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1章 穿越崇祯! “主子爷,袁崇焕那逆贼明日便要行刑了,临死之前,他有一遗诗想转交给您。” 这是什么地方?袁崇焕?这名字听起来为何如此耳熟? 朱由检睁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瞬间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之中,地面铺满金砖,四周雕栏画栋,好不气派。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金碧辉煌,琉璃瓦铺盖的屋顶,汉白玉打造的玉柱,各种珍奇古玩琳琅满目。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置身梦中。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锥心的疼痛感让他明白,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他一脸茫然之时,脑海中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朱由检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约莫过去了半柱香的功夫,朱由检的神色才恢复如常。 我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亡国之君的身上?! 没错,现在是崇祯三年,而朱由检现在的身份,正是大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 朱由检上辈子是燕京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主要钻研的就是明史,对于明末的这段历史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天启皇帝没有子嗣,所以驾崩之后,信王朱由检十分幸运地成为了大明朝的至高主宰。 崇祯登基之后,怀着满腔热血,想要力挽狂澜,振兴大明。 刚一上台,他便迫不及待地铲除了权阉魏忠贤,并且废除厂卫,想要励精图治,作出一番大事业。 然而朝堂之中党派林立,阉党、东林党、楚党、晋党等等互相攻讦,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此时,不仅各地起义不断,辽东的后金在努尔哈赤领导下,也迅速崛起,以沈阳为中心,几乎完全占据了辽东。 前些时日,皇太极更是率军打到了北京城外,若非袁崇焕回援及时,恐怕京城早已沦陷。 想到这儿,朱由检一脸惊惧之色,正是因为提前知道历史,他才感到无比恐惧。 他不想重蹈上辈子崇祯皇帝的覆辙!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上天安排他来到这个朝代,穿越成为崇祯皇帝,不就是要让他改变历史,违逆天命的吗? “主子爷!主子爷您没事吧?可莫要吓老奴!” 直到这时,朱由检在注意到一直躬身站在他身边的中年宦官。 结合两世记忆之后,他知道此人便是最后陪着他一起吊死在煤山的太监王承恩。 朱由检对这个忠肝义胆的太监极有好感,摆摆手:“朕无妨,王大伴,你刚才说袁崇焕怎么了?” 刚才由于太过惊愕,朱由检并未听清王承恩说了些什么,只隐隐听到“袁崇焕”这个名字。 “回主子爷的话,袁崇焕明日便要在菜市口行刑了,他做了一首遗诗,想转告给陛下。” “什么?!” 听到袁崇焕即将被处死的消息,朱由检顿时无法淡定了。 不过身为皇帝,他必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他沉声问道:“王大伴,你且道来,这袁崇焕作了首什么诗?” “是。”王承恩点了点头,随即一字一顿地念道,“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听完这首诗,朱由检脸色肃穆,沉默良久。 这首诗字字泣血,以血明志,即便朝廷负我,我亦不负朝廷,死后愿化为忠魂,依旧为朝廷镇守辽东。 袁崇焕之忠心可谓日月可鉴。 上一世的历史之中,崇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认为袁崇焕勾结后金,所以将这位功臣凌迟处死。 虽然后来崇祯后悔不已,但他这种刚愎自用之人,绝不肯承认自己错杀袁崇焕,直到南明之时,袁崇焕才得以平反。 朱由检对袁崇焕的命运一直是深感同情和惋惜的,而穿越之后,他更加意识到,袁崇焕绝不能杀! 袁崇焕虽是文官出身,但领兵打仗,战功卓著,在朝廷危如累卵之际,多次击退女真人。 尤其是宁远之战大败努尔哈赤,让努尔哈赤发出感慨:“我出征以来未尝一败,可却败在了袁崇焕的手中!” 去年,皇太极领兵打到北京城外,若非袁崇焕力挽狂澜,打赢了这场京城保卫战,恐怕大明便要提前十几年亡国了。 由于袁崇焕先加入东林党,后又投靠阉党,导致两边都不讨好,京城保卫战之后,朝堂上的大臣们便卸磨杀驴,想致袁崇焕于死地。 但朱由检此刻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袁崇焕一死,无人能担当辽东大任,必须保住此人! 不过朱由检又有一点担忧,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实在不太听话,若是将他放了之后,不听使唤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朱由检沉吟道:“王大伴,你传朕的口谕,去刑部大牢将袁崇焕带过来见朕。” “老奴领旨!” 王承恩道了一声,接着便躬身退出乾清宫,步履匆匆地赶往刑部大牢。 等乾清宫只剩下朱由检一人一时,他不由闭目沉思起来。 自李成梁卸任之后,辽东局势一路糜烂,直到袁崇焕挺身而出,接任辽东巡抚后,局势才有所好转。 袁崇焕是忠臣良将,不仅要用,且要大用! 但此人虽有真材实料,却好放空言大话,且性子桀骜不驯,甚至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这是一柄双刃剑,朱由检既要重用袁崇焕,又必须防着伤着自己,敲打一番是必不可少的。 “主子爷,袁崇焕已经带到!” 正在朱由检若有所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王承恩的声音。 紧接着,暖阁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朱由检下意识抬头一看,在王承恩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囚服,蓬头垢面,披散着长发的中年人。 ------------ 第2章 朕要你练兵! 此人身材魁梧,国字脸,相貌极为威严,此刻他的脸色十分平静,眼中亦毫无波澜。 按理来说,袁崇焕这个将死之人见到皇帝应该激动万分才对,因为有可能被皇帝赦免死罪。 可袁崇焕却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这让朱由检心底大为好奇。 “臣袁崇焕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崇焕走到朱由检面前,大礼参拜之后,便准备起身。 可就在这时,朱由检突然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道:“大胆!袁崇焕,你待罪之身,岂有资格再自称为臣?而且朕并未让你平身,你竟敢擅自起身?!” 闻听此话,袁崇焕神情一滞,不过下一刻,他依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且,身躯笔挺,更胜之前! “袁崇焕!你好大胆!” 看见这样一幕,王承恩又惊又怒,直接叫出声来。 朱由检的脸色更是冷到了极致。 “阉竖住口!” 袁崇焕目光如刀,狠狠地瞪了王承恩一眼,瞬间吓得王承恩一缩脖子。 下一刻,袁崇焕目光灼灼地盯着朱由检,朗声说道:“臣自万历四十八年为官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上不负君王社稷,下不负黎民百姓,臣问心无愧,何罪之有?” “只叹生不逢时,大厦将倾却又不逢良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忠心一片,愿做这第二个岳武穆,只盼死后忠魂依旧镇守在辽东,佑我大明长治久安!” 袁崇焕这一番话慷慨激昂,可能明知自己是必死之人,他早已无所顾忌,几乎是在指着朱由检的鼻子,骂对方昏君。 “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忠君爱国!” 朱由检死死地盯着袁崇焕,怒极反笑道:“朕且问你,当日你向朕夸下海口,说五年便可复辽,结果转身却对御史说,只是安慰朕罢了,可有此事?” 听到这话,袁崇焕神色一变,再也无法淡定,双拳微微颤抖起来。 “就这一条欺君之罪,便足以让朕砍你十次脑袋了!” 随着朱由检一声咆哮,袁崇焕双膝一软,下意识地跪倒在地。 朱由检脸上的冷笑愈来愈盛,继续说道:“还有你先斩后奏,擅杀毛文龙,以及盗米资敌……”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条不是死罪?你还敢说何罪之有吗?!” 听到这些话,袁崇焕的表情变化万千,最后竟然流出几行浊泪。 下一刻,袁崇焕跪在地上,朝朱由检“砰砰”磕头,凄声说道:“罪臣自知死不足惜,只盼死后依旧能为大明尽忠!” 其实自袁崇焕被判凌迟之刑时,他便自知难逃一死,所以对一切都十分漠然。 之所以要给崇祯写那首断头诗,不过是想死后保留一个清名而已。 作为一个读书人,向来是把名声看得比性命更重,他想告诉所有人,我忠君爱国,立下无数大功,并无任何过错,可奈何昏君当道,今日只好以身殉道。 可是朱由检刚才那一番话,直接扯开了袁崇焕的遮羞布,让他羞愧欲死,绝望到了极点。 没错,那些事都是出自他手。 他也有过悔悟,但是又有什么用? 一切,都来不及了…… 看到袁崇焕这副模样,朱由检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却无声地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敲打够了,下面就该给点甜头了,这是收买人心的惯用伎俩。 “你想做岳飞?” 朱由检居高临下地盯着袁崇焕,突然提高声调:“可朕不是宋高宗!” 这是什么意思? 袁崇焕仰起头,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顿了一会儿之后,朱由检沉声说道:“袁蛮子,自你为官起,无论文职武事,皆尽心尽力。” “邵武知县任上,救民水火,处理冤狱,百姓无不称颂。” “铁山大捷,你五战五胜,顺利转入小岛。” “柳河、宁锦、宁远三大战役更是运筹帷幄,不费一兵一卒便牵制住了努尔哈赤的主力。” “去岁皇太极进犯,若非你及时回援,京城恐怕早已失守。” …… “臣……陛下……臣……” 袁崇焕没想到,朱由检竟然会将他一生的功绩如数家珍般数出来。 顿时,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再也忍不住了,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一生功过谁来评?尽在史书笑谈中!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袁崇焕整个人状若癫狂,又是哭又是笑。 闹腾了半晌之后,袁崇焕举袖拭泪,郑重其事地朝朱由检磕了个头,悔恨万分地说道:“臣罪该万死!” 封建社会君君臣臣那一套早已深入人心,袁崇焕没想到他对皇帝出言不逊,皇帝却还记得他的所有功劳。 这让他心底既是感激又是羞愧,觉得无颜再见圣上,只求速死。 见已达到预期的效果,朱由检的脸色总算温和下来,淡淡说道:“朕早已说过,不会做宋高宗!袁崇焕,朕念在你劳苦功高,许你戴罪立功,不过辽东暂且你是回不去了,帮朕练一支新兵吧!” “什……什么?陛下,您说什么?” 袁崇焕一脸的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直到愣了好半晌,袁崇焕才回过神来。 此时,他的神情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淡定自如,而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 没有谁是真正不怕死的,先前之所以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样,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可当有机会保住性命之时,任何人都会有求生的本能。 “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从今往后,臣一定竭尽所能,为陛下练出一支百战精兵!” 袁崇焕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又是朝着地上“怦怦”叩起头来。 他对朱由检是发自心底的感激,刚才朱由检一口气说出了好几条死罪,袁崇焕本以为在劫难逃,可没想到皇帝竟会网开一面,允他戴罪立功。 袁崇焕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到了极点,他抬头看向朱由检,表忠心道:“陛下,臣以后定当对陛下唯命是从,誓死效忠。” 见袁崇焕如此上道,朱由检不由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道:“朕相信你不会负朕!不过这招兵买马都需要银子……这样吧,你且先回府闭门思过,军饷之事朕会想办法,另外,过几日朕会派人送你一本练兵之法。” 练兵之法?难道陛下还懂得练兵? ------------ 第3章 永不加赋! 袁崇焕心底大感意外,不由对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天子多打量了两眼,心底敬畏更甚。 不过他不敢多问,领旨谢恩之后,便连忙出了皇宫,回到自己府上。 等袁崇焕离开,朱由检忽然变得愁眉苦脸。 “陛下,可是为银子之事发愁吗?”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这大明不是没有银子,而是都进了那群王公大臣的腰包了,朕要练兵都拿不出军饷!” 朱由检似乎是在跟王承恩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行!若继续如此,大明非亡在这帮贪得无厌的蠢虫身上不可!拿了朕的银子,朕要让他们全吐出来!” ………… 第二日早朝,朱由检穿着半旧的衮龙袍,头戴朝天冠,一脸威严地坐在奉天殿龙椅之上,俯瞰着殿内的文武百官。 “诸位臣工,可有事启奏?”朱由检一脸肃穆,不露声色地问道。 话音刚落,朝堂渐渐躁动起来,很快,一名御史排众而出,慷慨陈词道:“陛下,袁崇焕勾结后金,乃叛国奸贼,您为何将他给放了?” 随着这御史打头阵,很快便有十几个御史言官出言发难。 甚至连礼部左侍郎也站出班来,义正辞严地说道:“似这等窃国恶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望陛下三思。” 朱由检高座龙椅之上,一脸冷笑地看着这群跳梁小丑尽情表演。 终于,朱由检冷着脸出声了:“尔等皆想要袁崇焕的命,可朕若真杀了袁崇焕,谁来镇守辽东?” “你?你?还是你?!” 朱由检冷笑连连,一连指了十几位官员,其中不乏六部堂官。 顿时,奉天殿内一片肃穆,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能站在这大殿之上的人,最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是让他们去镇守辽东,恐怕这大明要不了几天就亡了。 其实袁崇焕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此时,众臣皆看出来皇帝下定决心要保袁崇焕,便一个个识相地闭口不言了。 见这件事轻而易举地揭过去了,朱由检不自觉地冷哼一声,随后大声说道:“朕打算颁布诏书,从今年起,永不加赋!” 什么?! 群臣一听,全都愣住了。 紧跟着,便惊喜不已。 “陛下圣明!” 众臣皆面露喜色,齐齐下拜。 永不加赋这个“赋”指的是皇帝的内库银子,既然皇帝自己往外割肉,大臣们没有任何损失,又在百姓那儿卖了好处,自然不介意拍几句龙屁。 然而,大臣们还没来得及高兴,朱由检突然话锋一转,不咸不淡地说道:“朕听顺天府尹说,这京城的商户都面临着光棍无赖的敲诈勒索,朕的子民当一视同仁,所以朕打算让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派人保护这些商户。” 皇帝怎么突然扯到商户身上了? 所有人都满头雾水,摸不清皇帝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衙门毕竟人手有限,且经费不足,所以朕打算推出皇家商牌,商户每月出五分之一的净利润用来购买此牌,只有挂着皇家商牌的店铺才能享受衙门保护。” 朱由检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户部尚书郭允厚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道:“陛下!你这分明是收取商税,此乃与民争利啊!” “陛下,太祖高皇帝早有祖制,商税三十税一,祖制不可违啊!” 就连首辅成基命也按捺不住了,站出班来,义正辞严道。 而其他大臣们也是一个个面露不忿,争先恐后地要出班反对。 原因无他,因为朱由检这么做触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大明可以说是官商一体,若是没有朝廷背景,生意根本就没法做下去,京城里的店铺和朝堂这些大臣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帝分明是要从他们身上割肉,这些人不急眼才怪。 这些人的反应早就在朱由检的预料之中,他环视一周,淡淡道:“尔等莫要误解朕的意思,朕并非是要收商税,只是为了保护这些商家罢了,并且这皇家金牌自愿购买,朝廷并不强制。” 听到是自愿购买之后,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甚至有不少人在心里暗暗发笑,这小皇帝实在太天真了,这样一来,绝对不会有人买账,甚至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看皇帝的笑话了。 散朝之后,朱由检将顺天府尹朱长贵留了下来。 “顺天府,这皇家商牌之事,朕打算交给你来办,你有什么看法?” “这……”朱长贵一脸为难之色,犹豫半天之后,才咬牙道,“陛下,这京城的商户都有朝中大员作为靠山,如果自愿购买的话,恐怕无人会交银子,臣实在是有心无力……” “呵呵。”听了这话,朱由检冷笑一声,不以为意道,“买了牌子的商户可以得到顺天府的保护,可那些不愿买牌子的,谁知道会不会有泼皮一直生事呢?” “陛下……圣明!”朱长贵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硬生生将“好无耻”三个字给憋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也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皇帝刮目相看。 登基没多久,居然就能想到这等手段? 不得不说,无耻……不,是实在高! “今日你便派人把皇家商牌的消息传出去,明日正式开始推行。” 朱由检耳提面命一番之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这京城内哪几家铺子后台最大?” “回陛下的话,迎春阁是吏部侍郎的产业,富贵赌坊是国丈爷开的,这两间铺子莫说是地痞流氓,就连衙役兵丁们都不敢轻易招惹。” 朱长贵战战兢兢地答道,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朱由检的脸色。 “好!”没想到,朱由检竟然一脸大喜,冷笑着道,“明日咱们就先去这醉春楼推广皇家商牌!” 将朱长贵打发走了之后,朱由检坐在龙椅之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若非厂卫被他给裁撤了,他是绝对不会用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这帮子废物的。 这帮废物根本没有丝毫震慑力,所以想要成功收到商税,必须先从最硬的骨头啃起。 只要这醉春楼和富贵赌坊交了银子,自然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其他人不愿交也得交。 下一刻,朱由检的目光变得杀气腾腾起来,他心底打定了主意,无论是谁,敢挡他的路,全都统统处理掉! ------------ 第4章 砸了醉春楼 次日,掌灯时分。 由于朝廷实施宵禁,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早已熄灯入睡了。 而醉春楼内却别有一番景象,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伴随着莺声燕语,一掷千金的豪客们在此尽情放纵,沉醉在这温柔乡中。 然而,就在此时,一群不速之客却突然到来。 一群人大概有二十多个,皆穿着顺天府衙役的公服,为首者正是身穿三品大红官袍的顺天府尹朱长贵。 而身后那群衙役中,有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正在探头探脑,若是有宫女太监在此,一定会吓得立马跪地,然后口呼“万岁”。 没错,正是朱由检! 他对朱长贵根本不看好。 在决定要拿醉春楼开刀后,为了打响头炮,他就假扮成小厮,跟在队伍里,一来是为了给朱长贵壮胆,其次便是,关键时候震慑住所有人,达到最终目的! “呦,这不是朱大人吗?您今儿个带着弟兄们一起过来找乐子?” 这么一群气势汹汹的衙役出现在此,立马让所有人纷纷侧目。 而这时,一个二十四五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摇着扇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住口!”朱长贵双眼一瞪,官威十足道,“宋妈妈,本府昨日已经打过招呼了,今日便是来给你送这皇家商牌的。” “呵呵。”这位宋妈妈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人不是说这牌子自愿购买吗?咱们醉春楼还无人敢来撒野,所以大人的好意奴家心领了,这牌子便不要了。” 听了这话,朱长贵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隐晦地看了眼队伍里的朱由检,心想果然这第一站就十分不顺。 “朱大人若是找姑娘,奴家一定给您安排最好的,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就好走不送!” “你!”朱长贵想起朱由检交代他的话,冷着脸道,“做生意人哪有赶人走的道理?正好弟兄们累了,便借宋妈妈的地盘歇息歇息,放心,我们不会占用你的地盘,就在门口蹲着休息好了。” 一群衙役堵在门口,谁还敢进来? 宋妈妈顿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道:“朱长贵!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醉春楼的后台你应该清楚才对!” “宋妈妈,咱们是老交情了,只要你乖乖掏了银子,把牌子请回去,我自然会让人撤走!” 见对方搬出靠山,朱长贵的语气顿时软了三分。 “呵!谁这么大口气?连本公子的银子都敢勒索,不怕拿着烫手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丝绸衣裳的年轻公子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头上别着一朵大红花,鼻孔朝天地朝着朱长贵走了过来。 看见这人,朱长贵似乎忘记了皇帝就跟在身后,浑身一怂,顿时紧张起来,陪着笑道:“李公子,其实是有一些误会!”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甩过来,朱长贵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露出一副又惊又怒的样子。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堂堂正三品的朝廷命官!” “呸!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那李公子一口浓痰吐在朱长贵的脸上,不屑到了极点:“我爹也是正三品,但是想治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有的是办法!识相点,自己滚出去!” 听了这话,朱长贵气得发抖,但不敢作声了。 侍郎的确也是三品,可那是部堂高官,跟他这个三品根本不是一回事,更何况吏部侍郎甚至可以和其他五部尚书平起平坐,是他根本得罪不起的。 哪怕皇帝就在身后,但谁敢保证,皇帝这次给自己撑了腰,以后对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所以,他现在只有怂…… 见顺天府尹被人当众吐痰,还扇了一耳光,看热闹的寻欢客们纷纷叫起好来。 “真是不自量力,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还敢在吏部侍郎头上动土!” “真是不知死活,若是李大人动怒,一本参上去,这家伙仕途就完蛋了!” “李公子真是霸气外露啊,连顺天府尹都敢打!” …… 听到这些话,朱长贵羞愧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李公子则是越发洋洋得意起来。 “真是好大的狗胆!尔一白丁,竟敢侮辱殴打朝廷命官?”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一个年轻的顺天府衙役排众而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呦呵,哪里来的小杂毛?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李公子一脸玩味地打量着朱由检,冷笑道:“本公子的父亲可是当朝吏部左侍郎,连你的上官本公子说打就打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怕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李公子话音刚落,周围的寻欢客们皆对朱由检抱以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人高声说道:“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看这小子知道李公子的身份后,现在已经知道怕了,下一秒就要跪地求饶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由检会服软之时,谁也没曾想到,朱由检比那位李公子更加蛮横,更加嚣张地开口了:“吏部侍郎?呵呵,吏部侍郎很大吗?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朱由检猛一抬手,怒气冲冲道:“这醉春楼殴打朝廷官员,给我砸了!” “谁敢?!” 李公子眉头一竖,刚准备开口怒斥,这群衙役早已一拥而上,开始砸了起来。 这些人早就知道朱由检的身份,自然不敢违抗皇命。 顿时,客人和姑娘们被吓得四处躲避,桌椅板凳被掀翻,地上是一片杯盘狼藉。 砸完之后,朱由检命人堵住门口,不许放一人出去,然后冷冷地盯着李公子。 他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就是要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这些人都是见证,到时候自然会替他把消息扩散出去。 “你现在要请这皇家商牌还来得及,不过要交十倍的银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朱由检冷冷地盯着李公子,不容置疑地问道。 “你……你……放你娘的屁!连吏部侍郎你都敢敲诈勒索,你给本公子等着!” 这李公子不是蠢人,对方人多势众,这小子又是个愣头青,他打算回去叫人。 “我就在这等着,你放心,收不到银子我不会走的。” 朱由检找了个凳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然后示意衙役们让开一条道,李公子立马派人回去通知老爹。 吏部侍郎李自春此刻正趴在新买来的小妾肚皮上卖力耕耘着,就在他即将一泻千里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慌张的喊声:“老爷,大事不好了!顺天府尹带着人砸了咱们醉春楼!” “什么?” 听到这话,李自春那股劲突然憋了回去,顿时兴致全无。 ------------ 第5章 国丈赶来 下一刻,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穿衣,一边怒气冲冲地骂道:“这朱长贵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本官的地盘都敢动?” 很快,李自春便坐着小轿来到醉春楼门口。 他黑着脸,走进醉春楼中,刚准备大发雷霆。 然而,下一刻,他脸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盯住了正坐在大堂中央的年轻衙役身上。 “爹,就是这小子,你快教训……” 李公子一见老爹来了,立马耀武扬威起来,指着朱由检,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然而,他根本没注意到,此刻他老爹两腿正在打颤。 紧接着,更是朝他冲来,扬起厚大的手掌。 啪!啪!啪!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响! “爹,你……你为何打我?” 李公子一脸懵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自春早已双膝一软,朝着朱由检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喊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陛……陛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凶神恶煞的顺天府衙役竟然会是当今天子! 下一刻,所有人几乎都下意识地匍匐在地,口中高呼“万岁万万岁”。 而直到此时,李公子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人傻愣愣地立在那儿。 见此情景,朱由检不由冷哼一声道:“李侍郎,你可真是教子有方啊,朕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令公子的威风!” 听到这话,李自春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一张脸变得惨白。 他双目一瞪,扭头低吼道:“逆子!还不快跪下,参见陛下!” 直到这时,李公子才如梦初醒,他竟然得罪了当今天子? 他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整个人早已抖若筛糠。 胯下,一滩不明液体顺流而出! 但是,没有人敢嘲笑。 因为这厮得罪的是当今天子! 就他刚才对皇帝那副嚣张的态度,不被直接拖出去砍了,都算皇帝仁慈! “李侍郎,朕今日是来推广这皇家商牌的,你们醉春楼目无王法,这牌子你们可以请回去,但前三个月要交十倍银子,你可有异议?” 朱由检冷冷地盯着李自春,沉声问道。 “臣无异议!臣绝无异议!” 这个时候,李自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破财免灾才是正理。 就在他以为交了银子,这事儿应该能这么过去的时候,朱由检再一次开口了:“这位李公子公然殴打顺天府尹,去刑部大牢蹲上三个月吧,也算长点记性,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至于李卿家嘛……”说到这儿,朱由检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琢磨不透的笑,“李卿家你为官多年,也算得上劳苦功高,区区一个三品侍郎太委屈你了,正好云南布政使司缺了布政使,你明日收拾收拾便去赴任吧!” 嗡! 听到这话,李自春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分明是明升暗降啊! 吏部侍郎乃在京部堂,可谓前途无量,去云南当布政使,此生仕途也就到头了…… 但此时此刻,这种结果已经算最好的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一脸惶恐又无奈地磕了三个头。 醉春楼交了银子之后,第一块皇家商牌总算卖出去了,而那位嚣张的李公子也被直接收监。 处理完醉春楼的事情之后,朱由检心满意足地返回了皇宫。 他相信用不了几天,这里的事,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 没过几日,醉春楼的事情果然就传得沸沸扬扬,原本还有很多人想观望风向,但连吏部侍郎都因此糟了秧,他们也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了银子。 整个京城,几乎有一大半铺子都是文官在背后做靠山,这些铺子在三天之内全都将皇家商牌给请了回去。 但还有三分之一的铺子根本不为所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这些铺子的幕后东家正是大明朝的外戚勋贵们。 此时,当朝国丈周奎的嘉定伯府上,十几个勋贵聚在一起,这些人一边吃酒,一边谈笑风生。 这群人中,居上首的乃是一身材肥胖,胡须浓密的老者,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成国公。 “成国公,陛下这次分明是换着名头收取商税,那帮子文官们已经遭了殃,下一个不会轮到咱们吧?” 兴平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 成国公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摸了一把胡子,淡然说道:“且放宽心吧,咱们跟大明是休戚与共的,陛下决计不会动咱们。” “没错,说起来我也是陛下的丈人,那都是一家人,哪有自家人跟自家人过不去的?” 周国丈抿了口酒,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见成国公和周国丈都这么说,一众公侯顿时都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接下来该进行一些别的项目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容。 周国丈刚准备让舞姬进来,就在这时,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大声说道:“老爷,不好了!陛下亲自带着人去了富贵赌坊,要咱们每个月交五百两银子,去请什么皇家商牌!还说要是不交,就砸了赌坊!” 啪! 周国丈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变得难看至极。 而成国公看似淡定,眼中也出现了骇然之色。 “陛下简直太不像话了!老夫倒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周国丈重重一拍桌子,然后便不管不顾地出了门。 “国丈爷,我等随你一同去,定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咱们可是勋贵,与国同休,陛下竟然想动咱们的银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 说话间,在周国丈的带领下,一行人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富贵赌坊门外。 ------------ 第6章 朕这个皇位,交给你来坐如何啊? “陛下,这就是富贵赌坊了。” 朱长贵在前方引路,身前的富贵赌坊灯火如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呵,好一个气派的赌坊!都快要赶上朕的金銮殿了!” 朱由检冷哼一声,目光冰冷一片。 很快,繁杂的脚步声下,以嘉定伯周奎为首,一众勋贵匆匆而来,纷纷对着朱由检跪倒在地,恭敬施礼。 “陛下万福金安。” 嘴上说着漂亮话,但这些人,此刻无不对朱由检恨到了极点! 他们都是与国同休的大明勋贵,贪财如万历,权变似嘉靖,都没有对大明勋贵动刀。 想不到,这年仅十九岁的少年天子,竟然敢连他们也一起收拾! 这一次,他们要是能忍,这与国同休四个字,岂不成了笑话? 一时间,富贵赌坊门口的大街上,一众勋贵齐齐跪倒,却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一身黄袍的朱由检。 打头的周奎和成国公等人,更是怒目圆睁,一副十足的长辈派头。 “众爱卿,兴师动众,所为何来?” 朱由检眼神淡漠,也不让众人起身,只是双手负在身后,冷冷扫视而去:“是为了这富贵赌坊的皇家商牌,对吧?” “正是!” 眼看割到了自己的肉,周奎也不客气,直接起身,涨红着脸说道:“陛下,真的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区区五百两银子,还不够你嘉定伯一顿酒席的钱呢,嘉定伯何来此言?” 朱由检挑着眉头,目光在成国公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大明的勋贵,可真是够多的。 接着,定在嘉定伯周奎身上,瞬间更冷三分。 史书言明,当年崇祯为抵御李自成军队,亲口让众勋贵捐钱。 可这国丈周奎,却总是装穷,说家里米袋都空了,差点上街乞讨。 最后,抠抠搜搜也只拿出了五千两。 然则,闯王李自成进京后,对其严刑拷打,却生生逼出了现银三百万两! 这还不算其他财产! 朱由检心知肚明,这所谓的国丈,所谓嘉定伯,就是一条十恶不赦的蛀虫! 不清,何以护国平愤?! “陛下与民争利,上无视太祖钦命,下不顾黎民死活,敲骨吸髓,竭泽而渔,神宗显皇帝在世之日,恐怕也没有陛下这般无耻!” 周奎咬牙喝道,一副大义凌然之态。 呦呵,当街骂起皇帝来了?! 朱由检气乐了,他还真是低估了自己这位老丈人的无耻程度啊! “嘉定伯,这是陛下……” 正准备开口,朱长贵却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提醒。 意思是你背后骂也就得了,现在当着陛下的面骂陛下无耻,这也忒不尊礼法了! “哼!君主昏聩,贪图钱财,不懂得做皇帝,有何骂不得?!” 周奎瞪了朱长贵一眼,吓得后者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去了朱由检后面。 见状,周奎更是嚣张大笑,扫了一眼身后一众勋贵,底气十足道:“今日!我周奎宁可凌迟处死,也要为大明江山社稷,进谏忠言!” 反正现场这么多人,他就不信自家这女婿,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给废了。 心里想着,周奎拿出了大明臣子沽名钓誉的绝活——骂皇帝! “大明的列祖列宗!睁开眼看看,这就是我大明的当今天子! “当今天子,兄终弟及,少年称帝,是我等勋贵为大明江山社稷计,诛杀阉党,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三年边事繁杂,是我等大明勋贵为国分忧,战死沙场,保全天下苍生! “数月之前,广渠门外,建奴逞凶,肆虐皇城,是我等大明勋贵护卫天子左右,保全社稷万难! “如今,建奴北去,陛下上不思兵出辽东剿灭建奴,中不思赏罚分明,匡扶社稷,下不令百姓修生养息,疗伤止痛!” “竟然将我等累世之功臣视为刀俎鱼肉,肆意欺凌,全然不顾我等列祖列宗为国分忧之功!”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周奎声嘶力竭,喊到最后,嗓子都快哑了,发疯发狂之状,引来一众勋贵的附和声。 霎时间,围观跪地的百姓,都蒙了,一个个看着这些大明勋贵,纷纷傻眼。 “这发生了什么?” “周国丈果然是忠臣直臣啊,连皇帝陛下都敢骂!” “大明,就是有这种忠臣,才能绵延国祚三百春秋……” 一时间,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竟然纷纷被周奎忘情的表演打动了,一个个悄声竖起大拇指,还以为周奎是什么天下名臣。 “啪啪啪……” 看着周奎仿佛跳大神一样的精彩表演,朱由检竟然开始鼓掌,心里不觉惊叹史书之上的记载太过苍白。 这般表演,信手捏来,周国丈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应该没少练吧? “说得好,说得好啊!” 朱由检夸赞着,心里对这老丈人的杀意,却愈发浓厚了! “请陛下收回成命!” 周奎以为朱由检被自己说动了,心下不屑一哼,轰然跪地,一脑门子就砸在了满是马蹄印子的烂泥地上。 这会儿的京师外城可还没有铺地砖呢。 “请陛下,收回成命!” 周奎其下,以成国公和兴平候为首,也纷纷怒喊,心里简直乐开花了。 原本他们还怕皇帝难以摆平。 但是现在一看,不过尔尔!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天子罢了,想跟他们这些人斗,还嫩了点! 他们这群人,可都是经过晚明三大案的老狐狸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嘴毛刚长出来的小皇帝,也配让他们放在眼里? 朱由检现在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乖乖收回成命,落下个慷慨纳谏的名声。 如果这小皇帝智商高一点,还可以当即幡然悔悟,随手将顺天府尹朱长贵给拉出来当替死鬼,以保全他天子的脸面。 这一局,老子们赢定了! 而就在一众勋贵,已经做好恭维朱由检慷慨纳谏的准备时,朱由检下一个动作,却让他们愣在了原地。 只见年轻皇帝如同看白痴一般,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不紧不慢,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丝帛奏表,递给了一旁的顺天府尹朱长贵。 “念!”朱由检冷声喝道。 “是!” 朱长贵赶紧接过,刚看了眼丝帛上的蝇头小楷,瞬间就吓得怔在了原地。 “陛……陛下……这……” 朱长贵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捧着圣旨,他想问,这圣旨确定没写错?! 他刚才还劝嘉定伯,别这么跟陛下怼,谁想一转眼,报应就来了? 朱由检冷喝一声:“朕叫你念!” “臣这就念,这就念!” 朱长贵咕咚咽下口水,强压恐惧,下意识用悲哀的目光看了周奎一眼。 就这一眼,让已经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周奎,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紧张。 这上面,写的什么? “大明嘉定伯周奎,强占顺天府良乡县良田三千顷,水道十三渠,通州转运司仓储九处,天津卫海防塞要冲两地! “登州卫商船二十七艘,资敌建奴生铁三千锭,熟铁五万斤,私造甲胄二十七领,私收家丁五百七十人,强抢民女三十一名,亭台楼榭僭越以公侯礼制十三处……” “这……这……你查我?!你竟然查我?!” 周奎眼睛大睁,说话都变得哆嗦起来。 朱长贵念一句,周奎的心跳便停一拍,身子骨哆嗦一下。 朱长贵念一句,周奎身后的大明勋贵,脸色便苍白一分。 一直到朱长贵将长达数页的书状念完,周奎的身子骨已经抖得像筛糠一般。 周奎身后的勋贵们,此刻也早已是满头虚汗。 他们干的混账事儿,只比周奎多,不比周奎少! 朱由检要是一口气清查下去,他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时间,四周的百姓都是一阵吸气声,自己饭吃不饱,衣穿不暖,这大明的国丈爷,竟然过着这种日子? 亏大伙儿还以为这是个大明忠臣呢! 一瞬间,众人看着周奎的目光,完全变了。 “好一个国将不国。” 朱由检走到抖若筛糠的周奎面前,冷冷一笑:“再放任尔等这群尸位素餐,胡作非为之辈,我大明,才是真的国将不国了!” “周奎,身为国丈,却知法犯法,你该当何罪?! “你质问朕不会当皇帝,那这个皇位,不如给你来坐,如何啊?!” 哗! 此言一出,周奎吓得面无人色。 他仗着皇帝年轻,又是自己的女婿,所以想以长辈身份把对方唬住。 这样一来,今天出尽风头,日后在大明这群勋贵里,怎么着也能一言九鼎了。 却没想到,皇帝竟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对方这是要拿自己,杀鸡儆猴啊! 周奎脸上满是恐惧和骇然,一边磕头一边惨叫道:“臣该死!陛下,陛下……” “该不该死,由三法司论处!”朱由检冷喝一声,凝声道,“传朕的旨意,自今日起,嘉定伯周奎入狱收监,削爵为民,打为民户!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与其同罪论处!” 扑通! 朱由检话音刚落,周奎啪嗒瘫软在地,脸色瞬间苍白…… ------------ 第7章 同仇敌忾 “大明天子将老丈人削爵为民,移送三法司论处!” “嘉定伯周奎身为朝廷勋贵,大明国丈,竟然中饱私囊,窃财资敌,霸占民财,该杀!” “天子冷厉风行,刚直持正,乃是一代明君啊!” “这些蛀虫,早该杀光了,天子真乃圣主啊!” 一时间,京城内外,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扬朱由检雷厉风行大义灭亲的壮举。 无数百姓对周奎等人所言所行,纷纷大声叫骂。 更有说书人,笔下毫不留情,抓住周奎强抢民女三十一人这一点大做文章,编出无数段子供民间娱乐。 很快,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周国丈夜御三十女的荤段子便甚嚣尘上,国丈周奎甚至因此多了一个诨号。 花太岁周奎! 而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文官集团眼看勋贵吃瘪,却个个冷笑连连,闭口不言。 连御史台,都没有几个倒霉御史跳出来指责朱由检不顾亲情。 只因为几天前,文官集团被朱由检割肉的时候,这群勋贵老狗便装作视而不见,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 现在,以周奎为首的勋贵集团要倒霉了,文官集团看笑话还来不及呢,谁这会儿会为吝啬抠门的周奎,而得罪当今天子? 成国公府。 成国公拿着手上一纸黄卷,脸色阴沉,心头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这纸黄卷,正是今日顺天府发下来的文书。 奉朱由检的命令,要求朝堂各勋贵于三日之内,将所辖商户的皇家商牌全部购齐。 如有不遵,以罪论处! 看着黄卷末尾红彤彤的大印,再回想昨日在富贵赌坊前,朱由检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姿态,成国公屏息凝视,气得直打摆子。 “一个小小儿郎,竟然如此难缠,难道之前那些姿态,都是故意示弱?” 成国公皱眉自语,想到嘉定伯的下场,又无奈叹息。 “罢了罢了,忍一忍,大不了少养几个舞姬,没什么大不了的。” 成国公朱纯臣下定决心,正打算差人去顺天府衙门,将皇家商牌请回来,一名仆人忽然进门汇报。 “老爷,英国公府上来人,请老爷前去喝茶。” 英国公张维贤?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喝茶? 朱纯臣呆了一下,这英国公张维贤可是勋贵当中的翘楚,自从万历二十六年继承勋位,如今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的大明国公,辈分极高,威望极深! 从当年的国本之争,到后来的晚明三大案,英国公张维贤每次都稳稳押中了宝。 可以说,如今天子能够登上帝位,还是多亏了张维贤当年与群臣共同上表,力保朱由检的便宜老爹泰昌帝。 生生改变了大明一个朝代的历程。 否则的话,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就是远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了。 “英国公家人可说,是单独与老夫商议,还是宴请了其他人等?” 朱纯臣惊疑不定,忽然问了一句。 “听说,京中勋贵,除了定国公大人已经卧床不起,余下勋贵,英国公大人全都请了过去。”来人恭敬说道。 全部勋贵都请了? 这架势,难不成是要逼宫?! 朱纯臣脸色一僵,飞快起身,连轿子都来不及准备,带着几名家丁,骑着骏马匆匆冲到了英国公府上。 此刻,英国公府上高朋满座,歌舞升平,凡是能叫上名来的各位勋贵,能来的,都来了。 密密麻麻,坐满了整个大厅,一个个脸上满是愤慨。 “英国公万福,此次请我等前来,可是……可是商议皇家商牌之事?” 成国公径直冲入正堂,直接开门见山。 英国公张维贤端坐在主位上,一张老脸,看不出喜怒。 “下去吧!” 一摆手,一众身材妖娆的舞姬,赶紧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的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方才还在嬉笑怒骂的一众勋贵,纷纷坐直身体,望向身份地位最高的成国公和英国公。 今天,勋贵是服软还是硬撑,就看成国公和英国公这两位勋贵老臣的意思了。 看到众人纷纷望着自己,英国公张维贤心头得意一笑,举起手中玉杯,昂首说道: “诸位,我等祖上,或随太祖爷北定中原,驱逐鞑虏,或随成祖爷靖难平国,五征蒙古! “诸位可以想一想,若不是我等为国柱石守卫大明河山,我大明国祚怎会绵延万代,享誉万邦?” 张维贤语气威严,字字珠玑,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他话音刚落,其下几个勋贵,就忍不住叫嚷了起来。 “英国公说的对,要不是我们的祖宗沙场拼杀,哪来如今的大明江山!” “就是,天子这是要竭泽而渔,与民争利,我等靠祖宗积德弄下点儿薄田寡地,招谁惹谁了?” “当年张居正一条鞭法都没敢动老子,凭什么现在轮到宫里的人对我们伸手了?” 这些人嘴上不敢直接骂朱由检,可句句都是在攻讦朱由检的皇家商牌之策。 甚至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怒火卷积整个大殿,看得成国公一脸发蒙,心里不住的打鼓。 这些人,是真的要同气连枝,和陛下斗到底了? 若是之前,他自然不惧。 可自从昨日见识过朱由检的手段,他忽然有些拿不准了。 “成国公,老朽已经联合诸位勋贵,准备联名上书,请陛下收回成命。这折子之上,就差你成国公的大名了!” 张维贤微微摆手,让众勋贵闭上嘴,接着淡然一笑,拿出一方斗大的蓝布折子,打开来,递到了成国公的面前,上面,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名字。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就是要让成国公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对付朱由检。 “这……” 伸手拿起下人呈上来的墨笔,成国公犹豫再三,却猛地将毛笔往地上一扔,扭头道: “英国公,论辈分,在下得叫您一声叔叔。以在下的判断,此番圣上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推行皇家商牌了……我等,我等还是不要和陛下作对为好。” 说到底,朱由检终究是天子,和他对着干,那周奎就是下场! 人家连自己老丈人都不在乎,会在乎你们几个? 可他话音刚落,在场一众勋贵,纷纷变了脸色。 若非面前之人是成国公,只怕早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成国公,你祖宗当年可是跟着成祖爷一起南下靖难的功臣,怎么到了你这辈儿,就成了这幅酒囊饭袋的模样了?” 英国公张维贤脸色一黑,唰的一下抢过折子,“朱纯臣,你不愿意与我等为伍,他日,你朱纯臣和周国丈一样被削爵为民的时候,别怪老夫不替你求情!” 说完,英国公大手一摆,转身喝道:“还有谁要和成国公一样,将祖宗英烈的脸丢光的,此刻都可以离开! “否则,就跟我一起,在我这国公府上宴饮三日!我倒要看看,三天后朱长贵那个畜生,敢不敢带兵围了我英国公府!” “我等,与国公同进退!” 众勋贵纷纷呼号,都被英国公的话鼓动,摆出了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成国公脸色有些难看,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懒得废话,顿时咬咬牙,拂袖离去。 只是,刚出了英国公府,大腹便便的成国公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大惊失色道: “不好!快,跟我去宫中面圣!” ------------ 第8章 胆小如鼠 此刻,金銮殿上,朱由检拿着一方文书,乐呵一笑: “呵,这几个刁民,竟然管周奎叫花太岁?真是够大胆的。” “万岁爷,要不要让朱长贵封几个茶楼,抓几个胆大妄为的说书人,以儆效尤?” 王承恩侍立一旁,察言观色道。 “不用,这些人说得好,我就是要让百姓知道知道,这群沽名钓誉的混球,都是什么嘴脸!” 朱由检摆手,扔掉了手中的文书,瞄了一眼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皱眉道: “把中间扯淡规劝的废纸抽出来,说正事儿的留下,这些言官御史,个个做梦都想要青史留名,骂一骂朕,显一显他们的公忠体国,为民请命?” 这些奏折间,十有八九都是规劝骂谏的,朱由检根本没心思看。 大明朝都要亡了,还在这说这些废话,有个屁用? 公忠体国,为民请命? 两个字:呵呵! 明末除了那几个有用的人才,其他不是蛀虫,就是酒囊饭袋! 他想要改变大明命运,就必须从这些小事上,剔除这些人! “是!” 王承恩连忙答应,用眼神一扫,两个小太监赶紧上前,将书案上堆积如小山的奏折搬到了一边儿,开始分拣。 “禀告圣上,成国公朱纯臣殿外求见,自称有要紧事需要面圣。”一名小太监,忽然急匆匆进来汇报。 “让他进来。” 闻言,朱由检嘴角一勾,总算坐不住了? 随手拿起案前一个破碎的玉杯子握在手心,起身走到殿中。 “臣朱纯臣,见过圣上。” 混汗如雨的成国公此刻已经来到殿里,连忙跪倒在地,口称万岁:“臣面圣不端,还请陛下责罚。” “说吧,什么事?” 朱由检语气不咸不淡,这种废话连篇的请罪开头,他已经听腻了。 动不动就万死请罪,自己要是真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收拾了这群勋贵,指不定隔日就要被骂成昏君了。 “臣……臣自英国公府上而来,英国公……英国公大人预备上书求情,请陛下收回成命。” 成国公连忙开口,肥胖的脸上汗水直流,一副辛苦跑来一趟的样子。 “回去吧,朕自有打算。” 谁知,朱由检神色不变,甚至都懒得打听,转身便朝着龙椅走去,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陛下,陛下!这……这英国公,乃是后军都督府掌府事,若……若是欺犯龙颜,恐怕……恐怕不是大明之福啊。” 眼瞅着朱由检完全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成国公连忙低声提醒了一句。 后军都督府虽然权归兵部居多,但也有不少兵马可以调动,万一真的闹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哦?” 朱由检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成国公:“想不到,成国公还是个忠臣。” “臣,臣世受皇恩与国同休,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臣已经令家中书吏去顺天府请皇家商牌了。 “听闻陛下有意令罪臣袁崇焕训练新军,扫平群贼,臣……臣愿意带头捐献家资,为国助力。” 成国公眼看皇帝并未生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忙开口表态,忍者肉痛,顺手送上了一份大礼给朱由检。 毕竟,英国公代表的那一众勋贵,他已经得罪死了,想要让成国公一族继续与国同休,抱紧朱由检的大腿,已经势在必行。 不得不说,成国公虽然看起来圆滚滚得像个酒囊饭袋,但脑子却很活泛。 本以为,朱由检会顺势接纳,并夸赞他一番。 可谁知,朱由检目光依旧古井无波,甚至轻轻摆了摆手。 “不用了,朕还没有穷到将尔等勋贵刮个干净的地步!朱纯臣,你好生在家呆着便是,朕自有办法收拾了张维贤等人。” 一听这话,成国公直接懵了,听他的话,似乎,也不将那一众勋贵放在眼里? 只是,当年神宗万历尚且拗不过群臣勋贵,这小皇帝,只赢了几个棋子儿,就已经开始得意忘形了? “怎么?不信?” 朱由检看着他,一声冷笑,随手,将一个玉杯子扔在了地上。 “这个东西,你可曾认得?” “这是?” 成国公脸色一呆,接着瞳孔一缩。 他猛地认出来,这玉杯子,不正是英国公开口和自己说话时,所用的杯子吗? 上面还有英国公府的三爪莽纹,绝对错不了! 难道说,那宴席之中,就有陛下的眼线?! 一瞬间,成国公身上仿佛下了雨一样,浑身的汗水浸湿蟒袍玉带,没一会功夫,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当今天子,当真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的少年天子,竟然有本事将英国公张维贤喝酒的玉杯拿到手?! 还有,天子不是罢黜厂卫了吗?难道,又……又偷偷开启了? 想到这一点,成国公再不敢有丝毫废话,猛地抱拳高喊道:“臣朱纯臣,即日起,立刻着手变卖所占农田钱庄商铺车马,自愿上交不义之财,自送三法司论处!” 他是真的怕了,陛下连英国公都能监视,何况,是自己?唯有这样,才可保命! “不错!想不到,成国公挺上道啊。” 朱由检眯着眼睛,略带嘲讽道。 要是自己没记错,原本历史中,这朱纯臣是被李自成所杀,其原因是他背叛崇祯,并且拥戴李自成为帝。 但却没想到,李自成是个痛恨背叛的人,转手就将他给斩了。 可怜这朱纯臣自以为能获一个拥戴之功,永世享受荣华富贵,却不料打错了算盘,反误了自身性命! 对于这等人,朱由检原本不打算给什么好脸色。 甚至,他打算一撸到底的人里面,成国公排第二!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既然对方选了他,那他也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告诉那些观望的大臣和勋贵们,这天下,是他朱由检说了算! 他想让谁好过,那谁就能好过! “看在你国公的份上,你只需将该缴纳的皇粮国税缴纳上来便可,历代先祖对尔等的赏赐,朕不予收回,想要与国同休,便要与国同难! “国难当头,资敌通匪之人,朕一个不留!” 朱由检昂首喝道,字字扎心,直戳得成国公两眼发懵,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位少年天子! 心里对朱由检,更多的则是敬畏。 “难道,我大明,真的中兴有望了?” 气喘吁吁地走出午门,成国公望着午门外清凌凌的金水河,头一次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仿佛,朱由检那略显瘦弱的身躯,真的让他看到了大明开国洪武永乐盛世重现的景象。 不提成国公如何魂不守舍地离开午门,单单是他回到家中,立刻着手请回皇家店铺,一两不差上交税银,同时将名下不义之财所占田亩纷纷抛售贱卖的事情,就让京师中的勋贵笑弯了腰。 “果然是个废物,这混球东西,简直把成国公一门的脸丢干净了!” 还在家中大肆宴饮的英国公张维贤,听到成国公干出来的好事儿,顿时大笑不止,就差仰着老脸抱着美妾跳舞了! “是啊,这成国公,往日里一副不把英国公您放在眼里的架势,结果,竟然被一个弱冠之龄的小子给吓趴下了,真是丢人。” “嗨,成国公嘛,哪里有英国公这等豪迈霸气?他这般做派,还当什么勋贵,下月祭祖,有脸往太庙上站着吗?” 一众勋贵纷纷摇头,直觉得成国公胆小如鼠,成不了气候,顺便,还不忘拍张维贤的马屁。 往后,勋贵集团,就得唯英国公大人马首是瞻了! “哈哈,尔等尽管喝酒,老夫就在这儿坐三天,看他顺天府能把我等怎样!” 英国公更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 成国公这一服软,在勋贵中的威望如雪崩般下坠。 而嘉定伯,也被削爵为民。 往后,只有他英国公一门独大! 与此同时,文渊阁。 内阁一众辅臣聚在一起,低声商谈,言语之中,满是对朱由检的不屑。 “陛下,真的要对勋贵们下死手了?” “陛下还是太心急了,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等着看戏吧,是得让陛下吃点苦头才行了。” ------------ 第9章兵谏! “陛下谕旨,辍朝三日。” 就在一众内阁辅臣纷纷怀疑朱由检要在大明勋贵面前碰钉子的时候,一个太监走进来,宣布旨意。 辍朝三日?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 “陛下这是要等处理完这群大明勋贵再开朝议啊。” 掌印太监一走,次辅周延儒率先开口,语气之中满是讥笑。 “极有可能!陛下当信王时,大婚之日还是英国公主持的,大明勋贵与国同休,陛下此番可未必能搞定得了。” 首辅成基命也微微点头,并不相信朱由检敢对着英国公这些勋贵们大开杀戒。 “那嘉定伯自寻死路,况且当初也不过是一贫民贱户,猝得高位,无人施以援手。” “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两百多年下来,同气连枝,盘根错节,陛下,太轻忽这些人的能耐喽。” 众人纷纷开口,一致认定朱由检搞不定这些大明勋贵。 “那,我等要不要去面见圣上,说明厉害呢?” 辅臣温体仁抛出了一个问题。 “哈哈哈哈……” 温体仁话音刚落,内阁之中便是一片笑声。 “体仁兄啊,你这是要和英国公他们成为死敌吗?” “别想了,圣上刚愎自用,听不进去我等股肱之臣的忠言逆耳的。” “如首辅大人所言,大明自有规矩,陛下为了一个皇家商牌,三番两次出宫亲巡,扰民恣睢,也该让陛下得到点儿教训了。” 几个文官纷纷冷笑,如今东林党众正盈朝,把持朝政,只要再把小皇帝的性子磨没了,说不定就会和万历老皇帝一样躲在深宫玩罢工。 这朝政,还不是得看他们这群辅臣的脸色行事? 很快,大明漏得像筛子一样的中枢就把辍朝三日的消息传了出去。 京师之中,文官、武将还有勋贵们,纷纷得到消息,明白这辍朝三日,对付的正是英国公这一帮勋贵。 所有人都在等,都在看,看当今陛下能够如何收拾英国公这群勋贵。 三日后,五更钟响。 朱由检签下了征调孙传庭卢象升二人进京面圣的朱笔之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在一旁哈欠连连的王承恩,吩咐道: “大伴,若是累了,让你那几个干儿子过来陪着朕就是了。” “奴才不敢累。” 王承恩猛地一机灵,轰然跪地,低声说道:“陛下自旬日之前赦免袁崇焕后,殚精竭虑,日日操心国事,奴才怎么敢说累呢?” “好了,别夸我了,让朱长贵过来见我。” 朱由检轻叹口气,吩咐王承恩下去办差,自己靠在龙椅上眯起了眼。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皇帝有多困难了。 要不是自己提前知道了大明王朝的走向,能辨别忠奸,单单这次颁发“皇家商牌”一事,就无法进行! 勋贵集团、东林党众,哪个是好惹的? 连自己都如此,也难怪后世的崇祯皇帝,夹杂其中,步步难行。 朱由检苦笑一声,也算明白,想要补好这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一个瞌睡打下去,等朱由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尔等,为何不叫醒我?” 忽然看到跪在面前的顺天府尹朱长贵和一旁的王承恩,朱由检猛地站起,皱眉道:“耽误了正事儿,你等可知罪!” “陛下,臣等听闻王公公言及陛下三天来,每日只睡不足两个时辰,长此以往,陛下的身体如何是好啊。” 朱长贵以头抢地,苦苦哀嚎:“陛下,微臣定当助陛下一臂之力,扫除奸佞,在所不辞!” “有你这句贴心话,不枉我相信你。” 朱由检轻轻点头,昂首问道:“三日之期已过,皇家商牌之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圣上,皇家商牌已颁发大半,除了英国公之众的产业未曾请回皇家商牌外,余下各大商铺行会,都已经请回了皇家商牌,如数上交税银,总计已过百万两白银之多。”朱长贵恭敬说道。 心中莫名觉得自己这次当了次群僚眼中的朱扒皮,当得值! 大明天子都为了朝政殚精竭虑,自己一个小小顺天府尹,有什么不敢干的? “传旨,查封未请回皇家商牌之商铺行会,一个不留。” 朱由检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朱长贵从地上蹦起来了。 “陛下!您,你是说,要查封所有未曾请回皇家商牌的商铺吗?” “怎么?听不明白?”朱由检瞄了朱长贵一眼,狭长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虎狼之色。 “臣领命!” 察觉到朱由检眼中的丝丝冷意,朱长贵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抱拳起身,转身要走,忽然一愣: “陛下,所查商铺足有三万多间,顺天府衙门人手……” “王大伴,令宫中侍卫连同五军都督府下辖京营全部出动,协助顺天府办案,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朱由检杀气腾腾地说道,这群勋贵,找死! “是!” 王承恩的公鸭嗓子尖叫一声,猛地起身,欣然领命。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王承恩可是见过魏忠贤的嚣张岁月的人,心里若说没有那份念想是不可能的。 身为大内总管,掌印太监,他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哗啦啦。 随着朱由检的一声令下,五军都督府纷纷出马,连同顺天府衙门一道,将京师之中的商铺查抄一空,封禁完毕! 一时之间,京师商街上足有半数商铺关门,就算是那些没有被查抄的人,也都是噤若寒蝉,谁都不知道这一场“灾难”到底因何而起。 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依稀往日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一下子成了荒空之所在。 当消息传到英国公张维贤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在家中大醉三日的张维贤和在场的一众勋贵,简直不管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他么说什么!” 张维贤听闻这个消息,不但酒气全消,猛地一拍,差不点把那花梨小几,砸个粉碎。 “你说什么!天子连五军都督府都出动了,要查封我等名下商铺?” “开什么玩笑,那,那都是我等的命根子啊,这天子,也太不像话了!” “我等与国同休,怎能遭此羞辱,英国公,咱们得面见陛下!” “不用了!” 英国公张维贤猛地咬紧牙关,大手一挥,喝道:“面见陛下,这诏令就是陛下下的,张嘴说,已经没用了!” “那该怎么办?” 几个唯英国公马首是瞻的侯伯纷纷傻眼。 除了面见天子请求收回成命,他们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兵谏!” 英国公张维贤狠狠一瞪眼睛,大手一张,对着公府长史吼道:“拿我的后军都督府官印来!” 很快,公府长史便将英国公的后军都督府官印送到。 一众公侯见状,纷纷惊呼:“英国公,不可啊!这是谋逆啊!” “怕什么?我便说我是带兵寻营京师罢了,料那小皇帝也不敢把我怎样!” ------------ 第10章 小皇帝怕了? “主子爷,不好了,不好了!英国公带着兵马围上了宫城了!” 日晒三竿,朱由检还没消停一会儿,一个小太监的尖叫声就传遍了整个大内。 瞬间,殿前侍卫们纷纷惊呼,抄起平日里只是用来当做依仗使用的兵刃站直了身体,眼睁睁地盯着金銮殿的大门。 英国公谋反? 兵围宫城? 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竟然发生了! “你大胆!嚷嚷犬吠,成何体统!” 王承恩突然往前几步,刀一般的目光直接把那小太监慑倒在地:“慌慌张张!这是御前!唐突陛下,你担待得起吗!” “我,奴婢……” 小太监被他喝的瑟瑟发抖,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王承恩冷哼一声,英国公造反就造反,瞎嚷嚷起来,这不是动乱人心吗?尤其现在,主子爷一脸冰霜,很明显是对小太监言行不满了。 小太监是他的人。 御下不严,唐突陛下,这是在他脸上,啪啪啪打耳光啊。 然而其实,此刻朱由检的冰寒,真不是冲那个小太监去的,张维贤谋反一事,说来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然而却没想到他竟会来的这么快。 此事务必仔细,须雷霆手段镇压。 不然的话,真让那个王八蛋掏了老窝,那他这个穿越者,干脆一豆腐脑撞死算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眼睛眯了起来。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王承恩!” 朱由检挥退那名小太监,冷声一喝,一旁的王承恩立刻跪倒在地,忠心耿耿地叫道:“奴才在!” “持节带印,令禁军神机营立刻前往宫门剿灭叛贼!格杀勿论!” 朱由检杀气腾腾地道,顿时让周围一众议事大臣脸色一变。 这天子竟然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够狠的啊…… “奴才领命!” 王承恩看了一眼朱由检微微阴沉的脸庞,立刻起身,持节挂印,急匆匆地就奔出了金銮殿。 “请陛下避险!” 首辅成基命猛地起身,尖声叫道:“陛下万金之躯,万一有个好歹……” “不用多说,内阁各大臣,随朕前往午门。朕倒要看看,本朝的勋贵,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朱由检大手一摆,制止了成基命的建议,阔步朝外走去。 开玩笑,这会儿自己要是龙驾避险,倒是能保全万一,却丢了人心。 自己作为皇帝都跑了,这些侍卫们还不得个个人心惶惶,假兵变说不定就成了真兵变了。 当务之急,便是让神机营毫不客气将这群叛贼歼灭。 敢在自己头上动土,这群大明勋贵是真的不想活了! 依旧是史书里,朱由检记得请清清楚楚,这群大明勋贵在国破家亡之时,连一个敢站出来冒死为国的人都没有。 朱由检不相信,在这个时空里,英国公张维贤就能够变了一个人! 虚张声势罢了! 阔步走出大殿,门外惶惶不安的殿前侍卫看到皇帝亲自出门,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心中的惶恐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激动。 现在他们在陛下周围,那就叫救驾了,一旦平息了英国公这股子乱贼,加官进爵,岂不是指日可待? 霎时间,殿前侍卫纷纷上前,簇拥在朱由检身旁,一个个昂首阔立,真像是百战雄狮一般。 “张维贤!尔等逆贼,还不快快投降!” 登上午门,朱由检抓着扶手,冷冷地盯着午门前乱糟糟的人马。 英国公执掌的后军都督府,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匆忙而来,甚至有人还穿着汗衫就站在了英国公的面前! 若不是英国公身上的大红朝服穿在身上,朱由检还以为坐在骏马之上的,是一个胖乎乎醉汉呢! “真是陛下!” 眼睁睁看着皇帝的仪仗出现在午门之上,跟在英国公身边的一众勋贵顿时吓了一跳,纷纷落马下鞍,跪倒在地。 两百年大明江山永固,已经让这群与国同休的大明勋贵适应了各种场面。 见君下跪的礼仪,哪怕是醉酒的状况下,依然能够本能地做出来。 “臣等,请……请命为陛下执掌宫门,校阅兵马!” 英国公眼瞅着身后一众兵马纷纷下跪,山呼万岁,顿时有些紧张的下马,单膝跪地道:“请陛下不要惊慌,我等都是大明的忠臣良将啊!” “谁说我惊慌了?” 朱由检冷笑一声,高声说道:“英国公,限你一刻钟内撤出午门,滚回家听旨,否则,神机营一到,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唰! 朱由检的话应刚落,一众勋贵身上的汗水就落了下来。 神机营亲自动手,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是来给朱由检叫板的不假,可是这小皇帝也太不讲理了,张嘴就是神机营? 京师三大营,装备火器的神机营最是精锐,大明历次征伐土司剿灭内乱,神机营都是一把好手。 让他们身后这群乌合之众对付神机营的雄兵,他们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英国公,撤吧。” “陛下真的生气了,我们这次唐突了。” “再不走,就真的成了谋逆了!” 一众公侯跪在英国公身后不远,纷纷开口劝说。 “退?往哪儿退?今日不让陛下收回成命,至少……至少也得让陛下给我们一个保证,否则,卸磨杀驴,咱们能有好下场?你们忘了石亨的下场了?” 英国公皱着老脸低声喝骂。 他嘴里的石亨正是当年明英宗夺门之变当中的功臣,受封定国公,却因为骄横跋扈,被晚年的明英宗下狱斩首! 累累前车之鉴,让英国公张维贤此刻还梦想着,能够凭借手上的后军都督府人马,逼迫朱由检让步,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不知道,从他拿着军印到了后军都督府调动人马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对对对,英国公说的对,得让陛下给我们一个保证。” “是啊,我们都是大明勋贵,大明勋贵啊。” “陛下不能不念旧情啊,还是我们把他扶上了皇位呢。” 众公侯慌乱之际,连脑子都不带了,纷纷点头答应,鼓动英国公张维贤请旨。 “臣张维贤,请陛下开恩,赦免我等死罪!” 张维贤得到了众人的支持,连忙起身,大声叫嚷起来。 “请陛下赦免我等死罪!” “逼宫?”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抹冷厉,脸上却戏谑道:“好啊,朕赦免你们的死罪。都走吧!” 小皇帝让步了! 张维贤没想到朱由检这么快就让步了,顿时有了底气,连忙加码道:“请陛下将我等名下商铺解封,重新营业!” “好,我答应你们。”朱由检继续笑着点头,那笑容,让近在咫尺的内阁首辅成基命感受到了一抹寒冷。 这小祖宗,不像表面上那般客气啊。 “臣,臣还……还希望陛下能够收回黄家商牌一事!”一个胆大包天的侯爷忍不住叫嚷了起来。 “好说好说,尔等好生商量一番,商议过后,请英国公上来,亲自和朕谋划国策。” 朱由检笑眯眯地点头。 一众公侯顿时激动万分。 这小皇帝,是怕了咱们了! ------------ 第11章 闹剧收场! “得……得加码,不但得饶了死罪,还得饶了活罪,省得陛下秋后算账。” “还有,让史官写明白喽,咱们是来……匡正社稷的,可不是来兵谏的!” “对对对,还有免死金书,也得一人发一份儿,不能让陛下抵赖!” 眼看着朱由检退让了,这些个大明勋贵顿时来了劲头,围在英国公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朱由检的皇位轮到他们坐了一半。 这一幕让一旁的公府长史脸色大变,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大人,这么多条件,陛下能全答应吗?” “怕个什么,没看到小皇帝都怂了,这事儿肯定成!” “有个屁的不乐意,他都已经没胆子了,咱们不得赶紧趁机保全自己啊。” “对了,我,我闺女妙龄十三,请陛下收为贵妃,最好能从正阳门里抬进去。” 几个公侯一阵嚷嚷,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夸张,甚至还有人继续加码。 一时间,公府长史不再废话,一脸悲哀地看着这群酒囊饭袋的公侯们。 这群人,恐怕是要死到临头了…… 没看到皇帝连自家老丈人的面子都没给吗?又岂会在乎他们? “好了!就这些,我上去呈送给陛下。”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英国公张维贤一把抢过长史写下的文书,端在手上,对着午门上的朱由检跪谢道:“陛下,我等已经整理好,匡正社稷书三十七条,请陛下过目!” “不好意思,朕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 朱由检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淡漠道:“请英国公九泉之下,向我大明的列祖列宗请命吧!” “什……什么意思?” 英国公张维贤脸色一变,一股子怒气顿时涌上心头:“陛下!君无戏言啊!” “开午门,神机营,动手!” 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穿过内廷从西直门冲进来的神机营兵马,大手一挥,高声喝道。 “奉命剿贼!” 霎时间,整整齐齐的怒吼声从午门后传来。 随着午门两侧的小偏门打开,神机营兵马在王承恩的带领下,纷纷冲出午门。 卧槽! 来真的! 众勋贵见此,不由傻了眼,尤其是张维贤,坐在马背上更是身子打晃,开玩笑皇帝刚刚还说能谈,现在咋就突然反性了呢? 这他么不是完了吗,要被他们那大排子夫朗机突突一遍,自己非常筛子不可! 然而,处于侥幸心理,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仍然不相信皇帝敢下令,真就把自己给杀了,毕竟祖上的功勋放在那,皇帝难不成还能视而不见? 神机营将士,持定大明特有的梨花枪以三列射击的阵型部署,夫朗机、一窝蜂系数登场,枪口正对着面前的英国公等人! 一个个肃穆严整,随时准备着听从陛下之命,将眼前这群叛贼,打成血雾。 完了完了! 这回,所有勋贵都放弃了心中最后那一点不切实际的侥幸,甚至有人已经顿足捶胸,懊悔的直薅头发。 “陛下,饶命啊!” 英国公张维贤看到这一幕,顿时如坠冰窟,尖叫着起身想要求饶,却已经晚了。 朱由检的缓兵之计已经奏效,便不会再容得下这等犯上作乱之人。 “开火!” 朱由检站在午门上大喝一声,早有准备的两排大汉将军纷纷怒吼。 一时间,声震屋瓦吼声嘹亮,惊得下方的乌合之众惨叫不断。 “神机营动手了!” “快跑啊!” “陛下,我等只是过来充数儿的啊!” 乱糟糟的叫声顿时淹没了英国公张维贤的惊呼,不等他冲上马头,王承恩手上的拂尘猛地一扫! “给咱家放!” “砰砰砰砰……” 暴雨般的火箭发疯似的砸向午门前聚集的乌合之众,这些个梨花枪都是大明立国初年的产物,两百多年过后,虽然杀伤力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胜在威势凶猛。 而那些尚且没有发动的一窝蜂和夫朗机,反而更加令人恐惧。 只是一轮,就让聚集在午门前的乌合之众们纷纷尖叫逃离! 等到梨花枪上的弹丸飞出去光了之后,神机营兵马随即起身,列队向前,怒吼着冲向这群乌合之众。 让朱由检没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的兵马前行竟然如此规整,虽然总体看起来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兵马向前,滚滚如滔滔江水,洪洪若麦浪摇曳的场面,却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这年头,正规军就是正规军,这打起仗来,不是打群架啊! “我等愿降!” 不等这些神机营的兵马气势汹汹冲杀过来,已经近乎绝望的列位公侯纷纷跪倒在地,求饶不断。 开玩笑,神机营兵马真来了,他们敢抵抗,那就是个死啊! 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早早地跟成国公一样,乖乖请了那皇家商牌,这会儿说不定正搂着家里的娇妻美妾快活天地呢。 不就是一座楼五百两吗? 一年下来也就多出几万两银子罢了。 然而现在,就为了这几万两银子,他们跟皇帝对着干,就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有这些公侯带头,剩下的乌合之众自然是有样学样,纷纷跪倒在地,放下手上本就是用来示威的兵刃,祈求投降。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场闹剧般的兵谏就以英国公一众人马乖乖投降结束了。 站在朱由检身边的成基命,目瞪口呆,自从明武宗之后,大明的天子,何曾有过这等亲身涉险的冲劲儿? 难道,天子也能如同当年应州大捷一般,令鞑虏十年不敢南下犯边? “都是他,都是他!” 眼看着兵谏以闹剧收场,这些公侯们忽然回过味来,纷纷尖叫,指着英国公张维贤怒骂道。 “陛下!都是这厮妖言惑众,要让我等参与此事,我等不知者不为罪啊!” “是啊,陛下,我们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 “求陛下开恩啊,杀张维贤以谢天下,我等全然都是被蛊惑啊!” 众位公侯的怒骂声,仿佛一个个耳光抽在英国公张维贤的脸上。 这位方才还意气风发,准备亲自登台逼朱由检签下所谓匡正社稷册书的大明国公,此刻被身后同僚的指责声气得脸色发涨,浑身乱抖。 “你等奸佞!若不是你们鼓动,老夫何以做此等错事啊!” 张维贤也豁出去了,站起身来,指着这一个公侯叫嚷道:“你!还要让陛下收回皇家商牌之策呢!” “你!还要让你家闺女当陛下的贵妃呢!” “你,还要让陛下让出池盐之利,想要染指官盐暴利呢!” “行了,都不用狗咬狗,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喽!” 朱由检冷笑不已,懒得再理会这群酒囊饭袋,道:“英国公罪大恶极,犯上谋逆,按律当斩,念在其祖宗靖难有功的份儿上,免去一死,圈禁中都凤阳,为大明先祖守灵去吧。” “臣……臣,谢主隆恩。”张维贤闻言一个哆嗦,赶忙跪下谢恩。 能活着,已经是大明天子开恩了。 “余下人等,查抄府衙,削爵为民,交三法司议处,后军都督府兵马全员充军哈密卫,就这样!” “我等,叩谢天恩。” 众勋贵跪地哭泣,皇家商牌不过是割了他们一块肉,现在,干脆连一块肉都不留给他们了! 那白花花的银两,酒池肉林的生活,惹人怜爱的小娇娘,从此以后,再跟他们没半点关系了! 这一切,都是张维贤那个王八蛋搞出来的! 他么的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扯上关系呢? 丧门星一个! 完了,彻底完了! 自己老祖宗几辈人的功劳呦,就这么飘了。 有些事,往往就是越想越后悔,此刻甚至有好几个人悔的抽起自己的耳光来,更狠的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勋贵,发狠悔恨着,把自己仅剩的两颗门牙给咬碎了。 只是,就算他们这样,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观,金口玉言,绝不是说说而已…… ------------ 第12章 微服私访 “大明天子亲率神机营兵马,杀得奸贼张维贤一阵狼奔豕突,抱首鼠窜…… “日里,只见一名大汉将军,手持金瓜,从高达数丈的午门城楼上一跃而下,一金瓜上去,就把那奸贼东平侯打得肝脑涂地,血溅当场。 “数十万的后军都督府兵马,愣是被陛下天威震慑,哭号在地。 “就这还不算,我大明天子一声怒吼,天地震动,惊雷四下,那天雷从金水桥一路砸到了前门口,连英国公府的大堂都被砸了个大窟窿! “这正是天子亲征扫六军,大地惊雷灭奸佞啊!” 随着一声惊堂木砸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天子扫英》的评书,就在众人如痴如醉的表情当中落下帷幕。 站在成阳和茶楼二楼处的朱由检一脸惊讶,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缓兵之计,竟然能让这京师有名的评书大家叫破天编出了一段评书来? 大明的文化事业果然蒸蒸日上,人才辈出啊! “万……公子,是不是听入迷了啊?” 一身商旅打扮的王承恩坐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爷那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 唯恐这祖宗张嘴几句宫内话,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微服私访,可是朱由检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刚刚穿越,忙得处理内政军事,来不及出来。 这次剿灭了英国公一行,光抄家就抄出了一千多万两白银,也让朱由检终于有空,出来感受一下这天子脚下的民情风俗了。 “说得不错!” 朱由检赞赏一声,转过身来,对着王承恩说道:“去,赏这个叫破天三十个金瓜子儿,就说,他说得很有意思,是个人才!” “得嘞!” 王晨恩笑了一声,知道这主子爷心里高兴,起身就下去赏赐了。 那叫破天是个黑瘦老者,黑黄面皮,带着一顶头巾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不开口的时候,像地里刨食的农夫多过跑江湖卖艺的说书人。 倒是他身边的少女,头挽乌鬓,面披薄纱,耳鼻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似笑未笑,欲语还休。 端的是一名绝美少女。 王承恩走上前去,从衣袖中摸出一把金瓜子拍在叫破天面前:“公子爷有赏。” 叫破天急忙正了正头巾,双手拱起,对着朱由检重重一揖:“小老儿谢公子赏!巧儿,快谢公子赏。” 走江湖说书的人眼毒,虽然隔的远,他早就看出来,这出手阔绰的老仆背后的主子是谁了。 那名叫巧儿的少女朝着朱由检的方向福了一福,轻声道:“民女谢公子赏。公子气宇轩昂,慷慨仁义,必定洪福齐天,福寿绵延。”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王承恩笑着冲巧儿点点头。 他在女子面前素来不苟言笑,但是今天难得朱由检高兴,他做下人的,自然不能绷着个脸。 “今日出门遇贵人,小老儿就再伺候各位一段。”叫破天清了清喉咙,“话说天启七年,魏逆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天佑我大明。至此,终于又出了一位有道明君,救百姓与水火,解困厄与倒悬。” 叫破天人长得干瘦,声音中却自有一股莽莽飞沙的粗粝感,穿透力极强。 朱由检自从穿越过来,不是忙着又打又拉收小弟,就是忙着巧立名目搞钱。 时不时的还要搞个无间道,应付应付兵谏。 那些屹立朝堂的文臣勋贵,哪个不是千年的王八成精老奸巨猾? 朱由检能把他们收拾服帖,可没少死脑细胞。 这一回出来体察民情,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叫破天,彩虹屁一串串地吹过来。 说的事还偏偏都是真的。 马屁拍得又正又量大管饱,这谁顶的住啊。 朱由检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已经扫流寇,灭北虏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旁边一声冷笑。 “呵,中兴之主?早几十年还有这个可能。” 闻言,朱由检循声看去,只见说话那人,剑眉星目,狮鼻虎口,熊背蜂腰,身上穿着的粗布书生服,虽然洗的已经失去了本色,却干净得很,一尘不染。 且其眉宇间那三分愁色,更能凸显出一种没落与无奈。 此刻这书生正摇着头叹气:“要说这当今圣上,扫魏逆,平勋贵,确有一番圣君气象,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兄台说话何故只说一半?” 朱由检自己是穿越来的,自然知道大明朝的问题有多严重。 但是在眼下的大明,除了朝堂上有限的几个有识之士,其他人大多都还是混吃等死,得过且过。 就好比那些当猪养的藩王和勋贵,要说他们光顾着自己贪污,不管大明朝死活,其实也不对,毕竟大明江山也有他们的一份。 真眼睁睁看着大明朝亡了,他们也不愿意。 但是这些人有限的见识并不能让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好像盲人摸象一样,大家都知道大明朝有问题。 但是问题究竟有多严重,会不会亡国?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反正天下再糜烂,遭灾的也只是流民,跟他们关系不大。 不行就派兵围剿下,总不耽误捞钱过日子。 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大明朝不还是姓朱吗? 归根结底,藩王勋贵们认识不到位,不愿意帮朱由检分忧,这,才是朱由检穿越过来,就忙得屁股冒烟的根本原因。 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见识的,自然不愿意错过。 “天下事天下人说得,某有什么不敢说的? “当今天下,烽烟四起,剿灭了一处又起来一处,你可知是为了什么?这大明朝的根烂了! “陕西,湖北,河南,这些年不是旱灾就是水患。年年粮食歉收,可朝廷为了平灭东努,还在加饷,弄得十室九空民不聊生。 “天灾加上人祸,大明朝积弊数十年,早就积重难返,这岂是一个圣君就能扭转的?” 俊俏公子哥说到气极处,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 “兄台说的是,这大明朝确实积弊已久,不过也未必就没有机会收拾旧山河。大丈夫,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朱由检不动神色的笑了笑,语气中却透露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笑话,他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能让历史再拐回去? ------------ 第13章 你叫李岩? “说得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俊俏公子忍不住多看了朱由检几眼。 “兄台可有意出仕做官?”朱由检试探着问,能把大明朝问题看得这么透彻的人不多,这等人才,不留住怎么行? “哪有那么容易?我一个举人罢了,如今官场朝堂都被言官辅臣把控,我即便入仕,没有背景,也最多做个小吏罢了……” 俊俏公子眼中的神色暗淡下去,满是无奈。 “英雄不论出处。只要兄台愿意,我自会助你大展宏图!” 朱由检最看不上的就是明清时期的科举考试,都已经明末了,多少英才因为那些八股文被挡在了官场外? 他朱由检要做明君! 明君,就要不拘一格降人才。 “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俊俏公子摇头一笑,看上去还是不太信任朱由检。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的挺标志啊?” 就在这时,一个锦袍玉带的浮浪子弟,带着三五个膀大腰圆的从人,醉醺醺地朝巧儿走了过去。 一见巧儿那标志的笑脸,脸上淫笑顿时散开。 “来,让本公子看看,小娘子是摘了面纱好看,还是戴着面纱好看。” 浮浪子弟伸手去挑巧儿的面纱,叫破天急忙上前拦住:“公子且住手,巧儿是小老儿的孙女。虽然跟着小老儿抛头露面,却并非怜人,而是正正经经的清白女子。” “你看这还真是……巧了不是?本公子还就喜欢良家女子,不清白我还不要呢!话说既然清白,那他么到底是水多清,人多白,还不得让公子我品鉴品鉴吗?” “公子,你这是什么话!”别看叫破天年纪不小,平日也都谨小慎微的,可是那公子污言秽语,弄得巧儿泪眼娑婆,他这个当爹的如何能不站出来?气入心神,声音不由洪亮透彻,一瞬间传遍当场。 “你放肆!” “去你么的!” 叫破天才说出口,那轻浮公子带来的侍从就窜了上来,眼瞧着就要动手,反是那公子在这时叫住了他们。 “哎!你们干什么啊。”浮浪子弟眉角一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叫破天,“怎么着,你刚才是在对我吼是吧?” “我……这个,我!”刚刚被那侍从一唬,加上眼前公子的骂人一样的质问,叫破天心慌起来,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些,正想着怎么解释一下。那浮浪公子却忽然面色一寒,用手直指着他。 “给我按住这个老头,老子要跟他理论理论!对了,千万别伤了那个小娘皮,现在天热,你们也趁机给她凉快凉快,脱几件衣服下来!” 找死! 朱由检眉头一皱,正要差王承恩去看看。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旁边的俊俏公子却猛然起身,怒骂一声:“无耻贼人”! 顿时几步冲过去,扬起拳头,狠狠打在了浮浪子弟鼻子上。 浮浪子弟一时间鼻血长流,发出一声哀嚎:“你敢打我?好大的胆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强抢良家女子?某不但要打你,还要送你去见官!” 俊俏公子满脸怒容,伸手就揪住浮浪子弟的衣领。 “啊?哈哈哈……送我去见官?我就是官!” 浮浪子弟一把推开俊俏公子,几个膀大腰圆的叼奴已经把他围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不怀好意,又恶狠狠看着他,只要等下主上说句话,非得把眼前这混蛋拆了不可! 有些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已经不忍地把头侧了过去,不用想都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们虽然心中不平,却也只能默默为那个年轻人祈祷。 “小兔崽子,你是他么从那个土沟里蹦出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见官是不?行啊,别急,本公子一定满足你,不过在此之前吗先让我尝尝那小娘皮够不够香……” 说到这里,浮浪公子用手把鼻血抹去,色迷迷的瞟了巧儿一眼,突然换出一张恶脸来,“敢得罪本公子,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是要救她吗?今天我就看看你是怎么救的,我非当着你面把她吃了不行,至于你吗……哼哼!给我狠狠地打!” 俊俏公子一咬牙,打算跟这帮无耻小贼拼了。 “住手。” 朱由检却及时起身,背负双手,缓缓走向前去,冷眼一扫这纨绔子弟:“强抢民女,当街行凶,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本公子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侄子,骆时安!我说的话就是王法!”骆时安眼中露出轻蔑神色,“我给你三息时间,从这里滚出去,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锦衣卫指挥使?” “怎么是这活阎王?” “完了,完了。说不定又要掀起大狱了……”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相熟的宾客暗自嘀咕道。 甚至有几个惋惜的看向朱由检和那个俊俏公子哥,似乎是在为他们得罪锦衣卫而感到惋惜。 时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正在自家的后花园饮酒,突然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骆养性心头猛地一抖,是谁在说我的坏话? 他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想着,这上任没多久的少年天子可是个狠人,收拾起朝臣和勋贵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自己可千万不能犯在他手里。 “连我一起打?好大的口气。” 朱由检冷笑起来:“你信不信,就是骆养性在此,打死他也不敢跟我这般说话?” “呵呵,你就吹牛逼吧!小爷还就把话放这了,还有两息!快滚,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放肆!你……” 王承恩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朱由检一把拦住了他。 “看来你说的没错,这个天下,的确是烂到了根子里,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朱由检脸色冷淡下来,看向俊俏公子说罢,又朝着骆时安迈出一步,缓缓竖起一根指头:“三息太少,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把骆养性叫来。然后,一起给这位姑娘和老爷子赔个不是。否则,你们叔侄俩下半辈子,就等着在锦衣卫诏狱里过吧!” 骆时安一惊,一双小眼睛顿时滴溜溜转了起来。 听到锦衣卫的名字还能处变不惊,还敢用锦衣卫反过来威胁自己?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毕竟身在京城。 随便一板砖砸下去,都能砸出个尚书来。 骆时安略一思索,还是伸手招来手下,低声交代了几句。 他现在就是要把自己叔叔叫来,要是对方确实身份尊贵,那自己最多赔个礼道个歉,可要是对方身份还不如自己。 呵呵,那今天,这两小子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很快,骆养性就在众人拥护下,大步走了进来。 “叔叔,就是这小子!” 骆时安指了指朱由检,附在自己叔叔耳边,谄媚道。 骆养性晕乎乎地顺着骆时安的手指看去,朱由检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身后站着微微冷笑的王承恩。 骆养性顿时一惊,我操,怕什么来什么! 瞬间酒也醒了,整个人更是冷汗直流,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便冲过去,噗通一声重重跪下,不停磕头。 “臣骆养性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骆养性这一波操作,吓得骆时安险些心脏骤停,下意识间也急忙跟着跪下去。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刚才还替朱由检和那俊俏公子担忧的客人们愣了一下之后,也连忙跟着跪了一地。 “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皇帝! 他就是皇帝?! 这怎么可能,这在大街上遇到的竟然会是……不对!还没见礼呢! “河南举人李岩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俊俏公子李岩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由检,比众人慢了一拍正要下跪。 “免礼免礼。” 朱由检一把扶住了李岩,如同看美女一般,两眼放光道:“你叫李岩?” 李岩心中慌乱未平,答话都有些磕绊,只能先连连点头,“回避下,在下的确叫李岩。” 朱由检又问:“让朕猜猜啊,你说你是河南人?那你老家,是不是河南开封府杞县?” “这……” 李岩顿时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朱由检,他的确来自河南开封府杞县。 但是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就这么一小会儿,陛下就已经按照差锦衣卫,把他身世摸了个透? ------------ 第14章 臣有罪! 当然不是! 此刻朱由检可谓乐开了花,心底别提多激动了! 李岩,河南开封府杞县人,天启年间进士…… 对于主修历史的朱由检来说,简直不要太熟悉! 因为这家伙,后来是李自成起义军的重要将领,在明末历史中,可是个重要人物。 其父李精白,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崇祯初年在魏忠贤逆案中被定以“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的处罚。 不过,这在明末官场中算不了什么。 虽然其父李精白被削职为民,但李家在杞县,依旧是数一数二的乡绅财主。 这李岩,更是从小饱读诗书,从后来的事迹看,更是有满满的大将之风! 要是能把李岩招入麾下,李自成还未起义,便被我断掉一条大胳膊啊!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王承恩一直在等着皇帝下令,处置这些人。 可马上,却看到自家主子竟然对着那俊秀小子,傻乎乎地笑了起来,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还以为自家主子,得了失疯病了。 “万岁爷,万岁爷,你怎么了?”王承恩焦急的喊出声,差点急哭出来。 听到王承恩焦急的话音,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暗道一声卧槽,差点暴露了! 赶紧清清嗓子,一脸满意地拍了拍李岩胳膊,笑道:“朕方才说过,会助你大展宏图!要是李兄不嫌弃,不如以后,就跟在朕身边如何?” 李岩一呆,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他此次进京,找了多条门路,想要入朝为官,可却处处碰壁,于是失落之下,方才来到这酒楼之中排忧解闷。 可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当今天子。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天子居然要留他在朝为官!!! “李岩,还不快谢恩?” 李岩还在发呆,王承恩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一把将李岩给拉回神来。 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臣李岩,谢陛下隆恩!” “快起来!得你李岩,朕宛若又多了一臂啊,哈哈哈……” 王承恩也一脸笑容。 万岁爷求贤若渴,大明有望了! 朱由检乐呵完,朝围观的吃瓜群众摆摆手:“众位父老请起。”老百姓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虽然起身了,可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在皇帝面前,他们就算心里向凑近了看看,奈何胆子他不允许,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皇帝就是高高在上的天! 瞧着那些百姓的样子,朱由检心里挺不是滋味,封建社会害死人啊,由此可见自己这个领导者和群众之间有着多么大的鸿沟!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冲着大家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尽量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脱离群众,可不行!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朱大皇帝的法眼之中,比如跪在自己面前的骆养性叔侄,就根本没搭理他们。 骆养性和骆时安心中慌错,只好继续跪着,后者更是浑身都颤抖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是一滴也止不住。 他万万没想到,这公子哥居然就是当今皇帝! 而他刚才,竟然口出狂言威胁对方……这他么不是在摸老虎屁股吗。 这不是疯了吗? 还有就是,到现在为止,骆时安还是如梦幻一般,狗才能想到皇帝会大晚上没事做的在外面闲逛! 点背啊。 叫破天和巧儿站起身来,叫破天暗自庆幸,巧儿偷眼朝朱由检看去,又偷偷地看了看李岩。 “骆时安。” 朱由检扭头看向骆时安,面无表情道:“朕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你是听不见装聋,还是想抗旨不遵?!” “不……不敢,不敢。” 骆时安赶紧偷偷拉了拉骆养性的衣袖:“陛下让我叔侄给这位老丈和小娘子道歉……” 骆时安边说边低下了头。 骆养性马上明白过来,感情是自己侄子又在调戏良家妇女,八成还用了强,正好被陛下看到。 他妈的,怎么就养了个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骆养性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小王八蛋。 “老丈,对不住。” 骆养性只能忍着怒气,恭恭敬敬朝叫破天作了个揖,又扭头对巧儿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劣侄顽劣缺少管教。都是我这个做叔叔的错,望两位恕罪,恕罪!” “对不住,对不住,老丈,姑娘,我适才多喝了几杯,昏了头脑,实在是对不住!还请二位能原谅我……” 骆时安不住地作揖,脸上挤出的笑意,比哭还难看。 叫破天和巧儿尚未回应,旁边围观的食客却又不少人脸上笑开了花。 锦衣卫指挥使啊,那是云端上的人物,他们这种小人物等闲根本接触不到。 这次有机会看到这种大人物吃亏,他们心里别提多美了。 顺便对朱由检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大截。 什么是明君? 能替小老百姓申冤,能让鱼肉百姓的权贵伏法,这就是圣君了! 何况少年天子还这么随和,简直就是尧舜再世了有没有? “你声音太小,他们听不见。” 朱由检冷着脸说道。 骆养性一愣,尼玛,你离那么远都听到了他们听不到? “对不住,对不住。” 骆养性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神态愈加恭敬。 然而这时,朱由检扭头看向窗外,背对着骆养性语气淡漠道: “骆大人,朕让你道歉,你这是抖威风来了?” 骆养性傻了眼,这……明明是你说他们听不见的啊。 陛下,咱不带这么吓人的好吧? 骆时安反应快,连忙摸了摸衣袖,从里面掏出一张银票来,又把一块玉佩从腰带上拽了下来,塞到骆养性手里。 骆养性顿时反应过来,把银票放到叫破天手里:“老丈,真的对不住。” 朱由检恰到好处的转过身来,脸上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骆爱卿,这样道歉才算有诚意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臣惶恐。” 骆养性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真的会悔改?” 朱由检看向骆时安,眼睛缓缓眯起。 “能改,能改。一定改。” 骆时安哆嗦着,不敢看朱由检的眼睛。 “好,骆爱卿,你侄子知错了,朕相信,他会改。” 朱由检冲骆时安摆摆手:“既然知错了,就先放你一马,回去好好反省,这一个月,就不要出门了!” “多谢万岁爷,多谢万岁爷。” “那你呢?骆爱卿,你知错了嘛?” 骆养性一怔:“臣……臣……” 祖宗啊,我又哪里错了? 骆养性此时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看来骆爱卿不知错,骆大人,既然你没错?那就是朕错了?”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不是,是臣错了!臣错了!” 骆养性急忙开口,先承认了再说。 “骆爱卿,那你错在哪里了?” 骆养性哑巴吃黄连,只好一脸懵逼地跪了下去:“臣有罪!” ------------ 第15章 又来? 要做一个明君,需要有什么? 需要有魄力,能做事,敢做事。 需要有远见,能引领家国前进。 需要虚怀若谷,善于听取意见。 需要…… 但是,朱由检现在最需要的,是兵。 作为大明的最高统治者,他账面上的兵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 可是朱由检知道,这八十万账面上的雄兵,实打实能有三十万就不错了。 关键战斗力还不行。 别看三千营的人对付勋贵还可以,但是真拉到战场上,打流贼都费劲儿。 自从辽东的李成梁家族破败之后,整个大明朝也就袁崇焕所部还有不错的战斗力。 至于其他的,无论是勋贵们手中的卫所兵,还是三大营,全都指望不上。 朱由检上一世学的历史,因为明朝灭亡的十分奇葩,所以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正儿八经的研究过明末历史。 基本上就是几个让人惊讶的“我操”凑到了一起,大明朝就亡了。 偶然性非常大。 首先拿天时来说,明朝赶上了罕见的小冰河时代,天灾不断,粮食经常性的减产。 “崇祯帝有道无福,在位旱九年涝九年。” 这是民间对他的历史评价,虽然不算太准,但也算大差不差,尤其旱九年涝九年,形容当时的天时非常贴切。 这是第一个“我操”。 第二个是外部原因,关于女真的崛起。 一般这种少数民族政权的崛起有很大的偶然性,由于他们政权形势的特殊性,也就是典型的部落联盟(八旗联盟)。 这种政权形势其实很不稳定,并不是一个完整国家。 带头大哥牛逼,几个小弟就能团结在大哥身边,有劲往一个地方使。 大哥万一受点损失,看着不行了,小弟们就能自己动手把大哥宰了。 而后金让人“我操”的地方在于,前几代大哥的整体素质实在太强大了。 著名的东虏发家人努尔哈赤就不说了,有勇有谋还巨能生。 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强大。 皇太极多尔衮一个赛一个的老奸巨猾,没有一点不落领袖的觉悟。 第三个原因是运气。 大明朝点太他妈背了。 如果崇祯皇帝没有中反间计,或者推迟两年砍袁崇焕的脑袋。 那么后金可能早就毁灭于自然灾害了。 袁崇焕死的第二年,关外发生了极其严重的白灾,弄死牛马牲畜无数。 要知道,坚壁清野可是袁崇焕一贯的作战手法。 袁大督师虽然是个书生,但却是个技术宅,最喜欢玩火炮,努尔哈赤就是被他一炮轰死的。 后金只是一个不满万人的松散小政权,在自然灾害的压力下,再加上袁崇焕的军事压力,早就扛不住内讧了。 没有入主关内跑马圈地的好处来填补亏空,多尔衮和豪格能把狗脑子打出来。 另一个让人“我操”的地方在于,崇祯皇帝还真就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了。 王承恩但凡多个心眼,把崇祯带出北京城,正统皇权在此,吴三桂不见得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 清兵不入关,就李自成那政治头脑,充其量跟崇祯半斤八两。 俩人真打持久战,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 但是这无数的“我操”偏偏还都发生了,发生也就罢了,还偏偏碰到了一起,于是大明朝就悲剧了。 朱由检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明朝当务之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关键是他手里没有一只强军,也没有得用的人。 没有兵没有人,做起事来就不硬气。 不硬气就做不成! 大明朝的大臣们别的不行,打嘴炮使坏糊弄事一个比一个强,真要指着他们做事。 对不起,吹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 还往往给你帮倒忙,各种添堵。 所以当务之急,是组建一支能够亲手掌控的天子亲军。 而建立天子亲军,光是有钱还不够,光让袁崇焕练新军也不行,最重要的还要给地! 因为在大明朝,一个人有了地才算是真正的落地生根,才能对一个地方一个组织产生归属感。 而这种归属感,就是最大的忠诚。 所以要拉出一支能打硬仗的军队,朱由检就需要大批的土地。 地不是分给兵士们种的,而是让他们拿来收租,这样才能专心打仗。 所以给少了还不行,一个人至少一百亩。 如果以后要建立骑兵,一个人就得给三百亩,还不一定够,骑兵的花销比步兵可多多了。 可是朱由检手上没地,皇族倒是有皇庄园林皇家猎场,但是那些土地都抓在他的嫂子周前皇后手里。 周前皇后对朱由检有恩,朱由检能上位,有周前皇后的一份功劳。 他不能强来。 所以自然而然,朱由检就把主意打到了锦衣卫头上…… 正好,让他没想到的是,骆养性叔侄俩人居然会主动撞在枪口上。 本来调戏民女这种事,可大可小。 作为锦衣卫掌控者,赔礼道歉给金银,也差不多了。 但是朱由检可不答应。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就这么白白溜走,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所以不管怎么说,也得随便安个罪名,把骆养性这家伙先送进监狱再说…… ………… 锦衣卫的诏狱里,骆养性坐立不安地看着窗外。 他虽然被下了狱,但是身上的爵位和官职却没剥夺,狱卒都是他的下属,因此在诏狱里倒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只是他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少年天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要是想对付他,那些勋贵们就是前车之鉴。 他肯定跑不了。 但是现既不动手,也不让他出去。 还让他反思? 反思什么? 他跟百分之八十的勋贵都一样,大罪没犯过,小罪没断过。 但那些小错,也犯不着直接把他扔进牢里啊! 上一次张维贤那么扯淡的举动都没有自己现在倒霉,皇帝是想干什么?最重要的是,反什么…… 连连叹息,骆养性愁的都快把头发拽没了,自己已经把从八岁开始做过的混蛋事,都翻腾了一遍,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 “老祖宗,王大伴来看您了……” 牢头殷勤的打开牢门,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王公公,您可来了!快给兄弟指指路,万岁爷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到底让我反思什么?我是实在想不明白。” “你想不明白?杂家也想不明白。” 王承恩笑了笑:“不过主子爷说了,让杂家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您问。” 骆养性赔笑道。 “骆养性,你知罪吗?” 王承恩正色道。 又来? 我特么…… 骆养**哭无泪:“臣知罪!” ------------ 第16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二个问题,骆养性,你犯了什么罪?” 骆养性干脆不开口了,觉得皇帝就是在单纯的玩弄他! “老骆,你也别动怒,主子爷就是这么吩咐的,杂家总要先把问题问完……来,第三个问题,骆养性,你是大明朝的忠臣还是奸臣?” 三个问题问完,王承恩脸上又露出笑容,乐呵呵地看向骆养性。 “臣……臣当然是忠臣了!” 骆养性满脸狐疑,顿了一下说道,他被王承恩这三个问题弄的找不着北。 “恭喜骆大人,主子爷也是这么说的……” 王承恩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绫:“骆大人,前些日子,那些勋贵们逼宫,被主子爷削去爵位,罚没了家产。主子爷说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被人蒙蔽,才铸成大错。那些人祖上都是为大明朝出过血,流过汗的,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就算是暂时误入歧途,也不是不能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如今军队废驰,北直隶各卫所空额严重。那些勋贵在卫所中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果能替主子爷分忧,查清楚各卫所到底有多少官田,多少隐田,多少被吃空饷的军户,主子爷可以允许他们加入锦衣卫,再重新给一份儿前程。 “骆大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这差事自然要落在你头上。办好了,你就是大明朝的忠臣,如果办不好……” 王承恩把黄绫塞到骆养性手里,笑呵呵道:“骆大人,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了……” “臣……臣赴汤蹈火,一定……一定办好差事!” 骆养性一下子懵逼,心里更是叫苦不迭,他自己就是勋贵,现在让他去碰卫所? 善弄权术的修仙达人嘉靖皇帝想了一辈子都没敢碰,大明好木匠万历就更别提了,压根没动过这个心思。 感情少年天子饶了这么一大圈,最后是想把自己当枪使啊! “骆大人是大明朝的忠臣,来人,伺候骆大人更衣,让骆大人随咱家一道进宫……” ………… 御书房外,骆养性穿着一身飞鱼服,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王承恩从御书房走了出来,看到骆养性未语先笑:“骆大人,请吧。你现在可是主子爷身边的大红人啊。” 狗屁的大红人,这大忠臣大红人谁特么愿意当谁当。 动卫所屯田,动卫所空额那是随便闹的吗? 那帮丘八都是勋贵圈子里的,大家打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啊? 勋贵们擅长抱团,他骆养性这身锦衣卫的皮能吓唬住别人,能吓唬住那些活土匪? 可是这少年天子也不是吃素的,差事办不好,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天启爷好啊,除了爱好艺术没别的毛病…… 骆养性咧嘴苦笑了一下,跟着王承恩走进御书房。 朱大皇帝正在奋笔疾书,看到骆养性和王承恩进来,急忙冲他们招招手:“王大伴,骆爱卿,快过来看看,朕这幅字怎么样?” “陛下下笔如银钩铁。” 骆养性习惯性地想拍皇帝马屁,话说到一半,脸一红突然没声了。 不是朱大皇帝写的字有多好,而是太烂了! 说是狗爬都是夸他! 骆养性这几十年养出来的舔狗功夫都没处下嘴了,可见朱大皇帝的字有多丑。 “这幅字实在是妙不可言。” 骆养性急忙改口,擦着额头冷汗,用一个妙不可言遮掩了过去。 笑话,他可是被朱大皇帝捏在手里的,要是因为不会拍马屁惹恼了皇帝,那才算是倒了血霉。 “那这幅字就送给骆爱卿吧,没想到骆爱卿在这书法一道上,也有独特的见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由检感叹一声,这他娘的糖衣炮弹,比叫破天还猛啊! 就这字的水平,朱由检自己都觉得脸红。 可是在这些家伙嘴里,硬是能给你吹出朵花来…… 封建主义要不得,要不得! 把那幅字递给骆养性,骆养性急忙谢恩。 "骆爱卿,你自然是大大的忠臣,朕一向是不会亏待忠臣的。等这件差事办完,朕赐你家二郎一个二等伯!” 对方捧了自己一道,朱由检也大大方方还了一道回去。 骆养性一愣,是真的,没开玩笑? 急忙跪下谢恩。 他这次,浑身激动可不是装出来的。 大明朝后期财政吃紧,爵位的赐封已经越来越谨慎。 到了朱由检当朝,这几年一个爵位都没封过。 不是不想封,是实在没钱了。 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你找不到像崇祯帝这么穷的皇帝。 大明好木匠万历还有个魏忠贤帮着捞钱,支应着九边重镇的建设,万历帝才有机会放飞自我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几十年不上朝。 到朱由检继位,万历临死前,还拉着弟弟的手,让他重用魏忠贤。 是万历老糊涂了还是万历是个傻子? 看不到魏忠贤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必须不是啊! 这么说吧,擅长搞艺术的没一个智商低的,而且万历帝做木匠那叫一个出类拔萃。 木匠做得好多多少少要有点几何天赋,而且全凭自学。 这是什么?这就是高智商的体现啊。 那万历为什么还那么重用魏忠贤? 因为魏忠贤能替他搞钱,说白了,就是能替大明朝搞钱! 万历上台已经是明末了,土地兼并已经非常严重,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掌握在百分之十的人手里。 这百分之十的人就是士大夫阶层。 大明朝厚待士大夫,给了他们免税的特权。 然后士大夫们就用这特权侵吞了无数的土地。 于是明末就出现了一幅极其吊诡的现象。 没土地的人交不了税,有土地的人不用交税。 那么问题来了,大明朝为什么这么穷? 万历自然动过心思想让士大夫们出点血,但是他面对的是庞大的士大夫阶层,这帮人有什么特点? 嘴炮无敌,擅长讲理。 一个个老油条打太极糊弄人的功夫炉火纯青,万历智商虽然高,但是根本弄不过他们。 因为他自幼长与深宫,有智商但是没见识。 他再聪明,也不能凭空想出外面米多少钱,面多少钱。 盖一堵墙需要多少时间,多少挑费? 这些生活阅历他没有。 想知道这些,必须通过官员的嘴,于是经常被官员们耍得团团转。 万历虽然知道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看不出来。 于是就把个魏忠贤捧起来,跟士大夫们对着干。 老油条们能糊弄万历,却糊弄不了魏忠贤。 九千九百岁是什么出身? 市井之徒破皮无赖,最擅长敲诈勒索坑蒙拐骗。 那些大臣们碰到讲道理的万历就君子可欺之以方,可是碰到不讲理的魏忠贤就被修理的服服帖帖。 魏忠贤大把大把的替万历搞钱,万历就乐得清静一门心思搞艺术。 所以万历虽然十几年不上朝,但是辽东袁崇焕的城池堡垒却是一座座的修,一点没耽误事,都快把建奴围起来了。 所以袁崇焕给魏忠贤立生祠,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毕竟九千九百岁虽然嚣张自大,目中无人了一点,但是你要是能拍好他马屁,他是真能给你办事的。 总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士大夫要靠得住。 后来崇祯上台把魏忠贤杀了,他最信任的王承恩又是个老实人,忠诚有余机变不足,搞不来钱。 于是崇祯帝就愈加穷困,大明帝国就在这种穷困中摇摇欲坠,江河日下。 好在朱由检穿越了,王承恩弄不来钱,他朱大皇帝自己弄! ------------ 第17章 自己搞钱! 这些日子朱大皇帝的钱包已经厚厚的鼓了起来,有钱不用等于没有。 这次要骆养性下死力气给他卖命,所以就先给骆养性点甜头。 骆养性自己是二等侯,按大明的律法,以后只能减去一级传给他的长子,二等侯变二等伯。 可是骆养性却偏爱小儿子,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活动,想要废长立幼,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小儿子。 然而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这一次朱大皇帝的话正好骚到了骆养性的痒处,他又被朱大皇帝拿捏了这么久。 一个巴掌一勺糖,骆养性此时自然服服帖帖,对朱大皇帝五体投地,再也没有一丝异心。 朱由检又笑着对骆养性说道:“朕也知道,这件事干系甚大,骆卿最好以那群被贬为平民的前勋贵为先驱,事先先把他们打点好。 “北直隶所有卫所,一个个的淌过去,各个击破,不要给他们私下连结的机会,差事应该就十拿八九了。 “朕不亏待忠臣,这次收回来的地,那些前勋贵可以拿一成,卫所主官主动上缴的,也能拿一成,变成他的私田,允许买卖和留给子孙后代。” 骆养性大喜:“陛下英明!” 只要皇帝肯给好处,就无形中解决了很多麻烦了。 “好了,去吧!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定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骆养性转身离开,王承恩却露出一丝担忧,看着朱由检,几次欲言又止。 朱由检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仰躺在龙椅上,问道:“王大伴,你是不是在担心,卫所那帮子人不肯配合,又闹出英国公等人‘兵谏’的闹剧?” 王承恩一惊,连忙回道:“陛下,老奴……的确是这么想的。” 朱由检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变得冷漠起来:“放心吧,他们敢闹,大不了……再多杀几个人!再者,那群勋贵们,可不是吃素的,你就等着看吧。” 大明朝现在已经风雨飘摇,他根本没心思再去跟那些人玩心计。 朱由检现在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迅速积累财富,搞好军队建设! 只有这样,大明朝崛起才有望…… ………… 骆养性府上的后花园里,满满当当摆了十几张桌子。 得月楼的伙计穿插其中,把一盘盘酒菜摆好。 陆续有老百姓打扮的前勋贵坐在桌子边埋头大吃,院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骆养性在小楼上陪着前英国公张维贤,张维贤比之当日消瘦了很多,头发也花白了。 朱大皇帝之前把他们这群勋贵扒了个底掉,受损失最大的就是张维贤。 他十年前就已经贵为国公,就算是在勋贵圈子里,也绝对是高人一等。 然而这次张维贤不但家没了,还担上了逼宫的罪名,这几天日夜忧思,唯恐朱皇帝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把他脑袋给摘了。 朱皇帝之前抄了他们的家,却并没有灭他们的族。 以前的关系也都还在,所以以张维迎为首的这些勋贵,虽然看上去凄惨,也还是比普通百姓强得多。 “骆老二,你给我个痛快话,是不是这次差事办成了,万岁爷真的能既往不咎?” 张维贤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骆养性,他虽然成了平头百姓,但是跟骆养性是几十年的交情,往年他还是国公的时候,没少给骆养性帮忙。 所以对骆养性就不太客气。 而且他张维贤虽然不是国公了,但是他老张家在朝中并不是没人了,他还有个堂弟在勇卫营当差呢。 骆养性放下酒杯,苦笑道:“国公,恢复爵位您是别想了,不过万岁爷答应,不但既往不咎,还会给个前程,可以加入锦衣卫。” “别他妈叫我国公!还嫌老子不够烦?” 张维贤灌了一杯酒,闷头说道:“加入锦衣卫什么的我不稀罕,爵位没了,宅子没了也饿不死我。但是我不甘心啊!老张家从永乐大帝时代就是勋贵,与国同休。传到了我这里,这富贵硬生生断了,我以后有什么面目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有什么脸受子孙后代的香火供奉?” “福哥儿,你也别着急啊,依我看,万岁爷没对你们动杀心,保不齐以后还有差事派下来,你多替万岁分忧,说不定万岁爷一高兴,又把爵位还给你了。” 福哥儿是张维贤的小名儿,骆养性忽悠道:“你让张老六以后办差也卖力点,我再帮你求求情,这个坎说不定也就过去了。” “骆老二,你帮不帮我?” 张维贤猛地灌下一口酒,双眼血红的看向骆养性。 “帮,当然帮。” 骆养性把张维贤手中的酒杯抢过来,连忙道:“你这么个喝法,咱这正事没说完,你先钻到桌子底下了。” “好!” 张维贤猛地一拍桌子,深吸一口气,豁出去道: “北直隶十三个千户所,我给你解决七个,约摸着能挤出来一百五十万亩好田,另外北直隶都司指挥使梁武昌那老小子我也帮你解决掉,让你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唉呀,那兄弟可太谢谢福哥你了。”骆养性用力的拍着胸口,“你放心,这次差事办完,我一定跟万岁爷美言几句。” “我要见万岁爷。” 张维贤打断骆养性,一脸正色道:“我要当面给万岁爷磕头赔罪!我得让万岁爷知道,我知错了,以后一定尽心竭力的给万岁爷办差,希望能够赎罪……” ------------ 第18章 让皇帝自己来! “各位兄弟,咱们都不是外人,以后各位就都在我锦衣卫当差了,大家尽心竭力替万岁爷办好差事,万岁爷不亏待忠臣,大家又能挣出一份儿荣华富贵!” 骆养性看了一眼身边穿着飞鱼服的张维贤,笑道:“国公。不,张百户,你说两句?” “多的话不说了,万岁爷黄恩浩荡,给了咱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咱们得对的起万岁爷!这些日子大伙儿吃苦受罪是咱们活该,但是从今天起,咱们要靠自己的双手,把失去的富贵找回来!要是有谁敢拦着咱们办差,拦着咱们给万岁爷尽忠,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张维贤上前一步,一把拔出秀春刀,慷慨激昂的说道。 “对,管他个囊求,今天有谁敢不给咱们面子,老子的眼球认识他,刀子可不认。” “对,以后除了万岁爷,咱们谁都不认。” 骆养性一看时机差不多了,传下了号令,一群人身穿飞鱼服,腰挎秀春刀,鲜衣怒马,浩浩荡荡朝北直隶都统司开去。 北直隶都统司下辖十三个千户所,是北直隶掌管军户的最高权力机构。 都统司指挥使梁武昌正值中年,正坐在都统司的后院里搂着姐儿喝花酒。 “报,都统大人,大批锦衣卫朝咱们这里过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呢,会不会是要兴大狱啊?” 当值的千户白景阳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慌什么?又不是嘉靖年间。这里是都统司军户所,骆老二要是敢乱来,老子绝不放过他!就是闹到了朝堂上,也是他骆老二没理!走,跟着本都统出去看看!” 锦衣卫最凶的时候是在嘉靖年间,北镇府司到处兴大狱,那是因为嘉靖皇帝器重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高拱,所以给锦衣卫放了很大的权。 自从天启皇帝登基之后,他信任魏忠贤,魏忠贤手里抓的是厂卫,东西两厂的蕃子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锦衣卫的权柄被压缩得很小,到了今上崇祯皇帝当朝,锦衣卫也没得到重用,反而是王承恩控制的三大营开始崛起。 所以梁武昌根本不怕骆养性,虽说锦衣卫是天子爪牙,但是皇帝都多久没让锦衣卫的人办差了? 在尖利的爪牙,长时间不咬人也就没人怕了。 而且梁武昌论爵位也是侯爵,论官职与骆养性平级。 俩人年轻时还因为青楼的红姐儿闹过矛盾,都有点互相不对付。 所以梁武昌根本没打算给骆养性面子。 梁武昌把脸往下一沉,肉笑皮不笑,挤着一只眼睛瞄他,“骆指挥使?你没事跑我这北直隶都统司来干嘛?老子这里不欢迎你。” 梁武昌隔着都统司的大门对骆养性喊道。 “梁蛮子,我今天是奉旨办差,你把门打开。” 骆养性哼了一声,也提高了音量,同时眼中烁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那好,旨意呢?你把皇帝的旨意拿来给老子看看,老子就让你进来。要不然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梁武昌把袖子一甩,大刺刺架开膀子冷笑。反正自己是做好准备了,今天就算他有圣旨也得盖他一头,如果没有的话更不用说。 骆养性啊骆养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他么还以为这是你锦衣卫所啊。 “你!” 隐约瞧着梁武昌那副得性,骆养性气的快要冒出火来,奈何嘴上却哑火了,朱大皇帝给他下的是口谕,别说正儿八经的圣旨,连加盖内廷印章的中旨都没有。 这也是朱大皇帝不得已的地方,这次让锦衣卫出马是为了收地,其实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让朝堂之上的文官们知道了,少不得要跟他罗嗦很久,朱大皇帝甚至能猜到那些老狐狸会找什么借口给他捣乱,无非就是说他“与国争利”之类的。 所以朱大皇帝为了避免麻烦,根本就没下旨意。 “梁蛮子,我们真是来办差的。” 张维贤越众而出:“你跟骆老二不对付,总不能连老夫也拒之门外吧?” “英国……你,你怎么穿着百户的衣服?”乍一看到张维贤,梁武昌惊讶地喊道。 “老夫现在是锦衣卫百户,梁蛮子,你把门打开,老夫有事和你商量。” 张维贤皱眉道。 “可以,不过,骆老二这王八蛋不能进来。” 梁武昌和张维贤还牵扯着一点亲戚关系,他比张维贤小一辈儿,因此张维贤的面子他得给。 “老二,你带兄弟们下去办事,这里交给我。” 张维贤扭头朝两个壮硕的汉子喊道:“曹真,曹荣,你们俩跟我进去见梁蛮子。” ………… 北直隶都统司的后院里,刚刚的残羹剩菜已经撤去,换上了热腾腾的精致菜肴。 张维贤坐在上座,梁武昌坐在他身边,曹真曹荣坐在下首,白景阳坐在末坐。 两个姐儿站在张维贤和梁武昌跟前,小心伺候着。 酒桌上张维贤和梁武昌有说有笑,曹真和曹荣闷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只有白景阳不时的搭下话,显的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得罪了张维贤或者梁武昌。 “国公,咱们也不是外人,你来我这都统司到底有什么事?只要你张嘴,我梁蛮子肯定没二话。” 梁蛮子拍着胸脯承诺道。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 张维贤扭头看向两个姐儿:“两个姐儿先下去。” 梁蛮子冲她们摆摆手,两个姐儿鞠身行了个礼,就告罪下去了。 “蛮子,你这北直隶都统司,加上下面的十三个千户所,一共有多少田亩,多少在籍的军户?” “国公,你问这个作甚?” 梁蛮子顿时警惕起来。 “陛下有旨意,让你们北直隶都统司把亏空的田亩都交上去,实际有多少军户也要报上去。” 张维贤放下筷子,淡淡的说道。 “国公,你这是来消遣某家?”梁蛮子脸上露出一丝怒容,说翻脸就翻脸,“来人,送客。” 明末各地卫所贪墨严重,卫所的长官们往往会虚报大量的军户名额,好骗取朝廷的军田以及饷银。 底层军户们一个人往往要负责种植三到四个人的军田,慢慢的也就变成纯粹的农夫,已经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 这些田亩出产所得则被卫所长官收入囊中,变成了私产。 所以卫所的军户和军田一般都被卫所长官视作禁孪,旁人绝不允许染指。 “梁蛮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这次来,是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自己交出田地,陛下不但既往不咎,还可以让你留下其中的一成,变成你的私产。” 张维贤站了起来,旁边曹氏兄弟也站了起来。 “我的国公爷,你是被小皇帝吓破胆了吧?” 梁蛮子不屑地咧了咧嘴:“大明朝几千个卫所,几十万卫所兵,我就不信皇帝敢断我们的命根子!你张国公怕他小皇帝,某家却不怕!他要收我的田,查我的人,让他自己来!我还真就不信了!” ------------ 第19章 现在,可以说了? “梁蛮子,我再问你一句,你是铁了心不尊皇命了?” 张维贤眼中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如果对方**了心要作对,他不介意,送对方归西! “你少吓唬老子,从今以后你张国公和我梁蛮子,大家各走各路。” 梁蛮子站起身,摔杯为号一样,大声嚷嚷起来,“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我看谁敢!” 见他如此,骆养性也真不含糊,一抖披风,两点电光从眼中烁出,锦衣卫独有的肃杀之气刹那间摄住全场! 开玩笑,试问当今大名,最有杀伐之气,令人闻风丧胆的衙门口,怕是只有他们锦衣卫了! 一向都是他们吓唬别人,岂有被人呼住的道理? “曹荣、曹真,北直隶都统司指挥使梁武昌大逆不道不尊皇命,把这个逆臣给我拿下!” “是,卑职遵命!” 曹真曹荣拔出秀春刀照着梁武昌就砍,旁边梁武昌的几个亲兵也要动手,奈何张维贤上前一步,冷冷看向千户白景阳。 白景阳早就看清了今天的局面,咬着牙一口冷气往里吸,伸手把几个亲兵拦下。 梁武昌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如何是两个壮硕汉子的对手? 只看他抬手用臂甲强撑下曹真的绣春刀,肚子上就被曹荣猛地砸了一下,力道之大几乎将他丹田怼破。 “靠!” 梁武昌吃痛,身子往后就倒,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把刀抄起,奈何他这身子实在太虚,速度也慢,刀出鞘,不到刹那却已被曹荣夺下,而此刻的曹真,更是眼睛一瞪,一个肘击落在他脖侧上,咣的一声,梁武昌直觉头晕眼花,酸水不由自主的往外就喷。 结束了,数招挣扎,这一击之下,他就已被擒下。 “混蛋!” 梁武昌被曹荣、曹真死死按在地上,两个膝盖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两寸距离,却强撑着不肯跪下。 张维贤慢悠悠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用眼神暗示他们,一定要让这个不长眼的混账王八蛋跪在地上! “张维贤!你他么的和老子来真的?行行行!好好好!你他么有种弄死老子,要不然今天看看你还能不能走得出去!”梁武昌叫嚷着,声音已近嘶哑。 反观张维贤却把脸扭到一旁去,用眼睛寻摸着桌上菜肴,用筷子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啃了起来,根本不理会他的怒骂。 这边曹真、曹荣两个把全身力道往下压。 只听咣一声,梁武昌右边膝盖狠狠磕在了地上。 “嘶……” 梁武昌疼得直抽凉气。 与此同时张维贤将那块刚刚吃过的骨头,就像是扔给狗一样,扔在他面前。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骨头直接落在梁武昌膝盖边上,曹真几乎同一时间,再度把身子往前一压,梁武昌左膝盖正好咔嚓一下,垫在骨头上面! 那种尖锐物体直刺半月板的痛苦,光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梁武昌嗷唠一声,大汗满头,这种痛苦自然打断了他的咒骂。 张维贤这才不紧不慢道:“梁蛮子,原本咱们没有必要这样,论起来你我两家也算有点子亲戚,老子还是你长辈。 “这样吧,我再给你指条活路,梁蛮子,你已经违抗皇命了,不过此刻正是天子用人之际,相信朝廷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你做了这么久的官,难道就一点味道都没闻出来?啧啧,说你蛮,你还真不聪明!” 这番话,张维贤有一半出自真情,当然仅仅是这一般真情,也必须要和另外一半假意联系起来。 朱由检给自己机会,又绕过骆养性,从这个行为就不难看出皇帝这是在恩威并用。 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先是用在了袁崇焕身上,现在又套给了以为为首的一群勋贵,这是不是意味着,天子正在酝酿一场巨大动作? 难说下一步,苗头就得对准朝堂之上那些个言官文臣了…… 不管自己信不信,眼下风头都正在往吏治两个字上偏倒。 这样一来,如果自己能替天子多争取过来几个死心塌地的爪牙、帮手,那他这前国公日后的地位,是不是还有可能恢复到之前那般,或说比现在有所提升? 这个梁武昌,是混账了一些,可跟他还有一份情谊在里面,如果他能弃暗投明,到时候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当然,就是再给张维贤一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重蹈覆辙,对抗皇权。 这么想,无外乎就是身居高位而突入深渊的不甘在作祟罢了…… 张维贤说完,眼睛一直在盯着梁武昌,他希望这个混蛋能顺着自己的话,这样才好活命。 奈何,梁武昌真是蛮了心,根本不理会他的苦心,直接骂道:“你他么混蛋东西!老子告诉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是敢乱来,哼!我看你们今天谁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别忘了,这可是北直隶都统司!不是锦衣卫,更不是北镇抚!” “你啊。” 张维贤一声叹息,知道多说无益,刚要下令,就听梁武昌抢着嚷嚷道:“白景阳!你他么瞎了狗眼,还等什么,还不速去点号炮,把这群混账王八蛋给老子剁碎了!” 自从刚刚白景阳亲手拦阻亲兵那一刻开始,张维贤就断定这家伙是想要观望,对付这种人,他有的是招数。 张维贤根本不做理会,看向曹真道:“太吵闹了,让他安静一下。” “是!” 曹真应一声,空出一只手来,直接捏在梁武昌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梁武昌整张脸直接扭曲变形! 刚刚那一下,曹真一把捏碎了他的下巴。 身为总旗,又是锦衣卫出身,曹真很清楚,今天梁武昌自绝后路,想要善终已无可能,对付必死之人,根本不必手下留情。 随着梁武昌下颚粉碎,他已不能再出声,只能满脸惊怒地瞪着张维贤。 他没想到,这老匹夫真敢让人下死手! 张维贤一阵摇头叹息,紧接着,便把目标落在白景阳身上。 “白千户,梁蛮子妄图对抗天子爪牙,你是亲眼看到的。” 张维贤看也不看白景阳,他拔出秀春刀,慢慢走到梁武昌跟前。 “卑职,卑职……看到了。” 白景阳惊恐说道。 张维贤冲着白景阳点点头,一脸赞许的神色。 “不错,不枉费老子当年栽培你一场。你把卫所里的田亩,军户,所有实际的情况写成一个折子,等一下给我。” 然而,白景阳却噗通一下跪在张维贤面前,哭丧着脸道: “公爷,卑职只是个小小的千户,如果无故出卖上司,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在卫所里立足了啊……” “没关系。” 张维贤一刀捅进梁武昌的肚子,无视后者震惊的目光,冷冷对白景阳说道:“你现在没有上司了,可以说了?” ………… 北直隶的一处千户所里,锦衣卫的人大大咧咧在千户所里翻找着,千户所的最高长官徐千户手足无错地在一旁干看着。 “给我狠狠地找,一定要把账目找出来,咱们今天至少要查够五个千户所!" 骆养性兴奋的喊道。 这差事办得出乎意料的简单。 卫所本来就是勋贵们的地盘,卫所的长官不是勋贵子弟就是勋贵门下走狗。 当他们因为利益盘根错节的团结在一起时,就会形成强大的力量。 连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骆养性自己也是勋贵,当然明白这一点。 如果是他一个人对调查卫所,那些勋贵们就会把矛头对准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当骆养性带着破落前勋贵军团来到千户所的时候,总有某个新晋锦衣卫是那些千户所长官的故旧。 加上这些新晋锦衣卫都是被朱皇帝榨干的恶狼,为了尽快戴罪立功,都拿出不要命的气势在办差,千户所的人往往被他们的气势吓住而不敢阻拦。 骆养性脸上的笑意再也遮挡不住,他小儿子的爵位算是板上钉钉了! ------------ 第20章 快刀斩乱麻! 曹荣、曹真两个,带着人按照张维贤要求,把梁武昌之尸身,悬挂于旗杆之上。 白景阳则代为行使梁蛮子权力,将北直隶都统司上下所有官兵,全部召集起来。 张维贤知道,骆养性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自己不但要为他争取,同时还必须昭示一下朱由检的恩德神威。 对卫所动手,雷霆手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必须把这群混蛋全部收起来才行。 北直隶都统司所有官兵此刻目光都停留在梁武昌的尸体上,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头目上官,此刻却成了老娃鸟觊觎之食。 莫非这就是人生无常吗? 张维贤站在旗杆下,目光扫过众人,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在好奇,梁都统怎么了?我来告诉大家,这贼子妄图对抗朝廷,不尊天子旨意!我,张维贤纵然与其有亲眷瓜葛,但,还是杀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提出疑问,片刻沉寂后,张维贤继续道:“因为我,忠君爱国!” “哦。” 此言一出,人群中发出了低沉的哄声。 张维贤听在耳朵里,脸色变得难看不已。 妈个巴子,看来,这群王八蛋一点不好糊弄啊。 自己做过什么,他最清楚,那件事早就在朝野传得沸沸扬扬,北直隶都统司知道,并不奇怪。 张维贤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正好可以借这个话题说事儿,把语调一沉,继续说道: “是人,都犯过糊涂,某当初作为国公,也一样!但当今陛下年岁虽幼,却仁德宽厚,依旧念着旧情,给了我将功折罪,重新作人的机会! “这是什么?这就是天子洪恩啊!所以越是这样,某就越不希望自己走过的错路,让别人也走一遍! “梁蛮子这厮实在不可救药,自己找死,还要拉上垫背,诸位在这里驻守边关,尽职尽责,可是就在刚才,险些被他给连累了! “对了,诸位一定都被他灌输过邪说吧?” 这句话,张维贤说得很有意思。 他不经意一句话,等于是将北直隶都统司所有官兵的行为,全部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 这个时候,只要官兵们不跳出来公然反抗,那么所有罪责都会被梁武昌一人担待下去。 对于北直隶都统司官兵们而言,他们在看到梁武昌尸体时,就知道风头彻底变了。 也许有些人刚刚心里还在犹豫、纠结,害怕要是自己就这么认了,天子神威依旧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不过眼下好了,张维贤一句话替他们揽掉罪责,所有人顿时都放宽了心。 于是,北直隶都统司上下官兵就在白景阳带领下,俯身跪倒,山呼万岁。 张维贤见时机差不多了,一个眼色递给白景阳,他这边立刻带亲兵将几个大箱子抬到众人面前,并报道:“大人,这就是在梁武昌处搜来的赃物,以及北直隶都统司真实账簿、田亩等统计,请您过目。” “胡说。” 张维贤故意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些东西,必须上奏天子,除陛下外,任何人无权翻阅!” 实际上,这几口箱子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之所以张维贤要安排他们这么做,只是希望能够在北直隶都统司官兵心里造成一种怀疑。 让他们以为梁武昌本人,得到了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多得多的东西。 这样一来,就能更加稳定人心,让北直隶都统司官兵们,彻底消除心中对梁武昌的感念。 果不其然,在张维贤和白景阳一唱一和下,所有官兵都紧紧盯着那几口大箱子,悄声议论起来…… 到此为止,北直隶都统司之行,宣告结束! 而另外一边,骆养性也是收获颇丰。 他带领锦衣卫连抄两家卫所,可是到了第三家,却碰到了铁板! 一般而言,千户所屯兵会分别轮替,安插在所辖各处,但是这一千户所,所有兵丁竟全部在营,指挥官刘千户稳坐中军堂,左右两边排开阵势,大门敞开,好像一直在等他一样。 实际上,刘千户真是在等他。 前面两家千户被锦衣卫封锁,他就得到了消息。 他没想到,嘉靖爷都不敢做的事,这个上任没多久的小皇帝,居然就如此胆大。 先是赦免了袁崇焕,接着又推行皇家商牌,并借此一把撸掉了自己的老丈人,和那些地位尊贵的国公们。 而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卫所的天地财产上面! 这他娘的,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就不怕卫所所有官兵联合造反? 骆养性一众锦衣卫站在千户所门外,瞧里面甲光闪烁,刘千户一口折骨刀就横在桌子上。 加之内里千军露刃,他们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进去,万一要是刘千户真耍混蛋,自己这些勋贵、锦衣卫肯定不够人家一口吃的,虽说骆养性不相信他们真敢这样做,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 不进去,那任务完不成不说,自己在天子面前只怕也没法交代。 现在张维贤正牵制北直隶都统司,面上看,他们双方形成一个团体,互相配合,实则骆养性很清楚张维贤心思,打定注意不能让他夺走头功! 进退两难! 瞧着千户所大门,骆养性陷入斟酌。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朱由检正在御书房中,按照自己所学,将上下千年各兵书战册中的精华二度提炼,为袁崇焕编写兵书。 同时其中还加入了世界范围内,各大型战役战法精要,以及如何训练士兵! 朱由检有信心,一旦此书成册,定能成为大明征服天下的基石! 当然,他是这样写,却绝不把完整本交给袁崇焕。 倒不是不信任,而是他还要用袁崇焕这一次招兵、练兵作为实验点,从实际效果寻找书中不足,最后获得精髓中的精髓! 朱由检奋笔疾书,王承恩在一旁瞧着,心里别有滋味,犹豫了一下,刚想送上一杯茶,却听朱由检道:“王大伴。” “主子爷,您叫老奴?” 朱由检点点头,从龙案上一堆笺纸中抽出一张交给他,“你派两个人把这个给李岩送去,就说是朕,想请他帮忙,加以斟酌斧正,告诉他,朕要的很急,让人就在那等着,什么时候他弄好了,什么时候带着东西回来。记住,这不是朕的旨意,是朋友之间,相互请教。” “老奴明白。” 嘴上说着明白,可王承恩心里却糊涂得很,猜不透其用心。 陛下,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举人,如此在意? 难道就因为他胆子大,当着无数人的面,说出了大明朝如今的弊端? 王承恩晃了晃脑袋,想不明白。 也不敢耽误, 连忙叫过两个小太监来,带上几个侍卫赶忙向李岩处去办差。 “主子爷,老奴已经安排人去了。您尝尝这个,地方上新贡的茗茶。” 王承恩差完人,顺手端过一杯茶来,朱由检点头接过,刚想要喝,便听门外有太监尖声道: “启奏陛下,锦衣卫百户张维贤,急事觐见。” ------------ 第21章 咱们一起,宰了皇帝! 朱由检琢磨片刻,笑着冲王承恩道:“朕猜,一定是他们在卫所,遇到了麻烦。” “陛下,现在要让他进来吗?”王承恩低声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当即对小太监道:“请张百户进来。” 片刻,张维贤在太监引导下,来到御书房,他已经不是国公身份,早就失去了进出大内的资格,这一趟递牌子求见,他是从宫门外活生生跑进来的。 才一进门,张维贤即刻俯身拜倒:“臣,张维贤叩见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嘴角微微上扬,故意不去看他:“怎么,看来是北直隶都统司那边,都处置完毕了?” “万岁爷!出事了!” 要是放在以前,张维贤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会先把自己的功绩简单回报之后,才会说事,可今天他倒反了性,直接提起骆养性来:“万岁爷,骆指挥使他被……他被人困住了!” “困住?” 朱由检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私自扣下锦衣卫,不要命了?” “启奏万岁爷,正是北直隶都统司麾下,刘千户!” 张维贤说着,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遍。 他在北直隶都统司处置完公事之后,按照计划去找骆养性,他本以为自己在北直隶都统司已经故意浪费了很多时间,骆养性这边一定斩获颇丰。 奈何他才来到刘千户治下,就看千户所内,刀光闪烁,骆养性正带着锦衣卫被千户所将士包围,双方露刃僵持。 看到这一幕后,张维贤知道事情不好,根本没有停留,他将曹荣、曹真以及全部锦衣卫留在千户所外围,自己带着两个人飞马赶回皇宫禀报。 朱由检听过,点了点头,全然无一点焦急,用手敲着龙书案问道:“张维贤,你以为那个刘千户,敢不敢真和骆养性刀兵相交?” “嗯?” 张维贤心中一动,暗思不对劲,这个时候皇帝不该马上派兵救援吗?怎么和自己讨论起来,难不成皇帝是想牺牲骆养性,用他的死,席卷卫所不成? 仔细思量,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张维贤脸色一变,谨慎道:“万岁爷,这一点臣不知道。刘千户此人爱财得很,胆子也大,当年祖上四代人从争,所以他会干什么,臣真是无法猜测。” “原来如此……” 朱由检神色不变,淡然道:“那你以为现在朕,应该怎么做呢?” “啊?” 这一回,张维贤更是不知所措,但想到皇帝有可能是在考校自己,他忙道,“陛下,臣以为,类似刘千户这种事情绝不能忍受,当以雷霆手段,以震人心。” “看来你是忘记了,骆养性他当日,是如何对待朕。” 此言一出,连王承恩都愣住了,暗道皇帝难道真是想借刀杀人? 就这么牺牲骆养性不成? 就在二人疑惑时,朱由检奋身而起,传下谕令:“王大伴,昭会我京师三千营,发骑兵三千,速往刘千户所,另着神机营将士三千人,向北直隶都统司方向运动,列阵陈兵,待朕旨意。” “是,老奴这就去办!” 朱由检上嘴唇碰下嘴唇,六千将士号令出征,如此大的行动,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小小千户所吗? 张维贤一下呆住了。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王承恩也猜不透皇帝心思,不敢多问,连忙就去办差。 朱由检这才转身,对张维贤道:“张百户,你去通知一下御前精锐和锦衣卫,各出二十人,随朕,亲赴北直隶都统司,朕倒是要看看,这个刘千户,到底想干什么。” “是!” 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乃是全国精锐汇总之地。 朱由检调其中两营六千兵将直扑北直隶都统司,如此的大的动作,弄得朝野震惊,几乎所有文武官员都在揣度,这位君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尤其是北直隶都统司治下所有千户所长官们,各个心忧,毕竟看这个态势,好像万岁爷大有一副推平北直隶都统司的意味。 京师三大营,其中三千营主各种轻重骑兵、轻型火器,五军营以战车、轻重步兵,轻骑、斥候为主,至于神机营,更是凌驾于前两营之上,全部轻重精锐火器,都在其掌控。 包括红衣大炮、大将军炮、灭虏炮等等,所有重型火器,都在神机营。 这是大明开疆拓土、保家卫国之神器! 一般情况下,神机营不会轻易行动。 而这一次,在朱由检命令下,不但神机营出兵三千,他们还把灭虏炮、弗朗机都拉过来了,这架势一点不像闹着玩。 当然,是否真要灭掉北直隶都统司,就只有朱由检才知道了…… 他一路之上不言不语,坐在龙辇上闭目养神,安逸得很。 王承恩死守身旁,寸步不离。 张维贤在前面有心想试探一下,想来想去,又不敢开口。 就在这种紧张、沉默的气氛中,朱由检来到了刘千户所。 千户所内。 刘千户当然也听到有人奏报,说是皇帝调动了神机营和三千营直扑过来,要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皇帝虚张声势呢? 无论怎么说,他们也是大明国防力量,况且骆养性还被自己控制在手里,难道他真会一炮拍过来,弄个鱼死网破? 要真是那样,有骆养性以及他带来的这群昔日勋贵为自己陪葬,自己也不算亏!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做些准备才行。 人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恶向胆边生,平日不敢想的会想,不敢做的也未必不能! 刘千户已有破釜沉舟打算,他晃了晃脖子,提着折骨刀走下交椅,来到骆养性面前。 “骆大人,我也不瞒着你,皇帝陛下已经调动三千营和神机营部分将士,亲自来到北直隶都统司属地,你猜猜,他们是来干什么来了?” 一听着这话,骆养性心里先是一颤,丝毫没有将要脱难之感,他真害怕到时候朱由检一招手,神机营两发炮弹过来,把自己和勋贵全都轰成碎渣。 然而在刘千户面前,却只能硬撑着道:“哼!陛下亲临,我看你这贼子还有何话说!奉劝你一句,现在放弃抵抗,也许陛下会饶了你的家人!” 私扣皇差,按律夷灭三族! 刘千户闻言而言,撇着眼睛瞧他,咂嘴道: “骆养性啊骆养性,你他么还真是转了性子,本以为你管着锦衣卫这么多年,不会这么死心眼…… “现在看来,啧啧,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皇帝把神机营都调来了,我死,你能活吗?” 屁话! 去你么的! 要是这些话能说出口,骆养性早已口吐莲花,你个王八蛋,老子今天也算是给你面子了,可却在扯上这一套,你以为老子愿意陪绑啊? 还不是你这个混蛋吃了泼天的虎胆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逼到份了,你连个老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深呼吸几口气,骆养性最终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来,“为陛下尽忠,是臣子之节!” 然而话音刚落,刘千户这边哈哈一笑,冲他问道:“这番话你自己信吗?看来你真是被他吓破胆了,我知道,把你被困消息传回去的一定是英国公。 “昔时他也是勋贵头领,威风凛凛,可如今却和狗腿子一样摇尾乞怜。 “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算是我给英国公一个机会。 “等一下皇帝来了,要我看啊,咱们三个莫不如联手把他宰了!然后推举英国公做皇帝,你觉得如何?哈哈哈哈!” ------------ 第22章 将此贼拿下! 刘千户笑声狂妄,近乎疯癫,随口就把这大逆不道之语说出。 很显然,他这一番话,着实把骆养性一众人吓了一大跳。 骆养性脸色惨白道:“姓刘的!你他么真是疯了!疯了!就冲你刚刚那番话,我就能把你当宰了,倒是要看看有谁敢跟你一起胡闹!” 说着话,骆养性绣春刀出鞘,猛地朝前刺去! 然而刘千户比他更快,刀光一闪,血色飞扬,骆养性“啊”一声惨叫,收回了手。 如果不是刘千户手下留情,只怕骆养性这腕子就要和身体分离,决不是眼下流血这么简单。 折骨刀直指骆养性,刀锋近乎贴在他的脖子上,稍微一动,那锋锐必然鲜血, 刘千户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冷冷道:“你说谁敢和我一起胡闹?哼哼!骆养性,你瞧着,我倒是要看看,谁他么敢不和我同心同德!” 静默无声!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他们生与死,全在这刹那之间的选择。 或许下一秒,自己就要和这世界说再见了。 没有人会不紧张,锦衣卫也一样担心着自己的未来,一时间,肃然的现场上,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现场的寂然,让气氛顿时陷入冰点。 就在这紧张时刻,忽然,一阵拍手称快声从千户所门口传来。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要是天下将领都能如刘千户这般带兵,对手下约束如斯,那我大明,何愁复兴无望?就算再创新高,齐太祖之威,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啊!” 听到这个声音,刘千户笑声戛然而止,骆养性脸上却露出狂喜,因为这正是朱由检的声音! 皇帝,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言语落下,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的朱由检,在王承恩和张维贤以及锦衣卫簇拥下,现身千户所大门口,笑呵呵地冲所有兵将道: “今天这里好生热闹,刘千户,你刚刚说什么?” 王承恩知道这是一个讯号,忙上前一步,冲众人道:“陛下亲临,尔等还不叩拜?!御前无诏露刃,视同谋反,你们都不要命了吗?还不跪下!” “叩见陛……” 千户所军士刚要跪拜,就听刘千户狂叫道:“你们他么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跪拜他?跪拜他,你们祖上留下的基业,还有这条命就能留下吗!” “说得好!” 朱由检第一个应和他,啧啧赞叹道:“刘千户,朕刚刚说的决不是假话,要是我大明所有将士都能像你这么控制部下,令行禁止,那可就太好了!能和朕说说,你有什么带兵秘诀吗?” “别废话了!” 刘千户一声叱咤,用刀指向朱由检:“我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就想问问你,这一切都是我们祖上建功立业之后留给我们的,你身为皇帝又怎样?难不成就要违背祖先之言,对我们下手?我告诉你,你这是不孝之举!” 骂殿! 当然,这个地方不是金殿,可刘千户的行为,的确就是骂殿。 别看这家伙是个赳赳武夫,此刻说起话来,真是往人心窝子上戳,无论历朝历代,皇帝怎么样无所谓,对外都必须是以“仁孝”治天下。 他张嘴就说朱由检违背祖制、不尊孝道,这个帽子着实不小。 然而他哪里知道,此朱由检已非彼朱由检…… 刘千户说的没错,自己要真是朱家子孙,确实今天很容易下不来台,奈何自己根本不是啊。 老朱家的孝道,就让别人来尽吧! 只是现场近乎万人,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朱由检干咳两声,义正言辞道: “祖制,的确不能违背,可是自古以来明君就要敢于陈清利弊,想我太祖,开辟基业,成祖爷南下靖难,不都是陈清利弊吗?你这样说,莫非是说我太祖、成祖做的不对咯?” 这就是学历史的厉害! 三言两语,朱由检就把这个锅给甩了回去,这还不算,里面还得蒙上厚厚一层胶水,死死贴在刘千户身上。 “你!” 刘千户被他驳的无言以对,朱由检直接摊手道: “你看,朕实在不想这样和你讲话,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带兵的,朕真是虚心求教啊。 说到后面,朱由检特意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但嘴角挑起的笑意,却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明显的不屑和嘲讽! “……他们所有人的家属,都掌握在我手里,吃喝用度,我月月支持,至于生死……我也另有安排。” 刘千户咬着牙道。 而且他这话半真半假,他月月给钱收买人心是真,至于生死之事,他不过在此大放厥词,只期恫吓任人心,让他们坚定追随自己之立场。 他也看明白了,今天这个事,如果手下兵将不能坚持到底,那他最后只怕连粉身碎骨都没机会。 刘千户这么说,朱由检听闻,连连点头拍手:“说得好啊,看来你还真是有钱,朝廷如果也想这么做,只怕根本无力承担巨大靡费。” “陛下,万岁爷!” 刘千户继续叫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今天我只是想为了大家讨一个公道,保全恩荣而已!您难道非得把我们都给逼死吗?” 话音到此,明显可以看到刘千户的喉结,在上下蠕动,“死,我们早就觉悟了,今天大不了鱼死网破,陛下啊陛下,难道我们要一个公道就这么难?还是说这种公道,非得要我们自己动手!” 刘千户越发激动,双眼布满血丝不算,整个人身上都在颤抖! “万岁爷,您看现在要在怎么办?” 张维贤听了半天,也觉此事棘手,这才小声问道,刘千户话说得明白,只怕今天要是不能满足他的话,这家伙可就真能动凶。 以他现在和皇帝的距离,闹将起来,没人能保证不出什么意外。 朱由检瞄了他一眼,摇头发笑,轻轻咳嗽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张谕令递给王承恩,“宣召。” “是。” 王承恩接过谕令,展开一看,顿时心安,一面佩服君王天心圣明,一面大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既北直隶都统司治下,刘千户所将士明会,朕有心重整天下,匡扶日月光辉,着手卫所,非敌将士,实为更化新政,汝等祖勋,数代蒙恩,怎可不思进取,再创新高? “既今日有贼子妄胁将士为乱,朕心甚痛,明令昭会,凡千户所内将士,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凡不知悔改者,夷灭三族! “朕已令三千营将士,奔赴汝等家园外围,另只会神机营将士,随时做好应变准备。 “此等手段,非朕所愿,但愿众将士苦海回头,为大明再创新高!” 原来,朱由检早就猜到刘千户一定会以家人安全威胁众将士听命。 但是凭他一个小小千户,能不能做到不提,就算做到,也只是胁迫同一门户而已。这点力度哪里够瞧? 而身为皇帝的朱由检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国家财政疲弱,可以说他什么都缺,偏偏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调动三千营骑兵,就是为了保持机动性,随时能够奔袭绝杀! 他是要用众人三族几十、上百口的安危,进行反制!奶奶个腿的,到时要瞧瞧看,咱们谁的手段更狠一点。 而谕令之中,用词言语软硬兼并,萝卜加大棒搞出一副冰火九重天的态势,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咱们怎么办?” “不知道啊!” “我家老爹还在呢!” “是啊,我这前几天才取的媳妇呦……” 果不其然,这边王承恩谕令刚刚宣读完毕,便见所有千户所将士纷纷议论起来,试问一下,谁人没有些不舍的东西呢? 对于皇帝的圣旨,他们都能理解用意如何,然而他们这群人在此刻,心里已经失去了抵抗,之所以没有行动不过没人愿意起头罢了。 谁让刘千户对他们的确不错呢? 可,随着时间推移,以及能够看到的,天子神情的变化,终于,在人群中一声东西落地的响动发出,还有一声伏法的呼喝,“陛下!臣有罪!求陛下宽恕!” “陛下,饶命!臣有罪!” 这种事,只要有了一个带节奏的,剩下的人,就会和多米诺一样,随波逐流,没一会,卫所的将士们遍纷纷弃刃投降,跪地请罪。 “请陛下宽恕!恳请陛下隆恩天远,饶恕罪人三族性命,原为陛下、大明建功立业,赎罪感恩!” 这就对了嘛! 瞧着纷纷跪倒在地的众人,朱大皇帝嘴角一扬起,面露真诚笑容,冲所有人道:“好!朕谕令言明,凡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且朕在这里再加一句,不但既往不咎,日后尚可为用,可以重用!王大伴,传令三千营将士,速往各家探查、解救众将士家人。” “老奴领旨。”王承恩忙去交代办差。 千户所众将士闻此言,更是山呼,“谢陛下!” 山呼海啸的颂声中,朱由检目光停在已经瞠目结舌的刘千户身上,淡然道: “千户所将士听令,替朕,将那狂放鼠辈,纨绔贼子拿下。记住,莫伤他性命……” ------------ 第23章 圣心难料! 朱由检一声令下,刘千户就被自己的手下死死按在地上,捆猪一样来了个攒蹄绑,有几个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回事,上去还狠狠踹了他两脚。 “你他么的!差点害了老子一家人!” “你个逆贼!” 当然,这几位倒是打的痛快,可也有看不下去的,在旁偷偷劝阻,又怕被皇帝听到,压着声拉扯,“行了!怎么说这也是咱之前的上司,够了你了!” “你们这群混蛋!王八蛋!” 还真是世态炎凉,刘千户躺在地上,怒骂不止,被自己手下狂踹的滋味,简直复杂的要命,讲真要是此刻他还能站起来的话,定要和那几个混蛋,拼了老命不可。 自己这些年,养的都是什么白眼狼啊! 王承恩见朱由检脸色不太好看,马上冲骆养性道:“骆指挥使,为何还不让这贼子闭嘴,如此呱噪,你也不怕惊扰圣驾?” “哎!好好!” 骆养性闻声上前,把着刘千户下颌一端,直接塞了一条黑布进去,让他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了,骆卿,朕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送他去应该去的地方。” “是!” 朱由检口中“应该去的地方”,指的正是锦衣卫昭狱。 骆养性让手下人用一根杆子穿过绳结,抬死猪一样把刘千户带走。 可怜刘千户,刚刚还威风凛凛,大言不惭,转眼之间,却只能呜呜惨叫着收场…… 这边朱由检目光扫过千户所兵将,从中挑出一个最年轻的小伙子来,笑呵呵地走了过去。 倒是那小伙子一见皇帝向自己走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去,我有那么恐怖吗? 朱由检摇摇头,看着他道:“现在千户所没有指挥,这样不行,常言道,家不可一日无主,朕看,就由你暂时代理千户一职,三个月为期,做的好,朕让吏部给你出牌子正名,之后再赏赐给你一些什么。要是做的不好……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说到这里,朱由检故意提高了音量,用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宣道: “今天朕来了,不妨就把话说明白,诸位都做过什么,打算做什么,千万别以为能过够瞒过朕,有些时候不去追究、制止,或许只是因为朕,心情不错。” “臣,臣谢过陛下!” 那小伙子闻言,跪在地上咣咣咣三个响头,把前额都磕破了,别看他八尺雄姿,但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臣,绝不辜负陛下恩情!臣待祖宗十八代,谢陛下隆恩啊!” 看了看眼前这感激涕零的小伙子,在瞧瞧那些满眼羡慕,又有三分嫉妒的其他人,朱大皇帝方才满意,对付卫所这些人,就必须要让他们心生畏惧,同时还要给他们以希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忘记从前,只期未来。 而刚刚这短短瞬间的沉浮折转,也着实把他们这群人那颗小心脏,彻底揉碎重组。 “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虽然语气严苛,却没有半分怒气,相反还给人以安慰的感觉。 他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那小伙子听了,果然不再哭泣,用手抹干净眼泪鼻涕,赶忙回道:“回陛下,属下、臣,臣叫孟小贲。” “孟小贲?小孟贲?” 朱由检含笑点头:“现在,朕给你第一条谕令,马上把这个千户所,所有账目、田册,包括人员花名册等等一切东西,全部找出来,呈交骆指挥使,别让朕失望。” 说完,朱由检一摆手,转身离开千户所,骆养性、张维贤连忙跟上,王承恩守在一旁。 来到千户所门外,张维贤和骆养性对视一眼,互明心意,他们很好奇今天朱由检带来这么多兵将,莫非真打算把千户所剿灭不成? 张维贤上前来道:“万岁爷,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既然知道,不当问,又何必来问朕?” 朱由检一句话差点把张维贤怼个大屁墩,一口气堵在肺管里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嘴角微勾,摆手道:“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今天就这样吧,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办差。相信有了今天这件事,你们日后办差也会轻松一些。王大伴,传令三千营、神机营各自返回,起驾回宫。” “是。” 王承恩忙叫小太监过来,伺候朱由检登上龙辇圣驾。 等回到皇宫,王承恩伺候朱由检更衣之后,送上茶点,刚要离开,朱由检忽然开口。 “王大伴,你一定也有很多话,想问朕吧?” “老奴不敢欺瞒主子爷,问题有,但老奴不会问。” 王承恩说着,面露谦恭:“老奴只要负责好主子爷饮食起居,帮您处置政务就好。” “要是所有人都和王大伴一样,朕就轻松多了。” 朱由检感叹了一声,招手让王承恩靠近。 “其实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 “今天朕调集三千营、神机营的确动了杀心,如果咱们来到千户所时,骆养性已经受伤或死亡,朕会毫不犹豫踏平千户所,不过好在刘千户还不算太混蛋。” 王承恩一怔,刘千户今日行为等同造反,陛下却说不算太混蛋? 那什么才算混蛋? 王承恩没有说话,朱由检继续道:“可是等到了千户所之后,朕看到骆养性他们完好无损时,就不再担心了,朕不在,他都不敢杀人,朕若在,他难道还会有那个胆子?” “主子爷,可骆指挥使说的那些话,您也听到了……” 王承恩疑惑道。 骆养性在他们回宫之后,特意将刘千户那些狂悖之语并报上来,当时骆养性说完之后,还义愤填膺地要去昭狱把刘千户千刀万剐。 不成想朱由检非但拦住了他不算,反而还笑着告诫他,一定要好好对待刘千户,这个人如果遭受一点虐待,就要唯骆养性是问,这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无所谓,他这么说,毕竟没有这么做。今天对朕讲的那番话,听起来悖逆不堪,实则也有几分道理,况且他能这么说,至少也考虑到了朝廷,所以朕不会杀他,先关他一段时间,找个机会,朕想和他好好聊聊,这个人挺有意思。” “……原来如此,主子爷龙心深远。” 王承恩还是不明就里,但也只好奉承了一句,接着道:“既然主子爷说了,老奴也就多句嘴,您今日是怎么想到要借用三千营,来使千户所兵将幡然醒悟呢?” 他这是故意话说往好听了说,实际上今天朱由检说的那番话,包括那封谕令,看似是在解救千户所兵将家人,实则那是一种胁迫,三千营能去救人,自然也能去杀人。 朱由检笑道:“没有理由,张维贤来禀报这件事,说到千户所全军列阵时,朕就在想,是什么支持着那些行伍们公然与朕对抗? “张维贤是所有人的前车之鉴,他们难道不要命了吗? “所以他们这样做,定然是有人在后面胁迫其家人安危,迫使他们卖命。那别人能做,朕如何不能做?” “陛下,老奴实在佩服,陛下天心无量。” “好了,雕虫小技罢了……以后啊,有你佩服的。” 朱由检眯起眼来。 他这话当然不是吹牛。 从重生过来,安排袁崇焕大练新军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力挽狂澜的准备。 以后他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大明一群勋贵钉子户、言官文人,更重要的,还有北方辫子,以及那个叫李自成的家伙…… 所以,解决小小一个千户,实在不值得吹嘘。 朱由检伸了个懒腰,把茶喝干净,忽然问道:“王大伴,朕让你派去给李岩送信的人,怎么还不回来,咱们出去这么久了他还没改完?” “这个……” 正在王承恩不知道怎么回话时,门外有小太监恭敬道:“启奏陛下,李岩在门外请求觐见陛下。” “哦?” 朱由检闻言淡笑,冲王承恩道:“说老曹老曹就到啊……看来朕写的那些东西,好像有点入不了人家法眼,恐怕是连斧正的必要都没有,人家来当面驳斥来了。哈哈哈,王大伴,请他进来吧。” “是。” ------------ 第24章 飞鱼服玄机 小太监引着李岩走进御书房。 见到朱由检,李岩连忙俯身跪倒,口称万岁。 朱由检笑了笑,亲自将他扶起。 “李兄,朕虽然是皇帝,可之前有言在先,这一次,你我是朋友相交,没必要又磕头又作揖的,多生分?” 开玩笑,这可是自己要培养的一员猛将。 现在不管怎样,也得先把关系打好了,只有如此,才能让对方牢牢靠住自己! 不至于真按历史走向一样,去投靠李自成了…… 所以有时候,欲擒故纵、广施恩德的把戏,该用就得用! 果然,李岩闻言顿时被感动了一波,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又重重磕了个头,一脸正色道: “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在民间,私下里,臣愿意和您成为朋友,可此地是皇宫大内,最辉煌处,臣怎能如此狂悖?” 接着,又磕了三个头…… 朱大皇帝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起来,吩咐王承恩送上茶水、点心,还有一些时令水果。 一切准备停当,二人分主次落座,王承恩退到屏风外伺候。 朱由检端起茶杯,开口问道:“李兄,朕让人给你送去的那张笺,你都看过了吗?” “回陛下,臣都看过了。”李岩说着,从袖口掏出把那张笺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陛下,这是您那份原件。” “原件?” 朱由检疑惑道:“朕不是让李兄帮忙斧正一下吗?怎么原件拿回来了?” 难不成是觉得写得太差,连改的必要都没有? 卧槽,不至于吧…… “陛下,您真是取笑我了!” 李岩摇摇头,很是无奈:“这上面除了有错别字之外,哪还有需要斧正的地方?整训十二策,论战术机动性,纵向、横向协同战法、二十二军阵列,陛下,这些可都是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臣现在十分期待,到时候操作起来,会是如何的震撼!只是陛下,臣不明白,您这张公告,是要给谁看。” 朱由检松了口气,只要别是觉得写的太差就行。 他派太监给李岩送去的那张笺上,写着一封通告满朝文武书,当然内容上无关紧要,主要就是表达自己想要精炼部队之心,昭会百官协同帮助而已。 想到这儿,朱由检故作不解,说道:“李兄,你这么说朕就不太明白了。这份通告是要公之于文武百官的,你怎么还问朕,要给什么人看呢?” “陛下。” 李岩苦笑道:“您这份通告,如果只是给臣看,看一定会感到热血激昂,同时竭尽全力帮助您操练兵马,只是若将此物公之于众,只怕到时候山海一般的折子,就会把陛下这御书房填满。” “此话怎讲?” “陛下,这份通告,于国于民都有进益,唯独对天下文武百官,却是当头一棒!” 李岩看了眼通告,叹气道: “陛下,您要精炼兵马,是为了国家,现在内忧外患连天而起,的确只有精武强兵才能保证国家戡平寰宇,然而,说句大逆不道之语,如今我大明朝廷其实有很多人,是不希望国家太平的, 因为国家太平了,他们就会过得不太平。” “哦?此话何意?” 朱由检又问。 他并非不能理解这番话的意思,甚至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背后的道道。 但是作为当局者的李岩能看出来,那可就不一般了…… 之所以这么问,还是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想看看李岩是否会有什么不一样的高见。 李岩思索片刻,说道:“朝廷乱,则陛下无心整顿吏治,国家太平了,您必然效仿太祖爷一般,整肃吏治,到时候谁又知道,是否会刮起一阵血雨腥风? “臣在宫中,也听到一些话,您正在对卫所动手,想想看,仅仅一个卫所,就有那么多弊病,换作全国,又会有多少呢?” “所以呢?” 朱由检故作不悦道:“这与朕练兵有什么关系?” “朝廷现今之将帅,各个都在军队、朝廷中根深蒂固,盘桓错节,练兵首要在于换将,这不是直接出动了一些人的根本利益吗? “包括文官也是一样,您这边练兵就一定会有所消耗,无论金钱还是物力上,这就需要文官们来支持,您练兵越认真,消耗就越大,到时候文官拿不出钱来,怎么办?自掏腰包吗?” 李岩说着,喝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往下道:“如果数字不大,他们也许会为了自身安危,稳定局势出具这些钱。可是……如果数字巨大,他们还会认可吗?臣看不会。” 好家伙! 这都被你猜到了! 朱由检赞叹不已。 在收拾那群勋贵的时候,朱大皇帝下手这么狠,最主要一个原因,就是那群家伙,在崇祯帝急需要钱的时候不给。 等京都沦陷了,李自成来了之后,却被人家随随便便搜出了七千万两白银。 七千万两啊! 哪怕拿出一千万两来,大明王朝也不至于亡那么快…… 所以对于李岩的分析,朱由检那是一百个赞同! 朱由检忍住激动,故作疑惑问道:“难道李兄的意思,怕他们反了不成?” 李岩倒不避讳,悍然点头:“很有可能,但更现实一些,估计会有更多人,守不住臣节,向外方势力暗通款曲。皇太极、岱善这群人,早就把我中原天国那套人情世故学去,事情一旦真朝那个方向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李兄高见,振聋发聩。” 朱由检啧啧赞叹。 李岩的想法,跟自己基本一模一样! 但朱由检能知道这么多,那是因为他是穿越者!天生开了天眼,在这个时代无人能及! 但是李岩,却是凭时局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同样与实际情况别无二致! 现在朱大皇帝很确定,李岩的才学,一定胜过历史记载,他这番见识,有礼有节,澄清利弊,中肯切实。 这个人才,打死也得留下!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李岩肩膀:“李兄,朕明日想带上袁崇焕去街上招兵,关宁方面需要增添兵力,你随朕同去,如何?” “什么?!”李岩一愣,张了张嘴巴,“陛下要在大街上招兵?!” 朱由检本以为李岩听到自己这么说,会表现得很兴奋,哪成想他此刻却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哦?为何?” 李岩认真道:“陛下,招兵当然可以,然您是天子至尊,怎么能去大街上招兵呢?况且……在京师城内招兵,估计很难找到可用之人。如果您真想增添兵力,臣看来不如想办法从关外召集一些人,皇太极可以从关内带人出去,陛下如何不能从关外带人进来呢?” 朱由检哈哈一笑:“谁说朕,要以皇帝身份去了?” 说着,朱由检冲王承恩使了个眼色,只见王承恩从后面取了一套玄色飞鱼服来。 按照明朝官补制度,武官一品太狮二品为少狮,三品虎、四品豹,五品熊罴,六七品彪兽,八品犀牛,九品海马。 其上有赐服,最尊贵者为蟒,次而飞鱼、次之斗牛,次之麒麟。 而赐服,又有颜**别,其中玄、黄、紫、皂四色为正禁,不准使用。 王承恩手中捧着的这一套玄色飞鱼服,就是朱由检为自己准备的! “李兄觉得,待会是否能有人,一眼看出这身衣服的与众不同?” ------------ 第25章 大街上招兵! 翌日。 朱由检一身玄色飞鱼服,在王承恩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以及李岩陪同下,带着二十名锦衣卫来到袁崇焕住地。 一见天子驾临,袁崇焕连忙出迎,跪地叩首。 此时的袁崇焕,仿佛又焕发了当年于辽东统帅万军时的风采。 双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威风凛凛。 只不过在面对朱由检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浮态度。 相反,此刻的他,对朱由检比任何时候都要敬畏! 是实打实的,来自心底的敬畏! 当初免去他死罪,让他练新军时,朱由检曾说过,会替他筹集招兵银两,同时会送一本练兵之法给他。 在袁崇焕看来,那不过是小皇帝画给他的大饼罢了。 甚至,还可能是一个考验。 如今大明朝国库空虚、入不敷出,能维持正常运转就算不错了,还想掏钱练一支新军? 那压根就没有可能! 所以这些钱,恐怕还是得他自己来想办法。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要去哪里弄这些钱时,却没想到,几天后小皇帝不仅搞了钱,而且还搞了个天翻地覆! 先是颁发“皇家商牌”,整个京城因为“皇家商牌”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据说小皇帝为此不仅把自己那岳丈大人押入了大牢,就以英国公为首的一众勋贵,也被他直接罢免。 手段之凌厉,铁面之无私,前所未见! 之后,更是命锦衣卫端了几处卫所,收回了大片土地,做了当年嘉靖爷都不敢做的事。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袁崇焕才惊出一身冷汗,总算彻底明白,在皇帝眼里,他这个当年的辽东一把手,压根屁都不算一个! 不杀他,并非是担心无人领兵,只不过是觉得他还有点用罢了…… ——就这等心智、魄力和手腕,试问大明各位先帝,能有几位与之相提并论? 看着跪伏在地的袁崇焕,朱大皇帝微微一笑。 他大概知道,袁崇焕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他选择今天来巡视,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借这些天发生的事,再压一压袁崇焕,让他知道,孙悟空再牛逼,也永远翻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眼看效果差不多了,朱由检摆了摆手:“好了,平身吧。朕今日是不请自来,至于来的目的,想必袁将军也都知道了。” 袁崇焕战战兢兢起身,小心询问:“陛下是来督促臣,招兵买马?” 朱由检点点头:“正是!不过,既然是招兵买马,就得把仗势搞大一些,咱们今日,就去大街上,当街招兵!” “什……什么?!” 听到前一半,袁崇焕心下大喜,还以为朱由检是带了饷银,才有底气说这话。 可没想到,他所谓的阵势大,居然是要跑去大街上吆喝? 堂堂皇帝,难道要带着他们一行人,跑去大街上招人? 这要是传出去,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朝堂上那帮言官,还不得给他戴上一顶“怂恿陛下”、“为臣不尊”的帽子? 袁崇焕有心想制止,但朱由检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问道:“刚刚王大伴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吧?朕该带来的,可是全都带来了。” “呃……王总管已交代臣准备大锅热灶,生羊柴米,一切停当。可是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袁崇焕接到朱由检旨意的时候,就很困惑。 这些东西,跟招兵买马有什么关系?他想了大半天,都没想明白。 朱由检微微一笑:“当然是,烧锅宰羊,请人吃饭!” “啊?” 袁崇焕越听,越发糊涂了。 然而接下来,他马上就反应过来。 “陛下……您是想去大街上,煮羊肉?!想以羊肉,引诱别人参军?”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这……” 袁崇焕呆住了。 这是什么奇葩想法? 他从征多年,专管军务,还从未见过如此招兵的。 这个年头,没有一把谷子连鸡都哄不住,光凭几锅汤肉就想收买人家替自己卖命? 袁崇焕不信! 除非能保证参军后顿顿吃肉,否则这招根本就行不通! 虽然他也知道,陛下这么安排,是想要借用羊肉香味,吸引人群,好进行昭告,可这里是京师,再怎么着,老百姓的日子,也要比外面其他地方过的稍微好一些,他们怎么可能为了点羊肉,就聚集过来? 唉,毕竟还年轻,不懂得百姓想法。 今天这事,陛下估计要折戟了。 不过也好,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知道,我不仅有用,还有大用! 袁崇焕这么想着,心底倒也顺畅了一些。 …………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京师大街上。 袁崇焕问道:“陛下,请您示下,要在何处开始招兵?” 朱由检眯着眼扫了一圈,琢磨道:“都说京师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朕看……咱们就去南北城区!另外,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称呼朕为陛下,骆指挥使在这,各位就称呼朕为监军,王大伴就是我的司案,记住了吗?” “是。” 众人应声,紧接着队伍向南城开去。 到了南城,袁崇焕便派人在街市边上架起大锅来,烹煮羊肉米饭,又叫人敲锣打鼓,悬挂布告,大张旗鼓宣传起来。 这片刻,他也想通了。 既然皇帝都不怕被人说闲话,那他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个锤子? 只是一直不见天子把答应自己的军饷拿来,而且别看他们这边折腾的很是热闹,实则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招兵之事,袁崇焕心底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 “陛……不!监军大人,咱们这都折腾了好一会,却无人应召,臣看这招根本不行,咱们还是应该拿出更实际的东西来打动人心……” 朱由检没搭理他,暗暗吐槽了一句,敢情这家伙刚刚坐立不安的,是心里憋着朝自己要银子啊? 可惜,银子倒是有,而且也带了。 但是……却不是给这群人准备的。 那些银子,有大用! ------------ 第26章 你要深入群众中去! 朱由检瞟了袁崇焕一眼,饶有意味道:“袁将军,你现在,可是有点脱离群众了啊。知道这群穷苦百姓的刚需是什么吗?” “刚需?何……何为‘刚需’?” 袁崇焕嘀咕一句,默默然道:“填饱肚子?” “对啊!” 朱大皇帝笑道:“连饭都吃不上,给他们钱有何用?” 崇祯三年期间,发生了后金皇太极突袭京师一事,导致城中百姓,深受离乱之苦。 也因如此,在当时京师保卫战时,为了扩充城防力量,同时让皇太极投鼠忌器,便从京师之外、直隶河天津等地收容了大批流民。 这些人很多从一出生就在颠沛流离,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用银子打动他们。 而且他们处于弱势群体,就算有了钱,也害怕自己守不住会被别人抢走,这就导致很多穷苦宁愿要几个窝头,也不肯拿半纹赏钱的情况发生。 袁崇焕被说得一愣。 朱大皇帝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朕给你个忠告,以后你应该放下架子,切实深入群众中去,了解他们需要什么,这样也不至于全体百姓对你人人喊打了……所谓军民鱼水一家亲,明白不?” “深入群众?军民鱼水一家亲?” 袁崇焕琢磨着这两句话,心想这不就是当年唐太宗提到过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 这句话他很认同,毕竟作为过来人,这点,他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但是对最开始那句话,他却不敢苟同。 因为自己带兵多少年,就从没见过哪个当兵的,不是为了钱而卖命的! 人家抛家舍业到边关前线去为了啥啊?还不是那三两三的银锭子,这可倒好,就凭一锅羊肉收买人心?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不过天子坚持,自己又有什么好说? 不知不觉,袁崇焕脸上竟隐隐有几分看戏的神情。 朱大皇帝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点破。 史书上写得很清楚,袁崇焕这个人风骨、气节都有,唯独就是自视过高,情商太低,要不然也不会被东林党、阉党同时排挤,最后落得个被凌迟的下场。 瞧他这副德行,现在甩给他一瓶肥宅快乐水和半包爆米花正好! 时间,在悄悄流逝,不知不觉,汤锅沸腾,羊肉和稻米饭的味道香飘十里,别说是那些穷苦人,就连朱大皇帝闻到这味道,都快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果不其然,随着汤锅翻滚,没一会招兵点就被城内的花子、苦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成百上千饥肠辘辘的伙计们,人挨人、人挤人,探头抻脑奔着汤锅使劲。 估计要不是碍于现场有锦衣卫和带刀兵丁把守,他们早就冲上去,摔锅倒灶,哄抢分食了。 看到这一幕,朱由检心里挺感慨,亲身体验过才知道,生存在封建时代底层百姓的日子,远不如史书上写的那样华丽。 虽说史笔如铁,可那群玩笔杆子的,不还得在皇帝手下混饭吃嘛?他让你写三,谁敢改成二? 相比之下,袁崇焕对于这一幕,虽然心里惊讶,可依旧还是坚信自己的看法。 别瞧现他们都被香味吸引过来,等一会真要提到招兵上,这群人定会做鸟兽散! 轻轻放下茶杯,朱由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冲王承恩道:“我看人数差不多了,告诉袁将军,可以正式招兵了,不过在此之前,先给每个人发一碗肉汤。多兑点水!” “是。” 朱大皇帝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拴住这群人。 闻味,和切实把东西吃下去可不一样。 朱大皇帝自信,只要这一碗肉汤下肚,到时候别说是招兵,就是用棍子往外轰都轰不走。 一碗肉汤,足以为他们打开新世界了! 袁崇焕这边按照指示,依次给大家分发肉汤,瞧着差不多了,朱由检亲自站起身来,冲已经被钓出了馋虫的穷苦们道:“诸位!这羊汤好喝不好喝啊?” “好喝!” “多谢大爷!”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汤水!” “多谢各位官爷!” 百姓们一面品尝着久违的美味,同时看待他们的眼神,都出现了变化,有多少人是一辈子都没吃过肉的? 如今在大街上,遇到这么一位心善的公子,那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甚至有些个八辈苦难的,此刻竟然有眼泪淌出来,别看他们没说,可心里早就认定了,如果每天都有这种肉汤喝,便是要他们去死,也特么值得了! 然而如此,可朱大皇帝却是又满意,又辛酸,这就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吗?区区一点肉汤就变成这副样子,真的是人穷志短?不见得,最重要还是民生疾苦。 自己当要鼎力而为,必将眼下之困局打破! 面对山呼般的回应,朱大皇帝只得将那一份辛酸敛起,继续慷慨激昂道:“可是汤再好喝,也不如肉好吃!想不想吃肉啊?” “还能有肉吃?” “这……我没听错吧?” 一时间,口水声咕咚一片,所有人眼睛都瞪直了。 恨不得立刻就冲过来,抱起一只羊腿啃。 朱由检暗自点头,他早知道这群人一定会这么回答,这群人别说吃肉,八百年吃不上饱饭,连肉味都忘了,傻子才不想呢。 “想吃肉好办!” 朱由检嘴角一挑,指着袁崇焕道:“这位,正是我朝廷的袁大将军,眼下负责朝廷招兵事务,要是想吃肉,就到他那里登个记,反正诸位都没什么家业,不如报个名,之后羊肉米饭,管饱供应!先吃个肚圆再说呗!” “这……当兵就能吃肉?” “真的吗?不会骗咱们吧?” “人家是官差!怎么会骗咱们?而且我听过袁将军的名号,据说之前京城守卫战,就是他把那群鞑子给撵了回去!” “可我听说,他是叛贼啊!朝廷怎么又把他给放出来了?” “嘿,管他呢!反正跟着他就有饭吃,总比咱天天守在这饿死了强!” “说得对!总比在这饿死了强!” “走,咱们一起去报名!” “对,一起报名!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挣点饷银,回去娶媳妇呢!” “哈哈哈!走!” …… 一时间,议论声冲天。 所有人都生怕迟半步,就吃不到肉了。 顿时间,如潮水般扑向袁崇焕,这可是把现场维护秩序的那些兵丁给害惨了,一个个忙的满头大汗,堪堪应付。 说实话,袁崇焕已经被这一幕惊呆。 就这么简单,就招到人了??? 而且还一个个如此争前恐后…… 看着跌浪一般的人群,袁崇焕既激动,又头痛,若非他此刻自恃身份,非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不可,倒是要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亲眼所见,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也实在太难以置信。 从征数年,大大小小招兵数次,他之前所有的经验和建立的模式,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真的是自己这些年见识太少了吗? 袁崇焕在这一刻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但是说实话,他此刻很想对天子表示一番崇敬,却被人群挤在当中,根本找不到脱身的空隙。 与此同时,朱大皇帝见这边事情落定,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这就是老百姓!只要你给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永远不会反你! 再一看袁崇焕,已经呆住了。 朱由检更是满意,随即转向李岩道:“李兄别看了,这边就交给袁崇焕,咱们去串下一场。王大伴,告诉袁崇焕一声,要他晚上忙完了去宫里见我。骆指挥使,发驾西城!” ------------ 第27章 愤慨的李岩 京师四城,所谓东富西贵,“贵人”未必是有钱人,但他们一定都有非常身份。 能被称为贵人的,最次也是得是举人。 当然了,也有很多秀才或是在民间有一定身份,又想真正跻身上流社会之人,冒“贵人”两个字混迹其中。 在西城,有一个代表性建筑,就是学书馆。 这里是文人墨客、江湖侠士的天堂,学书馆是好几栋楼阁围成的一个巨大院落,这个地方能住人,能吃饭喝酒,还有很多清倌人、红倌人,歌姬流连其中,和那些真真假假的雅士、侠客、富贵子弟相行玩乐。 朱由检第二招兵现场,就是设在这里! 从乞丐堆中招兵,主要是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样的人没什么牵挂,又不懂朝政,只要饭给足了,就能养住。 只要训练得当,必然是虎彪之师! 且就算真打起仗来,捐躯牺牲,也不至于留下太多鳏寡孤独之人。 朱大皇帝可不想组建亲军的同时,还要为隐藏伴生的寡妇大军、讨抚队伍分心。 然而,在这群人中,虽然会有那么几个能成为武官,但数量稀少,军队组建真正重要部分,偏偏就在军官身上! 基层军官的建设,能够直接左右一直队伍的战斗力,所以他这一次还必须要选拔出一批军官之才。 初步预计,人数在二百左右! 一进入学书馆,朱由检不由想起一句杜牧的诗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陈后主陈叔宝当年被杨广抄了陈朝,国破家亡,可是应天府秦淮河上那些歌女们却还在陪着达官显贵酒色声歌,一点都没受影响,心大很! 再瞧这学书馆里,不也是一个德行? 歌红人美、翩跹文墨,才子佳人,酒剑豪侠,享乐不已,就是连他们进来,都没人发现。 这群王八蛋还真是一心沉浸温柔乡,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全然不顾朝廷时局,朱大皇帝心中起伏不定,暗道大明亡国不是没有理由的。 连着群住在京师的“贵人”都不把朝廷危局当回事,就更别提其他地方那些人了。 在心里好生骂了一遍这群混蛋,朱大皇帝才冲骆养性道:“去告诉老板,今天这块地方,被咱们征用了,损失多少钱,如数补给他。” “是。” 骆养性点点头,忽然问道:“监军大人,此处人多混乱,要不要先让锦衣卫肃清一下场地?” “屁话。” 朱由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咱今天是来招兵的,你肃清场地,一个人没有,还招什么?招鬼啊?好了,你先带几个人组织一下秩序,记住,把声势搞起来!” “遵命。” 骆养性被他申斥了一句,不敢耽误,紧忙安排布置起来,此时此刻,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岩,终于忍不住了。 前番朱由检在南城花子堆里招兵,自己还能理解,可眼下他到这腌臜之地,来招什么? 瞧着眼前那群不知愁的混蛋,李岩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有这个时间有这个钱,但凡是稍稍对朝廷用点心,也不至于去年就让那群金钱鼠尾、大辫子打到京师来! 憋闷着一张苦瓜脸,李岩不爽道:“监军大人,在下多句嘴问,您刚说要在这招兵,不是开玩笑吧?” “自然不是。”朱由检笑道,“李兄,明话告诉你,我今日不仅要在这里招兵,而且还是要招收基层军官!” “这……恕在下实难苟同!” 这句话李岩简直是脱口而出,他根本不顾王承恩脸色如何难看,径直道:“在这里招收军官,您莫非是想把他们拉到军队里,去教士兵喝酒、嫖妓吗?” “你放肆!” 王承恩可是听不下去了,一冷脸子斥道:“别忘了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王大人,我这是忠言逆耳!” 李岩丝毫不肯退让:“我敢说要是把这群混蛋拉到军队里,不出半年,都不用皇太极他们打进来,大明自己就得亡国了!” “你!你!” 李岩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王承恩又气又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句完整话来,就在他要让锦衣卫拿下这个狂徒时,朱大皇帝笑呵呵开口了。 “李兄,稍安勿躁。朕,自有办法。” 朱由检也不恼,反而自信笑道。 随着他们这边说话音量提高,正在安排现场的骆养性也注意到了这一边,赶紧带着曹荣跑过来问道:“监军大人,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 朱由检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扫过一脸愤慨的李岩,接着道:“你这边,布置好了?” “是的,都布置好了。” 朱由检点点头,笑道:“李兄,一起?” 遂带着众人径直登上舞台,在布置好的书案后,正襟危坐,王承恩和李岩,分列左右。 骆养性目光扫过众人,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不必惊慌,今日本指挥使到此,一不抓人,二不查案,实是天子圣旨降下,朝廷招收兵丁、军官,今日这个地方就是招兵现场,希望各位踊跃参与,凡能从选拔中脱颖而出者,现场就有奖率!” 说到这里,骆养性顿了顿,一改方才和蔼语气,冷冷道:“只是有一条,诸位需得遵守现场规章,不得闹事,如若不然……这些锦衣卫会请你们去该去的地方喝茶!锦衣卫,警戒现场!” 随着锦衣卫调动,现场就有人悄声道:“真是奇怪,朝廷招兵怎么还弄到书馆里了?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有人回道:“不知道啊,可是看今天这副架势,好像挺有意思的。” 这边又有一个好武之人道:“招兵?到这来招兵?好啊!正好我看看能不能选上,说真的,我还真想去军队里面历练历练!继承家业对于我来说实在太没意思了!” “狂言之辈。” “好不要脸!” 那人话音刚落,四下就能听到酸言酸语,嘀咕不停。 果然嫉妒心在什么时代都那么明显,不过话说回来,这么装逼,他娘的不怕遭雷劈啊? 朱大皇帝扫了那家伙一眼,摇摇头,冲王承恩使了个眼色,要他宣读招兵简章! ------------ 第28章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此次招兵,共四条要求。 首先,须祖上三代清白,无贼、匪、奸、寇、罪之流。 其二,夫男子,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无婚配者。 其三,须得无遗传病史者。 最后一条,那就是最低学历要求,必须是秀才功名。 至于那些武林人士,侠客一类,就要简单一些,只要能够在锦衣卫手下走过五十招,就算进入海选。 王承恩一连四条宣读完毕,朱由检这边则已经让人把早早准备好的大箱子,抬了上来。 打开一看,现场之人具惊。 只见那一口口大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真金白银,明晃晃,耀人眼球。 “快看快看!” “这么多银子?!”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当那些银钱被摆在台面上之后,震惊全场,好多最开始眼睛搁在头顶的人,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就算书馆里这些人多少都有点出身,可是这么多钱,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还有些伪公子,那更是几辈子都瞧不见这么多真金白银。 朱由检则含笑不语。 这里,才是他真正要砸钱的地方! “骆指挥使,把福利待遇布告,推上来,让他们看清楚。” “是。” 关于福利方面,首先是给予这些人安家费,足纹银十五两,每月关饷,除却按照军制等级数额外,另外朝廷会令行贴补,每人每季度十两银子,冬夏还有冰炭补贴,各八两。 这样算下来,只要有幸被挑中,哪怕是最低级九品武官,一年得到禄米六十石,留其四,折色六成,一两银子兑换两石米,能够得到十八两银子。 再加上四个季度四十两,以及冬夏十六两全部计算起来,每年不算四成粮米,光是银子就能得到七十二两,这还不算打仗建功,以及朝廷赏赐,地方常例等。 要是全部计算起来,那可是一笔不小收入! 见钱眼开绝不是一句虚词,此刻甚至都能看见有多少人的眼睛在放光! 但还有人担忧,强忍着对金钱的渴望,问道:“敢问官爷,咱们这次应征入伍,是归谁管辖?” “对啊!归谁管?” 这才是问题的重中之重,此刻既有人提问,其他那些,赶忙都纷纷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如今大明朝堂之上,言官当政。 若这支军队,管辖权在那些言官、文臣为主的人手里,他们不如不去! 跟着一群清流、酸穷,大事妈,能有啥好结果? 这时候,王承恩闻言笑了起来:“此次诸位一旦入伍,将直接归陛下管辖!” 什么? 众人闻言惊呆。 原本,书馆中还有人不是很情愿,可是听到这句话,纷纷目露精光。 因为朱大皇帝最近一些日子所做的事,他们可都听说了,而且早已是耳熟能详。 甚至坊间,已经把朱大皇帝形容成了一位“圣人之君”! 既然是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他们哪还有理由,不报名为国效力? 朱由检瞅准机会,直接道:“诸位,朝廷这一次选拔招兵,目的主要在于强兵精武,各位如果能够顺利入选并最后留下,那么朝廷定然不会辜负诸位。” 常言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重用之下,必有能人! 这句话到什么地方都是真理。 别看书馆中这些人多少都有点身份,可是一听到那么多钱,又还是在皇帝手下当差,当即就顾不得其他,踊跃起来。 一瞬间,书馆俨然成了恩科考场模样。 文人答题,武者比试,不亦乐乎。 朱由检这时候注意到在场那些清、红倌人,眼睛一眯,计上心来。 他要再给现场之人,制造一些麻烦! “王大伴。” 王承恩忙上前来:“请监军吩咐。” 朱由检指了指周围那些女子:“拿出一百银子来,赏给那些姑娘,要她们起舞歌唱,刚刚怎么玩儿,现在还怎么玩儿,不要收敛,不要控制,如果能让我满意,稍后还有重赏。” 王承恩闻言微怔,旋即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些正在考试之人,苦笑道:“监军大人这是在煎熬他们的心性……这些人,可是要好生受一番折磨了。奴才这就去做。” 不一会,王承恩办差回来。 与此同时,在场近百姑娘们,翩然起舞,幽幽歌唱。 一瞬之间,不少竞选者都被这副天香国色吸走了精神,停笔驻拳。 很多考生,就因为被那些美女吸引了注意力,或是在卷子上留下几个墨点,或是和锦衣卫比试时,不注意挨了一拳。 总而言之,随着那边歌起舞动,现场至少有就有半数以上“考生”直接落选! 朱由检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 不知道珍惜机会,不能在公私之间权衡轻重,不能会专注做事之人,统统不得入选! “王大伴。” 朱由检语气淡漠:“把这些失神‘考生’全都驱逐出去,同时在外张贴公告,通知西城百姓,只要有入伍心思,想要参与进来的,全部到学书馆集合,今天我就定在这,无论有多少人,都来者不拒!” “是。” 王承恩忙去办事,而学书馆中,考试还在继续。 随着公告发出,有越来越多之人参与进来,没过多一会,就超过了学书馆最大容积,朱由检也有办法,就地取材,索性直接在大街上摆起考场来。 骆养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见现场人员太多,太杂,忙派人去又从锦衣卫和北镇抚司调来数百人维持现场秩序。 所谓人上一百,形形**。 他不能不小心,不敢不小心。 眼瞧着现场气氛越发高涨,朱大皇帝心里高兴得很,时不时瞄一眼李岩那个苦瓜脸,最后招了招手:“王大伴,去给李兄弄杯酒来,让他缓解缓解,等一会还要他陪我批卷子呢。” “是。” 王承恩刚要去拿酒,李岩一把扯住他,皱眉道:“不必了。批卷这个事,我看也可以作罢,监军大人,这群人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在下怕到时,脏了眼睛。” “你啊。” 朱由检有点挠头,暗道这个家伙就是石头一块,死硬得很,竟然比袁崇焕还难搞定。 不过换一个角度,这不也正是他的优点? 要不然李自成怎么可能那么倚重他? 当然,成败萧何。 很明显,李岩可以说也是折在这个性格上。 得罪了牛金星,不懂得区直变通,不懂得讨领导欢心,最后被李自成所杀…… 朱大皇帝劝自己,既然想要用他,就得容他才行。 淡笑一声,朱由检道:“常言道眼见为实,李兄还不曾看到那些试卷,怎么能妄下定论呢?就算是你给我个面子,陪我审阅一番,如何?” 他都这么说了,李岩就真是块石头,也得就坡往下滚,不情不愿地闷声答应下来。 当最后一份试卷上交、最后一位侠客与锦衣卫比试落定,已是夤夜时分。 所有人都很疲惫。 然而朱由检依旧现场办公,在参试的文士武夫中,终于选定了一百七十人,对于这个数字,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错,出材率还可以。” 朱由检暗自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李岩,刚这家伙的不情愿自己可是看在眼里。 但是现在,这家伙已经呆愣原地。 既震撼,又难以置信。 看着他精彩无比的表情,朱由检嘴角微扬,笑了笑道:“李兄,看样子你现在的心情好像很复杂啊?” “这个……” 李岩可以说,一向是恃才傲物,别看他之前仅是个落地秀才,然而他却把这一切都归结在了吏治问题上,的确这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关键点,可这也不证明他本人就是那么完美。 说白了,李岩此人眼界甚高,很少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就在这书馆中,刚刚自己经手的那些试卷里,真不知道有多少才俊,妙笔生花,且不说超过他,至少也能与他持平! 看来还是自己以前的眼界太高了,忽视了这偌大的明国中,其他那些干才! 见李岩吭吭唧唧说不出话来,朱大皇帝只是淡笑了一声,并不逼他说些什么,眯了眯艳,直接叉开了话题。 “不知道袁崇焕那边,完成得怎么样了?” ------------ 第29章 制衡形成! 想到这,朱由检当即吩咐王承恩,去通知一声袁崇焕,让他招募完成后,去往御书房议事。 王承恩自是领命而去。 而李岩也因为他的理解,而心生感激,向他投去感激又敬重的目光,虽然只有那么一个瞬间。 全部收拾完毕,回到宫中,朱由检好好洗了个澡,小憩了片刻。 就在这时,王承恩带着袁崇焕到了。 朱由检立刻吩咐人做了宵夜,同时把李岩也叫了过来,一起共享美食。 吃完之后,朱由检才心满意足地半躺在龙椅上,拍着肚子问道:“袁将军,说一下招募情况。” 袁崇焕自从招兵现场回来之后,就有点木讷,甚至连东西,都没吃几口。 他今天实在是被这位天子爷,折服了! 敢情在人家手下,自己那些经验连个屁都不算! 今天一天,自己一分军饷没发,就足足招了三千多人! 这根本是他连想也不敢想的事,天下间竟还真有不用钱,就能招到兵的好事? “袁将军?” 朱由检又唤了一声,袁崇焕回过神来,赶紧如实禀报。 “三千多人吗……” 倒是朱大皇听到这个数字之后,心中不免沉重。 这三千多人还是选拔出来的,要不然不设门槛的话,那京师里又会有多少乞者? 野史记载,崇祯三年,京师流民数万,饿殍沿街可见,如此看来并非是不实臆语。 心中低沉,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多少。 朱由检正色道:“这样,从现在开始,这三千多人,全部编入关宁军中,朕给你三个月时间,务必要将这些新人,操练成虎狼之师,记住了吗?” “臣,定竭尽全力!” “好。” 朱由检点点头,亲自起身从龙书案上,取来一封书册给他。 “袁将军,这里面就是朕编写的练兵之法,你要详细参阅,严格按照内里要求、科目进行训练,明正军法。还有一句话送你,以后一定要走到群众中去,不能脱离群众,封门自顾。” “臣,遵旨!” 袁崇焕面皮噪得慌,低着头,跪地双手接下书册。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站起身来。 之后又对同样木讷失神的李岩道:“李兄,朕看咱们招收的那一百多人,就交给你吧。也给你三个月时间,把他们操练成懂战策,明战术,能指挥,敢厮杀的武官,你能做到吗?” 与袁崇焕一样,李岩此刻也沉浸在震惊之中! 他平日里是最看不上那些泡学书馆的人,在他眼中不但那个地方腌臜不堪,就连里面的客人,也和狗屎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群胸无大志,不知忧国的混蛋。 可是今天,事实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在天子邀请下,他与之共同批阅试卷,恍然间发现,试卷里不乏有很多破天之语、良言妙计。 无论哪一个抓出来,都有石破天惊之能! 这还是自己印象里,那群不谙世事的混蛋吗? 其实,李岩忽略了一点。 那便是,学书馆中那些人,有很多人实际上是被动玩乐,因为大明朝堂乌烟瘴气,他们没有举仕的机会。 报国无门,又自视清高不肯向其他势力低头臣服,所以只得凭着家财,每天终日厮混度日。 哪怕包括他李岩在内,不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朱大皇帝在街市上发现了他,知道他是个人才,予以施恩提拔,阴差阳错把他弄到宫里来。 那等到年三十,他李岩就得到李自成帐下去吃火锅了! 朱大皇帝这话说完,李岩没多大反应,倒是坐在一旁的袁崇焕,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袁崇焕本以为,皇帝没有将那一百多人分拨给自己,是要亲自训练,哪曾想到竟然直接推给了一个没有功名之人! 一个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家伙,想操练武馆? 这算哪门子买卖?! 自己就算再有肚量,也绝对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很显然,皇帝这么做,就是轻视自己! 或者说……对他不足够信任! 当然,就算心里这么想,袁崇焕嘴上也不会发声,前番牢狱之灾,让他对于帝王恩威变化,体会深刻,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嘴。 只好闷着脑袋,在一旁不言不语。 李岩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没想到,皇帝会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顿时有些惶恐。 “万岁爷,您这样说,臣心下高兴!可是此等重任,只怕臣不能接受……” “为何?” 李岩认真道:“此事当交由将军们去做!臣只是一介书生,既无战场经验,又无功勋在身,哪怕胸有沟壑万千,又岂能服众?” 朱由检笑了起来。 这家伙,欲擒故纵啊! 这几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 潜台词就是,反正我觉得自己很牛逼,可以训练他们。 但前提是,陛下你要帮我站台! 要是不帮我站台,那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才能,也不能接你这个任务。 揣摩了一番这话,朱大皇帝也不甘示弱,嘴角一挑道: “朕说你能服众,你就能服众!如果你连‘服众’都做不到,还让别人怎么听命于你? “李岩!朕封你作武官整训事,品级同正四品武官一样待遇,但是朝廷里面没有这个职位,所以你只能管辖那一百七十人。 “场地上,朕会在京师外,为你开辟一处。 “另外从锦衣卫中派遣二十人给你,再从三大营里,各调二十人,最后御营精锐再出二十人,他们一百人全部听命与你,给你三个月时间,希望你,不负朕望。” “……” 李岩顿时无语了。 在他看来,天子这么做,和流氓根本没区别。 “站台”的请求没答应,反而强行就把这个包袱直接甩在自己身上,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他甚至觉得,皇帝心里一定在说:呵呵,这些事老子就不管了,反正交给你,你能不能服众,那是你的事! 能服众更好,服不了众就撤呗! 李岩叹了口气,只能略有几分不情愿的应下此事。 “臣,李岩,遵旨!” 当李岩亲手接下谕令,他兀自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或者说,他现在比刚才,更不愿意了。 天子虽然给予自己权力,却名不正言不顺,朝廷没有的官职,那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就可废除。 再看他调拨给自己的手下,三大营无所谓。 真正要命的还是御营精锐和锦衣卫。 民间之言,他们都是皇家鹰犬,都对天子马首是瞻,这些人会帮助自己没错,但更重要,他们只怕是来监视自己的…… 且用,且防,这就是帝王之心吗? 李岩心下有些不舒服,表面上则不露声色。 朱由检这边,则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了眼袁崇焕,又看了看李岩,嘴角笑意逐渐浮现。 ——好了,掣肘制衡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看两个人的表现了…… 袁崇焕太自傲,得要找个身份地位资历远低于他的人,鞭策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李岩太年轻,尚需进步,这时候如果有个老成的家伙时常怼他一下,效果或许会更好…… 一切交代完毕,打了个哈欠,直接对二人下了逐客令。 待两人走后,王承恩这边伺候朱由检就寝。 他刚刚躺在龙床上,还不等闭眼,御书房外有太监奏报。 “启奏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 第30章 皇后来了! 什么? 皇后?! 朱由检闻言,差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自打穿越以来,他因为忙于政务,基本上连后宫都没去过一趟。 本想着,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再来解决这些问题。 哪成想今日这皇后,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我去,怎么办?” 在线等! 急! 前世基本上算是个小处男,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几次。 可是眼下倒好,要让他直接面对三宫六院,想想头都大! 而且,朱由检心里还有一丝顾及。 自己毕竟是占据了原老朱的身体,面对人家的妻子,他要是毫不客气地“吃掉”,会不会有点对不起人家? 加上就在前两天,自己才把人家老子给削了爵位…… 朱由检心里乱想,一时没有回应。 王承恩知道,可不能让皇后久等,忙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是让皇后娘娘进来呢,还是……” “呃……那个,让她进来吧。” 朱由检摆摆手道。 先不管了! 谁让自己是万恶的封建主义最高统治者呢? 既然如此,该享受的福利先享受了再说! 反正事后,偷偷进行一番严厉的自我批判就好了…… 更何况,据说周皇后是位声名在外的大美人。 朱由检也很想看看,古代帝王的皇后,究竟有多美。 朱由检想到这里,立刻从床上坐起身子,靠在扶手上。 片刻之后,王承恩就引着一位天仙般的妩媚佳人来到龙床之前。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快、快平身。” 朱由检此刻是在故意控制心神,他实在没想到,这位周皇后竟然会如此美丽! 长发披散,鬓角留出一绺飘飞的青丝,缓缓贴在殷红色的晶莹唇瓣上,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星光,身材更是凹凸窈窕,玉臂葱指头,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修长、笔直、纤细,匀称的双腿。 卧槽,简直太长了,根本就是从肚脐下开始分叉的,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双腿,就够玩上一年的! 极品啊! 比之前世那些古装扮相极美的明星,见只能甩她们几十条街! 只是有点非常尴尬,那就是正在这位绝世无双的皇后脸上,朱由检总是能感受到那么一抹若隐若现的威压。 当然也是因为如此,他此刻才没有做出任何的流氓行径…… “卧槽,朱由检还真有艳福啊!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当皇帝呢!” 心里这么想,朱由检面上确没什么表情,对王承恩道:“王大伴,你先退下,看样子,皇后今天有话要和朕说。” “是。” 王承恩应声退去,同时也带走了周围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来。 朱由检控制着自己情绪,拿出帝王架势来问道:“皇后,今晚你御书房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皇后?” 周皇后闻言,面色一怔,随即一双眸子竟泛起涟漪来,很是委屈呢喃道:“看来陛下真是生气了,原来您不是都叫我如玉的吗……现在称呼臣妾皇后……呜呜呜!” 话还没等说多少,周皇后竟梨花带雨,哭出声来。 我靠! 哭都这么美?! 朱由检呆了呆。 周皇后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着实让他心疼了一把。 朱大皇帝慌忙中扯了个谎:“如玉,你不要哭,朕唤你皇后,是有目的的!” “啊?” 皇后一怔,一双雨打媚眼巴巴的看着他。 朱由检连忙解释道:“朕是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啊,你是皇后,六宫之主,母仪天下,所以很多事情如玉你还要帮着朕,承担下来。” “啊?!” 皇后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但是此刻她已止住眼泪,一面挠头,怔怔地盯着朱由检,娇媚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乱翻。 难不成,这是位可盐可甜的双料超极品?! 朱由检松了口气,随着小心思的懵懂,嘴上却半真半假起来,“相信近来你也已经注意到了,朕一直都在整肃朝廷,无论吏治、军队还有朝政,都是朕要逐一整理的,所以朕希望你能在后宫中,也做出表率来!” “陛下,您要臣妾做什么?”听他这么说,皇后来了精神,擦去黛泪,竟似小孩子般憨笑起来,“陛下,您说,要臣妾怎么做?” 朱由检暗中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震惊无比,看来这位皇后还真是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能性感,会撒娇,懂卖萌! 与此同时,就从自己见到她这短短的表现快来看,虽然她贵为皇后,而且已是人母,可身上仍然保持着孩子的童真,可爱又超A。 这谁顶得住啊? 虽然只是瞬间,朱由检竟不由自主对这位皇后,生出了一番说不出来的情感,喜欢她吗?喜欢!就算是瞎了眼,只要听她说上几句也一定会被俘获。 然而这种感觉,莫不是自己只是想要和她睡觉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只能说,这种情感实在复杂,交织错落中,自己还给不出一个明确说法。可是个中滋味,心头的萌动,着实令人难忍。 微微一笑,朱由检轻轻抽了下鼻子,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起来,“眼下,朕还没有想到,如玉,你就好好准备一下,朕可能随时都会让你帮忙,届时可不要令朕失望。”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周如玉说着还冲他挤了挤眼,最后一个飞吻,更是把朱由检弄得目眩神迷。 朱由检干咳了一声,深吸气的同时点了点头,“说吧,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嗯……” 这一回,轮到周皇后犹豫起来,两只手不断的摩挲,沉吟半天才试探道:“陛下,臣妾今夜到此,其实是为了……为了父亲的事。” “嘉定伯?” 朱由检眉宇一动,没有说话,而是从一旁端过一杯茶来递给皇后。 他知道周如玉这句话说出来,明显有想让他徇私的意味。 按照朝廷规制,就算是皇亲国戚,在皇帝和皇后口中,都只能以爵位相称,除非是特定情况下,不然绝不会把原有亲属关系带上。 这是为了保证、加固最高权力的稳固。 此刻周如玉用“父亲”二字开口,就是希望他这个做皇帝的,能站在亲情角度上考虑事情。 看来,她今天是来求情的了。 但是可惜了…… 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不管谁来,都一样! “喝茶吧,王大伴说,这个茶是云南进贡来的新茶,味道不错。” 皇后接下,勉强一笑,紧接着愁容不改,嘟着嘴忧心忡忡的,“陛下,臣妾知道父亲有很多毛病,您如何处置他,都不为过,只是他老人家生活惯了,突然就……臣妾真是怕他承担不住,陛下您……” “不要说了。” 朱由检摆摆手,打断了她。 “如玉,朕知道你是求情来了。毕竟周奎是你父亲,朕的国丈,按理说无论如何,朕都不应该从他老人家身上下手,可是你知道,朕为何要这么做吗?” 周皇后摇摇头,她的确不知道。 明明满朝皇亲国戚那么多,为何非得找准自己的父亲? 朱由检眯眼道:“如玉,朕问你,你知道国丈家里有多少钱财吗?” “应该不会太多……不,应该也不少才是。”周皇后搓着手,抿唇呢喃,“可是陛下,不论钱多钱少,妾身相信,只要陛下需要,我父他一定也会拿出钱财来的!” “如玉啊,在朕还是信王的时候,你就进门了,对那个家你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样吧,朕说一个数字给你如何?” 周皇后点点头。 朱由检比出三根手指来。 周皇后不确定道:“三……三万两?” 朱由检暗笑一声,心说三万两?三万两还不够买嘉定伯城郊的宅子呢! 周皇后有些惊疑,咽了口唾沫,夹着嗓子问,“那是,三十万两?!” 朱由检继续摇头,然后缓缓说出三个字:“三百万!” “什么?!” 周皇后又惊又疑,美眸微微睁大,一下就把自己张大的嘴,给捂上了,“父亲他,真有三百万家产?” “可不是家产啊,三百万,只单单是现银!” 朱由检说着,语调冷漠下来。 “若是加上其他家产,恐怕翻个倍都不止!” 这一下,周皇后彻底呆住了。 三百万现银,翻倍的家产?! 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 第31章 陛下,您难道要重开厂卫?! 从他嫁入信王府开始,再到如今成为皇后,这么短时间内,父亲就积攒了这么多家财?! 纵然周皇后成天待在深宫,但也明白,这些钱,来源绝对不正! 也就是说,自己的父亲,有大问题! 朱由检语气淡漠道: “如玉啊,知道吗,不说其他,仅仅是三百万现银,以国丈爵位、官职收入全算上,他要多少年才能积攒下来?这里面贪赃枉法、卖官箅爵之事会有多少……朕都没有深究,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因为他是臣妾之父?” 周皇后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只能这么说。 然而,朱由检的反应却让她十分惊讶,紧接着感动非常。 朱由检叹了口气,点头道:“没错,就是因为他是朕的国丈,所以朕才没有深究下去。抄没家产只是为了充盈国库,还有一条,朕虽然削去国丈爵位,可他国丈身份没有改变,只是不再享受待遇,这也是为了保他周全。 “如玉,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在朕动手之前,英国公张维贤早就盯上国丈了,甚至已经拿到了一些证据,别看他们都是勋贵,可是勋贵之间要有争一个头目不是?” 闻听这番话,周皇后可谓心惊胆战,脸蛋一下苍白起来,顿时自责不已,委屈巴巴的,“原来是这样……陛下,臣妾相信您,臣妾今天真不该来!” “千万别这么说。” 朱由检不动声色地拉起她的玉手,攥在手心里道: “有些事朕是不想解释。 “而你身为皇后,也不表示有些事不可以做。 “国丈现在日子困顿痛苦,你是皇后,也是他女儿,可以在一定限度内予以帮助。 “但是切记,一定要拿捏好分寸,不要让自己的孝心,最后反而害了他。” 周皇后当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媚眼中不尽流露出感激来。 朱由检笑着道:“好了,这些事情不要再提,朕刚刚对你说的话,更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如玉要是没什么事情,朕想休息了。” “陛下……” 周皇后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您好些天,没去妾身那里了……” 说罢着,她还故意的把自己的大长腿往前伸了伸,抿着嘴唇,秋波般的眸子,一直盯着朱由检的脸庞。 明明已经身为人母,可这抹姿态,却与未出阁的娇羞小娘子,没有什么两样。 妈的! 这谁顶得住啊! 朱由检心里那个痒痒,很想就此抱起周皇后,直接就扔去床上。 但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抛去脑子里低俗的想法,朱由检咳了一声,堪堪搪塞起来,“等过了这几日,到时候,朕一定去!” 想来想去,对于自己而言,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好吧……陛下保重,妾身先告退了。” 周皇后落寞之色更深,嘟着嘴白了他一眼,还故意挤了挤鼻子,扭头便要离开。 “等等。” 朱由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亲自从衣架上取下一领斗篷披在她身上,关切道: “夜里风冷,要多多注意,朕今天真是太累了。最近一段时间要做的事很多,所以对你或许会顾及不上,你要理解朕,等过一段时间朕不这么忙,我会去找你。” “多谢陛下。” 一领斗篷,温暖了皇后之心。 眼前美人,脸上笑意缓缓绽放,还有那么一抹羞红,与此同时一只青葱玉手,悄悄的塞进了朱由检的臂弯中。 老天爷,饶了我吧! 强困着满心乱撞的小鹿,朱由检和她两人并肩走到御书房门口,周如玉抿了抿嘴唇,十分不舍的看着他,:“陛下,您说的,夜里风冷,快回去吧,千万保重龙体。” “嗯,要记着,朕想你。” “陛下……” 就算周如玉有千言万语,此刻也都化作夜风飞去,带着感动、温存与不舍,她一步三回头,终于带着仪仗、鸾驾渐渐消失在夜中。 朱由检一直目送着她,直到什么都看不见,脸上依旧还挂着充满温情的笑容。 说实话,别看他们之间只有这短暂的接触,但是朱由检知道,自己已经被她所动,那颗老宅男之心的跳动,就是最好证明! 历史上,朱由检和这位周皇后便感情至深,不但帮助朱由检设计除掉了魏忠贤,更是在甲申之变时,自缢守节,实在令人钦佩。 能有这样一个女人守在身旁,为自己牵挂担忧,绝对是人间至幸。 王承恩知道这一对龙凤感情至深,可是夜风真是能侵蚀人体,他忙提醒道:“主子爷,您还是歇了吧,外面风大。” “啊?” 朱由检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摇着头回到房中睡去。 ………… 翌日天还没亮,朱由检就乔装改扮,带着王承恩悄悄向北直隶都统司摸去。 他很想看看,从自己利用三千营和神机营压制了刘千户之后,张维贤这边事情办得怎么样。 来到北直隶都统司,眼前一幕令人欣慰。 自从那一日之后,天子神威,直接震慑了所有卫所,再没有一个人胆敢公然对抗,就连私下里蝇营狗苟之辈也少了很多。 朱由检出来得很早,他和王承恩来到北直隶都统司时,才过早饭时间。 而这边,张维贤已经早早开始行动,一个个千户所,抄家一样进行核查。 一家路旁小茶铺里。 装扮成玉面公子的朱由检,和管家模样的王承恩,正坐在桌前,就着小酒唠嗑。 “王管家,瞧见没有,我估算的还是没错,这些人就是欠收拾,稍微吓唬一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是自然,公子前番那雷霆手段,试问还有谁敢不从呢?那些分店掌柜们,哪个不是靠着公子吃饭,您这一次查账之后,他们至少还有的吃,要是您和对着来,那不是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 “你啊。” 朱由检说着一笑,喝光碗中清茶后,起身离开。 管家忙扔下几个铜钱跟了出去。 两人在这边呆了半天,并没有在张维贤面前现身,到了下午时分,就回到了皇宫之内。 朱由检换上常服,颇有深意道:“对了王大伴,等一会,把成基命叫来,朕要问问他内阁之中,这几天怎么会这么消停。温体仁在折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 王承恩赶紧吩咐小太监去请成基命。 半个时辰之后,成基命匆匆赶来,“臣,成基命,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成基命,已经是大明朝的内阁首辅。 权利、地位大致与宰相相当。 他与孙承宗、袁崇焕等人关系都不错。 但可惜的是,在后来遭到了周延儒等人的打击和排斥,又因为施政理念过于稳重,与朱大皇帝不合,因此早早致仕回家,此后直到去世,也未再得到重用。 要说这个人,有本事没错,但本事不算大,没有足够的领袖才能,加上待人宽厚,对敌对政党仁慈得过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些老好人了。 所以导致他,在关键大事上,做不出有力的决断。 如果放在治世,成基命的成就绝不会小,但可惜,他身在明末乱世。 不过有一点,这个人是忠臣。 单单这一点,就比周延儒、温体仁强出百倍! 所以,现在的朱由检对他观感不错…… “这不是朝堂上,成卿不必如此多礼,平身吧。王大伴,赐座。” 朱由检说着,坐在雕龙嵌金的交椅上,问道:“成卿,这几日朕都忙着处理卫所之事,怎么样,最近内阁有收到什么特殊的折子吗?” “回陛下……没有。” “没有?” 朱由检轻轻一笑,顿了顿道:“可是朕怎么听说河南大灾,这件事难道还不算特殊吗?” 成基命闻言一怔,暗道不好,这份奏折他的确接到过,但是就在同日他便亲自发信令人去调查,而得到的实际情况却是河南没有灾事。 所以这件事就被他隐瞒了下来,可是天子此刻道出,足见是有人越过内阁告密! “成卿,为何不说话?”朱由检追问。 成基命道:“陛下,河南灾情折子臣的确看到过,但是河南无灾,臣已亲自派人调查过,所以才说没有。” “哦。” 朱由检不咸不淡道:“要是这样,成卿这么做倒也没错,如果真真假假之事都要朕来决定,还真是够累人的;对了朕还有一件想和你商量一下。” “请天子示下。” 朱由检道: “近日以来,袁崇焕之事,还有卫所之事,朕都是亲自料理的,说起来真觉得有些分身乏术,内阁是要处理朝政大事,而类似袁崇焕、卫所一类都是些不太方便公之于众的事……所以朕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弄一些适合的人,来帮助朕。” 成基命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您的意思,是想要重开厂卫吗?” ------------ 第32章 敢跟我对着干? 成基命深吸一口气,才敢开口,这件事无论对于朝廷,还是皇家、大臣来说都是天大之事。 他不能不小心,更不敢在没有弄清楚天子心思前,直接表态。 朱由检故意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朕觉得,现在朝廷里面的确需要很多人手,内阁、六部、行省、各司各道,都存在很多弊病,卿身为首辅大臣,对这些一定非常清楚,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一招真狠,朱由检把球踢给了成基命。 一来试探他态度,其二,有些话让大臣说出来,远比自己提出要好。 成基命身为朝廷首辅大臣,假设他能够理会自己心思意图的话,那么就可以借用其威望促成此事。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一旦出现不同声音,或是结果事与愿违,造成什么不好的情况,也可把他当作是一个借口,用于化解事端…… 这是帝王权术,不能算作是阴险手段。 何况朱由检也想好了,如果成基命能理会自己意图,出来主动担当下这件事,哪怕真有要清算那一天,自己也一定从轻处理,把他保下,且让其家人后代,永享恩荣。 只是奈何,历史上的成基命虽然忠厚,但却是个纯粹的老油条。 他或多或少,猜到了天子心思,天子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他就是要重开厂卫! 眼下,东厂、西厂没有建制,锦衣卫那边虽然还有,却好似苟延残喘,再不是当年那个无孔不入,爪牙狰狞的利器。 而造成这一切的,首先是他们咎由自取,其次也和朝政党争有关。 成基命很清楚,自古以来最可怕的就是党争,当年他也差一点身陷其中。 成基命很清楚,无论是谁,除了天子之外,谁敢提起厂卫一事,就等于要掀起下一轮党争狂潮,这种罪孽任何人都无法承担。 所以他不会表态,在天子面前,就只能装傻充愣了。 “陛下,臣,没有办法,唯一方式,只能大开科考,从中选材。” “……” 对于这个令人失望的回答,朱由检暗骂一句老狐狸,几个呼吸之后,他十分不爽地摆了摆手,示意成基命可以离去了。 从刚刚成基命的表现不难看出,这件事根本指望不上他。 而朱由检又不想自己开口,算计下来,怕是只能从温体仁、王应熊这群渴望出头的人中做出选择了。 温体仁只怕不知道天子有心想要提拔自己,如若不然,他此刻也不会在家中召集六部、行省中自己的门生故旧商讨着,如何请奏撤去皇家商牌之事。 温体仁坐在正堂主位,端着茶杯已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才对众人言道:“刚刚本官所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大家首先要明确一点,陛下发放皇家商牌的主要目的,是因为在前段时间,国库空虚,说来咱们是应该理解,这没有错! “但是,一次无所谓,要是之后每个月都要上缴款项,那就有问题了。 “不说这些店铺的背后老板是谁,仅仅以税收法来看,就存在二次收费的实际行为,这样可不行啊!” 别看他话说的漂亮,实际上被朱由检强行发放皇家商牌的店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幕后老板就是他们这群人。 前番,朱由检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温体仁就知道绝对不能在这个风头刚刚兴起时,顶风抗拒,不然必有无法承受之结果。 而张维贤等人的遭遇下场,验证了他的想法,温体仁庆幸的同时,又对自己的判断力,和敏感度十分满意。 而随着张维贤等人落下神坛,皇家商牌一事也没有了刚刚兴起时那股罡风。 所以温体仁决定,要在这时候向天子觐言,让他取消皇家商牌,保全自己一党人之利益。 不过温体仁知道嘉定伯和张维贤落幕的过程,虽说现在锦衣卫不吃香了,可是这群人真是可怕,连他么张维贤喝酒的杯子都能弄到手,谁能保证自己家里就没有他们的探子? 因此在说起这件事时,温体仁采取了迂回方法,首先肯定朱由检这么做非但没错,反而正确非常,接着再用百姓利益为借口,逼他撤销皇家商牌。 温体仁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立时迎合。 “没错,温大人说的对,我在户部任职,明确税法,这样做的确是二次收税。” “是啊。”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接下来就会接二连三,有一个御史言官道: “其实温大人不说这件事,下官也想提出来,这样做的确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然而急事过去了,就该将秩序恢复到常态上,现在百姓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是那些商户看起来非常赚钱,实则如履薄冰,过于压榨他们只怕会出事。” “混账话!” 温体仁斥责道:“什么叫做压榨?他们之前赚了很多钱,这个时候拿出来一些是应该的,要是没有国家,他们还赚个屁啊!” “是,下官失言,多谢大人提醒。” 言官吓得一拱手,慌忙看向身旁一个工部官员,转移话题道:“我听说自从皇家商牌发行之后,好像找到你们工部申请修缮街市的人,越来越多了,是不是?” “没错。” 工部官员道:“其实我都明白,他们不过就是想找点麻烦,借此来弥补皇家商派给各自带来的损失。 “按照我朝规制,凡街市修缮,京师两年一工,外省三年一工,而在京师内,凡商户联名申请修缮,达千家数目时,工部就必须予以允准。 “知道么各位,这才多少天,工部就收到了四百多份申请,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那些商户们这是在找补自己啊。” 大家七嘴八舌,冠冕堂皇地说了好一阵,温体仁感觉差不多了,故意清了清嗓子,压下众人道: “看来这件事已成当务之急,那就这样好了,正巧明日有大朝,咱们都准备一下,谢谢奏折,一半递给内阁,之后留下一些比较好的,早朝时直接面呈陛下。” “是!” 大计定下,温体仁随即遣散众人,要他们各自去准备。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场聚会是在下午结束的,而朱由检在天黑之前就得到了详尽情报,他们的聚会内容,与会人员名单,弄了个清清楚楚。 坐在嵌金雕龙交椅上的朱由检,看着龙书案上铺开的情报,不由冷笑,暗讽温体仁,亏了朕还想着要不要提携你一步,把你这个奸臣给改造一番,不成想你这家伙竟然还想和老子对着干! 行,算你牛! 瞧着吧,老子这次非得让你知道知道,阿痛悟蜡是什么意思! 打你个奥里给! 让你明白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想到这里,朱由检叫道:“王大伴。” “老奴在。” 王承恩走上前来,朱由检道:“派个人,让骆养性带着曹荣、曹真马上来见朕,给他一刻钟时间,来不了,就自己把锦衣卫的印绶交出来。” “诺。” 哪里用得了一刻钟,骆养性一听天子这么说,紧忙叫上曹氏兄弟,抡鞭策马,一路上横冲直撞,来到皇宫御书房门前时,时间还剩三分之一。 骆养性一路飞马,可是把他垫搭够呛,一面平复喘息,一面冲王承恩道:“王总管,我们来了,陛下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下官?” 是朱由检让王承恩守在这的,此刻一见骆养性,笑着道:“这个咱家不知道,不过骆指挥使,你来的还是真够快,比陛下规定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三成,怎么样,一路奔马,没撞到人吧?” “这个……没有吧。” 骆养性干笑一声,不好作答。 王承恩看在眼里,不再说下去,转而言道:“来吧,三位也都休息差不多了,赶紧进来,主子爷,还等着呢。” ------------ 第33章 暗斗温体仁! 骆养性三人不敢耽误,赶紧进入御书房,正好看到坐在交椅上运气的朱由检,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出声。 好在王承恩这边轻手轻脚靠上前去,询问道:“主子爷,骆指挥使来了。” “哦。” 朱由检点点头,骆养性三人这才干上前问安。 得到允准起身之后,朱由检直接把龙书案上那些情报推给了他。 原本这些东西就是锦衣卫探子直接提供的,所以让他们看看并无所谓。 骆养性看过之后,脸色一沉,他知道这一回,只怕名单上那些笨蛋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眼下无法确定的就是天子想要用什么手段,施加多大力度给他们。 “骆卿,这些你都看到了吧?”朱由检眯眼问道。 骆养性连忙回道:“是,臣都看过了。” “他们是不是很混蛋?” 朱由检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以为有些话换个说法朕就不知道了,这是把我当成孩子哄啊……骆卿,这件事,咱们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吧?” “自然不能。”骆养性忙道。 “那好,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办,不要对所有人动手,温体仁朕还有用,他可能只是想法上有一些偏颇,所以不要从他下手,朕看那上面有个言官,就查他好了。” “是。” 骆养性立刻应承道:“万岁爷,臣回去之后马上就派人调查,不出两天,一定把此事办好。” “两天?” 朱由检摇摇头,面色不悦:“你看不见上面写的?他们打算明天大朝会来说这件事,你却要两天时间,怎么着,你和他们难不成也有勾连?” “臣不敢!” 一句话,吓得骆养性直接跪在地上,他说两天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思,想要多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把事情做的更好而已,战战兢兢道:“陛下,臣不敢啊!” “呵呵。” 朱由检冷笑一声,起身来到他面前。 “听好了,朕只给你一晚时间,明晨大朝前一个时辰,你必须把关于此人的所有卷宗呈文送上,要把案子办成铁案。 “朕觉着吧,这家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凭他一个御史言官,竟也会参加这种聚会?打他一个不能任事,官体不清, 那是绰绰有余。” 骆养性赶紧说道:“万岁爷,臣遵旨!” “好了,你起来吧。” 朱由检让他起身,接着道:“这是一件事。另外要交代给你的,就是明天朝会,你要把他们两个都安排在殿前听用,至于你本人,就不用来了……” 就在骆养性领旨起身时,朱由检突然让他等一下,然后眉头一挑道:“还有一件事,去查一下王应熊这个人,怎么样……” “臣遵旨!” 骆养性全都应下,朱由检才放他离去。 离开皇宫之后,他直接和曹氏兄弟兵分两路,曹氏兄弟带锦衣卫去言官府上抓人,而骆养性本人则直接带人进入御史台,去查那言官所承办之公务卷宗。 言官自从离开温府后,就紧忙回到家中书写奏折,一连写了几个版本他都不是很满意,就在还有修改时,忽然一群飞鱼服直接踹随了书房大门,曹荣挎绣春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在下锦衣卫总旗曹荣,不请自来,还望不要介意。” “你!你们想干什么!” 在看到这群锦衣卫时,言官就知道自己完了,虽然他还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明白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落到锦衣卫手中。 他在说话时,手里面一直都在摸索着藏在桌子下面的毒药,但是他自以为十分隐秘,却根本没瞒过曹荣那双眼睛。 “我劝你,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成残废的话。”曹荣的话中,根本没有意思情感,“你手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刀,不信你就试试。” 言官被他这么一吓唬咽了口唾沫,曹荣嘴角一挑,两旁锦衣卫冲上前把他那制服拿下,连同其家人老小直接押送昭狱。 另外一边,骆养性亲自带队在御史台中把那言官所有一切卷宗全部抄走,并且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个人,及其全家一个时辰之内就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 这一夜,朱由检没有睡,朝廷官员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安眠,好不容易挨到晨光洒下,朱由检准时在御书房内见到了骆养性和曹氏兄弟。 只不过眼前这三个人的装扮,实在是让朱由检有点不太高兴,骆养性倒是还好,曹氏兄弟身上飞鱼服,竟满是血点,可想而知,昨夜那言官经历了什么。 “锦衣卫名不虚传!这他么的狠。” 朱由检心中一声暗叹,面上不动声色道:“瞧三位这个意思,事情办妥了?” “回万岁爷,一切都处理好了。”骆养性说着,拿出一大摞口供和卷宗简报呈上,“万岁爷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 “朕就不看了,放下就行,相信你们不会让朕失望。” 对于三人而言,朱由检这既是对他们的表扬又是一种警告,接着就听他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上朝了,你们先都回去准备一下;你们两个,换换衣服,不能就穿着这身在殿前当值。” “万岁爷,臣等告退。” 骆养性三人退出御书房,朱由检瞧着龙书案上那份卷宗不由冷笑。 “温体仁啊温体仁,你这不是跟我找不痛快?非要拿鸡蛋碰石头,行,我到看看是你这臭鸡蛋结实,还是爷这块石头硬!我玩不死你!” 不知不觉,已到了朝会时辰。 朱由检在王承恩陪同下,乘坐御撵来到朝堂,登上大宝龙椅见殿堂两侧,文武官员具已到齐,一股独尊天下之感,油然而生。 暗自感慨,当皇帝真是不一样,现代人就算再有钱,也绝对没办法体会这种权利顶端的滋味,甚至他们连想象都不可能。 这种感觉,除非是身临其境,不然绝对无法感受。 朱由检眼神睥睨,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温体仁身上停住,微微扬起嘴角,冷笑一声,这才示意王承恩可以行使章程。 王承恩会意,一抖拂尘,上前用稍显尖锐的嗓音道:“陛下临朝,百官朝拜!跪!”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系数跪倒,五体投地,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非常低沉的嗓音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还不等百官起身,朱由检率先发难,直指温体仁:“温卿,你先跪着好了,朕有话问你。” 温体仁身子一颤,刚刚抬起来的一条腿赶忙跪了下去,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难不成,皇帝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 ------------ 第34章 借棍子打脸! 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的温体仁,冷冷道:“温卿,朕听说,御史言官竟然有人参与结党,这件事,你怎么说?” “呃……” 温体仁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天子会直接道出他昨日聚会一事。 现在看样子,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昨天都干了什么。 这样事就好办了。 温体仁回禀道:“陛下,御史结党一事,臣实在没有发现,自从陛下您扫平阉党,又结束了东林党总览朝权之后,哪里还有大臣敢做这种事?如您所言,莫不是东林党野草不尽,春风又生?” “呵呵,你觉着现在是朕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朕?” 朱由检嘴角一挑,冷笑道:“何况,朝廷里面既然出过阉党,又出了东林党,那么怎么就不会有西林党,北林党呢?难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和朕说,马上探查?” 温体仁当然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他这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搅扰朱由检。 希望皇帝能够在自己巧言舌辩下,进入圈套,最终目的他是想将这件事推到那些已经被收拾过的勋贵身上。 反正他们都那个样子了,再多一项罪名,天子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或者,如果循规不合适,那么还有卫所那群人,天子对卫所动手,就算有之前三千营、神机营无情镇压,可是难道他们就真会束手就擒吗? 那群人反正都成了乌鸦,也不怕再多一笔黑墨涂在脸上。 温体仁不疾不徐道:“陛下,此事臣一定会严格彻查,只是臣认为,这件事或许是早有预谋的,只为和陛下抗争。” “结党,自然是早有预谋!” 朱由检语气越发冷冽。 温体仁这个人性情深邃,任人唯亲,善于党争不算,而且十分会卖乖,又十分圆滑。 这种人要是不好好敲打,于朝堂之上,就是一颗毒瘤! 而且这家伙心里想什么,朱大皇帝一清二楚! 朱由检丝毫不给他面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温卿,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比较好,想想崇祯二年,当时有人弹劾你,说你贪赃枉法,娶娼妓,夺人家产,那个时候你对朕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这……” 听闻此言,温体仁全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他怎么会忘记那次,自己是如何把这些事实,全凭一张巧嘴推到钱谦益身上,之后又是如何假意辞官威胁崇祯的…… 这些事,对他而言向来都是禁忌,而且从那之后,天子也没有再提及过。 然而今天,天子不但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倒出,还当着满朝文武硬呛他,很明显是刻意表现出对自己的不满来了…… 温体仁不敢再往下想,刚要开口,可是朱由检瞅准了时机,硬生生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温卿,朕知道,你不会忘记那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当时你和九华、赞化二人唇枪舌战,你对朕说他们两个都是钱谦益的党羽,之后又向朕请求辞官,朕没有答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陛下,臣……臣知道。”温体仁说着,整个人为之一振!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纂成了拳头。 “你知道就好!” 朱由检眼睛一瞪,示意王承恩把骆养性备好的那份卷宗给他送去。 “温卿,那个时候朕觉得你是忠心侍主,所以留下了你,但是不成想啊,这才过去几天,你就成了这副样子,真是深负朕望!你好好看看吧!” 其实他这番话,温体仁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眼睛全都落在那份卷宗上,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就像刀子一样把他戳的千疮百孔! 此时此刻,温体仁才知道,天子所说那个御史言官,竟然就是昨天在自己家中商榷进言一事之人! 天子都知道了! 一瞬间,温体仁就觉五雷轰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自己在殿前,会看到曹荣、曹真兄弟两个。 他们怕不是天子专门为自己预备的? 但,就算是这样,无论如何自己也必须把这件事搪塞过去,难道我温体仁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却要在这阴沟翻船吗? 一想如此,温体仁心往下沉,果断开口了,“陛下!臣何时有过不忠之举?您说臣什么都行,惟有不忠二字,臣不能接受!臣请人到府,也是为了国家社稷阿!” 说着,温体仁就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竟红了眼睛,紧皱在一起的眉宇,更是能拧成了一个坨。 “不能接受?” 瞧着他这副样子,朱大皇帝哼的一声,愤然起身,两手直按在桌面上,廷着身子瞪他,“白纸黑字放在那,莫非是你觉得朕,会污蔑你吗?温卿,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朕不再像多说!” 不想多说,就是不想和你说话的意思,这远比任何惩罚对于臣子来说,都要要严重的多,顿时一股五雷轰顶的感觉,直接把温体仁劈了个外焦里嫩,六神狂飞,再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在此时,所幸朱由检和缓了一下情绪,把话题拉到了和温体仁同党出身,又是最支持他跻身内阁的副督御史张捷身上。 这个人昨天虽然没有去温府参加讨论,但却是温体仁心腹。 自从他出任副督御史之后,朱由检几乎再没有从御史台听到有人弹劾温体仁。 其实朱由检今天想法和温体仁不谋而合,反正都是泼脏水。 只不过,温体仁是想要把事情搅浑,趁势把脏水泼到落配勋贵和卫所身上。 而朱由检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从侧面恫吓一下温体仁及其党羽。 他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切入正题,是因为他今天根本没打算直接挑破脸皮。 如果温体仁够聪明,懂实事,今日朝会之后,他就会将进言皇家商牌一事作罢,永远不提。 相反,如果今日之后他还是要坚持那么做,那被迫辞官事小,下半辈子在哪儿过,倒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了…… 跟我斗?玩不死你! 朱由检心下冷笑,随后问道:“副督御史张捷在吗?” “臣,张捷在。” 下列大臣中,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的小胡子走了出来,微微躬身。 朱由检打量了对方一眼,点点头:“张捷,你身为副督御史,自己手下出了结党之人你却不察,这是御下不严,失职之过,你可认罪?” 完犊子了! 早在刚刚温体仁被皇帝蹂躏的时候张捷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而且也明确的很,瞧这架势自己的靠山温相爷都有可能自身难保,指望他解救自己全无可能。 所以维今之计,除了干脆利落的认罪,以博取一个好态度外,在无他法! 想到这里张捷哪敢辩驳,连忙跪在地上认罪,磕头如捣蒜一般! “很好。” 朱由检颔首,又对温体仁道:“温卿,张捷是你举荐的官员,他失察,你也有罪,不过朕今日不罚你,毕竟你在身在内阁,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太多,所以……朕给你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朱由检面色一寒,冲殿外道:“锦衣卫何在!” “在!” 曹荣曹真兄弟应声入殿。 朱由检指着张捷道:“你身为副督御史,不能明御下属,有失察之过;又牵连恩官,险些与你连坐遭罚,实是可恶之极,把张捷拖出去,廷杖六十,着实打!” “诺!” 曹氏兄弟起身拖着张捷往外就走。 此时此刻,大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尤其是温体仁,更是全身汗流。 打廷杖,其实在明朝非常普遍,有些时候就是皇帝恫吓百官的一种手段,可是有些时候却能成为谋杀工具。 机关就在最后三个字上。 朱由检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最后加上“着实打”三个字。 按照其所学记载,锦衣卫打廷杖看似相同,实则很有门道,要是皇帝只说一个“打”字,那就算是五百廷杖、血肉模糊,受刑人也不会有生命之忧,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 而如朱由检今天这般,告诫“着实打”,那可就不是开玩笑了。 一顿棍子下来,是死是活全凭受刑人身体支撑,当然还有廷杖数量决定。 万一要是皇帝下令“用心打”,那这个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是只一廷杖,也能送他升天! 朱由检今天告诫锦衣卫要“着实打”,就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同时暗示温体仁,要他好自为之。 谁都知道张捷是他温体仁党羽,朱由检又在殿上故意提醒众人,仔细想想的话,今天张捷挨得这顿棍子,不正是在打他温内阁的脸吗? ------------ 第35章 陛下变了! 张捷被拖出去打廷杖,根据朱由检授意,今天这个廷杖点,从御阶之下,搬到了大殿门口,曹氏兄弟二人亲自掌刑。 廷杖这个东西怎么打有说道,用什么打,也有暗门。 一般都是硬木包铁,狠一点的要在廷杖里面衬一条钢筋,再狠点,制作工艺上就复杂了很多。 要把硬木用油泡透之后,从中间掏出一个空芯,然后封死一面,往里灌三分之一的水银铁砂,之后全部封死,再包裹铁叶,最后在外面缠上一圈挂了生漆的麻绳。 等这一切工艺制作完毕之后,这条廷杖别说是打人,就是拿到战场上都是破甲利器! 当然,今天朱由检没想把张捷打死,所以曹氏兄弟只用了最普通的廷杖行刑,六十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随着棍子落在身上啪啪作响,大殿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是大臣们的心,几乎都随着那打人声起伏,好像这棍子就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尤其是温体仁,随着外面杖责的声音越发响亮,他捧着硅板的双手,更是紧紧攥在一起,到了最后,竟连眼睛都闭上了。 额头、脖子上冷汗直流,把衣领都给浸湿了。 皇帝这是在打张捷的屁股,可是这与打自己的脸,又有什么区别? 没一会,六十廷杖打完了,曹真进来禀报道:“启奏陛下,行刑完毕!” “他还活着吗?”朱由检问道。 “张捷性命无忧,只是……恐怕他最近三个月,都不能上朝了。” “也好,让他回家去冷静冷静。” 说着话,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继而对百官道:“我大明天朝,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结党营私!朕自登基一来,扫平阉党,惩处东林,罢免勋贵,安置卫所,为的只是希望国家安好,国运昌盛,所以朕今日在这里重申一遍,无论是谁,无论任何人!都不允许以任何形式结党!凡结党者,杀无赦!!!” “臣!有罪!” 轰! 随着他最后三个字一出,大殿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气势碾压而来。百官无不冷汗淋漓,更是不约而同的膝盖一软,跪地俯首,噤若寒蝉! 甚至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全身颤抖,硅板随之在地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而这,无疑是朱由检想要的效果。 他冷眼一扫百官,缓缓道:“今日朝会,朕想说的就是这件事,王大伴,退朝。” “退朝!” 在王承恩高宣下,百官跪送天颜。 朱由检大步走出殿堂,来到门口时,特意看了看还趴在条凳上的张捷,冷笑了一声才搭上御撵,向内宫而去。 “王大伴,你觉着朕今日表现如何?” 半道上,朱大皇帝眯眼靠在御撵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怯意地问道。 “陛下今日龙颜甚威!相信朝野上下,自此之后必不敢再有臣子违背天命!” 王承恩由衷赞叹。 “哦?” 朱由检睁开眼,看了看王承恩,摇头一笑:“你啊,还是把人心看得太轻了……今日敲打,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不敢再对朕阳奉阴违,但是时间一久,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知道这叫什么吗?” “老奴愚钝……” “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瞧着吧,朕往后的烦心事,多着呢!” 朱由检说罢,又眯眼哼起了小曲。 王承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朝堂上下,人人都觉着陛下年轻好欺负。 但谁又知道,陛下早已把他们所有人,看了个通透。 尤其是自召回袁崇焕开始,陛下仿佛变了一个人。 相比之前,心思变得更加难以琢磨,看人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准了…… ………… 今天朝会上发生的这一切,着实把温体仁吓个不轻,就算到现在,还是忍不住冷汗直流,尤其是当他看到张捷那副惨兮兮模样时,更是打了个冷颤。 用手扶着额头,尽量表现平静些的温体仁暗暗告诫自己,今天算是捡了个便宜,皇帝还不知道昨日具体之事,要不然今天挨打的就不是张捷,而是自己了。 天子最后那句话说的很清楚,“任何形式”就包含了他们昨日的行为。 张捷御下不严,还留条命,这要坐实自己结党,还不得被打肉酱? 一想到老朱家祖传的手段,他更是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也还有一点疑问,那就是温体仁搞不清楚天子当着这么多人,揭自己老底,目的为何。 如果仅仅是为了寒蝉自己一顿,敲山震虎,也就无所谓了,万一他还有更深用意,比如说要找时间算旧账,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苦叹一声,暗暗决定,在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暂且将进言撤销商牌一事作罢,还要想方设法,瞒着成基命把那些送入内阁的折子抽回来。 相比于损失些钱,总好过自己被活活打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天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但究竟哪里变了,他一时间,竟也说不上来…… ………… 另一边,朱由检回到内宫之后,又把骆养性传来,向他问起王应熊一事,骆养性刚刚已经把探查到的一切相关情况汇报完毕,这些都与朱由检所知,没什么偏颇。 只是有一点让他意外,那就是王应熊此人功利心,远比书上记载的更强。 这就好办了。 只要自己给他一点引导,他肯定和猴子一样,顺竿爬! 朱由检支退骆养性,叫来王承恩吩咐道:“王大伴,去把这位礼部侍郎请来,朕有话和他说。” 不但半个时辰,王应熊来到宫中见驾。 “臣,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事王应熊,参见陛下!” 朱由检打量了对方一眼,此时的王应熊人至中年,四十出头,身材普通,搁去人群里,就是毫不起眼的那一个。 朱由检坐在交椅上嗯了一声,并没让他起身:“今日朝会,你也在场,朕想问你,对于今日朕惩罚张捷一事,怎么看?” 王应熊稍微犹豫了一下,回道:“陛下承接张副督御史,公平至极,他身为御史言官,御下不严自该严惩。” “说得好。” 朱由检开始切入正题,旁敲侧击的提起重开厂卫一事。 “朕真是有些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结党?朕在登基之初,就扫平了魏忠贤阉党,后来又近乎将东林党完全摧毁,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臣,不知。” 王应熊不假思索道。 说完,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帝,见对方脸色不变,才松了口气。 他当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朱由检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理会,继续说道:“结党本无错,团结处事,事半功倍。而错,是在党争,凡结党就必有党争,各方面团体为了权力、利益相互攻击,自然也就顾不得为民办事,忠君爱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息道:“眼下竟然又出了结党之风,朕苦恼啊,身为天子,肩负天下,朕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盯着那些官员们,王卿,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王应熊能够从一个小小翰林院检讨,在丁忧之后,升入礼部,自身能力和智商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所以朱由检的话才开个头,他就知道,这位小皇帝,恐怕是想重开厂卫了…… ------------ 第36章 朕不是正德,你也不是刘瑾! 因为也只有这些人,才有时间和精力,去监视百官。 与此同时,他也料定自己绝不会是天子第一个找到的人。 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在外人看来官职不小,可若是放在京师朝廷里,那算个屁。 显然天子这是问了别人,没有得到结果,所以退而求其次,才会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王应熊很清楚,一旦重开厂卫,之后朝廷、百官都有可能陷入战战兢兢中,但是他却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试想一下,要是自己真帮天子将这件大事完成,不奢望入驻内阁,可往上浮动一下官职,弄个左侍郎或者尚书一类,肯定不难! 或者说白了,天子找自己来问这事,那是看得上自己! 想到这里,王应熊跪伏道:“陛下请恕臣直言,臣以为如今我大明所处时局非常特殊,要面对很多问题,朝廷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才能保证国运不衰,绵延世代,而如陛下所言,结党一事,正是破坏朝廷根本之弊病,所以臣认为,出于对国家负责任的角度,陛下或可考虑重开厂卫,借用‘缇骑四出’之力,稳固朝廷根基!” 呃…… 朱由检暗道一声“我去”! 说实话,他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想借王应熊之口,来提重开东、西两厂。 哪成想这家伙真是个功利之徒,为了自己能够升迁,竟把“缇骑四出”都搬出来了,除了上述三家机构之外,他还想让自己把仅有五年昙花一现般的内行厂也重新组建起来! 朱由检知道,内行厂是正德年间,大太监刘瑾组建,主要目的是制衡东西两厂以及锦衣卫,其权势之大,超过其他三家厂卫机构。 但是别看内行厂存在只有五年时间,可铸就了多少冤案,残害了多少忠臣良将,数不胜数! 相比于其他三家机构,内行厂才是真正的虎狼鹰犬。 王应熊这么说,朱由检忽然很掰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想些什么,莫不是为了升官昏头瞎眼了? 但,话又说回来。 这样的人,不正是现在的自己想要的吗? 温体仁牛逼? 周延儒奸邪? 那好啊! 我就放个照妖镜在你们身边,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敢不敢在老子面前阳奉阴违! 想到这,朱由对这王应熊,忽然也没那么讨厌了,心下冷笑起来,继续提点着道:“缇骑四出,王卿说的不错,如果真是这样,的确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帮朕分忧。过这样做好吗?朝野内外,对于厂卫一直是畏之如虎,谈之色变,朕要是提起这个话头儿来,恐怕不太行吧?” “陛下是天子,天子之言,就是天言,怎会有行与不行之说?” 王应熊这一句反问,更是将他心思昭然。 朱由检点点头,最后提点他道:“这件事,朕还需考虑,毕竟眼下还无人向朕进言此事……王卿,你回去吧。” “臣,遵旨!” 王应熊闻言一喜,拜了三拜,起身离开御书房。 很明显,皇帝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能有个人主动站出来,在满朝文武面前劝进重开厂卫一事啊! 而这个人,正是自己! 王应熊离开之后,朱由检抻了个懒腰,瞧外面天色不错,正好刚刚又提到了内行厂一事,他正要好要与王承恩谈谈这件事。 历史上,内行厂虽然十分混蛋,但那与正德皇帝本人有关,是他对刘瑾放纵过度,使得内行厂机构,成为了修罗屠刀。 而自己不一样,所以开启内行厂也不是不行,如此一来,内行厂厂督最好人选,不正是王承恩吗? “王大伴。” “老奴在。”王承恩笑呵呵走上前来。 朱由检掸了掸袖袍,负手朝外走去:“陪朕出去走走,去御花园。” “是。” 御花园,九曲龙桥上。 朱由检让除了王承恩外的所有侍卫,都在九曲桥两端把守,他则坐在桥台上,一面欣赏风景,一面提起内行厂之事。 “王大伴,朕知道你是深通国史之人,且问你,对于内行厂,你有什么看法吗?” “……” 王承恩在御书房时,就听到了朱由检和王应熊对话,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故此特意沉默了片刻, 言道:“主子爷,老奴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有意重开厂卫?” “为什么这么说”朱由检道,“难道朕就不能问问?” “老奴不敢,主子爷息怒。” 王承恩忙道:“其实老奴是这样想,如果主子爷没有重开厂卫之心,那么内行厂平心而论,不是什么好地方。相反,如果主子爷有心重新厂卫,那老奴倒是觉得,恢复内行厂,可以有力制衡其他三个机构,只要内行厂一直控制在主子爷手中就行。” “王大伴,你还真是理解朕。” 朱由检微微一笑。 不愧是最后能跟着皇帝一起赴死的人,老家伙,就是懂子自己的心啊。 “老奴只是实话实说。” 王承恩半弯着腰身,继续道:“纵观国史,厂卫在历史上占据不可撼动之地位,因为他们可以监控百官和天下臣民,这对于加强皇权十分有利,如今我天朝所处时局特殊,陛下若想,不妨可以这样做了看看。” “看来你是支持朕的。” 朱由检想了想,瞥着水面道:“那朕如果真的重开厂卫,把内行厂交给你,你有信心治理好吗?” “啊?” 王承恩吓了一跳,连忙跪地道:“主子爷,您这话老奴可没听见,内行厂自正德年间,就是专门用于监管其他三家机构的,所以一定要掌握在主子爷手中才行!假手任何人,都怕不够稳妥!” “难道把内行厂交给你,你还会违背朕吗?”朱由检此言一出,王承恩全身一震,“主子爷,老奴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您!” “那就好。” 缓缓站起身子,朱由检走到桥边,扶着栏杆小声道:“王大伴,朕并不质疑你对朕的忠心,只是……刘瑾当年也够忠心,但最后,不还是被权力所害吗?” 王承恩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起来吧,朕今天有一句话,你要记住。 “朕不是正德皇帝!正德皇帝,眼神不够好…… “而你,朕相信也不会是刘瑾! “如果你有一天真成了第二个刘瑾,那就算朕瞎了眼,看错了人!” “陛下,老奴一生一世,必跟随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砰一下! 王承恩激动之余,重重跪倒在地。 要是朱由检不说这句话,王承恩还无法确定其想法。 这下反倒好,王承恩料定自己这位主子爷是要重开厂卫,同时会将缇骑四出的最高权力赋予自己。 这是怎样的恩德? 要是非要他用词形容的话,那就是天高海深! 王承恩此刻感动莫名。 他默默告诫自己,如果那一天真来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主子期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失望! 见他不说话,朱由检淡然一笑,破天荒拍了拍他肩膀道:“记住了,朕今日对你说的这些话,绝对不可以落入第三人耳中,好了,咱们回去吧,等会吃过晚膳,让成基命、骆养性还有……温体仁来见朕。” ------------ 第37章 不愧是奸臣! “诺!” 晚膳过后,潮音阁中。 朱由检坐在金交椅上,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淡笑道:“三位卿家平身吧,朕今夜召你们到此,是有一件事,要商量。” “谢陛下。” 三位大臣起身,朱由检又示意小太监送上圆墩,请他们坐下。 三个人中,成基命和骆养性都能安坐,唯有温体仁如坐针毡,木讷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愁烦,眉角处的汗珠更显晃错,他全身都不自在。 朱由检特意瞟了他一眼,继续道:“是这样,之前朕曾向京师商户下发皇家商牌,原本就是试行,毕竟在京师,如果有什么问题,朕可以直接解决,不至于留下什么祸患。 “眼下来看,皇家商牌已经发行有一段日子了,效果当然还是很显著的,仅仅京师一处,就为国库带来三百万巨资,所以朕想……将皇家商牌设为基本国策,推行全国。” 此言一出,三人具震,凝眉的瞬间,彼此眼神相错,心思又各有不同。 骆养性对此毫不感冒,他是捡了一条命的人,现在对朱由检唯命是从,一点其他心思都不敢有。 成基命则在想,天子这一策略,对国家确实有明确效用,现在国家缺钱,这么做也无不可,但是有一条必须解决,就是可能存在的隐形二次收费。 至于温体仁,他唯一感受就是五雷轰顶! 自己昨天还谋划着想要进言让天子撤销这一方略,今晨朝会上,天子揪出一个张捷来,六十廷杖打得他半死不活,也让自己闭了嘴。 回家之后温体仁还在琢磨要找机会重提此事,不成想才到晚上天子竟会要将商牌推行全国,如果真让他这么做了,那再想撤销,可是绝无可能! 三人默默不语,朱由检目光扫过,嘴角一挑,直接点将:“温卿,你先来说说,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实际上,朱大皇帝之所以选择在这时候,提出推行商牌一事,就是基于朝会时,那一顿廷杖之威。 他很清楚,如此机会,十分难得。 朝会那一阵廷杖可以说不但让温体仁这群混蛋闭了嘴,就是其他大臣们肯定也不敢轻易反对自己。 所以必须要趁此机会,将商牌之事促成。 既然被天子点了名,温体仁只得硬着头皮道:“万岁爷,臣以为……以为此事还需斟酌。” “斟酌?” 朱由检心想果然如此,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地道:“温卿,此话怎讲?” “万岁爷,按照大明规制,商客可分为三种,贩夫、商、贾,其中除贩夫外,商、贾在开店营业前,都会在户部和当地官府提交凭票申请,之后进行税务登记。 “换句话说,他们实际上已经缴纳了国家税款,而万岁爷您提出商牌之事,等于是二次收税,只怕这件事……行不通!” 闻此言,朱由检冷笑。 行不通? 行不通个屁! 他没想到,温体仁这家伙居然这么头铁。 本以为那顿廷杖能让他明白谁才是大哥,这下倒好,才过去几个时辰,人家转身就打了自己一个翻天印。 你等着! 这泼狗屎,非得让你自己吃了不可! 朱由检眼睛眯了眯,故作犹豫,沉吟片刻道:“温卿,你所说,朕都知道,可朕推行皇家商牌的本意,是为了保护那些商贾,让他们免受地痞无赖的搅扰。接受不接受,全凭自愿,怎么被你说成是二次收税呢?” 温体仁毫不退让道:“万岁爷,虽然这么说,可是形制上来看……” 说到这里,温体仁顿了顿,原本他想要劝进,可转念一想今天话既然都说到这了,自己不妨说得过分一点,假借那些蒙昧百姓之语,和这位天子好好争一争! 要是胜了,皆大欢喜,就算败了,自己也可推说是百姓想法,全然与自己这个辅臣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温体仁到了嘴边的话,变了。 “万岁爷,臣等当然明白、理解您的苦心,可是那些百姓们又能和我们一样吗?所谓士农工商,其中商贾一类,属最下流,目光短浅、唯利是图。” “你接着说。” “是。” 温体仁点点头,看了天子一眼,继续说道:“在他们眼里只有金钱二字,而推行皇家商牌,首先是要从他们腰包里往外取银子,至于为他们提供保护,臣想,他们是不会看到的。 “与此同时,还有一点非常令人悲哀。别看商贾们都属下流,可是这些人在民间却很有号召性,百姓蒙昧,一旦被他们蛊惑、煽动,闹起事端来,可就得不偿失了,也会失去万岁爷推行商牌之本意。” 温体仁说到这里,自然而然的把眼角往下压了压,似乎在故意回避着什么,当然他言语间夹带的威胁,自然瞒不过朱由检。 朱由检笑道: “温卿,你能这么说,可见是站在百姓角度上来看这件事,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百姓蒙昧。那朕问你,百姓为何蒙昧?不正是因为你们这群牧民之官,做得不够好吗?” “言官当政、尸位素餐!” “这,不正是你们这群人搞出来的吗!” “现在你还有脸来跟我说百姓蒙昧?请问,你哪儿来的脸?!” 朱由检越说越气,最后更是志直接张口就喷。 顿时间,场间安静一片。 成基命和骆养性二人目瞪口呆,胆战心惊地猜想,莫非陛下,是想动言官了? 至于温体仁,则直接愣住了。 皇帝这不是摆明了,把他归类到言官群体了吗? 不仅如此,还把教化百姓的黑锅,给直接往他头上给扣了下来。 卧槽! 刚上来就扔大招,哪有这么玩的? 但到底是有对抗皇命的经验,温体仁只是擦了把汗,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装作一副颤栗的样子,回道:“万岁爷,的确,这些都是官员们的责任,只是教化百姓着实不太轻松,需要不少时间,所以……” 这话可谓一语双关。 他是在暗示朱由检,教化百姓需要时间,那么让百姓能够真正接受商牌,且不会闹事,也需要时间。 所以推行商牌,时间上,最好还是往后挪挪…… 朱由检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老狐狸,自己就差指着这老家伙鼻子骂误国贼子了。 结果对方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借力打力,给出了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 不愧是明末有命的奸臣,单单这份心思之奸猾,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 第38章 泼妇骂街! 朱由检心里把温体仁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只得转移话题说道:“温卿之言,朕会加以考虑……成基命,你怎么说?” 成基命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万岁爷,臣和温大人所虑隐忧相同,不过臣支持您,发行皇家商牌!这样不但可以直接为国库增收,同时还能够全国规范商户,一举两得!” “好。” 看来跟历史记载的一样,还是老成好啊! 朱由检满意一笑,继续道:“这件事,朕还在考虑之中,请三位过来,就像提前通通气,看看你们什么态度,现在朕大概知道了。好了,三位可以回去了。” “臣等告退。” ………… 成基命三人,自从这一晚离开皇宫之后,足足三天没有再见到天子,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皇帝在做什么。 一时之间,这个话题,成了朝廷每日必要的谈资,同时也是所有大臣的禁忌! 有人说皇帝这些天可能是在搞秘密调查,找大家的不痛快,也有人讲,其实皇帝是因为得不到内阁的支持而气病了。 更有混账,竟说皇帝可能是藏在深宫里面搞什么魇镇之法,要把所有不支持他国策的大臣,统统害死。 这样的流言,很多很多,而且说法各异,在大臣之间,传说不断,日益发酵…… 然而,到了第四天,终于有了皇帝的消息。 王承恩亲自通告六部、行省、九卿、内阁,说翌日天子要召集朝会,凡在京师四品以上文武需全员到场。 各行省,三品以上文武,拿到朝廷廷寄简报后,也需逐一上书。 此消息一经流出,朝野文武震荡。 谁也不知道天子想干什么,只是这般动作,即便建国以来都非常少见。 官员们很多都提心吊胆,黯黯惴惴,不能安寝。, 到了第二天清晨,百官入九门,进皇宫,朝拜天子。 朱由检一身衮龙袍,头戴金冠,正色危襟,端坐丹墀台上,睥睨众臣。 王承恩上前一步,高声宣道:“陛下早朝,众臣朝拜!”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由检说着一招手,之后就和大臣们讨论起关宁一事,别看他说的热火朝天,可所有人心中反而疑惑起来。 因为眼下,辽东、关宁方面,后金皇太极还没有举兵进犯,加上天子现在说的这些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大家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直到朱由检“无意”之间提起了皇太极构陷袁崇焕一事,这个时候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的王应熊,立刻出班启奏:“陛下,臣王应熊有奏。” “嗯?” 一见他出来,朱由检嘴角扬起,淡然问道:“王卿,你身为礼部右侍郎,有何话说?朕现在,可是在讲关宁之事。” “启奏陛下,臣要说的就与关宁、后金以及袁崇焕大将军有关!” 说着,王应熊掏出一封奏折来,由侍臣接过呈送丹墀,朱由检这边翻阅。 王应熊则道:“陛下,臣所奏,是想请陛下重开厂卫!” “什么!” “重开厂卫?!姓王的,你疯了!” “你这是祸国殃民!” 所有大臣一听,顿时炸了锅,包括首辅成基命这种老油条在内,都对王应熊连声申斥,甚至有几人的手,都快戳在他鼻子上了! 可见在他们这群人心中,厂卫有多可怕,不然的话,又怎会有如此公愤般的场面呢? 当然,看着丹墀下,乱哄哄的百官,朱由检也知道,他们这么大反应,至少有七成原因,是害怕自己一旦重开厂卫,稀释掉他们手中权力而已。 可越是这样,朱由检就坚信,重开厂卫,已是刻不待时! 之前张维贤一事,还有前几天温体仁家中聚会,都是锦衣卫们提供的消息线索。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还真是很难了解到这群混蛋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眼下大明处于特殊时局中,不能对百官行为举动了如指掌,就等于是在玩火**! 既然都穿越过来了,自己怎么还可能看着这种事发生? 所以今天的朝会,就是要把这件事,给确定下来! 王应熊在朱由检暗示下,主动提出重开厂卫,这完全戳破了所有大臣的肺管子,一时之间,王应熊成了共同口伐之目标,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罗列起他的罪状来。 朝堂之上,简直是在上演一出闹剧。 朱由检也不吭声,任由他们耍了半天,这才冷哼一声,重重排桌道:“你们,都说够了吧!” 天子一怒,百官噤声。 朱由检冷冷道:“瞧瞧你们成了什么样子,还都是朝廷大员,怎么就敢在朝会之上,当着朕的面如泼妇骂街一般吵吵嚷嚷?!一个个,成何体统?!” “陛下,臣等有罪。” “臣有罪……” “有罪?” 瞧着百官俯地叩拜,朱由检脸色一沉,径直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何在。” “臣,骆养性,在。” 朱由检眯眼道:“锦衣卫供职殿前,要肩负起维持朝堂秩序的责任,刚刚众臣子喧闹失态,怎么,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骆养性闻言,心说完了,皇帝这是要把自己立成一个靶子,给大臣们攻击啊。 可等他悄悄瞟了一眼天子,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想歪了。 天子这是要假借廷杖之威,恫吓百官! 他忙顺水推舟,“启奏陛下,如诸位大人行为,当罚廷杖!” “那还等什么?!” “陛下,请听臣进言。” 骆养性这么一说,原本脸色苍白的大臣,全都齐刷刷主演头看向了他,众人搞不懂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指挥使,葫芦里面在卖什么药。 原本天子要打廷杖就够怕人了,他骆养性不会是打算落井下石吧? 百官心中七七八八,忐忑不已。 骆养性道:“陛下,若是放在平时,诸位大人行为,自当惩处,我锦衣卫绝不会手下留情,不过今天……” “今天怎么样?”朱由检寒声问道。 骆养性深吸口气,继续道:“不过今天臣以为诸位大人失态,是情有可原,毕竟王应熊提出复开厂卫事,实在震人心神。但若诸位大人再有失态之处,臣自当秉公处理!” “也罢……照你这么说,他们如此失礼,朕还不能加以惩罚了?好吧,今天朕给你这个面子。” 朱由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高兴。 骆养性这家伙聪明机灵,能体会他的意思。 对那些大臣,打是不能打的。 也只能借用骆养性震慑一下这样子…… 由此可见,这家伙不是不会办事,只是不好好办事罢了。 一听皇帝不打廷杖了,百官三叩谢恩,骆养性也退到一旁。 此时此刻,朝会上再无嘈杂,朱由检继续对王应熊问道:“王卿你这份折子,朕看过了,原来你进言复开厂卫,是希望利用他们,向辽东等地秘密刺探情报啊,这很好,是一个新想法,谁说厂卫就不能做这种事了?” 说着,朱由检顿了顿,装出一副尚需斟酌权衡模样,咋舌道:“但话说回来,厂卫名声的确太不好了,所以你的这条陈,朕要再琢磨琢磨……” ------------ 第39章 岂因祸福避趋之! 还琢磨个屁啊! 朱大皇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盘算着要着手选拔相应人选,选址开衙了。 但面上该装的还是得装。 “卿家是礼部侍郎,但是能够忧心于国,这很好,至于朕是否会谏纳还需要好好议论一番,各位卿家,毕竟复开厂卫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今日朝散之后,你们都回去想一想,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写成折子,明日交到锦衣卫去,朕会一份份仔细审阅。王大伴,退朝吧!” 朱由检说完,根本不管那些官员们脸上是如何一副吃翔模样,窃笑着快步走出殿堂。 朱大皇帝很清楚, 自己这最后一句话说完,百官们估计连骂娘的心都有,让他们把自己对复开厂卫的想法和态度,写成折子送到锦衣卫去,那不就是逼着他们同意吗? 换作平日里,折子都要通过内阁筛选,再递交御书房,到时候天子就算不满意,也会考虑到内阁是什么态度。 这下可好,让他们送到锦衣卫去,那要是谁说了让天子不高兴的话,还不直接送到昭狱去吃窝头? 就算大臣们心中不愿如此,可谁又敢胡说。 回到了御书房,朱由检心情大好,他知道复开厂卫这件事基本就算定下了,不过要想让此事坐实,自己就必须还得打出一张王牌。 “王大伴,派人去,再把温体仁给朕叫来,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来,然后……准备一桌酒菜,朕要和他谈谈心。” “老奴记下了。” 王承恩说这一笑,转身出去办差。 半个时辰后,御花园,松鹤亭内。 朱由检已经和温体仁对面而坐,在他们面前摆放着各种珍馐佳肴,每一味都令人垂涎,只是温体仁此刻却全无胃口。 他不知道天子这是又要干什么,不过有了之前经历,温体仁倒是摸索出一个经验,那就是只要天子把谁叫入宫中,单独召见,不是没好事,就是有什么难题出现了。 朱大皇帝瞧着温体仁惴惴不安,轻声笑道:“温卿,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全身都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劳万岁爷惦念,臣无事。”温体仁道。 “无事就好,快吃吧,等一会都冷了。” 朱由检说着,夹起一块清糖小排来,一面吃一面道:“朕知道,温卿一定在想,朕今日请你来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说吧,朕想和你谈谈关于推行皇家商牌一事。” 说到这,朱大皇帝故意顿了顿,好像非得踩在温体仁脉搏上一样:“那日你说的话,朕好好考虑了一番,的确有些道理,想我京师商贾都有很多人不能接受,要是放在天下百姓身上,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温体仁被他说楞了,暗忖着万岁爷怎么就忽然转性的同时,嘴里还道:“万岁爷能这么想,真是体谅民心,臣还是那句话,皇家商牌到底有没有好处?肯定有,而且如成首辅所言,这是一举两得之法;只是这样做,就怕有些百姓不能理解而已,所以臣看是不是可以先给给地方官员一点时间,让他们加强教化,之后再找一个合适时机进行全国推行呢?” 朱由检心中冷笑,面上特意沉吟片刻,一副头痛模样道: “你这说倒也是个办法,可是朕现在没什么心思考虑这件事。 “今日朝会王应熊提出复开厂卫,这才是关键,相比于商牌,辽东的皇太极,还有那个渐露头角的李自成,才是朕心中大患,朝廷现在还做不到对他们了如指掌,令人头痛啊。 “温卿,这才是重中之重,余者与其相比,尽可忽略。” 交易! 这是一场交易! 闻言,温体仁顿时了然,天子这番话说的足够明白,就是暗示自己,支持他重开厂卫,作为交换条件,他会放弃皇家商牌的推行! 只是话虽这么说,温体仁却不敢轻易表态,毕竟一旦厂卫重组,就会直接形成朝廷最高集权构架。 到时候天子独掌大权,什么商牌不商牌,他想做,又有谁敢阻止? 朱由检当然能看出他心里怎么想,因为他自己,原本就打算这么做! 朱由检没有催促,反而把话题引导了成基命身上…… 朱大皇帝知道,历史上,崇祯三年时,成基命就被周延儒和温体仁联手,逐出了朝堂,彻底告别权力中心。 正是因为这一点,朱由检决定遵照历史进程,用成基命刺激一下温体仁,只要他这边松口,帮助自己成功复开厂卫,那就把这位过度宰相,送回老家去颐养天年,算是给他一块糖吃。 之后再利用周延儒和何如宠帮助自己推行皇家商牌,掣肘温体仁。 纵观历史,帝王权术,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种平衡之术,要大臣与大臣之间,相互制约掣肘,才能保证国家安宁。 当然,这不代表臣子们看不透这一点,所以帝王还需要给他们各方面一个无法拒绝,且乐得接受局面之理由。 这就是权力和利益! 最重要一点,那就是身为帝王之人,必须眼光长远,要看到臣子们所不能想象之未来,能做到这些,就一定是圣明天子! 这些,说起来容易,实践起来又有几个真能做到,一直保持下去呢? 就是唐宗宋祖,秦王汉帝也都有昏聩的一天。 然而! 作为历史学出身的朱大皇帝,正好在这一点上,占据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了解时局动向,知道每一个人都做过什么,有了这些先前条件再来御人,可谓立于不败之地。 朱由检见温体仁不语,默笑一声,不经意道:“温卿,其实朕对此事非常犹豫,之前曾询问过成首辅态度,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当年就险些被东厂收拾掉,当年阉党顾秉谦不是还把他列在《邪党初稿》中吗,所以他心里对此应该是极力反对……哎!” 言及此处,朱由检长叹一声,似有悲凉之意,“于情,朕理解他,可于理而言,他这么做有失首辅风范,所谓首辅理当以国为首要,岂可因为自己身遭遇,而忘忧国?” ------------ 第40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朱由检这番话里,刻意透露出的对成基命的不满显露无疑。 温体仁听罢,立刻睁大眼睛。 对自己而言,无论成基命还是周延儒,这两个家伙就像是两座山一样当在自己面前。 他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飞跃山峦,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 只可惜温体仁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成基命入阁之后,曾多次提出有效建议,深得天子信赖,唯一与天子态度相悖的就是他主张施政从缓,也是因为这一点,让天子对他有所限制。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超然地位,而周延儒呢,他的位置就特殊一些。 无法判断天子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凡朝廷重大事项,他都会参与,可其所提条陈,却很少被采纳。 即便然如此,温体仁还是不敢轻视这位宰相,因为在崇祯二年,周延儒入阁前,曾与天子密谈过一次。 其所谈话题、内容,除当事人外,竟再无一人知道,就是历史上这都是未解之谜。 而在那之后,没有几个月功夫,他就被天子升迁进入文渊阁,成为宰府之臣。 所以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都绝不是他温体仁现在可以撼动的。 不过这一次,温体仁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对于他而言,能够尽快提升自己,原本什么利益、厂卫更加重要,等真正拿到最高权力,什么样的利益还能从自己手心跑出? 想到这里,温体仁忙顺势言道:“万岁爷,其实成首辅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成首辅都这般年纪了。” “是啊,他年纪的确不小了,倒是周延儒,好像比你还小二十岁吧?” 朱由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家伙特意提起年岁,不就是在按暗示自己,成基命老迈,得把机会给他这样的年轻人了。 所以,自己为什么不刺激他一下? 让他知道,年纪比你小的人,多得是! 老子又不是除了你,就没人能用了! 果不其然,温体仁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万岁爷,其实臣能理解您的心思,的的确确是应该想办法好好制约他们一下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朝廷能够拿到他们的准确情报,那就等于加强了国防建设。” “哦?” 朱由检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温卿,听你这话头,好像是支持王应熊的想法了?” “正是!” 终于,温体仁做出了最后决定。 在权衡之中,他选择了个人权力。 “万岁爷,其实这个问题,一直都是臣心里的刺,让臣难以安寝。后金势力近年来越发强大,尤其是去年他们更是突破辽东,要是任由他们长此以往发展下去,怎么能行?” 朱由检点点头,知道这家伙上道了:“继续说。” “是。” 温体仁一拱手,琢磨片刻,继续道: “臣说句不该说的话,眼下朝廷对于辽东之事,一直采取防御态势,是因为朝廷并没有足够把握,一举荡平边患。 “所以在这个前提下,要是能够派出人去,完全掌握他们的动向,朝廷就可以提前做好应对准备,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他们!” 温体仁脑子快得很,这些话张嘴就来,而且有礼有节,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把朱由检听的都连连点头,道他是个人才。 “不错,看来温卿心思也很活络啊……可惜朝廷上现在只有一个王应熊,若是温卿能够站出来,或许这件事就会好办得多!” 朱由检毫不客气,笑眯眯说道:“朕不知道朝廷上会有多少人支持这件事,所以你不妨去打听一下,原本王应熊提出这个条陈,朕心还十分犹豫,可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这也并非不是一条好的国策,应该着重考虑啊。” 看着皇帝那笑得很贱的脸,温体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把球踢给我,让我出头。 不过也好,要真是能挤走成基命,剩下一个周延儒,自己也好能全力应对! 温体仁心念于此,嘴上又歌颂了几句。 君臣二人就在这种气氛中,结束了谁也没吃几口的酒宴。 温体仁在得到了朱由检许诺、明示后,离开皇宫,直接让可靠仆人把自己的态度,通告了他所有故旧、学生以及同党之人。 凡属其门下,皆不可置身事外! 翌日天明,锦衣卫公署,如期接到文武百官的奏折,骆养性在查点整理好之后,依照朱由检秘密谕令,率先翻阅,进行了一番统计。 结果令他感到意外,原本他以为朝廷上最多不会有超过一成官员支持复开厂卫,哪成想,计算下来,支持与反对者,竟在五五之数! 当然,他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天子操纵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按照这个数据来看,复开厂卫,并非只是希冀而已。 骆养性对此非常惊喜!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一旦复开厂卫,真正恢复了锦衣卫权力的话,他绝对是直接受益人,一想到那个时候自己能再登巅峰,骆养性就按捺不住内心激动,进忙将统计数据和所有奏折整理好,亲自送往宫中…… ………… 御书房中。 在骆养性来到这里之前,朱大皇帝心里一直在想,温体仁那个小胡子,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虽说此人人性不怎么样,可那双钛合金狗眼,却十分锐利,至少看得清楚局势,所以总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抱着这样的期待,朱大皇帝看完了那些折子和统计数据。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果然,对付这种人,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放开媳妇,拿不下流氓。 只不过有一折着实出乎意料。 和史书上写的不太一样,那就是他温体仁,在成为首辅之前的结党问题,比书上写的还厉害! 朱由检把骆养性送进宫来这些东西粗略翻看一边,都堆放在一旁,笑呵呵道:“骆卿,说实话,看到这个局面,你高兴不?” 骆养性愣了,紧忙道:“臣不知陛下何意……” “不知?” 朱由检冷笑着,也不捅破。 骆养性听了只得干笑,他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朱大皇帝? “行了,不说这个事儿了,朕问你,北直隶都司那边,怎么样了?张维贤都收拾好了吗?” “回万岁爷,张百户那边进展十分顺利,最多十五天,一定能够全部完成。” 十五天,这个时间,还是能够接受的。 现在除了要尽快收拾卫所、恢复厂卫、推行商牌,以及组建亲军之外,还需要尽快倒出地方来,为关宁军打造秘密武器! 眼下神机营装备的红夷、虎蹲、飞将军等大型火炮,威力还是十分有限,必须尽快着手改制,根据工艺上的限制。 朱大皇帝能参考的除了拿破仑的鹰炮、管炮之外,还必须要把牵引式**炮复原出来。 要是当时袁崇焕能有这种东西,别说一炮拍死努尔哈赤,只怕两轮齐射之后,连他建州老家都得轰平了! ------------ 第41章 前往军营 但这种武器的制作,技术核心在于变装**。 所以,这些东西一定要秘密打造。 朱由检摸着下巴,粗略算计了一下,还有不到一年时间,李自成和皇太极就都要开始登台唱戏。 尤其是那个大辫子。 他会在崇祯四年,打造出拍死他老子的神兵利器——红夷大炮! 所以,自己必须提前做好应变准备,在技术上,至少要甩他二十条街! 朱由检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再去督促他一下。对了,那个刘千户在诏狱里,过的怎么样?” 刘千户,就是之前险些兵变,杀了骆养性的家伙。 提起此人,骆养性不由自主哼了一声,“万岁爷,他过的好着呢,您关照过,不要锦衣卫为难他,现在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和猪一样!” “咳咳……” 听着他怨妇一般的言辞,朱由检差点笑出声来:“骆卿,何必如此计较呢?他不是还没有伤到你?行了,今天晚上把他从昭狱放带出来,朕要见他。” “是。” 朱大皇帝是真的忙,脚打后脑勺,料理好了骆养性这边,他又紧忙带着王承恩扑向袁崇焕的练兵场,过去这么多天,他很想看看,袁崇焕面对自己的突然袭击,会给出一张怎样的答卷…… ………… 京师郊外,密云山中。 这块地方,就是天子特批出来,给袁崇焕练兵的地方。 袁崇焕一开始就对天子这份兵书惊喜期待,随着新兵训练推进,他更是越来越震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到宫里去,让万岁爷先给自己讲讲课了。 瞧瞧人家这训练方法,短短几日就效果卓著,每天从早开始,依次为体能训练,弓、骑、步基础训练,到了晚间时分,所有人还要统一进行一个时辰的蹴鞠游戏,这样一来不但能缓解新兵训练过程中的疲劳,而且在游戏当中,就初步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相互协同。 这对于训练后半程中,战术协同、统一攻防可是打下了坚实基础! 所以袁崇焕现在除了每天巡查军营、抽检监督之外,余下所有时间都躲在营帐里,钻研这套兵书。 在王承恩陪同下,朱由检来到袁崇焕军营,还不等他们靠近,军营门外的守备就挺着镋耙拦住了他们。 “站住!军营重地,闲人不得靠近,速速退去!” “你!” 王承恩刚想开口,朱由检这边却抬手制止,笑道:“几位军爷,我听说朝廷招兵,家里人想给我报名,所以先提前来看看。” 说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王承恩会意,立时送上一锭五十两纹银。 都说财可通神,朱由检就是想看看这句话,在袁崇焕大营里能不能行得通! 只要今天这五十两能敲开营门,那自己就得借着这件事,再敲打磨练他一番。 袁崇焕是个忠臣不假,可是这人决不是白璧无瑕,他和东林党还有阉党之间都有过节,不得双方欢心,就是最好证明。 想让他功成名就,再创新高,就必须找机会把他身上那些小毛病,一个个拔下去。 看到那么大一锭银子,守备的眼睛都在放光,朱大皇帝明显看到他的手在不自觉的王外伸。 王承恩很会办事,一见如此,故意往前伸了伸手,陪笑道:“这位军爷,我们家公子只是想进去看看,仅此而已,你瞧就行个方便吧。” 守备非常纠结,甚至连表情都变得有点狰狞了。 然而,忽然之间他全身打了个寒颤抖,赶紧把手抽回来,身体顿时站得笔直,义正言辞道:“不行!收起你的钱,赶紧让开!” “哟,可以啊!” 看见此人表现,朱大皇帝满意地笑了起来:“不错,看来袁将军治下,果然军纪严明,你表现很不错,这锭银子赏给你,去告诉袁崇焕,就说朕来了。” “一边去!” 原本朱由检以为守备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不成想却碰了一鼻子灰,守备此刻声色俱厉,就像见到偷了自己家猪仔的贼一样。 “别想糊弄我!什么真的假的!真来了又怎么样?赶紧一边去!要不是大将军不许我们骂人,早给你祖宗问好了!” 朱大皇帝有些懵逼。 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敢情这个守备,就是他们之前在大街上招的花子,啥都不懂,朱大皇帝说“朕”,到他耳朵里反而成了真假的“真”,才闹了这么一出。 眼瞧着一幕,朱大皇帝有些无奈。 王承恩刚想解释,好在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锦衣卫从大营里走了过来。 一见锦衣卫,王承恩忙嚷嚷道:“你们几个!赶紧过来见驾!” “嗯?” 锦衣卫闻此言,朝这边一看,眼睛立刻就睁大了。 片刻不敢耽误,快步走来参拜:“臣等,参见陛下!” “陛下?!” “阿!” 刚刚那守备见锦衣卫跪地磕头,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呆立当场,一名锦衣卫拉扯他道:“你还不赶紧估跪下!不要命了!” “啊!” 守备这才反过神来,跪在地上捣蒜般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小地有眼无珠,冲撞天颜,陛下饶命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瞧他这副样子,嘴巴里连珠炮一样,怕是把自己这一辈子听过的好话都说了出来,朱由检哈哈一笑,拿过王承恩手里的银子放在他面前:“收下吧,这是朕赏给你的,你表得很好。” “什么?” 守卫更是懵了,朱由检却笑呵呵的抚慰其他来,“忠于职守,能够真正执行上峰命令,且干脆、肯定,这就是很好的,你不用怕,朕不会罚你,这一锭银子还要赏给你,记住了以后也这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说着,朱由检也不搭理身后几人,同王承恩一道,终于是进入了袁崇焕大营。 朱大皇帝并没有直接去中军大帐,而是要锦衣卫带着自己先不露声色地把大营走了个遍。 眼瞧着那些训练中的新兵,朱大皇帝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记得招兵当天,这群人简直是面如菜色,一看到吃的东西眼睛都冒蓝光。 再看今日,他们已经初步有了军人样子,或是刀枪对练,或是进退穿梭,都弄得像是那么回子事。 王承恩笑呵呵道:“主子爷,您瞧啊,他们一个个都好像是小老虎似的!真不敢想三个月以后,他们会变成麽样子。” “这不还是袁大将军的功劳?” 朱由检笑了笑。 视察的差不多了,才来到中军,走入营帐时,袁崇焕还沉浸在学习当中,聚精会神,没能发现。 袁崇焕敏而好学,能一目十行,但自大的性格害了他。 朱大皇帝此刻瞧他这副样子,更是惋惜非常,假如崇祯那个时候能多考虑一下,哪怕是给这小胡子留下一条命,也不至于让辽东陷入连陷之局。 说不准大明朝,还能有救…… ------------ 第42章 召见刘千户 从这个角度来看,顺治把崇祯谥号改为“庄烈憨皇帝”,倒也恰当,并非是为了诋毁他。 “咳咳!” 朱由检故意清了清嗓子,这才惊动了袁崇焕,抬头一看,天子万岁就在眼前,他赶忙起身上前叩拜。 “臣,袁崇焕,参见万岁爷!” “起来吧。” 朱由检自顾自坐到他帅椅上,摆弄着书案上的兵书和笔记:“袁将军,这是你的笔记?怎么,是兵书里有什么欠妥的地方吗?” “不!” 袁崇焕非常干脆,连连摆手,眉宇间看得出他心中的惊异,“陛下,此兵书,实是惊天典籍!一字一句,皆打在寻兵要害上……恕臣无礼,敢问陛下,这一卷天书,可是陛下所写?臣自幼习文,天下书籍至少也看过十之八九,却从未听闻过这卷兵书之名。” “是吗?” 看得出来,袁崇焕这不是奉承,他真是被兵书里的内容震惊了。 其实朱大皇帝很理解他,要知道,自己编著的兵书里面,可不仅是融汇了上下五千年的兵家精髓。 其中还包含世界历史记载中,所有精要,以及各大战役的实例总结。 别说是袁崇焕,只怕这自己这套书籍就是丢给孙武、李二去看,估计结果也和他差不多。 朱大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错,给你的那部兵书正是朕编写的。其实还没写完,你拿到的只是练兵一部。” 低调,就是最牛逼的炫耀! “这!臣,我……” 果然,袁崇焕听完他说,更加震惊,估计是感觉任何言语都不能表达自己情绪,他直接二度跪在地上,狠狠磕头! “陛下,臣,臣真是大开眼界,五体投地啊陛下!臣自幼熟读天下战策,可是那些书籍在您这著作前,简直不足并论!” “别磕了,把他弄起来。” 朱由检摆摆手,王承恩忙上前把袁崇焕拉扯起来:“哎呦,袁将军瞧你啊,这怎么头都磕破了。” 袁崇焕刚刚用力过猛,把头磕破了还不自知,足见其激动。 不能怪他失态,的确大明朝廷自万历年间开始,就一直处于崩溃边缘,多少年来,不要说面对四敌,仅仅一个辽东,就把堂堂天朝打得如龟缩一般,只能抵抗。 自己镇守辽东十年,虽然一次次抵抗住后金的进攻,保疆守土,可自己是将军啊! 身为将领,保疆守土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莫大耻辱,为将者自古以来,皆以袭杀千里,开辟疆域为荣。 他袁崇焕何尝不想如此?提十万雄狮,横扫辽东,把后金重新变成女真卫所。 可是他做不到,没有这个机会! 全是因为国家疲弱,兵将消懈,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了。 作为知兵之人,袁崇焕十分清楚,仅仅凭天子爷这一册兵书,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和兵员。 就能轻松练出三十万貔貅,假设老天成全,莫说是扫平辽东,就算重举永乐盛世,甚至在登新高,也不是不可能! 瞧着袁崇焕如此激动,朱由检乐呵起来。 眼下仅仅是一本书就把他弄成这个德行了,那要是把自己准备研发**炮的事告诉他,这厮还不得把自己磕死? 想到这里,朱由检更加期待起来! 朱大皇帝好言安抚了袁崇焕几句,见军营之内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也放下心来,便带着王承恩离去。 回到宫内,朱由检先是洗了个澡,又吩咐人赶紧准备点吃喝,现在天色已晚,过不了多一会骆养性就该来了。 月上中天,繁星璀璨。 在皇宫御花园,鸣喽水榭上。 朱大皇帝正在和王承恩扯着白天的事儿,正此时,骆养性在内宫太监的带领下,快步上前,一见天子,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参见陛下!” 朱大皇帝搁下龙盏,微微点头:“平身吧。” “谢陛下!” 骆养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天子侧前方,交手待询。 “怎么样,这几天刘千户在昭狱里,有什么变化吗?”朱大皇帝一边看着满池星月,一边问道。 骆养性闻言,心头一喜,陛下难道是想处置刘千户了? ------------ 第43章 朝堂审讯! 骆养性立刻咬牙切齿道:“万岁爷,因为您有谕令在前,锦衣卫没有难为他,这厮仗着圣旨,天天在昭狱里跳马猴子一样,搅的人不得安宁,每天都说自己认罪,但是他认罪不认死,天天说拉着狱卒说三到四,我看他是得疯病了!” “倒是难为你了。” 朱大皇帝哑然失笑,幸灾乐祸一样瞧着他:“他这么闹,你就没想着找个机会收拾他一顿?” “万岁爷有旨意,臣怎敢违逆?”骆养性紧忙着表起忠心来。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正色吩咐给他,“一会你找人把他洗干净了,换好衣服,明日朝会,朕会喧他入殿,和他好好聊聊。” 骆养性纠结片刻,试探着问:“陛下是要……” “嗯?” 朱由检冷眼一瞥,骆养性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告罪:“臣多嘴了!” “好了,退下吧。” 朱大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骆养性连忙拜了三拜,抹了抹冷汗,悄然离开。 “主子爷。” 王承恩刚刚注意到主子爷说话时,那隐晦的神情变化,借着倒茶的由子凑上来问,“您这是打算殿前御审他?您这样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脸,该给还是要给的……” 朱由检端起茶吹了吹热气,眼神深处,闪烁着莫名的意味:“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王承恩不再说话,夜风清冷,瞧天子缩了缩手,他紧忙拿过一件大氅给披上。 “主子爷,反正没什么事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 眨眼,第二天朝会。 在王承恩的宣告声中,百官跪地向一身赭黄龙袍的朱大皇帝朝拜。 “众卿平身吧。” 朱由检端坐天凳,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所有人。 一见如此,在场大臣们心里不落地,各自担忧起来。 恐怕是自己做的什么坏事,叫人家抓住了把柄吧? 不然气氛怎么会这么冷寂? 想到这里,没有一个臣子敢出大气,金殿之内,沉静非常。 见无人说话,朱由检眼神渐冷,就他们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 一个个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朱大皇帝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瞟向王承恩示意:“带上来吧。” 王承恩一躬身,迈步走到丹墀边缘,高声喧喝,“陛下有旨,传罪人刘勋入殿。” 众人一听,顿时明了。 皇帝今天,是要当堂审讯卫所那家伙啊! 一个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都想看看,皇帝今天,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其实在拿下刘千户的当天,就有人猜测,小皇帝之所以没有当场杀了刘千户,是不敢杀,当心杀了刘千户,激起其他卫所哗变。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而且很多人,并不希望刘千户被杀。 为什么? 因为一旦刘千户被杀,就说明接下来,很有可能就要轮到他们了! 先拿皇亲国戚杀鸡儆猴,现在再啃下卫所这块骨头。 再接下来,谁敢保证,皇帝不会把屠刀驾到他们身上?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所以几乎一瞬间,一些主要官员便纷纷相互交流了眼神。 意思很明显,今天朝堂之上,保刘千户!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带着曹真、曹荣兄弟,亲自将刘勋押上金殿。 按理说他这种罪人,披枷带锁都是轻的,应该钩刀挂琵琶骨拖进来才是,然而此刻刘勋,身上非但一点戒具没有,甚至衣服都很干净,那褂裙下面还有褶皱,明显就是一身新衣服啊。 刘勋在卫所干的那点事,已然满朝尽知,兵吓天子,千刀万剐的罪过,落到昭狱手里那还不得脱几层皮? 然而眼前如此,文武百官,心里立刻活络了。 尤其温体仁,眼珠子更是转个不停。 看来皇帝,是真不想杀此人! “跪下!” 来到金殿上,曹真、曹荣两个一人一脚,直接踹在刘勋膝盖窝上,咕咚一声把他按在地上。 骆养性俯身跪拜,言辞敬畏,“臣骆养性,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大皇帝说着,目光转向刘勋,一番审视后,冰冷的定在他脸上,“又见面了,刘勋。见到朕为何不拜?” “拜?为何拜?” 刘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冷冷笑道:“反正我是将死之人,拜了,你就能饶过我不成?” “你放肆!” 不待天子作声,温体仁直接窜出班来,声色俱厉的指着他:“大胆狂徒!在陛下面前还敢如此猖狂!你们还看什么,拉出去,先打八十廷杖!” 温体仁这么积极,表面看纯粹就是为了拍朱大皇帝的马屁,想要买个好,然而他只不过是觉得刘勋傻逼,忍不住斥责他罢了。 你想,人家皇帝跟你好好说话,你求个绕认个错不好吗? 这么呛皇帝,你特么有几条命啊? 老子们都打算保你了,你这么玩下去,非得把自己玩死不可! 朱大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温体仁:“温相爷,你这是越俎代庖啊,怎么,要不然你上来审审?” “呃……臣不敢!” 温体仁吓了一跳。 难道,他看出自己的意图来了? 心里捉摸着,温体仁赶紧退回朝班,不敢再妄动。 朱大皇帝轻哼一声,继续问案,“说的好,将死之人……看你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怎么,你这算是认罪了吗?” “认啊。” 刘勋显然没有接收到温体仁想要表达的意思,答应得非常干脆,眉头轻佻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认不认还能怎么样,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闻言,朱大皇帝连连点头,不怒反笑,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瞧他:“你倒是条汉子,当真不怕死?” 刘勋嘴角挑了挑,满脸无所谓道:“实话实说,死谁都怕,可是我今天死不了,又怕什么?” “哦?” 朱大皇帝轻蔑的看着他,目光变得饶有意味。 难道这家伙在昭狱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 公然叫嚣、挑衅,他真当自己是大黄蜂、擎天柱全身都是机器零件不怕砍?还是蛤蟆插鸡毛,楞装大尾巴鸟? 挨这装逼,练胆呢! 难道是静茹小姐,给了他勇气吗? 心下冷哼一声,朱大皇帝目光渐寒,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死不了?既然认罪了,就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 第44章 剥皮楦草! “知道。 刘勋看得出天子的愤怒,可是他却泰然自若,侃侃而谈:“万岁爷,认罪未必就要死。话说白了,您不能杀我,要是我死了,哪卫所那边非乱了套不可,说句不要脸的话,光凭锦衣卫想要把卫所推平了,想都别想!” “你放……什么厥词!” 骆养性差点骂出声来,他听了半天,刘勋这顿装逼,早让他忍无可忍,要不是碍于御前,刚才就抽他了。 现在可好,这家话竟敢话里话外说他们锦衣卫无能,这还怎么忍? 骆养性当即向天子奏禀:“启奏陛下,此獠猖狂至极,切不知悔改,公然挑衅君父,臣请陛下圣旨,将此獠,千刀万剐!” “是啊!请陛下旨意。” 周围有些言官,一听他这么说,紧忙应和起来,墙倒众人推,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没人愿意落后。 唯有温体仁等人,气得两眼发黑。 刘勋见此,挑着眼皮,不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朱由检身上:“万岁爷,要不您杀了我试试,看看卫所那些兄弟会不会把锦衣卫都给打出来?哼哼,别看我现在跪在这,可是骨子里面,流淌的还是勋贵血液,我们这群人老祖宗都是一起闯荡出来的。我要是死了,兔死狐悲!这个道理,您懂吗?” 说到这,刘勋顿了顿,目光深处,至于四个字——有恃无恐! 的确,他有这个资本。 朱由检很清楚,他说的都是真的,别看之前在北直隶都司,张维贤把梁武昌扎了透腔,朝上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三道四。 那全因为张维贤身上,还背着个前公国爷的身份,他本身就是勋贵,杀了梁武昌顶多算是内斗。 而且梁武昌论到根上,那还是他英国公家中的奴籍,杀了,也就杀了。 这要是换在自己身上,那群混蛋玩意,没准还真就把锦衣卫给扣了。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问题。 不经意间,朱大皇帝脸上,蒙起一层犹豫的冰霜。 刘勋瞧得真着,得意非常,美滋滋道:“万岁爷,您应该知道我这不是虚话,要是卫所闹起来,那大几万人又是刀又是枪的,伤了谁碰了谁可就不好了。” 言及此处,刘勋目光转向一众文武,故意又添了把火,“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诸位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回,大臣们可是炸了锅,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文嗡嗡声就好像一百万只蚊子在金殿里乱飞。 “啧……” 朱大皇帝被他们吵的闹心,手抚额头,凝眉骂了一声妈蛋,用手狠狠在龙案上敲了敲,高声喝斥:“把嘴都闭上!有什么话,拿到台面上来说!谁再哔哔就滚出去!” 说罢,天子不理呆滞的众人,一眼瞧见了刑部一个侍郎,刚刚顶数这家伙反应最大,直接伸手指向他,揪出来问话: “刘勋这厮,胁迫朕,你说说,对这个事怎么看。” 刑部侍郎啐自己一声倒霉,紧忙出班,跪在地上:“启奏陛下,臣以为此獠之罪孽,万死犹轻,然我天子,以仁德治天下,刘勋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失了分寸,陛下以……” 朱大皇帝不爱停他放屁,直接打断了他:“你的意思,就是不能杀他?” 刑部侍郎哪敢说话,只把头深埋在地,一动不敢动。 “退下去,你说!”朱大皇帝嫌弃的一甩手,又从大理寺班中揪出一个少卿来。 大理寺少卿比刚刚那个侍郎还不如,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启奏万岁,臣,臣同意刑部的说法。” “下一个!” 朱大皇帝一连问了四五个官员,统统都是一样的屁话,和他么复读机一样! 这可把他气坏了,可面上,朱大皇帝却没有什么表示,紧紧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正在此时,刚刚被他喝斥过而再没出声的温体仁冒着胆子,再度来到丹墀之前。 刚刚在听到刘勋那番话后,温体仁就想到了搞不好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不说其他,仅直隶地区卫所全员加起来,就是将近七八万人,要真乱起来,皇帝还能怎么样? 上二十二卫,再加上京师三大营,虽然兵力远在卫所之上,可是人家就不会串联起来吗?天下有多少卫所兵丁,眼下各个都在为自己鸣不平,说待遇不周,兔子狗烹。 要是让这群丘八老爷兵联起手来,转眼就是他天之祸,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问,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这正是要好的时候,自己怎么能错过? 既能保住刘千户,又能博取皇帝好感,何乐而不为? 温体仁站定丹墀下,拱手施礼假模假样道:“陛下,臣以为刘勋,该杀!” 卧槽?! 朱大皇帝有些惊讶了,难道这老东西吃了异黄酮不成?咋突然转性了呢? 不过心里这么想,他们面上却只是挑了下眉毛,挠着眼角看他。 温体仁还有后话:“此獠眼下胁迫君父,更该死,然而,我天子圣命仁爱,最有恕人之心,且留其也可安定卫所人心,像他这种大逆不道之人,万岁爷都可宽恕免死,那卫所余者,还能不感激涕零乎?” 乎你奶奶个腿! 温体仁最后一个文言字,差点把朱大皇帝酸出水来,就看他扶着脸颊,咧嘴道:“温相爷,以后上朝之前,别吃那么多山楂,朕受不了!照你这么说,不杀他,能够让卫所之人,对朕,心生感激咯?” “正是此意。”温体仁一拱手,回答得恨干脆。 朱由检抽了抽嘴角,揉着腮帮子瞥向众人,想要最后确认一遍,“那你们,也都是这个意思了?” 文武百官中,至少有一半人,异口同声:“臣等附温相之意,阖陛下仁德。” 朱由检点点头,这次轮到他不出声了。 刚刚大臣们的话,刘勋都听在耳朵里,再加上此刻天子沉默,他更是得意不行,一双眼珠子滴溜乱转,心里盘算着之后要怎么想折早点从监狱里脱身出去。 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沉默之后,朱大皇帝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所有朝臣的目光也在此刻,汇聚在他身上! 大家都在等着天子接下来那一道赦死诏书。 朱大皇帝再叹一声:“看来朕似乎已别无选择了。” 言语间,朱大皇帝双手撑着龙书案,缓缓起身,俯视百官,最后将目光落在骆养性身上。 “骆卿。” “臣在。” 骆养性此刻低头应声,刚放生的一切,他都非常清楚,瞧天子这状态,就知道他是要遵循百官谏言,赦刘勋不死。 这让他非常落寞! “骆卿,看来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啊。” 朱由检不满道:“朕有旨意给你,你最好打起精神来!” “臣遵旨!” 骆养性很泄气,这所谓的旨意,应该是要让自己放了刘勋吧? 瞄了一眼趾高气昂的刘勋,骆养性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心里盘算着,别看今天万岁爷不杀你,可是你小子要是再回昭狱去,老子天天扒你一层皮! 有了他的保证,朱由检微微颔首,忽然间,一抹诡异的微笑,显露在他脸上,那双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两点寒芒。 “骆养性,朕命你!” “——即刻将刘勋押送殿外,剥皮楦草,以正国法视听!” 这…… 怎么会?! 皇帝,莫非真要跟卫所敌对不成?! 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文武百官瞠目结舌,惊骇不已,骆养性更被弄了措手不及,目光惶错,双眉紧拧,但他瞬间便回过神来。 顾不得惊讶,他只歪过头去,狼一样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刘勋,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残忍,朗声应命: “臣,骆养性,接旨!” ------------ 第45章 这个张浦,又是谁? 全场噤若寒蝉! 如此出乎意料的结局,让大臣们都咽了口口水,把头深深低下,尤其是温体仁,刚刚就数他话多。 此刻,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以便掩饰自己双臂的颤抖。 他决没想到,皇帝最后的会杀死刘千户,而且竟还动用了剥皮楦草的极刑! 这不就是在向卫所挑示威吗? 皇帝要干什么? 真的不怕卫所闹事? 正在温体仁心乱如麻时,两道凛然的目光,将他惊醒。 朱大皇帝在此刻,傲立丹墀,俯视群臣:“诸位,朕今日什么都不想说,四个字告诫给你们——好自为之!” 顿了顿,朱由检不经意间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有谁想要替他求情,没事,都可以递折子上来。不过朕保证,这将会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递折子!” 说罢,一抖袍袖,负手走下丹墀,这才留下两个字——退朝。 ………… 自日朝会之后,第三天。 随着刘勋被处极刑,又被剥皮楦草,巡展天下,朝野之间顿时陷入一片哗然!百姓们对于刘勋那种混蛋,自然恨不得每天都死上十个八个的。 而那些不在朝廷的官员们,彼此之间都有着不同的感受和态度,然而只有一条不尽相同,那就是自己,切莫小心了。 皇帝连卫所都敢下手,自己和那些勋贵集团相比,又算什么呢? 也正因如此,朝野之间仿佛有一股阴霾萦绕…… 原本应该在北直隶办事的张维贤,忽然跑回了锦衣卫所,点名要见骆养性。 按说他一个百户,没有资格直接面见指挥使,然而他和骆养性的私交非常好,锦衣卫内,无人不知。方才将他引到偏厅等候。 其间除了曹真过来和他说过计划之后,张维贤一直靠数茶叶梗子打发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天黑了,骆养性这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他身为指挥使,每日公务非常繁忙。 骆养性匆匆归来,不等进门就有当值侍卫告诉他,说张维贤回来了,他忙到偏厅,拱手陪笑,“福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指挥使说哪里话。” 张维贤放下茶杯,两眼一眯眯,把茶杯搁下。 见他如此,骆养性心道这家伙今天好像情绪不错,莫非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想到这,骆养性自己倒了杯茶,紧灌了两口,这才顺过气来:“老弟我都听说了,你足足在这等了我一个下午,肯定有事,快说,别藏着掖着的。” 张维贤点点头,谨慎的审视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悄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信笺来递给他。 “骆老二,你看吧,这是我手下一个人给我的,卫所那边还是水深得很。” 骆养性闻言,皱了皱眉头,打开信笺一看,瞬间眼中闪过两道杀机,目光一瞥,面露疑态:“滦州卫张浦真敢这么做?” 信笺上所写内容,是滦州卫指挥使张浦,因为天子对卫所下手,而且杀了刘千户,所以心生不满,恐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于是就打算串联各地卫所指挥使,一同向朝廷施加压力。 他们和北直隶都司旗下那些卫所不同,首先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距离京师很远,所以就算是朱由检再想利用三大营压迫他们,也没有机会。 再加上如果他能够串联很多人,形成一股势力,到时候就算是天子也要投鼠忌器! 这厮这一招够毒,也够狠。 张维贤摇摇头,目光凛然,言辞恳切:“骆老二,这个东西是我在卫所截下来的,我什么人都没说,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包括锦衣卫,也被我控制起来了,骆老二,你要是把这个送给天子,那可是头功一件!” 张维贤这么说,骆养性也知道,这家伙是想要自己合他共担风险的同时,向天子表明忠诚。 只是,骆养性此刻心里却有另外一番打算,可见真是锦衣卫失势,眼下他手下人最多就是在京师以及直隶附近活动。 滦州也是在北直隶治下,出了这种事自己竟一点都不知道,好在这是张维贤机缘巧合碰到了,要不然此事真出,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当然,骆养性除了庆幸之外,还有几分激动,眼下天子已有重开厂卫之心,自己何不借用这个东西,再加一把火呢? 骆养性把信笺受收好,眼角微微下垂,认真道:“福哥,这件事你做的很对,我会把此事如实告知陛下,到时候这一功,肯定还在你头上。” “骆老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在乎这个,何必给你送来?” 张维贤这话说得很假,但是骆养性不在乎,直接拦住了他:“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事关重大,我马上就去觐见陛下,耽误不得。” “好,那你去吧,我还得赶回北直隶去。”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张维贤轻声苦笑,无奈道:“我是什么人?现在哪有脸去见万岁爷?算了吧,我这就走了。” “……行吧,那咱们一起。” 骆养性说着,和张维贤一同离开了锦衣卫官署,到了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骆养性一匹快马,向皇宫奔去,在路上他一直都在想,要怎么样说,才能不动声色地敦促万岁爷一下,但是想了又想,骆养性放弃了这个念头。 天子爷圣明烛照,堪比大明两位祖爷,自己在他面前耍手段,绝对是不明之举!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滦州张浦这件事,还是得把刘张维贤带上,且不说这件事办好办不好,会怎么样,万一要是张维贤那个混蛋,哪天有机会见到了万岁爷,提起此事来,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一路之上心绪纷扰,到了皇宫门外,好一阵章程禀报之后,他才在御书房见到了久违的天子。 朱大皇帝一身素服,不束发,正端着一盘子玉葡萄坐在交椅上认真享用。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叩见万岁爷!” “起来吧。” 朱大皇帝打了个哈欠,一手揉去眼角的疲倦:“骆卿,这么晚了你来见朕,出什么事了?王大伴,把这盘葡萄拿给他。” 王承恩这边把葡萄端过来送给骆养性,谢恩之后,谨慎作答:“万岁爷,深夜打扰您,臣心中不安,只是出了一件事,关系严重,臣不得不如此。” 说着,骆养性从袖口里掏出那封信笺,呈送上去:“万岁爷,这是锦衣卫百户张维贤在清查卫所是截获的,可以确保准确,滦州卫所张浦,意欲串联,抵抗朝廷清肃卫所事。” “张浦?” 朱大皇帝仔细想了想,有点疑惑,在大名历史上,的确出了一个叫做张浦的人。 天启年间,此人就曾成文抨击过阉党一事,到了崇祯二年更是和阉党闹得势如水火,如果不是崇祯帝肃杀了阉党一系,他肯定逃不过狗带结局。 只是,这个张浦在崇祯二年之后,就一直都在致力于改革文坛,并没有出任过武职官员,看来滦州张浦,和自己知道的那个不是同一人。 那么这个张浦,又是谁? ------------ 第46章 想捡现成的吃?没门! 朱大皇帝垂目凝思,脑海里好一阵琢磨,仍然没有头绪,只得问道:“信笺朕看过了,这个张浦你了解吗?” 骆养性忙拱手敬言,如实禀报道: “万岁爷,张浦这个人臣知道一点。他是恩承了祖先阴德,但他这个人不是勋贵,他爹就是一个老兵而已,后来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投靠阉党,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成为了滦州卫所指挥敛事,然后就和阉党翻了脸,在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他成为滦州卫所指挥使,是按照朝廷规制提升的。” “原来如此。” 朱由检用手托着下巴,凝眉沉思起来。 赶情这个张浦还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他投靠阉党是为了打开自己的仕途,得力之后,又和阉党翻脸,可见其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十几个呼吸后,朱由检问道:“骆卿,这件事你怎么看?” 骆养性这半天就在等这句话,此刻心愿得偿,眼角闪过一抹不为人所见的精光: “万岁爷,臣以为此事,必须严肃对待,张浦此人,用心歹毒,公然与万岁爷、朝廷作对,此人不除,国法难容。” “就这些吗?” 朱由检笑了,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骆卿你和朕说说,锦衣卫指挥使的职责是什么?” “回万岁爷,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提调总管锦衣卫事务。” “哦。”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微微冷淡:“朕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既然知道,怎么这件事,偏偏现在你才报告给朕?还是从张维贤口中得知,照着说,你这个指挥使好像没什么用处啊。” “万岁爷!臣有罪!” 骆养性听这话岔不对,赶紧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诚惶诚恐。 朱由检哼了一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滦州卫所,也是在北直隶治下吧?呵呵,还没到天津你就成耳聋眼瞎了?要是这样,锦衣卫,朕看可有可无!” “陛下,臣……臣该死!臣有罪!” 骆养性战战兢兢,除了请罪之外,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实际,朱大皇帝心里还能不知道现在锦衣卫的现状吗? 之所以这么对待他,只是想逼着骆养性把复开厂卫一事主动道出! 谁不知道,复开厂卫,他骆养性就是第一受益人,可是这个混蛋却不吭不响,一直装聋作哑,就等着吃现成的? 想得美! 和老子来这套,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朱大皇帝心里打定主意,要是骆养性今天把话说清了,什么都好办,要不然,哼哼,吃屎都得让你赶不上热乎的! 朱由检轻哼一声,瞥着眼瞧他:“骆养性朕知道你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可是你不说出来,朕怎么知道呢?” 这是一根橄榄枝,只有傻子才会推拒。 骆养性猛地抬头,赶紧就坡下驴,咣咣咣三个头磕在地上,慷慨激昂:“陛下!启奏陛下,如今时局动荡,人心不古,鉴朝廷天下事为重,臣斗胆觐言,恳请陛下复开厂卫,以督国家!” 骆养性这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朱大皇帝心里痛快,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沉默了好一会,才抬眼看他:“骆卿,这些话你还没有对别人说过吧?” “万岁爷,臣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所以朕也没听到。” 朱由检说到这,顿了顿,面对着骆养性那不解又惶恐的目光,露出一丝深邃微笑: “口说无凭,况且复开厂卫乃是大事,岂能如此草率?这样吧,你回去再好好斟酌一下,写一封折子,送给温体仁,先让他看看,再呈送御书房。” “臣,遵旨!” 骆养性不明白,天子为何要让自己这么做,劝进这种事,并不一定非要落实在实处,也不见得一定要用笔写下来。 更何况,自己呈送给天子的奏折,又怎么能先行递送温体仁呢? 骆养性不懂,百思无解。 可这正是朱大皇帝的高明之处! 史书有云,骆养性其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九成是个忠臣,自己之前又敲打过几次,如今更是可以加以重用,但此人有一个非常严重的毛病,那就是贪财! 别看他眼下忠心不二,什么事都不敢瞒着自己,可复开厂卫,锦衣卫权力恢复到巅峰时期,他会不会故技重施,在金钱方面和自己耍心眼呢? 所以朱大皇帝这一次,是有意推波助澜,让他和温体仁之间产生一个不至于要了他性命的联系——暗中串联。 到时候这两人之中,但凡有谁敢耍心眼,单凭这一趟联络,他就能名正言顺撸掉其中一个! 或者说,两个一起撤咯! 这种把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于要如何发挥,还不是在他朱大皇帝掌握? 至于为何一定要让他书写劝进。 道理相同,不过是为了做双保险而已。 还有一节,朱大皇帝也是想趁机摸一摸温体仁的底。 他可是被自己诱进圈套里,才同意帮忙推行此事,这种人,处处小心为妙…… ………… 骆养性离开皇宫,回到家一头扎进书房,足足大半夜过去,才把劝进折子写好,反复端详了十几遍,这才连夜给温体仁送去了。 温府。 温体仁原本睡得好好好的,可是下人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到了,讲真,在那一瞬间温体仁全身冷汗,睡意全无。 他真是害怕骆养性这大半夜前来,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这群锦衣卫最近办了那么多事情,谁能保证他们不是要对自己下手? 不过,但他仔细询问过下人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赶紧换上袍服,十分热情地在书房接见了骆养性。 此刻,骆养性已道明来意。 温体仁看着他所写那份奏折,犹豫再三,才皱着眉问道:“骆大人,这封折子,是你自己想写,还有有什么人在背后指点?” “温相为何这么问?” 温体仁摇摇头,连声叹息,捋着胡子瞧他,“你先回答我。” 骆养性略一琢磨,脱口将此事全然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自己这么想,毕竟……眼下锦衣卫虽然还挂这个名字,却耳聋眼瞎,名存实亡。再说了,我这趟来,也是看到了温相的态度,所以想和您商讨一下。” “哈哈哈。” 听他说完,温体仁放声大笑,把奏折往桌上一拍,直言劝解: “骆指挥使,你既然自己找死,又何必牵连本相爷呢?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去收拾一下,佛否则到时候夷灭三族,弄你个措手不及。” ------------ 第47章 这件事,朕怎么不知道? “温相何出此言啊!” 骆养性眉头紧皱,任谁听人咒自己家夷灭三族,也不会什么好态度。 温体仁呵呵冷笑:“骆指挥使啊洛指挥使,你动脑子想想,你这么做,不是典型的抓权吗?如此迫不及待,你想要干什么?” “这……” 此言一出,骆养性心中狂跳,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尽可能让自己不露出异常,可是脑子里全乱套了。 温体仁这话,说得绝对有道理,但是温体仁能想到,万岁爷就想不到吗? 既然明知道会有这种结果,那么万岁爷为何有又非要自己做这种事呢?就算他想把自己撤换掉,或者说杀了自己,根根不需要这么麻烦不是? 一连串的问题,让骆养性一点头绪都没有。 见他不语,温体仁搁下茶杯,挑着眼角道:“骆指挥使,如果,这个东西真是你自己想写的,本相还是劝你早早收起来的好,拿回家烧了,点袋烟抽吧。” 话说到这,温体仁眼睛一眯,语气降入冰点:“可要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点你这么做,本相也劝你,把他请到昭狱去喝茶。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管家,送客!” 温体仁下了逐客令,骆养性也不好继续呆在这里,心里一面骂着,一面带上自己的奏折离开了温府。 温体仁说得好听,把出谋划策之人请到昭狱去! 特么的难道还得把万岁爷抓进去不成? 骆养性默默无语,出离温府大门后,他忽然想起万岁爷的一句话:“先让他看看,再呈送御书房”。 为什么一定要先让他来看? 惶惶然,骆养性一怔,自觉想明白了,眼角烁出一点精光,如释重负! 坐在马背上回首遥望温府,心中暗忖,温相啊温相,果然还是万岁爷棋高一着,照你那么说看似是有人把我往火坑里推,可实际上是万岁爷不相信你! 你今天说这番话,老子会一字不落地记下,万岁爷要我把奏折呈送御书房,不就是为了避开你内阁,怕有人从中作梗吗。 骆养性自以为全然搞懂了朱大皇帝的布局和心意,一阵畅快灌顶而来,压在自己心口上那块大石头,算是搬走了。 当然,正因为这一点,骆养性对朱大皇帝更加诚服,五体投地都不能形容那种感受。 现在在他眼里,朱由检根本不是人——是神! 而自己一只蝼蚁,连人都无法对抗,更何况是神呢? 然而,这一切只是骆养性的错觉! 朱大皇帝是仅不相信温体仁吗?当然不,之所以要让他这么做,是因为朱由检对他们两个都不信! 此时的骆养性,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屁颠颠走上不归路——天子的套路。 与此同时,在这条路上,还有朱大皇帝倾情的献唱。 啊,朋友再见! 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你在,套路中牺牲,那就请我把你来埋葬~ ………… 翌日。 骆养性早早就把奏折送来上,只是这上面没有一句劝进之言,全部都是昨夜温体仁的言辞和态度。 朱大皇帝仰在躺椅上,已经翻看了三遍,可还是忍不住想看第四遍,因为他觉得温体仁真是太有趣了。 老东西狡猾得不要不要的。 装模做样的把骆养性训了一顿不说,忠臣的大旗更是被他舞得迎风招展,他这是故意演一出公事公办。 同时又来了一招,一箭三雕。 暗中指点了骆养性,看似给他以保命点拨,明面上自己又忠于皇帝,实际上,他是布下了一招针对锦衣卫的暗棋。 只要骆养性那封奏疏真的销毁,那昨夜之事,到底发生了什么,骆养性是什么态度、立场,还不是由着他编排? 处于上帝视角的朱大皇帝,最欢看这种自作聪明的小勾当。 别看这些家伙自以为是,一环套一环的,可实际上就是个站在风口上撒尿——湿的永远是自己的鞋面! 当然,骆养性能够正确理会自己意图,可见这个人还有点用。 这也是朱由检,稍微感到安慰的地方。 王承恩这时拖着一碟水果送了过来:“主子爷,这是新贡上的蜜梨,您尝尝吧。” 朱由检淡淡一笑,把骆养性的折子给了他:“你看看,温体仁真行啊。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忠心,竟给骆养性上起课来了。对,你准备一下,朕要是没算错,一个时辰之内,温相必来觐见。” 王承恩接过折子,赶紧扫了一遍,顿明主子爷心意:“主子爷,看来温相他还是从心里,对复开卫所之事,不那么支持。” “所以他等会一定会来觐见,并且把昨夜骆养性登门之事告知,这个人绝不肯耽搁这种请功邀好之事,你准备一下,朕得赏他一顿早饭吃。” 朱由检说着,用银叉子叉了块蜜梨塞在嘴里,边吃边交代:“今天就是最关键的一天,只要他温体仁今日再做一次劝谏,朕明日朝会,就把此事公之于众,对了,之前要求各行省上奏关于此事的折子里面,你去挑一挑,分成两类,列出个名单了,朕有用处。” “是。”王承恩颔首铭记。 “另外,等一会你去把骆养性和张彝宪叫来见朕,滦州卫所张浦那边,得先压下来才行,原本朕还想着这几天好好舒服舒服,看来没有机会咯。” 如朱大皇帝所说的那样,温体仁还真就在半个时辰之后,递送了请见牌,朱由检自然不会拒绝。 温体仁详详细细把昨天晚上之事道出,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唯独在最后加了一句“骆指挥使离开之后,臣就一直在想,他这么做,到底处于什么目的,一直没什么头绪。” 朱由检不由冷笑。 你这老小子,不就是想提点朕,说骆养性抓权吗? 就这点小心思,骗鬼还行,在它朱大皇帝眼前卖弄,简直就是沐猴而冠。 不过这个包,甩得漂亮。 就像是年糕一样,吧唧一下扣到了骆养性头上,要不是自己洞悉全局,单单他这一阵诱导,就能把骆养性直接拿了。 可惜,老子是开了天眼的人啊,不吃你这一套…… 朱大皇帝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有这种事?朕怎么不知道?” ------------ 第48章 敲打温体仁! 温体仁一听这话,心下一喜,这不就代表着骆养性还是听了自己的话,没有把奏折送上来吗? 要是如此,就好办多了,无凭无据的,自己怎么搬弄,怎么是! 温体仁神情特别犹豫,低着头,两手相互搓动:“万岁爷,这种事骆指挥使怎么能自己说呢,那和监守自盗,有什么区别?” “他是不是还写了一封奏折,朕没看到,被你扣下了?” “没有!臣不敢!” 温体仁嘴角抽了抽,赶紧摇头,差点跪在地上:“万岁爷,臣在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内阁,根本没看到骆指挥使的奏折。” “哦?温卿还真是为国为民啊!” 朱大皇帝讽刺道。 这家伙大清早到这来,不仅是为了邀功买好,还想借着这件事把骆养性往下踹,垫在自己脚底下当梯子。 他就是在诱导自己,对骆养性产生怀疑,如果他达成目标,那开复厂卫之后。 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自己身为皇帝能不向他这个内阁询问一番? 到时候他一番推荐,再串联几个大臣,厂卫里边,还不得全是他的人了? 看来这老鬼还真是会抓时机,能把机会无限放大,竟然敢有往锦衣卫插手的心思! 当年阉党不就是如此,魏忠就曾假借其党羽,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徐显纯之手操纵锦衣卫。 这老鬼要疯啊。 这才过去几年,前车之鉴都忘了? 喝红牛,心飞翔?他怕不是喝了假的红午,激素吃多了,大脑秀逗才敢有这种心思! 然而,这一切,其实都是温体仁临时起意,他原本只想给骆养性找点麻烦,但是来到皇宫之后,他无意间看到了王承恩,就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魏忠贤。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那个九千岁一样,非得畏惧锦衣卫,而不是让锦衣卫受到自己的操纵呢? 正是这个问题,改变了他的内心想法。 同时,也迈出了危险的一步。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 朱大皇帝不是天启,而他也不是魏忠贤…… 朱由检冷笑道:“温卿,你说这厂卫之权,朕要是不给,会不会有人来抢啊?” “这……” 温体仁心下一惊,讪笑道:“陛下说笑了……” “说笑?” 朱由检眯眼道:“可是我看,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啊。” “陛下,是谁?您知会臣一声,臣立刻下奏折参他一本!” 温体仁眉头横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朱由检心下感叹,真他娘牛逼,难怪连当年疑神疑鬼的崇祯都那么信任他,看来这厮不仅是嘴巴厉害,这演技,也堪称登峰造极啊! 不过既然你要演,老子不陪你演,岂不是过不去了? 朱由检叹了口气,眼神灼灼地看着对方:“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什么?!” 温体仁吓得险些跳起来,心脏在这一刻扑通扑通狂跳。 皇帝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了? 这会其实是在试探和警告自己? “陛下,臣冤枉啊!臣……” 温体仁噗通一声跪下,不停磕头。 朱由检脸上,冷笑逐渐变得浓厚。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才不经意地冷哼一声,语气变得温和下来。 “现在从各个方面来看,重开厂卫已经是当务之急,明日有朝会,朕希望能够看到温卿站出来,为朝廷发声。一个王应熊,实在不够。还有温卿最近应该关注一下,看看朝廷里面还有没有人才可用,人才短缺啊!” “臣,遵旨!” 温体仁顿时躬身低头,十分谦恭! 他低头,实则是为了避免天子看到自己嘴角上那一抹无法掩盖的微笑。 天子爷说人才短缺,缺的是什么? 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吗! 这是一种暗示? 自己的构想成功了,已经让万岁爷对骆养性产生了怀疑? 这事情也太他么顺理了! 刚刚的惊吓还未散去,温体仁却已经心中窃喜。 只等着排挤开骆养性,往里插一脚了…… 朱大皇帝看着他不说话,顿了一会,肃然的目光转向王承恩:“王大伴,去,把早膳拿来,朕要和温卿一起用。” 小树苗需要浇水,老帮子也得灌溉,只要他能帮着自己顺理推行厂卫一事,那还不得请人吃点饭? 不就是几个包子半碗粥吗,这个面,还是能给的。 …… 当夜。 此时已是深夜十分,可是御书房中却灯火通明,朱由检衮袍在身,手里掐着两张凭票,正端详着跪在龙案前的两个人。 左边穿着飞鱼服那个,自然就是骆养性了。 在骆养性身旁,还跪着一个脸色发青,净面无须之人,正是内宫十二监衙门中司礼监太监,张彝宪。 对于这个人,朱大皇帝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在历史上有着浓重一笔。 崇祯九年之后,还被派往应天府,守备南京,足见其人能耐、忠诚。 他和王承恩一样,都在司礼监任职,不过王承恩是十二监衙门总管、兼司礼掌印太监,而他则是司礼监二把手。 其实二人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只是天子不叫平身,谁也不敢起来。 又过了一会,天子方才展颜,“你们两个,平身吧,王大伴,除你之外,让其他人,统统退去。” “是。” 王承恩这边屏退了所有太监之后,亲自将御书房大门关闭。 朱由检神情一肃,凛然的看着他们:“骆卿,张公公,朕今夜传二位到此,是为了一件事,滦州张浦一事,骆卿你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张公公了吧?” “回陛下,臣已按王大人吩咐,将详细事态、过程转告张公公。”骆养性答道。 朱大皇帝颔首,让王承恩把两张凭票分别交给他们。 “此事关系重大。” 朱由检顿了顿,轻轻敲打着龙书案,语调继续往下沉:“对于张浦此人,若不扼杀在摇篮之中,恐怕还会闹出更大的风波来!朕此次让你们前往,就是处理这件事!凭票,都看到了吧? 二人点头。 朱由检令道:“你二人,持此凭票,听旨!骆卿——” “臣在!” “你亲自跑一趟,带上精锐锦衣卫直扑滦州,控制住张浦之后,马上带回京师,下昭狱严审,不得有误。” “臣,遵旨!” 朱由检又将目光投到张彝宪身上,郑重无比: “张公公,你拿着凭票,去三千营,调两千精骑,以巡漕运为由,沿密云向下,抵达鲍丘河八里庄驻扎,严密监视黑山方向动静,如有异常,即派斥候回京禀报,同时就地督师拦截。 “骆卿这边将张浦押送返京之后,你再带三千营,继续向下巡查至于黑山地界,然后折返,记住了吗?” 张彝宪跪地奉旨,郑重无比道:“老奴遵旨。” 朱由检点点头,深吸口气缓了一下。 “此事关系重大,你们马上出发,从速办理,朕在京师等候二位的好消息!” “是!” ------------ 第49章 朝堂之争! 张浦一事,让朱由检意识到,最近朝廷上需要一起开展的事情太多,牵扯甚广,之前自己是不想妄动杀机。 但现在看来行不通啊,个个蹬鼻子上脸。 帝王权术,不沾血玩不转啊。 他们觉得皮一下很开心,但你得让给他明白,什么叫黑哥一笑,生死难料,棺材一抬,世间白来! 因为历史上对这个张浦实在没什么记载,所以朱大皇帝不得不小心起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让骆养性带领锦衣卫抓捕无所谓,关键是张彝宪这边,包括用兵路线、人数都是朱大皇帝亲自核算之后拟定的。 鲍丘河,处于京师和滦州之间,但是更加靠近京师方向。 在鲍丘河边,八里庄正好是一个屯兵地,有天然屏障,还有水源,最重要从有两条能进京小道,分布在八里庄前后。 让张彝宪带兵驻扎八里庄,一旦有变,他就能直接干他狗儿子。 关于黑山方面,那个地方是滦州卫所附近,直隶唐山县卫所的咽喉要道。 朱由检担心,张浦已经先和唐山县卫所沟通联络,如果不做准备,麻烦会非常之大。 这边一切事情安排好,骆养性和张彝宪各自分头办差,朱大皇帝深吸一口气,略轻松几分。 有他们两个人出马,按照自己亲自制定的计划密捕张浦,保证万无一失。 眼下关键就在于,明日朝会,温体仁、王应熊到底能不能真正出力,现在橄榄枝给了,肉包子扔过去了,就是不到时候还,拿捏不准这两条鱼会不会脱钩。 其次还要找一个理由,想办法把骆养性离朝这件事遮过去。 张浦之事,在没拿到他之前,不能公之于众。 夜风凉,灯火昏。 朱大皇帝就这么半躺在龙椅上,想着这些事,睡着了…… ………… 翌日,朝堂大殿。 王承恩一甩拂尘,高声宣道:“陛下临朝,百官朝拜!” 在文武百官的朝拜声中,朱由检着大红衮龙,登上王座,揉了揉眼屎,睥睨百官:“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按照朝堂惯例,在说正事之前,总要找一些没啥用的话活跃一下气氛。 朱大皇帝先是和他们说起了三大营操练一事,又点了点漕运拥塞的问题。 这样一来,等于直接把骆养性不在朝中和三千营出兵一事解释开了。 好一番迂回周转之后,朱大皇帝终于提到了复开厂卫之事。 “王应熊在不在?” “臣在。” 王应熊应声出班,恭敬肃立。 朱由检喝了口茶,略有期待的看着他:“前几日你说陈说重开厂卫之事,你的折子,朕看到了,写的还不错,有礼有节,只是纵观我朝历史,复开厂卫只怕是……” 话说一半,站在内阁班队中的温体仁忽然上前,冷眼扫过群臣后,干脆发言,“启奏陛下,臣温体仁,有本上奏!” “你放肆!” 首辅成基命见他出班,狠狠捩了他一眼,直言申斥:“你敢打断陛下说话?莫非不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要是放在平时,成基命才懒得理他。 今天反常行为,只为上一次百官上奏,要不是他温体仁从中作梗,哪里会有半数官员,支持重开厂卫呢? 温体仁嘴角一挑,都不看他,桀骜得很:“成相,你说下官打断陛下是大不敬,那相爷又在干什么?当着陛下面前,就申斥大臣,这也不合法理吧?你就不是大不敬吗?况且,下官这么讲,是因为有一件急事必须向陛下禀告,等一会挨板子、打廷杖下官也愿意!” 他此言一出,不仅是成基命,在场百官皆惊讶无比。 他们基本上都知道,温体仁在暗中找各种机会,希望把成基命从首辅位置上挤下去。 可是温体仁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当面驳斥,而且言辞激烈。 他敢这么做,只说明一点,今天复开厂卫一事,怕是就要敲定了。 温体仁有这么大底气,敢如此强硬,显然背后找着靠山了啊。 至于能够让他辅臣当作靠山的,呵呵,除了皇帝陛下外,谁还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这一下,很多原本还反对这件事的臣子,也在心里重新盘算权衡起来,天子态度坚定,自己是不是要因为这件事,自讨苦吃。 而这,也是温体仁御前失仪的真正目的! 让这些大臣们,好好想想,到底该倒往哪边!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手,真是吓人的很,偏偏把你逼到悬崖边上,又给留下一条救命绳索绑着。 不过这个东西,只能算是一招牵引,真想解套的话,还得去想绞盘的操控者投降。 狼虎之计,而且皇帝下手又是如此快准,看来还真是变了天! 被温体仁这么一驳斥,成基命哪怕心下愤怒,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体仁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继续刚才的话茬往下说。 “陛下,臣不请求您饶恕失仪不敬之罪,如臣所言,就是您要打廷杖,也请您在臣把这番话说完之后,再动手。” 温体仁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他这般样子,简直戏精一个! 朱由检借着挠鼻子的功夫,遮住微微上扬的嘴角,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温卿,你一向不是这种莽撞性格,这一次朝堂失仪,可见你是真有要事,朕恕你无罪。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陛下。” 温体仁又磕了个头,义正言辞地面对君王:“陛下,臣温体仁请陛下以天下苍生,大明国运为计,重新开复厂卫,监督各方来敌!只有这样做,才能为我朝廷,争取足够多的时间,保证安稳!” 此言一出,哪怕所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惊到了。 所有人都在和身旁官员悄声议论,没有一个不担心的。 “我说刘大人,你瞧今天这个事,是不是没有缓了?” “还缓儿什么啊,王侍郎,我说你还看不明白?” 又有一个武官,皱着眉头把硅板都攥出时声了,歪着头向后嘀咕,“老兄啊,这架势咱们是谁也跑不了了,以后的日子又要难了!” 他身后人也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却只能无奈叹息,“算了吧,之前军队不也被他们监视过吗?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势已成咯……” 大臣们的声音虽然都很小,可是人一多就变的闹人了。 朱大皇帝也不说话,等到那些大臣们嗡嗡完了,这才装出一副凝重模样,悄然间一个眼神飞向温体仁,示意他赶紧趁热打铁。 只要他今天把话给到了,厂卫这边,自己就能安排上。 一见这目光,温体仁心里明白,底气更足了。 挑衅的目光瞥了一眼成基命,才继续道:“陛下,关于重开厂卫一事,您已下诏通传各行省官员表明态度,所以臣以为此事不需继续讨论,当从速决断,臣以为,只要有半数以上官员赞成,就可执行。咳咳!” 他最后这一声咳嗽,是早就和党羽、门生们做好的信号,与此同时朱大皇帝便看见,朝堂上有一半左右官员直接跪地俯请。 还有一些原本在犹豫中的大臣,看到这一幕之后,最终也只能跪倒在地。 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成基命看到这一幕,心中慨然感叹,狠狠瞪了一眼温体仁,紧攥着拳头迈步出班,他要做殊死一拼,决不能让厂卫重开! “启奏陛下,臣首辅成基命,有本启奏!” “成相,有何事上奏?” 成基命咬了咬牙,藏在袍袖下的手,都快掐出血来。 “陛下,臣要弹劾内阁大臣温体仁,枉权乱政,搅扰朝堂,企图蒙蔽天子,重开旧疾罪!陛下,此人之心,和该当诛!” 话音落,成基命才跪倒在地,一把摘下纱帽,脸憋得通红,激动非常。 “陛下,臣知道今日这番话也许会触怒天威,可是作为首辅大臣,臣不得不说! “温体仁、王应熊,主张陛下重开厂卫 ,实是用心歹毒! “关于厂卫,我大明历代先帝都有公断,而陛下在登基大宝之后也主张以信治官,他们两个这么说,可以认为是在为自己集中权力,乃窃国之举! “臣请陛下,详查严惩!” 这一番慷慨激昂,令朝堂内外,鸦雀无声。 ------------ 第50章 保住成基命! 朱由检有些惊讶。 没想到平日在内阁里面不声不响的成基命,此刻提起厂卫之事,竟会如此激动,奥里给值剧增! 这个局,是自己一手安排。 原本,他就是想着借用这件事把这位老臣,下放出去,保他一个晚年恩荣。 今日朝会,朱大皇帝料定成基命要说话,只要他提出一点反对意见,就顺势推波。 可哪想到这老爷子竟有骂殿的气势,一张嘴就慑住朝堂,刀刀直往温体仁心口上戳。 如此下去,任由其继续发作,他老人家非得凉凉了不可! 别说自己目的能否达成,温体仁就得先给他掐脖勒死。 可说到底,成基命是个忠臣,对于忠臣就要给机会,这才符合一个圣明皇帝最基本的操守! 朱大皇帝想到这里,决定再保他一回,要是他能明白自己用心,就坡下驴,自然最好,相反,他要还是死硬下去,那为了挽救大明,也只有对不起他了。 唱一曲送别,分手来不及握手了。 叹了口气,朱由检仁慈的目光,缓缓落下。 “成相,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厂卫制度,是我大名先帝手中用于治国之利器,虽说有些弊病存在,最终厂卫的绝高权力,依旧掌握在君王手中,所以成相,你这话说的,偏颇了些。” “陛下,臣绝无偏颇之意!” 成基命根本没接他这个好儿,不退反晋还要张嘴,朱大皇帝急了,你这老爷子就是个瓜啊! 这么给眼色还不明白? “成基命!朕知道你曾受过厂卫之难,可是你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王应熊、温体仁说的很清楚了,复开厂卫,是监视辽东、以及全国各地那些不轨分子,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 成基命默默不语,一双眼紧瞪着地面,咬牙闷气。 朱由检继续发作,戏精附身,猛地一拍龙案,声色俱厉起来。 “还是说,你认为朕,是一个昏君,根本无法掌握厂卫权力?为何我先祖皇帝们,都能这么做,偏偏到了朕这,就不行?哼!你给朕听好了,原本,这件事朕还在犹豫当中,可是今天你这么一闹,那好!王大伴!” “臣在。” 总管太监、钦差太监,在公共场合、正式场合要以臣相称。 “传朕旨意,自即日起,复开厂卫,一应人选,皆由朕亲自审夺!马上呈文,下发各行省,退朝!” “啊?” 大臣们各个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便刚刚他们已有了觉悟,但真正事到眼前,尤其是以这种方式,拼了一个内阁首辅都废了的局面,要说不吓人,那是绝对是假话。 然而,这么一闹,朱大皇帝反而趁机把复开厂卫一事敲定了,他现在拂袖而去,谁还敢再多一句嘴? 而这个锅,也就转到了成基命身上。 可以说,这个结果,对双方都好! 他要是再不发个火制止,成基命绝对要自己玩完…… 朱大皇帝一路之上都板着脸,唬得太监们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回到内宫之后,才长松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厂卫之事终于落定,现下需要做的就是等三厂一卫彻底重组回复效能之后,再去收温体仁的韭菜,全国推行商牌。 在王承恩伺候下,朱由检脱下衮袍,换上便服。 这边有宫女、内臣依次为他净手、漱口,又安排好香茶、水果之后,就被他全都撵出去了。 理由是他想休息,实则朱由检要趁这个机会,和王承恩想谈一下关于内行厂之事。 相比于东厂、西厂,还有锦衣卫,朱大皇帝都有合适人选,至于内行厂,虽然议定了要交给王承恩,但有些事情还必须要商榷详细才好。 出于对王承恩的信任,朱由检每每对他,态度都很不错。 “王大伴,其实朕知道,有些事情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没错,这一次重开厂卫,其中权柄最高的就是内行厂,朕要你做内行厂督公。” “陛下,老奴诚惶诚恐!” 王承恩说着就往下跪,朱由检一撇嘴,摆手免了他这套俗礼。 “不要这样,今天这番谈话,王大伴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些俗理,可全部忽略。” 说着,朱由检喝了口茶,又吃了几枚火枣,翘着二郎腿凝视着他: “你知道,内行厂是当年刘瑾一手创立,目的就是制约其他三家,朕也是一样,要把内行厂推为缇骑四出之首,所以既然你来做这个督公,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明白吗?” “老奴明白!” “很好。” 朱由检淡然而笑,轻轻点着身旁的龙几,语气变的深邃起来。 “内行厂人员编制,朕会在原有基础上先给你扩编三成,经费不用担心, 你们只要负责一件事,那就是完成朕需要你们完成之事!” “老奴,明白!” 朱大皇帝这么说,等于直言王承恩,组建后的内行厂就是天子近卫,一把见不得人的刀! 做这种事,是需要很大勇气和能够忍辱负重的。 王承恩回答干脆,心里想的也干脆,他这一辈子,就陪着主子爷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原来的内行厂,专为党争作屠刀,而朕希望,新的内行厂,不但不会如此,还要成为朕用以制约党争之利器! “如果内行厂中有任何一个人敢在没有谕令情况下,参与、介入党争,朕绝不会容情!王大伴,包括你在内也是一样。” 朱大皇帝说得直接了当。 看着万岁爷那郑重又锐利的目光,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却在佩服陛下有君子风范! 他这是先明后不争,把话在前说透,之后怎么做,全看自己选择。 到时候真有个人高马低,那也是自作自受。 “陛下,老奴都明白。” “好。” 朱由检闻言,转颜一笑,回手从龙书案上取下一张票子给他。 “内行厂是朕手中的御刀,所以一切规格都必须搞上来,这里是七十万银票,算作首批拨款,之后的花销、经费都直接和朕讲,记住,要有排面。” 王承恩跪地谢恩,接下银票,同时朱由检又交代起成基命一事…… ------------ 第51章 骆养性回归! 其实今天在朝上,要不是朱大皇帝最后乾纲独断、拂袖而去,只怕那个老头子会说出更激烈的话来。 朱大皇帝甚至能想到,成老爷子三番劝解之后,在给自己来一处头撞丹墀,血谏天子的好戏。 这瓜老头,干得出来! “你去让温体仁拟一封圣旨,就今天朝上成基命之行为进行申斥,就说他年纪大了,遣回原籍,不奉诏,不得返回京师,至于其罢官之后的待遇嘛……不变!毕竟他也为朝廷操劳了这么多年。对了,温体仁写完了,让他拿来先给朕看看。” 朱由检着重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王承恩抿唇,紧忙应下。 “主子爷仁慈,老奴记下了。” 朱大皇帝点点头,一声轻叹道出心中苦涩。 正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导师无情我有情! 瓜老头仁慈如我。 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织围脖、盘钏,哄孙子吧。 自然,朱大皇帝也很想看看温体仁会就此事给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这份圣旨是写给成基命的没错,可也是为他温体仁自己准备的。 从圣旨的言辞中,就能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温体仁到底是会作茧自缚,还是能和成基命一样,颐养天年,全看他自己的了…… 两件大事敲定,朱大皇帝也累了,就在御书房中安然睡去,在天还未亮时,奔赴滦州的骆养性,悄悄回京了…… 骆养性这一次办差,真是神速非常,准确说应该是前天晚上,他带着曹荣、曹真兄弟,还有二十个锦衣卫,从京师出发。 十几个时辰,就奔袭九百里,这一路之上不知道跑了几匹战马。 只是损失多少,他都不在乎,在骆养性心里,只想用最快速度办完这个差事,还必须办好,让天子满意才行。 因为手中凭票,所以骆养性这一次可以夤夜进入内宫,不需要通报,但是他也要按照规矩,在御书房三层套院外,接受检查,且等候天子宣见。 骆养性驻足院外,刚刚已经有小太监进去通报,片刻之后,还打着哈欠的王承恩出来了。 “骆指挥使,你真是神速啊。” 一见他,骆养性也笑了:“王大人,陛下钦点的差事,做臣子的怎么敢耽误?” “指挥使大人忠心可鉴。” 王承恩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很顺利?” “是的,已经押送昭狱。” 骆养性恭敬作答:“下官这趟来,就是向万岁爷请旨,看看是不是可以对张浦,进行审讯。” “原来是这样……” 王承恩顿了顿,不太愿意帮他通禀,只瞥着眼,暗示于他。 “骆指挥使,主子爷今天忙了一天,才刚休息。你不在京师,不知道白天都发生了什么,今日朝会,主子爷已经乾纲独断,复开厂卫,以后还要骆指挥使多多关照啊。” “啊?” 骆养性是个聪明人,先是一怔,紧接着狂喜瞬间如烈火一样烧到心头,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压下去,干笑起来: “王大人,下官就算是到了什么时候,都没有资格关照您,哈哈……王大人,既然陛下方才休息,那下官就在这等着,什么时候陛下起来了,我再进去。” 王承恩猝然一笑,他是真心疼主子爷,不忍看他太过操劳,见骆养性懂事,自然不会为难他。 “如此,就要委屈指挥使大人了。来人啊,快搬一张椅子来,拿一条豹皮毯子,热茶、点心,一样都不能少。” “是。” 小太监赶忙去准备,王承恩一甩拂尘,捧着手笑道:“指挥使大人,那咱家就先进去了,不知道主子爷什么时候醒过来,还需要人伺候呢。” “王大人请便,下官多谢大人!” 微微颔首,王承恩转身回到御书房中。 他刚刚之所以要让小太监为骆养性准备那么多东西,全出自一片忠心。 作为天子近侍、心腹,同时又是刚刚上任的内行厂督公,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有必要帮着主子收敛人心。 或许是因为大事落定的关系,朱由检这一觉睡得很好,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时分了。 “啊!” 抻了个懒腰,朱大皇帝揉着惺忪睡眼,面露满足之色。 他已经好久没睡的这般恬安。 “王大伴,什么时辰了,朕睡了多久?” 王承恩一直守在月门外面,闻声赶忙着跑进来,满脸堆笑的伺候着:“主子爷,您醒了?” “是啊。” 朱由检坐起身子,搓了搓脸:“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爷,未时初刻了。您要进膳吗?” “行。” 朱由检又打了个哈欠,抽着鼻子点头:“吃吧,对了,朕睡了这么久,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骆指挥使回来了,他那边差事已经办完,现正在御书房外等候。”王承恩说道。 “还挺快的嘛。” 洗了把脸,净口之后,朱由检一面换衣服,一面吩咐:“那就让他来见朕吧。” 王承恩顿了一下,揶揄的目光,瞟向窗外。 “主子爷,是这样,骆指挥使是今日凌晨回来的,他们一路往来疾驰九百里,甚是疲惫,他本来凌晨时分就像觐见陛下,可那时您才刚刚睡着,有没有什么大事,就被老奴挡了驾,现还在御书房门外没睡醒呢。” “呃……” 一听这话,朱大皇帝摇头一笑:“在就睡在御书房外面?这怎么行呢,快点把他叫起来,和朕一起吃点东西,赶紧回家去。” “主子爷不用担心,老奴已经派人给他准备了椅子和豹皮毯,睡得正香呢。”王承恩说话间,已经帮朱由检穿好了衮袍。 接着,王承恩又道:“还有,主子爷,上午时候,温相把草拟的圣旨初稿送来了,就在龙书案上。” “哦?” 朱由检大步走出月门,在龙书案上拿起温体仁那份书文认真审读起来。 ------------ 第52章 持续敲打! 说实话,温体仁这份书文写的,还算让自己满意。 这份草稿中,温体仁采用了避重就轻的手法,主要申斥成基命御前失仪,反而对关于厂卫之事,还有可能存在的诋毁君王事,统统一笔带过。 又在书文后半段,对成基命多年来的政绩、作为进行一番表彰,最后才以他年纪为借口,要他回乡享受天伦。 看罢,朱大皇帝面带欣慰,把书文递给王承恩。 “看来这个温体仁还知道要留余地,恕人恕己的道理,不容易啊。就这么办吧,你去誊抄在圣旨上,朕先吃东西,然后看书,骆养性什么时候睡醒了,你就让他进来。这份旨意,也让他去宣读。” “是。” 王承恩接下,朱由检又犹豫一下,不太放心地交代给他。 “还有,成基命离开京师返乡过程中,要安排锦衣卫严加保护,避免任何意外发生。” “老奴,领旨。” 吃过膳食,朱大皇帝就在书房里,读起书本来。 皇家御书房就是不一样,所有藏书可以说都是孤本、绝版善本,他本身就是学历史出身。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只有两个字——真香! 文献有多种,朱大皇帝理解最为深刻,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接触真是史料的机会呢?所以他早就有打算,首先,自己要把宫中所有藏书看完。 之后要是有机会,就再把天下的书本都收集上来,供自己享阅。 骆养性真是累了,他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甚至可以说,他根本不是睡醒的,而是被晚膳香味馋醒的。 现在朱大皇帝眼里,骆养性可是个功臣,正好赶上自己吃饭,免了他谢恩、请罪的俗套礼节,两人就这么在御书房里吃了一口。 晚膳撤下,才说起正事来。 骆养性屁股一直都只搭在椅子边上,锦身又详细的做着汇报:“万岁爷,张浦现就关在昭狱之中,臣请陛下明示,是否可以开始审讯。” 朱由检想了想,目光下沉,瞥着杯清茶,让人看不出喜怒:“你们查抄他家时,可发现其他东西了?” “回万岁爷,臣在张浦家中,除了发现很多信笺和巨额财产之外, 倒是没有其他什么。连其他卫所指挥使的回文,都没有。” 朱由检点点头,一丝凶顽如光芒般烁出,干脆地给出了决议: “张浦既然抓到了,朕看那些卫所之人,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有所收敛了,所以这件事暂且放下。朕作日已明旨天下,复开厂卫,等到你锦衣卫复权之后,用他祭旗,来个开门红!” 朱大皇帝一句话,直接断定了张浦生死,这话把骆养性听的心里发冷,天子这么说,未必就不是在暗示自己。 眼下复开厂卫一事敲定,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水涨船高,他来敲打一下,也属正常。 见骆养性不语,朱大皇帝瞥了他一眼:“朕重开厂卫,锦衣卫这边还得交给你打理,骆卿啊,你要多费心,知道吗?” 骆养性闻言跪倒,叩首感恩:“臣谢陛下信任,臣必定肝脑涂地,为陛下粉身碎骨,以保全恩德!” “骆卿,不用这么激动。” 朱由检说着,亲自拉了他一把。 连同刚刚的委任,就算是给他的甜枣。 这家伙吃得很香,现在该是盘他的时候了。 “骆卿,在锦衣卫属下,原本分设南北镇抚司,分管法纪、军纠和传理钦定御案,但是朕想再添加一个中镇抚司,作为锦衣卫内察部门,当然中镇抚司还是你来管理,就是给你一个名正言顺,能够自行处置、惩罚犯错锦衣卫的地方。” “臣,遵旨。” 朱大皇帝点点头:“这个中镇抚司是监察部门,直接对朕负责,以后要是锦衣卫再出任何事情,朕便唯你是问!” 原来天子是这个意思。 骆养性心中苦笑,刚刚的激动消去一半,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声色,陪笑作答:“万岁爷放心,臣明白。” “把曹荣、曹真都升上来,分别做南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然后……” 言及此处,朱大皇帝故意拉长了音,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再把吴孟明调入锦衣卫,升指挥同知,辅佐你总管锦衣卫!” 一听到吴孟明此人,骆养性心里咯噔一下。 对于这人,他很了解。 此人当初就曾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供职,后来因为得罪了许显纯而被削籍罢黜,之后又被当今崇祯天子启用,还在北镇抚司供职。 如今天子复开厂卫,恢复锦衣卫原有权力,把曹真、曹荣提上来不说什么,可要把吴孟明摆到自己身边,成为指挥同知,这不明显是为了制约自己吗? 坐以待毙? 不行! 想到这,骆养性放大了胆,直言向天子争取最高指挥权,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忠心,所以才不绝不能被人分权。 “陛下,吴孟明此人与臣一样,都是久在锦衣卫供职之人,世袭出身,要是有他来帮扶臣,那再好不过,相信在他帮扶下,臣能够将锦衣卫治理的更好,他来帮扶臣,真是臣的荣幸!” 他这就是在说废话,唯一有用的就是里面那三个“帮扶”,朱大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半个柠檬精的小心思? 当然,换个角度,骆养性这就等于是接受了吴孟明的掣肘,可希望能够在面上确立自己地位,他想的倒是不错。 然而,没用! 讲真,朱大皇帝之所以会把吴孟明提上来,有一半是按照历史进程复刻,更重要还是看重了他自身能力。 骆养性讲的不错,当年吴孟明就是因为得罪了许显纯才被罢官,而在其削籍前,曾在昭狱经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残忍折磨,但到最后,他都没有松口服输。 可见此人硬核如斯,而历史中在日后接替骆养性的也是他。 把这样一个人,提前摆放在骆养性身旁,没事敲个边鼓,提醒他明确忠心不算,还有一折好处,就是能够在必要时候,帮助骆养性分身办事。 因为他们两个的资历、身份都差不多,谁都能代表锦衣卫至高权力。 今天就是最好证明。 骆养性这一觉睡过去,非但自己等了半天不算,成基命那边也没人宣旨,好在不是什么要紧事,早一会、晚一会无所谓,但日后一定要避免此类情况发生。 朱大皇帝眼神一瞥,不露声色地透话给他:“朕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携手并肩,为朝廷建功立业。当然,锦衣卫永远都只能有一个指挥使,你明白吗?” 话都这么说了,天子也是从侧面确立了他骆养性的最高指挥权,他自然不会得寸进尺,赶忙谢恩。 “臣,谨遵圣命!” “好,还有一件事你去做。” 朱由检摆摆手,让王承恩拿过一封圣旨交给他:“这是朕给首辅成基命的圣旨,你去宣,注意态度,老爷子一生不易,不要难为他。” “这……是。” 骆养性捧着圣旨,退出了御书房。 离开皇宫这一路上,他还都处于震惊之中,别看天子话没说透,可内里含义不难理解,堂堂首辅大臣,在此刻,就算完蛋了。 骆养性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但是手里拿着圣旨,他更加明白,为何天子要让自己去跑这一趟。 这还是一种暗示。 连成基命那样根深蒂固的功勋首辅都能一言罢黜,自己一个小小锦衣卫指挥使,要是敢让天子不满,下场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君恩如海,君威难测啊。 骆养性一路无话,心中只有两个字不停回响——忠君! ------------ 第53章 鸿门宴! 回到锦衣卫后,骆养性亲自挑选、点齐人手,之后径直来到成基命府邸。 宣读过圣旨之后,又亲自安排其离京事宜,一切落定之后,成基命这才悄悄把他拉到一旁,避开了所有人。 “成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站在无人亭中,骆养性笑呵呵问道。 成基命落寞地一声叹息,捋着胡子摇头: “指挥使大人,老夫此刻起已是白身之人,切莫不可再以大人称呼。 “骆指挥使,说实话,老夫自昨日朝堂上退出,就一直在家等候天子发落,不瞒你,我已做好去昭狱喝茶的准备。 “没想到陛下宽厚仁德,饶恕老夫……哎!” 成基命手捻长须,万千感慨终化虚无,眼角还闪烁着星点忧虑。 “不说了,指挥使大人,老夫请您移步到此,实在是有一件东西,想请您代为转呈天子。” 说着,成基命悄然用手弹去眼角的水珠,同时拿出一卷封好的书文来。目光坚定又充期待的凝视着他。 见他如此,骆养性能够体会到那份沉重,看了看那卷东西,仔细收好:“成大人,您放心此物下官一定亲自呈送陛下。” “指挥使大人,您……”成基命还要往下说。 骆养性一摆手,拦住他的话,郑重无比道: “无论到什么时候,在下官心里,您都是我朝首辅之臣,在您面前,养性永远都是下官!” “好了,既然都安排好,我也就进宫缴旨去了,您在返回老家这一路上,都会有锦衣卫保护,这是陛下特意关照的。” 成基命点点头,一时之间,心中那份感念再度萌起,哪怕他极力掩饰,却还是不由流出几点老泪来,干笑着用衣袖去藏,“还是陛下圣明!万岁爷这是担心温体仁群獠,会在半路上对我这个老不死下手,哎!我真是后悔,不该在朝上和陛下那样说话。” 无论成基命最后这句话,是真感觉自己做错了,还是对权力最后的一丝留恋,骆养性都不在乎,他告辞之后,径直向皇宫缴旨而去。 内宫,玉华厅。 朱大皇帝早早来到这里,今天他要在这设下一场鸿门宴! 眼下,复开厂卫。 内行厂由王承恩统领,锦衣卫交给了骆养性和吴孟明,还剩下东厂和西厂督公位置空缺。 今天,朱大皇帝要请客吃饭,就是自己心中两厂的负责人——曹化淳、方正化。 这哥俩挺有意思,都是狠人! 曹化淳自不必说,崇祯皇帝清算阉党之后,很多魏忠贤留下的冤假错案,都是他负责平反的。 这个人精通诗文书画,懂乐理华章,在最短时间内,帮助崇祯皇帝平反冤案两千余件,功勋卓著。 原本,他应该在崇祯十一年,荣升东厂督公,但是眼下非常时刻,朱大皇帝就只能特事特办了。 向他张开天使的翅膀! 相比之下,方正化就是个海螺人,没有这么多光辉荣耀,但是这个人对崇祯、对国家十分忠诚,崇祯十七年,赴国难而亡。 在他临死之前,还亲自手刃了十几个贼兵,是一个可用的忠勇之人。 不过话这么说,可是历史记载总会有不实之处。 朱大皇帝必须亲自审查过两人,确定他们都能和王承恩一样对自己忠心不二,再加以敲打之后,才可以将两厂交付。 通读历史的朱大皇帝非常清楚, 自古以来,君王用人分为三种,第一是忠诚于君王,而非国家之人。 就像现在的骆养性一样。 其二就是忠于国家之人,他们存有私心,甚至会咋一些时候,为了某些事情和皇帝出现大的矛盾、分歧。 就如同袁崇焕、李岩一类。 最后一种,那就是能、权之臣。 如果详细翻阅史料,其实不难发现,很多历史记载的奸臣,往往在某些方面,能力还要超过同期之人。 他们之所以成为奸臣,不过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欲望造成的。 所以在这种混蛋跳反之前,朱大皇帝更喜欢称呼他们为能臣、权臣。 一个国家,这三种人都必须要有。 当然,这只是局限在旧时期。 因为社会因素、封建制度所存在的弊病,国家想要昌盛,君王能够长治久安,就必须要将三种人融会贯通。 彼此之间,使其相互掣肘,只有这样,才能天下太平。 然而平心而论,朱大皇帝很讨厌这种感觉,他暗自下定决心,这回自己来了, 就一定要把这千年恶习,扭转过来! 玉华厅内,朱大皇帝正捧着几分地方上送上来的折子审阅,此刻门口有一个小太监,悄咪咪冲侍毒的王承恩挤了下眼睛。 王承恩会意,小声在朱大皇帝耳边提醒:“主子爷,那两个奴才,来了。” “哦?” 朱由检放下奏折,似笑不笑道:“让他们进来吧,通知后面,上菜。” “是。” 王承恩一面吩咐人上摆上酒席,一面来到门外,冲跪在院子里的两个人淡淡一笑,挑着眼角看他们:“我说二位,主子爷召见,进来吧。” “谢大人!” 他们两个,职务都不如王承恩高,所以在王承恩面前,必须以下属自称。 恭恭静静站起身子,二人紧随王承恩来到厅堂之内,跪地请安。 “主子爷,老奴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大皇帝瞧着两个人,微微颔首:“起来吧。” “谢,主子爷!” 二人恭敬三叩首,才敢起身,退到天子斜侧面前谨慎伺候。 朱由检对于他们的谦恭,还算满意,语气和缓了几分。 “今天呢,把你们两个找来,只有一件事,就是咱们四个,坐在这吃顿饭,然后再说说闲话,眼下国家事情太多了,朕有很多话不能和大臣们讲,就只得和你们唠叨唠叨。” 此言一出,一身大红衮蟒,身形高大,却蜂腰虎背的曹化淳感动得竟直接哭了出来,啜泣哽咽:“主子爷,您这么说话,让老奴心里难受啊!主子爷,您太不容易了!” 卧槽。 这么入戏? 虽说知道他这不是假的,朱大皇帝还是受不了他这戏精一样的表现。 一旁石青蟒批身,面色略微苍白些的方正化觉出几分不对来,紧忙帮衬起来:“主子爷,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才行,您是大明朝的希望。” “朕知道,好了,坐吧。” 朱由检摇摇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还真别说,这种恭维的话,听起来还挺受用…… ------------ 第54章 懵逼树下你和我 朱大皇帝摆开了架势,端坐在主位龙椅上。 三个内官总管成扇形坐在他对面,一个个都只是屁股挨了个凳子角,没一个敢坐实成的。 朱由检也不说什么,除了一些闲话之外,就是带着三个人吃。 王承恩知道皇帝要做什么,心里有底,也真吃的还算不错。 可曹化淳和方正化就不行了,这二位如坐针毡,筷子没少用,可一点东西不敢夹,顶多沾点菜汤舔舔舌头。 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大皇帝这边撂下筷子,用绣龙方巾沾去唇上油花,才说起正事来。 “二位也都是跟着朕,从信王府出来的,算是朕的大伴,这些年你们跟在朕身边,着实为我解决了不少事情,朕很高兴。” “能为主子爷效力,是老奴们的荣幸。” 二人赶紧站起身子来,淡笑着垂首致敬。 朱大皇帝轻轻摆摆手,要他们安坐。 “无需这么多礼,今天和平日不同,朕要听你们说心里话。” “主子爷,老奴们从没有什么事瞒着您。” “朕知道,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宴。” 言及此处,朱由检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看向了几人。 “你们都有权参知政事,都该知道,朕已明旨天下,复开厂卫,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吗?或说,有没有合适人选举荐?” 朱大皇帝故意在搞事的边缘试探。 这种正局长姓付,副局长姓郑的问题,就是想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是会买它,还是偷偷溜掉。 两个大太监着实没想到,会有这种问题等着自己,可又不敢不吭声。 彼此悄悄对视一眼,曹化淳冒着胆子率先开口:“主子爷,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这件事您不该询问我们这些奴才,两厂之事关系重大,必须主子爷乾纲独断才好。” “正是如此。” 方正化赶忙顺着接过话头,露出两分笑意:“不仅是两厂之时,但凡是关系厂卫的大小事宜,最好都由主子爷亲自费心,这样才能保证基础稳固。” “是吗?” 朱由检饶有意味地看着他们两个,悄然间瞥了王承恩一眼:“朕看,王大伴就不错,你们以为如何?” “老奴等没有意见。” 两人还真是佛系,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废话。 朱由检虽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但是也有点不爽。 这很明显是当着自己面耍着种两不得罪,又能互相买好的手段。 这怎么行? 朱大皇帝在心里认可了结果,面上却忽然冷了脸,冰霜一样的目光突变,让人措手不及! 找碴还不会嘛? 眼下就是好机会,必须安排上。 “怎么着!人选朕都说了,就问问你们是否合适,都不肯说?刚刚还在说不将心里话瞒着朕,现在就变卦了?呵呵!好你们两个混蛋东西,当着面都敢如此耍弄机巧,那私下里你们还不得翻了天啊!” 越说越气,朱由检就像是小宇宙爆发一样,猛地一拍桌子,曹化淳、方正化脸色一变,咕咚跪在地上,磕头不断,嘴里还嚷嚷着请罪。 这一幕,正是朱大皇帝一直在等的。 瞧着两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朱大皇帝这才收了神通,把语调降下来,同时又故意颠倒黑白,借题发挥起来。 “好吧,就算你们两个真没说什么说,可是王大伴他无论是出身,还是资历、能力,都足够当得起这个厂公的吧? “你们两个和他在一起共事多年,别人不了解,你们还不了解?” 言及此处,朱由检顿了顿,嘴角划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朕知道,别瞧你们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都在想着,如何让自己登上这个督公的宝座对不对?” “主子爷,老奴、老奴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曹化淳真急了,咕咚咕咚,磕头不断。 方正化也是一样,急得说话都走了音:“主子爷,老奴要是有一点那个心思,现在就让老奴被千刀万剐了!” “赌誓发愿吗?” 朱由检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不阴不阳的瞧着他们,“这些年来,像这种事情,朕见得多了。不信。” “主子爷,天地良心啊!” “混账话!” 朱由检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心理防线已经差不多就要崩溃,打碎心头那层龟板,正在此刻。 “你们以为那点心思能瞒过朕?想都不要想,朕就问你们一句,要说你们两个都没这心思,怎么刚刚答话时,那么异口同声?彼此之间一点不同意见都没有?扯淡!” “啊!” 终于,曹化淳受不住了。 不过他心里对朱由检一点怨恨都没有,只怪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笨蛋,偏偏把一片忠心,讲成了抓权之意。 他此刻抬起手来,狠狠甩给自己一个嘴巴,血一下子顺着嘴角就淌了出来: “主子爷,老奴嘴笨,老奴知道是自己的话,让您不高兴了,主子爷,奴才这就把忠心逃出来给您看看!” 话音未落,曹化淳竟把身子一挺,就要往一旁的盘龙柱上撞,方正化非但不拦着,还挽起袖口要和他一同赴难。 这回,朱大皇帝终于放心了,胜利者的微笑挂在脸上,不败旗帜在迎风飘扬。 让他们体验一把地狱天堂、天堂地狱的滋味。 任凭你多少鬼心眼、乱心思,这一棒,都叫灰飞烟灭! 王承恩当然明白,主子爷今天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瞧着朱大皇帝脸上神情,知道试探已经结束,忙一招手,屋子内提前藏在这里的锦衣卫,呼啦一下冲上来,制服二人。 王承恩是怕他们一头磕死在这,可是在那两位心中,更是绝望得很,两双老眼,苦泪横流,心里就算有一万句话,也说不出来。 主子爷今天请客吃饭,提前把锦衣卫藏好,那不就是要从自己下手吗? 这种时候,千言万语,都没用,两人都被按在地上,彼此脸对着脸,目光交换间,互明心意。 这要是等下把他们宰了最好,万一要押送昭狱,那就在半路上咬舌自尽! 要自己去昭狱受罪,那肯定不行,可要是当场咬舌,两位总管还不想污了主子爷的干净地,要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一辈子的忠诚,也就算全完了。 当然,相比于刚刚一口怒气要撞死龙柱时不同,当锦衣卫将他们制服,那一口怒气也就随之散去,考虑的事,自然更多。 此刻两位总管都在等着最后发落,莫瞧他们都把头埋在地上,但心如死灰的感觉却让他们悲凉忧郁非常,然而朱大皇帝一开口,就让他们吃惊不已。 朱由检瞧着地上被按的好像贴饼子一样的两人,惋惜的咋舌,眼中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感概。 “二位大伴,你们这脾气还真是够硬的,朕让你们死了吗?你们要死了,两厂之事,又该怎么办?你们这是要不忠啊!” “啊?” 两人一怔,朱大皇帝冲锦衣卫挥手,复杂的神情化作淡然一抹微笑,和煦如春风一般:“快点放开他们,刚才是要你们救人,再弄下去,两位总管就要被你们给按死了。” “是!” 锦衣卫松开二人,曹化淳和方正化面面相视,恍若枉然,还都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但是他们都知道一点——今天不用死了! 他们两个这副懵逼的样子,朱由检忍不住笑了。 “好了,快起来吧!朕刚才说的你们没有听清吗?你们要是现在死了,才是对朕最大的不忠,快点站起来!” “谢,谢主子爷恩典。” 两位公公感激涕零,磕头磕的地板砖都快崩开了,这才起身,悄悄别过头用衣袖饰去泪水。 生死来去,往往就是一瞬之间,可他们都能感受到,主子爷最后那句话中的真诚与热情,自己就是个奴才啊! 能被主子看重,又这般对待,怎么能不感动至此? 可在朱大皇帝眼里看来,虽然明知道他们被自己所征服,然而这样的表现是否有些过份了?两个精神小伙,咋一下变成小家碧玉了呢? 至于这样吗?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懵逼树前排排坐,一人一个懵逼果…… ------------ 第55章 初有成效! 紧跟着,朱由检招招手。 王承恩立刻从后面请出那道一字千金的圣旨来,正色朗声,肃然宣读:“内宫太监总管,曹化淳、方正化,跪听圣旨。” “老奴,尊听圣旨。” 王承恩微微颔首,凛然的目光投向两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即日起,加封内宫太监总管曹化淳,为秉笔太监,任东厂提督公公! “加封内宫太监总管方正化,为秉笔太监,任西厂提督公公,尽为知兵事! “望其同心协力,辅佐朝廷,为大明安定四方、开疆拓土共创新功,钦此!” 天雷滚滚! 君恩如海! 曹化淳、方正化愣在当场,根本没想到,刚刚主子爷还是那副天怒模样,嘴上不说,心里面就像是恨不得要把自己撕碎了一样。 可是转眼之间,自己又成了厂公,成为了拥有凌驾于六部九卿、内阁行省之上的绝高权力,这种滋味,不是亲身体验,根本无法体会。 见二人愣住,王承恩兀自一声轻笑,紧忙提醒:“我说二位,怎么着,还不领旨谢恩吗?” 如梦初醒! 曹化淳、方正化难掩激动,全身颤抖着跪地磕头,所发出的闷响声,足见其心,“老奴,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期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起来吧,今天可是你们二位大伴好日子,说生死就失了味道。” 朱由检笑着,亲手为他们两个填满杯子。 “这杯酒,朕,敬你们,提前庆祝一下,愿日后的东西两厂,真正成为国之基石!” 两位督公哪敢迟误,将忙着捧起酒杯来,将那万千恩情之液,灌入体内。 同时这杯酒,也冲上了他们的心,就像是铁烙一样,把忠诚、感恩四个字,烙印其间。 终于,到今天为止,复开厂卫的所有主要人选,都已落定。 朱大皇帝心头一阵轻松,要不是身上穿着龙袍,非得蹦个野迪不可! 为了这事,自己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跑断了身下两双腿啊,可算是瓜熟蒂落。 只要等着他们那边弄起一点点声色之后,自己就可以着手皇家商牌的全国推行,再然后……大明王朝复兴可望! 而且,朱大皇帝还有了一个新想法。 既然自己这京师推行皇家商牌,理由是以官兵加以保护,那么自己为何不能借此事,再重新建立一支,分布全国明面上的军队呢? 复开厂卫,可是他们只能在暗中行事,但是如果能有这样一支军队的话,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奉旨耍流氓的,总比背地里那些更吓人! 想到这里,朱由检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俗话说,不会打劫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他朱由检,怎么说也得把全国贵族富商,好好打劫一遍才行…… ………… 两厂也好,锦衣卫也罢,别看他们都荒废了多年,但是底子还在,随着朱大皇帝这边圣旨传下,还不到半个月功夫,三家机构,就挂牌上市,持证上岗了! 稍微有点不太顺利的,就是王承恩负责的内行厂。 朱大皇帝对此倒没有什么不高兴,毕竟缇骑四出,其中权力最高的就是内行厂,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它建立成为,无论在软硬条件,还是人员配备,都要高出其他三家厂卫的机构。 所以时间上慢点,活做得精细点,是没问题的。 不过王承恩真是人才,眼下如此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他还是将内行厂的主要核心,建造起来,并且招收了一千八百番子。 番子,就是对东西两厂,以及内行厂密探的隐秘称呼。 朱大皇帝在春风亭里,正在听王承恩汇报着关于内行厂近日以来,发现的问题。 这群番子那真是速递一万八千迈,比闪电还要快。 才过去这么几天,王承恩就把内行厂的番子,渗透到了温体仁、周延儒等内阁大臣家中。 但,这个并不是他的功劳,完全是朱大皇帝圣明。 相比于厂卫其他三家机构,朱大皇帝对内行厂最信任,期待也最高,因为他知道温体仁、周延儒都是什么货色,这才授意王承恩,把手伸到他们家被窝里去。 短短时间内,想要把人按插进去,绝无可能! 无论温体仁,还是周延儒,这两个都是人精,不会那么容易轻信别人,但朱大皇帝有办法! 既然无法安排,那就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用钱,砸出人脉来! 王承恩刚刚已经把探听来的消息都汇报出来,其中包括了,他们两个坏东西,晚上都会到哪一个小妾房里去探讨人生。 朱大皇帝听着这些汇报,除了感叹厂卫情报工作之强大外,心里也升起了几分冷意。 “看来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安分啊,尤其是温体仁,他最近有点太闹腾了。竟然敢在内阁里面,把成基命的一些政策预准作废……这家伙野心不小!” 听话听音,王承恩闻此言心下一沉,谨慎小心的询问起来:“主子爷,那是否要提醒温大人一下呢?” “不用。” 朱由检摇摇头:“温体仁这个人,不笨,先看看他打算怎么做吧,再说了,朕答应他的事情还没办呢……王大伴。” “老奴在。” “昭会司礼监,要他们拟制,加升周延儒为内阁首辅,温体仁为内阁帮办事。朕倒要看看,他们得到了恩典之后,又会怎么做……” “老奴记下了。” 说着,那边有小太监上前来,跪在地上启奏:“陛下,东厂督公曹化淳、西厂督公方正化,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请求觐见。” “让他们进来。” “是。” 没一会,三人成一品字形,缓步走来,每一位脸上,都写着忐忑两个字。尤其是二位督公,这还是他们头一遭掌权,不满紧张程度要超过了骆养性。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知道,今日进宫,定然是天子又重任交付,大家都在担心自己届时,会不会让天子失望!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摸了摸下巴,让三人起身。 曹化淳、方正化,因为现在肩膀上都扛了个提督职务,所以非皇帝亲召情况下,要以臣子自称。 朱由检道:“今天叫你们来,一共两件事,第一,眼下你们三家已经都展开了,朕很高兴,速度很快,所以朕有心想要试一下你们现有成果。” “请万岁爷吩咐!” ------------ 第56章 鬼爷是谁? 朱由检颔首,瞧三人信誓旦旦,脸上的神情也和煦起来。 “朕要你们把各自手下的密探、番子都放下去,遍布全国,暗中收取商税、推行皇家商牌事!并且详细记录各地反应!但切记不可被任何官署发现,明白吗?” 三人脸上一阵惊骇。 陛下,终于打算对全国动手了吗? 对于国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对于商家贵人而言,就遭殃了……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臣遵旨,陛下放心。” “好。” 朱大皇帝挠了挠眼角,继续往下安排: “还有另外一件事,眼下朕想你们都知道滦州张浦那件事了。 “他竟敢串联卫所,和朕公然对抗,甚至还有可能引发突变! “索性骆卿和张彝宪办事妥帖,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眼下张彝宪也回来了,没有咱自家人在外面,就可以放开手脚办事了。” 说到这,朱大皇帝脸色一沉,眼中烁出两点寒光来:“曹化淳、方正化!” “臣在!” “朕要你安排东厂番子,沿南线卫所探查,西厂这边,则从东入手,沿线探查,看看还没有人抱着与张浦一样的心思,和朕顶着来!” “臣,遵旨!” 朱由检肃然的目光瞟向骆养性:“你锦衣卫这边,还是从直隶地区下手,这里也是朕清扫卫所的第一站,之前你做得很不错,这一回朕仍然把直隶交给你,务必保证我国策,能够顺利进行!” 骆养性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别样滋味,心中高兴得很,也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不能给天子丢脸。 显然,天子这是要把自己负责的直隶地面,当成一个试点,眼下又对自己有着如此期望,这要是打了爷的脸,那还不够自己喝一壶的…… 而风险,总是和机遇并存,只要自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并且在速度上超过两厂,那恩赏不提,也是在给天子长脸,为锦衣卫扬眉吐气! 纵观历史,锦衣卫除了在洪武年间,威震朝野,其他时期,尤其是厂卫并存时,那可一直都被那两家压着,虽说那些都是先贤皇帝们有意为之,可锦衣卫丢脸是真的。 眼下自己得遇明主,把厂卫之间公平对待,自己这要是还不干出点声色来,和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骆养性心中激动,紧忙应命道:“请陛下放心,臣,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很好。” 事情既然都安排完了,朱由检激昂的情绪稍作缓和,轻轻提点了一声: “三位,朕这最后一句奉劝,切莫重蹈覆辙,弄出一大堆的冤假错案来,否则到时候朕,可不会手下留情……事关紧急,你们都去办差吧。” “是。” 三人应声刚想退去,朱大皇帝又叫住了骆养性,双眼中,两道寒芒如烈风一般闪过: “骆卿,现在厂卫全部开复,有些遗留问题,你也可以处理了。 “把张浦拉过去,用他的鲜血祭旗,把他人头当作敲门砖,看看直隶方面,还有谁敢不听招呼!!!” “臣遵旨!” “下去吧。” 送走了他们,朱大皇帝心情大好,半杯茶没喝完,就张罗着要到京师商街去走走,体察一下民生情况。 毕竟做皇帝的,也不能脱离群众嘛。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难道身为天子就能搞特殊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作为新世纪好青年,朱大皇帝必须将这种优良传统,烙印在自己身上,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又能真正和百姓手拉手的人。 当然,更重要,他是想要去亲身调研一番,看看大明这个阶段的商业经济情况,到底衰弱到什么程度。 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础,除了战斗力意外,还要有钱! 而且,必须得从上到下,都有钱! 这样,才会人人为保国土而战! 这样,才不会有人生出异心,多出几个李自成来…… 吩咐王承恩赶紧调派人手,一切出行事宜准备完善之后,朱大皇帝美滋滋地带着一行人离开了紫禁城。 商业街! 京师四个区域,眼下他没还有去过的只有东城,那可是京师富商聚集的地方,他就像是看看这个时候的大明商业,到底处于什水平线。 这样,对于皇家商牌一事的调度,也能拿捏得更准。 漫步商街,看着往来不断的锦衣公子,或是衣着华丽大肚翩翩的土豪老板,朱由检心里挺不是滋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之前在南城招兵时,那副景象他没有忘记,与这里相比,南城那吃不上,喝不着,路有饿殍,沿街满是乞儿的样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深吸一口气,朱大皇帝有些索然,王承恩在一旁伺候着,注意到了这一点也不敢吭声,更加小心起来。 因为有天子诏令,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此时此刻,守在他身旁的之后一个王承恩,余下内行厂的番子和锦衣卫侍从,都散布在他们周围,暗中保护。 京师东城十分热闹,没走一会,他们就被一家当铺所吸引,准确说,是当铺门外发生的事情。 一个耋耄老人,此刻正拄着一根拐杖,指着当铺里面骂娘,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周围也为了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上前去劝阻。 “你们这群狗日的蚊子!欺负我一个老头孤零零是不是!” “和你们说,今天要是这事不给个说法,咱们就没完!老头子非得把你们家祖坟都刨了不可!” “你们这一群乌龟王八羔子!” 朱大皇帝恨是好奇,扯开了耳朵去听风言,在围观的吃瓜群众议论中,不难听出他们对这个当铺,好像非常忌惮。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正侧着身同旁边两个小媳妇嚼舌头: “招娣啊,你瞧着吧,等会这老爷子就要倒霉了,他真是外来的,不知道咱们京师的道道,那是谁家的买卖他也不问问就敢这骂,哎呦喂,可怜死了!” 又一个黑大汉倒是挺好心,闷着嗓子对身边几个小伙子嘀咕:“等一会那老爷子要是还有口气啊,咱们就给他带回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是江湖上讨饭吃的人,这份情面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得舍得下去。” 在他旁,一个看似练假家子的精神小伙憋足了一口气,虎着眼一直瞪着那当铺大门: “师傅,您也真是怪了, 俺们都是练武的,听您那个意思要见死不救啊?扯什么马后炮,等会要真是他们敢闹,我就上去,把那些儿子的把,扯下来!” “你放屁。” 黑大汉皱着眉,狠狠怼了他一肘,教训起来:“知道什么啊,不想活了?那可是鬼爷的店!咱们撂地那块土都归人家管,你他么要找死啊,我不拦着,赶紧的,快点去!到时候你家老太太那个病,看谁管!” 这下,小伙不出声了。 朱大皇帝在旁听得清清楚楚,这个鬼爷,挺牛逼啊! 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勾了勾手,他冲王承恩道:“他们刚才说的那个鬼爷,是什么玩意你知道吗?” ------------ 第57章 不如,你告诉我? “东家,您取笑了,老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王承恩摇头苦笑,悄然冲身旁不远处一个黑衣小伙使了个眼色,那家伙是内省行的番子,会意之后,偷偷凑过来,贴在他耳朵旁,介绍起来。 王承恩听过之后眉头一挑,微微颔首,之后稍稍俯身,靠近大皇帝耳旁。 “东家,他们嘴里那个鬼爷,其实就是京师的一个帮会头子,为人凶蛮,好像和顺天府有点关系。” “呦呵?” 闻此言,朱大皇帝眼中闪过两点精光,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这他么不是官匪勾结吗? 没成想自己在这趟出来,还会有意外收获! 顺天府尹朱长贵…… 这次算你倒霉吧,正愁找不到你的碴呢。 其实之前推行商牌时,朱大皇帝就瞅着他挺烦人,堂堂一个官员,竟然在青楼里面被人抽嘴巴,那不是软蛋吗? 软脚虾一个! 哪怕后来,此人仗着皇帝威风,总算做了几件像样的事。 可本质上,依旧是庸官一个! 干啥啥不行! 让这种人管理顺天府,别说百姓咋样,就是自己这个皇帝心里也得和装了兔子一样,没一天消停。 哦,在那些官宦子弟面前,他就是软蛋,现在跑到这来官匪勾结,欺负老百姓倒是能耐了。 朱大皇帝心里想着。 而当铺门外的局势,倒是一变。 就在老头子骂的来劲时,呜拉一下从屋子里钻出七八个大小伙子, 上去二话不说照着老头脸上就啪一个嘴巴。 直接把老头掀翻在地。 “你他么的,你他么的老帮菜,没完了是不是!” 刚打人那家伙,一步上前,照着老头肚子又狠狠踹了两脚,棱着眼睛,恶狠狠指着老头的鼻子: “老犊子,还不滚?!别他么在这找麻了,你叫什么啊,把老子的狗都给叫起秧子了!哈哈哈!” 此人骂完,跟他一伙的几个人全都笑了,唯有那些围观的老百姓,面露不忍,却没有一个赶上前去阻拦。 老头子躺在地上,刚刚那几下把他打得不轻,一手捂着肚子,把嘴角上的血在肩头蹭去,颤颤巍巍地还在骂。 “你们欺负人!还我的传家宝来!这里这是京师,是天子脚下,你们这群狗东西不能这样!” “天子脚下?” 领头那人乐了,揉着嘴角,怪声冷笑: “老瘪犊子,你他么见过天子吗?还有啊,既然知道这是京师,那就该知道,京师是谁说了算!行了,今天大爷就给你个老丫长长记性,弟兄们壳他!” 一声令下,瞬间七八个大小伙子一拥而上,老头瞬间发出哀嚎,“哎呦我的妈呀!打死人了!” “老天爷啊,救命啊!让我死吧!” 老人躺在地上被打的来回乱滚,满嘴的鲜血,让他骂人都听不清楚了,隐约间只能听到一些什么不公、遭罪、生不如死的乱词语。 而真正刺痛人心的还是老人最后声嘶力竭般的哀嚎,“天子脚下,这就没有人管吗!朝廷啊!老天爷啊!,要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在家找一根绳子上吊了,也好过被人打死。” 朱大皇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紧缩,一张脸上煞气浓郁,已经忍不住了,可紧接着那边打人的几个小伙子却语出惊人。 “尼玛的,国家?朝廷?呵呵,关老子屁事!老瘪犊子,我踢死你!” 小伙啐了一口,咬着牙又狠狠给了老头两脚。 这时候他估计是打上了火,四下寻摸了一眼,竟从旁抄起一根打粮食用的连枷来,搞搞举着。 “你个老嘎巴死的!大爷今天就代表朝廷结果了你,让你特么牛逼!” 话说到这,小伙子目光一寒,狞笑着就把连枷往下落,所有人在此刻都把脸扭了过去,身旁带小孩的更是用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都怕这血腥的一幕,把自己吓坏。 然而,接下去的场面,却静得令人窒息,老头没有哀嚎,也没有连枷落地的声音,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 终于,惨叫声响起。 就听妈呀一声,再看去,刚刚抡连枷的小伙,已经躺在地上放片了,四脚朝天,最厉害的还往外冒着白沫。 就和出水死的王八一样。 所有人都愣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站在人群中的那六个人。 一个年轻公子身旁,带着个老管家,还有两个小厮、下人模样的打扮的帅小伙,而那个挨打的老头,已经被另外两个大胡子家丁搀扶起来。 这是谁啊? 所有人都怔住了。 年轻人这么牛逼,竟然敢当街打鬼爷的人,这是嫌活得太长了? 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然而他们当然不知道,眼前此人,正是当今天子——朱由检!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朱大皇帝一个眼色,内行厂的两个番子就和雷电一样窜上去,只一拳,就把那小子轰在地上,成了死王八模样。 而那两个大胡子家丁,则是隐藏在一旁的锦衣卫。 一拳惊人,刚刚还豪横无比的那伙人,顿时呈了瘪茄子,一个个面面相视,谁也不敢妄动。 此刻老管家模样的王承恩瞥了他们一眼,冷哼着转向朱大皇帝:“东家,您看这几个人,怎么办啊?” 朱大皇帝冷着脸,眼角凶光闪烁,玄冰一样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刮过。 要不是他想着把那个鬼爷钓出来,早就让锦衣卫把他们撕碎了,哪还会这么废话? “你们是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朱大皇帝眯起眼睛来,低沉的声音,好像是腊月的寒风一般:“这位老人怎么了,你们竟敢当街行凶,老人说的对啊,这可是天子脚下!” “你是干什么的?” 别瞧他们刚刚被番子那一拳吓住,可是人家心里有底,背后站着人呢,说气话来自然不会太软,一个看似挺能张罗事的家伙侧着眼睛发问。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朱由检冷笑一声:“不如,你告诉告诉我?” ------------ 第58章 跟我这阎王爷比比? “告诉你?” 那小子冒着胆,把手往腰上一掐,撇着嘴报出了靠山的名号。 “小子你听好了,大爷们都是鬼爷的弟兄!这家飞云当铺,就是我们鬼爷开的!知道不!你们都知道不!” 小子耀武扬威地指向其他围观的吃瓜群众。 他们都听说过鬼爷的名声,甚至有些人还亲身体验过。比如此刻在人群中正要抽身出去的那个大疤脸,他毁容的伤痕,不就是因为几个铜板,三两声吆喝,冲撞了鬼爷,被他亲手用刮鱼鳞的贴刷板,一点一点拉出来的? 虽然那事过去了多少年,但心有余悸的他,到今天一听鬼爷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全身打颤,一刻都不敢多留。 而向他这样的人,着实不在少数,此刻更是畏畏缩缩,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就怕自己被人记住了样貌,日后被找麻烦。 “原来是鬼爷啊!” 朱大皇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戏精一样还望后退了两步,如此夸张又不失分寸的表演,简直可以碾轧流量小鲜肉。 “你知道?” 瞧他这副样子,那伙人和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来了底气。 金钩大虾变成了伸头的象拔蚌,一个个眉高眼低地扫两着他们,这是要崛起啊。 “当然知道了!” 朱由检说罢,脸上惶恐的神色突然变成轻蔑的笑,哪还有之前害怕的样子? “不就是一只小鬼么?不知跟在下阎王爷相比,他算老几?” “你他么!” 傻子都听得出他这话是在鄙视。 那帮小子一下就蹿了,刚想往前上。 然而两个番子瞬间一步挡在大皇帝身前,那足以杀人的眼光,生生将他们挡下。 朱大皇帝嘴角一挑,玩弄之心大起,就这刚才的劲,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看向他们,“行了,告诉你没什么,今天本阎王爷就是来找你们那只孤魂野鬼的!去,告诉他,这块地,大爷看上了,让他赶紧收拾铺盖卷滚蛋!” “呦呵,你他么的你……你死定了你!” 刚刚那人还想爆粗口,可是见那两个番子已将开始摩拳擦掌了,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句出来。 “死定了?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要给他带去一句话。” 朱大皇帝轻佻的语气中,包含着无尽戏谑:“告诉你们鬼爷,让他长点心,好好心思心思,别把自己这一粒渣,当成是河畔一朵花,他又不是狗,没事躲在家里吃个瓜,好过出来丢人现眼,叫大家伙骂妈。” 这一套顺口溜,是朱大皇帝在网上看来的,临时套用一下,还挺符合情景。 在他这一阵神怼之下,那帮小子都傻眼了,他们哪听过这种话? 一时半刻想不到怎么回答,只能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留下一句人类从出生之后,就会使用,也最常用的污秽语言,就赶忙夹着尾巴逃走了。 足跑出去两里地之后,才敢转过来继续叫嚣。 “你们他么要是有胆子就呆在这别动,闹了鬼爷的地盘,有你们好受的!等着啊!都别走!别走!” 他们的落荒而逃,然现场发出一阵哄笑,朱大皇帝心里痛快,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还从来没这么骂过人。 每天都要板着脸,装出一副浩然的帝王之姿,憋屈得很,简直应了那句人间不值得。 而今天一番发泄,那是真他么爽! 不过他也知道,估计等一会鬼爷来了,又得刮扯一番。 所以还得从老头嘴里,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才行。 自己今天帮他打一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不和山炮进城一样,看场电影不知道啥名么? 朱大皇帝尽可能让自己看着和蔼一些,来到老人面前,笑着蹲下身子:“老人家,您没什么事了吧?” “哎呦,这位公子,你是好心人啊,咱老头子遇到你,可算是有福气咧!” 这老头真能说,一张嘴就收不住,而且还是声情并茂,才几个字出口,眼睛里两点老泪就在打转。 他太激动了,想要去抓朱由检的手,一旁王承恩见了,紧忙不动声色把老头的手截下来,攥在自己手里,和煦又不失礼节:“老先生,您看您激动什么,我们东家当然是好人,全天下最好的人,您瞧着咱们帮您出头了,是不是也得让我们知道知道,您老人家,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啊。” 老头愣了愣,扫眉耷眼地瞥着王承恩,咽了口唾沫,这才点点头。 复杂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似乎已经觉察到了王承恩和一般人的不同,却没有放在心上。 这不见得就说老头有什么来历,最多就是人生经验丰富而已。 随即,老头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朱大皇帝听过之后,不由哑然。 哦,敢情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都说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对于这个二逼一样的问题,朱大皇帝不想深究,因为他觉自己今天这两种玩意,都遇到了! 原来这个老头,是因为家里日过不下去了,才到这里来典当东西的。 这本无可厚非。 然而他带来的东西仅仅就是一张羊皮而已,那个玩意不说典当行到底收不收,就是收下了,最多给你几个喝豆汁的钱就算不错了。 可是这老爷子,别看没有几颗牙,却乐意啃硬骨头,非找人家要二十两纹银不可。 那他么不是找卒瓦吗? 不过一开始,人家到真没把他怎么样,反而是他气不过了,自己把羊皮用剪子划了个粉碎,之后到人家门外来骂。 这些话,都是老头自己亲口说的。 朱大皇帝听完一阵暴汗,咽了口唾沫,冲老人苦笑:“我说老爷子,什么人我都见过了,您老这样的还是头一遭啊,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可就是因为这样,你今天好像不应该在这闹事吧?” “闹事?” 老人摇摇头,义正言辞地解释纠正道:“小伙子,你是好人啊,我这不是闹事,我这是说真话,我爹说了,不能骗人的。” “那您老一张羊皮就敢找人要那么多钱……难道是讹诈?” 王承恩听着也不对味,要不是碍于朱大皇帝在场,早就叫人把这个老头子塞进顺天府了。 从他自己的话里都听得出来,今天不占理的是他。 ------------ 第59章 你们的命,我替阎王爷收下了! “可不敢胡说啊!” 老头赶忙摆手,非常郑重地看着他:“我说都是实话,那就是我传家宝嘛,个人家环境不一样,东西也就不一样,他们眼中的宝贝,在我这,还未必够两个包子珍贵呢!我们这一家老小,到了冬天全指着那张羊皮子过活,咋,那还不是宝贝吗?” “你老爷子不能胡搅蛮缠啊。”王承恩哭笑不得。 “其实他说得不错。”朱由检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虽然老头的行为就是在无理取闹,但是这话却在理。 每个人身份地位不同,也就决定了他们所珍视东西的差距。 如老头所言,那羊皮要真是他一家子指望着过冬的家伙,那说是传家宝一点也不过分。 就好像你给一个五百万粉丝网红刷跑车、火箭,她最多说一句谢谢,要是换成只有五个粉丝的播主,你就是给她一朵免费的小花,她也能歌颂你五七八分钟。 你要是下下狠,给她来个钻天猴儿,大火箭,没准晚上都能陪你去泻火。 因为这东西在他们眼里分量不同,意义也不一样。 只是还有一点朱由检没有想明白,既然是传家宝,为了老头还要自己给剪碎了呢? 一问才知道,原来老头那张羊皮不但被当铺的人嘲笑了一番不算,最开始打人那个小伙子,还在上面撒了一泡尿。 这一下,事情就全都明了了。 朱大皇帝皱了皱眉,一语不发,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他连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递给老头,还按照自己堆天子的了解,对老头劝解起来。 “这个银子您老拿着,二十两太多了,十两银子就够您老一家老小半年多的花销,别说是羊皮,就是狼皮也能买,您老人家现在赶紧走吧,去医馆看看伤,回家过日子吧。” “那咋行啊!” 没成想,这还是一头老倔驴,把银子往回一推,眯缝眼睛非常严肃,“瞎说话吗!咋能要你们的钱呢!这不行!” “老爷子。” 这个时候,朱大皇帝开口了,他笑了笑,“老爷子,这钱不是白给你的,这是咱们的一场赌博。” “赌博?” 老头不解,朱由检裂了咧嘴,微微点头: “没错,就是赌博,您说您一家人过冬都要靠着那一张羊皮,那我就和您赌,到了明年这时候,你家里一定不会再这么困苦下去,如果我说对了,到时候您还到这里来,把这十两银子还给我,因为我赢了,到那个时候您老就不缺这十两了。” 说到这,朱由检顿了顿,神色变得肃穆起来,眼睛中仿佛有星辰一样的光芒在流转:“相反,如果我输了,到时候我还会在这里给你十两银子,您老觉得如何?” “好啊!” 老头一怔,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你这个公子很不错啊,要真是那样的话,到时候老头子再给你带来两只山羊,管饱你没有吃过,咋样?要是你输了,我也给你带东西,但是那就只有窝窝头了,行不?” “行!” 莫名其妙间,一场关系到天下百姓民生的赌局,就形成了。 这一场赌局,老头怕是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能和皇帝来上这么一场…… 既然事宜确定,朱由检赶忙叫人把老头子送走,看着他那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王承恩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东家,我是不是可以叫厨房准备砌个窑炉出来,明年咱们好吃烤全羊啊?到时候您能赏给我一条羊腿吗?” 会说话! 这马屁拍的,让你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朱由检微微含笑,目光略有几分惆怅:“王管家,我知道你怎么想,别看这是个老倔头,可他的话值得思考啊,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太穷了。” 刚刚老头那一番话,给了他非常多的启示,国家贫富差距太厉害,想要让大明朝延顺发展,就必须把这种局势改变。 资本的尾巴,不能让他们翘上天! 也不能让广大寒民们,一直都在冰窟窿里打滚! 吹出去的牛逼总要自己努力去圆! 朱大皇帝已经开始盘算,要用什么办法,改变眼前这恐怖的罗刹局…… 这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喝酒灌傻小子,别人不还得在一旁倒酒吗? “东家,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候,王承恩一直瞄着四周,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叫嚣着冲过来,立时小心起来。 先是示意番子们各自站定有利位置,之后才向朱大皇帝禀报。 “是吗……” 朱由检闻此言,嘴角一挑,缓缓起身。 王承恩赶忙着扶了他一下,并且顺势把他衣角上沾染的灰尘弹掉。 “你们还真他么有胆啊!”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刚刚逃走的那几个小伙中的一人。 只见他此时撇着大嘴,光着上半身,露出花花绿绿的刺青来不算,肩膀上还扛着一把大铁刀,耀武扬威。 他们这一次来人不少,朱由检瞟了一眼,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各个都是他这副德行。 但有一个问题,在他们这群人里,朱由检并未发现鬼爷的存在。 不管咋说,鬼爷要是大哥的话,也不能和他们一副德行。 身上花花绿绿,自以为是龙虎恶鬼,以为挺美,炫耀着恫吓他人。 可在朱大皇帝眼里,不过是些皮皮虾,干锅带鱼,还有螃蟹、扇贝什么,应有尽有。 总的来说,这群人看起来就像一窝“海鲜产品”! 知道的,他们是鬼爷的手下,混地面的。 不知道,肯定当成是卖海鲜的来了。 只搭了一眼,朱由检打胃里面就往上反酸水,因为这些玩意,看着他都觉得腥啊! “哎呦呵,怎么样小子,大爷我回来了!” 还是刚刚那人,把铁刀往地上一关,仰脖歪头,没个好样。 “瞧见了吗,我这些弟兄可都来了,要是你们现在跪在地上给爷磕三个响头,没准咱们放过你,要不然……哼哼!” 听到这些混账话,王承恩目光一寒,刚伸手接一把绣春刀过来。 可却被朱大皇帝拦住,同时抢先他一步,微微笑道: “想让我给你们下跪?好啊,只要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能摸到爷一片衣角,爷今天就跪给你们看。可万一摸不到,你们的命,我今天就替阎王爷,收下了……” ------------ 第60章 顺天府来人! “你他么的!”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历害!” 那小子闻言暴怒,抄起刀来往上就砍。 很多围观的人在这时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可朱大皇帝却依然云淡风轻,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他,那小子一股凶性上来,不管不顾的,全然本着要命下手。 奈何实际情况和他想的有所偏差,这一刀不但没有落在朱大皇帝身上,反而还诡异地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原来是有人一脚踢出,将刀直接调转方向,才刺进了他的肚子! 看见这一幕,朱由检表现出异常惋惜的样子:“完喽,哎呦,螃蟹散黄了!” “啊!” 那人看着刀插在自己肚子上,顿时尖叫起来,本以为他那么张狂应该是个汉子,却不成想只是个软蛋,瞧着肚子上得半截刀身,还有流淌出来,浸透了裤子的鲜血,竟然一个白眼腿发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操你么!” “杀了他!” 这边一动手,余下那几十人立刻蜂拥,王承恩见此,一把将朱由检揽在身后,同时周围的番子和锦衣卫瞬间冲上,双方一交手,就是哀嚎迭起。 吃瓜群众们见他们真的厮打起来,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不过朱由检听得清楚,这里面除了三分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是兴奋。 怎么到了啥时候,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呢? 而且周围观众还越聚越多,赶情看热闹这个优良传统,竟然是自古有之。 唉! 心中一声轻叹,朱大皇帝非常郑重地告诫自己,提高国民素质,培养他们德智体美劳,那是势在必行! 一刻也不能耽误啊! 而且有必要,适当的时候宣传一下广场舞,好给周围这些大妈小媳妇的,找点事干! 心里这么想,眼前的仗也打完了,那群混混怎么可能是番子和锦衣卫的对手,没打几下,他们就有十几个人被干翻在地。 自然,这群混蛋也从刚刚的猖狂,转化为恐惧,虽然被打的很惨,却不敢落单,拖着满身的痛,大家强挣扎凑在一起,互相搀扶。 看待他们的目光,更是畏惧非常,比耗子见了猫,还要严重的多。 毕竟老鼠见了猫,还能跑,可是自己在这群人面前,根本毫无抵抗啊! 他们都是鬼吗? 而看着自己弟兄们的凄惨模样,剩下几个为数不多还能站立的,也都赶忙停手,退了会回去,同时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们。 生怕趁这个功夫,在被他们偷袭了一般。 他们怕了! 也是这个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鬼爷,才轻摇着折扇,缓步从人群背后走出。 这是什么天? 都快入冬了,他还晃荡扇子,这种行为在朱由检眼睛了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装逼! 有一句话说得真好,装逼犯早晚挨干,今天就是他被爆的日子。 鬼爷一出场,逼格的确不一样,看起来他不过五十岁的年纪,而且一定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 此时此刻,信步闲庭,身后有八个紫猪腰脸的跟着,各个都和狼一样,眼睛滴溜乱转,踅摸着猎物一般。 鬼爷来到人前,嘴角微微下沉,仔仔细细打量着朱由检,足足几十个呼吸之后,方才抱拳开言:“这位朋友,请了。” “你就是小鬼鬼?” 朱大皇帝才不会和他废话,张嘴就往单刀直入,往他心窝子上杵:“咱们不是朋友,我想我之前的话,你应该都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滚出京师,回家抱孩子玩吧,没孩子就抓紧生一个。” “朋友,你可是很不友好啊。” 鬼爷表现出了十分涵养,轻轻一笑,用扇子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些扑街,咋舌起来。 “一件事一件事说,看看,我这些手下都被你的人打了,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关于生意上的问题咱们慢慢谈也不要紧。” 朱大皇帝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这些人自己找死,我自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也不怕把话说明了,你身后那几个人,他们就算全上来,也不够看,你应该有这个眼力吧?” 这就是朱大皇帝语言的艺术,虽然他明知道鬼爷和朱长贵有关系,可那都是旁证,除非他亲口承认,不然不能做数。 朱大皇帝这就是在诱导他,一步步把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调出来。 鬼爷混了多少年江湖自然不好对付,可他也绝对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当今皇帝! 所以他也没瞒着,直言不讳道: “我承认你说的话,看得出来你手下都是硬吧嗒,不过今天我到这来不是和你打架拼刀子的,我这个人最讲道理,已经把这边的事,通知了顺天府,稍等一会顺天府尹大人就会亲自来侦讯,那个时候朋友啊,你也许会后悔的。” 硬吧嗒,是黑话,用来形容下手狠,下手黑,不好对付的意思。 一听这话,朱由检咧开嘴角,双眼下弯,露出深邃笑意。 好小子,来这一套探门子的黑话,这是想试试我这水多深啊。 亏了老子专门研究过这套东西,要不然今天还交给你吧嗒进去了。 不就是黑话吗?倒是要看看谁是谁的祖宗! 心念到此,朱大皇帝也开始和他耍起黑套子话来。 “哎呀,你吓唬我?听你这意思,威武窑子里有道桥啊,怪不得这么掘横,三五七九耍棒子,你倒是为了叶子还是为了月片花,能不能甩条康庄子给咱走走?” 朱大皇帝这一番贯穿了古今南北,各省各时间段的黑话集合,别说是王承恩他们听傻了,就是混迹江湖一辈子的鬼爷,那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这里面有几个词鬼爷明白,威武窑子说的是衙门、监狱。 道桥指的是门路。 月片花是地盘名声。 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懂了。 但他知道,人家不是在胡说八道。 哎呀我曹,莫非这是一尊拦路神吗? 拦路神也是黑道上的切口,指的是突然冒出来的大辈分同门,一般对上这种人,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心里想问一嘴吧,又怕被朱由检笑话,自己在兄弟面前跌份。 黑话对黑话,有专业术语,叫做盘道。 一般都是谁懂得多,说得利索干脆,答对自如,谁的道行就高。 因为黑道上也是熬年头,分资历的,不到那个年头有好些黑话人家不告诉你。 能混到鬼爷这份上,已经是非常牛叉的了,可是他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朱大皇帝,学历史出身的他,什么都研究过,论起说黑话来,那绝对是祖宗级别的。 鬼爷这时候要是问一嘴,那盘道他就算输了。 偷偷瞄一眼,只见对面年轻人正似笑非笑,饶有意味地打量着自己,这要是开口了,今天这个面准得栽了。 以后他在京师,就得矮别人一个份头。 这种事,绝不能干! 讲真,鬼爷此刻,别看还是和之前一副模样,但是他那双手,已嘎巴嘎巴的攥出声来,并且满手心都是冷汗! 而且自己无法对答,也让他心里发慌,要不是因为对方战力太强,怕不是鬼爷此刻已命人冲上去给他来一刀。 无奈何,今天这局,怕自己平日里最拿手的招数,也不灵了! 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极其尴尬,又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听身后一声锣响,转头看陛犴吞口的肃静牌影绰绰晃动,隐约能听到混乱的脚步声和喝斥声响起。 鬼爷瞬间吃了颗定心丸,嘴角往上,轻哼间挑衅一般瞄着朱由检。 “完了朋友,道盘不下去了,顺天府的人,来了!” ------------ 第61章 小鬼来了! 听到顺天府三个字,朱大皇帝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戏谑。 他的确很惊讶,因为他清楚记得,自己上一次让朱长贵出来办事的时候,顺天府差役光是集合就用了半柱香。 这可倒好,双方对峙加在一起也不过片刻时间,他那边倒是行动速度啊。 给领导干活,给自己干活,这个区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朱大皇帝心中冷笑,故意往后让了让身子,他可不想一下就把朱长贵吓得心脏病发。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鬼爷看在眼中,他嘴角往上抽了抽,冷笑起来。 呵呵,还以为多厉害呢。 原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既然这样, 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几个硬吧嗒收拾了不可! 鬼爷稍稍低下头,眼睛一直注视着朱由检的行动,悄然对身旁人吩咐:“你带几个兄弟绕过去,别让他们从后面跑了,今天非得把这几个王八蛋弄进威武窑子不可!” “哎。” 精神小伙应了一声,赶忙着叫起十几个兄弟,弯弯绕一样向朱由检一方运动。 与此同时,顺天府尹朱长贵,来了! 不一样的开场,就注定了不一样的结局。 朱长贵是乘坐轿子来的,仪仗什么的也都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今天在下轿之前,心口猛然崩了几下。 瞬间,冷汗就遍布全身。 我这是怎么了? 朱长贵也踅摸出点不对的滋味来,眉头一皱,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自己最近做过的事情,确认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缓步走下。 他和鬼爷是一丘之貉,实际上背地里他还是鬼爷的三弟,然而面上,鬼爷需要把他捧在手心。 一见他来,鬼爷立时换作一张笑脸,折扇斜攥在手里,双手一搭恭恭敬敬地施礼:“见过顺天府尹大人!” “哦?” 朱长贵迈着小方步,神色傲然地负手来到他身前,一双豹子眼两点星芒闪动,官威十足。 “原来是你啊,最近生意怎么样啊?本官看这地方乱哄哄还是在你的店铺门外,不是有人找麻烦吧?” “大人,是砸场子啊!” 谁能想到刚刚还一副深邃老成模样的鬼爷,竟也是个甩锅侠,张嘴间一个大锅贴子就抡到了朱大皇帝身上。 砸店? 你咋不说老子是掘坟来的呢? 听他那边放屁,朱大皇帝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有谁听说过连店门都没进去,就算砸店的? 非要定个罪的话,朱大皇帝认为这最多就算是流氓打架,要是配合他的身份,那就是惩奸除恶,弘扬正义! 毕竟事态总是要随着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无论他这边怎么想,瞎了钛合金狗眼的朱长贵根本没有发现朱由检的身份,还在那边瓮声瓮气的装逼。 “原来是恶匪闹事,打砸抢烧,滋扰商户啊……啧啧。” 朱长贵说着咋舌,冲他身旁的捕快头使了个眼色:“你们还在这看什么?朝廷养着你们都是白吃饱?赶紧抓人,为百姓解忧!” “是!” 捕头当然也和他们穿一条裤子,闻言立刻从人变成了兽,抽出刀来,张牙舞爪,带着队伍叫嚷着奔朱大皇帝一行杀来。 “东家,咱们怎么办?” 眼见这一幕,同样藏身在番子背后的王承恩神色凝重,询问起来。 朱由检摇摇头,用手轻轻弹去眼角上的落尘,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盘他! “嗯……嗯?” 王承恩愣住了,盘……怎么盘? 朱由检尴尬一笑,换成他能听懂的说法:“就是……叫人扇他大耳刮子。” “是!” 王承恩应命的同时,寒声吩咐起来:“把他们都给咱家收拾了!记住了,扇耳光!” 内行厂的番子还有锦衣卫,岂是那些三班衙役能对付的? 就在刚刚,顺天府到来之后,一直藏身在周围的番子和锦衣卫都凑了过来,人数至少也有三十多个,都憋着好好在皇帝面前展示一下自己那迷人的身姿。 现在宫中,任谁不知道天子爷忽然变得大方起来,随手恩赏都是几十两银子,钱是小问题,万一这要是被他看上了,赏给一官半职,那自己不也是明日可期了吗? 一伙明日之子们,心里憋着一股劲。 此刻闻听战令下达,一个个都像是猛虎出笼般,横扑了上去。而那群小太监,也真是贯彻了朱由检的核心纲领,别看是在打架,可抬手就奔人家脸皮去。 灌输着内力的大耳光,挨一个就叫你头晕目眩,吃两计,准让你目眩神迷,要是有幸挨了第三下,那更不用说,直接去见你那梦中的老婆吧! 随着一阵耳光声响起,转眼间的功夫,那些差役们基本都成了翻盖王八,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哭爹喊娘。 当然,伴随着他们哭喊的还有满地的后槽牙。 “哎呦我的妈呀!” “没有这么弄的呀!” “王法在哪啊!” 朱由检看得清清楚楚,真不怪人说不能招惹太监,这帮番子下手是真损,专照下三路招呼不算,甚至还有几个倒霉蛋,被他们一脚踢得裤裆见红。 照这个架势打下去,自己真应该思考一下,是不是要扩充一下内宫太监储备了。 总不能不给他们研究一口饭吃吧? 仁慈! 朱大皇帝这边暗自歌颂自己的时候,眼见局势不受控制的朱长贵倒是心里一惊! 这是什么地方? 京师,天子脚下。 自己已经表明身份,那群凶顽还敢动手,且狠辣凶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胆敢这么有恃无恐? 要知道,自从皇帝整顿了卫所,收敛了勋贵以后,除了内阁那几位不敢招惹之外,自己已经可以在京师学螃蟹横行霸道了。 他们怎么就敢如此不把国法放在眼里? 左思右想,朱长贵也没想到会是皇帝亲临,不过他却也想到了一个人,试问天下,敢如此藐视法度的,估计只有在洛阳的福王了。 难道是福王来京了?! 哎呀妈呀! 想到这里,朱长贵乐的大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他很清楚当今天子对福王的态度,总之就是一句话: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诏他进京。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皇帝下诏,福王也绝逼不会奉诏。 羊入虎口的事,他绝不会干。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没准是福王悄悄潜入京师! 这可好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自己升迁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藩王不受诏书入京,自己把他抓了,往天子面前一送,那可是大功一件! 还顺手替天子摘了一个眼中钉,真到那个时候,万岁爷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封赏呢? 朱长贵就是典型的猪油蒙了心、尸位素餐、毫无建树,这么扯淡没谱的想法,却被他当作是箴言宝典,一刻也不肯耽误,赶忙派人去向五城兵马司求援! ------------ 第62章 姚大人,快把他拿下! 值得一说的是,自从张维贤不再代管五城兵马司,朱大皇帝就在史料中,选择出了一位忠臣——姚成来总掌五城兵马司。 这个人并没有浓墨重彩的历史。 但有一点,他是最后随崇祯殉国的烈士。 当时将他提携上来时,姚成这小子还正在家里吃米汤呢,他是科学子出身,一直没有任仕,毕竟历史上他被启用的年限,是崇祯十年。 非常之时,非常对待。 为了确保五城安全,不再重蹈张维贤控兵时的覆辙,只能提前让他粉墨登场了。 朱长贵这边派人去求援,面上他还得拖延时间,眼看着那些差役们狗带回来,他把心一横,严肃又绝然地向老鬼下达了命令。 “老兄,你我不用藏着掖着,我知道你还有人在周围,赶快派上进,今天算是咱们哥俩运气,只要不走脱了他们,等一会我能让你见到天子!” “啊?!” 鬼爷被他这话说的一愣,渺目瞧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吃错药了吧,见天子?疯了?” “别废话,告诉你能,就能!我已经派人去五城兵马司求援了,只要拿下他们,那就是要啥来啥!” 眯着眼,朱长贵紧盯着那群人,他这可是瞧着手下挨打,自己丢了面子,就恶向胆边生!妈了妈,今天碰上吃生米的了! 不过无所谓了,你们瞧这就好,到事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官字两张口!敢折老子的脸面,非要你们断子绝孙不行!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见朱长贵如此肯定,鬼爷也下了狠心,富贵险中求嘛。 平日朱长贵小心谨慎,今天能这么说话,显然是有特别的门道。 既然他不愿意多讲,也不必追问,拼这一把还能怎么样? 要啥来啥! 那就要啥来啥! 反正今天这话是他说的,不管到时候除了多麻烦,还不是他个大的廷着? 关老子什么事? 想到这里,鬼爷赶忙吩咐人,把后两条街自己部署的那些后手,全都召集过来,他今天自从知道店里遇上了硬吧嗒,可谓倾巢而出。 把人分批次部署在三条街上,他虽然没有什么学问,却非常爱听戏,诸葛亮之所以能够罕见败绩,不就是因为部署周全吗? 因为番子和锦衣卫实在太厉害,顺天府差役不是对手,此刻双方已经拉开了距离,再次形成对峙局面。 朱大皇帝和王承恩隐藏很好,一直悄然人后,致使朱长贵至今没有察觉。 见顺天府差役撤回,王承恩也让番子们停了手,可是他瞧朱长贵和鬼爷在那边嘀嘀咕咕,脸上还带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异样笑容,王承恩留心了。 悄悄冲朱大皇帝道:“东家,好像不太对劲。” 朱由检点头,早已洞悉全局的他,嘴角上挂着一抹笑意。 “他们一定是去找人帮忙了,今天这个事,闹大了。” “啊?” 闻言,王承恩面色一寒。 他看得出来天子现在正处在兴头上,可自己身为总管太监,必须要为他的安全考虑。 “东家,要不然老奴先保着您撤了,这边的事,让番子们处理,如何?他们要真是去找援手,传出去了也不好。而且到时候场面混乱,万一有个马高凳短的,谁都吃罪不起。” “无所谓。” 朱大皇帝毫不在乎,甚至有些想笑。 “王大伴,你说他们就算是去找帮手还能是谁?顺天府就这点人,有权调兵帮忙的只有一个五城兵马司而已,姚成那个人,是朕亲手提拔上来的,到时候……还不见得谁抓谁!” “可是东家……” 王承恩还有话要说,朱由检却一摆手打断了他。 “瞧着吧,他今天是自掘坟墓。这下也不用劳顿你们了,不然凭他一个小小顺天府尹,还要被内行厂缉捕,实在是太给他脸了。” 五城兵马司出兵,必须要拿到总管官员的调令不可。 所以朱由检吃定了这么大的行动,姚成一定会亲临现场。 果不其然,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之后,几队官兵从四面将这条街的各个出路封死,弄得现场人震惊不已。 很多吃瓜群众胆子小的,已经吓哭了。 “何人造反!罔顾王法!” 在兵将的簇拥下,一身铁甲,净面无须的姚成,姗姗迟来。 因为朱长贵在派人请援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要把局面夸大。 但是他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而他派去的那个人,也是个二八蛋子,说起话来没有边际,生生把一场殴斗形容成了乱民造反,这一下姚成可是坐不住了。 他才当上这个官没有半年功夫,京师里就出现了这种事,那不是给自己穿小鞋吗? 所以为了尽快将事态镇压控制,这家伙动用了最高战备条令,从五家衙门分调兵马,自己更是戎装上阵。 一见姚成到来,朱长贵赶忙凑上去。 虽然论起来姚成的职位要比他低得多,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求人就必须嘴巴子软,说些好话自己也不会丢什么。 朱长贵面露感激笑容,装出一副心中落定的样子,赶忙招呼:“姚大人!你可算来了!再晚一会,顺天府就顶不住了。” “朱大人。” 姚成是比较刻板的一个人,此刻坐在马背上,凝神拱手,算作回礼:“他们就是那群造反的乱民吗?” “啊?!” 朱长贵都听愣了,可瞬间回神,竟然点头承认了:“没错,就是他们,还请姚大人速速镇压。” “好。” 姚成深吸一口气。 他从未见过兵将厮杀,此刻心中不满有些紧张,正要下令的功夫,就听“乱民”方面,忽然有一个人站出,正色危襟,不怒自威,言辞之间,一股无形的压力顺势灌下。 “大胆姚成,你要造反不成吗?” 这声音高亢,沙哑,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但最重要,还是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姚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朱长贵却看了个满眼。 他么的,这不是王承恩吗! 这个老腌臜东西怎么在这? 霎那间,朱长贵脑袋上冷汗就下来了,两腿不由自主的规律颤抖起来,而自己所有的幻想也都统统崩塌。 不过朱长贵到底是做了多年官得人,求胜欲之强,让他在目瞪口呆的同时,他又给自己找了另外一条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活路。 王承恩和福王有关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对! 一定是这样的! 越到这种时候,人就会慌不择路,朱长贵想到这里,眼睛一亮,赶忙冲姚成嚷嚷。 “姚大人!快点把他拿下!这家伙和福王有关系!” ------------ 第63章 直接尿醒! “福王?!” 姚成闻声回头,眼中满是惊骇。 “没错,就是福王,您想啊,除了福王之外,还有谁胆敢在京师如此胡作非为!” 姚成毕竟和朱长贵不一样,学科子出身,考虑事情总会全面一些。 闻言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下马,整理好自己的仪态之后,来到王承恩面前。 “下官,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姚成,见过王大人!” 王承恩微微点头,一双眼紧盯着朱长贵,声音低沉了三分:“姚大人,刚刚朱长贵和你说的话,咱家都听到了,你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吗?” “下官不知。” 姚成深吸口气,紧紧把头低下。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今天是被朱长贵坑了! 所以现在,更是要谨言慎行,多余的话,一句说。 王承恩哼了哼,眼角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姚大人,咱家就不和你废话了,叫你的人把接口都看好,你,随咱家,见驾。” “啊?!是是!” 见驾! 这两个字钻入耳朵,姚晨只觉脑海之中一阵翻腾,眼前金星直冒,便是行伍出身的他,也不由肌肉痉挛起来。 抬头的瞬间,王承恩已经让开了身子。 王承恩身后,此刻朱大皇帝正拿着一块烧饼,边吃边笑意满满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看猴戏一样,充满兴致。 老天爷! 我的妈!!! 心里暗叫一声,刚想跪在地上磕头,却又想起王承恩的吩咐来,赶忙着一招手,这是兵马司的暗号,所有军马瞬间警戒。 姚成这才弓着腰,小心翼翼来到天子近前,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俯地见驾。 “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姚成,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嘶——!” 惊呼声瞬间响起,刚刚那位公子,竟然就是当今天子?! 周围百姓瞬间跪倒,如浪拍岸一般,埋着头,口呼万岁,声音之高,如镇山鼓。 另一边朱长贵一瞬之间面无血色,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完犊子,吹灯拔蜡了。 怎么老子今天就这么点背,能和皇帝撞个满怀呢?爹啊,你是真他么不开眼,亏了我还年年去给你扫墓,咋就不知道保佑你儿子我呢? 朱长贵此刻一点逃跑的心思都没有,周围五城兵马司少数五六百人围着,往哪逃?他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怨恨与不甘,甩到自己那早亡,却给留下一番事业的老爹身上! 然而此刻,朱大皇帝方才缓缓起身。 一面搓去粘在手上的芝麻粒,脸上还流露出春风一样的和煦笑容。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不要这样,平身起来吧。” “谢!陛下!” 姚成仍旧跪在地上,他听得很清楚,天子是让百姓们起来,自己这个当官的,不能动! 朱由检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姚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越过他身旁的同时,方才叫他起身。 三两步,朱由检来到朱长贵和鬼爷面前。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发笑。 在别人眼中,他此刻的笑容和煦非常,奈何在这二位眼里,却好似阿修罗的呼唤。 森罗三笑。 老子吓不死你! 朱由检心中冷哼,刚刚静静看你们装了半天逼,也是时候给你们来点压力了。 自古以来,装逼和打脸,就是买买提与王小义的关系,分不开! 从开始算起,朱由检已经笑了十几个呼吸,奈何朱长贵还是不肯跪地求饶,难道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是这家伙小儿麻癖犯了,关节不会打弯了? 心里想着,朱大皇帝故意咳嗽了一声,刚要开口,哪成想就看朱长贵脸上五官挪位,嘴角乱抽,嗓子眼里呜呜的乱叫,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紧接着全身都在颤动,眨眼之间整个人摔在地上,一阵乱颤之后,成了一个乌龟团子不算,两眼一翻,梗住了。 卧槽! 这不是图雷特综合征吗! 那玩意都是小孩子才得的病,感情这家伙是个没断奶的小毛头? 朱大皇帝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怕他万一咬自己一口,那也是不好的。 “赶紧,看看他怎么了。” 姚成一步上前,瞧着地上梗梗脖的朱长贵,试探了一下:“陛下,他被吓晕过去了。” “晕了?” “是。” “给我拍醒!” 啪啪啪! 几巴掌下去,朱长贵脸都肿了,但是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陛下,这……” 朱大皇帝有些无语:“算了算了!” 老子这么和蔼一个人,居然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吓晕?这不是给皇帝身上抹黑吗? 不成全领导啊! 原本还想着等一下当着百姓的面,好好申斥他一顿,之后再就故技重施,罢免了他的官职,这样一来不但能够收复百姓民心,同时又能把这个碍眼的混蛋撤掉,一举两得。 现在倒好,他被吓晕了,后续一些列操作没法进行啊。 这个混蛋。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深深一叹,只能把所有火气都撒到鬼爷的身上。 冰冷的目光转去,朱大皇帝只觉一阵无奈,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阵哭笑不得。 这俩玩意还真是亲兄弟。 朱长贵刚刚被吓晕,鬼爷此刻更是犯了抽风病,双眼翻白,满嘴喷沫。好像被放在盐水里的大闸蟹,眼瞅着就不行了。 但,死很简单,可是你们和老子装了半天逼,能让你就这么消停,一点责任不负的去往地狱吗? 那是万万行不通滴。 “救人!” 朱由检嚷了一声,周围官兵赶忙上前来忙活起来,有灌水的,有喂萝卜的,还有人说要用童子尿。 锦衣卫真是不含糊,愣是在人群里面挑去七八个老童子来,一阵阵清泉撒下去,还真别说,挺有效果,两个病人在此刻终于算是堪堪醒来。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朱大皇帝,十分尴尬,卧槽,难道金吾卫队伍里面,竟然连一个童子都找不出来? 那他么的这群混蛋天天都在干什么! 估计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骆养性那两个王八蛋肯定玩的非常嗨。 朱大皇帝心里一阵好骂,骆养性、吴孟明无辜躺枪,两人要是知道自己因为这个挨骂,肠子都得悔青了。 “咳咳!” 虽说俩个人都是一起醒过来的,然而朱长贵要比鬼爷缓过来的痛快一些,刚刚的昏厥,造成了他大脑缺血性秀逗,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睁开眼睛之后,很是好奇自己的处境。 紧接着,又开始对自己脸上的骚味,疑惑起来。 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谁他么那么大胆子,敢往自己堂堂顺天府尹脸上动粗,不要命了吗? 想到这里,朱长贵直接骂了出来。 可是才一个字出口,他就愣住了。 就在不远处,拥有当今天下的年轻人,正在冲自己发笑。 ------------ 第64章 赐你一把金交椅! 那笑容,如同千年寒冰,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皇帝!” 操! 这一下,朱长贵总算想了起来,赶紧爬起来磕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鬼爷此刻也缓了过来,他这是受了惊吓之后的邪证,来得快,而童子尿正好能够扶正祛邪,故此去得也快,他显然就比朱长贵要明白得多。 睁眼瞧着这阵仗,赶忙着爬起身来,不要命似的磕头,更像着魔了一般,嘴里重复嘟囔着一句话,“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的知错了,陛下饶命啊!” 终于,主角醒了,朱大皇帝这才展颜。 刚刚两人昏过去的时候,朱大皇帝心中既感慨,又无奈,就像是失去了目标的孤狼,所有兴致全然失去,挫败感十足。 就好像玩王者农药一样,自己抗了半天的大龙,眼瞅着就剩一丝血,收buf了,却被对面跑路的元芳给刮死了。 那滋味,那感觉,一样一样的! 不过现在好了! 注定他们两个是打不死的小强,也是自己奶的及时,故事可以继续下去了。 朱大皇帝虽然脸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然而那双眼中,却无一丝情感,充满淡漠。 “两位病人,怎么着,醒过来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 鬼爷整个人趴在地上,四肢并行着哭喊:“饶命啊!小人,小人知罪了!知罪了!” 相比于他的夸张,朱长贵就知道磕头,全身颤抖的磕头,他是最清楚自己犯了多大罪过的人。 当今天子,圣明烛照,平日最恨党政,其次就是官匪勾结,今天他不敢奢求能活,只要能速死,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哟,怎么给跪下了?” 朱大皇帝故作一脸惊讶:“鬼爷,你这是怎么了?” 可偏偏嘴上说着,目光却凝聚在鬼爷身上,那漠然又充满冷意的目光,连旁观者都觉得心里发抖。 “小人,小人不敢啊!陛下!” 到了这个时候,鬼爷哪里还敢再称自己一个爷字呢? 只是朱由检全不在意,自顾自赞叹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小人啊?按照大明法典,你当杖毙,知道吗?” “小人,小人知道。” 当鬼爷听到“杖毙”两个字的时候,两眼一翻,险些就当场猝死。 朱大皇帝摇了摇头:“但是杀了你,并不足以平民愤,也无法警示有可能出现的后来人,所以……朕这一次,不杀你!” “啊?!” 鬼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惶间,直勾勾抬头看着朱由检。, 这下王承恩就不爽了,直面君王,有意刺王杀驾。 你他娘有几个脑袋?! 当然,作为朱大皇帝肚子里蛔虫一样的人,王承恩很清楚天子心里怎么想法,这是要将这鬼爷树立成一个反面典型,来警示京师地面。 所以别看他一步窜上来,然而下手却不算重,只给了鬼爷一个嘴巴,扇掉他七八颗牙齿而已。 “你大胆!” 王承恩那嘴巴打完之后,这才尖声挤出三个字来,鬼爷此刻早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王大伴。” 朱由检慢悠悠地摆摆手,随后笑着看向鬼爷。 “老鬼啊,朕不杀你,也不抓你。毕竟,你是朕的子民。 “这样吧,既然宽恕了你,不如再给你一番恩典。 “听着,从即日起,剥夺你一切财产,充斥国库,你原来是江湖人,朕就赏赐你一把金交椅! “你应该明白的,头把交椅,在江湖上代表着什么,以后,你就坐在金交椅上,只允许在这条街上,接受供奉。” “供奉?” 鬼爷根本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想要询问又从心底不敢这样做,好在这时候主打皇帝给了他解释。 “朕既然剥夺了你的财产,也要给你一条谋生之路。 “多年以来,你都是靠着讹诈为生,相比让你去做别的也是做不好的。 “那么即日起,你把金交椅摆在街口,周遭商户、百姓,要是谁愿意供奉你一口吃的,你就接着,不给你也不准主动去要,明白了? “除此之外,任何其他渠道的收入,包括食物,你敢接受、食用,那就是抗旨,凌迟处死、灭三族的罪过!记住了,朕要求你,每日至少要在金交椅上,坐满十个时辰,少一刻也不行!” 说到这里,鬼爷脸色顿成泥灰一般,瞪着的眼睛比铃铛还要大,怕是都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心里清楚的很,皇帝这是让他活受罪啊。 然而对付这种恶霸混蛋,朱大皇帝岂会那么容易收手? 故意顿了顿,朱大皇帝阴冷一笑:“朕知你素来在江湖上混日子,免不了会有仇家,所谓了防止你出现意外,朕会安排锦衣卫,全天候保护跟随,老鬼啊,从今日起,你这个老大,才算真切。” 这一番话,朱大皇帝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奈何鬼爷在此刻已然浑身颤抖起来,要知道自己混论到这个下场,还不如刚刚求死的好。 这不是活受罪吗? 再说了,皇帝这他么不是钝刀子杀人吗? 不许自己要,全凭那些百姓商户们施舍。 自己平日里都快把他们祖坟掘了,这帮家伙又有谁会愿意给自己一点吃的?钱就更加不要提了。 万岁爷啊,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鬼爷惨嚎不已,跪在脑袋晃的和拨浪鼓一样,他这可是彻底崩溃了! 王承恩在旁听完天子所说,差点笑出声来,一直都在用袖子挡着自己的脸,就怕被人看到。 此时天子圣旨下完,他赶忙着冲老鬼喝斥,“怎么,还不领旨谢恩么?” 老鬼一瞬之间,嗓子全都烂了,沙哑到说不出话来,又不得不谢恩,只能在地上磕头,那副哭笑不明的嘴脸,引得四方百姓,一阵嘲讽大笑。 与此同时,对皇帝圣命的歌颂,已然如乐章一般响起…… 为老百姓解气,来百姓自然拥戴,没一会的功夫,赞歌已经多得足够把朱大皇帝埋下了…… 鬼爷这边处置完毕。 接下来, 当然就轮到朱长贵来挨刀。 只不过这真是胆小鬼一个! 原本他刚刚苏醒过来,可一听对老鬼的惩罚那么残酷,竟然……又晕了过去。 ------------ 第65章 最大的恩惠! 而且这一次,就是连童子尿都灌不醒了。 眼见如此,一千万头草泥马践踏了朱由检的心态,没了兴致,扫眉耷眼地冲王承恩吩咐了一句,就背着手向紫禁城回转。 王承恩其实能体会天子的心思。 毕竟刚刚一切,都是他亲自交代安排,一步步构建出来的。 要不是为了吊一吊胃口,安排一手绝杀,刚刚又何必一直等到姚成到来之后,才肯表明身份呢? 暗自告诫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天子爷哄开心了才行。 面上则非常肃然的对姚成吩咐起来:“把这些混蛋一网打尽,不要走脱了一个,要不然唯你是问,之后就呆在五城兵马司,随时准备听旨。” “诺!” 姚成还能干什么? 赶忙叫人安排起来,该抓的抓,该收拾的收拾,不到半个时辰,一切事情全部解决完毕。 收拾完这两人,朱由检折身回到皇宫,一直兴致不高。 王承恩近乎用尽了全身解数也不能获君一笑。 只是到了第二天早上。 京师坊间传扬的一个消息,让他逮住了时机,赶忙趁着万岁爷才刚梳洗完毕,正要吃饭之前,王承恩来到驾前。 朱由检瞥了他一眼:“王大伴,是早膳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爷的话,马上就送进来,老奴是刚刚听了个信想要告诉主子爷。” 王承恩说的非常小心。 朱由检嗯了一声,侧眼问他:“什么消息,不是京师又出问题了吧?” “爷说的没错,就是京师里面发生的事儿,不过……”王承恩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拉长了音调。 “不过什么?” 王承恩忙笑道:“主子爷,不过这件事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说吧。” 朱由检根本没放在心上,半躺在椅子上,脑海里还在想着朱长贵一事。 王承恩眼珠一转,笑嘻嘻的看着他:“主子爷,京城昨夜传出一件事来,说是有神仙临凡了。” “嗯?” 作为接受过新式教育的良好公民,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真想大笑三声,然后送一个白眼给他。 王承恩后面的话,果真让他一下子笑出声来。 “主子爷,外面传的真真儿,说当今天子乃九天玄铩伏魔振威帝君转世,光凭一身神威就慑死了闹京师的妖魔邪祟,天下当兴有望!” 朱由检听完之后,指着王承恩摇了摇头。 看人家这马屁拍的! 杠杠的,让你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朱长贵和鬼爷事件,只能算作插曲,他们两个还不足以影响到大事的进度,至于京师的经济状态,朱由检心里也算是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反正就四个字——没钱、混乱。 至于牵扯到这件事里的所有人,首犯鬼爷以被处置完毕,朱长贵则因为官匪勾结,欺压良民而被罢官夺爵,并交锦衣卫严审,发边疆与边军为奴,余下之人,各按法典惩处,不容徇情。 顺天府尹一职,暂由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姚成代管。 厂卫行动,果然神速。 自那一日起,全国各地都传出了有关商税一事。 还有人说皇帝是要强推皇家商牌,一时之间,弄得议论纷纷! 对于一些真正是靠自己能力做大、没有什么背景的商户而言,他们真是从心眼里殷切希望,这条国策能够尽快推出。 只有这样,他们的基本利益才能被保全。 奈何,像他们这类商户,实在是太少,凤毛麟角一般! 眼下天下混乱,百业不兴. 所以他们的声音还没等传出来,就被那些挖门钻洞,有背景的商家给压下去了! 如同京师贵族们一般,在这群压榨百姓骨血的混蛋眼里,朱大皇帝这一招,就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再喝他们的血。 有些人,公然反对,有些人秘密串联,最甚者,甚至还有人叫出了要联合域外势力为自己抗争的口号。 当然,这些事情,这些话,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厂卫密探、番子们,那是一个字不少地全都传回了各自衙门。 从发下厂卫密探、番子到今天还不足三日,可是各种文牍就像雪片一样,差点把御书房都给埋了! “我的乖乖呀!” 瞧着自己龙书案上下堆积的文牍,朱大皇帝那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叹气。 早知道当皇帝这么累,他穿越来干嘛…… 万恶的封建主义还没好好享受过,恐怕就得累死。 一旁王承恩也愁坏了,不过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必须马上向主子爷汇报。 这是今天早上,东厂苏州机构密报上来的,采用的是最紧急的飞鹰传书。 王承恩原本就是十二监掌印总管,眼下又兼职内行厂,他有权利翻阅这种文牍。 可正因如此,他才心急。 因为苏州方面,盐、茶、瓷、绢、粮等八大类商户领袖,竟要公然罢市,抵抗朝廷行令! 这可是能动摇国本之事,本来他见主子爷脸色不好看,就一直都在犹豫。 可转念一想,主子爷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说,自己又何必等待呢? 想到这里,王承恩壮了壮胆子,愁眉苦脸的看向朱大皇帝,小心谨慎地禀报:“主子爷,这里是苏州东厂机构急报,您看一下。” “不看。” 朱由检翻了个白眼:“……是不是也是抵抗国策推行的?” “回您的话,是。” “那就不看了,全是屁话!” 朱由检一仰头,半躺在龙椅上,脑子里只想着要是自己手头有一台电脑该多好,也好过每天都在纸片堆里打滚。 往常的话瞧他这样,王承恩一定不会说下去,奈何今天却异常得很,他冒着胆子,半躬身子,继续奏禀。 “主子爷,这份文牍老奴看过了,真的非常紧急,上面说苏州,盐、茶等八大类商户领袖要联手罢市,抵抗朝廷国策,此事重大,望主子爷圣裁!” 狗带啊! 商户罢市,那不是要拆家的节奏吗? 一听这话,朱大皇帝鲤鱼打挺一样坐起身子,断然抢过文牍刚凝眉审阅。 忽然外面小太监来报:“启奏陛下,御书房外内阁辅臣温体仁,请求觐见!” 朱大皇帝原本听到“罢市”两个字,就闹心得很,此刻再报温体仁到来,他马上就联想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一口凉气入体,强行压下心中烦扰。 朱由检面色一沉,挑着眼角问话:“他跟你说来干什么吗?” 跪在门口的小太监身子一缩,赶忙答应,“回主子爷,温相说他是来谢恩的。” “嗯?” 谢恩? 朱由检目光一寒,差点骂出声来。 这混蛋现在来谢什么恩? 前番给他加官,温体仁也不过就上了一封清汤寡水的谢恩折子而已。 这几天朝廷一没有大事交给他,二来他也不曾做过什么错事,两相比较,他来谢哪门子恩? 老东西,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朱由检能猜到,他就是为了苏州八大商罢市来的! 这个时候,朱大皇帝在考虑,应不应该告诉他,自己去年买了个登山包,而且是超耐磨那的那一种。 苏州那些商人各个在朝廷都有门路,罢市这种要被问责治罪的举动,他们要是没有靠山,就敢这么胡闹吗? 朱大皇帝不信! 温体仁多聪明一个人,又在内阁里,手下门生无数,党羽们又遍布全国,所以他肯定是知道这件事。 今天来,指定是要为那些抗拒皇家商牌的业户们,请命的。 “叫他进来。” “是。” 不一会,温体仁一身大红朝服,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臣,温体仁叩见陛下!” “是温卿啊,免礼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要他从旁搬过一把椅子放到温体仁身边去。 自己还不让他坐下。 这叫不打人,膈应人! 在他没有找麻烦之前,先给他一点不痛快。 要是他明白事理,今天不提此事,还则罢了。 只要他把这件事提起来,那朱大皇帝就只能被动的,好好收拾他一番。 果然,当温体仁看到王承恩把椅子送到自己身边,天子还不说让座时,原本就发青的脸上,更是蒙上一层白霜。 心里暗道天子混蛋! 可面上,却还只能眯眯着眼睛陪笑,心思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只是他既然这样,朱大皇帝也全然装作没看见,眼睛往旁边瞟:“温卿啊,这么早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啊?听太监说你是来谢恩的,朕没有赏赐你,也没有原谅你,你来谢什么恩?” 朱大皇帝一语双关,询问他同时,还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温体仁赶忙收整情绪,陪笑起来:“万岁爷,臣今日觐见,其实是为了苏州百姓,向万岁爷您谢恩的啊。” “苏州百姓?” 今天温体仁目的格外明确,才张嘴就说把正事说了出来。 朱由检眼睛一眯:“苏州百姓怎么了?还能劳动你这位辅相亲自到这来,朕也么没有加恩给他们啊。” 温体仁笑了笑:“万岁爷您怎么还瞒着臣啊,您不是已经把最大的恩德,赏赐给苏州百姓了吗?” “是什么?” ------------ 第66章 我温园峤,前来拜会! “皇家商牌!” 他此言一出,着实让朱大皇帝没有想到。 以为他转了性,刚要表扬他两句好话,话都到了嘴边了。 就听温体仁这边话锋一转,急转直下:“陛下,难道您还不知道吗?皇家商牌一事,已经在苏州、乃至全国都传来了,您这是切身实意为了百姓安稳,所以臣,才想着主动来替他们谢恩,要不然那些商户、百姓们,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万岁爷呢。” “嗯?” 朱由检面色冷了下来。 温体仁这是反话正说,故意用谢恩两个字暗示皇帝说话不算数! 虽然天子那个时候没有明说,可是原话还在耳边,怎么厂卫复开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变卦? 这可不行! 其实要是这一次,朱大皇帝没有把他升职,温相爷还未必会有如此反应。 正因成基命被罢免,他的职务也被提了一个层次,投入他门下之人更多。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天子爷的话,温体仁不会忘,可他更不会忘记自己在接到升职圣旨当天,对手下人的许诺。 温体仁那天真的是得意忘形了,他竟然公然当着所有党羽面前,说万岁爷不会再继续推行皇家商牌。 甚至连现在已经下发的,自己也会想办法,让他收敛回去。 这是一句大话,狂言至极! 但温体仁当日还认为自己已经很是谦虚。 不然的话,依照华亭对酒之夜,自己就该向手下人,扎扎实实保证,皇帝会收回商牌。 今日此来,温体仁打了这么个心思,首先就是和眼下一样,用一种尽可能委婉的方式,提醒一下天子,再想办法,从他嘴里要一句妥帖话出来。 天子,就是天子,和市井小民不一样,只要是金口玉言,他都不会赖账。 可要是这位天子真的耍赖,那自己也不能和他硬来,成基命的例子在前,他温体仁决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假设自己今天碰壁的话,温相爷就打算回去之后,向周延儒那位刚刚上任的首辅大人低头。 把他串联过来,找个机会在朝会上用言语胁迫天子,务必将已经发放出去的皇家商牌追回。 实锤! 实锤! 朱大皇帝一听这话,全然名表过来,不动声色依旧那么笑眯眯看着他:“温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苏州方面,出现了皇家商牌?这不可能啊!” 天子爷的反应,在温体仁意料之内,他深吸口气,不慌不忙道: “万岁爷,难道您不知道这件事?眼下皇家商牌一事,已经在全国各地传开,而臣知道苏州之事,还是因为听说当地商户们近日以来,要做一个大的举动,以此来向朝廷谢恩。” “哦!是吗?” 朱大皇帝开口用三个字,共同演绎出惊讶、恍然、疑惑、愤怒等八种情绪,且神情自然,声音细腻,正是表演中最佳示例。 朱由检抿着嘴唇,许久一阵沉默后,脸色冷峻起来:“温卿,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万岁爷,臣岂敢蒙蔽天威?”温体仁反问的同时,再次走上了不归路。 “也罢……” 嘀咕了一句,朱大皇帝只会看着他往坑里跳,那会阻止? 冷冷的将目光转向王承恩,朱由检寒声发问:“王大伴,最近两厂有没有递上来关于苏州一事的牌子?” 这种临时发挥的桥段,两人根本不需要排练,王承恩多能揣摩心思? 眼珠一转,应声作答道: “主子爷,御书房没有接过这样的文牍,两厂最近都在忙于整编各自成员,番子、探子们海都没放下去呢。” “一群废物!” 朱由检故作不满,还非常夸张地拍了自己大腿一下,顿了顿,将愤慨的目光投向温体仁: “温卿,看来还是你老成谋国,消息领头啊! “多亏你提醒朕,要不然出了这么大事,朕还一点都不知道! “呵呵,原以为复开厂卫能为国家做点事情,现在看来……算了,你退下去吧,只是以后切莫在用这种方式进言,朕,不喜欢。” ………… 京师内城,周延儒府邸。 自从成基命被遣返回乡,天子一封圣旨下来,直接把周延儒提升成首辅大臣,前来道喜之人自然绝不会少,要是他一一接见只怕连门槛都要被踩破。 只不过,周延儒和温体仁性情不同。 对于这些贺喜之徒,他非但一个没有接见,礼物一概不收,甚至还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大门口,告诫那些人不可再来。 对于他这个行为,朝中大臣态度不一。 温体仁就曾说他是当**、立牌坊,横竖不吃亏。 虽然这话不好听,然而却很符合实际。 周延儒被提升为首辅,当然想要投在他门下之人,数以千百计。 可他要是都收下了,一旦传入天子耳中,无论事实如何,都会被打上一个结党的名头,他可不会冒这个风险! 这是立牌坊。 至于当那什么,是因为温体仁知道,别看这家伙面上冠冕堂皇一个不见,可是私下中不知道和多少人暗通款曲,联络勾搭。 温体仁车架其实已经在街口停了小半天,再往前走那么几分钟,就能来到周延儒府邸,可是温相爷还在捉摸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来和他串联。 眼下成基命铩羽而去,内阁之中最红火的就属他们两位新官,可是谁都知道,这两个人面合神离,看起来一团和气。 背地里还都不知道怎么琢磨对方,所以他恐怕自己今天来了,万一说不动周延儒,明天早上这小混蛋一纸奏章送到天子面前,那自己就算完了! 当然,温体仁能想着来找他,也不是没有理由。 在江苏,那八大商贾,其中三家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有三家,就是周延儒背后控制。 天子推行皇家商牌,加收商税,到时候他的损失不比自己少,甚至还会更多。 因为最赚钱的盐、茶二商,都在他属下。 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敌人,温体仁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今夜才会到此。 不知道又犹豫了多久,终于温相爷还是来到了周府门外,要直面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宰辅。 这类大官的府邸,门外除了有亲兵、侍卫外,还会有专门十二个时辰负责迎来送往的门子。 门子一见他温相车架来到,赶忙小跑着来到跟前,跪在地上就请安:“小的,给温相爷请安了!” “好。” 温体仁应了一声,门子赶紧站起身,帮他撩开车帘,小心翼翼把他搀扶下来。 门子含笑询问,“相爷,是那阵风把您老给刮来了?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你们首辅大人呢?”温体仁不知怎么,言辞间有点酸酸的味道。 门子紧忙应声:“回相爷话,我家老爷正在休息。” “通禀一声,就说我温园峤,前来拜会!” ------------ 第67章 狼狈为奸!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园峤,是温体仁的号。 门子不敢耽误,无论他们家老爷和这位相爷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人家可也是内阁宰辅,谁敢怠慢? 一面将温体仁和他的亲随请入府中贵客厅待茶,一面紧忙吩咐下人去请周延儒。 不到半炷香功夫,一身便服,头扎发带的周延儒来到贵客厅,还没等进门,温体仁就听见了他的笑声。 “哈哈哈!哎呀温相爷,实在是对不起,我着睡得太死,让您久等了!” “唉。” 话音未落,周延儒已走入厅堂。 温体仁忙起身,神容谦恭、谨慎:“首辅大人说哪里话,还是园峤深夜到此打扰,心感抱歉。” “快坐快坐。” 周延儒一面请他落座,心里犯了嘀咕,这个老东西平日在内阁里就和自己暗中作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客气过。 他这突然好像变个人,怕不是心里憋着什么坏吧? 心念如此,周延儒面上依旧热情非常。 又是交人送果子点心,又是派人去温酒做菜。 那副忙活样子就好像是要招待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温体仁很清楚,他这就是在做面上事儿,多热情都不能当真,好一番客套之后,他才找了个机会,端正切入正题。 “首辅大人,园峤深夜打扰,实在是心中有意见要紧事,不吐不快!” “嗯?” 周延儒闻言眉头一皱,冲下人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全部退去,待现场在无六耳,他才慎重开言:“温相爷客气话就别再说了,您说得要紧事是什么,还值得您这么晚前来。” “是关于皇家商牌一事!” 周延儒倒吸一口凉气。 脸色神情稍作变化,微微压下眼角,含蓄的目光中,流露出百万分的谨慎、试探:“皇家商牌?温相爷,这个皇家商牌,怎么了?” 小犊子,你还真正装蒜啊! 温体仁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面上则热枕得很。 “首辅大人,今夜园峤能够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知道了很多事。 “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直言相待! “你我都很清楚彼此,在苏州的生意,一旦陛下真的全国推行了皇家商牌,咱们两个的损失,只怕还是首辅大人更多一些。 “我也不瞒这您,今天我去了内宫,和陛下说起此事,可是陛下那个态度啊…… “仅拖延时间,反而把园峤给强留宫中整整一日,我是半个时辰前,才出来的,您说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此言一出,周延儒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稍作沉吟,他也打开了话匣子。 实话实说,别看周延儒没有像温体仁一般,来回折腾,可是全国各地关于皇家商牌一事,他也知道不少。 而且也正在为江苏那件事烦心! 温体仁说的没错,盐茶和丝绸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要真是商牌强行发下来,每年的抽成,足以让他自杀。 只是周延儒现在还不想闹出什么事来,第一这个只是风言,并没有实际执行,其次很重要一点,也是因为他在观望。 内阁之中就有一个温体仁,和自己面临同样的困局,为何不先让他试试水呢? 今天既然温体仁上门,又是如此直言不讳,周延儒横下心来,决定在这件事上,向温体仁有所表示。 他很清楚,唯有和这个老帮菜联手,才能尽可能避免最后那个结果出现。 “温相爷,今天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做隐瞒,依我看,这个话头估计就是陛下派人传出去的。” 周延儒把身子往后轻轻一靠,故作忌讳模样。 “有这种可能,而且概率很大。”温体仁一语成箴,切中要害。 周延儒颔首,目光谨慎的看着他:“所以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陛下是真的有心思这么干,你说的没错,这个直接关系到了很多人的利益,这里面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咱们在那些手下人心中的位置、分量。钱有多少都无所谓,最重要咱们都不能让手下人失了信心不是?” “没错。” 温体仁回答得非常果断,“所以园峤才会深夜到访,看看首辅大人是否愿意和园峤携手度过这一场风波。” “如果温相爷愿意的话。” “既首辅大人都如此说了,园峤又如何能推拒?”温体仁点了点头,扬起的眼角中,带着些许得色。 他们都是聪明人,也明白如今朝廷局势,就在这三言两语,二人之间已达成了协议。 温体仁松了口气,神色和煦了很多:“依我看,这件事在万岁爷心里那是势在必行,所以咱们要行动就必须要快,一定要在他把这些事都开展之前,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温相有什么好办法吗?”周延儒深邃的目光,变得更加富有意味。 温体仁想了想,捋着霜须,将自己一半想法道出: “首辅大人,其实想要做这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万岁爷怎么说都是仁德之君,要是这一条国策不被百姓接受,甚至被百姓反对的话,万岁爷为了国家安稳,也一定不会坚持,对吗?” “原来如此。” 话不必说透,周延儒这边已经领会,嘴角微微上扬,黝黑的小胡子仿佛已经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就是首先要让江苏那群人,赶快罢市,造成一种风波压力,之后呢,你我在利用手中资源,让各地百姓同时发声,把声势造的能够移山填海,对吗?” “没错!” 温体仁深吸一口气,这种要明面上和皇帝老子作对的事,要说一点心理负担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温相爷才淡笑道:“如此一来,只要人数够多,声势够大,那么陛下就一定无法办成,咱们的事情也就都过去了。” “好。” 周延儒点点头,两人对视之后,就算把这件事说定了。 之后为了避嫌,周延儒没有亲自将温体仁送到门外,只是在大门口驻足。 坐在马车上。 温体仁心中跌宕不已,他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原本还以为周延儒那个小子要和自己好好打一番太极才肯就范。 但是,这样也有好处。 眼下他们两个联手,一个首辅,一个二把手,珠联璧合来抗拒这条国策,就简单多了。 只不过有一点,刚刚在周延儒府邸中,温体仁只说了一半话,还有一半没有吐口,那就是虽说他们要为了自己而同天子抗争。 但是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压迫太紧。 万一惹毛了皇帝,最次也得重蹈成基命之覆辙,这样得不偿失。 所以在必要时候,自己可以稍稍让步! 给天子一个台阶,专门找出一个不太重要的地方来,让皇帝试行一下。 之后再故技重施,彻底把这个事儿否定! ------------ 第68章 治病要去根! 还有一节,在温体仁眼中,这次时间,其中还蕴含着一个攻击周延儒的机会。 只要自己在适当的时候,主动向天子说软话,退后让步,这样一来主要责任就甩在了周延儒身上。 到时候不说能直接把他首辅位置拿掉,可至少令其在君王心中,出现芥蒂,绝对是十拿九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实际上,绝不仅仅温体仁抱有这种设想,周延儒正巧与他不谋而合。 这一夜,注定是风波不平,大明朝两位宰辅都没有消停,周延儒比温体仁还要快一步,把写给各地官员、商户的迷信准备好。 两人都等到了晨慕四落时分,将信鸽放飞。 因为每天在这个时候,京师上空,总是会有大群大群的鸽子,来回盘旋,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怀疑。 御书房中。 朱大皇帝昨日一天放松,又美美睡了一觉之后,今晨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别看苏州事态紧急,可知道了病根在什么地方,那想要治疗还不是手拿把攥? 老中医开药,讲究的就是——去根! 今天伺候他的,除了王承恩以外,张彝宪也在,两个人为主子爷洗漱更衣,又伺候着用了早膳。 朱大皇帝食饱力足,半躺在龙椅上,一面顺气,一面冲张彝宪夸奖,“昨天你跟在朕身边,着实辛苦,那些戏剧什么的,也安排很好,朕很高兴。” 张彝宪忙道:“只要主子爷高兴,老奴就算没白忙活。” 会说话的人,总是那么让人喜欢。 朱大皇帝嘴角一挑,冲他微微点头,“知道你忠心,朕这边有一件事想要你去做。” “请,主子爷吩咐。”张彝宪非常恭敬。 朱由检回身在公案上,写了一张凭票,交给他,“今天你还得跑一趟,拿着这个去找李岩,就说朕请他到宫里来,共赏名画,正好前几天不是有杭州送来的几卷唐寅真迹吗。记住,除了把他请来之外,你还得帮着朕看看,他到底把那一百多人训练成什么样子了,最近事情太多,朕不方便出宫。” “陛下放心,老奴都明白。” “很好。” 朱大皇帝恩了一声,随机带笑的目光,又转向王承恩“王大伴,稍晚一点,把高起潜和王德化叫来,朕有其他事吩咐他。” “老奴记下了。” 如王承恩、张彝宪等一样,高起潜也是个很有作为的太监,虽然他职务远不如这几个人,但是他主要侧重的还是军事方面。 史书上,他被认定为崇祯年间最懂兵事的宦官,公认的知兵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崇祯皇帝的主战参谋。 一个奥里给值满满的,绵软小奶狗。 当然,这只是他的面具,面具之下,则是一张睿智又凶残的脸,就好像是J先生一样,富有极强冲突的一个人。 他能任事,敢于任事,深受皇帝信任,直到崇祯十七年,在督师过程中,半途而逃。后来又被福王带走,之后又向清廷投降。 可以说,他是一个可用之人,最后的逃遁也是因为他看到了明军必败,若真是有心反叛,那大可直接向清廷投降,没有必要再去福王帐下任事。 唯一问题就是需要一个明主驾驭,而朱大皇帝不正是一个知人善任,洞察了周天的神仙人物吗? 至于王德化吗,争议就多了。 这是个贪得无厌的守财奴,在这两点上,他可以同泼留希金一比高下。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王德化本身就是泼留希金的原型,是果戈里了解过他的事迹之后,才描绘出来的人物。 不过王德化很有能力,对崇祯也属于忠心之人,不然大臣也不会给他加一个“二王公”的称号。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在李自成冲破京师时,他打开了德胜门,迎接闯王进城。 如此看来,其实可以把他判定为是一个叛臣贼子,但在史书上还有同样一个记载,那就是王德化打开德胜门迎接闯王之后。 李自成将朝廷百官拘捕,逼着他们上笺劝进自己做皇帝,而这个时候王德化竟又对那些官员们破口大骂。 “误国贼,天子何在?汝辈来此何干!”随即挥拳殴打,令人皆抚掌称快。 显然这是个性情中人。 所以从这一点看,他又不是像是叛臣,而这正是朱大皇帝最喜欢的时刻,历史人物真真假假,自己有幸亲历,改写自然,那是多么有趣又令人兴奋之事呢? 张彝宪拿着凭票,去找李岩办差,这边王承恩又给朱由检呈送些水果后,便派人去传王德化和高起潜。 没一会,两人就在其他小太监带领下,来到御书房。 “老奴高起潜、王德化,叩见主子爷!” “起来吧。” 朱大皇帝肃然摆手,两人谢恩起身。 朱由检把身子紧紧靠在椅背上,学着教父的样子,故意用手指由下向上挠了下脸颊,语气低沉又郑重,“叫你们来,两件事,高起潜,你是朕赐名的知兵事,那这回就替朕去密云看看,瞧瞧袁崇焕那边进展怎么样了,朕最近太忙,分身乏术,你们要帮着朕多多费心。” 高起潜一身白蟒赐服,胸口位置上还特意在镶了块甲片,这不是他标新立异,而是皇命所为,以此来彰显他知兵事的名头。 一听此言,他立即跪倒,把头深埋在地,“老奴遵旨。” “好。” 朱大皇帝又将目光转向王德化,把手支在而头上,目光扫视,“二王公,等一会你去领两千银子,然后到街市上去走走,看到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小东西买回来,多买点,朕要给后宫送去。” 别看崇祯历史上才做了十七年皇帝,可是却有九个后妃! 这倒不是他荒淫无度,对于这个时代的皇家来说,子嗣数量,既代表着天子运命,又能表示国家的未来是否兴盛。 最重要,皇帝一定是最强悍的男人! 就是在和女人睡觉的方面,那也必须要超过其他人才行,然而大多数皇帝在这方面都是一分三十秒,冲凉带洗澡。 富商、官员也都是一样,朱大皇帝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开发点牡蛎素、锁阳粉什么的去卖。 再加上点特殊小玩具~~~那绝对是一条生财之道。 而且还能解决广大成功民众的私人问题,一举两得啊! ------------ 第69章 下一个套 当然,回归正题,在这个以皇权继承,皇帝为本的时代,要是君王的儿子太少了,那可就会被认为是国家衰弱的原因。 荒淫无度这个锅,我们不背! 王德化一听是这个事儿,乐了,眯眯着眼睛打起包票来,“主子爷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 朱由检瞧他那副猥琐样子,翻了白眼,“这些钱全都花掉,不用节省,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给皇后的礼物,要和所有人都不同,必须要珍贵,稀有,如果钱不够你可以派人回来拿,但是切记,一定要能保证,送给皇后,会让她高兴。” “老奴记下了。” 别看这只是家务事,可王德化宁可去督察袁崇焕那个犟驴,毕竟那种事,一目了然,好与不好很容易分辨。 可是这皇帝家务事,就难办多了。 还必须要让皇后娘娘高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万一有个人高马低,到时候挨顿板子都是轻的。 只是心里这么想,王德化还是很高兴,主子爷能把家务事交给自己处理,这可是对自己的恩荣和信任。 他哪里想得到,这是朱大皇帝要借这个事,好好敲打他一番呢? 交代好了他们彼此要办的事,朱由检又嘱咐起来,“这两件事都格外重要,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办理,眼下国家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你们都是朕信任的人,要尽可能为国分忧。” “老奴遵旨,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两个总管退出御书房,朱由检才松了口气,时至中午,觉得肚子饿了不由嚷嚷起来,“王大伴,传膳吧,瞧瞧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是。”王承恩微微欠身,忙去办理。 没一会,午膳送上,朱由检简单吃了一口,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想办法把苏州一事压下。 今晨。 潜伏在周延儒、温体仁府中的密探,已经把他们二人昨夜会晤之事禀明,以及他们传信各方的确切时间。 这对于朱大皇帝而言,这他么简直是个雷! 自古以来皇帝最怕得就是臣子们穿一条裤子,他们沆瀣一气,做皇帝的就会捉襟见肘,甚至举步维艰。 那遇到了这种问题应该怎么办呢? 俩字。 壳他! 既然是他们两个自己找死,那也只能小宇宙爆发,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神也发抖,鬼也哆嗦,打得那狼虫虎豹无处躲!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外面张彝宪回来了,“主子爷,李岩大人,来了。” “哦?” 朱由检收整心绪,嘴角一挑含笑而言,“请进来。” 随即,李岩受诏,进入御书房,“臣,李岩,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一招手,非常热情,“李兄咱们两个可是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了,怎么样,最近一切事,还都顺利吗?” “回陛下的话,一切顺利。” 李岩脸上,此刻满是骄傲,那副自得模样,让人看来真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却又想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 装逼犯也有可爱的一面吗。 在朱大皇帝眼中,李岩这种人,不但可以骄傲,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还必须要骄傲,要是他不骄傲的话,反而不应实际。 人家是有资本滴,一个亿的小目标,是挡不住滴! 当然,水涨船高,一旦骄傲过了头,那就有另外一种说法了。 此刻李岩就是骄傲的,太过头了。 “陛下,您交代给臣的事情,进展神速,现在那些人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可以直接投入到军中任职。” “是吗?” 朱由检眼睛一眯,揉着下唇凝视着他,“才这么短训练时间,李兄不是在和朕开玩笑吧?” “微臣不敢。” 李岩拱手,骄傲的脸上,更是写满骄傲两个字,“臣所说可用之人,是那些不需要参加临阵的武官,臣以为基层军官也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从征于沙场,刀枪建功,另外一类吗,就可以在后方,帮着中军指挥调度,或者是专门进行后勤事务等,凡征战,一半靠士兵厮杀,指挥调度,还有一半就是在粮草运输上。” “哦?” 朱由检神色不变,心里却在想,你他么的被窝里伸脚丫子,算第几把手,就给我上起课来了?不由自主的语调微微挑高了一度,“这么说,李兄都帮着朕挑选好了人选,以能任职吗?” 李岩还没有意识道,朱大皇帝这话里,在暗示他越俎代庖,有僭越嫌疑。 他只顾把自己的想法,往外倾倒,“倒也不是这么讲,陛下,臣的责权不就是训练他们吗?既然是训练,想要这群人尽快成才的话,就必须要找到适合他们个人的训练方式,和发展方向,也只有如此,才能缩短训练速度。让他们更快进入到自己真正位置上。” “你说的没错。” 深吸一口气,轻叹着,朱由检把身子往龙椅上靠了靠,好像是在和他故意拉开距离一样,“要真是能够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因材施教,的确会把整训时间大大缩短……” 言及此处,大皇帝陛下顿了顿,紧接着阴阳怪气起来,“朕看,就这么办好了!反正李兄已经替朕打下基础,那咱们就按照你所说的那样,逐一逐个,因材施教,李兄要一一照顾到,用最短时间把他们训练成国家可用的人才。” “啊?!” 这一下,李岩傻眼了,尖叫鸡一样的表情,特别搞笑,但是他心里苦啊,一百多人要自己各个因材施教,还要盯着照顾,那不是扯淡吗? 可是他瞧着天子那双默默然,毫无情感的眼睛,李岩才反过神来,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已经晚了。 天子言出,自己就失去了选择权,暗恨自己刚刚得了疯病,可是面上他除了苦笑之外,再没其他。 朱大皇帝怎么可能和他在这种定论之后的问题上驴拉车呢?清哼一声,改变了话题,拿出一道关于苏州事的文牍出来,“李兄,你看看,之后说一说对此事,有何想法。” ------------ 第70章 人心妒忌! 李岩有了刚刚的教训,此刻不敢再轻狂,反复把文牍看了三遍,又考虑了几十遍之后,才敢小心开言,“陛下,臣以为这件事,大可不必费心,那些商家如果想罢市的话,那就让他们去做。” “哦?” 朱由检低着眼,也不看他,盯着手里的一枚玉棋子摆弄不断,“此话怎讲?” “是这样。” 李岩抽了下鼻子,眼神凝重,“罢市,对国家来说,固然是非常重大之事,可是对于那些商户而言,也是一样,他们同样受到损失,而且越是罢市,对商家自身利益的损毁就越严重,只要陛下能够派人去,稳定住当地粮食、盐巴等必需品的价格和供应,那就算是他们闹上二十年,也无所谓。” 靠! 脱裤子放屁! 自己原本以为他能给出什么好主意,原来全是屁话,要是国家现在有能力自行稳定市价,那还何必估计这么许多,早就把商牌推行出去了。 之所以没有这样硬来,不就是因为国库不够充盈,做不到这一点,他才会如此缩手缩脚吗? 当然,朱大皇帝心里也认为,他之所以要说这么多屁话,也许和自己刚刚给他那一级计重锤有关。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抽了抽鼻子,故意问道:“李兄,你看以现在国家的情况,有这个本钱来安稳市价吗?” 闻此,李岩笑了,摇头叹息,“陛下,国库是否有钱,不还全看您这边怎么说吗?如果需要钱,那么就把商牌推送下去,相信就算他们初步抵抗,可是当这个东西真的挂在家里,让大多数人享受到好处之后,他们也就自然愿意了。” “京师就是朕第一个试点,可是你看这个效果如何?” 朱大皇帝叹了口气,故作无奈,“还不是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陛下,臣可是还记得您在大街上,教训那些人的时候,莫非是您没有注意到周遭百姓的反应吗?” 李岩提起这个话头来,朱由检也严肃起来,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有为青年,他最清楚百姓大于天的道理。 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员,都要服务于民。 李岩非常郑重,语调稳健,措辞精密,“绝大多数人对于士绅、商贾都没有好印象,的确他们也是各个唯利是图,为富不仁导致的,但这里面就蕴含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是什么?” “人心嫉妒。” 说出这四个时,李岩的声音非常低沉,“陛下,如果您能够找到一家或是几家商贾,发放商牌,但暂时三个月或是一段时间内不想他们索取商税,先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这一国策带来的好处,之后臣相信,这些人会各个争先恐后的主动要求把商牌请回去。” 李岩所说,朱大皇帝明白,换成现代词,就是体验式营销。 先让你去感受,把甜味吃足了,也让别人看馋了,再进行索取,而且只要是好的东西,往往到了那儿时候,人们都会主动买单。 这不能说不是个好主意,可朱大皇帝却不能用。 因为如此一来,对于京师那些被自己强推商牌的店家,就太过不公平了,只怕真的如此,到时苏州的事没有压下,京师这边又要闹翻天。 拆自己家门的事,不能干。 言尽于此,李岩的想法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确,再继续下去全无意义,朱大皇帝让他退了出去,之后张彝宪这才重新进来,递交了一份自己刚刚写好的军营见闻。 他不会忘记,主子爷这一趟让他去找李岩的主要目的。 这个事,原本朱大皇帝想看看从能不能从李岩这所有收获,奈何这一次,他可是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响!根本没有提出带有实质性的见解。 看来在这件事上,李岩也是个白吃饱,这千钧重担啊,总归是要交给最有能力的那个人! 在这种及其自恋的鼓励之下,朱大皇帝重打精神,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默默无语,仔细沉思起来…… 到了晚膳之后,王德化也回来了,他大包小裹的把两千银子统统花了个干净,足足弄回半车东西来。 其中有一件是他专门为皇后娘娘挑选的,七彩琉璃雕刻出来的宝象莲花,不过这不是本朝物件,乃是当年大唐时期,从李世民太极宫中流传出来的。 经历了千载春秋,非但颜色品相不变,而且还更加剔透,多少年来的温润,让这个东西里面浸透了檀密香气。 只要用手擦一擦,就会有一个馨然飘于室内,可称之为宝。 原本,他是想着自己回来缴旨时,向主子爷表表功的,可是哪成想白日里还好好的主子爷,到了晚上忽然闭门不再见人。 这半车宝贝也直接被王承恩得人拉到了库房。 王德化多少有点失望,可他同时意识到似乎今晚的风头有点不太对劲。 悄悄凑上前,王德化冲王承恩小心的试探起口风来,“大总管,恕我多句嘴,咱们主子爷晚上这是怎么了?忽然不见人,而且这些东西也……” 王承恩一眼照出了他的小心思摆摆手,止住其言,“德化,咱们两个也共事多年了,伺候主子爷时间都不短,有些话咱家不瞒着你,千万别以为主子爷只是不想见你,高起潜也被咱家挡了驾,主子心里有事儿。” “哦。” 王德化知道点到为止,不再追问下去,正此刻,就看从御书房院子外,有几个人匆匆而来,放眼看去,为首二人,肩膀上都挂着领披风。 一个身穿红衮蟒袍身材纤细高挑,另外一个石青蟒在衣襟上,扭转缠绕,虎着一张铁面,举止生风。 “哎呦。” 王德化认识他们,一见这副架势,更是侧目,小心翼翼的冲王承恩嘀咕,“大总管,今夜这风,不对劲啊,这怎么两厂督公都来了,还个个冷着脸子。” “这个,咱家就不能说了。” 王承恩似笑非笑,把拂尘一甩,别过头去,王德化知道这是逐客令也不再耽搁,他眼下没有那两人职务高,要是等会碰面了还得给他们行礼,这他可不愿意。 悄没声的,王德化顺着墙边溜走了。 ------------ 第71章 欲擒故纵! 这一红、一青,正是两厂督公——曹化淳、方正化。 “属下,见过大总管!” 二人向王承恩行礼,他笑了笑,饶有意味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飘忽不定,“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眼下二位可也都各督着一厂呢,没外人以后不用这么见外。来来,主子可都等急了。” “是吗?” 方正化叹了口气,“那可不好,大总管我们两个今天可都是从直隶赶回来的,等一下您可要为咱们说两句好话啊。” “放心吧,主子爷不会怪罪二位的。” 三人说着,已经来到御书房外,王承恩一挥手,三人停住,他方才近前禀报,“主子爷,曹化淳、方正化到了。” 片刻沉默之后,御书房中,朱由检那稍有慵懒的声音方才传出,“那就都进来吧。” 三人依次,恭恭敬敬的进入御书房。 朱大皇帝脸色非常难看,眼睛里一点情感都没有,就像是两个灭了的灯泡一样! 这一回,苏州的事,算是戳了他的肺管子,朱由检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件事处理好。 非但不能让苏州那边闹起来,自己还要把商牌推行下去。 “老奴等,参见主子爷!” 因为这里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在没有第五个,所以两位督公要自称老奴,表示亲切。 朱由检虎着脸,让他们起身,“朕知道你们都很忙,今天这么着急把你们招呼来,是因为苏州那边出事了。” “主子爷,老奴知道这个事儿。” 东厂督公曹化淳紧忙上前,讨好的说,“一直都在等候陛下旨意。” “不急。” 朱大皇帝把身子往椅子背靠了靠,轻抿着嘴唇,“是这样,朕找你们来呢,一个是问问对这件事有什么态度想法,第二也是安排一样,不能让这个事,闹起来。” “臣明白。” 曹化淳说着,瞧瞧和方正化对视一眼,彼此互换了心思,才往下说,“主子爷,老奴以为此事必须马上肃杀,绝对不能让那群为富不仁之辈,闹出事来。” “老奴赞成曹公公的话。” 方正化也含笑上前,在旁帮衬起来,“主子爷,眼下国家时局纷乱民心不稳,要是南方粮米之地再闹出这种麻烦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照你们这么说,是把想要闹事的人抓起来?”朱由检问话时,漠然的目光矣停留在二人身上。 曹化淳闻言摇摇头,他早已发了狠心,“主子爷,恕老奴斗胆,不是抓起来,他们抓不抓已经不重要了,敢抗拒朝廷,应该当街碎尸万段。” “没错!”方正化眼里,也是杀机闪烁,嘴角还挂着一抹不容易被发现的残忍。 卧槽! 闻此言,朱大皇帝不经意瞟了他们一眼,自己都有点心里发凉,看来这厂卫之威,真不是胡扯淡,看他们两个平时跟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样子? 可是这才管理厂卫几天啊,虽说忠心没变,可是言语之间杀气纵横,毫无隐忍,有这样的人掌握厂卫,也不怪当时大明朝文武百官,谈虎色变。 真他么吓人啊! 有顺口溜说的好,三厂一卫办大案,不杀你到绝户不回还。 在大明朝时期,死于厂卫的大臣、百姓等等,数量几乎可以同一些小型战场相比。 而这个数字,还仅仅是直接死于厂卫之手,不算那些间接丢掉性命的。 因为东西两厂,再加上内行厂,他们一般情况下问案,对于罪犯人数,永远都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和金箍棒差不多,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别管和你有没有关系,反正有条件,要牵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必须给你按个连坐。 所以无论什么人,都有可能被抓入狱、流放充军,就是有些个失去了家里顶梁柱,饿死冻死,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 见王承恩一直没有说话,朱大皇帝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王大伴,朕一直没有问你,你看这件是应该怎么办?”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老奴不知道。” 王承恩这话也就是他说,换成别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老奴只是明白一个道理,主子爷是天,而人不可抗拒天威。” “说得好。” 朱由检嘴角一挑,眼下仨人态度已经十分明确,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还不是妄动刀兵的时候。 就算是杀人,也要给他们充足的准备时间吗。 朝廷上,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个老鬼还没开腔,什么时候自己把他们两个制住了,苏州地界上也出现了实质乱子之后,再行动手,可保无漏。 捉奸捉双,抓贼拿赃。 这一天的功夫,朱大皇帝想的很明白,眼下凭借朝廷力量,想要压下这个**烦,没有那么简单,如李岩所说,最低要求也是要把粮食价格、盐巴价格和流通量保持下来,国库根本不允许。 所以如此一来,既然明知道无法控制,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那群心怀不轨之徒,既然想要闹出点动静来,那就给他们打造一点环境,放开手脚,来一曲欲擒故纵的好戏。 温体仁和周延儒,他们是鱼在锅里,啥时候想焖都成,苏州方面,东厂的番子已经有五百多人进入,虽说数量不大,可是以策万全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在这之后,朱大皇帝还有妙招,借用调防的理由,把南通、泰州、淮安和盐城的驻军,向苏州方向移动,造成一种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压力态势。 之后要做的就简单了,那边事情闹得越大,到了一定时候,他就可以一声令下,借用四地驻军将苏州包围起来,之后再由东厂番子们把其中闹事的主要人员抓捕,递送京师发落。 管保让他们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只不过这样做,动静太大,属于下策。 主要是花销太大,眼看着钱包一圈圈赘肉往下掉,朱大皇帝可是会心疼的! 正所谓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朱大皇帝还有第二条锦囊妙计。 可是这手准备的关键,要落在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个家伙身上,如果他们能够在适当时候,表示退让,那么朱大皇帝就可以顺水推舟,也退让一步,从直隶、京畿地带,选取一处作为试点。 加大推行力度,之后把优势做出来,让其他百姓们主动申请皇家商牌和商税。 看似,这和李岩所说没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朱由检在选出的试点地区,如果当地不配合的话,那就可以请挂牌流氓锦衣卫出场了。 生拉硬套,把这件事打开。 ------------ 第72章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稍作沉吟,朱由检开始部署起来,“曹化淳。” “老奴在。” “朕要你回去之后,下令再从苏州附近地区,调集三百番子送入其境内,秘密监视,等候谕令。” “老奴遵旨!” “方正化。”朱由检目光一寒,转过头来。 “老奴在。” 朱大皇帝眉角一挑,唇上挂笑,“让你们西厂番子,选三百人,散布在京畿地区,秘密监察、落定。这件事朕不想使用锦衣卫,所以你们不能被他发现。” “老奴,遵旨!” “非常好。” 朱大皇帝悍然起身,脸色凝重,一双眼里闪烁着异样光芒,“还有你们两位,最近这几天不要离开京师,随时等候朕召见。到御前听用。” “老奴,遵旨!” 接着,朱由检非常肃穆的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命令,交给王承恩,“王大伴,明天你带着朕的旨意,去五军都督府,让姚成给你开四封调兵凭票来。南通、泰州、淮安和盐城四地,之后在宫内太监里面找几个会武功、能吃苦的,要他们分别带着凭票,前往四地驻军大营,随时准备听用,这件事不用太着急,给你十天时间。” 王承恩此刻也像其他两位督公一样,跪在地上,恭敬接旨,“陛下放心,老奴谨遵上谕。” “都起来吧。” 做好安排,朱由检想了想好似欲言又止一样,最后什么都没说,让两位督公回去了,因为他们两个原本来的就晚,刚刚又谈了那么久,不知不觉,已将近天明。 不知道怎么回事,王承恩这边刚刚给他铺好龙榻,可是大皇帝往上一坐,就像是全身不舒服一样,没着没落的。 王承恩在旁看着挺担心,可转念一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寻思了好一会,这才壮着胆子凑上前给他出主意,“主子爷,老奴看您最近是有点太累了,该放松一下才是,正好昨夜王德化奉旨弄回来不少好东西,您看是不是给皇后娘娘送去?” “恩?!” 朱由检意外的同时,眼前已经浮现了那位国色天香,可是他心里有一道坎儿,总像是一根刺一样。 虽说自己就是朱由检没错,可是毕竟那是假托了这具身子,所以到底要不要去和那位美艳皇后,龙凤呈祥,他总是有点犹豫。 要是凭心论,面对那么个美人自己不动心,绝对是假话,可要是…… 朱大皇帝还在犹豫,王承恩在一旁早就从他脸色上看穿了一切,忍下笑意,继续劝进,“主子爷,您就别在为了国事劳神了,今天休息一天,老奴斗胆替您做回主,咱们这就移驾。” 朱大皇帝在王承恩的鼓动下,半推半就的带着王德化买来的那些珍宝礼物,向后宫而去。 在路上,朱由检心里还是有些矛盾的,可是当他进入后宫大门的一刻,所有纠结,顿时烟消云散。 去你大哥全家人的! 不管那么多了,老子现在就是崇祯! 周如玉既然是皇后,那就是老子的婆娘,怎么和自家婆娘睡觉还要想那么多? 岂不是很没天理吗? 坐在玉辂中,朱由检脑子里唯一仅有的,就是周如玉那双雨打半的媚眼,他永远也忘不掉,他那梨花带雨时,若来隐去的眼波。 不知不觉,玉辂已停在坤宁宫外。 王承恩小心询问,“主子爷,您瞧老奴是交人进去通禀呢?还是您想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 真没想到这老太监还懂得玩浪漫,朱由检略作沉吟,奈下激动的心情,来了招欲擒故纵,“还是咱们自己进去吧,朕有多久,没来过这里呢?” “主子爷一心操劳国事,已经快四个月了。” 天啊! 这么一说,朱大皇帝就知道那天自己要送周如玉走的时候,她为何会闪过那一抹委屈,感情这一对龙凤都四个月没有在一起了。 这怎么能行呢! 简直就是不负责任吗! 根据科学研究表明,正常男女之间做那个事,根据年龄大小有着一定区分,崇祯三年,这位皇帝才不过十九岁而已。 正是龙虎精猛的时候,而那位佳人儿,正好与自己年纪相同,这好是龙需凤,凤求龙的年纪,破了戒之后四个月不曾在一起,那滋味,不好受的很! 朝朝暮暮共期盼,一汪春水无处流…… 可怜人。 看来,是时候结束这种悲凉了! 给予关怀的重任,沉甸甸的。 朱由检今儿在出来前,王承恩特意给他换上了一套新衣服,最重要是那条腰带,那可是皇后当年在信王府的时候,亲手为他缝制的。 从这些小细节上来掌握,组建王承恩此人心思细腻非常。 坤宁宫,内宫。 周皇后寝室。 按照现在来说,朱由检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正是凌晨时分,就算古人睡得早,起得早,可是这个点,一般还都在睡觉。 朱大皇帝今天悄悄然而来,谁也没惊动,真好看见守门的宫女再打瞌睡。 “这个混账。” 王承恩主管内宫十二监,同时女官六局也给他掌握,可以说皇宫里面所有人都是他的下属,此刻在主子爷面出了这档子事,他能忍吗? 眼瞅着这位就要上去动手,突然之间朱由检拦住了他,悄声制止,“王大伴,这个事等到之后你自己处理,朕不想惊动任何人哦。” “是。” 王承恩这才把手收回来,三两步,大皇帝一行人就到了门外,还不等推门进去,就看周围窜上两个青衣太监来,瞧那架势好像要动手。 不过他们两个身子一顿,瞬间跪倒了地上,磕头不断,“叩见陛下!叩见陛下!” “闭嘴。” 朱由检嘘了一声,笑眯眯的俯身询问起来,“皇后娘娘在里面睡了吧?” “回陛下的话,奴婢不敢欺瞒,其实皇后娘娘……娘娘她……” “她怎么了?” 瞧着两个太监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顿时往下一沉,耳边还好像想起一首歌来。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 第72章 小别胜新婚 虽说在记载中,这位周皇后是没有任何弊病,可古籍史料是能当作参考,而且类似于这种皇宫秘闻,只怕在甲申之难时,就都被人销毁了。 况且万一真有这种事,崇祯也不会让人记下。 一瞬之间,刚刚那副好心情全然不再,朱由检眉头紧皱,王承恩更是焦怒,其实他心里非常肯定皇后娘娘那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说句狂话,就在这皇宫里面,就算是地上掉根针,他王承恩都能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掉的。 而且还能说出是针尖还是针鼻儿,先落地的。 这就是本事! 能耐! 要是连这点都不做不到,他也就没资格管理皇宫。 实际上,此刻让他真正心焦的,是怕主子爷因为这个事,坏了心情,再把身体引出点毛病来,那自己可就惹破天了。 王承恩忙一把抓过那小太监,寒声讯问,“话可是不能乱说的,皇后娘娘在什么地方?” “爷爷!祖宗,皇后娘娘,娘娘她,她……” 这小太监别看武功不错,可胆子却小的狠,被王承恩这么一问,再加上皇帝老子那边面如寒霜,顿时一口气往下涌,肝胆俱裂而亡。 “哼!” 王承恩见他死了,丢下尸体,又拽过另外一个问,“你说!” “奴婢,奴婢,爷爷,皇后娘娘,在祈天台正在祷告呢,这,这已经是娘娘的习惯了。” “哦?” 一听这话,朱由检眉角一挑,漠然的目光紧盯在他身上,“你说这是娘娘的习惯?” “是,是。”小太监紧忙磕头,“万岁爷,娘娘知道您每日为国操劳,怕您坏了身子,几个月之前,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都在子夜十分登上祈天台,之后在晨光落下时,方才回还。” “走,起驾祈天台!” 朱由检听完这些话,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冲动,近乎不管不顾一样,甩开袖子转身就走,王承恩这边进忙着带人跟了上去,只给刚刚那个小太监留下一句话。 “把那个倒霉蛋的尸首收拾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到咱家身边办差吧!” 这代表着什么? 小太监最清楚不过,跪在地上咣咣磕头,把脑袋都给磕破了。 祈天台,位于后宫北侧,正应紫微星,是皇家风水的一个点穴建筑。 朱大皇帝乘玉辂来到祈天台外,正看到周围有几个侍女、丫鬟和侍奉太监,正守在一旁,隐隐间,有瑶琴声悠扬飘然。 在那丈三台子上,一道倩影,正跪立抚琴祈祷,借着幽光,能看到她那一脸的虔诚,飘曳的水裙下,一双勾人心魄的美腿,映着月光闪烁,更是为她平添几分仙气。 砰! 我这是怎么了? 朱由检不知为何,突然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莫非这就是心动的滋味吗?如此实际,又那么真切。 恍惚之间,他的目光转化为凝视,一直注意着远方。 月下美人,遥天而拜,只为一人,心随生死。 美人。 幽光。 清风。 真情。 卧槽! 一瞬之间,朱由检那颗心仿佛停止了跳跃,他站在那痴痴地望着,就好像是在那台子上的,不是一个凡间女子。 你可以去欣赏她,爱她,却不能亵渎。 这就是帝后的爱吗? 朱由检扪心自问,崇祯能够有这么一位佳人相伴,生死与共,简直是这一世帝王的最高荣耀,根本无法描述的幸运。 崇祯啊崇祯! 你真是个……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竟然一时词穷,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然而此刻,那边守卫的太监发现了他们。 赶紧跑过来,跪地问安,“女婢,叩见陛下!” “啊?” 就这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瞬间所有人全部俯身下拜,可朱由检根本不管他们,径直向祈天台走去…… 朱大皇帝登上祈天台,那脚步声惊动了周皇后。 一刻回眸,恍若千载。 小别胜新婚,在这一刻,朱由检看到皇后眼里那惊喜,惊讶,又惊狂的目光,紧接着两点梨花破春水,一行清泪诉悲秋,瑶琴坠地的声音,听的人心嘶力竭。 她,怎么哭了? 朱由检站住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反而是周皇后此时回过神来,抹去泪水的同时,转身跪在地上,头埋得深深的,“臣妾周氏如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 卧槽太美了! 尤其是她刚刚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哎呦妈呀,简直无法形容,朱大皇帝此刻心里就像是有一百多小爪爪在乱抓一样。 耳边厢还有一曲高歌。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春光~~~ 痒! 朱由检上前一步,想着把她搀扶起来,可刚刚伸出手,确又缩了回来,这一刻他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作什么。 “万岁爷?” 周皇后缓缓起身,用自己最美的一面,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夜送清风,醉人心意。 家人在前,去他么的不管了! 朱由检心里那么多话都说不出来,好一阵漠然挣扎之后,却做出了惊天举动!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揽过周如玉,狠狠的亲吻起来。 这一刻,是冲动? 他不知道,这也不是思考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人生中准确,又会有些后悔的决定。 周如玉也傻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男人竟然还会有如此疯狂、热情的一面,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连他都敢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那原本还在挣扎的身子,在此刻瞬间绵软下来,周如玉脑子里面什么都空了,只有潜意识在告诉自己,一定要抱紧这个男人,不能让自己倒在这。 无论怎么说,皇帝终究也不能为所欲为,比如他现在做的这件事,无论是在宫廷,还是民间吗,都是绝对不能被人接受。 要是认真起来,他算是犯了内宫忌讳,就算他是皇帝也必须要去太庙里面念课本反省,但即便真是如此,朱大皇帝也一定觉得值! 更何况,现场还有一个“摆事儿专家”王承恩呢? 这龙凤拥吻的时刻,其他那些宫女、太监们早都看傻了眼,王承恩也不例外,不过他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就看他紧忙把手里拂尘一甩,抽过众人的眼睛,冷漠的语气就像是寒冰一样,“今天晚上风大得很,沙子也多,眼睁睁那么大,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他这么一说,还有谁敢把眼睛睁开?百十来个宫女和太监都把眼睛闭上装瞎。 “今天原本就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你们全都在各自宫中当值,万岁爷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通宵达旦,皇后娘娘在坤宁宫中安歇,祈天台,没有人来过。” 王承恩语气平淡。 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谁要是敢不听,说不准第二天人就没了…… ------------ 第73章 天子是神! 无论王承恩那边如何安排,祈天台上,朱由检已经从刚刚的狂热中苏醒,看着眼前脸蛋胭脂色的美人,他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的说了五个字,“如玉,朕来了。” “陛下……臣妾,我……” “什么都不要说。” 朱大皇帝情不自禁的就把偶像剧里那一套拿了出来,用手指轻轻抵在那双温唇行,附在她耳边,嗅着那兰香气,神醉其间,“如玉,朕,想你了。” “陛下……” 周皇后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小女生的模样,把头用力的钻进他怀里,记得上一次他们这般亲昵,已经是百日之前。 冲动,永远都是一时的,赶情也绝不仅仅是只有做某种事,才能当作证明。 朱由检此刻就搂着那佳人,盘膝坐在祈天台上,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许久之后,朱大皇帝心思一动,看着地上那已摔坏的瑶琴,既向王承恩招呼起来,“去,给朕拿一把琴来!”又含情脉脉的转向周如玉,“朕,要送你一件礼物。” “啊?哎!” 王承恩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马上反应过来,紧忙着派人去取,片刻之后,亲自凤桐七弦琴,送上祭台。 “主子爷,这是您要的琴。” 朱由检瞧着那七弦琴,多少有点后悔了,本来吧,自己是想着一曲高歌,来感动佳人的,可是眼前这东西,瑶琴! 我靠! 自己不会啊! 这玩意弄不好,还不得和弹棉花一样? 原本自己准备了一首《你最珍贵》,看来现在也只能改成《挪威的森林》了,反正摇滚这东西,激情到了就好。 想着,朱由检接过瑶琴,抱在怀里拨弄了两下,这让周如玉和王承恩都看傻了,瑶琴讲究抚,勾、挂、弹、点、揉,轮、锁、捏、撞、吟。 是非常讲究的。 再看天子现在,一只手把琴抱在怀里,琴端挡在腿上,就像是抱孩子一样,这样真的能弹琴吗? 两人心中疑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尤其是周如玉眼睛里,更是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咳咳。” 朱大皇帝清了清嗓子,又装模做势的调了下琴弦,带着柔波的眼睛,神情凝视着周如玉,随着琴弦拨撩振动。 稍显温婉的挪威森林,出现了。 “是谁将我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依然爱我无法自拔,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 这种近乎激昂的隐约,和露骨的询问表达方式,是周如玉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虽然歌词让她脸上红扑扑的,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幸福? 疯狂? 期待?质疑? 那种复杂的滋味,最开始周如玉还有些不太能接受,毕竟摇滚乐就是放在现代,仍然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去理解、感受。 可也正是巧妙在这,周如玉因为从来没有见识过,反而会有一种懵懂的初心在里面,渐渐的,她沉醉了。 痴了。 王承恩很有眼力见,瞧着帝后如此卖弄深情,他早就退下祭台,站在不远处小心伺候着。 “或许我,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再起涟漪,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拥有你所有一切!” 渐渐找到了感觉的朱大皇帝,也更加纵情起来,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周如玉那颗沉睡的心彻底苏醒,恨不得现在和他在这里生猴子。 “只是心中枷锁,该如何才能解脱!” 帅气逼人! 朱大皇帝最后这个pose,简直超越了伍佰的巅峰,飞扬的长发,额头上滴滴点点的汗水,以及那双温柔的眼睛。 周如玉彻底被他俘获,激动的咬着下唇,两只雪白玉手紧紧攥着,好像生怕自己无法控制了一样。 刚刚,是激情,接下来,朱大皇帝要向她展现王者的深沉与凝重。 深吸一口气,温柔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只是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份不可磨灭的热,朱大皇帝瞧着她,声音仿佛变得充满了磁性,“如玉,接下来这一首,我希望得到你的回答。” 嗡嗡凌~ 琴弦在颤动,低沉又神秘的乐章种,周如玉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陷入了沉沦,她有些惶恐了,闪烁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男人,而回应她的,却是另外一种纳罕。 “前路是哪方,谁伴我闯荡?沿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有狭巷。寻梦相扑火,谁共我疯狂,长夜渐觉冰冻,但我只有尽量去躲……疲倦惯了在没感觉,别再可惜计较什么,始终上路过。” 谁伴我闯荡? 或许,这首歌也能代朱大皇帝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犹豫,但歌尽情未了,他深深凝视着她,淡淡的问,“如玉,愿伴随我,在这乱世中闯荡吗?” “我愿意!” 鉴定又真切的回答,最终周如玉没有再让他多说什么,一霎那相拥,从此刻开始,两人将永成一体。 朱大皇帝紧紧抱着她,根本顾不得瑶琴去了什么地方,在此刻他只想要眼前的美人,更加用力的拥抱自己。 虽然刚刚周如玉抱上来的时候,他随手把琴丢掉了。 不过这价值万金的宝贝就是有灵性,竟然不偏不倚的直接摔在王承恩怀里,虽然把他的手砸的生疼,可也让这位歌迷回过神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主子爷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绝活,虽然不知道他刚刚用的曲牌和唱词都是哪里来的,但就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去沉迷的感觉。 这就是天子独有的风范吗? 帝王之姿,睥睨六合,臣摄八荒,纵横来去,御极天下,却又能谈古论今,通晓词赋,明乐理,知雅文,才冠乾坤。 无论心里多少感触,王承恩只知道天子,是神! 祭台上,朱由检又重新和周如玉依偎在一起,这一次,再无隔阂,两个人就会怎么静静的感受、接受着对方的体温与心意,直到晨光大亮也没有想分开的意思。 就是这种寂静,让两个人的心,融为一体。 朱由检在歌唱时,已彻底战胜了内心最后一点犹豫,自己,就是她男人! 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从此刻开始,自己要守护开辟的绝不仅只是大明王朝,还有保护这位贴心佳人,与自己永不分离,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就在这含情脉脉时分,周如玉却似脑抽了一般,突然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十分坚定有正经的看着他,“陛下,您刚刚那种弹法,臣妾从来都没有见过,反正臣妾不管,您一定要教给我!” “这个……好吧!” 朱由检自问,绝对没有那个男人能抵抗住此刻的周如玉,她的眼眸,朱红的唇,以及那影绰绰的波光,谁能忍心拒绝呢? 只是他此刻心里也在祈祷,但愿自己之后还能弹出刚刚那般一样的曲子,今天自己这可是临时抱佛脚,差一点就翻车了。 要不是之前看过一场古典民乐与摇滚的结合演绎,只怕今天就算完了。 “朕,答应你。” “陛下最好了!” 许是因为之前朱由检的疯狂,也引得周如玉心里的那团烈火燃烧起来,身为皇后的她竟主动的搂住了朱大皇帝的脖子,和他狂吻起来,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瞬间,可是滋味,真他么的甜啊! 他们两个你侬我侬,情意缠绵,可却把祈天台下的王承恩给愁坏了,抬头看看天色,要知道都到了这个时辰,再过一会宫人们就都要出来了。 要是被他们看到了这一幕,那就算完了。 自己能制住这些人,可是宫里有成千上万的奴婢,单凭他一个人真能控制的过来?万一传出去,那笑话可就大了。 一声叹息,王承恩最终下定恒心,硬着头皮登上天台,就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主子爷,娘娘,天色不早了,二位主子该回宫去了……” ------------ 第74章 请你看一场戏 “……” 没有人应声,王承恩咽了口唾沫,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只得又上前一步,尴尬陪笑,“主子爷?咱们该送娘娘回宫了。” “……呼……唬……” 还是没有人答话,可王承恩隐约听到这个声儿,心里怀疑,又凑近了点,这才明白过来,赶情主子爷和皇后娘娘就这么睡着了。 赶紧叫上两个宫女,轻轻唤醒恬睡中的两位活祖宗,王承恩好说歹说算是把他们各自请回宫去。 值得一说的是,皇后周如玉,是被朱大皇帝,亲自护送回去的。 所谓——家和万事兴。 皇家也是家。 眼瞧着自己两位主子夫妻恩爱,伉俪贤美,王承恩直觉心里暖呼呼的,好像已经疲垂的大明,还有希望和明天。 日月同天,万世不灭! 泱泱大明,冠绝乾坤。 这一夜没有宣泄的温情,让朱由检心境上更上一层楼。 自古良将配宝马,从来美人属英雄。 这话一点也没错,又有哪一个英雄,不爱美人呢? 想想,连日后那个吴三桂都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冲冠一怒的典故,那他朱大皇帝如何不行? 原来,他一切努力,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逆改大明国运,可是今天不一样了,自从昨晚那一夜相拥之后。 他也要为了那美人如玉,仗剑如虹! 回到御书房,王承恩这边赶紧派人弄了点热汤的洗澡水,朱大皇帝好好泡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解劲,换上一身新的衮龙袍,再系上周如玉亲手缝制的那条腰带,他已恒心落地,今天就要主动找上温体仁和周延儒,把苏州之事,钓个说法出来。 朱大皇帝今天,可是真切切的意气风发。 ………… 按照惯例,今天没有朝会,朱大皇帝也就不用上班! 然而,作为一个劳心国家的君王,肩挑重担的创业形老板,朱大皇帝还是让王承恩派人出去,把温体仁和周延儒传到宫里来,并且要在御兽园内,召见他们,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御兽园,全名,珍禽异兽御园,这个地方是专为了皇室饲养各种珍禽异兽的地方。 朱大皇帝今天就把局摆在这,他要一面看着仙鹤起舞,一面听狮虎咆哮。 周延儒、温体仁知道皇帝召见自己,两人在宫门外面,都商量好了,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同心协力。 他们都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今天皇帝爷,恐怕要拿苏州来说事儿。 只是让二人完全没有想到是,今天陛见竟会安排在畜生住的地方,他这是什么意思?有意寒蝉人吗? 两人带着疑问,在座假山上见到了朱大皇帝。 可是更让人意外的事,也发生了。此刻就在朱由检面前两座山窟窿里,分别有兽奴各牵一只猛虎在里面。 龇牙咧嘴,吼声连连。 但是更让人心惊的还是守在天子背后,那一红一青两道身影。 温体仁心中惊骇非常,今天这是怎么了,猛虎在前,东西厂两位督公也都在场,顿时心往下沉。 仔细扫量了一会,没发现有锦衣卫和两厂番子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难道是老子串联的事,让他知道了?” 温体仁一个劲乱想,周延儒其实也和他差不多,胆突突的很。 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朱大皇帝面前。 “臣,内阁首辅周延儒、内阁大臣温体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示意二人平身之后,朱由检似笑非笑,复杂的神情让人根本看不出戏谑的意思,只是如果他能收敛一些的话,“朕肯定二位卿家心里一定在疑惑,怎么今天会把你们二位叫道这来。” “万岁爷,臣没有这个心思。” 温体仁嘴甜,紧忙就拍马屁,“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是天地至尊,您要在什么地方召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是应当应分。” “万岁爷,温相说的没错。” 周延儒也在一旁帮腔、表态,“只是还不知道万岁爷您今日召我二人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想请你们看一出戏。” 朱由检说着,一个眼神过去,王承恩立马一个眼色丢给兽奴,“来呀,陛下有旨意,虎戏开场。” 所谓虎戏,属于是古代御兽祭礼的一种延伸形式。顾名思义,虎戏,一定要有虎,双方各牵一条猛虎,之后由兽奴控制,操纵两只老虎进行撕咬。 这种戏剧,最重要的就是兽奴对猛兽的驾驭,既要让双方猛打狂咬,还不能见血。 因为一旦见了血,野兽狂性大发,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制服。 这种戏剧主要目的就是上古人,向自然界挑战的一种方式,他们通过操纵猛虎,来展现自身强大力量。 “虎戏?” 两位内阁这边仅是疑问,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弄这么一出上来? 吼! 就在二人还犹豫的时候,那边兽奴已经把老虎牵出来了,都说云从龙,风从虎,果然这两条吊睛白额的大虫窜出来以后,就地一阵旋风刮起。 “开始!” 朱由检目光一闪,趁这个机会一声令下,兽奴哪里敢耽搁,各自松了段链子出来。 一山不容二虎。 此刻两虎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嗷嚎咆哮,爪牙相拼,顿时扬尘遍地,十几个兽奴分别拉着链子,不让两只虎真的打伤,却又必须的足够精彩,得能让万岁爷叫出好来才行。 刚刚兽奴这一松手,可把两位内阁宰辅吓坏了,都说年纪大了胆子就会变小,这句话可算应在温体仁身上了,要不是被方正化拦住,只怕他以跑到朱大皇帝身后去了。 而这,也正是大皇帝想要的结果,仅凭两人刚刚这副德行,就能问一个御前失仪之罪,轻则廷杖,重能罢官。 现在好了,把柄已经有了。 当然,这不能算什么高明手段,奈何来的太过唐突,当两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太放肆了!” 作为皇帝的亲信,超A辅助的东厂督公曹化淳,此刻把红衮蟒袍一甩,迈步前来,指着二人厉声斥责起来,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更在此刻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完蛋了! 两位相爷一见如此,谁还不知道自己上套呢?然而维今之计,除了赶紧跪在地上,向皇帝请罪之外,别无他法。 解释,在此刻也是需要得到允许的。 朱由检摆摆手,低眉瞥眼的,“别谢罪了,起来说话。” ------------ 第75章 朕和你们说个笑而已 “是。” 这也就是朱由检,他是皇帝,身旁站定了无数会功夫的太监,还有东西厂两大督公护着,才能在这两只虎的斗场里谈笑风生。 肚里有粮心里不慌,身后有人,才能玩枪不是? 温体仁也好,周延儒也罢,此刻都战战兢兢,生怕身后的老虎,兽奴们拽不住,一下子扑上来把自己脑袋上啃个大窟窿出来。 朱由检当然明白他们俩啥感受,因为这原本就是自己有意为之,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挖坑、装逼好几天了,总要找个机会给他们添一点喜气不是? 要懂得满足臣子的需求,独角戏会让人感到疲惫的。 “二位相爷,朕心里烦啊,苏州的事,好像闹得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一声叹息响起,朱大皇帝故作姿态的露出一副愁容来。 “恩……没错。” 温体仁深吸口气,赶紧平复情绪,同时也把心里那几百万句咒骂压下,面露陪笑,“万岁爷,苏州那边谣言风起,就说是朝廷要加以商牌为名,加收他们关税,所有大商贾们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嚷嚷罢市,闹的人心不安。” “还有吗?” “是这样。” 捧哏周延儒在此刻,适时切入进来,面带微笑,双手交在身前,十分恭敬,“这件事在内阁中,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甚至是六部当中,也都有人在议论,尤其是户部,他们是朝廷的钱袋子,最怕罢市之后,国家无税收。” “原来是这样。” 朱大皇帝皮笑肉不笑的瞄着他们,赶情这两个玩意也没有什么新招,就知道用钱威胁自己。 自己是缺钱吗? 不,是非常缺! 奶奶的用自己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来威胁人,那还不干他,更待何时? 把嘴角微微往下沉,朱大皇帝眼神漠然了许多,“两位爱卿,如你们之言,此事只怕已成燎原之火咯?” “差不多许多。” 论危言耸听、夸大事实,周延儒可是数一数二,前面铺垫做完,也该时候然让他展现真正得技术了,“万岁爷,苏州是咱们大明关税五分之一的来源,要是苏州方面罢市,一定会引得其他地区效仿,要真是这样的话,不需要太多,只要有南方各省有半数以上的商家罢市三个月,那今年国库可就要全空了!” “哦。” 朱由检拉长了音,眼睛一直瞄着那边搏杀的两虎,兴致勃勃,“也就似乎说,如果这件事不能加以制止的话,今年大明国库空虚,到了明年开春,就要亡国了呗?” “啊?!” “陛下,臣可没有那个意思啊!臣万万没有!臣,臣……” 周延儒只恨刚刚没抽自己两个嘴巴,刚刚话说的痛快,只是想吓唬这位天子,让他知道事态严重,那成想却被引申出“亡国”两个字来。 这俩字,别看天子说出轻描淡写,要是换作他们身上,那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杀! 周延儒吓得一下跪在地上,磕头连连,温体仁一见也紧忙替他解释,“陛下!陛下,首辅大人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请陛下切莫动怒。” 朱由检瞧着俩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犹豫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朕难道就不能和二位说句笑话吗?快起来,起来!” 温体仁和周延儒一听这话,心里直骂娘,你说句笑话无所谓,我们老哥俩,脑袋都快磕破了…… 两位阁老起身之后,朱大皇帝转颜一笑,歪了歪身子,目光避开了他们,“朕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国家是什么样子,所以……商牌、商税一事,还是要尽早决断滴。” 温体仁和周延儒还没有从刚刚的惊骇中完全缓过神来,所以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这边刚想接话,就听朱大皇帝二段攻击,已经到来,“不过有一条你们要知道,商牌一事,乃是朕在京师推行的国策,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否定了,二位卿家,朕是要脸面的。” 最后这几个字,朱大皇帝说的很有意思,两位阁老听了,也是心中一动,暗道这莫不就是天子认识到问题严重,开始服软了? 他说的没错,他是皇帝,是天子,脸面必须得要,要是自己否了他这条国策的话,那就等于揪着他衣领子抽嘴巴,他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这一点,说实话两人也都在心里反思,的确是自己没有考虑到。 不照顾领导感受,保全领导面子,你还想把事情干成了? 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好似心意相通一般,根本不需交流,温体仁立时上前表态,“陛下推行的国策,怎么会有错?谁敢说错?若真有这种人,臣第一个不答应!” “温相爷。” 东厂督公曹化淳在此刻,一挑眉角,公然插话进来,“饶不了别人,可以,但是这‘第一’两个字,可轮不上你,我们两厂的番子,总会比你更快吧。” “是,是!” 别看温体仁是内阁,出于对于两厂权力的了解,他很清楚,眼前这两个提督,随时随地都能向皇帝请命,把自己弄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然后生吞活剥了。 不过这个时候,两位相爷,可是都察觉到了一个问题,按说曹化淳一个东厂督公,是绝对不敢在皇帝面前乱插嘴的。 而眼下他不但这么做了,还发出威胁,可偏偏天子爷眼睛一直都盯在虎戏上,可见他们二位之行为,都是得到了授权。 这下,两人心往下沉,暗道不好。 有了刚刚那一幕,周延儒谨慎了不少,说起话来也以试探为主,“万岁爷,温相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曹督公是多心了,我们内阁绝对不会和两厂争功。” “相爷这话,可说错了。” 方正化插了一嘴,抱着膀子斜眼看他,语调阴阳怪气的,“我们两厂,是从来都没有功劳的,咱们就是主子手下的鹰犬恶狼,杀人刀,钻心箭。工具哪有功劳可言?” 这话说的,赤果果就是在威胁。 周延儒一口凉气倒吸入心肺陪笑了一声,紧忙改口,“方督公说的没错,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样?” “你们几个真的很有意思。” 一直冷眼旁观的朱大皇帝,终于将目光挪回来了,嘴角轻挑,开口了,“朕在和你们说关于国策之事,可是你们四个倒好推脱其功劳来了,怎么着,你们的意思真是个昏君,赏罚不明吗?!” ------------ 第76章 各怀鬼胎! “臣,不敢。” 二位督公倒无所谓,可是这俩相爷却吓懵了,刚想跪倒,那边朱大皇帝却已施恩下来。 “算了算了。” 朱由检摆摆手,目光凌厉许多,“反正朕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斟酌着,拟定一个章程上来给朕看看,此事从严办理,一定要万无一失,朕,要颜面,国家也还是要脸的。” “是!” 两位相爷一拱手,在得到天子允准后,赶忙撤了出去,只是不知道那些兽奴是故意的,还真是意外。 就在他们两个刚刚要转身的时候,差一点和老虎撞个对脸儿。 那血盆大口贴着脸都不到半尺,可是把这位二相爷吓的,魂都快飞了! 确定温、周两位相爷真正走远后,朱大皇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今天这一切,包括虎戏和东西两厂的二位,全都是他安排好的。 一招鲜,走遍天。 恫吓大臣,虽然招树老套,却非常有用。 之前没有让曹化淳、方正化离开京师,就是为了利用他们两厂之威,找一个合适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两个不忠不奸的混蛋。 你不肝颤,谁肝颤啊? 天子一笑,王承恩这边,顺势帮他买了个好,他指着那群牵虎的兽奴开口了,“你们今天演得不错,万岁爷都笑了,来人哪,有赏!” 一旁小太监直接拿出十锭银子来,随手就往地上一撒,原本在他们眼里,兽奴不算是人,因为他们都不是大民国的臣民,全都是之前那些附属国家进贡过来的。 其实他们平日里一直都这么做,也没出过什么事,但是今天不行,小太监才把钱撒出去,朱大皇帝瞥到这一幕,脸色一沉,“曹化淳,抽他二十个嘴巴!” “是!” 别看曹化淳是个太监,可是这一身功夫就是大内高手都不如他,而且不光是他一个人,王承恩、方正化,张彝宪、高起潜,还有杜勋各个如此。 曹化淳刚听出主子爷真的动了怒,此刻出手也没留情,别说是二十个嘴巴了,上去一下就把他打晕在地,和滩烂泥没什么区别。 不过晕倒是晕倒的,主子爷说要打二十个嘴巴,那就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不可。 曹化淳蹲下身子,揪起那小太监,又抡圆了打了十九个,这下可好,一阵嘴巴之后,小太监整个人都脱了相。 脸肿得就像是发面大馒头一样。 但是曹化淳心里知道,这小子醒过来的时候,肯定还得给自己磕头叫爸爸,毕竟刚刚那几下自己没用什么功力,不然他早就去阎王爷报道了。 “主子爷,打完了。” “好。” 朱由检站起身来,正色寒声,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都听好了,自即日起,对待这些兽奴、外邦奴婢,绝对不可凌人欺辱,要把他们视作我大明子民,当成是同胞兄弟,只有这样,我大明才能够征服天下,一揽乾坤。” “奴婢,谨遵陛下圣谕。” 所有在场之人,除了兽奴本身还要制服猛虎外,余下全都跪在地上,虽然有些人心里不明白,也不认可为何天子要让自己对那些外来人等同视之。 但,天子这最后一句话,却非常鼓舞人心。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朱大皇帝这是从世界角度出发,地球上不是只有一个大明国,当年永乐年开始,三宝太监朕和就前后其次下西洋,越万海,只为向天下宣示大明天朝之力。 这才有了四方外夷不远万里朝贺,想想当年那般场景真是叫人热血沸腾。 可是就算是在永乐年间,大明成祖皇帝朱棣,也没有把那些真心臣服的外邦人,分出个三六九等,反而一直教育官员、百姓,要与他们和平共处,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对他们加以礼让。 而这,才是一个天朝上国,真正该有的气度、格局。 要是都像现在这副凹糟德行,一个小小太监就敢欺凌于人,那以后自己想征服四海内外,起步只是空谈吗? 朱大皇帝心里也不仅是想着要绵延大明国运,他最终目的,是一统乾坤无极。 无论朱大皇帝在御兽园里又说了什么,温体仁和周延儒都听不到了,他们两个此刻已经全然回过神来。 正同乘一辆车,向内阁赶去。 温体仁用手绢擦着头上冷汗,连声感叹,“首辅大人,今天这个事,我怎么觉得那么悬乎呢?” “悬乎?” 周延儒摇摇头,虎口脱险的感觉,让他恍若新生,“园峤老哥,今天这可不是悬乎,稍微说错一句话,你信吗,万岁爷能把咱俩直接喂了老虎。” “我瞧着也有那个意思,真是没想到,这还有在御兽园接见臣子的。”温体仁用心阴险,这句话他说完,擎等着向从周延儒嘴里套出句不该说的话来。 卧槽,老混蛋这是拿话逗我呢,老子才不上当。 周延儒淡然一笑,把球踢还给了他,“咱们万岁爷,那是龙心天裁,岂是你我可以揣度的吗?” “说得对!” 知道人家不上当,温体仁也不继续,话锋直转急下,“首辅大人,你看万岁爷这次说的话,咱们应该怎么办?” “不好办。” 周延儒叹了口气,神情落寞,不时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凝思万全,“万岁爷没明说,可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国策失误,这样一来想要废除就很难,他不错,你怎么废?而这条国策要是不废,那就像是根钉子一样,平时横在那,可说不定哪天就竖起来,再狠狠往你骨头缝里插,倒那个时候,可就不能像是这次一样,轻描淡写了。” “哦。” 温体仁眼珠转了转,他心里其实也这么想,接着又问,“那首辅大人,这一次您看怎么怎么办才好?” 见他追问,周延儒面上苦叹,说自己还没想好,可心里面早就他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心说你个老帮菜,自己瞒着不吭声就指望从我嘴里套话? 想得美! 一起办事,就怕不能协力同心,这边才过去两天半,咱们就勾心斗角,彼此猜忌不停,想要和那位大皇帝对着来,把事扭转过来,那可真是不容易! 整不好,你还得坑我一手。 再没有更多话语,周延儒不做回答,温体仁也不好再问,原本他们说好是要去内阁的,但最后两个人各自回了家。 实际上,周延儒今天已经感受到了天子心中的怀疑,回到家中之后,他开始盘算起来,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参与这件事,还有就是,温体仁这边,是不是也应该帮着他,向天子汇报一下了。 只是,很多时候,情况都非常巧合,周延儒心里这么想,温体仁同样如此! ------------ 第77章 火器要跟上! “哈哈哈!” 御书房可是皇帝专门用于办理各种政务的地方,别说是发出大笑,除了他之外,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都有罪。 可是今天,王承恩却在其中发生笑,这还不算,他甚至还拍了拍桌子,并且就在朱大皇帝面前! “好了好了。” 瞧着他这副样子,朱由检乐的肚子都疼了,一直捂着呢,“不要学了,朕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王大伴,还不知道你竟然有表演天赋,你瞧你刚才学的,多像啊。” 原来,朱大皇帝离开御兽园后,就回到了这里,刚想着处理公务,还是王承恩提出来的,要给他表演一下自己注意到,那两位相爷在回话时的些许小动作。 因为细小的肢体动作能够侧面照应出人心所想,朱由检这才同意,只是他没料到,王承恩的表演天赋和能力,足以媲美金熊奖影帝,细腻入微,加上他刻意而为的稍稍夸张,如果能够记录下来,拿到电影院去播放。 管保是所有喜剧的典范之作! 王承恩当然知道见好就收,轻轻咳嗽一声,正色起来,“主子爷,瞧您这么高兴,想必是在御兽园的时候,看出了些什么吧?” “朕就看到两个混蛋在那带着脸谱唱戏!” 提起周、温两个,朱大皇帝没有了笑容,眼中精光闪烁,深邃非常。 今天在御兽园中,他好几次都想直接挑破两个混蛋的小把戏,而然那样做,就是失去了乐趣。 他们两个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前番好话自己都给说了,死脑瓜骨吗?非得和自己扯利格楞? 这俩玩意以为自己能翻天,可老子才是奥特曼,除了会打小怪兽,还能捏柿子。 “这就是结党、串联,他们两个公然在朕眼皮子下面就玩这手……真不是东西!”朱大皇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话是没错,可主子爷今天这般敲打之后,相信二位相爷,也会有所收敛的。”王承恩说着,呈上来一盏燕窝。 接下燕窝,抿了一口,朱大皇帝沉声凝神,“但愿如此吧,要是他们两个知道收敛,能把握住朕恩赏的机会,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的话……朕真想把他们两个都送回老家去。” 闻此言,王承恩心下一沉,他听得清清楚楚,刚刚天子爷说的是送他们回老家,而不是回家。 这两个字的含义,实在是太过丰富。 王承恩稍微顿了顿,好意提醒起来,“主子爷,眼下朝廷上面俗物太多,而且两位相爷无论是在内阁中,还是在朝堂上,都有十分威望,主子爷处置之前,还是应该多加考虑。” 要是放在以前,王承恩绝对不会说这些话, 因为太监不可干政,然而现在他还有一个内行厂督公身份,这是国之重器。 所以他必须到什么时候,唱什么谱儿,劝谏朱大皇帝,现在也是他的分内之事。 朱由检点点头,笑了,“王大伴,朕心里有数。对了,正好眼下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请主子爷吩咐。”王承恩立时肃然,毫无表情的脸上,写满郑重与肃杀。 朱由检深吸口气,将一直压在心里的想法,交代出来,“把内行厂的番子,挑出一百人来,把他们下放到全国,替朕物色一些懂得制作**、铁器的高明工匠,保持好关系,等候朕的谕令,告诉他们,凡是被他们选中,之后真正被启用的,每多一个人,朕都赏一百两银子。” “是。” 关于火器这件事,一直都是朱大皇帝心里的结,在这个时代,想要让军队强大,除了人员本身之外,最关键的就是兵器军械。 大明初期,因为拥有神机营,而威震天下,可是到了今天,崇祯年间的大明已经进入到了最后挣扎喘息时刻。 所有军械库中的火器,还都是在吃老本,这怎么行? 数目不够,威力不足,再加上器械老化,像要用这些东西别说征服寰宇,只怕连关外辽东那群金钱鼠尾大辫子,还有南方那个李自成,都收拾不了! 而制作新式火器的基础,在于**,也就是击发动力源。 按照这个时代的技术,朱大皇帝掌握配方,想要制作出威力巨大的**、**都不是问题,唯独要解决的就是变装药技术。 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只有完成变装药技术,才能有效控制火器初速选定,以及抛线发射的角度。 原本,这些事情朱大皇帝是想等卫所那边,张维贤都搞定之后,再着手的,但眼下也许正是一个机会。 趁着举国上下,都在讨论商牌、商税事,自己完全可以提前秘密的做些准备。 毕竟,这群王八蛋已经掉进钱眼儿里了,除了财产两个字,啥都看不见。 时间不等人,朱大皇帝根本不想把所有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一件压着一件办,但他不得不这样。 没有选择! 王承恩郑重接旨,朱由检微微颔首,终于稍显轻松,眼珠一转,又挑起毛病来,“骆养性说话也不算数啊,他上次来和朕说,张维贤那边十五天左右就能把事情处理完,这都过去多久了,他那边可是一点信儿,都没有。” 王承恩忙道:“主子爷,上一次骆指挥使来见您之后,到今天,正好是十三天,还有两天时间。” 这就是大总管的能耐,什么事情皇帝记不清,他都能好像烙在心上一样,无论什么时候过去多久,只要提起来,他就能把详细细节道出,而且一点不带错。 王承恩这简直就是人体计算机啊! 随问随答,这可比ipad强多了,不需网络,真,人工智能,而且二十四小时待机。 你,值得拥有。 朱由检颔首,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月亮,默默无语。 深夜,温体仁府中。 自从他回到家里到现在,一直都在书房里面什么人也不见,他这是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把事情安排好,保全利益的同时,再给周延儒后背上来一刀。 周延儒,肯定指望不上,思考了这么久,温体仁只得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这边,一定要尽快把苏州事态扩大,到时候逼着周延儒旗下那些商户们,陪自己人闹。 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真正拉下水。 想到这里,温体仁提起笔墨,仿照苏州知府的笔记,写了一封改变过日期的奏折,这个东西他是明天要拿到朱大皇帝看的。 之后,又给自己在苏州的手下,写了一份信,要他们赶紧罢市,力度要比之前报告给自己的更大,并且尽可能派人出去,到苏州附近地带扩散。 第三封信,则是他写给苏州知府的,这个人是温体仁一手提拔上来,对自己那是忠心耿耿,只要和他把话串联清楚了,到时候在皇帝面前,才好不露馅。 三分信件写完,要发出去的,他都悄悄利用飞鹰连夜送出,之后他又把奏折放进了自己官服袖内,只等着明日找个机会,去向天子面呈。 …… ------------ 第78章 欲哭无泪 一日之后。 骆养性和张维贤,在王承恩带领下,进入御书房。 此时此刻,朱大皇帝还被埋在雪片一样的文牍中,两人进来之后问礼,都没看见他。 “好了,不必多礼,平身吧。” 朱大皇帝说着,从龙书案上那文牍山后,爬了出来,一脸的疲惫,“看来是北直隶都司下属卫所事,办好了?” “是的。” 骆养性低着头,小心且详细的汇报起来,“万岁爷,到今天为止,北直隶都司下属全部卫所,统统收整完毕,现将一切有公文、案卷、册籍献上,请万岁爷详查。” “朕就不看了。” 朱由检说着,用手指了指龙书案上的山般文牍,“这些玩意儿,朕还没看完,实在是分不出身来,这个事情还是交给锦衣卫,骆卿。” “臣在。” “你就对照着公文、案卷、册籍,把那些贪赃枉法,不符合朕标准的混蛋,统统抓起来。下昭狱审讯,让他们把吞进去的钱,都给朕倒出来,现在是国家需要钱的时候。” “臣,领旨!” 朱大皇帝点点头,把目光转到张维贤身上,顿了顿,嘴角一条,非常刻意的笑了,“英国公,怎么样啊,自己下去办差,滋味如何?” “启奏陛下,臣很舒服。” 其实刚刚张维贤听到英国公三字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脸上没有任何表现,如实禀报,“至少臣知道了,自己还有些用,还能赎罪。” “这话说得不错。” 言及此处,朱由检悄悄递给王承恩一个眼色,他这边进忙捧着一个黑檀托盘上前来,送到张维贤面前。 张维贤心中疑惑。可当他看到那黑盘子上,静置的那枚锦衣卫千户腰牌时,他真的很激动! 想想自己被贬谪为民,又被启用投入锦衣卫才过去多久,瞧眼下这个架势,天子是要给自己升职。 这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来,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心酸,但对于自己可能被升职,他还是非常激动的。 原来靠自己的能力,也未必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与恩荣。 希望在前方! 他的心思,早就被朱大皇帝洞悉,脸上挂着情和煦的笑容,然而在他心里,却已经烟花绽放。 就问这糖甜不甜? 现在张维贤最需要的是什么? 认同? 机会? NO,那都是屁话! 他最需要的,是成果!人家屁颠屁颠折腾了这么久,要不是为了权钱两个字,凭啥这么卖力啊? 的确,他这一段时间做的不错,不给点头实在说不过去,玩意人家张维贤来个886,自己到时候也难受不是? 而朱大皇帝,之所以顿片刻没有说话,就是为了给他作缓冲的,“好了,别的话朕就不说了,这块牌子你拿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锦衣卫千户了,记住,只要忠心、差事办得好,没准某一天,你还是英国公也未可知。” “臣,谢陛下赏!臣张维贤感激涕零,原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一面谢恩一面磕头,朱大皇帝知道他这都是出于真心,微微颔首后,让他起来,“平身吧;骆卿,那么这个事,就交给你们,办好,抓紧,朕,要用钱。” “陛下放心,臣都明白。” 骆养性也跪在地上,和张维贤三扣之后,告辞离去。 自从复开厂卫,因为锦衣卫建制保持最完整,所以他们也是最快恢复元气的,这一次骆养性得了天子谕令,更是狼虎出山,才四天功夫,北直隶都司下属,所有一切被他们查检、记录过的卫所,都被查抄,其中搜取金银财帛,经过核算,价值超过七百万! 朱大皇帝仿佛看见世界首富的宝座,在向自己招手。 当然,这些都是在朱大皇帝允许范围外的财产,试想一下,他们这群人等于是第二次被抄家了,还能弄到这么多钱,可见这群王八蛋,到底贪墨强占了多少! 吸血鬼! 贪财奴! 有钱人…… 对于卫所那些人,这是一次灾难,也是警告,但所幸他们还都有命。 而对于朱大皇帝来说,这确实一件好事,因为经过自己这么一弄,不但震慑了天下卫所,同时也将国库储备,从百万,提升到千万之巨!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如果是三年、五年之后,会呈现什么局面,连朱大皇帝都没法预料,既然手中有了钱,底气就足了,可是还未等他展开方略,苏州那边却传来急报,所有商户,公然罢市。 作为大明南方最大的经济中心,苏州可以说肩负着周围多少个州县百姓的活计生路,每日货物交易、往来吞吐,更是达到一个骇人的数字。 它就像是南方诸地的机械心,要是它停了,直接影响,最少也在百万人口! 这还不算,其影响之广,已波及到南直隶、杭州、湖广江西等地,盐、茶、米三大市无法推进,关税也因此下降,一瞬之间,大明商市金融濒临崩溃边缘! 欲哭无泪。 当朱大皇帝知道这件事时,还是深夜,他直接从龙床上窜了起来,反手从剑阁里,把天子宝剑撤出,丢给王承恩。 刚想张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样子,朱大皇帝冷着脸,声如寒风,“王大伴,你看朕这把剑,怎么样?” 他 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但那也是可以理解滴。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毕竟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那么容易接受,朱由检可是明明知道,这一切的操纵者,都是温体仁。 知道始作俑者是谁,暂时还不能收拾他,那种滋味,很不好受,就像是玩游戏下副本,爆出一件极品装备,你却发现背包里没有空间了,而且在副本中,你还不能扩包,只能眼巴巴等着副本结束,装备消失。 然后狗带。 王承恩看得出来,主子爷真是心里不爽,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主子爷的宝剑,都是宫内最好匠师打造,像这柄天渊,正能切金断石。” “天渊剑……” 朱大皇帝嘀咕了一声,对于这把宝剑她非常喜欢,而且在古籍中没有记载,估计是在李自成破京时,被抢走了也说不定。 收敛了一下情绪,朱由检转怒为笑,“没什么,朕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苏州之事,对于朕而言,就是噩梦。” “主子爷,要不要老奴去把他们两个传来?” 王承恩口中两人,正是东西厂督公。 ------------ 第79章 朕要让朝廷,变个天! 朱大皇帝知道,眼下既然无法收拾温体仁,那么首要就是必须控制局面,保证事态不要进一步恶化。 而自己已经把两厂番子派遣下去,借用他们之手来做,会容易很多。 这件事事态极大,想要立刻遏制,那就只有使用通灵术了。 奥义,通灵之术——王承恩传话术! “行,马上秘召二位督公到这里来见朕,一定要秘密,不许任何人发现。” 说到这, 朱大皇帝顿了一下,特意问了一句:“他们两个现在在哪?” “一个在直隶,一个在徐南。” “……给他们两天时间,回京见朕。” 叹了口气,朱大皇帝躺回到床上,琢磨起如何安抚事态来。 温体仁这一招又狠又毒,朱大皇帝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盘菜——温水煮青蛙。 阴险! 小人! 坑爹啊! 朱大皇帝心里咒骂,同时脑子飞速旋转,眼下是崇祯三年,按照史书记载,自八月之后,这一年就算是比较安稳的。 但是到了崇祯四年正月初八,皇太极的红夷大炮就要铸造成功,而正月二十二日,延绥一带,将出现大批百姓因为饥荒而投入到起义军中的事。 接着到了二月二十二日,福建方面,会有起义军猛攻瑞金县,虽然最后瑞金不会丢失,但如果不能避免双方开战,或是将起义军剿灭,到时候定会对全国士气造成无法挽回的沉重打击。 之后会有五个月左右的回缓,到了七月,才是天下狼烟风起! 进入七月之后,先是湖广、江西、荆州、饶州等几十处地方同时地震,书中记载:黑气障天,井泉泛滥,地裂孔穴,浆水涌出。 紧接着,李自成会聚兵二十万,啸聚山西,成为真正的“闯王”。 同时,后金方面会合围刚刚修建不久的大凌城,到八月,城破,祖大寿兵败投降。 当然,这些事情朱大皇帝知道,温体仁不知道,可要是大皇帝如果不能在十一月前安定局势,同时挽回损失、推行商牌,充盈国库,扩大军备。 不说后面的事,就是来年二月份那场大地震,都未必应付的过来。 朱大皇帝一直都在想,当年的崇祯皇帝,是怎么在这般局面下,还能保住大明十七年的。 因为不亲身经历,单凭史书记载,根本无法发现,这个时候的大明,比书中记载,更加羸弱不堪,简直就是一块烂铁,怕是你拿起来的时候,都会折断那种。 朱大皇帝也知道,自己能够左右局面,提前作准备,改变人员生死,保全国家力量,可是自然天灾,他绝对无法抗衡!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时间实在是不够用,再加上温体仁一众混蛋,死不要脸的胡闹,事态越发棘手。 大概一炷香的沉默,朱由检叹了口气,决定从国家方面考虑, 主动退步,甚至如果不行的话,可以颁布一道最己诏,用来安稳局势。 反正崇祯一辈子,六道诏书罪己,这也不算什么。 知耻而后勇,这最多就是战术性撤退。 但是很委屈,很憋气! 可恨自己竟会让温体仁他们,钻了空子,看来问题还是出现在自己本身,对他们这群人掌控不足,也低估了他们的胆量。 两日后的一个夜晚,皇宫内院有两道身影从便门鬼鬼祟祟,如魅影一样飘荡进来。 同时还避开了所有内宫侍卫,当然这也是源于朱大皇帝刻意安排,毕竟这两个人都是自己叫来的,既不想让人发现,自然要暗中帮他们一把。 两道魅影的真身,当然就是刚刚从直隶、徐南赶回来的两厂督公,一到御书房外,大总管王承恩正在门外等候。 “见过王大人!” 王承恩一笑,示意二人不必多礼,“二位辛苦了,赶紧的,主子爷等急了。” 三人说着,已进入御书房内。 一见到朱大皇帝,马上跪地问安,“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由检今日心绪凝重,说话声音降了两个调,而且一点情感也没有,“曹化淳、方正化,朕急召你们入宫,是因为出了件大事,苏州罢市你们知道。朕这边准备了两百万银子,你们马上亲自带人进入苏州,就用这笔钱,把商市价格、局面稳定下来,然后就留在那听后朕的旨意。” “老奴明白。” 二人接下圣旨,曹化淳冷着脸,小心询问,“主子爷,是老奴和方督公,都去吗?” 朱由检点点头,正了正身子,“你们都去,这件事朕要从速办理,你们两个在,朕才能放心,到时候不见得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二位,要多多费心。” “老奴知道了。” 两位督公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因为事态紧急,二人紧忙离开内宫,带上各自亲信,向苏州而去。 朱大皇帝眯着眼睛,尽量不让凶芒太过直接,“王大伴,传旨给骆养性,要他从明日辰时开始,加派八百锦衣卫进驻内宫,每天都在御前司待命。” “老奴明白。” 王承恩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主子爷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多加八百锦衣卫,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朱由检根本不管他这时候在想什么,反正自己下狠了,不干翻了他们绝不算完,“你内行厂也是一样,挑选几个忠心、武功高强的,带进来,每天跟着你,陪在朕身边。王大伴,朕这一次,要让朝廷上,变个天!” ------------ 第80章 让你们装孙子! 随着朱大皇帝命令骆养性往内宫加派锦衣卫,一下子朝廷上就流言四起,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可内宫加派守卫,无论怎么看都绝对不是好事。 而这一举动,也让温体仁再次改变主意,他原本想着,等到自己那封奏折送上去之后,就找个机会,再加一把火,逼天子更改圣旨。 哪成想,天子那边竟会有这么巨大反应,并且还令人无法揣摩。 三场一卫,尽数复开,原本来说,像卫戍内宫这种事,一般都要交给三厂那些太监们,可是这一次天子爷却把锦衣卫调了进去,他要干什么? 隐约之中,温体仁隐隐感觉,这一次变化,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这一切都是在那封折子呈送上去之后,发生的。 但,这说不通。 因为自己的责任就是把折子从内阁递送御书房,这是他的本分责任,而且虽然那份奏折是自己伪造的,笔迹、印信却一点也不差,而且算计日子,想必苏州那边也已经开始罢市了,自己怕什么? 一番权衡之后,温体仁认为,这一次的是变化,不是冲自己来的。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温体仁如释重负,只要天子找不到自己的把柄和麻烦,那么就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要受到影响。 又到了朝会的日子。 朱由检和平时一样,如常召见众臣,待到将辽东、云南等地事务商榷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体仁这才站了出来,把苏州罢市提出。 按照内阁办理公务的规矩,类似于苏州罢市这类重要的,被送进皇宫御书房的折子,他们都要进行一番誊抄,以方便处理。 什么时候等到一切事物都处理完毕之后,再将原本、副本一并封存,记录在案。 朱大皇帝坐在龙椅上,听过温体仁奏报之后,脸上不露声色,“温卿,你说苏州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现在影响已经这么大了,有什么话,说什么,不必藏着掖着。” “万岁爷,臣以为国策无错,只是百姓们眼下不能接受,臣以为不如急事缓办,放一放再说。” “放一放?” 朱大皇帝声音一寒,“放,多久?放一放,又真有效果吗?” 温体仁没有答话,而是悄悄冲着周延儒给了眼色,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但是周相爷是铁定了心,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和天子争斗。 他就像是眼瞎了一样,无论温体仁怎么暗示,都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下,温体仁可急了,悄悄瞄了一眼天子,心中暗骂的同时,嘴上也不闲着,直接把阴招放在明面上,“万岁爷,关于此事,周相爷曾在内阁与臣说过,他有好办法!” “恩?” 此言一出,周延儒一双眼紧瞪着他,那表情就好像是要把温体仁吃了一样。 眼见这一幕,朱由检却嘴角一挑,漠然的目光投向周延儒,“首辅,既然温卿说你有办法,此刻就不要藏拙了,赶紧说说看。” “是。” 都被天子点了名,就算周延儒不愿意,他也必须要站出来,只是他不动声色的,狠狠剜了温体仁一眼! “启奏陛下,对于苏州一事,其实臣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苏州方面,商市能够稳定,依照眼下国力,恐怕指望不上朝廷出面,所以臣认为,唯一办法,就是对外先发布一个公示,让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商税、商牌,都是还在商榷中的国策,而且的确也并没有在苏州推行,这样一来,或许情况会好一点。” 赶鸭子上架,周延儒只能把心内想法说出,朱由检听过之后,原本就很不高兴的脸上,更是阴沉起来。 “首辅,按照你的说法,看来朕这条国策,是推行不下去了,对吗?” “臣,不敢。” 周延儒跪在地上,非常诚恳,“沉的意思,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而已,如温相爷所说,再等一等,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缓慢进行为好。” “朕知道了。” 朱由检深吸口气,明确了二人想法之后,忽然冷笑起来,“感情说到最后,还是朕的国策,有问题。” “臣不敢!” “哼!” 一声冷哼,朱由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下丹墀,来到二人面前,“你们两个都不支持朕,那还不就是说朕,错了吗?这个事,朕记住了。周首辅、温相爷,这件事,就按照你们说的,但是内容需要更改。” 太好了! 闻此言,两位内阁尤其是温体仁,自心底长出了一口气,面色一缓,那两条白眉不受控制的挑动了一下。 “请万岁爷明示。” 天子这前半句话,可是把他们两个吓得不行,心都快揪到嗓子眼了,毕竟小皇帝之前对付人的那套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 这要是落在自己身上,会是啥滋味啊? 二位谁不明白,皇帝对自己那是什么态度?一旦落到人家手里,还能活吗? 然而好在后面他说要改变国策,这很令人意外,彼此对视一眼,刚刚的恐惧,也化为期待。 甚至连周延儒脸上,都露出的少有的庆幸与急切来。 次奥,两个老嘎本死的,酱紫和爷装大鸟,倒是看接下里,爷怎么把你们变成烤甲鸟,撕吧了卷饼吃! 朱由检瞧着他们两个这副样子,心里骂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目光死死盯着他们两个身上,“公告是要发的,不过不能说国策泄露,这是在打朝廷的脸!你们可以不要脸,朕还得要。” “臣,有罪。”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有你妹! 他们俩嘴上这么说,可实际心里怎么想的,朱大皇帝还能不知道?所以不能便宜了他们,眼下瞧,这个包,是有人背了。 朱由检嘴角刹那扬起,目光深邃起来,“在公告上这么写,就写国策是内阁制定的,原因是京师发放商牌之后,收效甚好,内阁经过详细考虑,最后向朕提议全国推行,然后再写,朕恐百姓不能理解,所以要先从国内各地,选取两个试点,这样一来事情不就解释通了吗?” 如果现在能够口吐芬芳的话,两位相爷此刻必定不会珍惜自己的口水! 皇帝这不是无赖行径吗? 公然甩锅这一招,着实打了他俩一个措手不及,虽然这个锅背的很憋屈,但两位相爷却都清楚,绝对不会道明。 虚实关系,他们还是能够分清的,而且心里也在为天子的扭黑为白厚脸皮,感到惊叹。而且心里也憋屈的很! 其实在他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检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两声粗气,可见他们有多么憋屈。 然而,对于这二位来说,只要天子这边肯松口,不向苏州下手,对他们而言暂时就足够了。 相比之下,背锅也无所谓,两位相爷在此刻非常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都没有说话。 结局,还算是好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自己能改变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实际上,那么让他们来做背锅侠,在朱大皇帝眼中,也是理所应当,并且这还不算完,仅仅背了一个锅,怎么能够自己泄愤? 更何况这两位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这般表现,那不是让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吗? 朱由检继续往下说,“公告上还要加这么一笔,就说苏州等现在闹罢市的地方,都是我大明关税主要源头,所以朕,无论如何不允许内阁从他们下手,对于试点的选择,要在这些地方之外找。明白吗?” 我靠! 终于,二位爷忍不住了,四只眼里,同时闪过一抹异样光芒! 这一招,比刚刚还要毒,就算苏州那些人知道事情真相,可是天下人却不知道! 让你们俩装孙子! 朱大皇帝这么做,就是为了在天下绝大多数官员心里,给自己两个抹黑啊,一层一层的抹! 温体仁悄悄攥着拳头,打碎了牙和血往下吞。 皇帝这是有意让那些打算向他靠拢或是投入他门下的官员们,打个警告,与此同时,也是在暗示苏州等地的官员、参与罢工的商户,实际上一切麻烦的始作俑者,不是它,而是自己和周延儒。 虽然这么做未必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但万事都怕积累二字,这一次只是个开头,日后他肯定不会让自己闲着就对了。 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罢,在此刻朱由检能够明显得感受到,从他们眼神中散发出来的敌意,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老子是皇帝,又是你们自己作死,那还能怎么办? 必须是的盘他。 有事找他们,没事整出点事来,也得往他们身上抹。 啥时候黑不溜秋,油光锃亮了,啥时候算。 想到这里,朱由检脸上不觉带出一抹笑意来,这更是让两位内阁气的不行,尤其是留着长胡子的温体仁,估计他现在不用手按着,胡子都得飞起来。 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一个不需要权衡的选择,为了实际利益,这个锅,自己不背绝无可能。而且在这之后,只怕选择试点那个得罪人的差事、恶名,也要落在自己身上。 天子就是天子。 臣子就是臣子。 有些事情,他们终究无力抵抗。 ------------ 第81章 背黑锅! 事到如今,也算是暂时有了个了结。 这是朱大皇帝的让步,也是他的缓兵之计!在这一次朝会前,最后一分钟,他才将所有计划制定完毕。 同时确定,使用时,能够保证绝无差错。 首先第一步,当然是要在朝堂上甩锅,把所有问题和责任都一股脑扔给他们温体仁和周延儒。 之后,再从国内选择两块容易控制的地区,推行商税、商牌。 首选之地,一南一北,分别是天津和应天府。 但这两个地方虽然朱大皇帝已经有了打算,却必须要借用周、温之口道出才行。他们想得没错,这个“恶名”仍需他们来承担。 正所谓新时代,新国家,自己挣钱自己花。 他们两个都那么卖力的挖坑了,怎么好意思不把果子还给人家呢? 选择天津,是因为它原本就是水旱码头,关税重镇,其次也是因为它包含在京畿之地,无论国策推行怎样,或者说出现任何问题,自己都能及时反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 天津方面的一切操作,都可以从御书房直接下达,这样就免去了中途很多手续和时间。 至于选择应天府,也就是南京,是因为那个地方不但有南三营管着,同时锦衣卫在应天府也有自己的主要分所。 南三营,指的是驻扎南京的三千营、五军营和神机营。 当然它们的名字、建制虽然和京师三大营相同,但是其兵员数量以及军备、战力方面,相差悬殊。 朱大皇帝完全可以利用这两个衙门,把应天府牢牢控制在手中。 而且两地分列南北,也能最直观的从获取数据上,将大明经济侧重和体系进行完整分析。 这样一来,可以一举两得。 不过在这两步中间,朱大皇帝还设计了一个专门用来泄恨连环套——打廷杖! 只是这个廷杖,不能落在温体仁和周延儒身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是不能做的,而朱大皇帝也有自己的适宜目标,那就是倒霉蛋——闵洪学。 要说此人很有意思,他出身望族,是闵氏的第十三世孙,弘治朝刑部尚书闵珪第五世孙。 崇祯三年三月,闵洪学被任命为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 是上一次挨打的右都御史张捷的顶头上司。 这个人,不算太好,身上没有太多劣迹,但是身陷党争无法自拔,眼下他正躲在温体仁的庇护下。 朱大皇帝知道,他能升任这个左都御史,就是靠着和温体仁悄悄手拉手,一对好朋友。 因为闵洪学其人,早就在天启七年二月,请求休致。 之后天启皇帝曾三次有心开复,都被他拒绝,到了崇祯元年,这才给了他一个“在籍调理”的恩赏,之后同年,被崇祯皇帝强行启用,直到今天。 他身上没有太多毛病,就是油滑了一些,和温体仁、周延儒之间都有联系,自然也就成了朱大皇帝首选的开刀对象。 莫瞧这老头子一把年纪,可身体却精猛的很,一般小伙子都不如他。 朱由检深吸口气,折返坐回龙椅,泄恨的环节,即便没有可乐爆米花,好歹也得有个坐,让自己仔细欣赏不是?“朕,刚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臣等,遵旨!” “好。” 朱由检颔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如此你们起来吧,这件事一定要做好,从速办理,同时朕要求内阁,在两天之内,向朕提举出合适的试行地区,记住,一定要让朕满意,不然严惩不贷!” 卧槽,这不是要人命吗? 两位内阁几乎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天子爷这不但是要给他们扣帽子,里面还得装点水! 提举地区不难,可是要让他满意,那就另当别论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然而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奈何,只得再次接旨。 朱大皇帝暗道他们两个是不开眼的混蛋,和自己找麻烦,收拾不死他!面上则把严肃的目光,投向闵洪学。 “督察院座督御史闵爱卿,来了吗?” 闵洪学循声出班,跪地叩拜。 朱大皇帝上下打量着让他,格外的不怀好意,“闵卿可知道朕,为何叫你出来吗?” “启奏陛下,臣不知。”闵洪学心里犯嘀咕,一直低着头,就怕让皇帝挑出毛病来。 朱由检语调一沉,挑刺开始,“闵卿,朕问你,苏州一事,你们督察院,知道吗?” “回陛下,督察院知道此事。”闵洪学心想你不是废话吗?事儿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那督察院还有不知道的道理? 可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只能试探,“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吩咐?” 朱大皇帝摇摇头,把身子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朕没有吩咐,就是想问问你,闵卿啊,督察院的职责是什么?” 此言一出,闵洪学也好,温、周两位内阁也罢,心里都往下沉,尤其是闵洪学,他知道天子这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 “闵卿,朕在问你话呢。” 见他不说话,朱由检冷着脸追问,“怎么,闵卿身为左都御史,难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都不知道?” 闵洪学一听这话,紧忙磕头,“启奏陛下,督察院,属言官,是直属于万岁爷的监察部门,专司监察天下官吏,有风闻言事之权。” “说得对啊。” 朱由检点点头,恶魔一样的笑容逐渐浮现出来,“风闻言事……那苏州之事,分明是苏州知府办事不力,不能替朝廷安民,且对当地检查不严,导致蜚语丛生……这么久过去了,朕怎么没有看到督察院,一封弹劾?到底是你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督察院有意庇护啊?” 这话就像是钉子一样,把闵洪学钉在那,一动不敢动,更不要提说话了。 天子刚刚已经把退路给他堵死了,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知道苏州事态的,那么你就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解释,是他们督察院有意庇护。 那还有什么好说? 闵洪学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皇帝老子能留自己一条老命,他根本不指望温体仁或周延儒帮着自己说话。 今天这个局势,两位相爷背了黑锅不算,还差一点自身难保,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站出来,帮自己把事儿扛下来呢? 此时此刻,闵洪学忽然有所醒悟,无论是温体仁也好,或者周延儒也罢,好像真到了关键时刻,谁都指望不上,自己选择他们作靠山,是错误选择。 真正能够保全自己,控制恩荣的,只有皇帝陛下! 然而,这个醒悟,对他来说有些太晚了,闵洪学心中祈祷,要是自己这一次能够大难不死,那日后绝对要从那两个指望不上的相爷手下脱身出来。 再度投入到天子怀抱。 这才是亲爸爸啊! 朱由检在丹墀上,见闵洪学不啃声,怎会不知他的心思?估计这个老东西已经后悔死,投入他们两个惹祸精门下。 到了这时候,非但一点忙帮不上,还要他这么一大把年纪出来代人受过。 只有傻子不知道,朱大皇帝这次找麻烦,完全就是冲着两位相爷去的,他闵洪学就是替罪羊,出气包。 闵洪学不吭声,朱由检也不说话,朝堂上一下陷入沉默,足足十几个呼吸后,朱大皇帝这才哼了一声,再度开口…… ------------ 第82章 杀鸡儆猴 朱由检一只手扶在龙案上,斜着身子问道:“闵卿为何没了声音?是懒得解释,还是说你根本就无话可说?” “陛下,臣,无话可说!” 闵洪学三叩首,拱手伏法,“陛下,这一期都是臣督管不利,臣愿承担罪责。” 朱由检点点头,瞧得出来,闵洪学现在估计是心如死灰了,毕竟他代人受过,两位相爷还不肯站出来帮他说话。 轻声一叹,朱大皇帝先是悄悄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要他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去部署,之后才对下面吩咐,“闵卿,你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可你既然总管督察院,那督察院里面出了问题,你是要承担的,朕要罚你。” “陛下,臣闵洪学,愿受罚。” “很好。” 朱由检点点头,眼神中烁过一点凶芒,“这件事,朕相信和你没有关系,但一定是督察院里出了问题,今日罚你,是小惩大戒,希望你能知耻后勇。” 此言一出,闵洪学当真松了口气,天子说得明白,小惩大戒,那自己就还有机会,他就像是怕天子会改变主意一样,赶忙谢恩。 只是当他听到之后的话,瞬间面无血色,魂飞九霄。 朱由检道:“锦衣卫何在。” “在!” 两名锦衣卫应声进入,朱大皇帝轻描淡写,挥洒自如,“把闵卿拉下去,打二十廷杖。” “是!” 锦衣卫闻言,就把闵洪学架了起来,不过他心里还是松了口气,毕竟二十廷杖,自己还能忍受。 可是哪成想还不等被带离出去,催命符紧跟着就下来了。 “记住,用心打。” 打廷杖,一般分为三个级别,第一就是字面意思,而接下来,就是着实打,那一般受刑者,都会落下残疾。 而最狠的,就是用心打。 这三个字一出来,受刑者定毙命刑下。 朱大皇帝“用心打”三个字出口,闵洪学就已经被拖了出去,所有人都为这三个字而震惊。 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有心冲外面偷撩一眼,又怕被皇帝发现!只得一个个低着头,和身旁人互换眼色。 而站在殿门处最后列的几个官员,好不容易的抓得机会偷看,只是才瞄了一眼,就被门外得架势唬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很少会从天子口中听到这样得催命符。 也正因如此,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闵洪学被拖出去的时候,还有一名刚刚得到了王承恩示意后的小太监,紧忙溜了出去。 闵洪学才被拖出殿外,没一会锦衣卫廷杖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进来,那啪啪的声音,就是人听着都往下淌冷汗。 有好多人都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廷杖的数量,那可是闵洪学老头子,这一辈子最后的几个数字了。 此时此刻,朱大皇帝吭了一声嗓子,敲了敲龙书案朗声训诫,“诸位爱卿,列位臣工,苏州一事暂时到此结束,闵卿的遭遇我想你们心里都很清楚,朕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要引以为戒,各位无论是站在前面的, 还是站在后面的,每一个手下都掌握着很多官员下属,御下不严,这种事以后绝对不可发生,明白吗?” “臣等诚惶诚恐,谨遵陛下旨意!” 开玩笑!你这当皇帝的都公然在金殿上下催命符了,不明白还能咋整? 嘴硬屁股软,谁他么能没事去找罪受? 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沟通,金殿上所有臣工,好像多米诺一样,齐刷刷跪在地上,请罪、领旨。 他么的就会这一招啊! 朱大皇帝心里感慨,这些当大臣的估计只有这个时候才最齐心,请罪?狗带,他们这是吃准了请罪就没罪这条,故意给自己找台阶呢。 但是这不重要,朝廷常例吗。 然而朱大皇帝早就被他们备好了上房抽梯的招。 “这算是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教训,朕希望你们都能够理解,朕的苦心,廷杖不是目的,目的要是你们长记性,明白吗?” “臣等有罪,让陛下劳心了!” “算了吧。” 朱由检摇了摇头,趁这个机会,再扇温、周两个嘴巴,“你们两位内阁相爷,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御下更要多多用心,包括朕交代的事,也必须投入更多精力去思考斟酌,朕可不想看到之后朝堂上,再来这么一出,明白吗?” 面对赤果提点与威胁,他们两个怎么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天子几乎等于直白告诉他们,如果试行地区挑选的不能让人满意,那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他们,而且也会是“用心打”。 咽了口唾沫,两位内阁没有说话,同时磕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朱大皇帝嗯了一声,才让他们起身。 二十廷杖不消一会就打完了,他们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时间上也拿捏的刚刚好。 果然就在大臣们起身之后,门外有锦衣卫进入禀报,“启奏陛下,廷杖已毕。” “恩。” 朱大皇帝微微点头,十分漠然的吩咐,“去把刑具抬上来,给列位臣公看看。” “是!” 片刻之后,锦衣卫拖着两条染血的铁卷空心,里面灌注了水银和铁砂的大棍走了进来,“请陛下验看。” 朱由检装出一副不忍模样,故意将目光避开,“朕不看,给列位臣工看看就好。” 锦衣卫随即,提着大棍在朝堂里面走了一圈,所有大臣们看到这个东西,都从心里往外发寒,尤其是那棍头铁卷在地面金砖上摩擦发出的声音,还有那断断续续的两条血痕,这可都是教训啊。 包括温体仁和周延儒在内,看到这个东西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毕竟大明皇族心狠手辣,那是从骨子里面传承下来,一直流淌在血脉里的。 洪武皇帝太祖朱元璋首先开创了明代廷杖先河,第一个被打死的就是永嘉侯朱亮祖。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廷杖大臣,成为惯例。 数百年来,毙命此物之下的臣子不计其数,唯有永乐年间废除过,但到了明英宗,也就是先后做过两次皇帝,发动“夺门之变”的朱祁镇复用。 自此之后,廷杖就成了约束大臣、封闭言路的主要工具。 一般而言,不会有太多大臣同时被打廷杖,但也有例外,就是在嘉靖年间曾同时有一百三十四人同时受刑,其中十六人当场死亡。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谁不害怕? 锦衣卫展示过刑具之后,退出了金殿,朱大皇帝瞧所有人默默无语,垂头低目,知道自己威慑群臣,目的已经达到。 朱大皇帝一个眼色递给王承恩,“王大伴,你去把闵卿给朕带进来,刚刚刑具看过了,也该让他们见识一下,受刑人是什么模样!” “老奴遵旨。”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主仆二人都故意提高了音量,百官听得清楚,立时心中更寒。 很多人都在心里说皇帝太过分了,你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刚刚两条棍子就已经够怕人的了,现在他还要把那皮开肉烂的死人弄进来,可就过分了些。 只是这些话,他们只能在心里讲,根本不敢吭声。 反倒是温体仁这边冒着胆子,悄悄捅了周延儒一下,“首辅大人,你瞧出来没有,万岁爷今天所有劲可都是冲着咱俩来的。” “温相,这还不都是你自找的?还非得把我也拉扯进来,我算是记住你了!” 温体仁叹了口气,可是心里却很痛快,因为他能从周延儒的话里,听出怨恨和无奈。 只要有无奈,那么就代表他们两人接下来还能联手! 温体仁相信,周延儒不会不知道眼下局势代表着什么,和之前不同,这一次要是他们两个还不能同心协力的话,只怕下一个要被打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心念到此,温体仁还想再说,而此刻王承恩已奉命将受过兴奋的闵洪学,带入大殿,几乎就是同一时间,金殿内,文武百官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 ------------ 第83章 绝密配方 在文武百官注目下,一个完好无损的闵洪学,跟在王承恩后面,满头大汗同时又全身颤抖地走了进来。 满朝文武具惊! “他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没被打死吗?”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而闵洪学倒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他现在恍若隔世,脑子里面还停留在刚刚被抓出去时的画面。 刚刚他被锦衣卫撤出去之后,那才真是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完了,额日期额他还非常郁闷。 打廷杖,打死,可和斩首弃市不一样,斩首多痛快,只要不是皇帝下令分开几刀,那一般也就是一个瞬间的事儿,不会有太多痛苦。 可打廷杖就不一样了,那时实实在在的虐杀! 你要是使了钱,也许还能少造点罪,可要是没有钱,那只要在最后一棍子落下来时候,把性命带走就行。 闵洪学那个时候已经完全傻了,他只恨自己为怎么就今天没带钱出来。 锦衣卫粗手大脚,两下把他捆在条凳,抡起两条灌了铅水、铁砂的棍子就往下招呼。 只是第一棍下来,闵洪学一点都不觉得疼,再睁眼睛看去,原来前面还有一张条凳,此刻上面正帮=绑着一卷子猪肉,替他受过,没几下就被打的鲜血飞溅。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窜上来一个小太监,蹲下身子靠在他耳边,饶有意味的看着他,“闵大人,今天万岁爷饶了您,这顿要命的板子本来也不是打您的,希望您能理解万岁爷这番苦心,以后做什么事情聪明些,睿智些,万岁爷能绕过您一次,不能绕过您第二次。” 这些话一说处理,闵洪学怎么可能行不明白,知道这是天子照顾自己,法外施恩,毕竟督察院里真的没有人弹劾苏州知府。 而小惩大戒,也不是真要打自己,杀鸡儆猴,那块猪肉就是最好的老师。 刚刚从地狱门口走了一圈的闵洪学进入大殿之后,还没有缓过神来,倒是王承恩在旁提醒,“闵大人,唐突君王,殿前失仪,也是要挨廷杖的,你想试试吗?” “哎呦!” 闵洪学一下回过神来,紧忙跪在地上,冲着朱由检就是磕头,三跪九叩首,五体投地!一直念叨着谢恩的词。 朱大皇帝坐在龙椅上,淡然一笑目光扫过群臣,心里很高兴,因为收效已达到了他的目的,今天故意吓唬闵洪学一遭。 三个目的。 第一当然是打脸温体仁、周延儒,好好磕碜他们两个一番。 其次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在大臣心中变得更加难以揣摩,要是他们都能够揣摸清楚君王心思,那这个皇帝可就不好干了。 第三条,也最重要,他非得把打廷杖里面这点弯弯绕掰直了不可,绝对要改变他们脑海中已经僵化的固有理解意识。 要让他们知道,廷杖的好坏、轻重,只有皇帝,也就是他本人能够控制,生死不掌握我在任何人手中。 如这次一样,“着实打”闵洪学竟然完后无损,那么下一次单单一个“打”字,又会怎么样,谁能说的清呢? 帝王吗,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不理解,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天下,统御百官。 朱由检并不理他,轻轻把嘴角挑起,和目光二度扫视过众人后,只说了两个字——退朝! 朱大皇帝今天在超会上可是把所有大臣都弄了个蒙头转向,谁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与此同时,也敲打清醒了很多将要陷于党争的大臣,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谁才是这个朝廷,真正当家作主的人。 “主子爷,您要用点水果吗?” 回到御书房,王承恩问道。 朱由检摇摇头,喝了温茶,“王大伴,吴孟明还在宫里当差吧?” 王承恩点点头,恭敬回答,“自从上一次主子爷调锦衣卫充斥卫戍,骆指挥使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就把吴孟明派来进来,现就在御前司当值。” “把他找来,朕有事情交代给他。” “诺。” 王承恩这边打发人去传吴孟明,朱由检坐在雕龙嵌金的交椅上,好好抻了抻身子,“王大伴,上一次朕让你派人出去无色那些铁匠、**师,怎么样了, 有着落了吗?” “回主子爷的话,都安排好了。”王承恩这边给他换了杯茶,嘴上并不闲着,“一共有铁匠一百二十人,**师三十人,如果时间还能延长一些,数量可以翻倍。” “太好了。” 朱由检点点头,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朕这边有一个配方和图册,是绝密的,你叫人把**师和铁匠都召集起来,然后由你们内行厂负责按照配比进行**和装填技术的研发,铁匠那边,把他们都带到北直隶去,就占用原来刘勋那块地方,你派人负责管理,打造火器。” “老奴明白。” 王承恩点点头,这边朱由检拿出一本图册,还有一张**配方给他,“这两个东西绝密,所有匠人必须严格管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王大伴,这个事情你亲自负责。” “臣,明白!” 到了这时候,王承恩代表的就是内行厂,一定要臣子相称。 “所有一切,你亲自负责,绝对不要允许出现任何意外,朕给你准备了五百万,用这个前秘密采购原材料,限你在一个月内,制造出足够装备五千人的火器和弹药。” “啊?” 闻此言,王承恩犯了难,“主子爷,不是老奴推脱,仅凭那百十来人,还要扣除实验、试射,一个月时间真是不太够。” “王大伴。” 朱由检深吸口气,非常理解,又无奈的看着他,“这个事情就是因为难办,所以朕才交给你,当然除了那些匠人外,你可以从内行厂里面找出一些合适的人跟进学习,帮忙铸造。而且在这两份资料中,和改进了铸造工艺,还有明确的**配比,你只需要试验一下**威力是否达标,装填技术是否能够保证复制的完整性就好,稍稍辛苦一下,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话说到这里,王承恩当然不会再推脱,跪在地上,正声接旨,“请主子爷放心,臣,遵旨!” “好。” 说到这里,外面有小太监来报,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请求觐见。 朱由检赶忙让王承恩把东西收好,之后才放他进来陛见…… ------------ 第84章 这个提议很不错! “臣,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参见陛下!” 朱大皇帝看着飒爽英姿的吴孟明,心里挺高兴,展颜而笑,“平身吧。吴孟明,这几日你在宫里面,有什么感觉啊?” 被天子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吴孟明不知该如何作答,犹豫了一下,只得实言,“回万岁爷,臣以为,还是在锦衣卫里面舒服些,在宫中当差虽然能和万岁爷更加接近,但规矩太多了些,像臣这种粗人,还不适应。请万岁爷,恕罪。” “无所谓恕罪。你能说实话,朕很高兴。” 朱由检点点头,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知道这次叫你到这来,是为了什么吗?” “回万岁爷,臣不知道。” 嘴上说,心里吴孟明倒是一阵打鼓,很明显刚刚皇帝的问题全是废话,而自己呢, 虽然做出了相应能讨人喜欢的回答, 但是在这个日子口,皇帝真的只会把自己叫道面前说相声吗? 很显然,只怕是有一件大事,在等着自己! 吴孟明所想没错,前番朱大皇帝之所以要加派调集锦衣卫充斥宫中,是两个目的,第一是给大臣们看一看,内宫加强了卫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认定为皇帝要对大臣动手了。 没事磨刀吓唬鸡玩呗。 其次就是,锦衣卫进入内宫、殿前听用,也是朱由检那个时候想着,万一真是温体仁他们发动朝中大臣,串联进言,一旦把自己逼到无法进退的地步。 那就只要用廷杖,让他们先闭嘴了。 屁股等的话,嘴里也就只剩下哎呦的份了。 加派三百锦衣卫,是朱大皇帝估摸着万一串联完成,至少会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向自己发难,要不提前做好准备,只怕到时候事态不受控制。 朱由检清哼一声,肃穆之中,眼神更多处三分托付,“告诉你,这一次朕召你,是有一件事交给你。今晚,你就亲自带着后来的三百锦衣卫,从宫中悄悄退出,连夜赶到香山,在那里建造一个秘密基地,不要太大,能够容纳五百人左右就行,之后你们就驻扎在那, 给你十五天,一定要将基地建造的能够满足日常所需。” “臣,遵旨!” 对于皇帝的指令,三厂一卫都是相同态度,不问、不言、不看、不察,他们只能在心里揣度,除非及特殊情况下,不然他们任何人都不会多嘴。 皇帝的旨意是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直接从字面意思理解。 这也是三场一卫和皇帝之间的默契。 见吴孟明接下接旨,朱大皇帝面露欣慰,挠了挠眉角,继续往下安排,“这个地方,朕起叫做香山驿,以后这个地方就暂时交给你负责,除了你和手下之外,香山驿内,不允许出现任何外来人。无朕手谕,任何擅闯香山驿的,全部就地格杀。” “臣,遵旨!” “起来吧。” 朱大皇帝说着,让王承恩那边拿过来一张银票交给他,“这二十万就算做香山驿的建设基金,切记,秘密行事,要能保证生活所需。你去吧。” 屏退了吴孟明后,朱由检心里开始再度盘算起来。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开始在为明年那些闹心事作准备,推行皇家商牌自己让了一步,但与此同时也震慑了朝廷大臣,所以还不算吃大亏。 王承恩那边,自己安排他将铁匠、**师安排到北直隶去,借用卫所所属地区,秘密进行火炮的铸造和**研发。 他交给王承恩的那份图册,上面详细绘制了一百二十种大型火器的铸造方法和规格要求,同时革新了铸造技术。 在提高铸造速度、铸造工艺的同时,将所有火炮的威力,提升二十倍有余。 除了各种型号的火炮、燧发枪之外,上面还有朱大皇帝根据史实记载、技术限制改造的连发火枪、转轮火焰筒等武器。 当然,这本图册,只能算是上册,还有两册他没有时间绘制完成。 这一本,全部是陆战武器, 他接下来,还要设计出海战、海陆、陆空武器,真正在技术允许的情况下,完成对海、陆、空三位一体的有效整合。 让大明军队,真正能够做到全方位、全天候、全阶段火力打击覆盖! 征服乾坤寰宇,才是最终目的。 而这些火器,就是他的根本! 眼光放长,同时还要注重眼前局势,除了火器制造外,这一回让吴孟明建造香山驿,也有着非常意义。 香山,原本属于明代皇家园林之一,同时也是专门埋葬早殇皇子、公主以及部分皇帝妃嫔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有一些兵丁的,可是人数不多。 因为香山接连了大西山,扼住京师西北方面,关连玉泉山,在这里设计一处兵驿的话,可以在日后,抵挡十倍于驻兵数量的敌人。 而大西山、香山、玉泉山三山联通主要道路,并不算特别宽敞,能够容纳的并行人数有限,所以这个香山驿的建设,就显得格外重要。 而明朝皇帝,并非是没有看到香山的地理优势,之所以没有设计兵驿,全因为他们都是死脑袋骨! 不懂变通! 以为那个地方埋藏着他们大明皇族的一些先人,就不该驻兵打扰,简直是混蛋想法,朱大皇帝可不会因为那些迂腐的条框,让自己失去一个重要战略点。 毕竟,他是新世纪有为青年吗! 看着吴孟明离开御书房,王承恩上前问道:“主子爷,今日下午没什么公务,您也忙了这么多天,看看出去走走可好?” “出去走走?” 朱由检顿了一下,而后颔首,“好啊,应该放松一下了,王大伴,你有什么好去处吗?” “老奴想着这个月份了,不如去京郊哨鹿。” 哨鹿,就是狩猎,一般而言,不是皇帝亲自开启狩园,像这种临时起意的想法,就被称“哨”。 “哨鹿?” 朱由检想了想,有点不太愿意去,毕竟自己当皇帝可以,但是弓马一点不会,这要是去哨鹿,还不得抓瞎? 岂不是很没面子? 王承恩一双眼就像是鹰眼监控一样,瞧着主子爷有点不太愿意,连忙把话风往回一扯,“主子爷,老奴的意思是,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测试一下李岩大人那边整训的成果如何。” “这样好!” 朱由检乐了,一下来了兴致,“王大伴,你这个提议真是很不错,上一次咱们见识了袁崇焕的军营军纪,这次就去李岩那看看。你马上安排一下,还是咱们几个,把骆养性叫上。” “主子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对了爷,咱们再出发之前,老奴把午膳传来,您先吃点好吗?” “行!” ------------ 第85章 万岁爷来了! 京郊,丰台。 在朱大皇帝安排下,袁崇焕的军营建设在密云,李岩后来则被调到了丰台。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两家能够相互呼应,当然也有让其故意较劲的目的。 丰台,李岩军营。 此时此刻,这位整训官,正在训斥两个昨夜溜出去,偷偷喝花酒的混蛋。 就看两人跪在地上,被绳子捆得和猪一样。 李岩瞪着眼睛,寒声质问,“你们两个难道不知,本官军纪吗?为何要这么做!” “大人!我们真是因为昨日乃是我兄生辰,要不是我兄长一直供着我,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只是寄托哀思!” 其中一个小胡子,说着说着,眼泪淌出来了,忧思非常。 李岩没理他,冲另外一个陪绑问,“他是为了寄托哀思,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他哥哥,不是你哥哥吧?” “大人,我是他结拜兄弟啊!” 稍微年轻点这个陪绑,说着也有要哭的意思,这可把李岩气坏了,要不是自恃身份,他肯定要上去抽两个人的嘴巴。 这不是混蛋吗? 两人触犯军纪,的确让李岩非常生气,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两个王八蛋不是被他发现,而是大早上被袁崇焕亲自送来的! 他们两个喝多酒之后,走错了地方,晃晃荡荡一头栽进了密云军营,这可是把他李岩的脸面丢尽了。 他不会忘记,今晨时分,袁崇焕亲自把二人押送回来时那副样子,言辞之间嘲讽味十足,他想要说几句辩驳的话,奈何小辫子还在人家手里捏着,李岩只能自己忍气吞声,一直陪笑。 最后袁崇焕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好心提醒他,“李大人,这自古以来带兵都是个力气活,你手下这些人虽然文人居多,可是他们大多数都有自己的烂漫,李大人还是要加以控制得好,有些时候该狠心就要狠心,慈不掌兵,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陛下的!” 这句话,乍听起来没什么,可是仔细一琢磨,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往人骨头逢上戳,嘎嘣嘎嘣的,让人难以接受! 李岩知道,袁崇焕本身对他就有不满和嫉妒,人家堂堂一个大将军却只能去带丘八,天子反而把军官交给自己整训,他心里过不去。 这一回的嘲讽和讥笑,就是最好证明。 闻言,李岩心中火气更盛,刚想要下令把二人军法从事了,却见有一锦衣卫快步走来,到他身旁耳语道:“李大人,万岁爷来了,速速迎接!” “啊?!” 李岩又惊又怒,暗道他来得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此,难道是袁崇焕说一套做一套,悄悄打自己的小报告? 虽然心里疑惑,可是李岩不敢耽误,一面叫人把两个混蛋扯到旁边,一面令人马上准备号炮,开门迎驾。 只是他这边还未安排完,朱大皇帝一行,就已来到他面前。 “李兄!久违了!” 一见天子,李岩更是焦怒,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立马上前迎驾,“臣,李岩,参见陛下!” “平身,平身。” 朱由检说着,就往里走,正巧看到了还未被带走的,两个犯了军纪的混蛋。 “唉,李兄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捆在这?” 致命提问! 李岩深吸一口气,暗自盘算,若是自己把事情道出,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治军不严,比袁崇焕落了一节? 可要不说实话,到时候皇帝随便一问,那都够自己喝一壶的,欺君之罪,自己有几个脑袋敢担? 稍作犹豫,李岩权衡后,决定实话实话,只是他眼珠一转,又动了心思,在汇报过程中,把提及到袁崇焕的点,都特意做了简略。 闻听此言,朱大皇帝嘴角一挑,眼珠一转,打量起他们来,“原来是因为这个,那李兄想好如何处置他们了吗?” “按照臣的军法,此二人当杀!” 李岩就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这才在皇帝面前,动了杀心,但是他没想到,也是因为自己一句气话,竟然让他在朱大皇帝心里,留下一个“苛刑”的标签。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反而转向那两个被捆的家伙笑了,“你们两个,可知道自己错了吗?” 年轻些的连声认错,可是那小胡子却摇摇头,正色凛然,“万岁爷,臣没错!” “没错?” 朱由检嘴角下沉,故意露出一张冷脸给他,“你应该明白,自己是否触犯军法,死不承认可是没有好处的。” “陛下,我祭奠亡兄,寄托哀思!难道这也有错?” 小胡子说着,又激动起来,“我大明不是一向以仁孝治天下的吗?莫非臣这么做,错了吗?” “……” 朱由检这一次,反而被他冲的不知该说什么了,而王承恩眼尖,刚刚他就觉得此人眼熟,此刻想起来紧忙在万岁爷耳边提醒,“陛下,这个人,就是考试那天,向老奴询问入职之后归何人管理调遣的那个。” “哦?” 对于这个一幕,朱大皇帝还有点印象,瞄着小胡子看了看,兴致更浓几分,“你刚刚说的对,我大明确是仁孝天下,你祭奠亡兄无错,但是你想过触犯军法之后的结果吗?” “法理不外乎人情!” 小胡子的作答,铿锵有力,“臣愿意接受各种惩罚,但是却不能死,臣死了,我大明仁孝天下四个字也就不攻自破了!” “你还敢要挟?!” 李岩火气再升,指着那人鼻子的手都在颤抖,“章青我告诉你,那你就想错了!大明天下仁孝无错,可是你触犯军法,就必须要受到严惩,法里不外乎人情?哼哼,那不过是借口而已!来人啊!” “等等!” 朱由检在这,哪能允许他李岩发号施令?看来这家伙,**病又犯了。 “万岁爷?” 朱由检没有理他,而是凝重的打量着章青,“你说你不该死,朕就不杀你,你说你愿意接受各种惩罚,对吗?” “没错。” 朱由检点点头,略作沉吟之后,给了他希望,“朕今日要点兵哨鹿,你也参加,如果今日你能优胜,朕非但不罚,反而有赏。可你若是名次落在前二十之外,那就要打一百军棍,到时候是生是死,全凭天命,好吗?” “好!” 原本朱大皇帝以为这个章青还要考虑一会,哪成想他脱口而出,根本不假思索。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章青,记住自己说的话。” 这个时候,朱由检转向李岩,瞧着他那铁青脸色,不由叹了口气,按到这家伙脾气实在太诡,而且怕他以自我为中心的**病,不降反升。 不怪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岩啊,没救了。 朱由检心底叹了一声,令下,“传旨,限一炷香内,令你将全员集合,随朕入深山,月夜哨鹿。” “臣,遵旨!” “至于这个章青,把他解开,就按刚刚说好的办。”言尽于此,朱大皇帝说完,带着王承恩几个直接走进他的军帐。 李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人把章青和另外一个小子放开了。 别看两人刚刚境遇相同,然此刻心中感觉,却悄然相反,章青只觉自己遇到了明主,而那个小子,则恍若隔世,庆幸非常。 ------------ 第86章 智将章青! 章青一事,只能算是李岩治军的插曲,他这个大营中,军纪军法并不比袁崇焕差,甚至还要更加严厉三分。 所以根本不用一炷香功夫,片刻时间,李岩大营中就全员备战。 哨鹿、狩猎都是对于战争的另外一种模拟形式,所以官兵们都会严肃对待,这就和让他们去打仗没什么区别。 别看李岩手下,一半以上都是文官,可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高强度训练,现在他们也都有声有色。 一个个挎雕弓,背箭壶,腰悬长刀,各自牵着一匹战马,症状列阵。 朱大皇帝站在点讲台上向下扫去,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冲李岩问道:“李兄,朕要是没看错的话,他们这幅装扮,都是三千营里,弓骑着装吧?” “没错。” 李岩面有得色道:“万岁爷,哨鹿原本就是弓骑、游骑最为适宜,奈何眼下训练时间不足,他们除了弓弩外,尚且不能掌握投枪、飞矛。故此只能以弓骑向陛下交代。” 最牛逼的炫耀,就是谦虚两个字! 李岩这话听起来,是在惋惜,自悔,可是谁听不出来,他这是在彰显自己,从这群人入伍到今天,还不到两个月。 他们就能以弓骑接受检阅,这不还都是他李岩训练有方吗? 朱大皇帝洞悉其心,故意没接他下碴,冲台下将近三百余人道:“各位将士,朕今日偶来兴致,有意哨鹿,正好也是几次机会检视尔等,操练成果,都听清了,凡今日哨鹿只优胜者,魁首赏银三百,此而两百,第三名一百,其次十名各五十,再次十名各三十,允许并列,人数不限!” “谢陛下!” 钱,在某种意义上来,最能打动人,尤其是这群人中,至少有一半是为了金钱来投军的,一听有赏那个,各个憋足了劲儿,都奔着那魁元的奖金使劲。 钱,在某种意义上来,最能打动人,尤其是这群人中,至少有一半是为了金钱来投军的,一听有赏那个,各个憋足了劲儿,都奔着那魁元的奖金使劲。 现在最缺的是啥? 不就是钱吗! 有了钱还不吃香喝辣的? 不过有一说一,虽然大家都在向钱看,但是在他们心里,对于朱大皇帝却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之前招兵时,大家就见识过他的豪气,再加上今天这么一催。 所有人都i有一种跟对人的感觉! 而对于他们来说,跟对一个人,不正是最重要的吗?自己的一生富贵,可都赌在这上面了! 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一折,就是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更像极力的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了。 朱大皇帝见众人气势高涨,继而言道:“全员听旨,出发!” 深山。 从丰台营地出来,在骆养性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之前就被锦衣卫控制起来的安全林地。 朱由检道:“就是现在,从此刻开始,到明晨天亮以前为限,鸣鼓,响角,出发!” 随着朱大皇帝一声令下,全员二百多人纷纷催马,扬鞭林场,这一次哨鹿是突发奇想,所以并没有猎鹰、洗犬跟随,但人马嘶鸣声反而更加清晰,别有一番味道。 朱由检不会去哨鹿的,他旨在和李岩等人坐在这边早就设置好的草棚中,等候最终结果。 几个人一面喝着果酒,旁边还有小太监伺候着送上烤肉、水果,正此时刚刚出去安排事宜的骆养性走了进来。 “臣,叩见陛下!” “平身。” 朱大皇帝问道:“骆卿,让你安排,都做好了?” 骆养性颔首,“是的万岁爷,臣已经安排了得力之人,紧随章青身后,无论他做了什么,都绝对无法隐瞒。” “好。” 朱由检点点头,笑着道:“坐下吧,咱们一起用。” 席间。 朱大皇帝刚刚又喝了一杯酒,瞧着天色已晚,对李岩问道:“李兄,朕宫里这些果子酒还不错吧?” “甘甜清冽,果香浓郁,非常好。” 李岩也是个贪杯之人,自从喝上这个酒之后,他就没有停过手。 “好的话,朕就派人给你送去一些,反正你在丰台没事儿的时候,小酌几杯也好。” “算了吧。” 李岩摇摇头,“这种酒喝的是味道,不醉人,想要体会其中妙处,少喝是不行的,喝多了还会耽误事,况且臣已经严令军法,不许饮酒,当然不能带头破坏这个规矩。” 朱由检点点头,把话题扯到章青身上,今天这家伙敢这么和自己针锋相对,显然他平日里也一定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说来,对于主打皇帝而言,虽然今天章青犯了军法,而且对他多有不敬,但自己却反而从心里很喜欢这个人。 往往大才,都是这样,袁崇焕、李岩等不就是证明吗? 一听天子询问起章青来,李岩心下一沉,他虽然性子强硬,但脑子很好用,一下就能把天子用以猜个大概。 稍稍犹豫之后,李岩道:“万岁爷,这个人很有意思根据他入伍时资料记载,他家祖上,是跟随成祖皇帝南下靖难的,后来迁都京师以后,就算在这扎根了,到宣德年间,他祖宗因为一点错误,被罢免了官职,之后就再没有人入仕,他原来是天启年的进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放缺。” “明白了。” 朱由检继续道:“那这个人平日里表现怎么样?” “还好。” 李岩这句话说得公平,“臣看,他属于智将,善于指挥调度,弓马方面,不行,刀剑也不怎么样。体力还算凑合。” “如此看来,他今天这一百军棍是躲不过去了。” 朱大皇帝面上表现得十分可惜,然而心里却对他的期待值更高了,因为如李岩所说的话,章青不可能不知道自身实力到底怎么样。 就算他有所藏拙平日里,也绝对逃不过李岩的眼睛。 所以他必然不善弓马,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敢和自己打赌,朱大皇帝很期待,他会有什么惊人举动。 一夜哨鹿,林中马嘶箭啸此起彼伏,惊的山中走兽啜泣低吼,林上飞鸟不敢安巢,直到天光渐放,这一场临时起意的哨鹿行动,才算结束。 所有人,缴旨! 朱大皇帝看着眼前,折腾了一夜,却还生龙活虎的众人,心中很高兴,满意的冲李岩点了点头之后,放眼人群寻找起章青的身影来。 只可惜他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 朱大皇帝心中疑惑,将目光投向骆养性,他赶忙叫过锦衣卫,询问了一番之后,带着惊讶,向天子汇报。 “万岁爷,章青还在,但是他的猎物太多,估计还要一小点时间才能赶回来,臣手下锦衣卫,正跟着他。” “好。” 朱由检不再声响,大概三五分钟之后,忽然辕门外的士兵,发出了一声高喝,“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此地!” “恩?” 外面发生了什么? 朱大皇帝眉头一皱,顺眼看去,只见那姗姗迟来的章青,被守卫用长枪顶在了外面,却也不怪那些人挡他的驾,实在是章青这副模样,有点难以评价,很难相信他是营中之人,毕竟大家刚刚都方才参与了哨鹿。 因为夜入林中哨鹿,不能明火执仗,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被树枝、石头包括野兽弄出的刮痕和血迹,就算他们来见皇帝之前,稍稍整理了一下,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然而此刻章青身上,非但一尘不染,反而手里还多了一柄用禽毛攒成的羽扇,一步三摇,捏着小胡子笑眯眯的和守卫解释起来。 瞧他这副德行,挥洒自如的,这要是给配上一顶纶巾,活脱脱一个老年周瑜模样。 而章青越是如此,就越让朱大皇帝期待无比!忙叫人通知守卫,放他进来。 ------------ 第87章 这是个天才啊! 章青一步三摇,来到将台之下,冲朱大皇帝跪拜,“臣,章青,参见陛下!” “平身。” 朱大皇帝笑着问道:“你可是别其他人迟来了一步。朕问你,咱们之间的约定,你是否还记得?” “当然。臣记得。” “好。” 朱由检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就听他那边朗道:“众兵将听旨,且将各自猎获之野物,详细报与锦衣卫,不得胡编乱造,不得隐瞒私藏。” 这就是场面话,大家都是为了那奖金银子使劲,不能胡编乱造可以,但是没有那个傻子会故意藏拙。 锦衣卫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把数目统计上来了,由王承恩呈送朱由检御览。 朱大皇帝看着册目,心里不由骂娘。 不看不知道,怪不得当今时代野生动物斌民灭绝匮乏,自然环境是一方面,但是这古人猎杀,才是最要命的! 先说古籍记载中,大清圣祖康熙老爷子,就曾在六十六岁时对人说过:朕自幼至今已用鸟枪弓矢获虎153只,熊12只,豹25只,猞20只,麋鹿14只,狼96只,野猪133口,哨获之鹿已数百,其余围场内随便射获诸兽不胜记矣。朕于一日**兔318只,若庸常人毕世亦不能及此一日之数也。 这还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成果,清朝时侯有多少皇帝,每一次行猎又有多少人参加? 当然,在没有看到今天这份册目时,朱大皇帝心里对于那些个记载数字还持有怀疑态度,别不说,仅仅是一天之内,射杀318只兔,就非常值得推敲。 一天是二十四个小时,总共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平均算下来康熙老爷子,每4.5分钟就要射死一只兔子,才能完成318这个数字。 他真的这么闲?会拿出一天时间来做这个无聊的事情吗? 还有就是,即便他真的这么无聊,可是他的身体又能坚持住吗?一般而言,射兔子就算使用最普通的二石弓,每四分钟拉开一次,他的体力也是支持不住的。 况且清朝皇帝,向来尚武,二石弓他们绝不会使用,最次也要六石以上,这样对身体的负荷就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所以朱大皇帝认为,这个数据不真实,不排除皇帝老子炫耀、夸大的可能。 但是今天不一样。 按照刚刚锦衣卫的统计,参与哨鹿的一共是两百八十三人,抛出锦衣卫和三大营兵营不算,仅是那一百多人就哨获了野物将近两千四百多只。 包括了鹿、狼、野猪、老豚等各种东西吧。 平均算下来每人最少十三只。 如此推算一下,仅以清朝作为参考,从是顺治皇帝入关开始,每年规定至少春狩秋围两次围猎。 参与人数平均真正投入到射猎中的皇室宗亲,各地王公,还有一些大臣,保守估计不再百人一下。 那么一次他们会哨获的野物就在一千三百只,两次就是两千六。 注意,是一年两千六,这话不算皇帝心血来潮,各宗亲、大臣们没事解闷玩,要是这么看,光清室一朝下来,对野物们就是灭顶之灾! 而其他朝代呢? 大明也是一样,要不是近年来国家走入陌路,他们也是春狩秋围两次射猎打底儿,那野生动物还能有个好?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下定觉心,一定要把这个近乎于断送子孙的习惯,给他们更正过来! 没事多学习学习,皇帝的指示精神,为朝廷多出点力气,岂不好过这种残忍行为吗? 当然,朱大皇帝不是圣母心,这全然因为他之前接受过正确的教育,知道野生动物和自然环境间的密切关系。 心底一阵咋舌的同时,朱由检仔细看了看册目,但是没有在上面发现章青的名字,不由问道:“王大伴,是所有人都记录了吗?好像不太对吧?” 王承恩点点头,答道:“主子爷,这上面没有章青的名字,因为他说的那个数字实在难以令人相信,老奴正在派人查点。” “难以相信?” 朱由检眉头一挑,直言问道:“章青,你自己说,这一次哨鹿,你拿到了多少野物?” “回万岁爷,臣一共获野物,一百五十三只。” “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不但朱由检不相信,一旁的骆养性更是直接斥道:“你混帐!竟然敢信口雌黄,欺瞒陛下!?你不要命了!” “下官怎么敢这么作呢?” 章青一脸的无所谓,“反正现在锦衣卫正在查点,那些可都是指挥使大人的兵,他们总不会撒谎吧?” 这边章青说着,已有锦衣卫上前来道:“启奏陛下,章青所获野物,已查点完毕。” “有多少?” 所有人都期待这个答案。 锦衣卫道:“回陛下的话,核计一百五十三只!” “什么!” 这一下,大家都不说话了,包括李岩在内也是一样,唯有朱大皇帝瞬间的恍然之后,笑眯眯冲章青问道:“能和朕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吗?” 别看章青刚刚一直都是闲庭信步,实则他一直在等这句话,闻此言就看他立时跪在地上,恭敬请罪,“陛下,臣想先请陛下恕臣之罪。” “你何罪之有?” “不尊圣旨。” 章青说着,往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道:“陛下圣旨,全员参与哨鹿,然而臣不善弓马,自知无法与众人比拟,无奈之下,只得用计,并未亲身参与,这就是罪!” “哦。” 朱大皇帝饶有意味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解释不开的话,那就是罪,反之,无罪有功。” “谢陛下!” 章青应声起身,解释起来,“陛下,臣没有参与哨鹿,但是却许诺给大家,要他们每人把哨获野物挑选一只最小的给臣,而臣呢,也答应他们再哨鹿之后,给他们一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 朱由检淡笑道:“那为什么是一百五十三只呢?” “回陛下,次此我整训营地一共有新兵一百七十七人,排除臣认为可能获得前二十三名的之外,再加上臣这样一个没有参与之人,正好减去二十四只,最后得出的数字就是一百五十三。” 卧槽,老子果然没看错人,这厮绝逼是人才! 或说是人力资源上的天才! 朱大皇帝听完他的话,两眼都在放光!心中感慨十分,倒不是说他这一招计谋有什么厉害的,真正出彩的,是他对现有人选的了解! 因为这一批人都是朱由检自己招收上来的,所以他很清楚,这些人彼此之间的联系没有太多。 而章青,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还是在重压训练的同时,把每一个人的能力性情拿捏住,还不够可怕吗? 他只有拿捏住了能力,才知道哪二十三人有能力争夺,不会和他做交际,而那捏住了性情,他也才能让余下百多人,每一个都和他进行交易。 如其所言,他拥有这么多野物,自然第一名非他莫属,奖金三百两,刨除交换出去的一百五十三两,他也还有一半进项。 至于那些人为何会和他做交易,朱大皇帝也很清楚,无外乎还是一个钱字。 章青所要野物,无所谓大小,一只兔就行,那个东西不值钱,一两银子能买十几只,所以肯定很多人愿意和他交换。 还有一点,章青这一次也是利用了游戏规则,自己说的奖赏制度,只有排名前二十三的人,才能得到,换句话说,余下之人都是白忙活。 他这边嘴一张, 每人得到一两银子,大家又何乐不为? 章青真是厉害,短短时间,就把这一切看透不算,还能将所有先决条件利用起来,并且切实实施,只怕人才两个字,都不足形容。 他,他么是个天才! ------------ 第88章 嫉妒之心 此时此刻,反应过来,朱大皇帝心里明镜一般。 李岩也同样如此,瞬间他的眼中就闪过两点寒芒! 倒不是他这个人小心眼,不能容人,实在是这个章青今天,头角太露,已经把自己的光芒掩下。 扪心自问,李岩尚且不知道自己遇到今天的情况,是否能做出如此精彩的安排和判断,而且就算自己想到了这个计划,那能不能实施成功,还是未知数。 所以今天章青这个头儿冒的,让他心里非常不爽! 朱大皇帝全然一心为自己得到了章青而高兴,并没有注意到他那瞬间的变化,只笑眯眯冲章青道:“不错,很好!你的表现,让朕吃惊。” “臣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陛下能够恕臣之罪。” “当然恕罪,这是咱们说好的。” 朱由检说着,让王承恩宣布了哨鹿结果,之后现场发放赏银,一见到真金白银的,这群丘八顿时亢奋起来,不由自主的高声呼喊!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章青瞧着那些人,也是笑盈盈的,虽然他很瞧不上大家的行为,但手里拿着钱的感觉,还是真他么爽的! 而他本人,也很痛快,拿到了钱之后,直接给和他做过交易的人一一分发。 互惠互利,总是能让人更加高兴。大家你怼我一拳,我拍你一下,好不欢乐。 惟有章青淡漠很多,只见他捧着剩下的一百四十七两银子,又跪到了天子面前,“陛下,臣有一事,想请求陛下恩准。” “何事?”朱由检问道。 章青赶紧道:“陛下,这是那三百两剩下的银子,都在这里,臣不要,只求陛下,也饶过我那个小兄弟,他真是为了朋友义气,才会陪着臣出去喝酒,臣无论如何不能害他,如果陛下不允,那么就请将给臣的恩典,转施给他,这些赏银也给他,臣甘愿一死!” “你这是要挟陛下吗?” 闻此言,李岩率然发难,“陛下饶了你,是恩德!与你有言在先,天子恩典,岂容转手他人?你这是大不敬!” 如果李岩不说这句话,朱大皇帝还这是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他此言一出,朱大皇帝心就往下沉,意识到他已起嫉妒之心,虽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李岩的反应是在大了些。 章青这个人,不能再留在这了。 朱由检心中打定主意,面上还得给李岩留几分薄面,“李兄,不要动气。今日朕高兴,他耍了个小聪明,博朕一笑,也好,就再施一个恩典给他。” 说着,朱大皇帝根本不容李岩插嘴,立时朗声,“章青你听好了,朕不但恕你无罪,包括你说的那个小兄弟,朕也一并赦免。章青啊,你今天这个面子,不小!” “臣,谢陛下!” 一个头磕在地上,章青差点把额头磕破,不过现在自己终于放心了,折腾了这么久,里里外外,还不就是为了保下自己兄弟两人的性命吗? 好不容易达成目的,他多少都有些过度的亢奋。 然而不成想,还不等他把头抬起来,朱大皇帝忽然话锋一转,沉道:“但是,虽然朕赦免了你,可你也不要太高兴了,今天你还犯了一件事,朕必须施以惩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啊?!” 这下,章青也懵了,他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错误,然而此刻确听朱大皇帝道:“看来你还真是忘性十足啊。朕就把话说明白,刚刚所有人都归营缴旨,为何只有你姗姗迟来?且在朕面前轻摇羽扇,你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吗?如此狂背失仪,朕岂能饶你?” 说到这里,章青已了然君王心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故意找自己的眉头,但是他能感受,这是出于一种关爱。 “来人。” 随天子一声令下,锦衣卫赶忙上前听命。 朱由检嘴角一沉,指着章青道:“把这个狂放之徒,押送昭狱,严加看管!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是!” 锦衣卫才不不会管那么多,闻上谕,立时上前,左右拉开了把章青架住扯着就往外走,虽然章青有点心理准备,但真是被那钳子一样的手扳住臂膀的刹那,他也是心里晃的一批。 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锦衣卫顿时给他来了个倒背水碗,把章青疼的妈一声,嘴巴捩开老大,刚想求饶,无奈何,一团比碗口都大的干菜团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呜! 被干菜团堵住了嘴,章青只能呜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就这么叫锦衣卫连拖带拽的拉了下去! “活该!你小子命大,不用死,可也该多遭点罪才是!” 眼看着章青被锦衣卫带走,李岩心中冷笑,天子这不就是故意避重就轻,把他从自己手里弄走吗?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话说的有点急了,只是不成想天子爷的反应会这么快。 所以冷笑之后,李岩开始反思起来,今天自己的错误都有哪些,他必须要一一列举,然后逐条改正。 不过在此之前,他告诫自己,必须明确一点,那就是天子,永远不可小觑!无论今时今日,还是明日未来,都不行! 能够在这样一位天子手下做事,对他李岩而言,是一个天大得机会,他决不允许自己因为一些小事,而把机会丢掉。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不得天心,就等于失去机会。 这个道理,李岩还是明白的。 随着章青被押送昭狱,这一场哨鹿宣告结束,朱大皇帝回到皇宫时,已是晨光四下,正巧今日没有朝会,所以他回去洗了个澡,稍稍吃了点东西后,就在龙榻上睡下,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我的天啊。” 瞧着窗外月光,朱大皇帝嘀咕起来,“这可不行,黑白颠倒,身体吃不消啊……啧啧,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了,明天就连轴转吧,之后晚上在好好睡一觉……去后宫走走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候,王承恩端着一杯净口用的薄荷浓盐水走了进来,他虽然也忙了一夜,回来见主子爷睡了,他自然也休息了一会,但是不到下午就醒了过来。 “主子爷,您净口,老奴叫人把吃的送进来?” “免了吧。” 净口之后,朱由检道:“不想在宫里吃,今天有什么重要的折子吗?要是没有的话,咱们出去走走。” “还出去?” 王承恩有点惊讶,但赶忙就道:“好,老奴就去安排,今日没有折子,内阁那边还在商量试点的问题,明日才是最后期限。” “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王承恩这边安排了四个武功高强的内行厂番子,还有他本人跟随朱由检离开皇宫,来到京师商街。 不愧为是京师之地,已经这么晚了,但各处还都是灯火通明,街上行人商贾往来不断,还算热闹。 随便找了一家卖卤煮火烧的,朱由检和王承恩几人吃了一口,又从走街的小贩手里买来几碟小菜,这让他吃的十分高兴。 不见得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就是好东西,偶尔吃点风味小吃,也是不错的选择。 从出宫到吃完晚饭,也就过了一个时辰而已,长夜漫漫,无心失眠,朱大皇帝又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后宫找周如玉颠龙倒凤。 正觉无趣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笑嘻嘻的冲王承恩道:“管家,你知道骆老板的仓库在什么地方吗?” 这是朱由检的规矩,只要离开皇宫进入民间,所有随从就都要称呼他为公子或是东家,而王承恩自然就是管家了,余下之人皆按照身份,以小厮相称。 而他口中的骆老板,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仓库吗,就是昭狱! 一开始听他这么说,王承恩一怔,因为他不知道皇帝要去昭狱干什么,但是随机恍然,想来他是要去看看那个章青,赶忙应道:“公子,我知道。您现在要去吗?” “没错,现在就去,找骆老板讨口茶喝。” ------------ 第89章 多了几个字,挨了一顿打! 京师,锦衣卫所。 瞧着那虎吞的大门,朱由检还真是有点震撼,赶上这真正的明清风格古建筑,实际视觉冲击感,竟然会这么强烈。 远远不是现代人复制、修复的东西能够相比拟的。 按照朱大皇帝的习惯,他应该是悄然进入衙门口,给骆养性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今天不行,因为这个衙门口,叫锦衣卫! “王大伴,派人去叫门吧。” “是。” 王承恩说着,让一个番子上去叫门,守在门外的锦衣卫一听是天子爷来个,赶紧下拜,同时派人进去传令。 不消片刻,锦衣卫所大门敞开,刚刚想要回家的骆养性紧忙着跑出来迎接,“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含笑言道:“骆卿,深夜登门叨扰,你不会见怪吧?” “啊?臣不敢!臣万死!” 骆养性明知道天子在和自己开玩笑,却也不敢应承下来,赶忙谢罪,只不过他心里却非常高兴。 天子能和自己开玩笑,说明他对自己更加信任了。 王承恩见此,在旁帮腔道:“骆指挥使,主子爷今晚没什么事情,到您这来讨杯茶喝,咱们锦衣卫所,除了苦茶之外,可还有其他能招呼的吗?” 苦茶,是黑话,坊间把被锦衣卫抓去的人,称之为喝苦茶。 “当然有,没有的话,我就马上派人去买。”骆养性说着,把一众人引入官署。 锦衣卫最大的待客厅中,骆养性亲自为朱大皇帝献茶,这个季节,明前茶已经不新鲜了,而且他本身也是个爱茶之人,所以卫所中备有最上好的秋茶铁观音。 骆养性是个会做人的人,除了皇帝和王承恩之外,他还给其他四个番子,都叫人送上了明前龙井。 一杯香茗下肚,朱由检整个人神清气爽,刚刚吃饭时的那股残存在嘴里的腻歪劲儿,一扫而光。 “万岁爷,您觉的这个茶,还好吗?” “清香无比,回味甘甜悠长,好东西啊。” 朱由检说这话把茶杯放在一旁,倒是骆养性机灵赶忙一个眼色过去,就有人给站在门外的番子手里送上两大包。 一份,是孝敬天子的,另外一个小份,则是他给王承恩的礼品。 接着,骆养性道:“万岁爷,您今日到此,所为何事?有什么吩咐,派个人来不就好了吗,怎敢劳您大驾?” “呦呵,瞧你这意思,好像不太欢迎朕啊。” 朱由检今天心情大好,故意和他逗闷子,说着话,佯要起身,骆养性忙道:“万岁爷,臣万死!万死啊!您能到这来,那是臣的荣幸,岂有欢迎之理?再说天下都是您的,臣在这里办公,不还是万岁爷的恩赏吗?” “会说话。” 朱由检一笑,切入了整体,“骆卿,不瞒你说,朕今日到此,其实是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失眠啊,正好想着出来走走,就来到了锦衣卫所,怎么样,那个章青,关在这里可还好吗?” “回万岁爷的话,好不好不知道,反正他应该知道自己错了。” 骆养性此言一出,朱由检心就开始往下沉,怕不是他们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忙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讲?” 骆养性道:“万岁爷,章青是个狂生,竟然在您面前张狂,这次落到锦衣卫手里,咱们是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一番。” “完了。” 叹了口气,朱由检无奈起身,“快点带朕去昭狱。” “万岁爷是乾坤至尊,怎么能去昭狱那种地方呢?”骆养性还是没反应过来。 王承恩怕朱由检着急,忙在旁道:“骆指挥使,万岁爷可没有让你收拾章青的意思,咱们赶紧去,完了未必来得及啊,你这昭狱是什么样的,不说自己也清楚吧?” “啊!” 明白过来的骆养性心里有苦说不出,暗自埋怨起来,要不是天子爷自己说要让章青清醒一下,他又怎么能理会错意图呢? 这些可好,骆养性为了贯彻天子思想,特意的把任职北镇抚司佥事的曹真给召了回来,让他好好、认真当一回“私塾先生”。 事已至此,都知道耽误不得,骆养性赶忙着把朱大皇帝一行人引到昭狱,一路闯关般进入监房,瞧见眼前一幕,朱大皇帝肠子差点悔青了! 这才一半天的功夫,章青已经被收拾的没有人样了,全身上下和个血葫芦差不太多,在他们来的时候,曹真正打算这把一条烧红的铁索盘在他胳膊上。 “住手!” 眼见如此,骆养性赶忙阻拦,曹真这才罢手,转过身来一看,吓得他赶紧把东西丢了,跪在地上请安。 “臣,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曹真,叩见陛下!” “起来吧。” 朱大皇帝嘴上说着,人已经来到章青面前,瞧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直咋舌,“章青你还好吧?” 说实话,朱由检也没想到,曹真 下手会这么狠,不说最后那条没落在他身上的铁索,仅仅是旁边摆放的些倒钩铁丝鞭,就够让人心寒的。 锦衣卫到底是锦衣卫,昭狱到底是昭狱。 怪不得明初十分,那么多大臣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落入他们手中。 “恩?” 出气多,进气少的章青闻此言,恍惚着精神,强挺着抬起眼皮看了看,含糊不清道:“你,你是陛下吗?陛下,臣,臣,臣……” 才说了几个字,章青就这么昏了过去,朱由检忙道:“快点把他解下来,找最好的大夫治疗,一定要让他恢复原样。” “是!” 几个锦衣卫赶忙把章青从刑架上弄下来,抬着就往外走。 而此刻,刚刚亲手拷打的曹真却上前安稳道:“陛下,不用担心,臣保证,如果现在把他带出去治疗,不消三十日,必痊愈。” “哦?” 朱由检似信将疑,“你能保证?” “回陛下,臣当然能。” 曹真非常自信,骆养性也在旁道:“万岁爷,曹真是什么出身?下手最有准了,章青被送进来之后,一直都是他在讯问,所以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这还好……” 朱由检松了口气,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朕看他刚刚都成了那副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陛下放心,管保万无一失。” 见骆养性又保证了一遍,朱由检这才放心,不过这回也让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日后下令,除非是特别情况,不然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好。 今天这算是章青检着了,没被收拾死,要不然自己的多后悔?就因为那画蛇添足的几个字,差点断送一条人命。 正在朱大皇帝自省的时候,骆养性这边和曹真对视一眼后,忽然上前道:“万岁爷,正巧您今天有时间到这来了,臣想向您请个旨意,眼下锦衣卫有一专案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还望陛下提点一二。” ------------ 第90章 遇上奇案了! 朱由检眉头轻挑:“骆卿,还有什么案子,是你们锦衣卫处置不了的吗?” “回万岁爷的话,不算是锦衣卫处置不了,只是非常棘手而已。” 说着骆养性顿了顿,继续道:“要不咱们先回卫所,臣再详细向您禀告?” “好。” 回到了锦衣卫所,骆养性把那案件的卷宗,拿了出来。 看到卷宗之后,朱由检才明白,为什么骆养性会说事情棘手,因为这个案子与当年的《妖书案》有关! 所谓《妖书案》,乃明末四大奇案之一,又称“国本之争”,当年明神宗,在立太子过程中发生的一件大案。 而这案子的直接关联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崇祯的父亲,泰昌帝朱常洛,另外一个就是现在就藩洛阳的朱常洵! 《妖书案》一共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神宗皇帝有意见将事态压下,最后等同于弄了个不了了之。 第二次就大不相同了,锦衣卫不但抓出了一个替罪羊皦生光,在定案之后,又牵扯到了著名的火器专家, 赵士祯。 而且在第二次《妖书案》之后,还引发了楚王宗室系的“劫杠案”,可谓扑朔迷离。 但是到最后为止,也没有真正查出“妖书”到底来源于何处,是出自何人之手。 按照骆养性卷宗内所写,是他们锦衣卫在搜查卫所过程中,无意间从直隶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里面发现的。 准确说只是一张被贴在墙上的“废纸”,在那上面赫然写着有关于当年《妖书案》的主要成文内容,而真正令人兴奋的,则是那张纸上面,还有一个落款——八王生。 这与当年一次《红丸案》时,冒出来的那个署名燕山朱东吉,不同,所以锦衣卫才赶紧相关人员一并押送回了昭狱。 严苛审问之下,最终将苗头,指向了一个女子身上。 看过卷宗之后,朱大皇帝不由面色冷峻,倒不是说这件事与他本身有什么关系,就算泰昌皇帝是崇祯的老爹,但是和他本人没关系。 他如此神情,全是因为对此事非常重视,因为《妖书案》作为明末四大奇案的开始,之后依次还有“廷击案”、“红丸案”跟随,对大明朝野震动之响,甚至超过了明初时的四大案。 而且出于史学家的关系,朱大皇帝也是真想看一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放下卷宗之后,朱大皇帝将冷漠的目光瞟向骆养性,“骆卿,出了这么大事,你为何不上奏御书房?朕记得朕好像从未见到过类似的奏章啊。” “万岁爷恕罪,请容臣解释一番。” “你说吧。” 骆养性长出口气,赶忙道:“万岁爷,正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甚至牵扯到了前三朝秘闻,所以臣才不得不小心对待,在没有料理出准确证据前,不敢贸然上达天听。” “算你说的有道理。”朱由检点点头,“那现在你提出来,可见是此事,已经有了眉目了吗?” “正是。” 骆养性说着,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道:“万岁爷,经过锦衣卫审讯,那个涉案女子已经招供,但是供词震人如霹雳一般,所以此案,只能由万岁爷圣明裁决,乾纲独断!” 他越是这副样子,朱大皇帝对此事,就越有兴趣,然而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了崇祯的父亲还有爷爷、叔叔,所以他不能让自己表现的太兴奋。 收整一下情绪,朱由检道:“把供词呈上来吧。” “万岁爷,臣没有将供词记下,只能叫人犯上堂,向您口传。”说到这里,骆养性顿了顿,一脸的恐骇,“臣实在是不敢写!” “那好吧。” 朱由检顿了顿,允准他的说法。 骆养性拱手,非常肃穆的对曹真道:“去天字号牢房,把那个女人带出来,切记,走密道避开所有人。” “是!” 曹真不声不响离开房间,之后骆养性又对朱由检道:“陛下,在卫所里面有一处独立场所,那个地方是锦衣卫专门处置秘密事件的地方,请陛下移步。” 锦衣卫密室! 朱大皇帝坐在公案后面,在他身前,骆养性特意准备了一道轻纱屏风,这样一来第一能保证天子神威不被凡人亵渎。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是不希望天子被稍后的血腥所冲撞。 对于锦衣卫来说,考究一个人口供的真假,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痛苦验证法,也就是刑讯。 哪怕是你已经招供了,他们也还会在某种程度上对犯人施以酷刑,以求验证供词真伪,这是惯用手段。 片刻之后,曹真从密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两名锦衣卫架着一个已经不能行走,满身血痕,骨肉翻飞的人缓缓来到。 “指挥使大人,人犯带到。” “好。曹真你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待再无其他人,骆养性从屏风后面走出,与曹真一起将那犯人泼醒,厉声问道:“把你之前说过的供词,再讲一遍!” “是,是……那封……”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从声音上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女人,而她所讲的话,的确令人心生纠结与泯然。 按照她的说法,她家里那张关于《妖书案》内容的纸张,是祖传下来的,据说是当年他爷爷留下的。 而他爷爷呢,有一个特点,别看年纪很大, 却没有胡子,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尖锐。 之后他父亲应该是被老头子收养的养子,这是她父亲无意间醉酒透露出来的。 那张纸,是她爷爷所有,据说是当年他主子要他将这份东西带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女人不知道。 而他爷爷呢,有一个特点,别看年纪很大, 却没有胡子,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尖锐。 之后他父亲应该是被老头子收养的养子,这是她父亲无意间醉酒透露出来的。 那张纸,是她爷爷所有,据说是当年他主子要他将这份东西带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女人不知道。 仅仅这些线索,朱由检心中激荡的很! 因为按照她的说法,她的爷爷,应该就是宫内的太监,不长胡子、说话尖锐,而且还用“主子”称呼别人,只有宫内的太监! 就算是加九锡的亲王,太监们也不可以称呼其为“主子”,不然就是逾制,死罪! 所以从这些线索上来看,可以判定,她家里那份《妖书案》原文,是从宫中流传出去的,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询问其署名上的作者“八王生”到底是什么人。 但,这件事,想要直接得到答案没有可能,所以略作沉吟之后,朱由检提起笔来,写下一张字条,让内行厂的番子递给骆养性。 此时此刻,还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 ------------ 第9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骆养性拿到字条,看了一眼后,心中震撼,然而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把纸条收好,冲那人犯道:“且来问你,你家里面可有什么珍贵传世的东西吗?” “回,回大人的话,没有……”那趴在地上,满身刑伤的女子,几乎条件反射一样把身子缩成了一团,蜷在哪瑟瑟发抖,说话更是有气无力。 “没有……”骆养性眉头一皱,继续道:“那关于你爷爷,你还知道什么?” “好像他老人活得十分仔细,吃东西总是要用银筷子、银碗,而且还有几个人此后他,不过,不过犯人没见过他。” 受刑过度,导致犯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的,而且气息羸弱,声音小且干枯。 “混账!” 闻听此言,骆养性一甩飞鱼服的袍袖,抖的哗啦一声,寒声道:“你刚刚还说家无传世之物,现在又说银筷子银碗!你还敢欺瞒?曹真,叫两个侍卫,把头箍拿进来!” “大人不要!求求您,不要……” 一听“头箍”两个字女犯吓的泣不成声,说话都走了音调。 “怕了?” 骆养性冷笑道:“怕了,就实话实说。” “大人,犯人家里真是什么都没有,那些全都被我爹,被我爹败祸了,犯人七岁时候,他,他就因为醉酒赌债,被人逼死了……呜呜呜。” “原来是这样。” 骆养性深吸口气,想了想继续问道:“还有一件事,你爷爷可说起过‘八王生’是什么人吗?” “爷爷说,爷爷说八王生,就是他的主子!” “什么!” 此言一出,全屋惊骇。 包括在屏风后面的朱由检也是愤然起身,片刻肃穆之后,方才重新落座,悄悄对王承恩道:“王大伴,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吧,好好看管,但是不要再用刑审讯,找个医生把她治好,日后还有朕还有用。” “是。” 王承恩这边赶紧按照吩咐办差,等到女犯人被曹真带走之后,骆养性紧忙来到屏风后面,冲朱由检道:“万岁爷……这件事您看应该怎么定案?” “……” 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朱由检整个人脑子里面,形成了一张网! 当年的两次《妖书案》,按照今天所获线索,稍作分析不难看出,当初《妖书案》背后的真正的始作俑者,就是神宗皇帝本人! 首先,郑贵妃如果 想让朱常洵成为太子,她就绝对不会掀起《妖书案》这种针对自己,且不利于朱常洵的事件。 按历史,如果当年没有《妖书案》横空问世,那神宗皇帝到底会不会立太子还是未知数,倒是这一场大案,反而成全了朱常洛这个不受欢喜的倒霉蛋。 说他是倒霉一点也不冤枉,能当一个月皇帝就殡天的,历史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妖书案排除了郑贵妃之外,或许还可能是当时的内阁大臣,然而仅凭内阁的力量,的确可以掀起这场大案,可是要想在锦衣卫、东厂的夹击下,安然退场,那绝无可能。 而且在这两家机构下面,还会出现那种以皦生光作为替罪的情况,由此就可判断,这绝对不是内阁能够办到地 无论如何,锦衣卫、东厂,就算是再弄权,他们也只会做皇帝的鹰犬,因为他们都知道,唯有皇帝才能保证他们的恩荣和命运。 最终,两次妖书案都是草草收场,而且每一次都只有替罪羊,而无首恶元凶。 辅以今日线索,再加上“八王生”那个署名,一切就都了然了。 朱大皇帝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这件事,因为整个《妖书案》的首恶元凶,幕后之人,就是神宗皇帝本人! 也只有他才有能力把事情做得这么滴水不漏,而且“八王生”三个字,正好从侧面印证了事实。 因为神宗皇帝膝下,一共就有八个儿子! 我的乖乖啊! 皇帝就是皇帝,这心思都和别人想的不一样,能用这种手段,半推半就的把自己长子推上太子位,果然不同凡响。 朱大皇帝心中慨叹,同时也暗自告诫自己,还是要多多学习,帝王权术方面一定要跟上一层楼! 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朱由检想了想,最终给了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骆卿。” “臣在!” “把这个案子所有已知的情况,全部记录在案,由你和王大伴亲手办理,之后将卷宗一分为二,锦衣卫、内行厂各掌一半。还有派人往洛阳方面,严加监视福王行为,切记不可有任何纰漏。” “臣,遵旨!” 骆养性心有疑问,天子前半句话很好理解,可是最后为何要派人加紧对福王的监视,重点就显得可疑了很多。 但他不会多嘴,应下旨意之后,朱由检就和王承恩等人离开了锦衣卫所。 然而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朱由检忽然对王承恩道:“王大伴,今天这个事儿,你察觉到蹊跷了吗?” “回主子爷,没有。” “唉……” 一声轻叹,朱由检道:“朕看此事怕是和福王有点关系,他老爷子一直都不肯安分,所以你要派人去查一查,他一直不满大行皇帝登基,事后还在红丸案上,大肆串联,朕担心这个女人,也许和他有点关系。” “……”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还是悄然开口,“主子爷,老奴以为福王应该不会这么做,毕竟重提妖书案,只会让他更加偏离‘国本’二字,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王大伴,朕是担心万一这件事真的和他有关系,他会假借妖书之名,把廷击、红丸两案窜出,最后再把移宫案倒出来,朕可是招架不住的!” 明末四大奇案,案案连环,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崇祯皇帝,都付出了很大努力,才把这四个案子压下,如果一旦旧事重提,必一场轩然大波。 而到了那个时候,眼下这个已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可就真是雪上加霜,而自己呢,若不能将此事压下,事发以后,福王必以此发难。 同时,他还是四大案的经历者,趁着人心动摇的时候,他只要跳出来随便找个理由,只怕这个皇位就要易主。 当然,这只是朱大皇帝的猜测,然而今晚自己所理解到的东西,让他非常明确,无论如何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自己下令监视福王朱常洵,而不是直接把他锁拿京师,就是最好的态度。 王承恩当然知道主子爷话里话外的分量,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把事儿应下。 朱大皇帝眼见如此,也算暂时松了口气,心中慨叹,山雨欲来风满楼,多事之秋矣! ------------ 第92章 您可是仁孝天子 回到皇宫之后,朱大皇帝这一天少有的好心情,直接化作乌有,冷着脸半躺在龙榻上,心虚不宁。 半夜时间,他一语不发,默默然间,他也陷入了昏沉之中,似睡似醒,精神恍惚。 不知道过了过久,朱大皇帝就听耳边有人轻声道:“主子爷?主子爷?” “恩?” 朱由检转过身来,王承恩正在旁边面带54焦急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主子爷,温相他们来了。” “哦?” 朱由检深吸口气,悍然起身,“净口洗漱,朕要看看他是不是带来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好消息。” 半柱香后,御书房中。 温体仁得赐落座,朱由检靠在龙椅上,手中正翻动着他呈送上来的,关于商税、商牌试行地点的推荐报告。 不得不说,这份东西,内阁是用了心的,而且也没有敢阳奉阴违,上面忽然在直隶方面开出了三块区域。 天津、保定和河间三府。 朱由检把文牍看过,略组沉思道:“温卿,朕不是说只要两个试行地点吗?怎么你们报上来三个,是什么意思?” “回万岁爷,这是内阁商议过后,希望您圣躬裁决的。” 温体仁道出理由来,“万岁爷,天津自不必说,水旱码头,关税重镇,其次河间、保定两府,是因为距离京师很近,而且近日以来,锦衣卫一直都在直隶方面进行活动,地面安稳,而且这两府呢,也有不少的富商。” “这么说,倒是没错。” 朱由检点点头,“那就选择天津好了,至于另外一个试行地区,朕希望可以往下压的远一点,不要只在直隶方面寻找,天下那么大,不是吗?” 闻此言,温体仁心中一沉,其实他也好,周延儒也罢,不是没有把应天府也就是南京考虑进来,但是因为南京是大明陪读,根源深厚,而且他们两个人,在应天府也有自己的培养安排。 所以暂且不想把这个祸水引入南京。 温体仁稍作犹豫之后,笑呵呵的冲天子道:“万岁爷,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看咱们选择漳州如何?” “漳州太远,鞭长莫及,海患横行,不可。”朱由检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 温体仁又想了想,提道:“那您看蒲州如何?” “蒲州?” 其实这个时候朱大皇帝已经看出来了,他就是在和自己画圈扯淡,心里暗道要是你温体仁有种,今天就把大明所有地方都说一遍,老子就不信这样你还敢把南京漏掉。 温体仁着实不好对付,真就像朱大皇帝想的那样,几乎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往上提,差一点把陕甘都给提出来。 不过随着自己越说越多,天子挨个否决,他也明白过味来,估计想要“保住”应天,是没有机会的。 在再三考虑之后,温体仁还是服软了,深吸口气,言道:“陛下,那您以为陪都如何?” “应天府?” 朱由检故作姿态,犹豫了一下才道:“把陪都当作试点,不太好吧?” 温体仁心中冷笑,这不就是你天子想要的结果吗?到了这个时候还来了三辞三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也太那我温体仁当回事了吧? 然而这种想法,他只能藏在自己的内心理,面上依旧陪笑道:“万岁爷,臣以为陪都作为试点无不可。首先应天府也是关税重镇,其水旱码头遍及四省,扣要冲扼,富商极多,而且应天府还有南三大营在,也方便管理,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利用他们进行镇压。”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 朱由检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今天可是温小胡子先甩开的招式,自己就不能让他痛快了。 朱大皇帝摇摇头,叹息一声似乎非常不满,“温卿,你难道是要朕,以武力压迫百姓吗?这断然不行!” “万岁爷,您是仁孝天子,谁不知道?臣怎么敢这么想呢?” 此时此刻,温体仁都快被气炸了,但是面上还只能哄着他,“万岁爷,陪都百姓出身王教,最能懂得天子心意,所以臣才想着把第二个试点放在那里。这也是内阁的意思。” “内阁的意思?” 朱由检见他把周延儒也拉了下来,这才满意,略微沉吟一阵后,点了点头,“那好吧,暂时就定在应天府和天津府吧,既然这是你们内阁的态度,那就写一个详细章程报上来,朕要仔细审阅!” “臣,遵旨。” “温卿,此事关系重大,要从速办理,最好今晚就把文牍呈送上来。”朱由检嘴上说细细审阅,可心里却巴不得这件事早点定下来,方才催促。 温体仁不敢多说,点点头应命而去。 终于,朱大皇帝达到了自己目的,利用内阁将天津、南京推荐给自己当作是国策试点。这样一来,自己之前作的安排就能利用上,以最快速度推行国策。 温体仁是个聪明人,今天皇帝都那么说了,他自己这边也假借内阁名义松了口,事已至此,再要拖延就没什么好处了。 回到内阁之后,温体仁直接越过周延儒,草草拟定了一份文牍,不到下午就派人呈送御书房。 他没有自己来,是实在不想看到天子的那副神情! 这次,温体仁吃了大亏! 朱大皇帝拿到文牍之后,也没有太过欣喜,刚忙着下诏令,通知骆养性让他把安插在应天府和天津的锦衣卫密探全部调集起来,随时准备帮助按照自己的指示,帮助、监督当地官署,推行国策。 这些事情说来容易,可是等到朱大皇帝都安排好之后,以月上中天,昨夜他没有休息,只有凌晨时分稍稍小湉了片刻。 所以等到公务处理完毕,一股倦意爬山心头,坐在龙椅上不知不觉,用手拄着脑袋就睡了过去。 王承恩瞧在眼里,知道主子也不容易,心疼得很,却又不敢打扰,只得取过一张虎皮斗篷来,悄悄然披在他身上,以防夜风伤人。 另外一边,周延儒下午时分得知温体仁越过自己,向天子递送了试行地点的文牍之后,凛然而怒。 于其而言,这是温体仁没有把自己找个内阁首辅放在眼里! 而且将应天推为试点,他更是会受到直接损失,倒不是说不能这样做,天子态度放在呢,就算是为了活命,在关键时刻,牺牲利益,也无所谓。 最让自己不能忍受的,正是温老头的目中无人! 周延儒坐在家中,已然开始盘算起来,看来自己这个内阁首辅,需要宣誓一下主权了,温体仁眼下鳞爪毕露,又示好君王,他这是要干什么? ------------ 第93章 可是指温长卿? 周延儒不能不考虑的一点就是温体仁这个家伙,是否有意借用这次事件,和自己竞争内阁首辅的位置! 对于温相爷,他还是很了解的,那是一个争权夺利之徒,别看一大把年纪了,却不甘于眼前恩荣,晋升内阁首辅一直都是他的梦想! 想到这里,周延儒脸色下沉,眼角流露出几点寒光。 仅仅这一次推行商牌事,温体仁面上是要和自己站定同一立场,然实际上,他不知道在中间做了多少手段。 几乎是一次次把自己推向深渊边缘。 就像之前在御前一眼,他竟然公然甩包,非得把自己扯进去,虽说最后天子只是拿闵洪学开刀,用了一顿假廷杖吓唬人,可是谁有几个胆子,能经得起这么吓唬? “来人啊。” 周延儒叫了一声,门外的亲信小厮赶紧进来,“老爷,您吩咐。” “去,把陈其猷请来,就说本相爷有要是事找他商量!” “是!” 陈其猷,字献吾,万历四十三年举人,曾任河南按察使,在争斗魏忠贤时,着实了皇帝出把子力气。 然而之后却又被魏忠贤所而被撤职,眼下正是个赋闲之人。 他老家,原籍诸城,这一次是进京来看病的,这位老爷子自从被罢官之后,就一直在家乡仗义疏财,名声非常好。 他也是最近才进入京师的,被周延儒无意得知,后曾派人给他送去三百银子,但是被婉拒。 可见其人心性,然而这一次周延儒也是歪打正着,他就是要借用这位老爷子之口,把温体仁死死按住! 时值夜晚,原本这么派人去打扰非常不礼貌,奈何周延儒此刻却管不了那么多,大概半个时辰不到,陈其猷终于来到。 “老夫陈其猷,见过首辅周相爷。” “老前辈,如此大礼,岂是玉绳敢受?来来来,您快请进来。” 周延儒,字玉绳。 来到书房,此人二分宾主落座,周延儒一面亲自为他斟茶,一面道:“献吾前辈,深夜打扰您,实在是不应该,奈何眼下晚辈有一事不明,全都期望前辈指点,此事关系国家,方才不得不如此,还望前辈不要动气。” “周相爷说的哪里话?献吾一身老朽筋骨,只恨不能余生付国。”陈其猷说着捏了杯茶喝。 周延儒道:“是这样,玉绳次此请前辈来,是因为朝廷里面,最近又出了党争的苗头!唉,奈何我一人之力,又无确凿证据,实在是无法想陛下禀明。” “党争?” 闻此言,陈其猷面色一沉,一双老眼中烁过两点青光,“周相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我都是经过了几次变乱之人,要知道一旦这两个字出口,落实的尚且还好,可要是坐不实……那就是大祸根苗!” 陈其猷当初因为得罪阉党而被罢免,所以他对于党争最为抵触,同时痛恨非常,只是有过昔时教训,他也对于这种事,百万分小心。 周延儒知道老头子这个毛病,并不急于跟进,只叹了口气道:“献吾前辈,玉绳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无的放矢,此事实际上,源于陛下商牌、商税的推行……” 随机,周延儒把朱大皇帝推行商牌商税事简单描述了一边,之后才道:“说来,这两项国策,对于国家而言也是十分有利的,只是这里面牵动了某些人的个人利益。” “某些人?” 别看陈其猷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官场那套权衡制约他心里清楚,一猜就猜到能让周延儒如此忌惮、避讳的,估计只有一个内阁温体仁了! 想到这里,陈其猷微微顿了顿, 接着道:“周相爷,如您所说,难道他们真的敢出于个人利益,而破坏国策吗?” “是啊。” 周延儒一声叹息,阴郁着脸色道:“这些,也是玉绳没有想到的,可是没有办法,玉绳一个人能力有限。” 周延儒这么说,是为了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孤臣,在这种时候,越是孤臣,才越会得到他人的支持。 只有孤臣,才不会陷入党争,且对于任何事都能给出公平的判断。 至于对方信不信,无所谓,只要自己信了,就行。 陈其猷也是官场老油条,自从吃了上次的亏以后,他已经多少年不再参与国事,所以此刻哪怕周延儒这么说,他还是没有表明态度。 “老东西不上套啊!” 周延儒见此,心里骂了一声,换了种说话方式,“献吾前辈,其实我这一次请您过来,是想提一件非常要事,此时直接关系到您本人,需要提前征求一下您的态度。” “周相爷这么说,老夫可是受不起的。” 陈其猷道:“老夫以退出朝堂多年,朝廷里面还有什么事能牵扯到老夫什么?党争吗?老夫可是再也不敢了。” “唉!献吾前辈,玉绳可没有那意思,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老前辈能够再度出山,眼下时局动荡,国家不够安稳,需要您这样有资历有威望的人站出来,稳定局面。” 嘴上这么说,周延儒却在心里骂他老狐狸,“玉绳想向陛下推拒老前辈,再如朝中并且直接进入内阁!” “啊?!” 此言一如,如雷轰顶。 就是陈其猷在此刻也不知该做如何回应,他想当官吗? 不尽然,官场上那套东西给他的伤害不能说不够深刻,然而“内阁”两个字,却狠狠的敲在他的命脉之上! 无论历朝历代,出将入相都是为臣子的梦想,他陈其猷真是没有能力吗? 决不是,要是他能力不够,当初也不会把魏忠贤都逼的向后退步,所以没有进入内阁对于他而言,一直都是一生遗憾。 扪心自问,假如真有机会的话,他绝对愿意放弃进入内阁的机会! 周延儒注意到,此刻老头子眼睛发亮,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招用准了,趁热打铁,继续道:“老前辈,玉绳这绝不是一句空话,只要您愿意,我可以马上向陛下举荐,而且我相信只要您进入内阁之后,某些人必将有所收敛。” 人,就是这回事。 只要你给出的条件足够打动他,那么几乎所有事情都不是不能商量的。 陈其猷眼下让“内阁”二字蒙了心,闻听此言,稍作犹豫之后,竟直言问道:“周相爷,老夫想问,您口中的某人,指的……可是温长卿吗?” 温体仁,字长卿,号园峤。 ------------ 第94章 献上一份奏疏 陈其猷道破天机,周延儒顿了顿,最终颔首。 此刻,二人之间再没有发出声音,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时候越是沉默,就越不至于尴尬,而且事态也更加容易向好的方向发展。 陈其猷需要时间考虑, 毕竟让他一个赋闲之人,向当朝内发起挑战,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勇气那么简单。 同样。 周延儒也必须思考一个问题,刚刚内阁之说,他是临时起意,目的只是为了拉拢陈其猷,让他能按照自己的指示,对温体仁发动攻击。 他不接受,当然不好。然而要是他接受了这场交换,自己还得想办法看看如何来作善后。 周延儒考虑的非常清楚,他也坚信依照现在朝廷的局面来看,真是陈其猷出面,剑锋直指温体仁的话,天子定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天子对温体仁产生一点怀疑,那么自己就有能力将其无限放大,与此同时还能借此机会,将温体仁的党羽,斩除些许。 想要扳倒一个内阁,包括皇帝在内,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需要考虑、顾忌的因素太多。 遗漏哪一条,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可周延儒现在也怕,万一陈其猷应下,自己到时候没能把他推入内阁,届时让这个老东西反咬一口,那麻烦绝对比温体仁还要大。 进退两难! 大概二十多个呼吸之后,陈其猷自己倒了杯茶,饮下的同时,长叹一声,“周相爷,老夫多年赋闲在家,对于朝中局势不甚明了,如果真是长卿有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大可以好好敲打一番,何必要动此凶心呢?” 此言一出,周延儒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老东西说这些没味儿的话干什么? 什么时候他也成了个吃素的? 然而他并没有多言,陈其猷顿了顿之后,才展露真心,“周相爷,长卿怎么说也是辅相,那岂是寻常人能比?老夫区区一个白身,怎敢放肆?况且辅相职务,国之重器也,非替而不可撼也!” 最后两句话,才是他的想法。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始周延儒还以为他只是不想陷入朝廷在做推诿,哪成这个老东西野心倒是大得很,还不等怎么样呢,就和自己讨要起“辅相”的位置来。 不过如此也好,不怕他要的多,就怕他什么都不要。 周延儒心念到此,嘴角微微上扬,笑了出来,“前辈您说的没错,辅相之位只得替代,哪有撼动的?国之器,当以庇护,玉绳也绝对没有撼动的意思。” “好。” 陈其猷说着,单手撵须,合目言道:“国之器,当以庇护,相爷说的没错,那么需要老夫作什么?” “只需要前辈以老臣身份给陛下上一封奏疏就好。” 说到这里,周延儒的笑容,忽然变得深邃起来,“其实您老人家应该也有所耳闻,最近以来,陛下越发成熟,龙性震天,横扫卫所,京城招兵,这一切都是个讯号。” “讯号?” 陈其猷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道:“老夫不太明白,相爷口中讯号,指的是什么。” “玉绳所指,当然是陛下威压四海之心!” 言及此处,周延儒故意压低音调道:“我不知道老前辈怎么看,左右玉绳跻身内阁,腆居首辅,对于陛下还是了解的,眼下所有一系列行为,都说明陛下将要有很大动作,而如此一来,朝廷自然而然的到了用人之际,而且还是要用听话的人。” “相爷还是把话说清楚了吧,到底要老夫写什么奏疏,眼下你我说的这么多,老夫还是不明白。” “好!” 周延儒心底恨的不行,这个老东西不就是在和自己胡扯狗蛋吗?他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他根本是连做官的机会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周延儒道:“老前辈,为何不向以赋闲身份,向陛下上疏觐献兵策呢?玉绳保证,只要这份奏疏能够送到陛下手中,就能保前辈,重获恩荣!” 陈其猷点点头,嘴角往上挑,目光各以避开了他,“大人的意思是,要让老夫觐兵策的同时,在后面附上一篇关于问温长卿的风闻,对吗?毕竟老夫赋闲在家,风闻言事也算是对陛下忠诚。” “如果真能这样做的话。” 周延儒还是不肯把话说实在,而陈其猷也不想再和他罗嗦下去,断然道:“周相爷,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此的话,老夫还要回去多斟酌一番,如何?” “当然可以。” 周延儒一笑,知道无法在继续说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送客离开。 而就在陈其猷离开的同时,在他相爷府中,还有一道不为人知的身影,悄然潜出。 内行厂! 王承恩身为大总管,朱大皇帝大伴,自然每时每刻都要在御前伺候,所以为了方便,朱大皇帝特意把内行厂选址,安排在皇宫之中! 不过这仅仅是内行厂官署,至于兵营、大牢还是秘密安置紫禁城外。 朱大皇帝此刻正在休息,而王承恩却已换上了内行厂督东的服饰,端坐官署之内,刚刚送来了一份线报。 是潜伏在温体仁家中的探子呈交,上面注明了今夜温体仁秘密会见督察院张捷一事,具体内容就是想要趁此机会,扳倒周延儒。 正在他思考应该怎么样向主子爷交代时,有一个校尉近前来报道:“督主,外面有探子来报。” 厂卫之中,体制内人员都会称三厂*****,为“督主”。 “谁家的?” “内阁首辅,周延儒。” 闻此言,王承恩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忽然笑出声来,冲那校尉道:“去吧,叫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身穿藏蓝夜行衣的人来到王承恩面前,跪地就拜,“属下,参见督主大人!” “起来吧。” 王承恩摆摆手,把身子正了正,问道:“说吧,你要报告什么?” “回督主大人话是这样的,今晚……” 那探子把周延儒同陈其猷如何谋划,都说过什么,详细禀奏了一番,而后又拿出一份卷宗来呈交上去。 “督主,这就是属下所记录的详细文牍。” “好。” 王承恩微微颔首,笑眯眯的冲他道:“这种事情以后切记要多多留心,做的不错,给你记功一次,赏银五十两。” “谢,督主!” “退下吧。” 王承恩说着,转过脸去,那探子也不多留,磕了头之后赶紧去领赏钱,只是待他走后,一直笑眯眯的王承恩忽然严肃起来,瞧着手中与两位相爷有关的文牍,沉吟起来,凝重深邃…… ------------ 第95章 初来乍到 身为内行厂督公,一个懂得朝廷事务的太监,他当然知道今夜这两份报告,代表着什么——两位内阁相爷,要开始翻脸了。 王承恩站在主子爷的角度上考虑这件事,对于主子本身而言,是一件好事,可要是站在国家立场上来看,这却不是一个好兆头。 深思熟虑之后,王承恩决定,把这件事马上上报主子爷,请他龙意天裁! 朱大皇帝睡得很好,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刚睁开眼,就见王承恩还在月门外面守着自己,非常高兴。 “王大伴,你辛苦了。” 一听是他的声音,王承恩赶忙着到里面,笑呵呵道:“主子爷,您休息好了?” “还算不错。” 朱由检抻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道:“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吧?” 王承恩笑着道:“陛下,大事没有,倒是有出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咱们大明要热闹了。” “什么意思?” 他话里有话,朱大皇帝问道,“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大伴,有话明说。” “是。” 王承恩说着,把温体仁、周延儒做的事全部道出,而后还道:“老奴看来,这二位爷,都是打算在您面前把对方给扫下去,内阁里面两大巨擘相互不合,可不是好事。” “但是对朕而言,他们斗,朕才能放宽心休息啊。” 朱由检笑了一下,瞧样子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实际,这种情况朱大皇帝早就预料到了。 温体仁这一回算是周延儒捅了好几刀子,人家可能坐以待毙吗? 一直以来,朱大皇帝看得清楚,都是温体仁主动进攻,周延儒基本上都是堪堪招架,处于防守状态。 这一次,自己非得看看周相爷一出手,会有多么地动山摇不可! 内阁之争,这么一件关乎朝野的大事,就被朱大皇帝这么暂时搁置在了一旁,好像全然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但王承恩知道,主子爷这么说,显然还有更深用意,自己也不去想,到时候需要自己了,他就会直接吩咐。 “王大伴,叫人准备水,我要洗澡。” “是。”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朱大皇帝换上玄青色的常服,将御书房收到的奏本粗略看过一遍后,就开始盘算着要去后宫走走。 虽然这样做很是不合时宜,然而龙心天成,朱大皇帝怎么会让人知道自己这样做,全然是为了塑造出一种态势呢? 眼下内阁争端已起,自己只有藏身起来,让他们谁也找不到,才能给那些混蛋足够的空间大展拳脚。 倒是要看看,出海龙撞下山虎,会有怎么一番局面! 别看朱大皇帝进入后宫,可他却没有在这停留,而是利用皇后周如玉的宫闱,悄悄潜出皇宫,来到了内行厂!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作为自己最看重的秘密官署,这里的建设风格、程度他都非常看重。 还真别说,真正置身其中,不难感受到那深沉中的华贵与威严。 密室。 朱大皇帝是天子,自然王承恩不会让那些番子们注意到他,所以这间密室,就是提前准备好的。 原本的用处,是用于在特殊时期,作为朱由检藏身地使用。 喝着香茶,朱由检笑眯眯的对王承恩道:“王大伴,这个地方听说都是你亲自设计的, 还不错嘛,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跟在主子爷身边,自然学来的东西就多些。” 王承恩马屁拍的震天响,虽然是假话,奈何从他最里面说出来,就让人听的那么舒服,朱大皇帝非常受用。 “看来以后宫里面要是想增加什么设施,你也要多费心呢啊,朕很喜欢这里面的装饰,尤其是大厅中那悬龙雕塑。” 不得不说,王承恩真是天才,在他内行厂公署大厅里面,半空之中有一条盘旋的巨龙雕塑,但是这个东西也不是被金铁悬挂在棚顶的,而是利用一种特殊结构,利用龙爪和龙尾,生生架设在半空中。 当然为了保证架设的安全,所以巨龙通体使用了相对较轻的阴沉木,不过木料经过特殊处理,不惧水火。 王承恩一听主子爷夸奖自己,赶忙笑着道:“主子爷谬赞了,那条龙虽然是老奴设计的,不过整体构造和雕塑,都是内行厂匠人制作,他们的工艺非常高超。” “你们这里还有匠人?”朱由检笑了,打趣道:“怎么着,是不是朕的经费不够,你们还要找人打家具过日子啊?” “瞧主子爷说的,哪有那种事!”王承恩道,“说来怕您不高兴,虽然这里所有家具都是他们打造的,可是匠人们真正的工作,是为内行厂制造刑具。” “原来如此。” 闻此言,朱由检天心打动,他曾经去过葡萄牙参观过海牙监狱,在里面有很多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刑具,这对于历史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作证。 相比于海牙监狱,国内这一类相关的历史资料、证据就要少很多,眼下要是有这个机会,见识一下内行厂的家伙什,他怎么能错过呢? “王大伴,带朕去看看,那些刑具都是什么东西。” “这不好吧?”王承恩干笑了一声,“您的身份好像不太合适。” “别,朕有兴趣,你不是想扫朕的兴吧?” 天子这么说了,王承恩怎么还能拒绝?笑眯眯的将朱大皇帝引出内行厂,向内行厂大牢走去。 天子爷这也算是游山玩水的一种表现吧,他这边兴致冲冲,可另一头,拥有御前行走权责的周延儒、温体仁两位内阁,此刻却在他的御书房外,争吵不休。 而他们争吵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次应天、天津试点的抉择。 周延儒道破温体仁,越俎代庖之过,可温体仁却认为自己是临机则断,如果自己当时还是不肯吐口的话,只怕天子会将廷杖送到内阁去。 到了那个时候,丢人的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整个内阁成员都会蒙受羞辱。 别看朱大皇帝出去游玩,但御书房中却不能不留人,就在二位爷吵到将近**时分,一直藏身房中,捡笑听的张彝宪,终于现身了。 棕色赐服衮蟒,头戴乌纱,似笑非笑的走来,阴阳怪气道:“呦呵,两位相爷这是在干什么,御书房外就吵吵嚷嚷的,看来是不怕御前失仪了嘛?” 循声止吵。 这二人原本以为出来的人是王承恩,此时一见张彝宪,心中具是一沉…… ------------ 第96章 送礼 张彝宪怎么可能看不到两人情绪上的变化,这是他只当作是自己眼瞎,饶有意味道:“怎么了,瞧样子,两位相爷看见咱家,好像不太高兴啊?要不然咱家暂时先告辞回去?” “张公公说的哪里话!” 这一次,周延儒比温体仁反应的要快,赶忙挽留,“这不是好久没见到公公您了嘛,有点惊喜而已,今天也是巧了。您说我到这里,身上很少会带着东西,来,您瞧瞧。” 可见,周延儒这一次是真下定决心,要把温体仁好好收拾一番,他此刻竟公然掏出一锭金元宝来,塞给张彝宪。 “公公您给鉴赏一下,瞧瞧这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周相爷,您这么做,咱家可就受不住了。”张彝宪嘴上这么说,手里可不客气,把金元宝直接收起来不算,反而还将目光投向温体仁。 这就等于是公然索贿。 要说这是宫中大太监们的弊病吧,也算合适,平日里面他们一个个养尊处优,日子靡费奢侈,要使光靠自己手中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可能。 所以大臣们的孝敬,自然成为生力军。 但是有一条,别看他们平日里也都各个贪得无厌,却绝对没有一个敢这么做的,当着那么多人公然索贿,这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不要命了嘛? 奈何两位相爷谁都不知道,张彝宪眼前敢这么做,全是因为和朱大皇帝提前给他们开了口子。 不仅是张彝宪,包括王承恩、曹化淳、方正化、杜勋、高起潜还有王德化在内,朱大皇帝都把话给他们说清楚了。 告诉他们,但凡是有大臣给他们行贿的, 一律照单全收,国家现在财政虽然有所恢复,但是却还不足以支持给他们大的赏赐。 所谓为了照顾大家的生活水准,索贿、受贿全做无罪,甚至有些时候,万一大臣们不够懂事,没有给他们拿钱。 那还得记得找他们索要,而且少了还不行! 这是御人之数,也是收复人心最好的办法。 当然,朱大皇帝同时也告诉他们,钱可以收,但要是谁敢把宫里的事,国家的事真正透露给他们,那就不好意思了。 千刀万剐,油泼火烧! 原本温体仁被周延儒抢了先,心里就不老高兴,此刻见张太监目光飙到自己,怎么会自甘人后呢? 刚刚周延儒掏出一锭金子来,那自己必须把他压过去,温体仁心念到此,也真是下了血本,从腰间接下一枚羊脂白玉的玉佩下来。 都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更何况还是他温相爷的东西?这块玉不是明朝的,而是从唐代传下来的。 据当时给他献宝的人说,这块玉很有来历,是当年晋王李克用的贴身之物! “张公公,您瞧,首辅大人出手非凡,下官可就要差太多了,身上没有常务,只得这一件家传白玉,还望您老人家不要嫌弃!” 张彝宪就等着收东西呢,他很有眼力,只一瞟就看车那玉佩的价值来,可是面上却又不肯表现的太过兴奋,笑眯眯的道:“温相爷,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咱家怎么看不明白?” “张公公,这不就是许久没见,怕您忘了我吗?”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温体仁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把玉佩别在张彝宪腰带上,就这么片刻时间,张彝宪就赚了至少几千两银子的货,他能不高兴嘛? 不过这家伙也是聪明人,当时就决定,那锭金子自己留下,至于玉佩嘛,就呈送给主子爷,讨他一个欢心。 收了东西,张彝宪的态度也就热情了很多,赶忙道:“呦呦呦,二位相爷这是干什么,可是让咱家不好意思了,二位爷今天到御书房来,可是求见陛下的呢?” “没错。” 周延儒被温体仁的宝贝压了风头,说起话来语气稍重了几分,“还要劳烦张公公帮忙通禀一声。” “呦,真是不巧,要知道这样,咱家可不敢收下那些宝贝。”张彝宪嘴上说着,假模假式的就要把金锭子掏出来。 周延儒忙拦着道:“张公公您这是干什么?怎么了啊。” “唉!不瞒二位爷说,主子爷现不在御书房!” 张彝宪说着叹了一声,摇头住嘴,这倒是让周延儒脸色一沉,不由自主的和温体仁对视一眼后,接着问道:“万岁爷不在御书房,在什么地方?下官有紧急政务,实在耽误不得。” “没错,下官手中政务,也不能耽搁啊。” 温体仁说话时,目光故意看向周延儒,就好像是在挑衅一样。 瞧着他们两个的样子,张彝宪心中冷笑,面上以就故作为难道:“原来是这样啊, 咱家倒是知道主子爷在什么地方,可是咱家不敢去打扰。” “哦?” 温体仁道:“万岁爷现在何处?” “后宫,皇后娘娘哪里,正在休息呢!” 此言一出,周、温二人皆叹息,别的情况都好办,要真是皇帝在皇后哪里,还真就不是一个秉笔太监赶去打扰的。 别说是秉笔太监了,就是王承恩也只能在门外候着! 除非是天塌地陷,要不然谁去打扰,谁就是在找死,他们两个也都是有家有业的人,都知道在某些时刻,男人的冲动,决不是寻常可以评估出来。 “唉,没办法,您二位爷比咱家懂这个事儿,谁敢打扰?算了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趟灾不灾咱家斗办不了,东西还是还给二位吧。” “张公公您这是说什么呢?” 温体仁脸一沉,故作生气道:“下官送您点小礼物,不过就是为了沟通一下,您老人家每天此后在万岁爷身边辛苦啊,这点小东西,您还推推就就的,这可是太小看人了不是?咱们论的是交情!” 这句话,温体仁可是说错了,内官和大臣谈交情那绝对是皇家大忌,周延儒算是把这句话死死记在心里,暗道温体仁啊温体仁,你这一辈子小心,这一趟你可算是落在大爷手里了! 温体仁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是想要找补已经没有机会,深吸口气之后,继续对张彝宪道:“张公公,如此的话,下官就不在这叨扰您了,我且先退回到朝房去,要是万岁爷这边忙完了,还望您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 “这个自然。” 说着,两人一拱手,离开了御书房,在前往朝房的路上,周延儒忽然冲他道:“温相爷,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张彝宪他好像是故意玩咱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万岁爷不在御书房,可是却不肯先说,我看他就是为了骗钱而已!” “哼哼。” 温体仁嘴角一扬,阴阳怪气道:“太监还不都是这种东西嘛?连种都没有了,还有啥底线?不提他也罢!倒是首辅大人今日是为何事这么急于见到陛下?咱们刚刚光顾着吵架了,下官还没来得及问呢!” ------------ 第97章 密室出关! 周延儒闻言一笑,故意侧开目光,答道:“温相爷,不过就是一些朝廷公务嘛,内阁都有。” “原来如此,下官也是为了这些事而来!” 温体仁到底老奸巨猾,一句话把周延儒后面想问的直接塞了回去,查点把他给噎死,冷笑一声之后,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去到朝房等待。 朝房,顾名思义,就是在朝会开始前,专门给大臣休息用的,因为人数众多,大家不可能统一时间来到宫内,所以为了保证宫内秩序,也是给大臣们一点恩赏,才会设立朝房。 别瞧他们两个是一路来的,奈何到了朝房之后,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谁也不跟谁说话气氛尴尬至极! 他们两个本以为最多也就等上几个时辰,天子就该回御书房了,毕竟作那种事非常耗费体力,而且就算万岁爷龙虎精猛,可是也没有连着没完的可能。 然而! 他们两个算记错了,从他们来到朝房开始,一直等到月上中天,都没有太监来传信,见天色已晚,他们没有得到诏书和允许,是不得在宫内过夜的, 只好退出禁宫。 周延儒那边赶忙刚回家去,陈其猷今天说要给自己一个回信,估计他已经等急了,温体仁也很忙。 右都御史张捷正在等他! 回到家中之后,果然张捷已经等候多时,温体仁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那身朝服见他。 “相爷,您可算回来了!” 一见温体仁,张捷叹了口气,赶忙道:“我可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怎么样,相爷见到陛下了嘛?” “没有。” 温体仁摇摇头,叹息道:“万岁爷今天一整天都在后宫皇后呢,哪有太监敢去打扰?本相爷等了一整天,也没哟动静。” “原来如此。” 张捷点点头,切入正题,“相爷,您让下官探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这一次首辅大人,估计要借用陈其猷,对您下手了!” 别看张捷在督察院任职,可是实际上,近些年来,督察院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和威严,也悄悄豢养了一群探子,专门为他们在坊间刺探看看有没有官员做过不轨行为。 督察院是靠弹劾别人吃饭的,要是没有这些耳目,光让他们坐在官署里面,那就得饿死! “陈老头?” 温体仁笑了,非常不屑,“首辅大人瞎了眼吧?陈其猷一个被罢官的白身,他能做什么?当初魏忠贤那个阉货就查点把他治死,他还没有脸?” 也不怪温体仁瞧不上陈其猷,当时温体仁进入内阁之后,不是没有找过他,对于这种有能力的大臣,谁都想要拉拢过来。 只是那个时候,温体仁开出的价钱低了,而且陈其猷也真是没从阴影里走出来,所以拒绝了他,而且这个老头子脾气很古怪,还在当时给了温体仁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 这让他非常不爽! 一直都记在心里,此刻听张捷这么一说,自然心起非议,不屑的很。 张捷叹了口气,他知道温体仁和陈其猷之间的矛盾,也不好劝,只能继续往下实言道:“相爷,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下官听书,这一次首辅大人,可是许给陈其猷好大一张饼,他要是没有点把握,只怕不会这么做。” “何其猷就是个傻子!” 温体仁冷冷道,“周延儒是什么好东西嘛?许给他在多东西也不过就是为了利用他扳倒我而已,这一点不足为虑,倒是张捷啊,本相让你通知给天津方面的事都办好了嘛?” “办好了。” 张捷颔首道:“下官已经告诉他们一定要尽全力‘配合’万岁爷这一次的行动,但是呢,不要损害自己的利益,正如您所说的那样,这一次万岁爷是势在必行了所以咱们的人,早晚也要这么做,不过晚一天总好过早一天的。” 这是温体仁次此制定的策略,说的土一点,就是戳傻狗上墙,他知道天子爷这回在天津和应天的试点,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推行下去的。 所以公然抗拒不可能,想要阻止更是没戏。 那么眼下对他益处最大的办法,就是暗中帮助天子把国策推行下去,因为这两个地方自己和周延儒都有势力。 就要想办法,先行让天子把周延儒一党的那些势力都收拾了,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被一网打尽了,自己在主动配合,那天子还能不高兴吗? 温体仁料定,天子爷并不在乎推行的过程,和推行时遇到了什么,他注重的是结果! 只要结果能让他满意,其他的都无所谓。 而这,也就是他让张捷去传达的意图,告诫自己一派的产业和官员,暗中拨撩让周延儒派系抗拒国策,或是栽赃给他们,先把他们一网打尽! 最好是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再把周延儒拖下水,那就再好不过。 时间推移,从那一天算起,朱大皇帝足足三天没有露面,到了今日,是朝会的日子,所有大臣们都期待着,想要看看万岁爷会不会露面。 结果,令人诧异,又在预料之中。 朱大皇帝没有露面,倒是在朝会开始前,王承恩来到朝房,通知他们万岁爷身体不适,朝会作罢! 这是一个讯号! 无论周延儒还是温体仁都意识到,万岁爷只是在坐山观虎斗,他们两个这几天不知道彼此下了多少手段。 全等着朝会开始,把那些足以压死人的文牍,呈送天听。 然而这一下,两人希望落空,不过他们也都明白,只怕是在此刻,不能继续斗下去了,所有做的准备,要留到日后再用。 大家都是聪明人,离开朝房那个,回到内阁后,双方竟然主动联名写了一封奏疏,请求朱大皇帝,在天津、应天府开设试点,推行国策。 “哼,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是笨蛋。” 在内行厂密室中,朱由检接到了王承恩送来的文牍,看着最后两位相爷的联名画押,他真觉的滑稽。 为了一点权力斗争,他们两个短短十日不到,分分合合,往来沟通,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的? 只不过小孩子是出于天真烂漫,可他们两个,则是实打实的老油条争功。 眼下既然文牍到手,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藏身下去,和王承恩对视一番后,朱大皇帝道:“王大伴,东西送来了,咱们也该回宫了,你这个密室作得很好,就是通风系统最好再整理一下,这几天住的有点闷,对了让你给皇后准备的礼物,备好了吗?” “三坛火枣,两罐蜜桔,还有各色干果两斛,都是娘娘爱吃的,老奴准备好了。” ------------ 第98章 夫贤妻美,同心协力! 朱大皇帝这些日子,一直借口在后宫享乐,之所以他能这么消停,皇后周如玉那是功不可没! 内阁也好,文武大臣也罢,他们绝不会轻易相信皇帝就在后宫的, 一时半刻没有问题,可一连这么多天,那可就不对劲了。 所有人都是闻风而动,没有一个消停的。 但是这一切,全都在皇后周如玉的安排部署下,化作乌有,因为就这几天,周如玉时不时的就会让浣衣局为她浆洗铺盖、内衣什么的,这可都是被临幸的表现。 除此之外,每天从御膳房中,送入皇后宫中的食物都是两人份的,而且每天都吃个干净,这一切细节都说明皇帝就在后宫!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换洗衣物倒是无所谓了,至于每天的食物吗,都是皇后娘娘和几个贴身宫女一起吃的。 前番朱大皇帝决定冷落朝官时,就特意来到后宫和周皇后有过一番深切交谈,自从上一次之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然完全转变。 夫妻贤美,同心协力。 所以朱大皇帝这么忙,还会想着让王承恩给她准备一些喜欢的零食,虽然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值什么钱,但这份心意,才是真正令人感动的。 不过因为政务繁忙,所以朱由检并没有去和那小美人见上一面,直接回到御书房后,批复了周、温联名的内阁文牍后,即刻下旨两地,要当地官员遵从圣旨办事。 同时要求潜伏在两地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密探从中配合。 此事关系重大,身为东厂督公的曹化淳在接到圣旨之后,立即派出了自己的亲信,也是他的干儿子,东厂千户曹明轩,亲自前往天津主持工作。 骆养性的当然也是如此,为了保证天子国策顺利推行,他将千户张维贤派往应天府,坐镇指挥。 这一次,东厂、锦衣卫可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在万岁爷面前,露露脸。 至于方正化的西厂,别看暂时没有他什么事儿,可朱大皇帝对他们另有安排,一封密旨下达。 朱大皇帝要求西厂人员秘密收集精铁,至于用途吗, 包括方正化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三厂一卫,全都调动起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商业革命,正在推行! 天津!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曹明轩别看他是堂堂东厂督公的干儿子,可是他为人谦逊,武功很好,一手丧门剑连大内侍卫都不是对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曹化淳才会看重他,把他收作自己的干儿,一直带在身边。 这还是曹明轩第一次来到天津,眼瞧这水旱码头之地,心中感慨非常,在他身旁,是专门跟随他负责日常事务的百户,外号小葫芦。 “少主爷,看来您对这个地方还是挺喜欢的吗。”小葫芦很伶俐,会来事,说话间,给曹明轩送上了一颗香梨。 “是啊。” 曹明轩坐在马背上正了正身子,吃着梨道:“真不愧是京畿地区,除京师外最热闹的地方,这一切还都要归功于成祖爷啊!” 天津之所以被开发、定名,和明成祖朱棣有分不开的联系,天津天津,指的就是天子度津之地。 而“津”就是港口。 小葫芦点带点头,好像头一次听说一样,冲曹明轩道:“少主爷,您要不说,小的还不知道呢,原来天津还有这种来历啊。” “你小子就是嘴好。” 曹明轩说着一笑,而后冲小葫芦道:“走吧,咱们去看看翟凤翀在干什么!” 翟凤翀,字凌元,益都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崇祯二年,授兵部尚书衔,出巡抚天津,总管军政事务。 这个人很有来历,出巡过辽东事务,而且还和当年的廷击案有所牵连,因为忠言直谏,而被罢官,到了天启初年,才被重新启用。 这个人懂军事,会用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区区一个天津巡抚,就能挂兵部尚书衔,仅凭这一点就看得出些门道来。 包括曹明轩也是一样,这一次他出来之前,曹化淳特意嘱咐他,届时见到翟凤翀之后,一定要万事小心。 这个老头子,可不好对付。 天津巡抚衙门! 猛兽吞口的匾额,左右四十人的护卫,无一不在讲述着巡抚衙门那不可亵渎的威严,曹明轩到此驻马,冲小葫芦道:“去,叫门,就说东厂的人来了!” “是!” 小葫芦赶忙去叫门,门外侍卫其实早早就注意到他们了,谁让曹明轩这一行人都穿着东厂的袍服呢? 此刻确认了身份之后,哪敢耽误,赶忙着进去禀报,原本曹明轩以为翟凤翀无论如何都亲自出来迎接自己,可是哪里想到足足等了半柱香功夫,还是不见动静! “小葫芦,这是怎么回事,看来好像翟大人并不欢迎咱们。” 听出他言语之间略有不满,小葫芦赶忙又上前去催促,正此时,就看巡抚官署大门开启,刚刚去报信的侍卫跑了出来,来到他们近前。 “曹大人,我们巡抚大人有请。”那侍卫显然没有底气,说话都不敢大声,好像是怕触怒了他们一样。 闻此言,曹明轩眉头一皱,嘴角扬起笑道:“怎么,巡抚大人就在官署,看样子他好像并不欢迎我们啊。” “曹大人不要生气,其实,其实……”侍卫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翟凤翀那些话,他可不敢在东厂千户面前说出来。 万一这群人动了气,就把自己按在当场宰了也说不定。 可是他的小心思一动,怎么能逃过曹明轩的眼睛? 目光一扫,曹明轩就知道这小东西心里有事,胁迫道:“怎么着,有话直说,千万别在咱家面前扯什么混蛋,你们巡抚大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个……” 侍卫还是不敢开口,曹明轩哼了一声,往前逼近,“你可听好了,现在给你机会说实话,你要是瞒着,到时候咱家见了巡抚大人之后,你会是什么下场呢?告诉你没什么,东厂大牢里面地方有的是,你想住一住吗?” “小人不敢!” 衣服就是瘆人的毛! 他区区一个侍卫,平日里或许还敢在百姓面前扬眉吐气,可是面对东厂这些人,自己又算什么? 跪在地上,那侍卫赶忙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巡抚大人说,说大人区区一个东厂千户,他却是朝廷二品大员,岂有迎接之礼?更何况您还不是钦差呢。” “原来如此。” ------------ 第99章 只怪你们不行啊! 曹明轩听闻此言,心里暗道翟凤翀果然非同寻常,可面上却故作不阴不阳道:“原来是巡抚大人瞧不上我们这些东厂的太监……唉,如此那也就只好我们自己去拜会他了。” 说罢,曹明轩带领一众东厂太监,直接往巡抚衙门迈步就走,来到大堂之后,正好看到在正堂宝座上,读书的翟凤翀。 身穿少狮官府,头戴双翅乌纱,一双虎眼烁烁放光,五缕长须飘然身前,威风凛凛。 曹明轩道:“堂上那位大人,想必就是巡抚大人,翟凤翀吧?” “哦?” 翟凤翀当然知道他们来了,而他现在这副模样,是故意装出来的,他不是不知道东厂的历害,可是他却不想在这群腌臜东西面前低头。 因为之前他已经败给了宦官,对于这类人,他没有一点好感,今天摆出这么一副态度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此刻一听曹明轩直呼自己大名,可算是找到碴儿了,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大胆!你是什么人,怎敢直呼本官大名!” “哎呦呵!” 曹明轩眼角往上一挑,饶有意味的瞧着他道:“咱家又没见过翟大人,问一问都不行吗?难道说翟大人您的名讳,任何人都不的称呼吗?百姓、官员甚至是天子也不行?” “混账!” 翟凤翀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口利,一句话查点把自己拍到死穴里面去,意识到来人不简单,这方才重新打量起来。 别看曹明轩也是太监,可他却一身英武之气,长相据一些老宫人说,和当年三宝太监郑和年轻时候差不太多。 可谓玉面。 再加上他这一身略带妖气的贵族气质,更是令人不能小觑,翟凤翀此刻也加了小心,有所收敛道:“你这么说,可就是在诬陷本官了,我这名讳陛下自然可以称呼,父母长辈也行,百姓们当然可以,唯有朝廷官员,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同朝为臣,大家都是同样的人。” “说得好。” 曹明轩拍了拍手,像是在为他祝好一样,“翟大人果然不凡,咱家算是服了,一身风骨令人钦佩。东厂千户,曹明轩,奉命前来,还望大人多多指教。” “曹明轩?” 翟凤翀点点头,只以为是他让了口,这才叫人安排座椅,奉上茶果,而后曹明轩也不多啰嗦,直接和他切入正题,把关于天津试点,国策推行,东厂方面的态度说了一遍。 翟凤翀听过,连连点头,“说的好,这件事就该这么做!” “如此来说,翟大人是同意咱家的看法了?”曹明轩把茶杯放到一旁,正了正身子道:“那么就请大人赶快部署一下,国策要紧,耽误不得。” “好说。” 对于天子圣旨,翟凤翀是不敢耽误的,紧忙着安排了一边,就在当天下午,快、壮、皂三班衙役,连同巡抚衙门侍卫亲兵,全都扑了出去,张贴布告,向那些大商家们开始一一通知,要他们准备接受商税和皇家商牌。 所谓快、壮、皂三班衙役,分别是捕快、壮班和皂吏,他们分别负责抓捕侦察、当堂讯问以及管理牢狱。 翟凤翀这边安排人手出去办事,曹明轩当然也不会留在巡抚衙门,他们东厂早就在天津建立了自己的据点,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随着巡抚衙门布告张贴,一瞬之间天津商市,陷入到鼎沸状态。 几乎是所有大商都在抵抗,然而这些人中,却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类,就是真的抵抗,不但排除手下伙计胡吹乱叫,甚至还谋划着要到总督府闯门。 接下来,则是随大流,或可或无都不要紧,要是大家都接受,他们就接受,要是不接受,他们也不接受,绝对不会冒头。 至于第三种,才是最可恨的,就是在背地里面蝇营狗苟,窜到着别人和官府别脖子,自己则在暗中悄悄接受好处。 一夜之间的变化,整个天津商户,可算是翻了天! 因为之前苏州罢市的前例,逼的皇帝退让,这就商人们找到了一个由头,这群人下手更快,一夜关闭了自己的店铺不算,还在街市上拉起了罢市的横幅。 受到他们波及影响,码头上也是如此,各个码头的老板,有些过激的甚至已经把停泊的船只封下,大有一副休年假的感觉! 就是这么一宿的功夫,到了第二天一早,整个天津商业,陷入停滞状态! 虽然天津不能和苏州相比,但作为京畿最大的码头城市,它的停工,等于将北方半数漕运截断! “老夫就知道会这样。” 翟凤翀坐在官署之内,唉声叹气,这个局面他虽然已经想到了,确没有料到,竟会来的这么快,正在和侍卫长发牢骚。 侍卫长道:“大人,这种事情其实能够预料到,这本身就是双重收税标准,大家都不会认可的。” “你这话以后千万不要说。”翟凤翀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这是天子国策,连老夫都不敢议论,你随便说句话,不要命了吗?” “小人记住了,多谢大人。” 侍卫长一拱手,还待往下说,就听门外有人道:“启禀大人,东厂曹千户来了。” “请。” 不一会,曹明轩和小葫芦带着四名番子进入巡抚大堂。 天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瞒不过他,曹明轩笑呵呵的道:“翟大人,看来您好像非常头疼啊。” “曹公公,天津罢市了,你知道吗?” “当然。” 曹明轩笑着道:“这种事情咱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瞧他这副样子,好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不在乎罢市一般,翟凤翀皱了皱眉头,只当他是没有办天子圣旨放在心上,一股教训的口吻道:“曹公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咱们都是给万岁爷办事的, 需要用心才行。” “哈哈哈。” 曹明轩一笑,自顾自坐下道:“翟大人说的是啊,咱家这趟来不就是为了给万岁爷用心尽力的吗?” “哦?” 闻此言,翟凤翀问道:“怎么,曹公公难道已经有了解决之道?” “没错。” 曹明轩一笑,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戒指,绕尤其是道:“咱家这趟过来,就是想和巡抚大人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东厂办事,会唐突了大人。” “难道你要用东厂的力量?” “没错。” 曹明轩颔首,眼角闪过丝丝残忍,“凡是抗拒国策的,都可以按照反民论处,正好这种事情归我们东厂管,对症下药不是?倒是翟大人您这边,可千万不要派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你这算是通知我吗?” 曹明轩刚刚那句话说的不好听,翟凤翀有点不高兴了,“好像推行此事,朝廷的旨意是下给本官,下给天津巡抚衙门的,曹公公和东厂应该只是辅佐而已吧?” “话可以这么说,然而翟大人啊,你能保证三天之内就让国策推行开来吗?”说着,曹明轩猛然站起身子,挑衅一样道:“咱家知道你不能,可是咱家能,翟大人,咱家不是抢功,实在是你们巡抚衙门,没那个本事!走!” 曹明轩说着带人就走,这可把翟凤翀气坏了,拍案而起,可是他还不等说话,就听曹明轩背对着他,不阴不阳的道:“翟大人,咱家知道你生气,可是别忘了你昨天是怎么对待咱们的,别以为你在老家时候都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 ------------ 第100章 你不认? 曹明轩话说完,直接离开了巡抚衙门,可是翟凤翀却被这句话说得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一生三迁,直到天启年间才被启用,这一切都和宦官多少有点关系,而且有些事情明显是皇帝做得不对,可是他怎么敢说皇帝的不好呢? 在罢官之后,他很多次和别人说起过,宦官如何如何,这当然也不至于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更重要的,他清清楚楚记得曾经有一次醉酒之后,无意间把宦官的名字,并列在天子之前,虽然那已经是大行皇帝了。 可是他这大不敬的罪过,算是落实了。 此时此刻,曹明轩这么讲,他唯一能想到自己做错的只有这件事,然而也就是这件事,要是认真起来,可是能要人命的! 实际上,昨天在他几次“攻击”之下,曹明轩都没有说什么,就是憋着回去查找资料,寻他一个把柄出来。 现在的三厂一卫,他们都认定了自己是朱大皇帝的刀剑爪牙,忠于皇帝,不参加党争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对于大臣们,哼哼,谁敢得罪他们,那就往死了查,然后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番。 虽然,这样做,也不是很好小肚鸡肠的,然而他们这群人能有这样的心思,也真是好过了党争、夺权的想法。 这就是朱大皇帝的能耐,把这么一群东西都给收拾服服帖帖的。 无论翟凤翀怎么想,他之后会怎么做,曹明轩都不在乎,离开了巡抚衙门之后,他回到了东厂分部。 此时此刻,三百多番子已经整装待发。 曹明轩也换上了行动时,带着护胸甲片的斗牛服,身后一条红斗篷,小葫芦紧随身旁。 “好,很好。” 曹明轩目光扫过众人,非常满意,“大家都知道咱们今天要做什么,咱家就不废话了,对付那些商人不能留情面,可是也不能太狠了,所以咱们就找三家,资料大家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 这三家,都是东厂番子精挑细选出来的,分别是码头主张老八,赌场老板马九爷,还有古玩老板,也是天津城内四家青楼的东主,虎二莽子。 当然,这些都是绰号,不过对于东厂人来说,是不是绰号根本不要紧,他们今天去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抓人、杀人! 而且要说这三家,也都是有来历的,东厂不愧为东厂,朱大皇帝那些钱真是个白花。 三家商人中,其中张老八是温体仁一系,虎二莽子则投靠在周延儒麾下,至于那个马九爷很有意思。 他是天津当地四大混混头儿中的一位,道上尊称北城老九。 可谓这三个人都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人物,而且他们做的买卖都不干净。 曹明轩嘴角一挑,轻笑道:“就按照计划,咱们分为三队,分别把这三家人看起来,咱家则亲自带人,挨个收拾了,记住了不得放走一人。” “是!” “出发!” 第一个被曹明轩选中的倒霉蛋,是北城马老九,此时此刻,眼前这栋信义赌场就是马老九最大的产业。 根据线报,每天在这里输入输出的银子,就不少于三千两。 一百多番子,此刻已经将信义赌场所在的街市,秘密封锁,曹明轩和他们确认过之后,带着小葫芦还有四十太监,直接闯入赌场。 原本这里面人声鼎沸,闹闹嚷嚷,却因为他们的到来,瞬间安静下来。 曹明轩最恨这种地方,乌烟瘴气,食人骨髓! “这里的掌柜,是谁?”小葫芦叫了一句,就有番子把掌柜的押送上来。 能在这种地方做掌柜的,都不是一般人,此刻一见是东厂来人就知道出了**烦,赶紧陪笑道:“这位大人,小的就是赌场掌柜,名叫……” “闭嘴。” 曹明轩冷冷斥了一声,“且问你,咱家听说你们这个地方好像是放高利贷的,是也不是啊?” “啊?” 掌柜的心里苦的很,自古以来开赌场的都兼着放贷的营生,而且真正来说,放贷才是他们的利益主要来源。 这是尽人皆知的! 一听这话,掌柜的就知道他们是故意来找麻烦的,而且瞧样子估计是和今天东家要求他们罢市有关系。 别看这是一家赌场,别看他们这里人声鼎沸,可是他们今天那是封门自守,闭门营业,自然也算是罢市的一种态度。 想到这,掌柜的咽了口唾沫,开口解释起来,“大人,咱们这不是高利贷,都是自愿的。” “自愿啊。” 曹明轩笑了,“那行,咱家今天也有雅兴,就来和你们赌一局,但是咱家身上没钱,来吧,拿一些来,咱家贷款。” “这……大人,您别开玩笑啊。” 啪! 掌柜的话没说完,曹明轩一个嘴巴差点把他送去见阎王,“别废话啊,咱家可没有心思陪你在这饶舌,诺,这个东西押给你。” 说着,曹明轩把自己东厂千户的腰牌拍给了他! 这东西,掌柜的怎么敢接? 我的爹啊,在哪惹了这么个豪横的爷爷呦! 吓得他差点跪在地上,正在他为难时候,一直藏身在楼上听风偷瞄的赌场东家,北城老九马九爷,现身了。 其实,他还真不是自己想下来,实在是他以前做过偷子,目力极远,能夜辩蚊蝇,刚刚自己在上面就瞧着了那块腰牌,知道要是还不露面,那掌柜就得趴窝在此。 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总归不会是好事。 管你什么卫,反正为了老子这场子,也要和你碰一碰! 啪啪啪! 马九爷一面拍着手,一面冷笑着从楼上走下,倒不是他胆子有多大了,在这群狼虎面前也毫无惧色。 实在是他混混出身,讲究的就是个混横,无论在什么场面,在谁面前都不能丢面,要不然以后这天津府,可是就没他这个字号了。 “ 我说这是嘛意思,各位爷和他一个二五眼扯什么哏?这里说话算的人是我,有话咱们爷们说。” “你就是马九?” 曹明轩瞟了他一眼,就见马九身高七尺,消瘦非常,可是一张刀条脸上,却有一股数不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那吊梢的眼角,更是令人不舒服。 心里暗嘲一声,曹明轩把手中令牌直接往出一甩,马九竟不含糊,单手掐住了,言道:“这是嘛意思,上来就给我送礼?” 别看他嘴上叫嚷的凶,可实际上这是为了遮掩自己那已经被震麻的手掌。 就他这一点江湖道道,怎么可能瞒过曹明轩呢? “这块东西押给你,咱家是来借钱的,怎么样,拿一万两出来吧。” “一万两?您这是说嘛呢!” 马九爷此时此刻,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把那块牌子好好搁在曹明轩手旁茶几上,没好样的笑道:“不用找麻烦,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嘛来的,明说了吧,双重税款,咱们爷们那是肯定不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要是说朝廷缺钱了,言语一声,就从我这拿,十万八万的都不要紧,可要是你们这么找麻烦,哼哼,九爷我可不认!” “不认?” “不认!” 马九爷真是楞主儿,此刻还摆出那副混混儿样,又蛮又横,要是换作别人,怕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可今天却忘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可不是什么江湖人,老百姓,这可是东厂里的魔王。 岂会被他这副江湖劲儿拿住? ------------ 第101章 咱这刀法,叫做丧门! 马九爷此刻耍起混混儿手段来,把脖子一梗,两手掐腰,眼珠子瞪的挺大,直愣愣瞧着曹明轩。 在他心里,其实他想着自己这边耍的混横一点,到时候只要他搭下碴,自己先探探口风,不过瞧今天这架势,自己要是不让一步,怕是不行。 然而人都逐利而行,除此之外,他马九身上,还挂着混混儿的恶习,讲究一个面子,此刻有这么多人围观,就算为了一个面子,他也绝对不肯栽面。 马九爷心中一横,不怀好意的眼神,漠然了很多,“你也不用吓唬我,咱们爷们是做嘛出身,你应该清楚。” 曹明轩闻言而笑,戏谑的目光瞟着他,意味深长,“咱家今天到这来,原本就是想玩两把而已,可是你瞧瞧你,这副德行,那里是待客之道?咱家看啊,你这个买卖做不长了。” “那是!” 马九爷近乎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让他后悔终身的话。“一群没把的玩意堆在这,再好的生意也做不起来啊!” “恩?!” 无论是小葫芦,还是其他那些东厂的番子,都被他这句话说楞了, 别看他们都是太监,可心里最耻辱,最恨的就是自己挨过那一刀。 除了上司和皇帝之外,就是一般的大臣,也不敢这么揭他们的短,哪成想竟会被他一个混混儿给说出来。 所有人甚至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过小葫芦是个伶俐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偷瞄了一眼曹明轩。 就看此刻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嘴唇在微微颤动。 完了! 这位少主爷,动真气了。 曹明轩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千户腰牌收好,一只手搁在眉毛边上挠了挠,趁着声音问他,“刚刚你说的是什么?” “嘛!你没听清?” 马九爷当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现场那么多人供着他无法改口,只得继续硬下去,“我说,你们这一群不带把的玩意,把老子的生……” 他的话,才说一半,就听仓啷一声,一点寒光闪过,曹明轩那鲜红的斗牛服上,三点鲜血飞溅。 再看去,他手中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淡红色宝剑,垂在地上的剑锋上,两点桃花血,正向下滴。 丧门剑——灭口式。 “……” 咕咚! 马九爷再不能发出声音,一剑闪过,魂往西天,随着他尸体倒地,那张脸上在死前最后留下的惊恐之装,令所有看到的人背脊发凉! 在这个年代,死人并不少见,尤其是混迹赌场的人,谁还不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呢? 只是就算是他们,也从未见过一个被一刀毙命的人,会有如此惊恐表现的! 不过说真的,马九爷恐惧是不假,可在他最后一刻,心里其实还带着无尽的懊悔,可恨自己为什么要装这个逼,只是他死得太快,最后一抹悔恨,根本来不及表现。 曹明轩嘴角方才抽了抽,漠然无情的语气,让全场陷入更加冰冷的气氛中。 “咱家今天性子好,这剑才耍了一招,各位都听好了,咱家刚刚那剑法,叫做‘丧门’,所谓‘抵门杀戮,满门尽丧’,说的就是这门内之内,无一可活……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哎呦妈呀!” “杀人了!” “快报官啊!” 过了好久,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随机全场混乱,胡言乱语的不在少数,但其中最搞笑的就是那句快报官,东厂就是官,还报个屁啊? 但,就算惊慌,可人群里也不缺聪明人,不知那个家伙突然跳出来喝斥众人同时,带头跪了下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妄动只能连声不断的祈求饶命。 曹明轩眯起眼睛来,把剑转交给小葫芦的同时,嘴角轻轻扬起,“瞧瞧,你们这是怎么了, 咱家都说了。今天性子好,眼下剑都收了,你们还怕什么?” 说着话,他那饶有意味的目光,停留在那赌场掌柜身上,曹明轩清哼一声,兰花指撩起衣袍来,走到他面前,“现在你的东家死了,这家店说话算数的人,应该是你吧?” “大人!大人!饶命啊!” 别看这个掌柜也是刀尖上滚过来的,然而他之前经历的那些,又怎么能和今天这般场面相比呢? 掌柜直接跪在地上,比给自己亲爹磕头还要卖力,“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大人饶命啊!” “快起来。” 曹明轩翻了个白眼,轻轻民了下嘴唇,笑眯眯的看着他,“咱家有些话不想再说,今天晚上你去巡抚衙门,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明白吗?” 他这就是在暗示掌柜,所谓该拿的东西,当然就是皇家商牌。 眼下血还未干,豪横了一辈子的马九爷尸体就躺在那,掌柜嘴里这么敢说一个不字呢?他赶忙应承下来。 曹明轩见此,方才流露出满意的笑容,并且也诚不负他,清了清嗓子,深邃又残忍,略带威胁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的面庞,“诸位都听好了, 这家宝局不会关门,虽然那个不开眼的死了,然而咱家也物色到一个精明人,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这里的东家。” 曹明轩指着那惊愕的掌柜,露出和煦的笑容,“怎么样,难道你不愿意吗?” 掌柜怎么可能不愿意! 这可是他一辈子都遇不上的好事,回过神来,确认曹明轩不是在开玩笑,掌柜更是感恩戴德,往地上磕头,连脑袋都磕破了。 曹明轩哼了哼,傲然的面对众人,“今天不好意思了, 咱家本就是来玩的,奈何有人不开眼,唐突了雅兴……算了吧,今天就到此为止,至于各位,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具尸体,东厂会带走的。” 话音落,曹明轩冲着小葫芦扬了扬头,直接负手走出赌场,而其他那些东厂的番子,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这一行人,正应了那句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一炷香功夫,就把事情都办完了。 东厂行动迅速,而曹明轩更是其中千里驹,一天工夫就把四家商人全都收拾了,只不过唯一因此而丧命的,只有一个马九爷。 谁让他,没有后台呢? …… 皇宫大内,御书房中。 朱由检看着曹化淳送上来的折子,眯着眼苦笑,好半天才放下,“没想到你这干儿子还挺能干的,一天就能把事情办到这个程度。” 这封奏疏是半个时辰前送到东厂去的,而曹化淳在接到之后,立即亲自送入御书房,这可是一个在皇帝面前表功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 曹化淳站在王承恩身旁,闻听此言,嘴角微微扬起,十分谦恭,“主子爷,这还不都是您**的好?小轩子能干不假,可不也要有展示的机会吗?” 这马屁拍的不动声色,又令人受用十分。 朱大皇帝微微点头,心里更加认可起那个曹明轩来。 无论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十一世纪,什么最珍贵?当然是人才了! 而从曹明轩的作为上不难看出,他就是一颗熠熠升起的新星,宝藏男孩。如果他能继续这么保持下去,或更进一步。 那么日后东厂的C位,肯定会落到他身上。 朱大皇帝淡然一笑,瞄着他的目光,带着满意之色,“话虽然这么说,但曹明轩能够如此精事,你也是有功劳的;王大伴,取一千两银子,赏给曹明轩,同时提升他为司礼监太监。” “啊?” 如此恩赏,让曹化淳大为吃惊,赶忙着跪地磕头,一脸虔诚,“老奴,替小轩子,谢主子爷隆恩!” “起来吧。” 朱大皇帝摆摆手,正了正身子,非常然淡然的看着他,“你回去以后,告诉小轩子,让他务必把天津的事办好,什么时候彻底稳定局面,什么时候再回来,不要着急。还有就是……让他把人撒进港口码头,天津是水旱要路,码头更肩负着海关重担,切不可掉以轻心。” ------------ 第102章 五十万买命! 曹化淳跪在地上,神情非常肃穆,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主子爷,您说的,老奴都记下了,一定转告小轩子,要他把事情办好。” “务必,切记!” 朱大皇帝其实心里面对于天津一直有个担心,就是水旱码头上是否会有人闹事,相比于罢市、商家喧闹,更令人头疼的还是码头上的事。 一旦码头出现问题,到时候瘫痪的绝不仅是一个天津。 试想一下所有商船都不能安稳停泊,漂流在三岔河口的一幕,那该是多么的辣眼睛啊。 又嘱咐了一句,朱由检这才让他起身,自己脸上稍作缓和,轻挠着鼻翼看他,“你现在就回去吧,朕不多留你,天津的事,放心大胆去做。” “老奴记下了,主子爷保重龙体。” 曹化淳说着又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子,刚想往外走,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转过身来,冲朱大皇帝欠身,“主子爷,老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必须要向您禀报。” “哦?” 原本朱大皇帝都站起来了,一听他这么说,又坐了回去,目光深邃,“还有什么要说的?” “回主子爷的话,其实这算是一句家里话。”曹化淳斟酌着用词,他希望尽量公平和缓的将那件事道出,“小轩子除了奏疏之外,还给老奴送了一封信,他说天津巡抚翟凤翀大人,与他之间似乎有些不太对付。” “不太对付?” 朱由检轻哼了一声,其实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相比于东西两厂,还是内行厂的势力更大一些,早在曹明轩去到天津之前,王承恩就已经把那边都安好了暗棋。 天津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小情,哪怕是翟凤翀丢了一条狗,天子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办事,讲求的不就是时效吗? 别看朱由检是皇帝,王承恩是总管条件,内厂督公,实则他们两个苦逼的很,996的工作强度根本不能形容。 而如此辛苦换回来的,自然就是了然天下。 关于曹明轩和翟凤翀之间的小小不和,朱由检早就知道,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就是想要看看他曹化淳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朱大皇帝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挑着眉看他,“将相不和吗?这可不好,翟凤翀年纪大脾气硬得很,小轩子那边可不能和他顶着来啊。” “主子爷说的是。” 曹化淳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好在自己想的没错,这件事看来无所不知的主子爷已经知道了! 要是刚刚自己偏一点心,将此事瞒下,那没准就要凉凉了。 深吸一口气,曹化淳赶忙回话,“老奴已经写好了给小轩子的回信,要他凡事多多遵从翟大人的意见,有句土话说得好,要知山上路,顺问过来人。翟大人巡抚天津多年,对于当地的事务,风土人情,最熟悉不过了。” “话是这么说。” 朱大皇帝十分满意他的回答,面上不由流露出一丝微笑来,“然而小轩子可是东厂千户,他身上肩负着的责任,和翟凤翀不同,所以有些事情上,他还是要自己决断,你也不必要申斥他,刚刚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是打算训斥他一顿是吗?” “不敢隐瞒主子爷,老奴有这个想法。” 言及此处,曹化淳轻叹了一声,苦笑着数落起曹明轩的弊病来,“小轩子是个人才,要不然老奴当年也不会把他挑选出来,可是这个小子,恃才傲物,一身功夫又是硬悍的很,所以做事不免会有一些偏颇的时候,多多申斥,才能让他更加清楚的看懂自己的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身子往后靠了靠,微微点头,两手很自然的搭在腿上,“你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年轻人需要历练,反正这是你们父子的事儿,朕也不便于多说,你去吧。” “是,老奴告退了!” 曹化淳说着三叩首,这才缓缓退出御书房。 看着他离去,王承恩眼角下弯,飘出一抹喜色来,“主子爷,您看,曹督公对您根本不会有任何隐瞒的。” 朱大皇帝的消息,来源出自内行厂,所以王承恩也知道天津的事儿,早在曹化淳到来之前,他就和天子说过,曹化淳是一定不会将那件事隐瞒下来的。 当然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天子相信了他的话,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万岁爷竟然主动要和他那这件事打赌,彩头还不小,五十万! 他这么一说,朱由检清哼了一声,笑眯眯的歪头瞥着他,“怎么,王大伴,你这是怕朕赖账,故意提醒朕咯?” “瞧主子爷说的,老奴不敢。” 虽然嘴上这么讲,可王承恩那一副拿钱来得样子,着实令人可笑。 朱由检知道,这位老奴之所以如此冒胆,不过就是为了博自己一笑而已,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也可爱的很。 “行吧,算你没有这个意思。” 朱由检挠了挠头,从袖筒里取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来交给他,“王大伴,看好了这可是五十万啊,你就不怕这钱烫手吗?” “主子爷,老奴只知道钱花出去了就会烫手。” 王承恩说着含笑将银票接过,然而却没有收起来,他是多么聪明一个人,等真正见到钱的时候,他基本已经猜到了天子的用意。 这五十万银子,是用来买命的。 买京师那些不法粮商的命! 因为前一段苏州罢市牵连的,京师的粮食储备已经不再那么充足,后续从外地运进京师的粮食,价格都在平常的三到五倍。 这不是要人命吗? 有钱人还好,他们不在乎,然而那些真正需要的老百姓则么办? 而且他们内行厂,又准确的线报,那些粮食在京师的售价,是原产地评价售价的两倍以上,也就是说,是粮商们在借故哄抬物价。而根本就不是全因为成本的关系! 这件事,他在之前就和天子讲过,也上奏过详细的奏疏,然而天子却将其留中不发,王承恩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所谓留中,就是暂时搁置在御书房。 然而今天看到了这五十万银子的时候,王承恩就明白了,只是他还有点弄不清楚,为何天子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粮商下手。 ------------ 第103章 要钱不要命! 王承恩的话,说得十分有意思,朱由检嘴角微微上扬,淡笑道:“花出去就不会烫手了,那王大伴你告诉朕,你打算怎么把这些钱花出去呢?” “主子爷,老奴想用这些钱,买些粮食回来。” 王承恩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但朱由检看得出来,这个家伙明显是在试探自己。 他倒是可以这样做,但并没有必要。 有什么话直接说那多好? 这些机巧的行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身边人的身上。 朱由检把脸往下一沉,语气也变得不满起来:“买粮食当然可以,只不过王大伴,这件事你应该早就有打算的,为何不直接和朕说呢?” 瞧出天子也不痛快了,王承恩赶忙跪在地上认罪:“主子爷,是老奴错了!” 他这种人灵活多变,不点都通,何况是现在朱由检还特意点了他一下。 眼见如此,朱大皇帝方才展颜,要是换作别人,此刻只怕已经再见来不及握手,然而对他王承恩,自己则要格外的宽容。 绝对不能带他的节奏。 “行了。你起来吧,朕又没有说什么。” 朱由检说道: “王大伴,其实这件事你早就和朕说过了,只不过时机上而言,当时并不太合适,朕要把天津作为试点,那么天津就很有可能也出现物价不平的情况,所以莫不如等到这边有了一定进展之后,再下手,到时候借用京师的压力和效果,震慑一下天津、应天,一举两得。” 听完这些话,王承恩心悦诚服,把头深埋在地,恭敬非常:“主子爷龙心天远,老奴不能揣度万分。” “快起来吧。” 朱由检笑了一声,王承恩这才敢起身。 接着,朱由检又开始安排起来:“王大伴,这件事朕不要你一个人办,钱你带着,明天正好无事,朕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老奴,明白了。” 王承恩说着,已经注意到了天子嘴角那一抹不容易发觉的冷笑。 他心里很清楚,那些无良的粮商们,怕是要倒大霉了…… 翌日,京师商街内,粮米一条街。 晨风送爽,九月的天气,总是那么令人舒服。 朱大皇帝一身便服,头上还栓了一条带着宝珠钮的发带,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在他身后,除了王承恩之外,还有一个曹化淳,以及内行厂、锦衣卫派出来的护卫。 这些人都是管家、仆人打扮,他们这一行看起来,那就是土豪组合。 曹化淳之所以在这,全然是朱大皇帝安排。 他有意让曹化淳跟着,看看自己要如何处理粮商之事。 当然也是希望他,能够将自己的见闻,传达给还在天津挣扎的曹明轩。 朱由检心里暗道,自己这才是言传身教,名师之典范啊! 一行十几个人,走在粮米一条街上,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合适,这也引来了周围很多店家伙计的招呼。 无论怎么说,他们的装扮那都是标准的有钱人! 但是没有一个把他们看作是来买粮食的,所有人心里都统一认定,这是一伙捞家。 所谓捞家,就是投机取巧者,最近这几天京师粮价翻了倍的往上涨,只要手里有点钱,还有足够势力的人,谁不想趁这机会大赚一笔? 而这些粮食的销售者,同样也是如此,谁不想多弄得一点资本,把粮米买进来,然后再囤积居奇呢? 这,就是典型的黑心资本家。 朱由检走在粮米一条街上,听着耳边伙计们的召唤,他脸上那浓郁又深邃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王管家,前面那个就是你说的嘉禾粮仓了吧?” “没错。” 王承恩在旁小心伺候着:“东家,前面最大的那一家就是嘉禾粮仓,其实它之前不叫粮仓,这个名字还是最近才改过来的。” “口气不小嘛。” 朱由检嘴角一挑,没有再多说什么,快步向嘉禾粮仓走去。 根据线报,这个嘉禾粮仓,就是京师内,最大的粮食卖家。 他们的老板外号“钱是爹”,是一个赚**人,当然也是抠门能手。 凭借他一个区区白身,不参与官员势力的小老板,不但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同时还能将买卖延伸到直隶地区,可见此人,多少还是有些能耐的。 最重要一点,这是一个典型的守财奴,要钱不要命的主。 东厂方面拿到的资料中,记载过他一件特别的标志性事件。 钱是爹在自己的生意还没有发展到这么大的时候,曾经为了一锭不足三两重的银子,竟然差一点被一群大锅伙打死。 而那个时候,其实他的身价至少已经有十万白银了。 大锅伙,是一群无业游民的聚集组织,首领称为“寨主”。 屋内暗藏有兵刃,如蜡杆子、花枪、单刀、斧把之类,有事一声呼唤,抄起家伙,便是一场群殴,无事只在里面吃喝盘踞。 典型的精神小伙嘛这不就是。 怎么算来,一个身价十万的人,也绝对不会在这群凶顽面前因为三两银子买命,可是钱是爹就做到了。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人不是脑子秀逗了吗? 不说之前,单说这一次,钱是爹就是自动挑起粮价的罪魁祸首,当然他一个人能操纵、煽乱的只有京师而已。 可是这也能够看出,此人的能量,不容小觑。 而且按照线报说法,他甚至还在联络其余地区的粮商们,共同哄抬,致力于让全国粮价走在上涨的不归路上。 有钱就是任性啊。 为了钱,可以连命都不要。 没一会,朱由检一行来到了嘉禾粮仓门外,他这里是最大的粮行,自然门脸和配套服务都是最好的。 其实早就在朱大皇帝他们一行进入粮食一条街之后,嘉禾粮仓的瞭高就注意到了他们。 瞭高,类似于现在的接待,但是要做的却比接待多得多,而且一般瞭高的人,都很有口才和见识,并且脑瓜灵活,全凭一张嘴就能把人劝入店中。 不过寻常而言,都是饭庄子才会有瞭高配套,可嘉禾粮仓,毕竟不是一般的店面,他们配套瞭高,目的就是为了生意变得更好。 瞭高先生,一定都很有眼力,原本他就一只瞄着那一行土豪客人,眼下见他们驻足止步,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马上,他便一抖袍袖,挑着眼角凑上来,还未开言,先露三分笑,上前一个拱手,作揖曲身。 “这位贵人,咱们这先给您有礼了。” ------------ 第104章 谈合作 “呦呵,这位先生倒是挺客气的吗。” 朱大皇帝没有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接下话茬的人,是曹化淳。 他故意装出说话有切口的样子, 和那瞭高先生打趣:“咋,这是认识我们?不可能啊,我们东家方才来到京师,还什么人都没有见过呢。” “哎呦!” 一听他说话这切口,瞭高先生鼻涕泡都要美出来了,这不是山西人吗? 都知道山西人会做生意,有钱得很,自己要是把他们请进去,再和老板把买卖谈好了,那不就可以提前休息了? 而且,还能赚一大笔钱! 他一点也不怀疑朱大皇帝一行人的目的,要不是为了找财,谁家的大公子、豪绅会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来? 瞭高先生小心了几分,冲着他们几人陪笑:“诸位爷,认识不认识先不说,我就一句话,各位爷是不是走累了?咱们这什么都有,先进去喝杯水,那可是不碍事的,咱们这有最好的秋茶。” 过了六月,再好的春茶也会失去最初的鲜味,等到八月开始,首推的就是秋茶。 瞭高先生瞧他们身份尊贵,故意这么说,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有多么尊重。 我连茶水都诚不欺你,至于其他,怎么回事,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来。 曹化淳没有出声,而是向朱由检投去询问的目光。 在得到首肯之后,才冲那瞭高先生扬了扬下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走着一路,还真是有点渴了。” 太好了! 瞭高先生要不是极力控制自己,现在已经笑出声来,好像生怕他们会变卦一样,赶忙着往里就请,嘴上还嚷嚷: “伙计们,赶紧的,铁观音、铁罗汉好好酽几壶,可是有贵人登门,千万小心伺候了!” 在瞭高先生的引导下,朱大皇帝一行步入嘉禾粮仓。 还真别说,大地方就是有大地方的好。 内里装潢不提,仅仅是那十几个小伙计,看着就那么精神。 他么的,有钱就是任性。 朱大皇帝再次吐槽一句。 进去之后,朱大皇帝被引到偏厅,让在主位上,瞧着满屋子里紫檀的家具,还有四角上地嵌着的翡翠玛瑙,怎是一个奢华能够形容的? 高手在民间,有钱人也在民间啊! 朱由检要不是皇帝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喊一声,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方才落座,这边就看有小伙计把茶水、水果都送了上来,王承恩赶忙伺候着斟茶的同时,用袖子挡着,悄然把一根试毒的金属鱼针投了进去。 这个东西不是银子作的,因为银子除了砷汞之外,无法验看出其他的毒素,而古代皇帝们,自然不可能只提防砷汞中毒。 所以他们使用的验毒器具,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合金。 而且在合金验毒之后,还要有太监、宫女亲身试过之后,才能饮用、食用。 所以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这边王承恩一道验毒没有反应,刚想着把这杯茶递给身旁人,忽然就听从连着内院的后门处,传来一声呵责。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来了贵人竟然敢用粗瓷上茶,这不是丢我的人吗?哼!今天的午饭,我看你们就不要吃了!” 套路! 赤果果的套路! 听完那些话,朱由检非常清楚,这就是故意说给他们的听的。 果不其然,就在那粗暴的声音结束之后,一个大肚翩翩,脑满肠肥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 对于这灵活胖子,朱由检知道,他就是钱是爹。 三厂一卫,无论哪一家的情报,都不全是文字描述,每一个被他们调查掌握的人,都拥有其不同时期的至少三幅画像。 而这些东西也为他们四家机构,提供了坚实可靠的准确定位选择。 钱是爹来到众人面前,一眼就瞧中了端坐在椅子上的朱由检,满脸堆笑地上前两步,拱手致歉: “这位先生,是我的下人不懂事,竟然敢把这些烂东西拿上来,这不是对您的不敬吗?我老钱现在这给您赔礼了。” “钱先生吗?” 朱由检笑眯眯看着他:“你太客气了,我用什么喝都是一样的,反正一口水而已。” “此言差矣!” 钱是爹非常郑重的摆摆手:“器具是要和身份对等才行,您各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用这些东西那就是不行的。” 说着,他一摆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后面早就有提前准备好的嵌金银装茶具送上。 钱是爹还亲手为朱由检等人各倒了一杯茶,方才继续往下说: “各位,既然进了我这个门,那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喝完这杯水还不算,看时间快到晌午了,不妨留下一起吃个便饭。不是钱某人夸口,我这里的出资,可是比大内的御厨还要好。” “是吗?” 朱由检面露淡然,实际上却在静静的看着他装逼! 内行厂早就把这个灵活胖子的底细摸头了。 他虽然很有钱,可是吝啬至极,根本不可能话大价钱去请厨师,家里面做饭的就是他老婆。 这显然是一句很不真诚的客气话。 朱由检知道,他这么说无外乎两层意思,第一当然是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上一点,其次也是为了制造一些说话的机会。 毕竟尬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朱由检眯眯着眼睛,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右手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并不表态,然而这却是一个讯号。 王承恩非常适宜的傲然发声了:“钱老板,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东家今天到这来,其实是为了找你的。” “找我?” 钱是爹装出一副意外又惊喜的模样,连忙问道::“诸位爷找我钱某人,有何指教啊?” “都说了不必这么客套。” 王承恩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直接切入正题:“你钱老板是商人,我们东家也是一样,近日以来京师粮价倍增,所有人都在想着从这一点上赚一点风头钱,你钱老板的嘉禾粮仓是京师最大的粮行,我们东家今日屈尊到此,就是为了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 钱是爹故作犹豫,可是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原本当他在后面听伙计说起朱由检一行时,他还在想这伙人如此大的排场,会不会很不好对付。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刚刚设下那么一出更换茶具,卖弄好感的戏份。 他认为想要对方点破正题,是需要费一番口舌的, 哪成想竟会这么容易。 听到这话,钱是爹非常果断,他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 “合作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位爷,想怎么合作,嘿嘿,说来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爷你怎么称呼呢。” ------------ 第105章 将欲夺之,必先与之 “我们东家的名字,你没有必要知道!” 钱是爹方才发问,在一旁的曹化淳立即出声喝斥,神色厉然道:“钱老板,你是为了求财,又不是盘问,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哎呦! 钱是爹没想到自己会被怼得这么惨。 然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把这个买卖给谈成! 钱是爹肥胖异常,也是因为那些肥肉的关系,他的微表情一点都藏不住。 朱大皇帝一直注视着他,只需看他一抽一抽的脸, 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看出他笃信不已,朱由检微微一笑。 都怪自己演得那么真,演得那么深,使得这么一个精明的胖子,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这简直是一种罪孽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种感觉,真爽! 钱是爹顿了顿,肥哒哒的脸上,赶忙露出笑容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位爷说的没错,是我钱某人不懂规矩了,问什么问,全是屁话!诸位既然称呼您为东家,那钱某人,也这样称呼就好,要真是能有您这种人来做我的东家,那还是我钱某人的福分。” 他这马屁拍得,一点都不油腻。 朱大皇帝听得像给耳朵做了个APA,揉了揉睛明穴,淡然地看着他。 这一幕,让王承恩憋不住一声轻笑,紧接着继续往下说: “钱老板,废话不说,咱们东家也是看重了这笔生意,想要从中捞一笔,他想出钱,让你购置粮米,售卖自然还是要交给你的,到时候利钱,四六分账。” “四六?” 钱是爹摇摇头,诚恳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小学生一样,呵呵笑道: “四六可是不行的,我钱某人虽说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我很讲义气,今天亏了东家瞧得起我,把这桩生意送来。所以咱们要分账就是五五!” 他表现出来的这副豪爽气,的确很有那个意思,只不过他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现场之人。 他能主动提出五五来,绝对是向钱看。 要不是朱大皇帝今天排面摆的足,加上那独有的龙威含而不发,压住了阵脚,那你就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肯从自己的腰包里往外掏钱。 “五五也好。” 朱由检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话头接下,抬眼瞥了瞥他:“毕竟这只是第一次合作,要是做的好,以后大有机会,虽然商人唯利是图,可是也不能被蝇头小利迷惑了。” 说着,他一扬手,王承恩这边就从袖口里,把昨晚那张五十万的银票掏了出来,直接拍在桌面上。 五十万! 在任何人眼中,都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是爹看清楚上面的面额之后,那双几乎都看不见的小眼睛里,两点绿光在幽幽闪烁。 这可是五十万啊! 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让朱大皇帝嗤之以鼻,侧开目光不再看他,朱大皇帝交代起来: “钱老板,这个就交给你了,你看好了,这是纯正山西票号的通联足兑票,上面还有一排金线,那代表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交给你打理,十天之后,我会派人来向你跟进。” 话说完,朱大皇帝就那么潇洒地走了。 他轻轻的来,再轻轻的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个看着银票淌哈喇子的蠢猪。 山西票号的银票,那可是被国家认可的。 他们都是皇商,经常和官府合作,所以逐渐地,他们为了区分银票用途,就制作了这种专门针对官家的银票,分为三种,铜丝嵌,应对京师内外,三品一下官员。 银丝嵌,则是三品以上官员。 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金丝嵌,那是专门为了皇族或者说是皇亲国戚们准备的。 朱由检刚刚故意提醒他,就是为了彰显自己一行人尊贵的身份。 这种银票,都是可遇不可求,几乎没有流通的可能,钱是爹看见这玩意,别提多高兴了。 现在他心里,已经把朱由检这一行人,当成了皇室当中,某一个直系亲属的少爷,或是爵爷,或是其他大人物。 反正,他们一定都和皇家有点关系。 自己要真是能借着这桩买卖,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那他么的以后还不得横着走啊? 看来自己的运气来了! 像他这么一个吝啬的人,竟然当场就给瞭高先生,撇了五百两的赏银,可见他有多么高兴。 只是打死他也绝对想不到,刚刚那个谱很大的年轻人,会是当今陛下! 虽然朱由检这不是第一次在街市现身,然而京师那么大,人多眼杂,又有多少人认识他? 况且这位钱是爹,钱老板,一向都喜静不喜动,要不然也养不出他这一身肥膘来。 钱是爹真的以为自己走上了一步大运,奈何他却忘记了,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而且他也不知道,天上掉下的往往不会是馅饼,而是不要钱的砖头。 朱由检这一趟真是走得乐趣非凡,回到皇宫内,还在和两个人说着这件事。 “今天这个种子就算埋下了,曹化淳,过几天你就去看看,他那边到底进货了没有。朕相信他一定是舍不得把那五十万银票花出去的,那个玩意多稀有他一定知道。” 朱大皇帝一面说着,一面在两位总管的伺候下,脱去外袍,净手之后,几个宫女又为他换上了衮服。 落坐在金交椅上,朱由检脸上笑容愈盛:“到时候你去看过,如果他没有足数进货,你就催促他,实在不行你可以再偷偷给他一张银票,就说是你自己也想多赚点,总而言之,一定要把他死死套牢。” “主子爷,老奴明白。” 曹化淳说着一笑,亲手为他斟了一杯香茶送上: “只是主子爷,恕老奴愚钝,您这这么做,是何用意啊?对付他那种人,三厂一卫有几百理由把他灭掉,您何必如此费心呢?” “哎,此言差矣。” 朱大皇帝神秘一笑: “朕当然知道你们谁都有收拾他的办法,然而你们的那些招数,只能恫吓其他那些商人,而京师的粮价很难快速降下。 “有句话说得好,将欲夺之,必先与之,朕就是这个心思!” ------------ 第106章 开门悬案! 曹化淳那是真的听话,昨天朱大皇帝才把接下去要怎么做,安排给他,这家伙第二天,就直接带着一张十万的银票,去给钱是爹下饵了。 京师,嘉禾粮仓。 钱是爹昨天接了那么大一笔钱,兴奋得整夜未眠,把自己的媳妇撇到一旁,搂着银票足足在床上滚了一宿。 到了早上,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丁点困倦之感,未来得及把被子盖上,外面就有人告诉他,说昨天那位带着切口的大财神来了。 在钱是爹的认知中,朱大皇帝那一行人全都是大财神,都是自己的亲爹一样。 所以他一听这话,赶忙着从床上滚起来,把金丝银票好好藏在床底下,地板夹缝的秘格里后,这才赶忙着换好衣服,笑呵呵的来到客厅。 曹化淳正端着架势坐在那喝茶,钱是爹一见他,赶忙着开舔: “哎呦,我说怎么今天早上光听着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人要登门,您老人家用过早饭了吗?要不我这就让他们,去给您买些萝卜丝饼?” 说着话,他也不管曹化淳什么态度,直接打发伙计去买早点。 紧接着,又伺候亲爸爸一样,给他倒茶拿水果,折腾了至少半刻钟,钱是爹才把话头拉回来,试探着询问: “老先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咱们不是约定好十天的吗?怎么今日一早,您就来了,可是有啥吩咐?那随便打发个人就是,您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咋,俺到这来,你不欢迎啊?” 曹化淳这倒口的功夫,连一般撂地儿的艺人都不如,切口一出,让你听着就是那么舒服。 钱是爹闻言赶忙陪笑,解释起来:“瞧您说的,您能到这来,那可是给我这小店增光添彩,欢迎都来不及呢。” “这就是了。” 抹了他一眼,曹化淳放下茶杯,正了正领口,切入正题,从怀里掏出一张金丝银票来拍在桌子上: “钱老板,额也不想和你多说啥,我们东家和你做的那个交易,你要好好的办。 “不过,额也想多赚一点钱,这是十万银子,你拿着,帮我们东家办事的同时,也帮我弄一笔钱好了。毕竟这是额的私事,利润上,三七分,我拿三成就行。” “嗯?!” 钱是爹一听这话,却没有率然伸手,反而心里犯了嘀咕。 眼前这个人,他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自己也能理解,奈何却有一节,这件事他定然是背着东家来的。 那么他们东家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办,就显得该外重要。 回忆着第一次与朱由检会面的情形,钱是爹很清楚,那绝对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能给人带来重压,那感觉就像是被人踩在心口一样。 自己如果接受了这次委托,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们老板是否会迁怒于自己,无法判断,可是有一点钱是爹非常明白。 那绝对是一个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恍然之间,钱是爹下了决心,这十万银子,不能要。 脸上一阵陪笑,他两手乱搓,眼睛一直盯着银票,却迟迟不肯行动,这种纠结的样子,古怪又好笑。 然而,他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曹化淳那双眼睛,心中一动,这位老公儿,又给他画了一张大饼:“额说钱老板,知道你心里咋想,说白了这件事要是额的不对,不该背着东家,可是谁不想多赚点钱呢?有一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再说了,这件事又没啥危险,你干,干好了,我再给你拉来五十万的资金,你看咋样?” 这一下,钱是爹可坐不住了。 他这个人和他的外号一模一样,钱就是亲爹,要说刚刚那十万不能打动他,是因为十万,只能当他的干爹。 然而五十万,那就是亲爸爸了! 深吸一口气,钱是爹终于耐不住诱惑,漏了话风:“那个,老先生,您说的,这个都是真的吗?” “哼,有必要骗你吗?” 曹化淳在此刻,拿出了上位者的气质。 随着他把身子坐正,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发生改变,这可把钱是爹惊得不由往后避了避。 开玩笑! 堂堂东厂督公,那股凌厉劲儿一旦释放出来,别说他一个小小财东,就是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敢正视? 这回,钱是爹彻底没话了,直接伸手就把银票收了起来,之后还冲着曹化淳抱拳拱手: “老先生,您放心,这单买卖,咱们做下了,不过!还是五五分帐,以后有事情还望您能多多照应。” “聪明人,好说!” 曹化淳干脆利落,见他把银票受下,一口将杯中茶喝干,起身就往外走。 钱是爹想要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得恭恭敬敬跟在后面,亲自将曹化淳送出门外。 可是这一趟他并不白走,因为钱是爹来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也看到了曹化淳那嵌金的大轿,还有四个彪壮轿夫,以及八个威猛结识的壮硕随从。 我的乖乖! 我啥时候也能混到这一步呢? 钱是爹多年盘踞京师,规矩自然是懂的。 别的都不说,单单那坐轿子,要不是有身份的人,都没资格坐,那个东西是你有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这才是贵人啊! 今天,钱是爹算开眼了,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内心,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好好帮着人家把买卖做成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边曹化淳前脚刚走,几乎是同一时间,刚刚上任的顺天府尹姚成,就迎来了自己“开门”之后的第一个案子。 主要是这个来报案的人,让他惴惴不安。 来报案的,竟然会是皇子身旁的亲信,司礼太监——张彝宪! 棕色蟒袍加身,张彝宪几乎是唱着歌走进来的,不慌不忙,一点都不像别人报案一样,着急忙慌的。 他故意没有让人提前通报,是因为天子特意嘱咐了,让自己给姚成来一个突然袭击,看看他这个刚刚兼任的顺天府尹,到底是认真干活,还是糊弄事的。 张彝宪走进正堂的时候,姚成正坐在公案后面,审查着之前朱长贵在时留下的悬案卷宗,真不是说三道四的,别看姚成是个学科子出身,但是看着那些卷宗,他早就在心里把朱长贵一百二十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他在顺天府尹位置上才干了多久,卷宗库里面悬案,就多达二百三十四件! 而且其中有很多明显连傻子都能查得明白,可他却偏偏按了下来。 可见,在这些案子里面,他到底参与多深。 张彝宪走进正堂,见他并没有发觉,不由嘴角上扬,轻轻吭了坑嗓子算作提醒,姚成这才抬头,一见是他,慌忙起身来到近前。 “下官,代顺天府尹、五城兵马司掌事姚成,给张大人请安!” 张彝宪淡然一笑,手里面拂尘一甩,饶有意味地看着他: “姚大人,恭喜你再掌重权,咱家在这贺你了,不过……哎,今天咱家给你带来一个礼物,只怕是你会很不乐意接受。” 都知道他是天子身旁近人,姚成丝毫不敢怠慢。 在他眼里,张彝宪、王承恩还有其他几个大太监,那身份和重要性,都是一模一样的。 赶紧示意下属去端茶,面上他则陪笑着感谢:“张大人,瞧您说的,您的礼物,下官哪里敢不乐意接受呢?其实您这都没有必要。刚刚您那一个贺字,就足够了。” “千万别这么讲。” 张彝宪俨然落座,撩起衣袍把二郎腿翘上,身子偎靠椅背,两道眼眉,挑了起来: “姚大人,咱家这份礼物,你是收得收,不收,也得收。实不相瞒,你的碰头喜来了,宫中被盗,丢了六十万金丝银票!” ------------ 第107章 五天时间 “啊!?” 姚成嘴巴大张,冷汗瞬间下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谨慎询问:“张大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下官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你现在不知道了吗?” 张彝宪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三分戏谑,悄然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陛下说,这件事你一定能够处理好的,他老人家很期待你的表现。” 一听这话,姚成心下一沉,知道这话锋不对劲,但是面上不敢有任何表示,只得恭敬陪笑: “下官感恩陛下信任,这件事,下官一定会派遣顺天府所有人员进行调查,从速办理,并且下官亲自挂帅。” “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立刻!” 姚成说着,已经把顺天府火签令牌抄了起来,这个东西只要撒下去,那就相当于海捕文书,通缉令。 见此,张彝宪笑了笑:“姚大人,你怎么这么大反应,现在就去发票,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啊?” 姚成愣住了,再看张彝宪,正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 “陛下说了,这件事要你十天之后开始办理,但是他希望在十五天之前,看到结果,也就是……你只有五天的办案时间!” 话说完,张彝宪根本不管姚成变做怎样一张苦瓜脸,笑眯眯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没多说什么话,直接离开了顺天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姚成真是哭笑不得…… 十天。 十五天。 还有五天。 这不是要人命吗? 两面事情都安排好后,曹化淳和张彝宪回到宫中,在御书房见到了朱大皇帝。 此时此刻,朱大皇帝正半躺在龙榻上,享受着三个宫女的特殊服侍——明代版,穿衣马杀鸡! “舒服……” 朱大皇帝打了个哈欠,瞥着眼看向他们两人: “你们刚刚说的朕都听到了,钱老板倒无所谓,反正姚成那边,就不太好过了……朕还真是有点可怜他了。” 三个大总管都笑了起来,张彝宪恭恭敬敬回话:“主子爷,姚大人这个官都是您给的,辛苦一点也是应当应分。” “这话没错。” 朱大皇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关于钱是爹一案,姚成分明是躺枪,不过这也算给他特殊设置的一个高难度副本,要是他能顺利通关的话,那以后,就可以真的把顺天府交给他。 反之,那他就还是回五城兵马司去好了。 能者多劳,庸者躺枪就好! 此时此刻,曹化淳和张彝宪见天子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也都很识趣的告退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王承恩方才开口:“主子爷,老奴多一句嘴,到今天为止,老奴还没看明白您的用意。” “简单。” 朱由检打个呵欠,坐起身来,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笑看着他: “朕不是说过吗?那些金丝银票,他是不会使用的,所以他一定会用自己的钱去进购粮食。 “是一个绝对唯利是图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满足朕的要求,十天之内将粮食进购,算上曹化淳给他的十万,整整六十万银子,能买来多少粮食? “计算不错的话,够京师百姓三个月的用度,而三个月之后,相信罢市的影响也就消失了。” “那陛下,这些银子,您是要收回来的?”王承恩故意问了一句废话。 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清楚,内行厂是不是应该在这件事上,出一把力气。 老奸巨猾啊! 听他这么说,朱由检脑子里面瞬间冒出这四个字来,欣然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是自然,这些钱可都是朕一分一分挣出来的,不能白给他,等到那些粮食进入将京师以后,只要姚成行动足够迅速,朕非但能平稳粮价,而且咱们还能大赚一笔。” “大赚一笔?” 王承恩更不明白了。 瞧着他那副懵逼的样子,朱由检只给了一句话的解释:“王大伴,咱们这边布局了半天,大费周章不说,连你我都亲情加盟、参演,怎么着不得弄点出场费吗?” 王承恩笑了,他现在只能干笑,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回答。 主子爷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自己听着只是懵懵懂懂,根本不理解。 见他这样,朱由检知道,自己又嘴抽,彪出一些现代话来了,咳嗽两声掩饰道: “那个今天没什么事情,王大伴等一下找点好东西出来,朕一会去趟后宫。” “后宫?” 王承恩咧嘴一笑,多少有些猥琐的意思:“主子爷,您今晚是要去见皇后娘娘呢,还是去其他几位娘娘哪里?” “当然是去皇后那!” 到今天为止,朱大皇帝见过的也只有一个周如玉罢了。 他现在还不想去见其他的后妃,虽说都是自己的女人,可也总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吧? 女人嘛,总是要一个一个处理,搞定了周如玉之后,再去见其他后妃,又不是来不及。 要是急功近利,一口气把她们召集在一起,那场面,估计就是神仙打架了。 女人都有争宠的心,无论她身份如何,谁不想被自己的男人独宠呢? 王承恩非常聪明,马上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之前王德化买来的那些稀奇玩意。 “这是什么啊?” 朱由检瞧着王承恩手里捧着的那个托盘,面容古怪,虽说那个托盘上雕龙刻凤的,然而这也能算是什么好东西吗? 王承恩笑了笑,连忙解释:“主子爷,您别看这只是一个托盘,可是这个东西却非常难得,这一件也是古物,王德化的呈单上写的很清楚,这宝贝是宋徽宗亲笔题字的,上面写有‘吟风弄月事,古来引圣贤’的诗句,正好和今天相配。” “哦?” 朱大皇帝把托盘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确是赵佶代表性的瘦金体,所撰写的诗句,不由点了点头。 其实此刻他心中感慨得很,到底还是做皇帝好,随手弄一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可恨自己带不回去,也就只好现场消受了。 “王大伴,起驾,去后宫!” ------------ 第108章 陛下是在怀疑臣妾? 朱大皇帝还是第一次真正拿出时间来,在后宫里面走一走。 虽然上辈子也在故宫里面玩过两次,可有太多的地方都是不对外开放的了,想要真正去了解欣赏,根本做不到。 但是这一次不同,眼下故宫不就是自己家吗? 坐在御辇上,看着一座座宫殿楼宇,他现在才算明白,家里有矿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马先生、王先生,他们就算是住在山顶,那也不能和这个地方相提并论。 实力碾压! 不过,朱大皇帝虽然是第一次认真观赏,可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之色,毕竟还是不能让人看出问题的嘛。 没一会,一众人就来到了皇后的寝宫。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一见天子来了,赶忙着上前来,跪地请安:“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平身吧。” 朱大皇帝说着,从御辇上坐直身子,揉着眼睛问:“皇后在宫中吗?” “回万岁爷,娘娘正在休息。” “好。” 朱由检从御辇上,缓步走下,冲王承恩交代起来:“今天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到这里来打扰朕,就是皇太极来了,也不行,明白吗?” “主子爷放心,一切都有老奴。” 王承恩说着,瞄了一眼手中的礼盒问,:主子爷,这个礼物,要老奴帮您拿进去吗?” “不必了。” 朱由检一把将东西接过,抱在怀里:“就这样吧,一切交给你了。” “好的,老奴会一直守在这。” 王承恩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吓了朱由检一跳。 不过恍然过后,他就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他曾看过清宫记载,清朝祖训,为了保证皇帝勤勉,基本上不允许他们和后妃同眠,如果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只能够翻牌子。 等到选中的后妃梳洗干净之后,便再由太监,送到皇帝的寝室。 然后两个人龙凤呈祥。 只不过有一点非常令人憎恨,那就是皇帝在和后妃嘿哈哈呀的时候,总会有专门的老太监负责记录。 这原本是为了防止妃子乱合,污秽宫闱的,这无可厚非。 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隐藏条款。 那就是皇帝和后妃在一起的时间不能超过四个时辰,一旦超过了四个时辰,老太监就会先站在门外,大声的嚷嚷:“陛下,注意龙体。” 从四个时辰后开始每一刻钟呼喊一次,三呼过后,若是皇帝还不肯下马,那老太监就会拿出杀手锏——请祖训。 历朝历代,祖训都是制约皇帝的一个非常关键、有力的武器。 而实际上,真正因为这个事让老太监把祖训请出来的皇帝还真没有几个,毕竟当你兴致正浓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扯着公鸭嗓子乱叫,铁棍也会软掉不是? 朱大皇帝抱着礼物,走进了皇后的寝宫,一路上无数宫女太监都赶着请安,却都被一一拒绝,朱由检可不想因此打扰到周如玉休息。 蹑手蹑脚,做贼一样进入皇后的寝室,朱由检终于见到了那个睡梦中的美人! 哎呀我去! 心跳857啊! 周如玉平日里就是风华绝代,那种不容忍亵渎的气质,加上她皇后的尊贵,就令人惊为天人。 然而此刻眼前,她悄然躺在床上,虽然身上盖着一条素锦被,但是那酣睡容颜,更是令人心动! 朱由检咽了口唾沫,他可是再也忍住不在了,悄咪咪把礼物放到一旁,踮着脚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来到皇后床边。 正所谓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朱由检就是想给周如玉来一个突然袭击,哪成想他这边被子还不等碰到,忽然一声非常突兀的婴孩啼哭,把自己之后一切设想通通化作泡影! 靠! 哪来的小王八蛋,坏老子的好事! 朱由检心里这么想,奈何周如玉已经被啼哭惊醒,朦胧睡眼根本没有看到朱由检一样,赶忙从床上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一双雪白玉足直往床脚走去。 这个时候朱由检才注意到,床脚边上,还有一个婴儿床! 卧槽! 翻了一阵白眼,朱由检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这种事怎么能忘记呢??? 现在可是崇祯三年,自己已经和周如玉有了一个孩子,那就是日后被李自成封为宋王的——太子朱慈烺! 难道这小子和皇后住在一起?! 朱由检深感无语的同时,那边周如玉已经把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抱了出来,并且注意到了他。 “陛下?” 周如玉愣了一下,想要跪下请安,可是手里抱着孩子呢,不太方便,好在这时候,苦笑过后的朱由检,很体贴的开口了:“如玉,都是自家人,俗礼就免了吧。” “谢陛下。” 周如玉温婉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她抱着孩子两步走到朱大皇帝身旁,母性光辉闪烁耀眼。 “臣妾说怎么这孩子突然哭起来了,平日这时候他都和一个小龙宝宝一样,睡得香甜,今天原来是您来了。” 说这话,周如玉就要把孩子交给朱由检。 这一下朱大皇帝可是慌得一笔,之前别说是孩子了,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啊! 自己家亲戚里面也没有什么适龄婴儿,自己从来都没有抱过孩子,这要是接手过来万一孩子和自己不亲怎么办? 都说小婴儿最有灵性,虽然朱慈烺已经一岁多了,可那也和婴儿没什么区别,莫不是他看出老子不是他亲爹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心下慌张起来,然而周如玉已经把小宝贝送到自己面前,无奈之下,朱由检使了个予夺之术。 他非常淡然地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瞧着那一双天真赤诚的眼睛,稍稍犹豫了一下,挑起嘴角来,半真半假地说:“慈烺,朕来看你了, 可是你知道吗,朕并不是你的父亲啊!” “嗯?!” 此言一出,被他抱在怀中的朱慈烺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把一旁的周如玉弄得一怔,她当然很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朱由检亲生的。 愣住的原因是,她不明白皇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怀疑自己? 女人心里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那么无论在什么时候,基本上都会毫不遮拦地质问。 别看周如玉身为皇后,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在这种私密情况下,她绝对无法压下心中那委屈又复杂的情绪。 一双媚眼,可怜巴巴地投向朱由检,周如玉凄声道:“陛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臣妾有什么怀疑吗?” ------------ 第109章 美丽的误会 朱由检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事,他没有办法解释。 难不成对周如玉说,我是穿越者,我在几十天前穿越过来,占据了你老公的身子? 所以说,这娃的确不是我的孩子? 这么一来,要么他被当成神经病,要么周如玉得疯。 可现在看着周如玉一脸委屈的样子,朱由检于心不忍,自顾自对着孩子说道:“你是上天的孩子,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大明的,对不对?哈哈哈……” 这句话,巧妙地把刚才的歧义解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朱由检话音落下的时候,刚刚啼哭不止的朱慈烺,竟然一下子笑出声来。 那婴孩充满力量的笑声,顿时让屋子里面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 皇后周如玉听到朱由检的话,原本的委屈立刻散去,此时看着一对父子,更是嫣然一笑。 “烺儿,记住了,你父皇说,你是上天派来的孩子,但在咱们母子眼里,你父皇,就是上天!拯救咱大明朝的人,是你父亲,记住了吗?” 一个美丽的误会被解开,朱由检眼神一转,不怀好意地看向了周如玉。 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但这并不能影响周如玉对自己的吸引力。 没错! 老子就是馋她的身子! 反正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自己要养大成人,被动喜当爹,好歹不能把自己亏了,还没上过垒,那就太赔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轻轻咳嗽了一下,冲周如玉嘿嘿一笑:“如玉啊,烺儿现在已经睡醒了。你看是不是应该叫宫人带他出去走走,总不能成天呆在屋子里面,那样对身体不好啊!” 就算是朱大皇帝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可是他那点心思,怎么能瞒过周如玉呢? 皇后娘娘也是深陷孤零之苦,所以这种事情上根本不需要沟通,两人眼神互换就听周如玉冲门外吩咐起来,“来人,让李嬷嬷过来。” 嬷嬷这个职业,在皇宫里其实就是奶妈的代名词。 她们是一群可怜的女人,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来讲,还不如宫女的地位高。 但是这也要看,她们是在做谁的奶妈,要是帝王或者是皇子的奶妈,自然身份极高,也被其他宫人尊重。 可要是一些只能干活,轮不上伺候皇子的嬷嬷,估计这一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一个大太监做对食,终老一生。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很多文学作品里面,嬷嬷都绝对不是好人,首先代表性人物,就是满宫园高呼小燕子打人了的容嬷嬷。 其实未必嬷嬷们都是坏人,但长期在皇宫中的生活经历,以及压抑的气氛,使得她们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介于自己在文学作品中受到的影响,朱由检对这个所谓嬷嬷,特别的不放心,不管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至少眼下这个爹,还要自己来当:“如玉,把孩子交给嬷嬷,真的没问题?” 周如玉有点意外,说道:“陛下,瞧您说的,烺儿不一直都是李嬷嬷照顾的吗?” “朕当然知道。” 朱由检自然而然的把话头接了下来,关切的看着怀中婴孩,“只是朕觉得,应该再加派两个人,毕竟这孩子……可是朕的太子啊。” 此言一出。 周如玉先是一愣,紧接着激动得直接跪在地上,五体投地道:“臣妾,代烺儿谢陛下隆恩!” 因为李闯王入主京师之后,进行了一番烧杀抢掠,所以导致很多皇宫中的记载文牍因此消失,其中就包括了朱慈烺册封太子的准确日期,所以朱由检无法判断,他是否已经得到了册封。 只是书中记载,他的确就是当朝太子,故此才有这么一说。 然而瞧眼前的样子来看,好像自己这句话说的有点早了啊…… 但,朱由检并不会改口,皇帝金口玉言不算,就是单单冲周如玉这个人,封赐一个太子也是应当。 初见周如玉,朱大皇帝本以为她是个青铜,哪成想却是实实在在的王者,从她对自己的感情,以及上一次帮着自己瞒过众臣的表现,绝对配得上成为太子的母亲。 朱由检温和一笑,探下一只手,轻轻将跪在地上的周如玉拉起:“如玉,你不该这么激动。” “不,陛下,臣妾只是……” 周如玉还有话说,然而这一刻,一双温润的唇,已将她后面的话挡了回去,轻轻一吻,胜过万语千言。 周如玉,痴醉了。 此时此刻,门外突然有宫女突兀禀报:“皇后娘娘,李嬷嬷来了。” “啊?” 周如玉还有一种恍若梦中之感,倒是朱由检扬着嘴角吩咐下去:“让她进来吧。” 原本,朱由检以为李嬷嬷应该和自己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年纪不小了,一见面方才知道,原来她也不过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少妇而已。 奶娘,乳婆的身份,让她的身材非常激烈,若是放在之前,朱大皇帝见到这种女人,一定会血脉喷张,奈何这一次,他竟然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纵然李嬷嬷面容姣好,魔鬼身材,可是在周如玉那母仪天下的气质前,也要黯然失色,如蒙尘之珠一样。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向皇长子请安!” 李嬷嬷进来之后,直接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也不敢起身,别看朱慈烺才不过一岁婴孩,身为奶娘的李嬷嬷,仍然需要参拜。 这就是封建王朝身份阶级的最大弊病。 朱由检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道:“起来吧,你带皇长子出去走一走,成天别闷在屋子里,不是好事。” “奴婢,谢陛下,谢娘娘,谢皇长子。” 三谢之后,李嬷嬷方才起身,小心翼翼地从皇帝手中将朱慈烺接过,这个时候她注意到,在一旁的皇后正在冲自己瞥眼睛。 李嬷嬷明白她的意思。 毕竟皇帝很少会来到后宫,她能做奶娘,自然是早就经历过了男女之事,一眼这眼神,立刻就懂了他们的心思。 淡笑作为回应,她把朱慈烺接过之后,就要出去。 就在这时候,朱大皇帝忽然叫住了她,李嬷嬷回头来看,正好于朱大皇帝目光对撞,恍然间,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畏惧之感。 此时此刻,朱大皇帝淡淡一笑:“李嬷嬷,你先等一下,从今天开始,朕会调配两个内监伺候你,也帮你照看一下烺儿。” 一般情况下,做奶娘的听到这句话,肯定是首要任务就是谢恩,朱由检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里知道,李嬷嬷听完这话,非但没有谢恩,竟然一下子气势突变,和他硬碰硬,瞪起了眼睛。 “陛下,您这样讲话,是不信任奴婢吗?” 哎呀我操! 朱由检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然而李嬷嬷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陷入了深思…… ------------ 第110章 流言蜚语 “陛下,奴婢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人,可是自从小皇子出生,一直都是奴婢在照看,您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奴婢,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 朱由检被她怼得一句话没说出口,紧接着李嬷嬷更像是开了连珠炮,机关枪一样,开始了哀怨委屈的诉苦模式。 “陛下,奴婢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一直照看小皇子从未出过任何偏差,说上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个孩子就像是奴婢自己的一样!多少年来,奴婢从来都没有一点别的心思,陛下您今日既然这样讲了,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此一来,就让奴婢先去了吧!” 将军。 反将一军! 朱大皇帝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嘴里发干,尤其是此刻她说完之后,更是大有一股碰柱的气势。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挺尸在这! 倒不是说其他的,仅仅是皇后宫中死了人,这地方也就住不得了,自己还要拿出钱来,再修一处寝宫,得不偿失。 可他必须要承认,自己的确是被眼前这个女汉子给唬住了,彪悍的,人就是不需要任何解释! “拦住她!” 朱由检几乎是第一时间大喝了一声,下一刻,立马就有宫女太监把李嬷嬷生生抱住,她嘴里还嚷嚷着:“让我死了吧!奴婢不活了!” “你这是在朕面前耍混蛋?” 见她这样没完没了,终于朱大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喝斥一声,眉宇之间已经有隐约的杀气出现:“难道你以为自己要是死在这,朕就会忘了这件事?告诉你,不会的,相反朕还会让锦衣卫把你一家老小全部抓走审问,昭狱那个地方,想必你听说过!” “啊?!” 这一下,李嬷嬷傻眼了,再也不用人拦着,她自己就不再往前冲突,直愣愣看着朱由检,想说话,偏偏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刻,周如玉听他说出那些话来,心中就是一阵颤动,连忙上前说道:“陛下,您不要和一个奴婢生气,李嬷嬷就是这种刚烈的性格,不容忍说一点不好。” “不容别人,难道朕也不行?” 朱由检此刻的不依不饶,实际上他是在拯救李嬷嬷,虽然她的烈性超过了自己预料,但是这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也不外乎是一件好事。 像她这种女孩子,万一要是到了有事的时候,真的靠得住,总比那些打酱油、混子日的要靠谱多了。 朱大皇帝心里,其实也起了爱惜之心,不过这个虎妞刚刚唐突君王,好好耍了一通,自己要是不给她一点厉害。 岂不是很没面子? 正好,也可以借用这些话语,拖延时间,让她冷静下来,很多人做出后悔的时候,都是冲动而为。 只要冷静下来,其余一切事情都好说。 果然,随着时间流转,李嬷嬷的确平静了很多,甚至此刻朱由检能够在她脸上看到畏惧。 这就是好兆头啊! 至少这说明她已经从刚刚打鸡血一样的亢奋中脱身出来,之后要怎么安排,还不全看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把脸一沉,阴郁的目光就像是六月无情的天空,灰蒙蒙的,“朕刚刚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吗?朕对你有所质疑,你不接受?” “奴婢,接受!” 李嬷嬷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这几个字,朱大皇帝也不在意,眯着眼看她,刀一样的目光直插心扉:“别人都是恃宠而骄,你呢,恃功而骄!怎么,照顾小皇子的功劳,就让你有了在朕面前大放厥词的胆量?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想的,可就大错特错了。” “奴婢,奴婢……” 这一回,轮到李嬷嬷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她刚刚之所以那么暴躁,一个是脾气秉性的缘故,还有一条就是近日以来,宫中流言蜚语众多。 毕竟皇帝在朝上的变化,怎么着也逃不过后宫的眼睛,还有很重要的一条是,皇帝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后宫了。 不仅是皇后周如玉,其他妃嫔,也都是一样,没有沾染到一滴雨露滋润,别看她们都成家了,可算起来年龄上也不过才是刚刚成年。 心性上还不成熟,需要磨练。 心思本来就重,又处在后宫这样一个环境,很容易出现一些无聊的话语。 毕竟谁都想成为皇帝最爱的那个人。 所以说过早结婚,还是不可取的。 当然也因此,后宫出现了很多奋斗姐。 几乎可以说,连带周如玉在内,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奋斗姐,宫女也是一样,她们迫切的希望这自己有可能会被皇帝临幸。 要真是能够诞生一个小皇子的话,不说封为贵妃,就是一个嫔,也足够她们回本的了,毕竟进宫需要的是本钱。 黑幕、潜规则多多。 自古以来,后宫争斗,并不弱于朝堂之上的权力斗争。 就在前几天不久,李嬷嬷就听说了一个蜚语,是从某一位娘娘的宫人口中传出的,她们说之所以皇帝多日不入后宫,与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有关。 之前因为朱由检要假借后宫名义脱身,所以周如玉配合他演出了一场瞒天过海的大戏,那些日子里,所有人都认为,朱由检就在皇后宫中。 而矛盾就在这里! 后宫中很多娘娘都在说,之所以皇帝会在皇后宫中多日不出,全是因为皇后周如玉,还想再要一个孩子! 别看她已经有了一个朱慈烺,可是那个孩子,天生夭命,不能长久于世,可是周如玉却贿买钦天监的人,将此事隐瞒下来。 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后续还要犹豫一下,考虑着是否告知皇后娘娘,但是李嬷嬷没有那么做。 她这一辈子能够在宫中,全是因为周如玉的关切和照顾,当他听到这种混蛋话的时候,直接上去给了那个宫人狠狠一嘴巴。 周如玉原本就贵为皇后,再加上母以子贵,她就是双贵在身。 被打的宫人,当然不敢多说什么,李嬷嬷也就没有把这种令人烦心的事情说出来,可是被打的人心里还是有气的。 所以她们又编造了一个恐怖的传言——李嬷嬷哺育皇子不假,可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将蛊毒种在朱慈烺身上。 日后等到他长大成人之后,方可利用朱慈烺窃取天下! ------------ 第111章 罚月俸,打三鞭!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且李嬷嬷还听说,那帮人给自己编排了一个非常高贵的身份——李善长后人。 李善长,乃是明初时期开国的宰相,跟随洪武爷朱元璋征战,出生入死,功劳颇多,比肩汉代丞相萧何。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功勋彪炳的人物,最后却因为牵连到胡惟庸案中,而被处死,他的儿子李祺以及儿媳妇临安公主,都被流放到了江浦地区。 最后魂藏他乡。 就因为李嬷嬷也姓李,所以她们就给她编排了这么一个身份,至于理由, 或许就是李家后人,认为以李善长的功绩,完全不至于被杀,更加不能够夷灭三族。 李嬷嬷方才的激动,全然是以为皇帝知道了这些无端谣言,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所以她才会极力反抗。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也冷静下来,她捉摸着好像不是那回事。 因为一旦要是这些话,被皇帝听到,那么自己现在只怕是早已经被送入三厂一卫中,不知道在哪儿睡觉的牢房。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要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皇帝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 他怀疑的是什么? 正在李嬷嬷疑惑的时候,朱由检那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了,他的确不想把这个女人怎么样,略施惩罚就好。 “李嬷嬷,朕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应该明白的,朕是皇帝,是天子,而你只是一个小奴婢而已,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你知罪吗?” 漠然的喝问声,让李嬷嬷终于跪在地上低下了头:“陛下,奴婢,知罪了。” “好。” 朱由检刚想接着开口,周如玉忽然在他耳边悄声言道:“陛下,您不要为难她了,烺儿尚需她的照顾,要是换了别人,臣妾还真是不大放心,最重要的是,李嬷嬷手脚功夫麻利,有他在,安全方面会好一些。” 朱大皇帝微微皱眉:“你既然知罪,那可知道,朕要怎么惩罚你?” “奴婢不知,奴婢愿意接受陛下一切责罚。”李嬷嬷说的很恳切。 朱大皇帝嘴角微扬,一副你摊上事儿了的表情冲她道:“那好,眼下王承恩就在外面,你直接去找他,告诉他,就说是朕说的,罚你俸银一个月,外加三鞭子。” “奴婢遵旨,谢恩!” 李嬷嬷真是够硬的,接下上喻之后,抬起头来似乎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起身了,但是朱大皇帝却哼了一声,还有后话: “你刚才质问了朕好几句,原本朕是想要杀了你的,可是后来念在你一心侍主,而且皇后对你颇有赞赏,这才饶了你。 “至于为什么从此以后你带烺儿出去,需要有其他人作陪……不妨告诉你也罢,朕刚刚已经许诺皇后,册封烺儿为太子,择日举行典礼。” “啊?!”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却又无比喜悦的消息,李嬷嬷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没有说假话,在她心目中,朱慈烺甚至要比自己的孩子更加亲切。 一听到他能成为太子,作为哺育者,如此激动并不为过。 当然,到现在为止,李嬷嬷明白过来,皇帝原来不是不信任自己,反而是那个一岁婴孩的身份提升,成为国本,这的确应该加派人手保护。 李嬷嬷,心中感动,五体投地! 她在跪拜,而且心里非常清楚,皇帝原本是没有必要向自己一个奴婢说出这些话的,今天能够得到活命,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大幸运了。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记住,领完鞭子以后,回来代烺儿出去玩!” “奴婢谢陛下、谢娘娘。” 李嬷嬷再拜,这才起身退了出去,看着她那激动离去的背影,周如玉不由一声叹息,怀里抱着朱慈烺,一手还轻轻扯着他的衣角,“陛下,您处置李嬷嬷,似乎并不是想要惩戒她,那为何不直接饶恕呢?” “她顶撞了朕,当然不能轻饶,要不然,朕的面子往哪放?” 说着,朱由检轻轻吻了周如玉一口,用手拨弄着朱慈烺的小脸蛋,笑眯眯的看着他:“烺儿,从今以后,你可就是太子了,是国家之本,切记不要让朕失望!”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这句话放在大明江山上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崇祯皇帝就不提了,自己动手杀亲,只为绝决一战。 而他这个儿子朱慈烺,也的确不是简单人物。 莫看他一天皇帝没有做过,可是他身上却肩负着君王的气质,当初李闯王进入京师之后,曾有人将他献上,希望得到恩荣赏赐。 李闯王也见到了朱慈烺,他先是要求其跪下被拒绝,之后又问了一连串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不算。 相反,还被朱慈烺硬刚了一波。 被他顶得一愣一愣的,最终李闯王也被这个孩子的一身英气所引,将他封为宋王。 出于对这些事情的了解,所以朱大皇帝对朱慈烺十分期待,他很希望看到这个孩子日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毕竟硬核如他的人,不多。 看见自己的男人喜欢孩子,周如玉脸上也更多了几分幸福,就在这个时候,李嬷嬷回来了。 别看朱大皇帝只罚了她三鞭,可是就这三下,已经让她变得面无血色,嘴唇都苍白非常。 说实话,李嬷嬷进来见礼的瞬间,朱大皇帝也好,还是周如玉也罢,两个人都很清楚,今天王承恩是留手了。 要不然,以他的本事,三鞭子要是都落实了,只怕李嬷嬷早就躺着起不来了。 真不愧是老子的亲信人,就是会办事! 看着周如玉那带有感激的目光,朱由检心里高兴。 朱由检非常清楚,鞭子这东西在古代到底有多厉害,现在很多人都被那些脑残狗血电视剧给骗了。 在电视剧里面最常用的刑具就是鞭子,然而实际上,古代问讯时,鞭子得出场率并不算太高,因为一旦动用这个东西,那就相当于是大刑拷掠。 别看鞭子是软的,可是这个只要用发得当,轻易之间就可以把人打死。 相反,坚硬的棍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身体的伤害还要小一些。 鞭子最厉害的就是鞭梢儿,一扫就是一条大血口子,而此刻跪在地上深埋着头的李嬷嬷身后,正是三条血痕! ------------ 第112章 龙凤呈祥! “你带着烺儿出去吧,记住了,换一身衣服,然后……再让王承恩派两个人给你,以后照顾太子,务必要小心了。” 朱由检说着摆了摆手,这边早有其他宫女将小太子朱慈烺接过。 紧跟着,朱由检的目光落在周如玉身上。 周如玉也被他那激烈,且热情的眼神所感染,两个人四目相对,火花中摇曳着爱的震动。 所以这也导致了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注意到,李嬷嬷最后起身时的欲言又止…… 拖油瓶朱慈烺出去了,房门也被关闭。 如此时刻,朱由检稍稍沉默之后,露出了色中恶鬼的模样。 靠! 终于可算是结束了,现在老子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一把揽住周如玉的腰身,狠狠紧抱在怀中,逼近她的面庞,用身体与力量,以求催化出她体内那熊熊烈焰。 “如玉,你猜,我现在想干什么?” 朱大皇帝看着周如玉,一双眼睛里面冒着火光,那是灼热又炽烈的光芒。 咽了口唾沫,周如玉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就是她一心念想的龙凤祥和之时。 没有拒绝,没有推辞,周如玉用行动回应了他…… ………… 当两个人睡醒,梳洗过后,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这一夜他们休息的都不是很好,而且这也让朱大皇帝深深了解到了。 什么叫做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昨天晚上,自己的确是用力太猛了些,现在全身上下,除了牙不疼,什么地方都很疼,但是一看到那边脸色羞红的周如玉,朱大皇帝就有了一种真男人的感觉。 如尤利乌斯凯撒所说的一样,我来我看,我征服。 征服的不仅是土地,还有女人啊! 比如,埃及艳后。 只不过,那些风月史,对于朱大皇帝来说,吸引力并不大,他现在正在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古代皇帝有很多都不是很长命,这是不是正如人传言的一样,和后宫有着密切关系。 毕竟三千佳丽众,全都要靠他老哥一个来满足。 那作业量,简直令人抓狂,只不过抓狂中还带着那么一丝丝隐晦的喜悦和甜蜜。 “陛下,您等下就在臣妾这里用早膳吧。” 周如玉此刻说着,送上一杯刚刚烹好的香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臣妾等下亲自去准备,您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过臣妾的手艺了。” “嗯……好吧。” 看着周如玉这副样子,朱由检实在无法拒绝她,虽然他很清楚,要是自己不在这里用膳,或是不必要她亲自准备的话,这个昨天晚上饱受折磨的小美人,就能多休息一会。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周如玉一声招呼,朱大皇帝放下手中书籍,缓步来到餐桌前。 别看只是一个早点,然而周如玉却准备的非常丰盛。 其中最亮眼的就是碧粳粥。 这个东西,朱由检只在《红楼梦》中看到过相应记述,朱由检本身是学历史出身,自己曾经研究过这个东西,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而且他还特意去到农科院走过一趟,想要问一下,碧粳米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就算是现那么发达的科技,仍然还没有给出一个令朱大皇帝满意的答案。 今天一见这东西,可是把他给兴奋的不行! 卧槽! 敢情真有这种恐怖料理啊。 因为还没有尝试过它的味道,所以朱大皇帝并不打算把这个东西划归到黑暗料理的层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认为周如玉会把什么不好吃的东西送给自己。 “陛下,您尝尝,这个是臣妾最近才学会的呢。” 周如玉说着给他盛了一碗:“陛下,您快尝尝,趁热吃味道才好。” “好。” 朱由检虽然满脸笑容,目光温柔如水,可是他心里对于这个碧绿色的东西,多少还是有一些顾忌。 只是一看到周如玉那期待的目光,最终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端起粥碗,轻轻盛了一勺放在口中,朱大皇帝甚至都做好了强颜欢笑的准备,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粥的味道,竟然会那么独特! 清甜、醇香,粳米的味道入口之后四散开去,咀嚼的过程简直就是享受。 太好吃了! 朱由检脑子里面现在唯一能够想到,和自己的感觉最为相配的就是动画片里,小当家的战歌。 “陛下,还好吃吧?” 周如玉瞧着他那一脸享受,也是展颜,两个人说说笑笑,将这久违的早膳用过之后,周如玉亲手帮朱由检换上衮龙袍,又把玉带给他扎好。 朱由检这一身服饰,周如玉都没有假手他人,根本不让一个下人上前来帮忙。 “陛下,穿好了。” 周如玉说着,最后帮他将衣领整理了一下,朱由检淡然一笑,正在此时,门外有宫女来报,说是李嬷嬷将小皇子送回来了。 周如玉亲手接过孩子,朱由检这边也要去御书房办事,然而就在他走出皇后宫中时,正好看到跪在宫道上的李嬷嬷。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是在这,特意等着自己的…… ------------ 第113章 整顿后宫 瞧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朱大皇帝微微皱眉,把手中的冠冕交给王承恩,随即走了过去:“看样子,你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朕的了?” 朱大皇帝心里想,这小妮子不会是挨了打之后,心里不爽,在这等着和自己讨要说法的吧? 毕竟今天来送还小皇子的时候,他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甚至连请安的时候,也不过跪在地上磕头而已。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可是要被拉出去打屁屁的,然而在周如玉的劝解下,自己还是大方的原谅了她。 莫非,这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被他这么一问,李嬷嬷显然早有准备,她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之后把头深深埋在地面上,让朱由检看不到自己的脸。 “陛下,奴婢的确是在这里等您的。” “哦!” 朱由检不动声色地问:“看来你是有什么事情了,那就说说吧,朕听着呢。” “是。” 李嬷嬷语气明显沉重下来:“陛下,其实奴婢今日守在这里,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想要禀告,在后宫……” 说着,李嬷嬷把自己之前遇到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也就是关于后宫方面,牵连到皇后周如玉,以及她一些宫人的事情道出。 朱由检听过之后,脸上不由自主蒙上一层煞气,嘴角也在隐约抽动,等到李嬷嬷把话说完,他足足沉默了二十个呼吸之后,方才缓缓开言:“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李嬷嬷赶忙应声:“回陛下,此事关系到皇后娘娘,奴婢绝不敢胡说!” “既然如此,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禀告?” 朱由检用异常淡漠、威严的目光看着她。 此时此刻,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是李嬷嬷这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今天就让王承恩把她当场宰了。 不管到时候周如玉会不会生气。 首先,他不是一个耙耳朵,惧内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朱大皇帝非常清楚一件事。 历朝历代,一旦后宫中出现混乱,那么一定会搅扰的朝堂不得安宁。 自己眼下可没有时间,和后宫中这些娘们纠缠。 王承恩作为朱大皇帝的心腹,自然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门道,他此刻将手中冠冕转交给自己一个信任的太监,之后往前走了走,停在朱由检身后两步距离伺候。 王承恩同样低着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非常呆滞,可是那一双手上,要是真有练家子在这,必然能够看出端倪。 此刻他已经将自己的内力运转起来。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电光火石。 与此同时,李嬷嬷那边也给出了回答:“陛下,奴婢之前不说,是因为不希望这些闲言碎语叨扰到娘娘,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原本事情就非常多,要是再被这些风闻所烦扰,奴婢担心娘娘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而且奴婢也没有面见陛下的资格,所以才一直没有禀告。” “你完全可以去找王承恩啊。” 朱大皇帝才不会这么容易相信她的话,说话时,他还特意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王承恩,“怎么,难道你身为皇子的嬷嬷,连他也见不到吗?” 操蛋! 这句话闻出来之后,朱大皇帝就后悔了。 这他么不是没脑子吗? 自己穿越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可是自从他成为了朱由检,王承恩哪里还有功夫照顾后宫啊。 每天跟着自己忙前忙后不算,最近一段时间他又组建了内行厂,里里外外一大堆的事儿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照顾不过来,才是真正常的。 “算了吧……” 趁着李嬷嬷还没有说话,朱大皇帝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多余的话,朕也不想说了,只问你,能保证此事真伪吗?” “回陛下,奴婢愿以全家人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李嬷嬷的毒誓,让朱由检相信了她。 其实就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朱由检已经相信了,虽然对于明代后宫的记载,不算很多。 但是这么多年的历史学、宫斗剧,怎么着他也能理解,后宫权力斗争的可怕。 那些老娘们,为了自己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而且一如后宫深似海,就算是好人,时间长了也会成精神病。 之所以还要问这么做,只是朱大皇帝想要确认一下,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派人去查。 现在看来……这还真不是一件小事! 家和万事兴。 现在大明江山内忧外患接连不断,自己能够利用的时间所剩无几,这要是家里面再出了乱子,那可真就麻烦了。 因为他的家,和那些官员百姓不同,要是非要形容的话,只有五个字最为合适——很黄很暴力! “朕,知道了。” 朱大皇帝说着,让李嬷嬷退下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坐上了御辇,离开皇后寝宫之后,他悄然示意王承恩近前,小声吩咐,“王大伴,刚刚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这件事你让内行厂的人查一下,无论如何必须找到蜚语源头,这种人祸乱宫闱,朕不能轻饶!” “陛下,老奴记住了,这件事交给内行厂正好合适。”对于王承恩而言,这只能算是一件小事,所以他答应得非常痛快。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但是朱大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波澜狂生: “还有,从这件事上看得出来,眼下宫中有很多人都不消停…… “本朕是不想这么做的,王大伴,你找个机会,从你内行厂里面,再开一个分支出来。全都找那些宫女们进行训练,让她们成为你们内行厂,后宫中的番子,今天李嬷嬷说的这件事,只能发生一次!” 朱由检说着,语气不由凶狠了几分。 王承恩听在耳朵里,自然也烙印在心口上,立刻恭敬接旨:“陛下,老奴明白、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月之内,这个分支可以完成。” “好,记住,一定要保密,你们内行厂的所有事情,任何人员,除了你和朕之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朱由检说完这句话,又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靠在御辇的座椅上,神情凝重…… ------------ 第114章 教训小葫芦 御书房!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朱大皇帝,每天都要打卡的地方,当然这里更是他生活与工作的战场, 到今天为止朱大皇帝方才明白,为什么古代帝王,要设置这个一个办公室来。 的确,在这里工作,无论是效率上,还是思考都要比在其他地方更快。 不过,朱大皇帝快,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快,那就是身在天津的曹明轩,他已经在天津把商牌、商税的事,切实铺了下去! 他已经接到了自己被升任为司礼监太监的圣旨,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一样的消息。 或者说,是他们家祖坟爆炸了! 在明朝,司礼监太监,就算是没有被委任其他身份,那也绝对是风云人物。 他今年才多大啊,就获得了如此殊荣,对于他来说这才真的是未来可期! 当然,作为他亲信的小葫芦,也是水涨船高,现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头仰得高高的,好似是在故意表示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少主,这边商税的事,都处置的差不多了,您看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啊?” 小葫芦瞧着半躺在摇椅上的曹明轩,笑嘻嘻的问道,同时还送上了一个刚刚剥好的橘子,要是放在平时,曹明轩一定会接下,但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 这个橘子他递上去已经十几个呼吸了, 可是曹明轩根本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动也不动! 不对劲! 小葫芦也是聪明人,伶俐的很,一下子他就觉察出不对劲来,赶忙着严肃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主,眼下事情进展顺利,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曹明轩看都不看他,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这可把小葫芦吓坏了,他根本不明觉厉,想要再问吧,又怕少主会拿自己撒气。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曹明轩忽然跳起身来,反手甩了一个大嘴巴给他! 啪! 这一下,又快又狠,小葫芦直接被那巨大的力量,带倒在地,捂着脸恐惧十分地看着他,甚至连嘴角的鲜血,也不敢去擦。 “小子,你最近说话做事,有点太过分了吧。” 曹明轩这个时候,才揉着手腕,不阴不阳的瞥着他,“你可要知道,无论咱们是什么身份,翟凤翀大人可都是天津巡抚,朝廷的大员,你算什么东西,这几天和他说话,脑袋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你莫非是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吗?哼哼,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曹明轩说到这里,俊美的脸上露出三分狰狞之态,吓得小葫芦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尤其是当他看到了少主爷手中那把猩红的丧门剑时,更是魂飞天外! 曹明轩最擅长的工夫,就是丧门剑,铁血十三杀,而与这一套剑法相配的就是这柄古传下来的猩红宝剑——丧门。 有传闻,当初这把剑铸造出来的时候,因为凶性太烈,使得当日所有在场之人,全部诡异死亡,而从那以后,这把剑也就变成了醒后色,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 小葫芦可是真正见识过曹明轩杀人时候的模样,而且在那个时候,这把剑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根本不重要,反正它最终总是会变成如此血色! “少主!少主!小的,小的知道错了!少主,您千万别杀我了!少主,给次机会吧!” 小葫芦一边向后蹭,嘴上还不断求饶,可草明轩此刻脸上却并无一丝表情,只是那么漠然地看着他。 “你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对吗?” 小葫芦点点头,虽然自己已经被他问懵了, 但他很清楚,要是自己不回答的话,下一秒只怕这把剑,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草明轩点点头,以及那么淡漠,目光在丧门剑上游弋,他轻轻叹了一声,“小子,我给你一次机会,日后无论到什么时候,你要是敢不尊重大臣,自恃骄傲,我这把剑不介意变得再红一点!” “是!多谢少主,多谢少主!” 小葫芦知道,自己今天捡了一条命名,不过他更加清楚了,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毕竟自己想要混下去,有一个更好的前途,跟着少主总是没错的,绝对不能让他厌恶了自己。 人,就是这样,如果在适当的时候,现实能狠狠给你一个嘴巴,或许你的人生路都会发生改变。 “你起来吧。” 看着还倒在地上的小葫芦,草明轩摇了摇头,一面把宝剑收起,还把一件大事吩咐给他,“小葫芦,咱们这边虽然商税、商牌都推行开了,但是那些商人们,也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从明天开始,你要想办法,把他们这个心思扭转过来。” “哦?” 小葫芦虽然被打了,可是脑子在此刻更加灵光,眉头一挑,顿时来了主意,“少主,您说的我都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办!” “这件事不要向翟大人打招呼,当然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其实根本不需要草明轩嘱咐,小葫芦多聪明一个人,他这边离开了东厂分部,乔装改扮,三转两转的来到了天津城外! 在天津,除了有混混的大锅伙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大锅伙,然而这些人和混混相比,身份排面就差太多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在没被荒废的庙宇道观里面作为自己的据点,而汇聚的人也都是一群要饭花子。 只不过这些要饭花子,和一般的穷人不同。 他们都是专门干“诡门”的,一辈子靠着“采生折割”过日子,偷偷把人家的子女窃走,之后带回去,或是刀砍斧劈,或是火烧拖拽,利用各种各样不同的手段,把人折磨废了之后,再丢到街上去,替他们要钱。 当然,至于当事者的死活,他们全都不会在乎,对于这些人来讲,生死无所谓,反正死了几个,还可以继续偷。 而那些保守他们摧残最后还能活下来的孩子,就成了大街小巷上的“蛇面人”、“巨头怪”甚至是骇人听闻如同人彘一般的“坛儿”,比比皆是! 所以也有传言说,他们住在庙宇、道观中,就是为了躲避天雷,因为传说中天雷是不会侵害庙宇的。 只是他们却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老天爷是有眼睛的,他们做过什么,都绝对逃不过惩罚。 然而这一次,小葫芦要找到的人, 就是这些诡门中的恶花子! ------------ 第115章 一箭双雕 天津城外! 在距离天津城,二十多里的地方,小葫芦此刻正带两个番子,还有四个民夫,挑着一缸缸菜往林子里面,已经破败不堪的天王庙去。 对于大锅伙而言,无论你有多大本事,缸菜就是礼遇,没有一个大锅伙会拒绝这种东西。 小葫芦身上轻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就听身旁一个番子道:“胡公公,咱们这是要去找那群要饭花子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 小葫芦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那番子干笑两声,陪笑看他,“胡公公,咱不是不知道您这打算干什么吗。” “你小子,话多。” 小葫芦说着,瞥着他的目光,瞬间冰冷起来,一下子,把那番子唬的往后退了一步,别看小葫芦在曹明轩面前和孙子差不多,但是这个孙子在别人眼里,也是跋扈的大爷。 而且小葫芦在番子里面,还有个外号,叫“没良心”,倒不是说他会辜负什么,而是把他比喻成一个没有心的人,没有心,就不会感觉到心痛,更不会认为自己残忍! “哎,胡公公,小的错了!” 那番子赶忙着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小葫芦瞧着他这样,嘴角上方才露出三分笑意,“记住了,不管到什么时候,该问的不该问的,都不要问,这样才能活下去,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你们都是我**出来的,万一要是闹出毛病来我这脸上也不好看!” “哎!”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废弃的天王庙外,离着还有几米远,那股服酸腐的味道,差一点把小葫芦他们给呛回去。 “天啊!这是什么味,呸!” 小葫芦用袖子掩着口鼻,眉头紧皱,但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只是当他们来到天王庙门口时,从殿柱后面突然窜出两个人来。 瞧打扮就知道一定是花子,不过两个热都凶神恶煞得很,一个拎着条打狗棒,另外一个,手里拄着一把禾苗刀,四只眼睛恶狠狠的定在他们身上。 “你们,做嘛的!到这来干嘛啊!” 闻此言,小葫芦未曾开言,先露三分窃笑,上前一步,拱手礼敬,“这位朋友,在下有礼了!” “哎呦?” 拎刀的花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礼遇而有什么变化,但是小葫芦看得清楚,此时此刻他的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缸菜,直冒蓝光。 穷酸! 心里骂了一句,小葫芦嘴上倒是很客气,笑呵呵的冲他们道:“这位朋友,想必你们也看见了,咱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特意准备了缸菜,孝敬各位的,咱们是有事相求!” “你等着!” 拿着打狗棒的花子听他说完,直接转身进入天王庙,大概过了一小会,才二度出现,“你们几个,跟我来吧,咱们杆儿,说有请!” 杆儿,是江湖切口,这群大锅伙的头儿,就叫做杆儿,算是一种尊称。 而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葫芦心里还算满意,至少他们用了一个“请”字,别看随意的一句话,可这也是江湖切口,大锅伙要是说出请字来,就证明他们对来访者,并不抗拒。 这是好兆头啊!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小葫芦依旧非常不屑! 他是什么身份,这些大锅伙又算什么东西? 哼哼,瞧着吧,这一趟你们要是把事办得了还则罢了,要不然……哼哼,爷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东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王八羔子! 别看小葫芦也是五体不全之人,但是他这么做,是为了生活,为了家里,自愿挨刀的,正因如此,他才最恨那些随意给别人动刀的家伙。 这一趟他也想明白了,借用大锅伙的力量,给那些商户们找点麻烦,之后东厂的人再来把大锅伙收拾了。 一箭双雕。 既然让大家都心悦诚服,同时又把这群扰乱地方的王八蛋干掉,为民除害! 跟随着那个花子,小葫芦一行人进入了天王庙,说实话,要不是小葫芦本身功夫也不错,进门之前闭了一口气,只怕要被这屋子里面的味道给呛晕了。 太恶心了! 王八羔子! 一群混蛋! 心里骂了几十遍,可是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谦恭的笑容,进入殿宇,他们见到了大锅伙的头领——杆儿。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全身脏兮兮,衣服上都是补丁不提,尤其是他那张脸,可怕又令人恶心。 那张脸上就好像是被狗咬过一样,全是疤痕,而且肉好像都堆在一起,两只眼睛也是一个大一个小,叫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站住吧!” 小葫芦还想往里再走两步,可是却被一旁的花子喝住,这个时候,就听那杆儿,摇头晃脑的吭声了,“你们要干什么,人家是给咱们送缸菜的,那是客儿,别耍混蛋。” 说着,杆儿亲自站起身来,一跛一跛的拖着条腿,来到小葫芦面前,拱手施礼,“朋友,不好意思,我这手下兄弟不会说话,你可不要生气啊!” “不生气,不生气。” 小葫芦嘴角一挑,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大当家,什么话都不说先,看看我们的孝敬。”说着,他一摆手,后面的挑夫赶紧把缸菜送了上去。 所谓缸菜,其实就是把炒好的菜,往一个水缸里面一层层的铺,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必须得铺好了,码瓷实了,最后在缸口上面盖一张发面大饼就行。 不过一般而言的缸菜,也就是腌菜坛子、酒坛子罢了,可是今天小葫芦下了血本,真的弄了一口水缸过来。 随着水缸摆在地上,就连那杆儿都露出了震惊之色,然而紧接着就是一股兴奋与狂喜! “哎呦,你这是做嘛啊!朋友,你这有点太过了啊!”嘴上这么说,可是杆儿行动却一点也不含糊,亲自动手,把那发面大饼从缸口揭开,然而就是这个时候,缸内映入他眼帘的东西,又把他震了个五雷轰顶! 这水缸里面,最上面一层,密密麻麻码着的就是顶好的鲍鱼,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至于下面是什么东西,杆儿已经不在乎了。 单单上面这一层东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你要是继续翻的话,反而对人家不尊重了。 别看他们都是花子,道德败坏,丧尽天良,但是这群人还自认为是江湖人士,面子、义气一向看得很重。 把发面饼好好扣回缸口,杆儿深吸了一口气,态度上明显比刚刚要热情的多,“朋友,你这份情儿,咱们记住了,话不多说,登此门一向是无事不来,遇到码事情了,给咱们说说,能帮的管保尽力!” ------------ 第116章 下套 杆儿这话说出来,小葫芦也不再客气,轻轻叹了一声,开始诉起哭来。 “朋友,真不是我说什么,如你所言,今天到来就是有事相求。朝廷不知道抽什么疯,弄了一个商牌、商税,压榨我们,心在这年月做生意的能赚多少钱啊,他们还要苛捐杂税不断,我们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杆儿一听这话,裂了咧嘴,好像也挺犹豫似的,艰难开口了,“朋友,你这意思不是说以后不想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去城里讨饭吧?这可不行啊, 不过要是说不上你的买卖,还是可以的。” “不!” 小葫芦摇摇头,装出一副很理解他的模样来,“倒不是说那些朋友你也别生气,你们人再多,还能从我们手里拿走多少吃的?有就给,没有就不给,你们不是强盗,也威胁不到我们不是?” “这话说得好!” 小葫芦这一招捧杀,可是把杆儿给托上天了,那一双眼睛里面都在放光。 狗日的,瞧着吧你! 小葫芦心里又骂了一句,才继续往下说,“其实朋友你也看到了这么大的缸菜,决不是我一家能过够拿出来的,这是天津城,商户们一起出的钱,希望呢,你们能够帮个忙。” “你说!” “好。” 小葫芦见对方上套了,赶忙把自己“所求”说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朋友你拍一些徒子徒孙的,到我们店上去,抢点东西,当然我们事先也会做好准备,届时你们能拿走多少都给你们,只要这么一闹,我们就有借口,说朝廷拿钱不办事,或是把后面的钱免掉,或是把交上去的要回来,就这么简单。” “这……” 杆儿停他把话说完,竟然没有直接应下,沉吟片刻,这才挑着眼摇头,“恐怕这件事,我们帮不上忙!” “为嘛?” 小葫芦必须也得装出天津的口音来,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对方生疑。 杆儿叹了口气,拖着跛脚,一瘸一拐的坐了回去,无奈又可惜的看着他们,“不是我们不帮忙,因为嘛呢,还不是现在天津城来了一群凶!那个厉害的很,就是马九爷都跪在他们手里了,我们这些人哪里有马九爷的势力。” “原来朋友你是在担心东厂啊!” 听他这么说话,小葫芦心中一转,暗道莫不如把话点明白一些,也好让对方安心,“他们已经走了,那群王八羔子拿了钱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哪里还会管其他的事情,走的那天还从我们这每家要了十两银子呢。” “嗯?” 杆儿更不说话了,把头向下看,摇头晃脑,反正就是不肯张嘴。 看到这一幕,小葫芦心里明白,这家伙是在伸手要钱啊,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眼下来看,他已经算是把事情给应下了。 心中悄然一转,面上,小葫芦赶忙笑了起来,“朋友,这件事你要是肯帮忙的话,就算是把我们这些商户都给救了,所以我们也不会让各位白帮忙的,缸菜就是一点消遣,后面的嘛,该怎么办事,咱们都清楚。” 说话的同时,小葫芦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拍在了桌上。 大锅伙就是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见真东西上来了, 杆儿也就不在沉默,挠了挠脖子,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痛快!这件事咱们算应下了,也是给各位提供一个方便嘛!” “没错。” 小葫芦一抱拳,再没说什么留下缸菜和银票,直接退出了天王庙,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刚刚还热情的不得了的杆儿,忽然脸色一沉,唤过一个花子来,“你去,看看他们到底是做嘛的,和么好的事儿上门,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干,他们要是钩子,等他再来的时候,就把他们做了!” 钩子,指的就是官府的线人。 其实也不怪杆儿会这样,毕竟他们做的都是丧天良的买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杀人越货没有区别。 所以官府对于他们这些人,一直都属于半通缉状态,要是能抓到罪证自然更好,要不然,在朝廷下达破案指令的时候,也会派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杆儿心里很清楚,像今天小葫芦这样登门的,要么就真的是求自己办事,要么就是官府的钩子。 但是他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要是钩子的话,他们没有必要下这么大的本钱。 可是万事小心,总没有错。 “明白。” 那花子听了杆儿的吩咐,不敢耽误赶忙跟了上去。 然而,花子们虽然是小心翼翼,可是他们这点招数,如何瞒得过特务出身的小葫芦,东厂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侦察、反侦察、诱供、拷问,花子的招数在他眼里就和小孩过家家没有区别。 所以,当花子自以为非常隐秘的跟踪时,小葫芦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哼哼,小东西,还和爷来这一手,你们真是不知道爷爷是作什么出身的!”小葫芦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在做戏。 他故意轻叹了一声,一副释压的模样,冲身旁人道:“这些可好了,要是这些朋友们,肯帮忙的话,咱们那些钱就能从官府里面要出来了!” “没错。” 跟他来的两个番子,自然机灵,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打招呼,自主配合起来,“没错,少东家,咱们以后的买卖可就全看这一次的了,不过听老爷的意思,好像是这一趟拿出来的钱,不是很多啊。” “现在给了五百两,我爹说一共能拿出来三千,到时候看看再说吧。” 小葫芦故意用“三千”这个数字作为钓饵,果不其然的跟在他们身后的花子,眼睛一亮! 有了这句话打底,之后他们在说什么,花子根本都听不进去,跟着他们一路进了天津城,有看到他们进入一家绸缎庄,门口的伙计那副尊敬的样子,让花子确信了他们的身份。 只是花子们却不知道,绸缎庄门外那个把门的伙计,实际上也是东厂密探! 京师! 钱是爹这个人,见到钱,永远比见到自己亲爹更加热情,这才几天功夫,他为了给朱大皇帝留下好印象,同样也是为了能够让曹化淳把更多的资金投入进来,他秘密购买的第一批粮食,已经运送抵挡。 此时此刻,他正亲自带着人,在京师外,那个秘密的储备仓廪,清点、对账! ------------ 第117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这一箱,放到那边!” 钱是爹穿着一身短工的衣服,挽起一个抓阄来,亲自上阵指挥,一百多个伙计被他摆弄的忙三火四,一包包粮食,一箱箱稻米,被运入仓廪! 看着这些东西,钱是爹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要发财了! “老板。” 这时候,一个笔书记凑上来,递给他一本新账,“那本上面的数量都核算完了,这是最后一本,等一会对照之后,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累,我一点也不累。” 钱是爹那肥大的肚子,支棱起来挺老远,架架着膀子,眼中冒光,“你知道不,这些东西,可是咱们的命啊,这一回的生意,有大人物在后面撑着,所以千万要小心。” 笔书记说是记账的,实际上他就是混街面的流氓,钱是爹养着他们专门给自己在这里看守仓廪。 眼下这个世道,什么东西最缺? 钱不是第一位的,最紧俏的就是粮食,他可担心万一哪天要是有乱民过来,把他这些宝贝疙瘩给伤着碰着的,这比要他老命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这句话放在笔书记身上不太合适,毕竟他是靠钱是爹养活,但对于他这种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形容词。 听到老板吩咐,笔书记赶忙着点头,同时还拔出了腰间佩戴的短刀,扬了扬,“老板,你放心好了,只要我们哥们在,什么事儿都没有,没有人能够从我们手里把东西抢走!” “但愿如此。” 钱是爹对于他们,总是如此淡漠,笔书记这伙人也都习惯了。 但是流氓要是对付一般的老百姓还行,可要真正面对正规军的时候,就显得无力了,如果真如笔书记自吹自擂的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一旁疏林中那双漠然得眼睛呢? 当日中午。 朱大皇帝坐在御书房中,翻阅着从应天方面呈送上来的公文,不得不说,最近应天府那边闹得也是风生水起,不过根据他的指示,一切都要等到天津方面处置完毕之后,再行推广,所以眼下应天府那边,并没有闹出来什么大乱子。 这对于他来说,已然是万幸了。 正在这个时候,宝藏男孩王承恩从月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笑,谨慎又小心的伺候着,“主子爷,老奴给您带来了一个消息。” “哦?” 朱由检放下公文,笑眯眯的看着他,“要是朕没猜错的话,可是钱老板,那边有了动静?” “主子爷圣明烛照。” 王承恩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紧接着把内行厂番子在京师外面的见闻如实诉说一边。 朱由检听过,心中暗喜。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在他眼里,这句话得倒过来说。 有钱能使磨推鬼! 电磨! 还真别说,钱是爹行动的确迅速,这才眨眼功夫就已经把粮食弄来了,然而此刻,自己的佛西生活也该结束了。 不给他找点不自在,生活中总好像失去了色彩。 怎么能让他那种人顺顺当当呢?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眼珠一动,计上心来,倒不是他这个人多么的坏,反而是钱是爹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怜。 “王大伴,你说他的粮食,都放在京师外面……啧啧,这很不好,那地方乱民多,不安全啊!” 王承恩心里清楚,天子爷这是要带钱是爹的节奏,既然把话点给了自己,他当然不可能不应承。 “主子爷,老奴明白了,的确京师外面不**全,虽说现在治安还算不错,可那毕竟还是荒郊野岭啊。” “对,没错!” 王承恩的聪明,一点就透,这让朱大皇帝省了很多烦心,微微点头,同时他心里面那三叉戟小恶魔再度窜出,一个更为有趣的计划,已然成形。 “王大伴,朕看不如这样,反正那些粮食也都是咱们花钱买的,朕总是要看看才能放心,你说呢?” “明白了!” 王承恩此刻把头埋的很深,因为他不想让主子爷看到自己脸上那复杂的又无奈的笑容,朱由检今天这是黑上了钱是爹。 不但要让自己派人去弄那批粮食,甚至还想要亲自参与,什么时候皇帝变得这么闲了? 然而,心中如此思想,王承恩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赶忙着为了晚上一场大戏去做准备。 今天这件事,他不想动用除了内行厂之外的其他力量,毕竟身为皇帝身旁的首席红人,他还肩负了另外一个重要责任——君王脸面维护大使。 要是皇帝参与这种,小偷小摸的事传出去,那可就要被大臣们笑话了。 入夜。 在王承恩紧密的安排下,朱大皇帝成功避开了所有侍卫的眼睛,悄悄潜出了皇宫,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身为君王,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出来。 但是他追求的,就是这种特殊的感觉,那种紧张又兴奋的心里,这真的很有趣。 不信的话,你品,你细品。 和做贼一样潜出皇宫,站在紫禁城外的小树林里面,朱大皇帝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自己这一趟的“密室逃脱”,他玩的非常尽兴。 然而更让他期待的,则是后面的硬刚时刻。 王承恩此刻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轻叹了一声,天子终究还是有小孩子的玩闹之心,不过这也是很好的嘛,若是他失去了这一点趣味,那这一生又该多么的劳累、孤单。 “主子爷,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哦!” 朱由检点点头,深吸口气,满脸诡笑的同王承恩向约定地点而去。 三十人! 在京师郊外,距离钱是爹秘密仓廪大概三里左右的一处废弃炮台上,三十名王承恩精挑细选出来的内行厂番子,已经乔装改扮成为流民的样子,等候在此。 一见天子和自家督公驾到,赶忙跪在地上迎接,“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说话时,还挑了挑眉毛,足见他此刻到底有多么的兴奋,“你们都听好了, 今天晚上,朕不是皇帝你们也不是番子,咱们大家都一样,是从直隶逃荒过来的流民,之所以要啸聚在此,是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秘密粮仓,所以……你们知道要做什么嘛?” “抢!” 番子们可谓是异口同声,但是这个字出口,朱大皇帝却十分不满意。 按到这些家伙不会说话,死脑筋! 哪有皇帝抢东西的? 必须要纠正他们这个根源意识上的错误! “胡说什么!咱们是流民,不是流氓,抢什么!告诉你们都听真了, 咱们是借,借用!明白了嘛!” “明白!” “哎,这就对了。” 朱由检说着,展颜而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说话打了一个响指,语气淡漠又充满戏谑,“那就都别甚着了,现在就动手去借,不过你们听好了,借东西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是他们以礼相待,可不能动粗啊!出发吧。” ------------ 第118章 卧槽,豪横啊! 朱大皇帝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简直是神来之笔。 你们去抢东西,人家还会笑脸相迎? 不过这句话,都只能埋藏在大家心里面,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把这些话说出口,除非他们是不要命了。 不过朱大皇帝刚刚的战前动员,的确给了这群番子们,在心理上的安慰和补充,此刻行动起来,比平时还要迅速很多。 这群番子们,可以说踏水登山如履平地,要是放在林子里面,一个个轻功摇曳,粘上毛比猴子都要利索。 区区三里地对于他们而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也正是因为这样,可是让朱大皇帝吃苦不迭。 靠! 他们还是人吗? 看着番子们一个个闪烁摇曳,朱大皇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帮玩意都是什么附体,而且一点不长脑子,就这么把领导给甩在后面了! 这可是职场大忌,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不给领导面子,就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瞧着前面番子们的超速行动,朱大皇帝不由翻了个白眼,一面追着,一面还冲王承恩吐槽,“王大伴,以后你得好好教育他们一下,这算什么事儿啊!他们都是猴精转世,朕,朕不行啊!” “啊?” 王承恩闻言一怔,紧接着干笑起来,“主子爷,老奴知道了,不过以后这种事情您还是不要参与了,他们这群人啊,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快准狠三个字,是行动准则。” “得了,以后你让来,朕也不来了!他们简直不是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罗嗦埋怨,可是朱由检心里却很高兴,毕竟这些人都是给自己办事的,他们越厉害,自己的实力不就越强嘛? 而且对于内行厂的构建,首功当然要数王承恩,看来自己应该找点时间赏赐给他一些什么东西。 虽然只有三里的距离,奈何番子们行动太快,朱大皇帝最后算是在王承恩的帮助下,连拖带拽的,来到了仓廪对面的山包后面。 “哎呀我去!” 朱大皇帝靠在山包上,喘息不定,“王大伴,让朕休息一下,然后咱们一起动手。” “好。” 别看王承恩要比他年纪大的多,但是练过的就不一样,急行一阵下来,王承恩非但心不跳气不喘,甚至在此刻,还能笑得出来! 怪物! 大概半柱香的休息之后,朱大皇帝这才算缓过来,站起身子,掸掉身上尘土,他抄起一把刀来,王承恩同时帮他带上半张黑巾,掩住了口鼻,“弟兄们!咱们是为了借粮食,为了正义,冲啊!” “杀!” 朱大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立时蜂起,直冲向仓廪,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笔书记一行。 原本,钱是爹在这里安排了十个守卫,但是因为接了一笔大生意,他害怕出现披露,所以下大本钱。 一次性把安保人数,提升到五十人! 朱大皇帝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打砸抢烧的合法化不法活动,所以兴奋得很,别看他刚刚还累的不行,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全然已经满血复活,甚至冲在队伍的最前端。 然而,他这一股血勇,却在看到了笔书记那边几十人的时候,瞬间收敛了。 他这一停下,那些番子们不明觉厉,也都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 双方一瞬之间,形成了对峙状态。 包括笔书记这边也是一样,他刚刚听到一阵喊杀,知道事情不好,赶紧着把所有弟兄们都叫了起来。 而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朱由检一行人,其实他刚刚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可是哪想到,自己的刀还不等提起来,对方竟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他么怎么一回事? 不过,笔书记能被钱是爹看重,肯定也是有着一些独到之处,此刻双方对峙,他并没有让手下人轻举妄动。 而是仔细观察了对方之后,判断他们是流民,而非盗匪,这才上前来,谨慎的盘道儿,“朋友,你们这是外面来的?” “啊!俺们是外面来的啊!” 朱大皇帝这倒口儿6到不行,张嘴就是关外话,与此同时还悄悄捅了一下身旁王承恩的腰眼。 会意之后,王承恩则在旁故作凶恶的帮衬起来,“咋!你这是看不起俺们嘛!” “没有那个意思!” 听到他们的口音,笔书记更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对付这种流民,自己很有经验,他们无外乎就是想要一点吃的,仨瓜俩枣给一点也就是了。 而且最重要,这群人没有什么大能耐,你要真说是拼刀子都狠,他们可是不够看的。 笔书记深吸一口气,主动示好的把刀反手拿着,抱起拳来,“我知道诸位都是为了讨生活,才走到这一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瞒着,你们要是不知道,也就不会到这来了。我可怜各位,当年我也是讨生活出身,所以今天我愿意个人拿出一点钱来,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这里面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说到这,笔书记真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扔了过去,往地上一砸,钪的一声,听起来应该有十七八两左右。 “我知道,这些银子不多,但是也足够各位兄弟们吃几天的了,咱们双方都给个方便吧,如何?” 卧槽! 豪横啊! 笔书记这话说完,就不再吭声,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冷漠又凶残的光芒。 但是必须要承认,他这一番话的确把朱大皇帝给说的挺佩服,道上人就是不一样,张嘴闭嘴的,道理人情都给你摆在这。 只不过,笔书记就算是王者段位,可是在朱大皇帝面前,他还仍然是个弟弟。 摆排面,玩豪横,朱大皇帝能甩他一百条街还要带拐弯。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银包,朱大皇帝轻轻叹了一声,学着自己在电视里看过的样子,把刀往银子包上一插,直接叫起切口来。 “我说伙计,俺们这群人,人穷志短,没见过钱,也不知道钱是干什么用的,所以你也不用费事,就让俺们那一块布,在你那个仓里划一圈,到时候有多有少,就这么得了,你看咋样?” 卧槽,难道自己看错了? 朱大皇帝刚刚的提议,那完全就是江湖上人情往来,打码头的嗑儿,这可不是一个流民能说出来的。 此时此刻,笔书记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但是久在江湖的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相反的,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两点寒光! 可是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上扬,看起来竟又有几分笑意,似乎对于这个提议,并不抗拒…… ------------ 第119章 定位定天下! 朱大皇帝眼睛毒得很,一瞥之间,就看到了笔书记脸上的微笑。 呵呵! 事成了! 眼见如此,朱大皇帝又赶紧加了一把火上去,轻轻叹了一声,冲笔书记露出恳求的目光,“你们都是有钱人啊,发发善心吧,俺们这些人饿的很,反正就一块布,你看咋样?” “恩……” 笔书记的沉默,证明他正思考,说起来,对方的提议也并不是不能接受,而且趁着刚刚说话的这个功夫,自己认真的看了看,他们人手可是不少,万一真的打起来的,到时候吃亏占便宜的还真不好说。 这帮穷酸到了今天圣拉硬抢的地步,只怕是已经都不要命了,何必为了一点粮食和他们扯淡呢? 别看他们这几十人,但是自己守护的这个仓廪有多大,笔书记心里最有数,就是要让他们放开了拿,还能拿走多少? 想到这里,笔书记下定了决心。 在他没有开口之前,其实朱大皇帝已经从他那面部微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抿唇、目光飘忽,最重要的就是他眼角处,闪烁的一点星光。 没错了,这小子上当了。 不过,你倒是痛快点啊,包大人可是很忙的,老子更忙,那么多国家大事等着老子去处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在打家劫舍上呢? 对于皇帝而言,这可是不务正业啊。 心里想着,也就是在这时候,笔书记终于开口了,“朋友,你说用一块布,对吗?” “是的啊。” “好!” 一拍大腿,笔书记深吸口气,给出了选择,“我也看得出来,你们都是穷苦人,我这也是受人之托,不然的话,这么多粮食,你们爱拿多少拿多少,可是今天不行,所以你们要是能够保证的话……我就同意!” 笔书记说话的时候,的确能够看出来他很纠结,但那些话,也是发于真心的。 朱大皇帝对于结果并不意外,相反倒是他的表现,有点出人意料,真没看出来,这个精神小伙,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小丫丫。 只可惜啊。 要不是今天这个场面的话,朱大皇帝真没准,会给他也抛出一根橄榄枝来,这种人要是放在锦衣卫里面,一定很有趣。 “太好了!” 心里想的再多,朱大皇帝面上却只能表达感激,与此同时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巨大布料拿出来。 一匹布! “我!” 当笔书记看到朱大皇帝他们开始抖落起一整匹延展开的布料时,心里面只有一种感受——自己上当了! 这他么算怎么回事! 这帮王八蛋不是故意坑人吗? 可是最让他的崩溃地场景,才刚刚开始,就在那个年轻人的指挥下,这群要饭的穷酸,竟然开始用刀把布匹裁割成一小条一小条的,之后又把小布条一个个接在一起。 交给其中一个人,之后若无其事的开始抻着绳子绕仓廪跑! 狗日的! 一下子,笔书记就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出来,“你们这群王八蛋!要干什么!扯什么蛋在这!” “俺说,你怎么还急了呢?” 朱大皇帝早就料到一定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能让对方哑口无言的话,当然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他还有一招王牌杀手锏——揍他。 说这话,朱大皇帝开腔了话痨模式,一步上前,直接拍在笔书记肩膀上,半哭丧,半开玩笑的罗嗦起来没完。 “你瞧你,刚刚还说得挺好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骂人可是不好的,谁人没有父母啊?你这骂我也不要紧,怎么还把父母老子给带上了呢?想一想要是别人也这么和你说的话,你会不会很生气啊?” “别他么拍拍打打的!” 笔书记真是气急,张嘴就是骂人,其实真个真不怪他,毕竟朱大皇帝今天这般作为,实在是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他这是耍心眼,变着法的打算把所有粮食都划归己有。 这不是戳了人家的肺管子吗? 笔书记心里想着,老子好心好意的答应你了,咱们弄一个双赢的结果何乐不为?翩翩非得要把事情做绝,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心中一下狠,笔书记原本就是江湖道上的人,情绪变化阴晴不定,此时此刻,更是一把钢刀毫无预兆的直接就往朱大皇帝肚子上扎。 他心里很明白,所有一切事情都是这个狗日的捣鬼,只要把他给干了,第一是震一震其他那些人,其次等到这个王八蛋死了之后,再给他们来点粮食,也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笔书记根本想不到朱大皇帝的身份,而且他也忘了一句话——祸害活千年。 朱由检还不就是个祸害吗? 所以这就注定了,他这刀不会有任何一点作用。 果不其然,别看他出手毫无预兆,开始周围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内行厂的番子啊,武功高觉,特工一样的人物,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就在刚刚他才有出手预兆的时候,至少已经有三把刀比他还快一步,从斜刺杀来。 嘡! 金铁交错的声音响起,笔书记出手有准,感觉到自己的刀没有伤害到对方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压力随之压下。 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胳膊一酸,手上也好像不再听使唤一样,钢刀瞬间落地,再看去,番子们的刀,早就收起来了。 面面相视! 哎呀我操! 这个心声,既在笔书记心里响起,同时朱大皇帝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两个所感叹的完全不同。 一个是惊讶,另外一个,则是嘲讽! 哼哼,就凭你一个混街面的,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借用强仔一句话,和我朱由检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再说了,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刚刚那一刀要是你出手再快点,是不是老子就吹灯拔蜡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只可惜,渣渣就是渣渣,永远也占不到C位上! 不过,朱大皇帝心里这么想,显然是有点卖乖的意思,试问一下,要是今天没有这么多人护着他。 别说是戏谑了,只怕他刚刚连叫嚣都不敢。 奈何,定位定天下,身份决定身价。 人家是皇帝! 超主角buf注定他生来就是为了碾压。 只不过,在任何时候,乐极都会生悲,就在朱由检信誓旦旦以为自己今天大事必成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一行几十人的马队,摇刀叫嚷,呼啸杀来! 卧槽! 他们是干什么的? ------------ 第120章 这些家伙是谁? “杀!” 喊杀声从不远处响起,这一下不仅是朱大皇帝这一边,连同笔书记同样傻了眼,他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 钱是爹也没说过还有其他安排啊? 所以这一下美丽的误会出现了。 朱大皇帝一方,认为马队杀手们,是笔书记的帮凶。 笔书记则认为,这些人或许是眼前这群灾民的同谋。 一瞬之间,双方谁也不敢乱动了。 哎呀我去,今天要凉? 别看朱大皇帝这边,跟着他的都是内行厂番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他们这些人,是探子,不是军人。 没有长枪大盾,对付一般的武林侠客,什么杀手流氓,甚至江湖豪侠都无所谓,唯独在这种骑兵面前,就要捉襟见肘。 因为他们身上没有护甲,兵器短小。根本无从抗拒马匹的冲击力,一般情况下,遇到骑兵他们就只有躲闪的份儿了。 不消其他,单独那就是被马撞一下爱,也得飞出去二里地! 然而今天却不行,这个常理无法适用。 谁让天子老爷就在自己身旁呢?谁敢把他放在这,自己逃了? 说句不好听的,在现场这群番子眼中,朱由检的行动速度和猪并没有区别,甚至连猪都不如。 猪还有一身蛮力呢,他有什么? 所以现场的局面,是十分尴尬的。 朱大皇帝心里盘算着,自己今天要是凉在这了,那可就赔大发了! 自古以来,论皇帝的奇葩死法,有在女人身上累死的,吃药吃死的,举鼎把自己砸死的,还有掉进粪坑里面呛死的。 要是自己今天被人在这用刀砍死了,倒是无所谓,可憋屈的是,自己这个来由,要是传出去,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假设自己今天真的嗝屁了,到时候明天的各大报刊,消息小报上面肯定会带节奏,标题是什么他都能想到—— “盗贼君王!夜带数十人抢劫不成,反被杀。论君王的下线尺度!”。 这他么不是丢人吗!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也不能死在这。 说时迟,那时快,他心里千头万绪一阵翻涌,然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王承恩,要不怎么说他能成为朱由检的心腹,天下第一大太监。 一听那边有声音,王承恩就已经把朱由检让到自己身后,之所以非常小心,全然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过分行动,会让对方看出什么问题。 他眼睛最尖,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笔书记那担忧的眼神,所以他认定不远处的马队,连他也无法确认身份,这样一来,事情或许还有折转。 而且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是绝对不明智的! “主子爷,等一下要真是有问题,您记住了,什么都别想,马上就跑,这边老奴会安排!”王承恩这句话,等于是给朱大皇帝吃了一个定心丸。 其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大皇帝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能有这种队友,简直是幸运。 只不过,今天要真是轮到自己倒霉,只怕就是抱大腿也没用,王承恩就算是能够一打五,可不还是有被野怪摸死的可能吗? 这还是朱由检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奈。 “杀!” 喊杀声越来越近,终于,那些骑马的人,杀到了他们近前。 “去你么的!” 当对方第一刀砍下来的时候,朱大皇帝就知道,今天彻底凉凉了! 因为他们下刀的时候,目标就是自己这边的番子。 槽! 莫不是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最重要的,还是此刻马队的人数,比刚刚预计的还要多得多! 这可怎么办? 就在朱大皇帝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得说最可靠的队友,还就是王承恩。 且看这位老太监一首持刀,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把朱由检护在身后,劈刀出去,竟然直接从马肚子上豁了一个大口子出来,坐骑吃痛,上面的骑士当然也不会好过,直接就被马匹甩了下来不算。 倒霉如他,还被后面的马蹄子狠狠踩在了脸上。 怎么一个惨字了的! 该! 看到这一幕,朱大皇帝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活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臭弟弟活该! “王大伴,咱今天能躲过这一劫不?”朱大皇帝就是有点心虚。 王承恩也不像之前一样大包大揽了,紧皱着眉头,小心警惕的看着将自己一群人包围的骑士,犹豫了好久方才挤出一句话来,“主子爷,反正无论如何,老奴不死,您就一定不会有事!” “朕,相信你!” 到了这个时候,不相信也得相信。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王承恩是最后陪伴崇祯皇帝离开人世的人,所以此时此朱由检那狂跳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卧槽! 对于这种诡异的变化和感觉,朱大皇帝是存有迟疑的,但是实施情况就摆在眼前,他自己也给不出任何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朱由检方才注意到,来人的身份。 他们的确就是钱是爹安排好的人,不过他们并非是来这里守卫仓廪的, 实际上,钱是爹六十多万银子,购买的粮食还没有完全送到,他们这些人,是正好路过这里,去京畿地区押送粮米的! 点背啊! 这些话,根本不用问,因为笔书记那边已经都和马队领头的把话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然而,这对于朱大皇帝一行人来说,却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 因为这种事情都没有选择避讳,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他们眼里,朱大皇帝这一行人,已经是死人了。 素质三联! 格老子滴,难道现在老子在你们眼里,就成了任人捏咕的德州扒鸡了吗? 一想到这里,朱大皇帝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然而眼前这个局面,要真是打起来,胜负区分,还真是很难预料, 所以为了保证不出现任何问题,朱大皇帝灵机一动,忽然来了主意。 这个时候,他原本是在王承恩身后的,但是他却忽然一步上前不,从王承恩的身后走了出来,大大咧咧,好像根本没有把眼前这些狼虎放在眼中一样。 一把上去扯住了人家的马缰绳,耍起家常话来,“俺说兄弟啊,你这个马可是真不错啊,又高又大的,俺看就是皇宫里面,皇帝里老子骑的也就是这个东西吧?” 这句话里面,朱大皇帝特意用了一个“吞字”的手法,白白占了人家便宜不算,对方还偏偏听不出来。 马上骑士一直都是非常凝重的观察着现场情况,他的突兀行为,弄得人反应不过来,也是倒霉催的,马上骑士竟然下意识的做了回答…… ------------ 第121章 干他丫的! 朱大皇帝问了一句根本就是废话的话,而马上骑士下意识地回答,也非常有趣,格外自大,“我看,皇帝骑的马,未必有我的好呢!” “哈哈哈!” 朱大皇帝爽朗又夸张的笑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还都以为这个人是疯了还是怎么了。 自己都快被包成饺子了,竟然还能放声大笑,不少人都觉得好玩,可是就在他们目光投过来的时候,这一下子,就给王承恩等人提供了机会。 番子们手快力道足,下手也准,大家瞅准了机会,直接靠上前去,一刀刺死骑士的同时,还将马匹夺了下来! 一瞬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最重要的还是局面扭转之快,令人瞠目。 “卧槽!上当了!” 笔书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局面的变化,优劣导向,让他根本措手不及! “得嘞!” 眼见这一幕,朱由检心中暗道,自己可算是赌对了! 刚刚的时候,他根本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要看看这群番子们,能否找到最适合的出手机会。 朱大皇帝之所以敢这么做,胆量当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他觉得自己今天不会死! 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过来,身上肩负着拯救大明那光荣又艰巨任务的天选之人,总不会就这么如此轻易的吹灯拔蜡。 主角光环这个东西没体验过,可是他却绝对相信这个玩意的存在。 所以,他才赌了这么一把,当然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朱大皇帝一定会说,愿意那个儿子干,就哪个儿子干吧! 毕竟就在刚刚番子们动手的时候,要不是王承恩手快,只怕他刚刚就已经被那马上骑士给砍死了。 刚刚那个瞬间,钢刀几乎是擦着他耳朵边上砍过去的。 就算是现在,他还能感觉到耳朵上那股残留的余热。 妈了巴子,要是不是王承恩动手够快的话,只怕老子着耳朵就成猪耳丝! “王大伴!干他丫的!” 朱由检心里本身就憋气,加上刚刚那一下,更是气上加气此刻说起话来,也不想平日里一样拿腔作调的,张嘴就是粗话。 “干他!” “啊?是!” 王承恩根本没从皇帝嘴里听说过这种词,所以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一招手,示意所有人动手。 然而,实际上他并不需要如此。 内行厂的番子,战术协同方面,都绝对是天下第一的,这群人的临产发挥,寻找战机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指挥,只要是发现对自己有利的间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起来。 “卧槽!上啊!你们快点!” 笔书记眼见情况不好,直接亲自提刀冲上了最前线,瞬间就和同伴们与番子杀在一起,场面之混乱,无法形容。 “这就对了!揍他肚子!对,就是这样,左勾拳!打他啊!” 双方厮打起来,朱大皇帝自然也就没有了危险,王承恩保护着他在一旁,朱大皇帝唯一要做的就是跳脚助威,以及公报私仇! 他把刚刚自己所有遇到的闹心,烦心,都在此刻宣泄出来,而且之前那个被他拉住马缰的骑士,也在他的直指挥下,被三个番子轮圈暴踢。 一脚一脚,真是往头上脖子上猛踹,其实现在番子们还在动手,实际上是很没有必要的,因为就在刚刚的时候,三拳两脚不到,那骑士就已经断气了。 “打!” “使劲打!” “给老子打啊!” 这就是唱戏的不爽,看戏的爽。 朱大皇帝就跟站在台上看免费戏的人一样,吱吱呀呀的乱叫,要是有番子下手狠了,他比自己打到了人还要高兴。 这是一种什么心里呢? 朱大皇帝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很高兴! 痛快! 透心凉、心飞扬! “哈哈哈!” “别让他跑了!” 王承恩一直没有动手,悄然守护在他身旁,瞧着自家主子爷如此欢乐,他脸上也流露出了三分笑意,毕竟他是做奴才的,主子爷高兴,自己就高兴。 一炷香的功夫。 这一战,随着朱大皇帝临时起意的火力吸引,最终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 无论笔书记这边有多少人,只要能夺下他们的马匹,胜利的曙光救护降临。 失去了马匹的冲击了和庇护,骑士也好、番子也罢,他们还能有多大本事呢? 笔书记、骑士首领全被制服,余下的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却没有一个人从现场逃走,这就是内行厂的能耐! 此时此刻,应该有一首战歌。 血染月光,看着地面上的积尸,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哀嚎者,笔书记也好,骑士首领也罢,心都凉透了。 这他么还是乱民吗? 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魔鬼! 但是无论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朱大皇帝都不在乎,眼下战斗结束了,按照惯例,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装逼时刻。 安排! 清了清嗓子,朱大皇帝依旧操着刚刚溜得一逼的口音,带着无尽感伤的向他们表达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嘲笑! 不! 应该说是同情。 “啧啧,俺就说不能这样,你看看,这下子好了,你刚刚的好意也全都白费了,现在可咋办?要不要杀了你们?” “你要杀就杀!” 笔书记倒真不负在江湖上走一遭,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还是那么硬气,把脖子一梗,根本没有任何畏惧。 相比之下,骑士首领就要怂瓜的很了。 虽然这个时候他还不至于被吓得尿裤子,但是朱大皇帝能明显看得出来,他的两腿在颤抖。 完蛋货! 朱大皇帝最瞧不起这种人,瞥了他一眼,僵硬又略带沙哑的嗓音,就像是随时准备敲响的丧钟一样。 “俺说的话,你们就是不信,现在好了,出事了,不但你们完蛋了,还牵连了这么多人……哎,你要死,这不难,但是我们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你要说是杀人,这个活可不好,所以你们死不了的,俺就要吃的!” 一听自己死不了了,笔书记很的直拿头往地上磕,他心里恨啊! 倒是那骑士首领,脸上忽然流过一丝侥幸,赶忙着张嘴,不要钱的好话就像是泼水一样,一盆盆往朱大皇帝身上浇。 为了活命,可要说他连最起码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朱大皇帝心里清楚,不能和这种人交朋友,对于他们的甜言蜜语,好孩子,要说不! ------------ 第122章 风紧,扯呼! 要吃的,可以分为多少种。 一种是吃一口,一种是吃饱,还有一种就是把你吃到破产! 显然,对于朱大皇帝而言,把钱是爹吃到破产,似乎还不达目的,毕竟古语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然而…… 自己要是不给钱是爹一个甜蜜暴击,只怕他是不能够感受到这份沉重之爱的。 “动手!” 三分轻佻的语气,让朱大皇帝的肢体动作看起来更加令人愤恨,可笔书记他们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心中的唯一奢望,就是他们能够说话算数,保住自己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粮食,他们能拿走多少,就是多少吧。 一夜时间! 朱大皇帝悠闲的靠在树根上,眼瞧着内行厂番子们装扮的乞者一趟一趟把大包大包黄橙橙的粮食运走,那心里简直是不要太爽。 乖乖啊。 要是今天自己能把他这么一仓库粮食全都给运走,那城里的百姓们可就有福了,不多说,这些东西至少够他们享用两个月的。 到时候只要京畿地区粮价不乱,什么天津、应天,自己也就都不必担心了。 朱大皇帝心理很清楚,其实眼下那些混蛋们,都在观望,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硕鼠蛀虫,全然都将京师当作了一块拭刀之石。 京师乱,他们就跟着乱,京师不乱,他们就必须小心翼翼和三孙子一样老老实实做缩头乌龟。 毕竟,对于眼下的朝廷而言,似乎没有什么鞭长莫及之说。 前番苏州之事虽然看起来是朝廷退让了,但仔细想一想,其实不难发现,那件事其中皇帝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意图,是故意让步的。 他完全可以不那么做! 就算内阁他们都反对,然而有三厂一卫在,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三厂一卫,那就是皇帝的肝胆,杀人的刀剑。 所以,很多人就在想,上一次苏州罢市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是皇帝故意布局,先让事情闹起来,之后他来个以退为进,选择试行地点。 要真是如此,皇帝可就太损了。 所以这一下,满朝文武也还,还是各地百姓官员也罢,大家全都闭了嘴,绝对美誉哦一个人,愿意和掌握三厂一卫的天子硬刚。 半夜过去了。 朱大皇帝半躺在树根旁,心里面一直算计着搬走了多少粮食,眼下天将放明,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虽然,他们现在才不过拿走了人家半个库存。 为什么,我他么不多叫点人来呢? 无论心里怎么像,身为盗贼皇帝的朱由检,还是站起身身来,轻声叹息着来到笔书记等人面前,惋惜又不舍的目光,把他们看的全身不自在。 “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晚上多谢诸位了,这个情儿,俺们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定当报还!” 说着,朱大皇帝一甩头,还留下一句黑话来,“诸位,风紧,扯呼!” 扯呼,是江湖人的黑话,就是撤退的意思。 内行厂番子们训练有素,来得急,去得也快,眨眼之间,所有人全部消失在晨幕之中,只留下笔书记几个幸存者,望洋兴叹。 因为这一次,朱大皇帝他们是轻装前来,虽然将粮食搬出了仓廪,但他们没有车备所以不可能直接把粮食运走。 那些被他们“借”来的粮食,都被堆积在山中一个秘密洞穴中,王承恩给出保证,洞穴安全,且还会亲信之人留守。 出了这种事,钱是爹肯定会派人探查,同时,他也必定将此事向顺天府禀报,按照姚成的性格推算,这件事他一定会亲自督导彻查,搜山是一定的。 那么就趁着这个时候,利用顺天府搜山的机会,让内行厂的车辆,随便找个理由进入山中,把粮食堂而皇之的运送出去。 而这些粮食眼下还不能流入市场。 所以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堆放,对于这一点,朱大皇帝也做好了铺垫,之前自己让吴孟明那个憨憨去香山建立兵驿,正好可以把粮食都队在啊他们呢,抽出去给他们军粮使用的部分,剩下的正好就地看管。 有锦衣卫在,事情可就方便多了。 朱大皇帝可以说,算无遗漏,果然在他们回到皇宫,刚刚换好衣服,还不等吃上一顿早饭的时候,外面就有人来报。 说是五城兵马司、代顺天府尹姚成求见。 朱大皇帝坐在交椅上,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这小子来的也太快点了吗? 这都赶上飞毛腿**了! 朱大皇帝一点也不疑惑,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只是他很好奇,报官的人,到底是谁。 钱是爹,还是昨天那个笔书记,怎么想,钱是爹这种人都不应该去的那么早,毕竟那个仓廪着实有点远! “让他进来吧。” 无论朱大皇帝心里怎么想,他都必须要和姚成见一面,反正见面之后事情原委到底如何,自己也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 在小太监的引导下,双手托着陛见牌,半弓着身子的姚成,特别谨慎小心的来到了御书房中,还不等靠近月门,便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请安,“臣,五城兵马司、代顺天府尹姚成,参见陛下!” “平身吧。” 因为姚成不是朱大皇帝的近臣,所以此刻他必须拿出帝王威仪来,正色危襟,站定在他身旁的王承恩也是如此。 两个人,四只眼睛此刻都落在姚成身上,这种目光的压力,让姚成就算是谢恩起身之后,也不敢抬头,正视君王。 “陛下,臣此番贸然前来,是因为昨夜,在京郊之地,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案!此事关系到……” “够了够了。” 姚成话才说了一半,王承恩就在朱大皇帝的示意下,轻声打断了他,“姚大人,你要说的该不会是京郊仓廪一案吧?这件事你才知道?” “啊?!” 姚成十分诧异,因为来报案的人说,他是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顺天府,期间并没有转入其他衙门。 而是现在看来,皇帝也好,王承恩也罢,他们都是知道这件事的,那是怎么回事呢? 说不通! 不是姚成想不到,这个消息可能是内行厂的探子奏报的,可是他们那群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上的公人,难道就能眼睁睁眼看着抢劫杀人的事情发生吗? 说实话,这是姚成自认为的正义之心在作怪,实际上恐怕要是知情人不说出来,就算是打死他,也绝对想不到,昨夜之事,竟然会是眼前这位天子帝王,一手做下的! ------------ 第123章 提点提点 姚成虽然很惊讶,但是他很快就把情绪收拾起来,毕竟御前失仪,那可是他绝对不敢做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姚成强行把心中的担忧疑虑收拾起来,恭恭敬敬的开口了,“王大人,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确,就是城外仓廪之事,发了!” 发了,也是黑话的一种,不过很多官员也会使用。 王承恩哼了哼,谨慎的淡笑着,躬下身来,“陛下,看来内行厂探听的消息还是准确的。” “是啊!” 眼前主仆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事情推到了内行厂番子身上,而且他们用了“探听”一个词,也就说明这件事,并非是内行厂番子们亲历的。 如此一来,不但打消了姚成心里的怀疑,同样他们也把所有一切可能和自己扯上关系的点,全都消灭了。 其实就在刚刚,姚成表现的非常惊异时,两个人就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 他能想到的,朱大皇帝全都想到了! 洞悉一切,固然是好事,却也有一点不好的东西,那就是对话时,一定要避免尬聊的发生。 “姚成啊。” 朱大皇帝清了清嗓子,歪着头看他,“这件事,朕也是才刚刚知道的,京师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件,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快破案!” “是!” 姚成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其实这一次自己过来,无外乎两个意思,第一就是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顺天府尹的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他想来看一看皇帝的态度。 要是他对此事,愤怒非常,那么自己就要想方设法,铺垫出一条后路来,等死可是不行的。 明朝官员,其实无论哪一位皇帝当家作主的时候,大臣们都会有一个觉悟,随时赴死。 或许这是因为继承了朱洪武的优良血统吧,所以他的子孙,都非常铁腕,甚至有几个可以用嗜血来形容。 要做官,没有决死的觉悟,那是肯定不行的。 姚成不怕死,可是他不想死,尤其是以这种理由被杀。 其二,姚成也是一个聪明人,之前的事情,皇帝已经派人和自己打好招呼了,紧接着京师就出了这种事。 虽然看起来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然而背地是什么样子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万一这件事和之前有所牵扯,自己没有询问君王态度,到时候坏了他的打算,哪还有自己的好儿吗? 一切不以领导的利益为主旨的员工,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说,姚成看似忠于君王,实际上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作打算。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这么做,是可以理解滴! 瞄着他,朱大皇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目光中却被那个没有什么压力,“这件事你必须要彻查清楚,当然要从速办理,眼下京师最缺少的就是粮食,无论如何都必须侦破此案。” “臣,明白,遵旨!” 姚成说着,赶忙磕了个头,朱大皇帝嘴角微挑,悍然点头,“那这件事你就去查吧,朕会给你充足的时间!” “臣,遵命!” 说完这些话,姚成赶忙着起身离开了,对于他来说,在御书房里面多待一秒钟,都是煎熬! 主要皇帝他有点太没准了! 难道上一次宫里面丢东西的事情,他给忘记了?这一回见面竟然只字不提,他绝对有理由相信,皇帝是在故意的恐吓自己。 在有些时候,对于一件事,提起反而代表着忽略,忽略,自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提及、敲打。 “哈哈哈!” 看着姚成离去,朱大皇帝一下笑喷出来,“王大伴,你说他这个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要是早知道他是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朕早把他给提拔上来了!” “陛下。” 王承恩同样也在笑,而且他绝对不会说扫兴的话,此时此刻,他的语气非常顺从,“只是陛下,对于姚大人来说,这一次也是真正试炼。” “说的没错。” 朱大皇帝忽然之间正经了起来,深邃的目光,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其实对于这个姚成。 自己的确想要检视一番,毕竟多多培养可用人才,是当务之急。 大辫子们虎视眈眈,李自成蓄势待发,山洪地震、旱灾水涝,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蓄力,难啊! 姚成离开了皇宫,他现在当然还处于蒙蔽的状态下,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要为了这些事儿,做点什么! 顺天府官署! 回到了衙门口,姚成在进门之前,就把自己心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收了起来,这个地方可是自己的地盘。 觉都不能在小弟面前丢脸,因为那是会让权威受到动摇的。 “大人,您回来了?” 见他进门,一个姓杨的小山羊胡凑了上来,此人正是他的幕僚师爷。 绍兴除了美酒之外,最有名的就要数师爷了,在古代,很多官员都已能拥有一个绍兴师爷为荣。 而老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绍兴人,并且是绍兴胥吏帮的成员。 绍兴胥吏帮,准确来说应该是师爷的前身,他们跟随在官员身边混饭吃,做的工作也相对复杂。 其权力,需要根据其所傍官员的身份作为对照、参考。 姚成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老杨,他心里面松了不少,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一定可以帮助自己走出困境的。 一般而言,类似于顺天府尹这么大的官,手下的幕僚人数也不会少,并且让这些人分管刑名、钱谷、居家、协政等等。 可是姚成没有那么多钱,他养活不起,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所有一切事情,眼前这位老杨一个人,就能全兼。 可以说,老杨就是他的“贤内助”。 “是啊。” 因为心里松了口气,姚成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眼角稍稍有半分笑意流出,轻叹着道:“老杨啊,麻烦来了!” “我知道。” 老杨淡然一笑,把折扇展开了挡在嘴边,悄然附在他耳旁,神神秘秘的嘀咕起来,“大人,是不是和昨夜之事有关?这一次陛下应该是让您彻查此事的吧?” 姚成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很期待老杨接下来会有什么高见…… ------------ 第124章 此事诡异! 哗啦一声响,老杨把折扇收起,一双老鼠眼中,烁过一闪星芒:“大人,陛下既然要大人彻查此事,那还等什么,咱们顺天府马上派人调查就是.当然,这件事若是换作其他历任顺天府尹,只怕都不会有大人这般轻松.因为您本职挂着五城兵马司,大人可以先行从五城兵马司调出兵将来,直接将京外案发地点包围起来,弄一个水泄不通,我看这样很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让姚成有点不满意,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原本这件事的影响就不小,他这边竟然还要摆开如此阵仗,是害怕知道的人太少,丢人丢的不够多吗? 老杨看着他眉宇间的凝重,不觉莞尔,请他坐下并给倒了一杯茶后,这才解释起来:“大人,我有一句话问您。” “你说。”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陛下可询问过之前那件宫中失窃案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到老杨眼中的凝重。 姚成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这就是了,大人您还是听我的话,这一次一定要把声势搞足,但是除了查案之外,其余的事情一件都不要管!此事诡异。” 诡异两字出口时,老杨还特意利用了面部表情来呈现,什么叫做诡异,他做的很形象,扭曲的脸,能让人看出惧畏与害怕。 姚成明白了!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看得出来,老杨的意思,只怕这件事和之前有所牵扯,换句话说,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内行厂的人,犯下的。 真是这样,那这件事还真是不能较真。 姚成当然不明白什么叫做背锅侠,可是他知道,代人受过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做,可是这样下去,会不会太丢人了?”姚成说到这里,脸上的凝重转化为愁苦,“眼下原本就是百姓们民心不安的时候,这要是被他们传出去了……那可就难办了。眼下是多事之秋!” “大人放心,有脸没脸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老杨说着,上扬的嘴角流露出自信的微笑,“这就是咱们的本事,您放心好了,现在你就去安排人手,把京郊之地团团包围,仓廪查封,之后再去调查钱老板的嘉禾粮仓,剩下的事情,属下来办。” 对于老杨,姚成当然放心,他们之间也彼此有一个箴默法则,老杨负责出谋划策,姚成自己选择是否听从,如果放弃,自然不必多问,同样的如果选择遵从,他也不可以追究详情。 因为所有的谋划,都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本钱,任何人都不应触及。 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事情很可能牵扯到三厂一卫,姚成处于任何角度都必须小心起来,这一次,他选择打破这个法则。 深吸一口气,姚成尽可能用和善不令人生厌的态度,询问起来,“老杨,咱们认识也有七八年了,我从来没有做过破坏规矩的事儿,但是今天不一样,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 其实老杨预感到这一次会发生一些意外情况,所以他并不抗拒,甚至一点异议没有,自然而然的给出了解释,“大人,您去做官面上的事儿,小人这,会开具出一张安民的檄文,我会把那些被拿走的粮食,偷换概念,让百姓们以为,那是朝廷购买,暂时储存在钱老板那里,用于稳定市价的口粮,这样里子面子不久都有了吗?” “好!” 姚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件事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安排,檄文方面,细节方面,都要指望你了,老杨,这一次可是关键!” 这当然是关键,姚成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在御书房中皇帝那番话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对于他而言,他有一种感觉,这次或许自己的升迁的契机。 “大人,你就放心好了,我老杨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话说完,老杨悍然起身,拱手后转身就去办差,看着他离开,姚成隐约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受,片刻的晃然后,他冲门外中军下令了。 “来人!速速备马,老爷要去五城兵马司!” 京郊,钱是爹秘密仓廪。 其实从钱老板知道这件事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哭。 倒不是他这个人有些娘,实在是这一次受到的损失,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弥补! 别看只丢了半仓廪粮食,可价值却在三十万左右,对于眼下的大明朝来说,三十万银子,就是在京城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买下半条街也是有可能的。 最重要一点,是钱老板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同那位神秘又可怕的公子交代呢? 跑? 这可以说是钱是爹知道此事之后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刹那之间,他就放弃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跑也好,死也罢,对于那位公子而言,根本不是问题的解决之道,而且还会令人家更为愤怒。 钱是爹很清楚,对于这些人而言,有些时候赚取、亏损并不是单一从金钱方面看待,如果你能够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说态度的话,人家绝对不会为难你。 因为你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屁! 甚至连屁都不如,真正有身份的人,谁会和一个屁一般见识呢? 只是,钱是爹很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虽然多年以来都是做生意的,可却一直与人为善啊。 要不是自己的话,京城那些老百姓早就饿死了! 虽说可能自己赚的钱多了一点,但,他们这些钱给自己,还能还回去一点粮食,要是留在手中,莫说是粮食了,只怕到最后连个屁也得不到。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那可怜的一半两银子,把粮食千里迢迢的运进来。 钱是爹这种可谓清奇的脑回路,让他认定了自己就是一个大善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善居。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长眼,要让自己碰到这般麻烦呢? 正在钱是爹还伤心欲绝,想不过来问题的时候,突然远处有一阵嘈杂的声响传来,顺着看过去,之间一众兵甲整快速移动过来。 他们是谁! 他们要干什么! ------------ 第125章 来谁杀谁! “快点!准备一下!” 之前去顺天府报案的,就是钱是爹本人,他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等着顺天府的差人,可是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来的都是一群丘八。 那可不是好兆头!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对于这个说法,钱是爹十分迷信,他真的害怕这群丘八,是来抢夺自己所剩粮米的。 别看钱是爹没有问话,但他却常以半个文人自居。 之前在生意上,一旦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他总会对外人说,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不知道墨菲法则是什么,可有些话重复的多了,也许就会变成现实。 钱是爹很担心,今天就是自己的报复来了。 “大家都小心一点,等一下要是那些丘八众讲道理,或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还则罢了,要不然今天就算是死,也得保住这些东西,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既然发生了昨天事情,钱是爹首要任务,当然是止损,所以他几乎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把一切可以请来的,能够完全听从自己调遣的人,全都找了过来。 此时此刻,汇聚在这里的,大概有两百多人,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 钱是爹也想明白了,自己今天要真是秀才遇到兵了,那不好意思,今天就来上一场疯狂,反正现在赔了那么多钱,自己也早就不想活了! “东家,您就放心吧!” 之前,笔书记因为运气,没有被朱大皇帝杀掉,但是他在钱是爹面前这个脸,可是丢尽了。 别看钱是爹没有什么文化,但是这个人江湖上那一套东西懂得非常透彻,他明白,这一次笔书记的铩羽,并非是因为他无能,连自己派出去拿粮食的马队都被人家捎带手给收拾了,能说笔书记不卖力吗? 所以他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还给了他很大一笔赏金,说这是给他的安家费。 这三个字,只要是道上混过的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钱是爹,这是在买他的命! 笔书记出于对老板的惭愧,以及对金钱的迫切需要,他接受了这笔馈赠,当然也将自己的性命出卖。 他很清楚,从自己接下那些钱开始,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都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他甘心吗? 他不甘心! 所以他要极力表现自己,直到自己拥有了可以“赎身”的资格。 道上的“赎身”并非是把自己给买出来,而是要将自己的地位提升上去,等到人家不能失去你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你的命,也就重回自己手中。 笔书记急于这样做,所以此刻他非常兴奋,“今天不管是谁来,只要玩蛮的,咱们愣着来,管他是谁,谁来杀谁!” “说的好!” 钱是爹非常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也就在此刻,那些兵甲以至众人面前。 “你们,可是京城钱老板的人吗?”一个领头的武官,蛮横又无礼的喝闻起来。 钱是爹没有说话,答话的,是笔书记,他上下打量了武官一边,抽着鼻子问,“我们就是,这位官爷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咱们是顺天府的人,你们不是报案说被抢劫了吗?咱们过来看看,让你们管事的出来,顺天府尹姚大人来了!” “哎!” 一听姚成名号,钱是爹直接从后面钻了出来,满脸赔笑的上前作揖,“各位官爷!各位官爷辛苦了,在下就是钱老板,京师中嘉禾粮仓的东家。” “钱老板,又见面了啊。” 钱是爹现身的同时,姚成已经跨着马来到众人面前,因为知道他这个人的秉性,所以姚成并不喜欢他,非常傲然的俯瞰众人,“今天是你来报案的,我们现在来了,你如果想要找回自己的粮食,最好配合调查!” “大人放心,在下绝对完全配合,只希望大人能够尽快破案。”说到这里,钱是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仓廪,顿时伤心之意攀升而来,瞬间眼圈就红了。 “你这是干什么!” 姚成眼见如此,不由哼了哼,轻蔑之意,又添了三分,“好了,钱老板,这些人,可都是你带来的?” 姚成说着,用马鞭一指众人,不由哼了一声。 钱是爹连忙陪笑解释,“大人不要生气,在下这不是看仓廪里面损失严重,想多找点人过来,保护一下吗,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谅你不敢!” 姚成哼了哼,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转对身旁武官吩咐,“去,叫弟兄们把所有仓廪附近地区戒严,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之后再发信号,让五城兵马司的甲士,封山,本官判定,昨夜里那些人绝对没有可能直接将粮食运走,所以此刻连同盗贼和粮食,估计还在山中!” 姚成真是历害,一下子就把事态看破了七分,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别看他已经调用五城兵马司近乎千人将山林封死,可是内行厂的番子们,还是跟随着他们,悄然潜入山中,就在他释放戒严信号的同时。 他们也开始了紧张的转运工作。 山中藏匿的粮食,必须按照朱大皇帝指示的那样,运送给还在香山的吴孟明管理。 但是,无论这边怎么忙活,还在宫里看花的朱大皇帝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他完全相信,无论是内行厂,还是姚成这边都能把事情办好。 理由很简单,他们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闲暇时光对于皇帝而言,向来非常珍惜,朱大皇帝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歇了,哪成想还不等他一套太极拳打完,马上就来了。 一直替他练兵的李岩,今天不知道怎么竟突然登门,并且点明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见皇帝不可! 难不成,这哥们受了什么刺激吗? 朱大皇帝在听过王承恩汇报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方才点头,只是就在王承恩要出去传话的时候,他还特意吩咐了一句。 “王大伴,等会你出去的时候,先别把他领进来,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看看朕这位兄弟,此次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王承恩闻此言,面露淡笑,一双眼睛里,神光深邃,“陛下放心,老奴一切都明白!” ------------ 第126章 愤怒的李岩 王承恩应命,弓身子从月门退了出来,转而来到御书房门外。 此刻,一身官服的李岩,正守在这,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字,眼睛里更是在往外喷火。 哎呦喂,看来这位爷,今天火气不小。 王承恩心里嘀咕了一句,故意清了清嗓子,方才走上前去,笑眯眯地一甩拂尘,引过李岩的注意力:“李大人,久违了!最近可好啊?” “额!” 李岩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被他这么一喊方才回味过来,干笑了一声,摇着头苦叹:“原来是王大人,什么话都别说了,这日子,太难过了!” “哦?” 王承恩闻言,笑了笑道:“怎么了这是,难道以你李大人的身份,现在还有人会让你不痛快不成?” “王大人,什么都别说,下官能去见陛下吗?”李岩抬着眼看他,抿唇而叹。 这下,王承恩心里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李岩虽然是个硬脾气,可是此人自诩君子,大儒之身,无论是对谁,他向来都非常客气,而且不会有唐突之意,对自己这个天子红人,更是礼遇有加,之前他就算是有什么话不想说,至少不会表现的这么直白。 今天这是怎么了? 王承恩此刻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他训兵那边出了问题,不过这也说不通啊,那边有锦衣卫看着,要真是有事不等他说话,锦衣卫早就汇报上来了,可是眼下御书房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所以也应该不会是训兵的问题。 那就奇怪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正在他奇怪的时候,李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自己不说些什么,只怕很难见到皇帝,心下一横,也吐了口。 “王大人,其实有些话,本来是不该说的,可……哎!下官也不瞒着您,您还记得那个章青吗?” “当然。” 对于那一夜哨鹿,寸箭未发,却拿到冠楚的小胡子,王承恩记忆深刻,“李大人,照您这么说,莫不是那个愣头青,又找麻烦了?” “他不是找麻烦,这一次,他是找死!” 说到这里,李岩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说出来您或许不相信,这个混蛋,竟然在营地中宣讲李自成,并且将关外之人,评以绝高地位,要不是下官及时发现制止,只怕现在营中,以掀起一场哗乱!” 大胆! 王承恩听他说完,这两个字都到嘴边了,却还是咽了回去,他很清楚此刻陛下对于这件事尚不知情,而且锦衣卫没有汇报,就说明这件事闹到不算太大。 所以这还不是自己应该摆出态度的时候。 嘴角微微一挑,王承恩不露声色的将内心情绪掩下,没有再说什么, 在前带路,将李岩引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月门之前。 朱大皇帝坐在月门后的金交椅上,身子半斜着靠在上面,示意刚刚叩头请安的李岩平身,“李兄,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拘束俗礼。说说吧,这一次你贸然前来,是为何事啊?” 朱大皇帝这么问,可是他刚刚已经从王承恩的目光中,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不得不说,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近日以来磨练出的默契。 不过,在朱大皇帝心里,对于这个章青还真是充满了期待,对于这个宝藏男孩,自己很乐意看看,他最后到底能干出什么事来,以及他的立场,到底在哪里。 说实话,这个人有点上头啊。 虽然从行为上来看,他像是一个愣头青,但是仅上次哨鹿时他的表现而言,就足够引起他人的兴趣。 还有一折,对于眼前这个李岩,朱大皇帝同样期待,毕竟随着他任职越久,从其身上表现出来的求生欲就越强。 好自从他入仕之后,不管除了多大点屁事,都要和自己来汇报一下,有些即便是他能够轻易解决的,这家伙也不肯费心。 这怎么行呢? 试想一下,要是全国的大小官员都和他一样,有点屁事就来回报,那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太难了点。 不过好在,他身上被皇帝所欣赏的那股锐气,尚且没有磨灭。 李岩应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开始诉说来由,前半段和他在门外同王承恩讲的一模一样,但是后面的几句话,却让朱大皇帝察觉出不对劲来。 李岩说完前半,无奈叹了一声,挽着袖口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往下说,“陛下,这些也都无所谓了,臣能够控制他可是毕竟出了这些事情,臣总是要对他多加小心的,所以派人搜查了他的营房,想要给他一点警告,但是不成想,却发现了这个东西,只怕此事关系重大,臣这才特意觐见陛下!” 说着,李岩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来递给王承恩。 别看他是被朱大皇帝亲自选中的人,可是王承恩却非常小心,接过木盒之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自己把木盒打开了,并且缓了片刻,方才交到朱大皇帝手中。 这样做,他是为了防止,一旦木盒中存有暗器、毒气,会伤害到君王的安全。 王承恩,真的很小心、很用心。 然而,对于盒子里面的东西,王承恩是处于惊异的状态,其实朱大皇帝看到那件东西之后,反应和他差不太多。 毕竟此时此刻,在木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封用关外语言书写的信件。 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朱大皇帝不由凝重起来,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表态,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上面的文字,他一点也不认识! 别看朱大皇帝穿越过来之前,是专门搞历史的,可是关外语言,有着自己独特的体系,但是随着后世清朝的灭亡,以及三百多年的同化,导致关外语言体系出现了严重的确失和历史断档。 很少有人能够准确翻译。 就算是他自诩博学多才的朱大皇帝,也不行! 所以现在的情况非常尴尬,他悄然间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李岩,再看看王承恩,心里松了口气,果然这两个家伙和自己一样,对信件内容,也是一脸的懵。 这可如何是好呢? 要不说王承恩能做皇宫总管,朱大皇帝的亲信,他可绝不仅仅只会溜须拍马,正在天子尴尬得时候,就看王承恩悄然附身过来,几乎是贴着他耳边,不露声色的说,“陛下,温体仁温相爷,精通满语,您可以召他进宫翻译!” “好!” 不管朱大皇帝是否愿意见那个是非的家伙,可是书信就在眼前,这么懵逼着胡猜,的确不如找他来翻译。 天子非常清楚,专业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只不过他心里面还稍微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温体仁这厮,会不会糊弄自己呢? ------------ 第127章 狼狈为奸! 不管了! 就算是温体仁糊弄自己,朱大皇帝也不愿意在这里抓瞎玩,“王大伴,派人去内阁,把温相爷请进来,对了,还有周延儒,也让他一并来,此事既然可能和关外有联系,他们两个就必须都要知情才行。” “老奴明白!” 王承恩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安排,虽然内阁距离皇宫不算很远,但是周、温两位要来到这,仍需一些时间。 趁着这个功夫,朱大皇帝开始询问起章青的情况来。 作为始作俑者,一切矛盾的的源头,他何去何从,在此刻就显得格外重要。 眉头微皱,朱大皇帝漠然的目光,落在李岩身上,“李兄,章青现在何处?” “启奏陛下,章青现被臣控制在营地中,交给可以相信的人进行过看管。”李岩说的非常谦恭,可见这一次,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要不然在此之前,他越俎代庖的事,做的还少吗? 那才是他的秉性! 闻此言,朱大皇帝微微颔首,轻轻垂首,微微叹息,“李兄,你说一句实话,对于章青来说,你认为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呢?” “他?” 李岩笑了,有点不屑,同时还带着几分惋惜,“说真的,臣不认为他会和关外人有什么勾结,但……还是查一查吧,毕竟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臣也不好说什么。” “好吧。” 瞧着他这副样子,朱大皇帝并没有追问下去,说实话,他的表现还是令人满意的,至少他此刻的恭敬,远比之前那副桀骜模样,让人看着顺眼多了。 就算你再硬核,可你李岩终究只是一个臣子,说白了那就是打工仔。 打工仔怎么能过够在老板面前,表现得太过份呢? 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这句话不是假的。 李岩心里,说实话在此刻也松了口气,这一次之所以自己要如此谦恭,将之前的锋芒掩去,只有一个理由。 但很担心章青那个王八蛋,真的会弄成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要知道,自己虽然只是他的教习,可如果出了麻烦,真的算起来,自己也有包庇、连坐的可能。 要真是因为他这么一个混蛋,而让自己陷入麻烦,那岂不是比窦娥还要冤了吗? 正所谓一是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 李岩虽然说不出这么酷的话,但是他很清楚个中道理,要不是真正意识到危险,他又如何会改变自己的性格呢? 只是,还不等他缓过一口气来,朱大皇帝那边又给他提了一个近乎千年杀般的问题,“李兄,这件事说来你处理的很好,只不过朕很好奇一件事,你们营中既出了如此大事,那些锦衣卫,都在干什么,难道他们就没有人发现问题吗?” 卧槽! 心里骂了一句,李岩顿时紧张起来,要是说别的,或许他还不至于如此,可是朱大皇帝这一语双关的话,实在是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话听起来,朱大皇帝是在埋怨锦衣卫办事不力,但是换一个角度去看,他不也正是在质问自己,是否将锦衣卫的权利架空了吗? 前番,他让自己练兵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要让锦衣卫以及三大营中各出兵将辅助,目的其实不过就是检视自己而已。 按道理说,章青之事,的确应该是锦衣卫或三大营的人率先报告给他, 可是自己这一次亲自前来,正好验证了一件事。 他们的权利都被自己给架空了! 完蛋了! 李岩死也想不到朱大皇帝还会有这一手,瞬间他不知该做如何回答。 正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之时,好在门外有小太监前来禀报,“启奏陛下,周延儒、温体仁二位相爷来了!” “好,请。” 朱大皇帝嘴角一挑,虽然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可他刚刚余光之中清楚地看到了李岩脸上那由死得生的轻松! 这小子,心理有事! 朱大皇帝心道,好你个李岩,果不其然,老子没猜错,这里面果然还是有猫腻!行,你等着,反正章青这件事是你报上来的,老子正好趁机会再找你点不痛快。 让你也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多么痛的领悟! 朱大皇帝这是在心里认定了李岩在整训营地中,做了手脚,这才让锦衣卫、三大营兵将成了耳聋眼瞎。 要是李岩知道他心里这么想,估计连死的心都有。 其实这一次,之所以锦衣卫什么的都落在李岩后面,全然是因为当时章青宣讲的地方,就在自己营帐之中,听众也不外乎几个同居之人。 李岩能够知道这个消息,完全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但是天下事,无巧不成书,朱大皇帝这边心里打定了主意,而李岩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瓜,还处于庆幸之中。 与此同时,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位相爷,也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 “臣,内阁首辅周延儒、内阁次辅温体仁,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爱卿,速速平身。” 朱大皇帝说着,淡然一笑,随即示意王承恩为他们二人设座,他之所以这样,是有特殊用心的,他很希望通过这个细节,让李岩明白,他的地位,已经开始出现动摇。 李岩当然懂得这些,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唯有在心中一声轻叹。 另外一边,周延儒和温体仁异口同声的谢过皇帝之后,悄然落座,到了此刻为止,这二位还不知道自己这趟受召进宫,是因为什么。 朱由检这边挠了挠鼻翼,让王承恩把书信地送给他们的同时,皱着眉头开口了,“二位卿家,这封信,是李岩兄在他手下营房中发现的,上面是关外语言所写,这令人非常费解,所以朕希望二位,能够将书信翻译过来。” “臣,遵旨!” 无论周延儒还是温体仁,他们两个既然是内阁大臣,辅佐政务,对于这些关外之敌的文字,自然不会陌生。 只是两个人此刻在心中,也还有这同样的感觉,那就是皇帝并不相信自己。 翻译一封书信,何必要两个人一同出手呢? 这样做的目的怕不就是出于怀疑吗? 哼哼!好! 要是你今天不这么做,翻译一封书信倒也无所谓,可是你身为天子却不信任自己的大臣,那就不怪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给你下绊子了。 两个人不愧是最好的对手,同样也是最好的朋友。 心念想到一处不算,彼此对视一眼就已经将对方的心思了然,如果距离很近的话,不难发现他们二人此刻那同样扬起的嘴角,所流出的一抹诡异笑容! 万岁爷,这次的不痛快,可是你自己找的! ------------ 第128章 译文 无论是温体仁,还是周延儒,他们两个对于李岩都没有一点好印象,毕竟在他们两位科甲正途走到今天的相爷眼里。 李岩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这批了狗屎运的草台班子! 和自己能有可比性吗? 别看李岩现在什么都不是,但是两位相爷在他入仕的时候,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小家伙,很得万岁爷的喜爱。 迁延日久,只怕他也有入阁的机会,这可是绝对不行的! 倒不是说二位相爷不能容人,只是他们无法接受一个李岩这样的泥腿子,在日后可能要顶替自己的位置! 说起来,那可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 所以两位相爷打心里面就一直在琢磨,要怎么着想个办法,把李岩给搞下去,对于他们而言,收拾一个李岩,轻而易举。 只是因为最近政务方面大家都闹得太过火了,所以谁也不想去惹这个麻烦,但是现在好了,机会是万岁爷提供的,自己怎么好放过呢? 没有片刻时间,温体仁和周延儒就将信件的内容翻译好了,莫看二位在翻译过程中毫无沟通,实际上他们这种坐内阁的人,都有一种神奇的本事。 那就是只要看一看别人下笔的顺序,就能把对方书写的内容,猜个八九不离十。 要不是有着一点本事,他们还真是很难能够控制住内阁的局势。 “王大人,写好了。” 周延儒放下笔后,微微晃动了一下脖子,这是给温体仁的讯号,之后才将译文交给王承恩。 朱大皇帝坐在月门后面,瞧着王承恩呈上来的两份译文,不由陷入了沉思,一双英眉紧锁如凝,嘴角下沉,目光冰寒。 难道关外的大辫子,不单是看中了章青,甚至还要从李岩下手吗? 他们眼光倒是不赖,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根据两份一模一样的译文可以得出三条结论。 其一,这封信的来源,是关外一个叫做索尼的人书写的。 对于索尼朱大皇帝并不陌生,他的一生可谓是波澜壮阔,侍奉过大清三朝帝王,位极人臣至尊不算,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敢和真正的权臣多尔衮硬刚,对于这个人,单凭此事,就可见一斑。 能够让索尼亲笔写信,这也是从侧面验证了章青的能耐。 第二,就是心中的内容,虽然大多都是一些废话,可其中有一句非常值得令人深思“为兄但知弟近日以来,受朝廷整训,料吾弟之才,绝非常人可拟,凡教导二字,恐是戏谑,若非亲眼得见,兄绝不信矣!”。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索尼想要见一见李岩其人吗?他在信中把章青推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实则是在捧李岩。 如果章青把翻译过的书信呈送给李岩的话,以他的性格定然会接受见面邀请,那么在此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从这一点上能够看出,关外对于李岩,是特别关注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只用一句话,就能锁住李岩性格上的弱点呢?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索尼在信中,非常隐晦的希望章青能够劝导一些有能力的人,向关外递送善意,而且其很多用词,都将关外的生活,描写的十分疾苦,甚至还偷换概念,将他们之前几次对关内的进攻,比喻为不得已的抗争。 两位相爷其实想的没有错,朱大皇帝要他们一同面圣,就是为了防止会有人在译文上蒙蔽自己。 但是这一次,他算错了,要是两个人单一前来,所翻译出来的东西,必定和他看到的不一样。 这一次,他中了周、温二位的借刀杀人之计。 朱大皇帝看着手中译文,脸色逐渐更为寒凉,他把译文交给王承恩,并且示意王承恩,将东西转交李岩。 王承恩刚刚一直都站在万岁爷身后,译文写的是什么他看得很清楚,此刻将东西交给李岩时,不由轻叹了一声。 “恩?!” 闻此,李岩不但惊讶,而且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凉来,下意识告诉他,要赶快把译文看过,只怕这边上面的东西,对自己有所不利。 果不其然! 当李岩看过书信之后,全身上下的血,不由凉了一半还多! 这不是坑人吗? 章青啊章青,虽然我不待见你,可也没害你,为何你要如此对我? 信件中隐晦的用意,当然瞒不过他,李岩看过之后,仰起头来深深吐了口气,“陛下,臣都看过了。” “是吗?” 朱由检非常淡然,他的表现就好像是刚刚根本没有看到过译文一样,偏偏他越是如此,李岩心中就越发不安。 因为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 朱大皇帝刚只说了两个字,稍稍顿了一下,悍然起身,一步迈出月门,慈祥的目光,此刻落在李岩身上,他竟感觉比两把钢刀插在体内更为痛苦。 “李兄,此事干系如何,朕不说你也知道,既然到了这个时候,朕看谁是谁非,何去何从,都不要妄下结论,咱们现在就去你的营地里面,见一见章青,朕倒是很期待,他会有什么样的解释。” 说着,朱大皇帝一拂袍袖,背着身吩咐下来,“王大伴,传朕旨意,让曹化淳点二十个东厂番子,马上到御前来,随朕前往李兄军营,还有!周相爷、温相爷二位也要同去!” “老奴明白。” 王承恩答应的最痛快,可是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周延儒和温体仁有点含糊了。 他们两个刚刚在翻译书信的时候,故意将其中一些文字的解法,进行了模糊和偷换,也就是说他们翻译出来的译文,与其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存在一些误差。 要真是见到章青之后,他肯定是要审阅校对译文的,只怕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万岁爷面前没法交代! 奈何,既以被点了名,更加无法推脱,两人无奈之下,只得应声,然而就在所有人退到门外等候曹化淳的时候。 温体仁趁着李岩出神,悄悄凑到周延儒的耳边,小声沟通起来,“首辅大人,事已至此,看来今天不但是李岩的一关,对于你我也是同样,所以此次还望大人能够与下官同心协力,不然这一次的麻烦,还不知道会落在谁身上!” ------------ 第129章 前往军营! 大概半柱香左右,东厂督公曹化淳姗姗而来,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是他脸上的肃杀之气,却茂盛非常。 来到御书房外,曹化淳吭了一声,眼睛瞄了一下门外的之人,哼了哼,什么话都没说,上前同门口守着的王承恩搭话,“王大人,下官来了。” “好。” 王承恩淡然一笑,把手中拂尘一甩,做了个请的动作。 转眼间,两位公公来到朱大皇帝面前,此时此刻,这位爷正在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觉得今天身上的衣服总是那么不舒服! “老奴,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化淳见面之后,立时跪地问安,朱大皇帝吭了一声,让他平身:“曹化淳,你看朕身上这件衣服怎么回事,好像特别不舒服,尤其是脖子的地方。” “不会吧……” 曹化淳下意识的把话头接过来,可王承恩却在一旁悄悄怼了他一下,紧接着抢一步微笑起来,“陛下的意思,老奴等都明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也许吧。” 朱大皇帝心说还是王承恩脑子反应快,自己以物暗喻本心,也只有他猜准了,面上不露声色的轻叹一声,放平下摆后,转过身来,“曹督公,你东厂的人,都来了吗?” “回主子爷的话,老奴知道主子爷有事,特意把我东厂本部的二十个百户带来了,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各有降人手段。” “好。” 明知道他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朱大皇帝还是蛮高兴的,这一趟出去办事,身边有这些个大V、达人保护,肯定能事半功倍。 对于章青,朱大皇帝印象很深,他知道那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想要盘他不太容易。 “那现在就出发吧,王大伴,通知门外,起驾。” “诺!” …… 京郊,李岩军营。 李岩因为得知了书信一事之后,果断把章青就给控制起来了,现在不但是他本人,就连当日发现书信时,和他同在营帐的几个,也全都秘密关押。 他知道,这个事要是一旦传出去,不亚于点了个**桶,定会震动全军!甚至影响到朝局也未可知。 李岩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控制事态,既是保全朝廷,更是为了他自己设下保护。 来到他的军营之后,朱大皇帝先例行公事一样,检阅了军队,同时还给这些人好好画了一阵大饼,让他们更有盼头。 别看这群人眼前都在打酱油,可朱大皇帝当初就很清楚,这些全都是人才,是军队的主要构建成分。 任凭拿出来一个,都是宝藏男孩。 对他们,不但要萝卜蜜糖的哄着,时不时还得稍微给点羊腿,让他们获得更大期望,他们才能更卖力、忠诚。 不过,今天的Show Time,朱大皇帝仅用了几分钟而已,毕竟心理有事,多少表现的都会有些急切。 等一切程序安排结束,朱大皇帝一行人才在李岩的带领下,在军营后方见到了被控制住的章青。 李岩的确抓了好几个,可唯有章青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帐篷里面,在进入帐篷之前,朱大皇帝注意到,这个关押的小帐篷外围四面,都被人用模板给封上了,包括地面上也有厚厚的模板作为铺垫。 前后左右还有八名锦衣卫严阵监视,足见这件事李岩有多么重视。 可,他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李岩小心仔细些,肯定没错,但是他这么弄,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难道是他凤凰男的潜意识没在作怪吗? 但是这一切,朱大皇帝并没有说出口,此刻并非议论这些的时候,一个眼神交给王承恩,他立时会意,悄然凑到李岩身旁,小声又带着几分劝慰的语气,一下让李岩心,沉到谷底。 “李大人,相信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从现在开始,你要谨言慎行,而且……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已经很不高兴了,快点吧,把陛下请进去。” “是。” 李岩一听,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自己的内心方平,亲自挑开帐篷门帘,请朱由检进去,“陛下,您请,章青就在里面。” “恩。” 放在平时,无论如何朱大皇帝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此刻的冷漠,更是让李岩心中发寒。 实际上,朱大皇帝是故意如此,他很清楚,从此刻开始,自己的态度,会左右左右人之后的选择,如果自己想要听实话,就必须先把气氛冷静下来。 而且还要装出一副僵尸脸,不然周、温两个老油子,很可能借机钻孔,那就不好办了。 这两个家伙,坏得很! 朱大皇帝冷着脸,走进了帐篷,帐篷原本就不是很大,所以一眼他就看到了被绳子捆成粽子样拴在支柱上的章青。 哎呦! 一见到他,朱大皇帝倒是非常服,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心大,还是怎么,都落的这副奶奶孙子样了,竟然还能靠在那呼呼大睡。 没心没肺吗? “王大伴。” 轻轻唤了一声,王承恩立即上前,同时顺手从一旁的小木头墩子上,抄起一碗冷水来,站到章青面前,看也不看的一下子泼了上去。 “那个混蛋!” 被冷水一激,章青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刚想接着骂,可这时候他已看清来人,再多狗屁,他自己也咽下去了,转而换成一副虔诚模样跪在地上,一双眼盯着朱大皇帝,布灵布灵的,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皇帝来了,看来今天不用死了! 实际上,在被抓之时,章青就给自己下了判定,这件事李岩一定会奏报皇帝,而且必然在第一时间,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计算着,要是五天之内,自己能见到皇帝,就不用死。 因为这件事的原委、立场,自己有能力向皇帝解释清楚,并且如果可以的话,这或许还是自己的一条晋升之道。 相反,如果到了第六天,自己还没有见到皇帝,那最终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至于为什么他能如此肯定,并且断言不会再有第三种可能,这里面一切因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如今心愿得偿,天子就在眼前,岂不是说自己的机会来了? 实际上,这一次所有的事情,从书信被李岩发现开始,都是章青一手策划的! 他是一个想要出头,不肯甘于人后之徒,但孑然一身,以及上一次哨鹿时天子的态度,都让他深切体会到一个道理。 自己,尚且不足被皇帝看重。 所以总上所属,加上他那颗不甘之心,终于他决定就用自己的命,布下这个局,来好好赌一把! ------------ 第130章 真是个人才! “臣,章青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望陛下见谅,臣身上有缚索在身,不能行动,但是臣对陛下,绝无冒犯亵渎之心!” 章青就是嘴甜,张嘴就认错,连挑毛病的机会都不给。 而且,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章青并没有自认为有罪,这一点非常值得思考。 朱大皇帝眯着眼扫了他两眼,微微点头,紧接着目光化为冰寒,直接转向了曹化淳,“你是东厂督公,能把这里改造一些吗?” 朱大皇帝话没有说明白,但曹化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要把这个营帐转化为一个适合审讯拷问的地方。 这个要求,要是换在别人身上,一定是难上难,但是对于他而言,绝对小case,曹化淳微微一笑,应下命来,转头吩咐,“按照陛下旨意,将此地外围改造一番,你们有……半柱香功夫。” “诺!” 门外的东厂百户们,闻言手脚飞快,三下五除二,哪用半柱香,几乎是片刻就将营帐改造完毕。 他们利用之前李岩建造的木板隔断,又在上面堆加了稻草,之后又在最外围加多了一层兽皮。 这样一来,无论任何人就都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至于守在门外的那八个锦衣卫,也都被安插了出去。 一切准备完毕,朱大皇帝开始这一次的现场办公,借用《一九四二》里面的经典对白,就是巡回法庭,办公开始! 李岩这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椅子,朱大皇帝正坐在上面,漠然的脸色,不但有半分情感,冷冰冰像是一块石头。 王承恩刚刚已经把事态都简单描述了一遍,此刻他正在替天子,向章青问话,“咱家问你,这份信,可是你个人拥有的吗?” “没错。”章青大义凛然,果断点头。 王承恩嘴角抽了抽,继续往下问,“有点胆气,那这封信,可是关外赫舍里索尼写给你的私人信件吗?” 章青笑了,一点畏惧都没有,“没错,正是现永平守将,当年破师袁崇焕,解救了爱新觉罗豪格的那为马上英雄!” “说的好!” 这一次,不等王承恩继续往下说,早就算计着害死章青和李岩的温体仁听闻此言,立时插话进来,几乎是怒不可遏的指着他,“章青,不成想你到要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此事你既应承下来,还有什么好说!陛下,此人里通外国,该杀!” “没错陛下,此人当处凌迟,三千六百刀不解心恨!” 自从周延儒在御书房的时候,同温体仁共作手段,陷害章青,希望以此来将李岩谋害开始,他们两个就成了栓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所以到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温体仁给出任何序号,作为僚机主攻手的周延儒,就抓住机会,往章青身上扣条子。 反正今天就一个事,想尽办法,弄死他们俩! 好家伙,你们两个倒是又穿上一条裤子了,好!太好了! 这一切,朱大皇帝看在眼里,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这两个家伙的用意,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不作就不会死。 原本朱大皇帝对他们两个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任何怀疑,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个家伙,有鬼啊! 行啊,有点东西,又和老子来这套! 朱大皇帝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天不仅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搞清楚,同时还要给这两个家伙一点教训。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可是这两个属皮皮虾的玩意,竟然又开始作死了。 “里通外国,的确该杀。” 朱大皇帝一张嘴,就把话头接了下来,而且他又给出了另外一种态度、解释,“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还是要把事情搞清楚的,二位内阁,你们说朕讲的对不对啊?” 只有傻子才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作为成年人,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罢他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给出了标准回答,“陛下所言极是!” “好。” 朱大皇帝弯了弯眼角,没有搭理他们,最终目光转向章青,“还是你来说吧,此事你既然应下来了,想必你会给朕一个解释的,对吗?” “陛下所言即是!” 千等完待,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片刻吗? 章青激动的同时,也在极具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鱼跃龙门就在此刻,越过去,自己就能转化风云,要是失败…… 没有失败! 深吸一口气,章青终于开口了,“陛下,此事的确都是臣作得,不过臣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当年臣曾于索尼有过一面之缘,阴差阳错,还成了忘年交,所以臣一直打算,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从索尼口中获取一些关外的情报,臣认为这对大明来说,非常重要!” “哦?” 闻此言,朱大皇帝心中一动,别看章青现在之时一张嘴两片皮,但是对于他说的这些事情,朱大皇帝还是有三分相信的。 的确,他在史书中看到过,在崇祯年间,有很多关外的大辫子们,为了能够更进一步向中原深入,他们会选择主动和很多才俊结成朋友,之后利用与才俊们的书信往来,从中获取一些自己需要的线索。 这是惯用手段。 只是,索尼号称老狐狸,难道以他的手段城府,章青就能那么轻易得手吗?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吭了吭嗓子,用手拄着额头,默默然发问,“似乎按照你的说法,你的城府谋算,尚且在索尼之上咯?这不大可能吧,赫舍里家多年以来,最为出众之人,就是索尼,能文能武,英勇善战,老成谋国,这些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章青不是朕看不起你,和他斗,你可不是对手。” “陛下圣明!” 章青听完这一席话,眼睛里面布灵布灵之光更胜从前,激动非常,“若是论智谋、才略,臣真的不是索尼对手,臣之所以能得到他的信任、赏识,并且能从书信中分析到一点线索,全然只有一个道理。” “是什么?” “陛下,臣所有对索尼说的话,全部都是实情!” “你混帐!” 章青此言一出,顿时捅破了天,这回就连曹化淳脸上都闪出一抹凶芒来,只是在此刻,唯有朱大皇帝明白过来,肃穆的面容上,流出半分笑意,七分欣慰。 这章青,真是个人才! ------------ 第131章 意外突生! 此时此刻,两位相爷也好,还是曹化淳、李岩也罢,所有人都被章青的话触怒了,根本没注意到朱大皇帝的神情变化,当然王承恩除外。 章青他这么说,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卖国! 卖国之人,祖先蒙尘,万人唾弃! 这下好了,小混蛋自己承认了,李岩啊李岩,看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一听这话,温体仁心里顿时一松,悄悄侧过头去,正好与周延儒目光对视,两个人非常默契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事到如今,东风相送,那么要做的只有两个字——弄他! “启奏万岁爷,章青此刻已然承认卖国之罪,陛下,杀了他!祭旗!”温体仁首先发难,一拱手,张嘴就是杀招! 周延儒也不客气,吭了吭嗓子,冰冷的目光刀一般插在章青身上,沙哑的声音中,流露着凶残,“陛下,温相说的没错,此等之獠,决不可留,他既然能大言不惭的承认卖国,可见其嚣张如斯,须得严惩!” 言及此处,周延儒顿了一下,刀子一般的目光转插李岩,“万岁爷,还有一折,这李岩身为训兵总管,治下不严,让部下之中出现了如此叛徒,按照我大名法典,当以连坐之罪,予以极刑,以正视听!” 我靠! 看着两人的无缝衔接,朱大皇帝心里还真是有点虚他们。 毕竟这错落有致,连接紧密的大招轰击,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幸好这是自己,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玩意变的。 要不然,全凭眼下气氛,局面的敦促,李岩和章青就算是不死,都不行了。 然而。 这一切,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也不做数的。 老子扔你一脸! 给你们脸了,又在这搬弄是非。 真是他么的脑子有问题!朱大皇帝此刻真是想站起来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们,再问问 o zuo o die why you t y? 还是说,但凡是做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不使这些招数就活不下去了呢? 大家同心协力,把国家搞的强盛起来,到时候被老百姓万氏传扬,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能得到福荫,世世代代强盛下去他不香吗? 当然,心里就算是一万只草泥马跑过,面上朱大皇帝还是要表现得非常漠然才行,因为皇帝有一点很重要的技能,就是要淡定。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极刑?” 朱由检瞄了周延儒一眼,轻轻一笑,竟生生把他的话给挡了回去,之后继续冲章青发问,“章青,你休得在此玩弄机巧,你应该很清楚,眼下自己处于怎么样的困境中,实话实说你才有活下去的可能的,何必要在二位相爷面前卖弄呢?” 说着,朱大皇帝一招手,王承恩早就把他的心思领会个明明白白,当即上前,开始揭起章青的老底来。 这一次,王承恩不但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说了个清楚,甚至连他哥各个祖先的外戚氏族,也都安排了明明白白。 说实话,章青都听傻了, 因为王承恩的话里,有好多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不清楚的,此时此刻,他又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好像没穿衣服,而且还被人用视觉给强奸了。 赶情自己在他们眼里,一点秘密都没有! 瞧着他的样子,朱大皇帝不由哼了哼,轻挠着鼻翼,似笑非笑起来,“章青,在此之前,你从未有过任何接触朝廷秘密的机会,而且从你的信件中不难看出,你和索尼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你能说给他的实话,又有什么?朕要是没猜错,无外乎一些风土人情,还有你趁机胡编乱造的机巧,对吗?” “陛下,就是陛下,臣,心悦诚服!” 章青这无形间的马屁杀,才是最要命的,让你防不胜防。 朱大皇帝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眼珠一转,决定和他来个开门见山,“章青,真这一次来,可不是和你浪费时间的,所以能够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这个机会在你眼前,朕只给你一柱香的功夫,你若能解释清楚,还则罢了,要不然……曹化淳。” “老奴在!” 东厂督公,一步上前,杀气纵横的瞪着章青,这让他全身发毛。 朱大皇帝道:“曹督公,你在旁计算好了,要是一炷香之后,他还没有解释清楚,或说他的解释,不足以让人信服,那么,就把他带到东厂去。” “陛下,臣遵旨!” 曹化淳应了一声,双眼爆闪两点凶芒,似乎已迫不及待要将章青拿下。 说真的,被东厂的督主如此盯着,一点不害怕那是不现实的,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东厂督住,可以说是地狱恶魔的化身。 章青咽了口唾沫,调整了一下心态,将刚刚自己从曹化淳哪里感受到的压力全部消弭之后,他这才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 按照章青所说,事情的确和朱大皇帝猜的那样,并无多少差别,只是其中有一个关键,那就是他之前所有交给索尼的线索,都不能说是假的。 因为你给出的东西既然是假的,就不要期待着能够换取回真家伙。 章青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就不会那么做,所以他之前所有交给索尼的线索,准确来说,都是他打探来的。 只不过那些被他打探信息的,不是骗子,就一些贪财的混账,除了会说大话、欺骗他人意外,在没有别的本事。 也就是说,章青主动上当受骗,之后利用自己受骗得到的东西,去和索尼做交代,从而得到他给出来的真情报。 不得不说,他真他么是个天才! 这是多么高明的间术手段,堪称当代007。 除了这些之外,章青还侧面的把这一次书信之事的计划,稍稍透露出了一点,这么做的目的,是他希望天子能够更加重视自己。 无论是之前的间术,还是眼下的谋划,哪一个不能说明他章青那高人一筹的手段呢? 果不其然,当他把这一切都明白之后,朱大皇帝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惊喜与爱惜,只是就在章青内心庆幸,以为自己鱼跃龙门成功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 第132章 那封书信,可是二位翻译? 章青的计划,不得不说是非常靠谱又实际,而且从他现在呈现出来的状态看,结果也是非常好的。 章青认定了,自己这番话说完之后,天子会将自己释放,然后在自己把所有获得的真家伙都呈现出来之后。 那么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就是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他只是想的美而已,就在这个时候,温体仁这位截胡王者,再度出手了。 他不是没看出来皇帝的不满,然而那些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也不在乎,相比之下,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李岩和章青搞掉。 如果刚刚章青不那么说的话,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就是因为他的那些话,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章青的部署计划,多么可怕! 温体仁扪心自问,就算是他这位相爷,也未必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完美。 如果说李岩是他们未来的对手,那么章青的表现,已经可以算作他们眼下的敌人了,要是真的让他进入仕途,到时候留给自己的机会和时间,还会有多少? 谁不知道皇帝看不上自己,而且处处都在找自己的麻烦。 所以,综上所述,温体仁动了杀心,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和周延儒沟通,果断又干脆的出手了。 “陛下,臣以为,此人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或许还能留他一条命,但是现在……不杀他都不行了。” “哦?” 听到他的话,朱大皇帝饶有意味的目光投去,“温相,此言怎讲?” “回万岁爷,其实简单想一下就不难发现,章青正在撒谎。”温体仁说着,楞冷冷的瞪了章青一眼,“万岁爷,不是臣夸口,内阁对于索尼这个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存在,就算是内阁用了这么多年,使用了各种办法,仍然没有在他身上打开什么缺口,包括锦衣卫也是一样的,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朕,知道。” 朱大皇帝说着,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扬着脸,一直看着他,“温相,对于索尼这个人,锦衣卫多年来的确没有什么进展,你们内阁朕也知道使用了各种办法,同样没有进展。” “没错,正因如此,臣才说此人,是在撒谎!” 这几个字出口的时候,温体仁脸上明显能够看到非常凶恶的模样,其实此刻,他藏在袍袖下的两只手,已然纂成了拳头。 “里通外敌,就是死罪,再加上一条欺瞒君王……臣看此人,当处凌迟,鱼鳞剐碎,连坐九族!” 卧槽。 你是真狠啊。 就在朱大皇帝心里面骂骂咧咧时,温体仁下一招绝杀也放了出来,就看他此刻转向了周延儒,淡笑着的脸上,没有一丝虔诚,“周相,你看下官所说,可对吗?” 周延儒着实没有意识到,温体仁还会给自己来这一招,然而,这对于作为内阁他的来说,根本就是生存技,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做到无缝衔接,简直轻松无比。 就看此刻,周延儒脸上并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点了点头,“陛下,臣以为温相所言极是,不但如此,为了确保我大明安危,臣以为可以入手彻查此事,将所有一切牵连人等,全部捉拿审问,此事毕竟关系到国本,还望陛下加以思虑。”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瞧着他们两个这般合手,朱大皇帝还真是有点怀疑这二位是不是之前曾经搞过,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拍子。 什么准备没有,就能把话给你接的全无毛病。 当然,朱大皇帝在此刻,对他们两人的用心,已经了然,要是放在平时,他肯定已经开启狂喷模式了,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这两位老奸巨猾说的没有错,索尼这个人,当真难以对付,朱大皇帝心里也有点不太相信,仅凭一个章青,说几句没用的话,就能套住他。 眼珠一转,朱大皇帝把目光投向已然目瞪口呆的章青,“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二位相爷,已经拆穿了你的勾当,不是吗?” 朱大皇帝这个词用的好,勾当两个字,算是吧章青彻底推入了谷底。 铁青着脸色,章青犹豫了好半天,这才苦笑一声,从嘴里挤出半句话来,“陛下,臣要真是那种人的话,何必还需如此范险,到这个地方来呢?” “这个嘛……” 朱大皇帝故意避开他那渴求的眼神,背着头问他,“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眼下你最好还是给出一个解释,免得麻烦会落在自己身上,告诉你一句话,朕,最痛恨里通外国之人,无论他是谁,不管他有多么优秀,即便是在场的两位相爷,也不行。” 朱由检一语双关,质问章青的同时,也给两位相爷上了一课。 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皇帝口中的威胁之意呢? 看来,陛下还是相信我的。 不知道章青哪里来的迷之自信,或许这就是他本身的能耐吧,反正听过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而且还将矛头直指周、温两位相爷。 “二位相爷,事到如今下官在解释之前,有一句话想问问二位,不知道……能否给下官一个回答。” “下官?” 温体仁瞧着他笑了,非常不屑,“你还不是官员,而且你基本已是个死人了,懂吗?” “生死下官早就不在乎了。” 章青的脸上,在说话时流露出三分凝重七分的坚强,“下官只想知道,那封书信,可是二位大人翻译的嘛?” “没错!” “那又如何?” 温体仁和周延儒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的,这一下,朱大皇帝彻底明白了。 好你们两个东西啊, 竟然真的敢在这种事情上晃朕,好!你们等着吧, 此事作罢,看我不把你们那双钛合金狗眼给闪瞎了! 朱大皇帝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将自己的添堵表露出来,而此刻章青那边也在动脑筋。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两位宰相要对自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下手,可是联想之后,他不难发现,这一切或许都与李岩有关。 自己是陪绑的,这个锅因该出在李岩身上! 断定了这一点,章青心中忽然一声冷笑,随即开口了,他今天非但要把事情解决了,还必须给两个老东西一记翻天印不可! ------------ 第133章 我拿命在赌! 你们两个老东西,对李岩下手,却拿我说事,好啊,看来不展露些能耐,你们还真把我当成是吃干饭的了。 之前没有机会,我也不好怎的,然而当今天子圣明烛照,国家动乱,不正是男儿建功立业时? 老混蛋,敢阻拦老爷的登天路,我这就让你们后悔! 想到这里,章青不再沉默,眼珠一转,换了种说法,“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 “你说吧。” 朱大皇帝看破一切,自然也期待起来,想要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周旋。 章青叹了口气,万分感激的目光中,隐约带着一丝凶狠,朱大皇帝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点破。 “陛下,臣不知道那封书信二位大人是如何翻译的,但臣知道,关外语实际上和大明很多地方的方言都差不多,存在特别多的哩语,那个很不好翻译,而且臣和索尼相交多年,说话不免会有一些随意,或许……二位大人的翻译,并不准确,臣想自行翻译呈达天听,还望陛下允准。” 章青的请求非常恳切,按理说朱由检不会拒绝他, 但是在这个时候,朱由检考虑的要比平时更多。 他必须要注意到温体仁和周延儒的面子。 不管这两个混蛋到底做过什么,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宰相,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就要在下官面前给他们留足面子。 毕竟破坏了他们的权威,到最后会受到影响的一定还是朝政。 他喵了个喵的,这也许就是投鼠忌器吧。 当然还有一点,朱大皇帝要是考虑到自己,要是就在当场把他们两个的面子像鞋垫子一样乱甩,只怕自己也会翻车。 综合考虑,朱大皇帝给出了一个绝对不公平的答案,“章青,朕看翻译书信就不必了,毕竟如你所言,若其中多是哩语,怕是只有你才能看的明白,到时候真伪难辨,反而你还会惹上麻烦的。” “这个……臣,明白了。” 章青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他心里狠憋屈,却又没什么办法。 然而,他如此,两位相爷听到皇帝的话之后,心差点跳出来! 因为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古怪了! 按照常理这时候皇帝不该把自己二人,好一顿批判,上纲上线的,而且此地也没有百官,就算是他撒开了疯,把自己两人都给罢免了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求情。 这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嘛?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位相爷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只不过在他们二位心里都明白一件事。 如果此事之后,皇帝要找后账,那可就麻烦了! 造化弄人,不知不觉间,两位原本想着害人的宰相,命运竟在此刻反而被预害人捏在手里,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 其实他们两个想的一点都对,别看皇帝刚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进行了偏袒,然而只有今天章青能给出点真东西来,那么何去何从,如何权衡,就太简单了。 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罢,此刻在他们心里都在祈祷着章青,千万别来一语惊天的招数,要不然,自己可就悬了。 现场,无声无息! 此刻的安宁,仿佛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冰霜,纵然冰霜的来历有所区别,但是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片刻之后,章青终于开口了,他将自己心内所有的憋闷全部忽略,紧接着转换出兴奋与热枕,讲述起自己的收获来。 “启奏陛下,臣多年以来,和索尼互通信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对臣已经完全信任了,所以……其实这一封信,还是臣故意让李岩大人看到的!” “你说什么!” 一句话,章青就点燃了现场的气氛,所有人各自不同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他身上,毕竟这个说法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 原本,章青也不想自己点破这个局,可是他没有办法,既然皇帝今日主动偏袒,那么自己要是和他对立下去,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要是给皇帝一个面子,他才不得不破而后立,点破筹划,再博取皇帝的赞赏与信任。 “章青,你的意思是,我上了你的圈套不成?!” 李岩是个自视很高的人,一听这话,顿时窜了火,瞪着眼睛好像要吃人一样,而章青在此刻,却便显出了难得的沉默与忍让,他竟又主动改变了口风,“李大人,或许下官用词不当,准确来说,是您成全了下官,若不是您发现书信,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了。说实话,下官在赌,用自己的命,赌一个前程。” “都不要讲话了。”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反转有点大,连朱大皇帝在此刻也不由凝重起来,其实他看得很清楚,章青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那绝对是在给李岩面子。 这个局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也的确是在赌,不过他喝了假酒不成?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是想一想,其实这也很正常,朱大皇帝是史学家的底子,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功名利禄,甘愿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还有家人的生命,去做博弈。 往常在史书中看到,或许冲击力上没有那么强,此时此刻,一切就发生在眼前,朱大皇帝才明白,真正的疯子是什么样的。 对于他这种行为,朱大皇帝简直给跪了。 “章青,你刚刚说自己在赌,那么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你愿意赌,朕就和你赌一赌,你若胜了,加官进爵,你若败了……朕未必只会要你一个人的脑袋。” 朱由检这句话说的也是杀气纵横,然而章青却全然不在乎,自顾自往下说,“陛下,这份书信臣想过几百种方法送到您面前,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不要命的方式,理由只有一个,此事干系太重,臣必须要面陈才行!” “你说吧。” 在这个瞬间,朱由检三个字说完,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再度进入新低,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停在章青身上。 虽然那些态度复杂非常,但是能够确定的只有一条,包括李岩在内,三位大臣此刻都想把章青给千刀万剐了。 ------------ 第134章 皇太极下月必入关! 成败,就在此刻! 章青的紧张程度是现场众人中最高的,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原委道出:“陛下,这封信看似平平无常,可要是和之前几封信练系起来,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说到这,章青的目光有意瞟向帐外,朱大皇帝会意,冲一旁的王承恩点了点头,他当即来到帐外,将所有人都打发到了二十米开外。 “好了,现在所有在营帐中的,都是朕相信的人,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朱大皇帝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是其中却包含着对两位相爷的庇护,当然,在庇护之下,也有敲打警告主意。 听到他这样讲,章青就算是不愿意说,也不行了,就看他轻叹了一声,继续往下讲:“陛下,臣在和索尼的近几次书信中,查探到了一个关键线索,是关外皇太极的动向!” “皇太极?” “哈哈哈哈!” 当大家听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包括朱大皇帝在内,也是一样:“章青啊章青,朕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知道皇太极是什么人吧?” “臣,当然知道。” “那就是了。” 朱由检说着,目光一寒:“他是关外之王,朝廷上对于他的动向,一直都有妥帖人监视,纵然是在关外,他也逃不出朝廷的掌控,更何况眼下朝廷三厂一卫全部复开,他的线索消息,朕了如指掌!” “陛下所言无错。” 周延儒蔑视的目光在此刻显露无疑,“不要说是陛下了,就连内阁,关于皇太极近期的记载和消息线索,就不下一本大册子,这个还用你来说?莫非你不知道皇太极的性格?那好,本相爷就受累教你一个乖,皇太极当年追随其父努尔哈赤征战天下,自诩英雄无敌,一向都不肯保密行踪,作诡秘之事,除了打仗之外,他根本不会掩饰自己。” “可是周相爷,现在难道就不是在打仗么?” 章青皱着眉头一句话,差点怼了周延儒一个跟头:“相爷是内阁,难道你就不知道,打仗除了刀枪相撞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种方式,无声无息,也是战争的一部分?” “你!” 周延儒一时气急,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候能看到温体仁想要接下话头,可朱大皇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够了。” 朱由检皱了皱眉,一手揉着太阳穴,嘴上还道:“温相、周相,现在还是先让他把话说完,等到他说完之后,再作计较也不迟。” “臣,遵旨。” 温体仁、周延儒闭嘴了,朱大皇帝这才冲章青扬了下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陛下,周相爷说的没错,皇太极的确看似除了打仗外,在其他时候都一向毫不遮掩,可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比如这一次,陛下的人,可曾探听到,皇太极月末要入直隶狩猎一事?” 语出天惊! 章青一句话,再度划破了现场的平衡,顿时所有人都各自议论起来,就连一向很少这样做的王承恩,都不由自主地询问起曹化淳来:“曹督公,他说的相关线索,你们东厂是否拿到了?” “就别开咱家的玩笑了。” 曹化淳悄然一声苦笑,贴在王承恩身旁揉鼻子道:“要是东厂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可能把功劳让出去?不过话说会回来,相比是大总管的内行厂,也没有收到风?” 王承恩没有说话,稍稍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这下,曹化淳心里就明白了,只是他此刻更加好奇起来,三厂一卫都没有拿到的线索,又是怎么被章青这个二愣子拿到的呢? 这个消息,对于朱大皇帝而言,真不知道是喜还是该忧。 说来,相比于这个消息的真伪,自己更关注的还是皇太极到底为何而来,要真是他关外的野兽都打光了,进来走走玩一玩倒也无所谓。 最怕的就是他进关是为了耀武扬威,同时再收买官员。 朱大皇帝很清楚,后金今年已经开始铸造火炮了,可见皇太极这个家伙多有钱。 就算是在现代,枪炮这类武器,也都是有钱人的玩具,国外土豪的象征,假如皇太极这一次真的利用狩猎机会来策反官员,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要潜入关内狩猎,也许是在为了下一次进攻做准备。 毕竟解锁了火炮攻击的人,多少都会有点飘。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因为他有资本!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朱大皇帝来说,都有利用的价值,因为试想一下,如果章青靠谱,消息准确,到时候自己不是能先一步把皇太极这个大辫子给扣押起来? 如果他被限制了,到时候关外群龙无首,失去了统一调度,再加上多尔衮、阿敏他们相互之间必争权夺利。 到了那个时候,后金就会陷入混乱,那么自己也就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 史书上记载的很清楚,顺治入关就是多尔衮利用了大明与李自成的内乱,导致国力空虚,加上李自成那家伙目光短浅,没有治国之才,才让他们有机会杀入中原。 自己这么做,正好是以彼之道,还制彼身,如此神仙操作,难道他不香么?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冷着声音开口:“章青,此刻朕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你,你先解释一下,这个消息从哪来的?可靠不可靠?” “好。” 章青这一下,彻底放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陛下,关于这个消息的来源臣能保证准确,因为这个不是索尼说的,而是臣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整理提取出来的。” “哦?” 一直没说话的曹化淳在旁皱了皱眉,“照你这么说,这就是你的胡猜的了?” “这样说也可以。” 章青冲他微微欠身,之后再度转向朱大皇帝,用异常决绝的态度,给自己定下将来之生死:“陛下,臣判定,皇太极月末时候,定然会潜入关中,进入直隶地区,只要您提前做下准备,此时真伪如何,届时必能一清二楚,若臣判断没错,陛下当赏则赏,若是到了下个月初五,皇太极还没有潜入,就算是臣错了,千刀万剐,株连九族,臣都愿意接受。” 话说完,章青虽然被捆着身子,可还是一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咣的一声,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 第135章 各有心思! 如章青所言,要是他提供的信息准确的话,那这个消息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立刻回应道:“章青,你的话,朕记下了, 这件事……朕相信你,不过如果到时候皇太极没有入关,你会怎么样,不用朕来说,你也知道吧?” “臣,谢主隆恩!” 章青干脆的回答,等于是他自信的表现,朱大皇帝点了点头,转向王承恩:“王大伴,把他解开吧,从今天开始到月末还有几天的时间,这几日,就让他住在宫里,朕要他先做一段时间的侍读。” “老奴,遵旨。” 王承恩应了一声,之后亲自躬下身动手为他解绑:“章侍读,恭喜你了,如果你的信息没有问题,那你就算是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还要好好提携一下咱家才是!” 王承恩这句奉承,谁都知道是客套话,但是这也间接表达了朱大皇帝的一些态度。 能让内侍大总管督太监如此客气,那么里有只有一个,皇帝很重视他! 靠!这不完了吗? 眼见这一幕,温体仁真是连死的心都有,这他么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借着此事把李岩弄下去。 反而还成全了章青,让他直接跃身侍读,成为皇帝身边的近侍,这结果简直太扯淡了。 可是偏偏因为刚刚天子的话,自己又什么都不能说,这种滋味真是令人难受,难受! 其实何止是他,周延儒心里的不爽和他几乎一模一样,但最郁闷的要数李岩了。 原本,他知道自己在皇帝眼中,是有一定分量的,别看他对自己又用且防,但用要比防更多一些。 自己也打算这借用这一次练兵的机会,好好展现一下才华,可是自从这个章青冒头之后,好像自己就一直没有顺当过。 上一次那件事,其实李岩就在后悔,不应该那么啰嗦,章青违背营规,自己当时直接一顿乱棍打死了他该多好。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哨鹿事件,当然更加不会有今天这一幕。 说实话,李岩心里不舒坦! 都说文人相轻,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更何况李岩已经意识到了章青的能耐,别看他一直都在自己的手下,可真是论起来,某些方面上,似乎自己的造诣还不如他。 这他么不是把自己的仕途给堵死了吗? 就这么一瞬之间,几乎帐篷内除了皇帝和两位督公之外的所有人,心里都出现了不同的打算,但是巧合得很,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捉摸着,要如何把章青拉下马! 对于这一点,朱大皇帝心中如明镜,其实根本不用去多费心思考虑, 只要此刻看看他们的臭脸,一切就都了然了。 这些家伙啊,算是都被猪油蒙了心。 不过眼下并不是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朱大皇帝心里算计的很清楚,这一次回宫之后,自己不但要找个机会再好好收拾一下温、周这对患难兄弟。 同时也要找个机会,同李岩谈一谈。 别看他是个人才,可嫉贤妒能这一条,必须要给他怼回去! 要不然日后就算是把他摆到朝堂上,那也肯定是温体仁第二。 甚至在某些方面,李岩的闪光点还不如温体仁多呢,果然如此的话,这个人自己用不用,又有什么区别呢? 朱大皇帝一瞬之间,就在心里排列好了铁锤政策的序列,今日事已至此,久留无意,他既带着王承恩、曹化淳还有章青以及东厂之人,回到了皇宫。 至于温体仁和周延儒,那就对不起了,皇帝的顺风车他们是指望不上的。 皇宫! 御书房中。 回到了宫中之后,朱大皇帝迫不及待地召见了章青,刚刚在营地的时候,因为人多的关系,所有很多关于皇太极要悄悄入关的细节,他都没有询问,现在是时候,让他解释的更明白一些了。 而与此同时,五城兵马司主事、兼顺天府应姚成,在“侦破”钱是爹仓廪被劫掠一案上,也终于有了进展。 只不过他的进展,十分令人挠头。 他没有查到所谓的盗贼匪徒,反而开始追究起钱是爹豢养打手这条上来。 今天就是他传唤钱是爹的日子。 虽然皇帝的话没有明说,但姚成也不是笨蛋,他隐约之间,已经从曹化淳两次来到中察觉出了什么,只怕这个案子的导向,不能由自己把持。 说起来这一点很难控制,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干得少,错的少,只要自己不往正路上走,那就不算是错。 姚成正是咬住了这一点,所以才开始找起钱是爹的麻烦来。 而他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传唤钱是爹到来,有两个说法,第一他可以解释成顾全钱是爹的面子,毕竟他的身份要是青天白日的被传唤到顺天府,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好说不好听。 至于第二,也是姚成耍了个小心眼,自己这边不在正部开堂,在公务时间之外,和钱是爹见面,到时候如果自己的行为和皇帝意图不服。 他也好有一个进退的余地。 传唤,可以被说成是见面,讯问则会变成攀谈,虽然有点牵强,但这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因为一些操作上的问题,而闹出麻烦来。 坐在花厅中,姚成已经喝了半杯茶,钱是爹方才在差役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说实话,钱是爹今天心里真是虚得很,因为差役找上他的时候,说的很明白,是顺天府尹大人要找他谈一谈。 这三个字,进退有余,可能是谈家常话,或是案情,也有可能是要让他去做什么,或是要给他身上扣帽子。 总而言之,这三个字,能够发挥的余地很大,而这也是钱是爹心虚的关键,毕竟虽然他是这一次的受害者,但他也着实不是什么老实商人。 ------------ 第136章 金丝银票! 钱是爹走进顺天府的时候,虽然尽力逼着自己,表现的淡定一些。 然而实际上,他心里面却是战战兢兢的。 姚成他不会框我吧? 这个念头,一直在钱是爹的脑海里面打转,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当他见到姚成的时候,不管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可面上还是要过得去,作为商人,一秒变脸,那是必须要掌握的特技。 此刻,钱是爹换上了一副真诚又热枕的讨好笑容,快步来到姚成面前,赶忙着请安:“小人见过姚成大人!” “钱老板客气了,这个时候又不是在大堂上,原本你还是苦主,又何必如此呢?” 他有礼,姚成自然不会失礼,两个人就这么客气了一番。 待到钱是爹落座之后,姚成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启了今日的谈话。 “钱老板,本官知道其实你心中一定在好奇,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你请到这里来,对吧?” 钱是爹闻言,连连点头:“既然大人开诚布公,小人也就不隐瞒什么了,说实话,小人心里的确有这样的疑问,只不过……小人相信大人一定不会无的放矢,莫不是大人这边找到了什么线索?” 出于对金钱的追求,钱是爹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有麻烦,他也会忍不住开口发问。 姚成哼了哼,在心底更加看不起这家伙了,只不过面上却还微笑着对他:“钱老板,线索嘛……本官倒是拿到了一些,眼下顺天府的兄弟们都在全力追捕,毕竟仓廪那边发生的可不是一件小事。然而,有些事,随着本官深入调查之后,本官觉得不太对劲,这才请您过来聊一聊。” “什么事?” 钱是爹闻此言,心中一下子沉了下去,说实话,原本他就有些心慌,再加上刚刚姚成的态度太客气了一点,这就让他意识到了可能真的存在问题。 此时此刻,他说起话来,加多了三分小心:“姚大人,其实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是您的命来,小人都会如实奉告,全力配合的。” “好!” 姚成嘴角一挑,饶有意味道:“钱老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随着调查的深入,顺天府的兄弟们,查到了一些关于你手下人的事情,不妨明说了吧,好像你手下的很多人,都是身上背着案底的人,不知道钱老板把这群人纠结起来,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如此!” 钱是爹听到问题之后,着实心里松了口气,自己还以为姚成能问出什么高深的东西来,现在一看他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自己招收那些身上有案底的人,还不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吗?要他们帮着自己看守库房也好,或者是在街市上做买卖,到时候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是抢一点生意什么的,这群人就能发挥作用。 而且,他们这些人,因为有案底在身,所以很好掌控。 最重要一条,就是他们都很便宜! 很便宜,又能替自己真正出力,敢打敢杀,还有比这性价比最高的劳工? 当然,在将这群人收入囊中之前,钱是爹就想到,有一天官府也许因为这件事找上自己,所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专门应对官府。 姚成这边问完,钱是爹当即给出了回应。 “姚大人,这件事其实很好解释,小人之所以要将那些身上有案底的人雇佣过来,实际上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这些人因为犯过错,很少会有人乐意接纳他们,这样一来,他也就等于失去了生活的保障,我说得对吗?” “确实如此。” 其实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姚成就有点后悔了。 自己这一步棋走的真是不够明智,对方既然做出那种事情来,显然是会提前做好相应的应对准备。 自己这边还傻呵呵的逼问他,有什么用? 奈何话已出口,再想要收回来,根本没有可能。 所以,他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听钱是爹吹牛批。 相反,钱是爹倒好象十分享受此刻的这种感觉,说起话来不但拿捏强调,而且颇有一副心系天下的模样。 “可是那些人同样也要生存,如果不给他们提供活路的话,想必很大一部分还要重操旧业,那样不好,所以我这才会把他们给收拢进来,干一些杂货,苦力,挣一口饭吃,也没什么不好的。” “原来如此。” 姚成尴尬啊! 可是他面上还要陪笑,正待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钱是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陷于困境的他,豁然开朗! 哎呀我操,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原来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钱是爹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荷包,与此同时,从他的袖口里面掉出了一张金丝银票! 这玩意可是宫中御用,只有皇族才配拥有的宝贝,他一个卖米的老板,怎会有? 而且就是刚刚那一撇,他恍惚之间也看到了上面的面值——十万! 也许就是老天捉弄,命运造化,此时此刻,姚成终于全都明白了,纵然他不能洞悉天子的计划,可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这银票只有皇宫中和皇族手里才有,能够流落到钱是爹手中,可见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再加上之前曹化淳的表现,还有发生的案件以及联系到京师的市场情况,一张大网已经在他脑海中构思成功。 只不过! 姚成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会有皇帝假装盗匪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算是被朱大皇帝给上了一堂开眼界的课。 这他么路子是不是太野了一点! 当然,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凑巧得很,因为这还是钱是爹,第一次把金丝银票带出来。 ------------ 第13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按理说,这种金丝银票正如王承恩说的那样,钱是爹肯定是要抱在家里面下崽儿的,哪里会舍得拿出来? 只不过这里面有一点,是朱大皇帝没有算计到的。 那就是钱是爹的人缘,实在是太不好了! 之前那五十万银子他去进货,再加上这十万一共是六十万,再配合上他原本的货款,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 而这一次,仓廪被劫一事,他为了不丢失大财东,所以马上做出了反应,那就是立刻加紧进货。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现在仓廪的缺口给补上,别看他这个人人性不怎么样,但是做生意上的规矩和利弊他很清楚。 要是自己不能把缺口堵上,全然凭着顺天府查案,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才能把粮食找回来。 而且就算是粮食找回来,他也害怕顺天府会找一个借口扣押一部分或者是全部留下,毕竟现在京师的粮价高的吓人! 自然,官府是不会用这个办法来赚钱的了,但是他们可以利用那些被扣押的粮食,散布到市场里面,平定市价。 所以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他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那几位财神爷和自己搭伴就是为了赚钱,如果不赚钱,或者说赚的钱少了,人家还能搭理自己吗? 综合权衡之后,钱是爹决定再拿出一部分钱来,购进一大笔粮食,把之前的空额补充上,然后抓紧出手。 他必须要在顺天府查到粮食之前,把所有的粮食都放出去,到时候大赚一笔不说,市场上的粮食也会因为自己的投入而短期内进入饱和。 这样一来,届时顺天府查到了粮食的话,他们也就没有了扣押的理由,因为那个时候粮价肯定已经下来了。 而自己呢,也就可以准时将被查获的粮食拿回来,准备下一次的控量行动,之后再把人家拉进来赚一笔钱。 如此,自己不但找到了靠山,而且两三次之后,他相信自己就能和江南的那些盐商们比肩了。 为了能够尽快的购买到粮食,补充份额,钱是爹想了很多办法,自己手中既然没有钱的话,那么就去借,奈何他人缘实在是差的可怜,借了一圈也没混到几个钱,所以无奈之下,他决定把这张面值小的金丝银票拿出来。 别看这银票的面值是十万,然而只要转手到市场上,多卖三四万也是有人愿意买的,这样一来,自己虽然失去了一张金丝银票,可收益综合下来,却是银票本身价值的几十倍。 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自然不能错过。 所以早在前几天,他就放出风去,兜售金丝银票,而为了保证随时有老板能够兑换,他这才带在身上。 只是他绝对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玩意,会把他直接踹入谷底。 钱是爹这边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不相信就是那么短短一瞬间,姚成就能看得清楚,可就在他刚刚要开口的时候,姚成忽然冷冷的插了一句话进来。 “钱老板,刚刚要是本官没有看错的话,你身上似乎有一张金丝银票啊,能不能拿来给本官长长见识?” “啊?!” 钱是爹此刻又惊讶又疑,眼珠转了转,他最终还是悄然将银票交给了姚成,开玩笑,这是什么地方? 顺天府啊! 那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在这你要是敢不听他的话,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把你给扣下一顿毒打,再把你的银票给收了,那你不还是得受着吗? 所以逼着人家那样,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反正他就是要看看,哪怕是他索贿,自己也会因为此刻的主动,获得一些周转斡旋的机会。 姚成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脸上顿时露出三分笑意:“钱老板不愧是京师第一大粮商,连这种东西都能随意带在身上,可真是不易啊。” “自然不易。” 钱是爹笑了一下,紧接着想要拿回银票的时候,姚成却忽然翻了脸,“你要干什么?” 瞧着自己刚刚伸出去的手,再加上此刻姚成的喝斥,钱是爹多少有点尴尬。 “那个姚大人,这张银票,说实话吧,是小人压箱底的宝贝,这一次为了补充仓廪方才取出来的,如果大人喜欢的话……小人看不如等到生意好转起来之后,我再还给大人送来一张更漂亮的紫花押,如何?” 紫花押,代表着的就是二十万面值的银票。 此时此刻,钱是爹真的以为姚成 是在索贿,他也就公然的开出来价码,而且他担心姚成不相信自己,还咧着嘴,打起保票来。 “或许大人以为这是小人的一句空谈,然而我老钱这辈子,一向知道好歹,大人为了帮助我破案,殚精竭虑,买一些补品是应该的,话就放在这,如果到时候银票送不来,大人完全可以派人查抄了嘉禾粮仓,届时,小人必定没有一丝怨言。” 瞧着他这副嘴脸,姚成心中暗道,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官员被他们腐化,这群奸商着实厉害,张嘴闭嘴的就是钱,而且还给你一种无法拒绝的错觉。 只是老钱啊老钱,这一次你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别说本官不是那种墨吏,即便我是,这一次也不敢收你的贿赂,你个夯货,还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盯上了吧? 天看上的猎物,哪个当官的敢不要命的截胡? 想到这里,姚成也知道没有必要再沉默下去,不若开诚布公来的更简单一点,虽然万岁爷说自己只要查案就好,不要参与其他。 想一想,要是扣下这张银票,应该也不算是违背了他的圣旨吧? “钱老板啊。” 姚成一开口,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手中的金丝银票上,闪烁的目光中带着三分肃杀,这可是让钱是爹全身一震。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姚成道:“说实话,你刚刚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别看本官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同时还兼了个顺天府尹,可着实家里日子过的还是不够宽裕,别说是紫花押,就算是手里这张绿票,也足够我们过上二十年好日子的了。” “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钱是爹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至少现在听来,他似乎并不反对的自己的建议,只要他肯收钱,那就好办了! 然而,姚成接下来的话,却一下子把他全部的希望破灭不算,甚至还将他投入了火山口中…… ------------ 第138章 扣下钱是爹! “钱老板,说实话,你开出的条件,本官是真的很心动,奈何……奈何啊!” “啊?” 一听话锋有转,钱是爹刚刚的喜色瞬间急转直下:“大人,您所谓奈何,是什么意思?可是说……” 他这边刚想着开口询问,却见姚成嘴角一沉,起身在那边的书案后面,取出一封公文来交给他:“钱老板,你看看吧,这可是密档,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好。” 要是他不这么说,钱是爹还不至于这么紧张,姚成此言一出,钱是爹顿时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公文,打开一看,他头上连冷汗都下来了! 这公文正是之前王承恩来报案时,所携带的皇封檄文! 看着檄文上面雕龙描凤的嵌金纹理,还有那令人惊骇的印章,钱是爹都快哭出声了,公文上面赫然写着,内宫丢失金丝银票两张,面值合计六十万! 他么的这不就是自己手里面的银票嘛? 奶奶个秃孙子的,他们不是皇族?是骗子?! 要真是这样,自己可就崴泥了,但是不至于啊,瞧他们那个气度、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人。 是自己得眼瞎看不穿别人了,还是现在的骗子都太专业,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心念到此,钱是爹整个人像丢了骨头一样,直接堆在了椅子上。 “姚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你觉得本官是在和你闹着玩?”姚成哼了一声,伸手把檄文收好,“钱老板,这件事非常要紧,本官一直都在秘查,既然今日在你身上看到了金丝银票,那么不好意思了,只怕你要留在这配合调查了。” “大人,我冤枉啊!” 一听他要把自己给扣下来,钱是爹顿时哭丧起来,“大人,这些银票可都不是我的啊!” “刚刚你不还说这是自己的至宝嘛?”姚成这个人,问询很有一套,此刻他眯着眼睛盯在钱老板身上,深邃又怪异的目光,让人心中生畏。 完蛋了! 钱是爹此刻恨的直接甩了一个嘴巴在脸上,之后恳切的哀求起来,“大人,您听我解释,这个事,我是能说清楚的,您听我解释啊。” 瞧他这副孙子模样,姚成心里多少也不太舒服,毕竟这是栽赃,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奈何皇命难违,他也是拿钱办事的打工仔,不能违背老板的意图,所以此刻他只能狠下心来,一摆手,制止了他。 “钱老板,解释当然还是要解释的,只不过……等以后再说吧,从此刻开始,你就不要离开顺天府了,不过本官对你会照顾一些,你不必下狱,本官会安排一间厢房给你,到时候每天白日,你都有两个时辰可以在这里接见你手下的掌柜,这样一来,想必是不会耽误的你的生意,这是本官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了。” 换句话讲,姚成这也是在告诉他,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 闻此言,钱是爹心如尘灰,他知道自己这算是进套了,再想出去,那就要看运气了,不过也是因为姚成的态度,钱是爹此刻心里多少还抱着一些希望。 毕竟从现在的局势上来看,顺天府并没有直接把自己当成盗匪,要不然怎么会让你去住厢房,又怎么可能给你机会和自己人见面呢? 所以这么说,或许自己还有希望。 事到如今,钱是爹知道在没有斡旋的可能,索性也就住了下来,当然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边姚成先是将金丝银票给封存了,之后又派人为钱是爹安排住处,等到一切都交代完毕之后,他赶紧着带上银票,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大内,御书房中。 朱大皇帝已经在章青处询问了所有关于皇太极秘密入关的细节,以及很多自己之前不知道的,关外大辫子的一些习俗情况。 这些东西虽然乍看起来没什么用处,但是细品之下,却能从中提炼出很多有用的线索。 了解对方的风俗习惯,就能够从中判断出来他们的一些特性,比如用兵之时,按照关外的习俗,如果是遇到了大风雪的月夜,他们就会比平时更加凶猛。 相反的,如果是在夏天,赶上中秋圆月,他们就会开启祭祀,祭奠先祖,当然也是在这一天,他们就算是在打仗,也依旧不会废弃这个习俗。 所以要真是遇到了那个日子口上,了解对方的习俗,就可以寻找到偷袭的机会。 要怎么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呢。 祭祀缅怀就好,何必要搞出那么多形式主义,将自己的薄弱暴露给别人。 章青就坐在朱大皇帝对面,刚刚的侃侃而谈,让他觉得非常畅快,同时在心里对于这位年少天子也有了新的认识。 在刚刚自己说话的时候,天子的态度一直都非常漠然,只有在特别关键的地方,才会微微点头,不说其他,单论这一份淡然,就已可御统天下之众。 他越是木板脸,不露声色,你就越发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而这样一来,为了自己的安全,你也不敢去欺骗他。 这都是帝王权术,非真龙天子绝对做不到。 心中的庆幸、希望与迫切,交织在一起,别看章青低着头面色稳然,可心里面却已惊叹非常。 “章青,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就在这个时候,朱大皇帝朗然开口,语气平缓,言辞肯定。 章青赶忙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作答,“回万岁爷,所有臣知道的,已经都说出来了。” “那好,你退下去吧。”朱大皇帝下了逐客令,章青也没有啰嗦,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就退了出去。 等到代送他离开的王承恩回来之后,刚刚一直端着架势的朱大皇帝,这才松了口气,现出原形来。 用手把头发往后捋,朱由检可是累的够呛,“王大伴,他回去了?” “是的主子爷,章青已经回去了,老奴就把他安排在御书房外,一个太监的小所里面。”王承恩笑着躬身作答。 所谓太监小所,指的就是在各个宫内主要建筑外,不显眼的地方搭建的转为司职太监休息的地方。 虽然简陋,但是一般生活的条件能够满足。 这样的地方,其实主要就是为了保证,皇帝以及各宫的主子们,随时都能叫来下人伺候。 朱大皇帝微微颔首,把章青安排在小所,是可以的,反正他要侍读,每天也就是回去睡个觉而已,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 当然了,朱大皇帝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小气的。 没有错,作为皇帝的我,最大方了,给他安排在小所,只是为了让他方便侍奉君王,就是这样…… ------------ 第139章 十天破两案! 朱大皇帝这边安排过章青之后,还以为自己能够好好休息一下,最好是趁得闲,到后宫去找周如玉沟通一下情感。 毕竟,都是大好青年,要为了传宗接代,绵延香火的大事,肩负起不要脸的责任来。 说干就干,作为实干家,尤其是在心里想着某种甜蜜之时,朱大皇帝的行动总是格外迅速。 “王大伴!” “老奴在。” 王承恩都被他这一声给喊愣了,暗道自己就在他身旁,万岁爷这是想到什么了,突然这么大声嚷嚷,吓死个人了。 可是脸上,王承恩还必须要保持微笑服务才行,“主子爷有什么要吩咐呢?” “嗯……”朱大皇帝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那个朕今天的公务也都处理完了,你看是不是应该安排一下,朕要去见见如玉。” 原来主子爷是想要龙凤和合了! 王承恩闻言,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淡笑着回话,还主动替他找了个借口:“陛下说的没错,今日好不容易公务早完,应该去看看皇后娘娘,要是如此,老奴这就去安排。” “嗯,不错!” 朱大皇帝心中萌动,一脸的精神气,好像无处安放似的,然而就在他刚刚换好衣服之后,门外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小太监禀报,五城兵马司主事,顺天府尹姚成大人求见! 靠! 朱大皇帝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心道姚成啊姚成,你个混账王八蛋,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是故意的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好,他得亏是现在来了,要是再晚一会,自己还不被他给抓被窝了? 这要是让他给堵到被窝里面,那笑话可就大了。 “行吧,让他进来吧。” 朱大皇帝的哀怨,王承恩听得清清楚楚,嘴角露出一丝偷笑,他赶忙出去把姚成迎了进来。 “臣,五城兵马司主……” 姚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还不等他把惯例行使完,朱大皇帝非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其实,朱大皇帝这样,可以理解,但姚成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皇帝生了自己的气,虽然找不到原因,但是在他心里还是暗自小心起来,与此同时,说话的语气都谨慎了好几倍。 坐在龙椅上,朱大皇帝用手拄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看着他:“说吧,你这一次来有什么事情啊?” “启奏陛下,之前您交代的案子,臣这边有了进展,不敢耽误,这才深夜进宫面圣。”姚成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绢裹的小木盒来,非常精致,捧在手上。 “嗯?” 朱大皇帝瞄了那东西一眼,让王承恩帮自己拿过来,打开一看,瞬间笑出声来:“姚成,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 此刻姚成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可是听到了他的笑声,心里面不由松了口气,暗道自己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要是皇帝真生气,怎么可能会笑呢? 而且他的笑声里,并没有一丝怒气,足见自己已转危为安。 难啊! 咽了口唾沫,姚成继续往下说:“陛下,这个东西臣断言就是宫中失窃之物,金丝银票这可是皇族专用的,此刻出现在民间,必不会有错。” “答非所问!” 朱大皇帝瞟了他一眼,把银票直接让王承恩收好,再度问道:“朕刚问你,这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可是找到嫌疑犯了?” “回陛下,臣这张银票是从京城豪绅,钱是爹身上找到的,今日臣传他到……”姚成考虑片刻,就把之前和钱是爹见面的过程,以及自己想对他进行的调查全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朱由检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那么你认为,潜入内宫盗窃的,就是钱老板了?” “这个……尚且没有定论。” 姚成说道:“臣以为这件事或许和钱老板有所牵扯,就算不是他偷盗的,可至少窝藏的罪,算是落实了。” “哦。” 朱大皇帝故意拉长了音。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姚成竟然要会如此阴差阳错的,得到金丝银票,自然也没有料到,钱是爹竟会是这等笨蛋。 带着金丝银票去顺天府,这不是故意送人头吗? 不过从这一点上,朱大皇帝而得知了一个消息——钱是爹,没钱了,也就是说他的亲爹暂时告别了他。 如果他还有其他一点点办法,朱大皇帝绝对相信,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么作死的东西拿出来卖弄的。 怎么说呢,造化弄人吧。 当然,从姚成这些话里面,朱大皇帝也已经听出来,姚成怕是破解了自己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要故意找钱老板的麻烦,所以才往钱是爹身上落了一个罪名。 怎么说呢,这个人不笨,而且还是个高端黑。 要不然他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把“窝藏罪”这种罪名说出来,这是故意甩锅给他啊。 因为“窝藏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可进可退,姚成的意思很清楚,一切全凭皇帝做主,他听着就成。 而且这番话,他也在暗示自己已经猜透了君王心思。 这个人……有点作死咯。 想到这儿,朱大皇帝露出一丝笑容:“既然姚爱卿都这么说了,朕还能讲什么呢?事已至此,那么就劳烦爱卿,并案查处,限期十天,堪破两案!” ------------ 第140章 想办法,见上他一面! 十天! 当姚成听到这两个字时,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你刚刚干什么不好,非要多嘴,试探君心,这下好了吧?十天时间,看你怎么办! 眨眼间,能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的,距今为止,估计也就只有姚成一个人了。 说实在的,刚刚他故意多了一句嘴,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试探一下皇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杀还是抓,是放还是留,谁知道,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有乐子了。 别说其他的,就算金丝银票那个案子,自己能糊弄过去,最后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摔在钱是爹身上。 可仓廪盗抢案,自己怎么查?难道真的把这件事抖露开了,直接告诉皇帝,你也不要装孙子了,我们都查清楚了,盗抢仓廪的匪徒,就是您老人家假扮的? 姚成决定对相信,要是自己这番说出去之后,天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剁碎了喂狗。 朱大皇帝坐在龙椅上,虽然看不见姚成的表情,但是从他此刻的呼吸声,还有身体的动作上不难猜到,眼前这位正出于煎熬之中。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o zuo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o die!你自己找不痛快又和朕有什么关系? 今天不好好敲打你一顿,爷都不姓朱! 瞄着他,朱大皇帝的眉角闪过一丝戏谑,清嗓开口:“怎么,姚爱卿你不肯接旨?抗旨不尊……那可是大罪。” “陛下,臣!臣……” 姚成咬着牙想要把圣旨接下,但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如此,除非你不想活了,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天使般的声音出现了。 一直都在旁观瞧的王承恩,在得到了朱大皇帝的示意之后,方才开始帮腔,其实说来,姚成把头埋得很低,是不想让皇帝看到自己的表情。 但是同样的也因如此,他也见不到皇帝的神态。 王承恩会意之后,轻轻走上前来,十分恭敬又谨慎地劝解起来:“启奏陛下,其实姚成大人也不容易,他管着五城兵马司,还要负责顺天府的事情,所以老奴斗胆为他求个情,您多给他一些时间好了。” “哦?” 既然这个局,是朱大皇帝一手操办的,他当然知道如何秀操作,轻轻吭了一声,略带不满的语气,将自己内心的犹豫和纠结,一展无虞,“王大伴,这个话,你似乎不该说,虽然姚爱卿繁忙的很,可是能者多劳不是嘛?” 王承恩闻言,干笑了一声,一欠身,笑眯眯的往下劝,“陛下,老奴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姚大人毕竟还是您手下的忠臣,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您多给他一些时间,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王承恩顿了顿,赶忙着又跟了一句话:“陛下,老奴今天就舍了这张老脸出来,求您卖个情面吧。” Pe fect! 王承恩的表演,简直堪称典范,不但把人情强行塞给了姚成的同时,还让人听起来无法拒绝。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朱大皇帝是设局的人,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收手,王承恩这边把话说完,他故作一声叹息,撩起衮袍来,装模做样的思考了半天,这才轻声一叹,算是勉强卖了个面子出来。 “好吧,既然王大伴开口了,朕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那就这样吧,限你十五天,把银票的案子查清楚,至于盗抢……可以慢慢计较。” “臣,谢陛下!” 姚成这个头磕的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一下子下去,脑袋差点没磕出血来。 终于,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算是搬下去了。 见势好,赶紧跑。 这是不变的真理,这边既然朱大皇帝松口了,姚成自然不会多留,又感激的磕了几个头之后,紧忙着逃离了现场。 微微一笑,朱大皇帝收回心绪,这边的事情交给姚成去做,他还是很放心的, 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章青之事了。 眼看就要到月末了,自己应该想着,怎么给皇太极一个惊喜才行。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 他成天觊觎着中原的山河,自己作为主人,要是不大方一点,岂不是要被人看不起? 但是,话虽然可以这么说,只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认真起来才行,毕竟这件事关系到的可是两位皇帝。 就算是自己看不上皇太极,但是对于这个人,朱大皇帝他也还是十分认可的,他能够在老爹死了之后,尸骨未寒之际,戕比亲兄弟,最后得到大汗的位置,其手段可见一般。 而且历史上,皇太极也好,还有他的那几个硬核兄弟无论是谁,都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他能够在众兄弟中,登临汗位,更是不容人小觑。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从长计议,同时还必须要稳妥才行,无论似清朝还是后金,他们所有的皇帝,掌权者,都是马背上的英雄。 不管历史上如何评价他们,或者是他们都做过什么事情,至少要承认他们的力量和能力。 说起来,此时此刻,朱大皇帝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冒险的打算,如果皇太极真的来了,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和对方见一面。 怎么说,自己也得亲自会会他不是? “王大伴。”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立即行动起来,开始进行筹划:“等一下你派人出去,传上谕给袁崇焕、骆养性、吴孟明,还有回京休整的卢象升都给朕传来,要他们连夜准备,明日一早,朕要在御书房,接见他们。” “陛下放心,老奴明白了。” 王承恩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稍微顿了顿,小心提醒道:“请问陛下,此事是否要将东西厂的两位督公请来?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番子们干起来也特别顺手……” “不用。” 这一次,朱大皇帝什么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否决了:“此事不要让东西厂的人插手,不过你们内行厂要准备一下,朕有要务交代,你先去办事,等你安排好了,朕再和你单独谈。” “老奴,明白!” ------------ 第141章 事前安排 安排那些事情,原本就是王承恩的日常工作,没有片刻,他就把一切都安顿好了,而且还趁着这个间隙,换上了自己内行厂督公的服饰。 术业有专攻,作内行厂主,王承恩是专业的! “主子爷,老奴安排好了。” 换好了黑蟒的王承恩悄然进入月门,小心说道。 朱由检抬头看到他,不由吓了一跳,挑着眉角上下打量起来:“王大伴,你倒是好快的手啊,才这么一点功夫竟然连衣服都换?” “主子爷,作什么吆喝什么,您的吩咐,老奴必然要严谨对待。” “说的好!” 朱大皇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王大伴,你坐下,现在你不是朕的内官,而是内行厂督公,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你。” “请陛下吩咐!” 王承恩说着,坐了下去,这边朱由检稍作由于之后,托着茶杯吹去上面的蒙云,深邃的目光,仿佛一眼千里。 “王督公,朕有心这一次会会皇太极,所以朕希望把所有的卫戍安排,全部交到你内行厂手中,一定要秘密,而且要谨慎,要保证万无一失。” 闻言,王承恩脸色稍变,轻声提醒:“陛下,您的安全,一向是三厂一卫协同卫戍的,如果这一次只交给内行厂,恐怕别人心里会多想,而且说真的,这样安排并不是太合适。” 朱由检明白他的意思,王承恩这么说,主要还是为自己考虑,的确,要是把自己的安全全部交给内行厂的话。 但凡是出了一点差错,只怕连应付的人和机会都没有。 他这是出于忠诚,然而自己这一次偏偏要这么做,至于东西厂还有锦衣卫,自己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他们。 说实话,和皇太极见面,朱由检多少还是有一些紧张的,没办法,他要面对的可是一个真正心狠手辣,能力又尤其出众的角色。 虽然自己现在就是崇祯皇帝,可怎么说呢,他现在,顶多算是一个套壳的水货,和人家正宗行货,那是没有办法相比的。 哪怕这个事实,朱大皇帝不愿意承认,却也没有办法。 眼角微微开阖,朱由检淡淡一笑:“王大伴,你的好意,朕都明白,只是这一次,就这样安排好了,朕相信你!” “老奴……老奴谢陛下信任,必以死相报!” 王承恩被他一句话说的激动非常,直接跪倒在地,狠狠磕了一个头。 朱由检赶忙着把他拉起来,叹息着看他:“王大伴,你就不要这样了,对于你,朕早就说过,完全信任,难道你以为这是一句空话?” 说到这里,他也不管王承恩到底是什么表情,把他强按回椅子上,继续往下交代:“当然,除了朕的卫戍之外,你们内行厂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趁着皇太极进关的间隙,派人潜入关外、辽东、满洲等地,务必将后金那些重要大臣、贝勒们的态度,都探查清楚,其中最重要的有这么几个人。” 言及此处,朱大皇帝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要被自己点名的那几个,都是什么样的怪物。 朱大皇帝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一些,在王承恩的注视下,缓缓开口:“这些人,朕只说一遍,你要记清楚了。” “陛下请讲。” 朱由检颔首,目光变的漠然起来,“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代善、阿敏,还有豪格,以及……图赖和鳌拜。” “图赖?鳌拜?” 一提起这个人来,王承恩不由面露疑色,之前的那几个他都是知道的, 那些全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以及皇太极的儿子豪格。 这些都是后金宗室,他们同时也是后金朝廷中,最具权柄的几个人,比如代善和阿敏,他们就列属四大贝勒,监管国政。 多尔衮更是不用说,少年英雄成名早,纵马千里破敌酋,别看皇太极对他且用且防,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皇太极罪依仗的硬核制胜法宝。 可是后面那两个人就有点不太对劲了,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是后金爱新觉罗宗室,比如图赖,他本身是后金开国务大臣中,瓜尔佳氏费英东的儿子,鳌拜,则是费英东的侄子。 王承恩能够理解,朱大皇帝为什么要让内行厂的人去探查前几个,可是最后这两个,不就是人家的马前卒嘛? 当然,王承恩一定不知道,日后这两个人的能量该有多大,多么的可怕,尤其是鳌拜,他在顺治皇帝死后,直接成为了朝廷上最具权力的人,包括索尼在内,这位老狐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失去了和鳌拜对抗的资格。 这种人,朱大皇帝又怎么能不关注呢? 瞧着他的样子,朱大皇帝想了想,最终没有给出自己的解释,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就是就这个人,当然还要在加上索尼、遏必隆以及苏克萨哈,这些人就够了。” 今天但凡是被朱大皇帝点名的,都是日后清朝的重臣。 制人要趁早这个道理,朱大皇帝是知道的,虽然现在看来,这里面的很多人,还没有达到人生巅峰。 可这对于朱大皇帝而言,这不正是最好的机会? 也只有在这些人没能达到巅峰之前,把他们就给弄下来,才是最靠谱的。 否则等到这一篇子猛人,全都羽翼丰满,启动自己的开挂人生了。 那自己不就只剩下吃瓜的份了? 王承恩当然看得出来,万岁爷不想解释,他也就没继续往下问,随即岔开了话题:“主子爷,除了这些之外,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朱由检琢磨了一下,微微皱眉:“除了这些以外,王大伴,你就再通知一下内阁,要他们将后日的朝会推迟,什么时候朕见过了皇太极之后,再作计较。” “明白。” 王承恩早已把他的吩咐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略有几分犹豫的问: “陛下,老奴今天还要多一句嘴,您刚刚所有的安排,都是避开了内阁的,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要是两位相爷到时候问起来,恐怕不太好解释,毕竟您的做法有点不合规矩……” “规矩?” 朱大皇帝一笑,满脸的不屑:“朕的话,就是规矩!好了,今天就这样安排吧,收拾一下,朕要去皇后那里。” “啊?!” 王承恩惊诧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的指着窗外:“陛下,您看现在这个时辰了,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您现在过去,是不是有点太折腾了?” 朱由检闻言顺着他的手看起,瞧着那已然有半分露白的东方,心里面一百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姚成,老子非把你打成猪头不可! ------------ 第142章 召见群臣! 翌日。 这一晚,朱大皇帝都没有怎么休息好,现在的他,有点抓心挠肝的,那种滋味,相信男同胞们都能理解。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朱由检直接从龙榻上跳起来,在王承恩等人的伺候下,梳洗沐浴,换好衮龙袍之后,就端坐在御书房中,等待着稍后的接见。 大概一炷香左右,门外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启奏陛下,门外袁崇焕等几位大人,前来觐见。” “让他们进来吧。” 朱大皇帝说罢,同时转向王承恩交代:“叫人把早点都送上来,朕今天就在这,和他们边吃边谈。” “诺。” 王承恩这边安排人赶忙着准备早餐,片刻之后,袁崇焕等人都各自来到了御书房中。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几位大臣,朱大皇帝笑了笑,挥手道:“都起来吧。” “臣等,谢陛下!” 朱大皇帝扫了一圈众人:“好了,都坐下吧,今天朕传你们过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各位交谈,朕这边准备了早点,咱们边吃边谈。”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场的大臣们,真正看到太监送上来的早饭之后,全然了解了皇帝的心意。 看看自己身旁小几上摆放的那几样东西,桂花糕、云片还有栗子酥,全都是噎人的东西,并且没有配茶。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皇帝是要借用这些东西暗示他们,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要说的所有话,都必须堵在心里面! 除了在场之人外,对谁都不能提起! 不是朱大皇帝故意打哑谜,实在是有些话,他不能直接说出口,这就是天子和大臣之间的默契…… 要是什么话都能摆到桌面上说的话,天下可就太平咯。 没法子,纵然他是套了个壳的皇帝,内心还是21世纪的年轻人。 但这些手法,他多少都得学着点。 朱由检从在场众人的神情上,也看得出来,这些老油条们,已经了解到了自己的心意。 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吭了吭嗓子,朱大皇帝自顾自端起一杯茶来,轻抿了一口,沉声说道: “诸位,今日请你们到此来,是因为朕得到了一个消息,至少七成可能,在本月月底,关外的皇太极,会潜入关内,进入直隶地区,狩猎是假,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收买官员,同时也是为刺探消息,他们一直都觊觎中原,这件事你们都清楚吧?” “启奏陛下,臣等清楚!” 朱由检微微点头,轻叹了一声,把茶碗不轻不重地摔在一旁,“但这些穷寇实在是大胆!这不是明面上讥笑我中原无人么?这种事情朕怎么可能容他为所欲为?所以……” 说到这里,朱由检故意拉长了声调,只不过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正值壮年,同时有刚刚组建了天雄军的卢象升,直接把话头接了过去。 “陛下,您刚刚都说了,不能容他,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臣愿提天雄军,将其围剿,同时出关辽东,兵锋直指建州!” 牛批! 不等不说,卢象升到底是个能人,说出话来让人听着就那么提气。 看看人家,再看看某些大臣们,简直了,那些主和派全都是渣渣! 就该一个个排成排,一脚踹飞! 当然,之所以卢象升能有如此豪言壮语,实在是人家有底气啊! 他口中的天雄军,实际上就是他私人组建的军队。 后来还是崇祯皇帝给他批了编制,他才能把这些家乡勇者,编组成为正规军队。 天雄军,不但明面上牛批,战绩也一样能晃瞎人眼。 这支军队,曾以两千对阵高迎祥的两万重骑,在人数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依旧把高迎祥等人打得屁滚尿流! 这种以一当十的军队掌握在手中,人家腰杆能不硬气? 然而! 虽然卢象升说的这么干脆,可是朱由检却不想这么做。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后金,别看皇太极是大汗,可是其结构内部,掌握实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自己把皇太极杀了,后金仍然可以用最快速度,找到新的继任者。 无论是多尔衮,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谁都有资格,有能力来坐那个位置。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一定会以皇太极的死作为借口,联合蒙、藏各部,猛攻中原。 哀兵必胜。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朱大皇帝弄巧成拙不算,还要陪了夫人又折兵,那岂不是划不着? 总之一条,赔本的买卖坚决不做。 猥琐发育,才是正道! 所以这一次,他心里打算着要和皇太极见一面,就以自己皇帝的身份,同时给对方画一个大饼,最好是能让他消停个一半年。 只要等到明年,所有自然灾害都过去之后,他就可以撕毁所有协议,主动进攻! 现在对于朱由检来说,最难的,无疑就是明年要面对的无数自然灾害。 他不想在大灾害结束之前,发生任何大的战争。 朱大皇帝心里不忍,可还是怼了卢象升一句:“卢将军,这一次朕还不想杀他,有些事,你们都不明白。” “陛下……”卢象升一脸错愕,这种情况都不打,那什么时候才打?皇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唯诺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都在关宁方面卓作战,并且被皇太极陷害过的袁崇焕开口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怨气,更多的则还是对于此事的兴奋。 “启奏陛下,敢问这一次,您得到的消息准确吗?” 他这是冒着胆子说话,质疑皇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但他却必须这么做,因为在场之人,如果不算上朱大皇帝的话,他本人才是对皇太极最了解的那个。 此人诡诈,胸有雄才,腹内韬略,如山海一般,谁知道这不是他设下的一个计策呢? 万一他这是弄险把自己当作诱饵,吸引了朝廷的主意力,之后再派人乘机偷袭关宁,那可就麻烦了。 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会毫不顾及地把自己得想法说出来,然而自从经历了之前的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四个字——万事小心! 所以他这才没有直接说明,反而冒着胆子,向皇帝确认。 朱由检扫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冲他点了点头:“袁将军,朕方才说了,这件事大概有七成可能,你有什么高见吗?” ------------ 第143章 你想不想去见见老对手? 看着天子,袁崇焕脸上露出凝重来,刚刚他在心里权衡了一遍,最终忠臣的buf还是让他决定,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果不其然,当他把自己得忧虑和盘托出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朱大皇帝脸上则蒙上了一层冰霜。 不能否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皇太极以自己为诱饵的可能,是存在的。 只是他这样弄险,似乎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毕竟他此刻也是所谓的天子。 朱由检之前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皇帝都想着长生不老。 但是随着他自己成为皇帝之后,他明白了。 做皇帝,真是太他么爽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都愿意去和王八、乌龟交换生命,毕竟要是自己能一直这么滋润的活下去,一千年,一万年也是绝对不嫌多的。 他之前所在的那个社会中,有很多人没事就嚷嚷着失去了生活的色彩,或者是自哀自怨的说什么活不下去了。 都认为自己是写下了人间失格的太宰治一般,那么富有负能量的魅力,然而实际上,在朱由检看来,一般那种人,都是在没屁格楞嗓子。 他们跟不想死,也不会死,每天都把死字挂在嘴边唯一的原因,就是怂且穷! 因为能力与野心不匹配,没有钱去领略他们眼里的花花世界,可是他们又通过各种其他的方式见识到了花花世界的美丽繁华,所以这才会每天都用自己所谓的“死”去博取别人眼球。 这种人,真是他么的可恨之极。 一阵沉默之后,朱大皇帝开口了,他的语气和刚刚相比,又低沉了三个声调: “袁将军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这一点朕没有想到,只不过……按照朕现在所知道的情况,关外似乎还没有攻击关宁的实力,他们最早的动手时间,也要落在明年开春之后。” “哦?” 对于他的这个提点,袁崇焕不但惊讶,而且非常信服! 的确,按照他对关外的了解,他们要是还想进攻中原的话,最好的时机,的确是在明年开春。 只是他现在想不明白一件事,一向对于战事不算了解的天子,今天怎么忽然好像变了一个人? 其实就算是让袁崇焕想破了头,他也绝对无法揣度一个开启了上帝视觉玩家的心思,开玩笑,朱大皇帝那是通读过历史的,什么时间节点会发生什么,他自然最清楚不过。 “怎么,难道袁将军认为朕说的不对?”朱由检一眼瞟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崇焕。 完了! 今天的皇帝有些不一样,袁崇焕在他这样的眼神下,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表现了,不过他还是赶忙着低下头,找补起来:“回陛下,您说的全都对,也正是因为如此,臣才会有所感慨。” 他巧妙的将自己的疑惑,转化为感慨,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偷换了概念,紧接着,他又继续往下说:“臣在感慨,陛下对于事态和局面的把控,令人钦佩,我大明有您这样的圣主,何愁不光复往日荣耀呢?” “说的好听。” 朱由检淡笑了一声,见其他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将自己的心思道出:“诸位,这一次朕打算要借机和皇太极见一面,朕也想看看这位关外之王,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所以传召你们过来,只是为安排一下,届时应该如何防范、部署。” “启奏陛下。” 一直没有开口,已经学乖了骆养性这时候抱拳道:“兹事体大,需要小心部署才行,陛下既有巡狩之心,臣愿意肩负起您的安全,锦衣卫可保证陛下安危。” “没错。” 吴孟明也在一旁帮腔:“陛下,骆指挥使,和臣都会竭尽全力。” “你们锦衣卫,这一次的任务不是保护的朕的安全。” 朱大皇帝此言一出,骆养性和吴孟明,两位锦衣卫代言人,顿时愣住了。 朱由检继续道:“这一次,朕要锦衣卫沿途保护皇太极的安全,只要他潜入关内,锦衣卫就必须派人密切保护,形影不离,直到他日后离开,总而言之,不可以让他在关内出现一点危险和麻烦,记住了?” 卧槽! 皇帝够狠的,话说得虽然漂亮,可他这不就是要让咱们监视皇太极的同时,再去看看他到底想要收买什么人嘛? 骆养性和吴孟明悄悄对视一眼,将此事承接下来。 “回陛下,臣等明白!” “好。” 朱大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还在一旁气闷的卢象升: “斗瞻,朕知道,你心里可能认为朕不应该这样做,不应该放过这个扣下皇太极的好机会,但是你要明白,一个皇太极代表不了关外所有人。” 卢象升,字斗瞻。 听到皇帝的话,卢象升有点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皇帝还会冲自己解释。 一瞬之间,他脸上的气闷之色,全然转化为感动,刚想要开口,这边朱大皇帝二度截胡了他:“斗瞻,这一次朕要和皇太极见面,你也要出力,原本以为你那边才将天雄军组建,又巡阅了直隶京畿地区,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朕要你亲自把天雄军带到关宁方面,在山海关内,纵向布防!” “布防?” 一听这两个字,卢象升顿时来了精神:“陛下,您是说要对关外用兵?” “不是……至少现在,朕没有那个想法。” 朱大皇帝缓缓摇头,继续道:“这一次让你列阵陈兵,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摆给皇太极看! “朕相信,朕和他见面之后,关外的局势应当会有所缓和。可皇太极也是枭雄人物,对付他就必须要拿出些真东西来,而你刚刚组建的天雄军,朕看就很不错,正好适用这件事! “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就算是列阵陈兵穷吆喝,你也得摆出咱们大名天朝的威严,好好让他们关外见识一下!” “陛下放心,一切都交给臣了!”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卢象升也没有什么再想不通的,相反,他还把这件事当成是了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打仗他不在乎,可是这种纯装比吓人、秀肌肉的局,他也是第一次参加,心里不免有些小激动。 兵书上写的很清楚,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不正是兵家的最高祈愿么? 对于卢象升的态度,朱大皇帝并不感到意外,交代好他之后,最终自己的目光,再次落在袁崇焕身上。 其实相比之下,今日在场之人中,真正关键的还是这位皇太极的老对手…… ------------ 第144章 大行动! 朱大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睛一直瞄着袁崇焕,说实话,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交待。 袁崇焕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对皇太极的那种憎恨,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毕竟他上一次,他可是差点死在人家手里。 最重要的是,朱由检看得出来,袁崇焕对于生死还算漠然,他是将军,要是没有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也不会来参军了。 真正让他受不了的,还是名声,皇太极羞辱了他的威名,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忠名就是一切,是可以利用生命来维系证明的! 思索片刻,朱大皇帝深吸一口气,找到了切入口。 “袁将军。” “臣在!” 袁崇焕应了一声,竟然自然而然地站起身来,朱大皇帝瞄着他,笑了笑:“怎么样,袁将军这一次,有没有兴趣,和朕去见见皇太极?你们可是老对手了。” “臣,当然愿意!” 明显可以看到袁崇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眼中闪烁的光芒。 其实他刚刚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一直都在期望着,可以和皇帝一起去见皇太极。 朱大皇帝想的不错,袁崇焕心里的确忍受不了皇太极对自己的栽赃。 “很好。” 事已至此,所有安排全部完毕,朱大皇帝散去了众人,只不过他也并没有休息,紧接着就召章青觐见。 关于皇太极打算进关狩猎的详细情况,他必须要再度确认一番才行,这是一件绝对不能出现意外的事。 而就在此刻,作业从皇宫中堪堪“逃走”的姚成,也来到了顺天府,要开始他新一天的折磨。 皇帝昨天既然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让自己暂时先处置银票案就行,那自己这边还不得干出点成绩来? 按照他平日里的习惯,一般来到顺天府之后,应该先和其他的几个司官们摆摆龙门阵,之后到了中午,吃过饭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也是如此,司官们哪里知道他昨天去见了皇帝呢?所以在这边早早准备好了茶水点心,等到他一走进顺天府,就有人迎了上来。 “姚大人!姚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咱们都等着急了,今天可是有最好的龙井茶啊,真正的虎跑。” “算了吧。” 无论那人有多么热情,对于此刻的姚成来说,他都提不起一点兴趣来,莫说是虎跑,今天就是龙跑,他也不可能赏脸。 被他这么一说,那司官觉得奇怪,刚要发问,哪成想姚成竟突然变了脸色,“我说你们是不是每天都闲的够呛?要是这样的话,本官看是要上奏陛下,给你们找一点忙些的差事了!” “啊?” 见他翻了脸,司官赶忙着严肃起来,小心翼翼认错:“大人,是下官错了!下官惹您生气了,你千万见谅,咱们这就改了。” 他一面说着,还悄悄冲一旁的其他官员们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把那虎跑龙井收好,别的她倒是不担心。 只怕今天大人气不顺,万一要是把那宝贝茶给泼了,那就太可惜了。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姚成不由翻了个白眼,他的那点小动作,怎么能瞒过一位将军呢?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姚成都能看个清楚,何况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姚成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追究下去,因为最开始打开这个先河的还是自己,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想到这里,姚成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向司官:“你去安排一下,要所有弟兄们全部准备一下,今天或许会有一场大行动。” “大行动?好!” 别看司官前番好像一点正事都没有,他这边一开口,顿时也转换了态度,马上就去安排,而姚成则径直来到了钱是爹所在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 屠刀今日就要拔出,他必须找一个相对而言更合适些的说辞来。 姚成此刻就站在门外,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然而在屋子里面的钱是爹,同样如此,甚至要把他更加担忧。 别看昨天的时候,钱是爹还自我感觉良好,经过了这一夜的沉思,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自己的银票被封了倒无所谓,最可怕的是姚成把自己留在这,还不关到牢里去,会不会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然后再悄悄派人去抄老家呢?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姚成你就损透了,如果你敢这么和老子玩,那你就期望着能打老子一个死罪吧! 不然的话,以后等有机会,老子非得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不可! 咚咚咚! 正在钱是爹忐忑发狠的时候,忽然敲门声传来,顿时将他从刚刚的凶狠中拽了出来,转化一下情绪后,钱是爹对着门外道:“是谁啊?” “钱老板,是我,姚成。” “姚大人啊!” 不管钱是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多么咬牙切齿,可是当他打开房门,和姚成对面而立时,他的脸上只有热情又真诚的微笑。 “姚大人,您怎么来的这么早啊,昨晚休息好了嘛?” 说着话,钱是爹把姚成让了进去,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茶,之后又拿出了几样点心摆在桌子上。 看着桌上的点心,姚成不由皱了皱眉头,还不等他发问,这边钱是爹已经给出了解释。 “姚大人,这些东西您也不用看着奇怪,这全都是我家人送来的,他们见我昨天来了顺天府又一夜未归,猜到了可能是您这边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所以今晨就派人送来了这些东西,正好您也尝尝鲜,这东西可不是一般能买到的。” 钱是爹还是那么热情,说着话已经请了一味点心送到姚成面前,只是他一直忙活着,忽略了观察。 所以他根本没看到,姚成此刻脸上的漠然与那略有凶残的目光。 ------------ 第134章 抄了粮仓! 好小子,你这是在老子面前摆谱来了? 姚成昨天晚上在御书房闷了一肚子气,刚刚来到顺天府又发了点火,原本心里就很烦,此刻在看着钱是爹这么一个无良商人在自己面前秀财富。 他还能忍? 标准答案,不能。 所以当钱是爹还要继续喋喋不休的时候,姚成已经翻脸了。 哗! 一声响,姚成悍然起身的同时,还将点心全都踹到了地面上,那个实木小桌子也被他揣了个粉碎。 “啊!姚大人您怎么了!” 钱是爹被他这副样子吓得不轻,慌忙起身的同时,还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躲。 这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全都是求生欲的本能表现。 看着钱是爹,姚成忽然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目光,如同标枪一样瞄着他:“钱老板,已经过了一夜了,看来你并没有什么要和本官说的了?” “姚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钱是爹已经嗅到了危险,此刻说起话来,十分的小心,除非必要的言辞,不然多一个字他也不可能出口。 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不明白?” 姚成被这三个字气笑了:“钱老板,你就不要装傻了,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本官不想为难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 “姚大人!” 人在惊恐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提高音量,已图能够震慑对方,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只是历史证明,这种行为和作死没什么区别,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偏偏就有很多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钱是爹就是其中一个,他猛然提高了音量的同时,也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江湖气给解封了,竟然著有蒙心了一样,当着顺天府尹的面,耍起横来。 “姚大人!说真的,我尊重你才叫你一声大人,要不然的话,你以为自己是谁?如你所言,你没有时间陪着我,我也没有时间陪着你!多少事情我都已经全部和你说了,我知道的就是那些,你还要把我扣在这,这件事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呦呵?” 怒气,其实也传染。 钱是爹这边耍起来,也点燃了姚成的怒意:“你这是在和本官说话嘛?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了?这里是顺天府,不是你的私人府宅!” “顺天府怎么了?顺天府难道就是法外之地了?” 钱是爹冷笑。 别看钱是爹没读过多少书,可是他最喜欢听评书,很多道理他也都是从评书里面学来的,往常日子里面,他同样喜欢用评书中的一些话语。 今天,就是这样,他这法外之地四个字,着实给了姚成脸上狠狠一巴掌。 顺天府虽然算不上是标准的法司衙门,可是他们这群人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京师的宪法,如今钱是爹正话反说,污蔑顺天府滥用职权,漠视王法。 这正是戳了他们的肺管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姚成这个“嘴巴”挨的太实惠,实惠的让他都爆出了行伍的那股样子,一步跨上前去,揪住了钱是爹的衣领,恶狠狠瞪着他。 姚成的失控,说起来就是太多巧合造就出来的,毕竟这十二个时辰不到,他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起落,中间还要被朱大皇帝威胁,试问任何人,到了这时候也不会再有什么涵养一说。 被他这么一抓,钱是爹瞬间就怂了,他只是个投机的黑心商人,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对于官府,他原本就有着一定的恐惧,此时此刻,被姚成这么一弄,也反应过味来,刚想要解释,却已来不及了。 姚成提着他直接就往门外闯,虽然钱是爹被安排在厢房,但仍然还是嫌疑人,在他的住所门外,有顺天府的差役看守。 姚成抓着他来到门外,狠狠往地上一扔,冲身旁人喝令道:“你们两个,把他给我弄到大牢里面去,枷锁桎梏,一样不少全给他挂上!对了,再给他换一身囚服!” “是!” 县官不如现管,作为这些差役的顶头上司,姚成的话,对于他们而言,在某种意义上要比皇帝的圣旨好用得多。 此刻上峰命令下达,差役们自然是老老实实招办,他们可不管钱是爹此刻如何的哀嚎,径直把他拖了下去。 半柱香后。 姚成这边已经操典好顺天府的全部三班差役,一百多人整装待发,而钱是爹换上一身囚服,全套枷锁将近一百斤的东西挂在身上,被刚刚那两个差役拖着回到院中,狠狠扔在了地上。 “哎呦!” 也是活该他倒霉,就这么一摔的功夫,大枷的角正好撞在地上,反作用力下,枷锁直接咯在他嗓子眼上,一下子就把他撞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张嘴。 瞧他这副得性,姚成心里可是没有一点恻隐,哼了哼直接下令:“顺天府众差役听着,现在就随本官前往嘉禾粮仓,查抄。” “诺!” 讲真,对于这些差役来说,他们最爱干的就是查抄这种事,虽然姚成治下严格,他们没有了偷偷倒腾的机会,可那种打砸抢的感觉,一想就猴赛雷。 姚成令下,自己翻身上马的同时,还回过头来看了看钱是爹。 之所以要这对他,不仅是因为姚成生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也知道京师粮价飞涨的罪魁祸首就是地上那个混蛋。 而且自己所有的遭遇,也全是因此而此,综上所述,自己现在的麻烦,全都是这个乌龟王八蛋造成的。 前番对他客气,那是因为还没撕破脸皮,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会管那么多?既然报复,那不如就来的更全面些。 想到这里,姚成目光一寒,冲身旁人吩咐道:“你们把他给我用绳子挂在马后面,拖着走!让这个王八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听令!全员出发,目的地……嘉禾粮仓!” ------------ 第146章 绿茶遍地都是 “驾!” 很快,粮米市的安宁,就在顺天府的铁蹄下被打破,当姚成勒马嘉禾门前时,被他拖在马后面的钱是爹,已经被摩擦的全身体是血,昏死过去。 但是没人可怜。 因为这家伙,刚才非但不认错,反而还一直装横。 并且说了包括虐待在内的十七八条罪责,统统甩在了姚成头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嘉禾粮仓的伙计也好,掌柜也罢,他们都知道老板被顺天府扣留的事情,包括今天早上去送吃的,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老板的境况如何。 所幸,去送吃的伙计带回来得消息,是令人振奋的,老板住的还不错,也没有下狱。 对于这个情况,很多人松了口气,至少这能够说明钱是爹还没有被人家关到笼子里面。侧面反映出他的麻烦或许不是很大。 但这足够了,只要老板没有什么**烦,他们的饭碗就还有,自然也就没有再担心。 而此时此刻,当他们看到了顺天府的大队人来到自家门前,也并未察觉出什么来。 门外两个伙计还特意迎上来,向这群人问礼,“诸位大人!小的在这有礼了,看各位大人的衣着,应该都是从顺天府来的吧?这一路上辛苦死了,快进屋去,无理由最好的茶水和点心。” 嘉禾粮仓真的很大,顺天府这一百多人,即便是全都进去喝茶,也不会太过拥挤。 “免了吧!” 看着伙计这副样子,姚成冷哼了一声:“你既然认出我们是顺天府的了,算你还有点眼力,我不为难你,让你们掌柜的或是说话算的人出来。” “嗯?” 听姚成这么说,小伙计心里犯了嘀咕,这个话茬不对啊,自己好心好意请他们进去喝茶,人家却要找掌柜,莫非是出了什么麻烦? 一想到这,小伙计可不敢耽误,赶忙进去报信,留下另外一个伙伴,在外支应,不过也正是这个时候,留守的小伙计才透过人群看到了昏倒在地的钱是爹! 我的妈呀! 见他全身是血,要不是小伙计悄悄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外侧,只怕已叫出声来。 那不是自己的老板吗?他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惨兮兮的,难道是被顺天府严刑拷问了? 心里这么想,可小伙计哪敢表现出来,只得陪笑,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开始祈祷,但愿老天爷保佑,千万别是自己的东家出了什么麻烦。 万一顺天府把粮仓给查封了,那自己以后这日子可要怎么过? 正想着呢,刚刚报信的伙计,连同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这个女子,正是钱老板的发妻,嘉禾粮仓的内东家——钱夫人。 要说还得是亲夫妻,刚刚门外两个伙计,只有一个发现了昏倒在地的钱是爹,而且他还是后知后觉。 此时此刻,钱夫人才走出来,就看到了自己老公的那副凄惨模样。 一瞬之间,整个人眼圈都红了。 虽然说平日里跟着钱是爹在这里的,都是他包养的小妾,然而这一次出事,那个女子怎么可能镇住局面? 所以无奈之下,才派人去把这位正牌给请了回来。 就算是那个小妾心里不愿意,再绿茶她也肯定知道,要是钱是爹完蛋了,自己的好日子也会随之到头。 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必须要把钱夫人请过来。 不过钱是爹还不知道一点,那就是当钱夫人归位之后,他的那个小妾,就自顾自躲了起来。 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要是钱老板没事,她就蹦出来抢功,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帮他维持周转的,万一要是老钱折了,那她也能轻巧的溜之大吉。 说起来,这种女人遍地都是,钱是爹能碰到一个并不奇怪。 就比如说现在吧,别看那个小妾没有露面,可是她早就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已然脚底抹油了。 讲道理,现在门外来的那都是什么人?顺天府啊!他们来干什么不知道,可是小妾看到了地上趴着死狗一样的老钱。 瞧他这个德行就知道,他这棵大树啊,算是彻底完蛋了! 对比产生美,别看钱夫人容貌姿色都比不上小妾,可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份情感,着实令人尊重。 包括姚成在内,此刻也收敛了一些,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淡笑的迎上前去:“这位夫人,看来现在嘉禾粮仓,您说了算了?” “这位大人请了,现在由小妇人暂时代管。” 钱夫人很有礼貌,别管怎么回事,先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这非常重要,钱夫人说着话,欠身一拜。 “不必如此,能问问您和钱老板是什么关系吗?”其实姚成这就是问了一句废话,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得出来。 钱夫人这边轻叹了一声,苦笑着回话,“不敢欺瞒大人,小妇人正是他的发妻。” “原来是钱夫人。”姚成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悄然抱拳,“夫人,想必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但眼下本官不方便解释,钱老板就在这,您可以去看看他,我会尽量让兄弟们小心一点。” 话音落,姚成根本不管钱夫人是什么态度,他这边一招手,顺天府的那些狼虎,就一拥而上,闯入了嘉禾粮仓。 “哎呦!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你们疯了啊!还有没王法!” 姚成说是轻一点,但抄家怎么可能会有好手? 他一下令,顺天府的差役简直就是脱缰恶狼,毫无预兆的声势,让嘉禾粮仓的伙计们不由叫嚷起来。 可别看他们喊得声大,却没有一个敢乱动的。 开玩笑,谁他么不知道顺天府的刀,那可不是切豆腐用的。 而且说到底,对于他们而言,好像嘉禾粮仓被抄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那又何必认真? 反正自己是拿钱干活,这家干不了,就去下一家好了。 伙计们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姚成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叹息,这就是人心,世态炎凉,太真实了。 自己很讨厌这种人,虽然他们占据了人群的大多数。 心里一声暗啐,姚成把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钱夫人,可以说此时此刻,唯一有真心的,也就她一个了…… ------------ 第147章 心灰意冷! 抄家这种事,顺天府是专业的。 顺天府的差役们,闯进去后连半炷香功夫都不到,就已经把嘉禾粮仓抄了个底掉儿。 但是很可惜,出了一些钱财和粮食之外,他们根本没有看到金丝银票。 “大人,咱们都抄过了,没有见到货啊。” “混蛋!” 一个差役过来禀报,他这边话才说完,姚成就一个嘴巴狠狠抽在他脸上,理由很简单,他刚刚用的那个“货”字,那可是黑话。 他好歹一个顺天府的差役,从他嘴里蹦出黑话来,这要是传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滚到一边去!” 看着被打差役还在自己眼前委屈,姚成心里更烦了,但没有找到金丝银票,今天这个事,可不能完。 找不到金丝银票,就算是把嘉禾粮仓拆了,他也在所不惜。 这边,钱夫人还在照顾着刚刚苏醒过来的钱老板,而钱老板在这时候也算是看明白了,真正能够与自己共患难的只有发妻。 他正靠在钱夫人身上哭鼻子,虽然不愿意,可姚成必须要破坏一下现场气氛,“我说钱夫人,钱老板,现在可还不是你们在这说话的时候,本官有一件事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要不然,今天现场的所有人,我都要带回顺天府,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大人,你有什么要问的,只要我知道,我都告诉您,只求您放过他!” 钱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姚成深吸了一口气,他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泣,此刻不由避开了目光。 “钱夫人,你要是这么说也能这么做的话,事情还会好办一些,本官问你,你可知道他将一张五十万面值的金丝银票,藏在了什么地方?” 一听金丝银票四个字,钱夫人顿时楞住,她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自家老钱,什么时候把这么一个招灾惹祸的东西弄到家里来了。 “大人,您该不是差错了吧?金丝银票那不是只有皇族才可以始用的宝贝吗?我们老钱怎么可能拥有?” 其实钱夫人的反应,并不在姚成意料之外,轻轻叹了一声,他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钱夫人,本官也不瞒你,多日前,本官接到一份檄文说,内宫中丢失了两张合计六十万的金丝银票,天子下旨要顺天府如期破案,原本我也没有怀疑到钱老板头上,毕竟他也不是一般人,奈何……” 紧接着,姚成把之后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同时又加上一声惋惜无奈的长叹。 “钱夫人,现在您知道了吧?本官要不是抓到证据了,又怎么会向一个报案之人下手?说一点钱老板也不知道的事,本官封存了银票之后,就派人去核对了银票的序号,果不其然,就是从宫中丢失的其中之一。” “啊?!天啊!” 钱夫人此刻只觉泰山压顶,痛苦又无奈地看着钱老板,想要说话,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她那双泪眼中,充满了哀求。 她在哀求钱老板,将实情道出。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钱老板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认命的话,估计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认命了,把银票交出去,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一开始,他是咬定了不想把那五十万交出去的,就算要经受严刑拷打,自己也在所不惜!毕竟自己也是受害者。 要是被官府把银票抄走了,那自己那些买卖九成是要关张的。 再狠一点,来个财产抄没,就和现在一样,总不能让自己一夜之间再变回穷光蛋吧?而且还是个前置了阶下囚称谓的穷光蛋。 所以钱老板在顺天府的时候,才会一口气顶上心,和姚成那么硬刚,就算是来时路上被马匹拖拽到遍体麟山,昏厥流血,他也没有吭一声。 可是现在,一看到自己发妻变成这副样子,再想想那个躲出去避灾的骚货,一瞬之间,钱老板所有的心理防线全部崩塌。 他的世界观破碎了。 人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就不会再坚持下去,比如那一张五十万的金丝银票,钱老板已经决定放弃,可是他还有一个条件。 因为被马匹拖拽的关系,一路行来钱老板可是遭罪得很,甚至此刻连说话他都觉得全身发痛。 无声一叹,钱老板咬着牙挺起身子来,冲姚成开口了:“姚大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就是那五十万银票吗?我可以拿出来交给你,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什么?” 闻此言,姚成一下乐出声来,满眼冰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说刚刚被马匹拖着撞到了头,在说胡话?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竟要和本官讲条件?” 钱是爹已经失去了希望,此刻反倒淡然很多:“姚大人,是这样的,在下的处境我很清楚,所以才和你讲条件,因为我确信,如果我不肯开口的话,你绝对找不到那张银票,原本我也是在替人受过,因为那银票不是我偷的。” 我他么还不知道不是你偷的? 他这一句话,算是破了姚成的功夫,作为已经看过剧本的人,姚成此刻的样子除了刚刚被激怒之外,其他的全是演技。 钱是爹这会一句话,反倒把他的伪装给刺破了,幸好就在他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钱是爹又开口了:“姚大人,查案是你们顺天府的事,我既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过,也不怕你们去查,因为你们根本查不到!” 姚成看着他这副嘴脸,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所以他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反问,“你所说的条件是什么?” “嘿嘿!” 一听着话,钱是爹顿时咧开了嘴,眼神中的轻蔑,清晰可见。 你个兔崽子! 虽然姚成十分生气,可此时,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把这个记在心里,等自己什么时候真正拿到了银票之后,再来收拾他! 钱是爹还靠在夫人的身上,要说他看不出来姚成的心思,那绝对是扯淡,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自己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畏惧,他刚刚也就不会露出那种轻蔑的笑容。 之所以那样做,不就是为了激怒对方,好让他在拿到银票之后,把自己给杀了吗? 心灰意冷! 当然,钱是爹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必须要在姚成暴怒之下,情绪不稳时,趁机将另外一个秘密,告知身后这个自己对不起的女人…… ------------ 第148章 银票不见了! 不得不说,钱老板的计划是成功的,他的蔑视,的确引起了姚成的杀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就在那个瞬间,当自己看到跪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时,竟会有心软的感觉。 靠! 心里骂了一句,姚成面上依旧淡漠冰冷地看着他:“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吧,如果可以的话,本官会考虑答应你的。” “姚大人,你没有选择。” 钱是爹的傲慢与蔑视竟比刚刚还要强烈。 姚成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意,咬着牙道:“你说吧, 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饶过我的家人。” “家人?” 姚成顿了一下,随即目光瞥向那个女人,微微皱眉,刚想答应他,却又担心这里面会有什么门道,不觉确认起来:“钱老板,你指的家人,是谁?” “当然是我发妻。”钱是爹这一次说的坚决又干脆。 姚成轻出一口气,答应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官可以答应你,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些银票在什么地方了吗?” “当然,我带你去找。” 钱老板说着,想要挣扎站起身来,奈何身上的枷锁,以及那些伤,让他根本难以起身,虽然钱夫人一直都在旁搀扶,可是钱老板身体肥胖,岂会是一个女人能扶得动的? 看到这一幕,姚成挑了下眉角,冲一旁的差役吩咐道:“把他身上的戒具都撤了,反正到这个时候了,他也不会逃走的。” “是。” 差役上前来,三下五除二,把钱老板身上清空,少了那一百多斤的累赘,钱老板自然轻松了很多,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竟不露痕迹的,利用钱夫人产妇他的瞬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夫人,我知道对不起你,这一次我完了,不过在外面,老地方我还藏着三十万银子,你拿走它,回家去吧!” 老地方! 这三个字,让钱夫人瞬间泪目,因为她知道,这里面的浓重含义。 所谓老地方,指的是自己和钱老板相识的地方,别看他们已经多年没有在一起了,可是他竟然还能把钱藏在那个地方,足见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钱老板和她相识患难,一路走来,虽然到今天之前,钱老板获得了那么多金钱和势力,而且他也变得很花心,可是根本上他对自己的发妻,还是很有感情。 姚成无意之间注意到了钱夫人的变化,只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去,全然当作是他们夫妻离别前的宣泄。 “好了。” 大概几十个呼吸之后,姚成微皱眉头看向钱老板:“你的条件本官已经答应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你要明白,欺骗本官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放心,说话算数,这点底线我还是有的!” 钱老板哼了一声,果然带着他们进入了嘉禾粮仓,才进屋里,瞧着自己的家业在此刻被人弄的狼狈不堪,满地的破碎罐瓦,他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完了! 全都完了! 几乎是自嘲着,钱是爹把他们带进了自己休息的卧房,之后在众目睽睽下,在墙上掏下一块砖来,手伸进去咔嚓一扭,对面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 “不成想,你家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消息,看工艺应该是非常高明的匠人打造的吧?”姚成瞄着那机关,不由赞许起来。 钱是爹哼了哼没有理他,转向那个暗格,手伸进去,可就在片刻之后,他变了脸色! “嗯?” 见他变化如此之大,姚成不由警惕起来,寒声喝问:“怎么回事!金丝银票呢!你可不要戏耍本官!” “我他么没有必要再骗你,银票不见了!” 说出这几个字之后,钱是爹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直接瘫在地上,翻着白眼望天,傻呆又木讷。 好啊!好你个小骚**,亏了老子这些年对你宠爱有加,没想到出了事之后,你非但不肯站出来,反而还给老子来了一首釜底抽薪! 小骚娘们,你等着!要是老子这一次不死,抓到了你非把你生吞活剥了! 一晃之间,钱老板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关于小妾没有插手此事的情况,钱夫人已经在刚刚告诉了他,再配合上现在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居住习惯,钱老板自然而然就确定了,盗取银票之人,就是自己的那个小妾! 因为银票是自己亲手放在里面的, 而这间屋子,平日了除了自己和小妾之外,就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进来过,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可能知道藏匿银票的地方。 不过,他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而已。 么的! 姚成此刻,同样面目肃然,从前老板的反映上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对于自己老说,根本不能接受。 深吸一口气,姚成尽量把怒气压制在心口下,冷冰的看看钱是爹,“银票不见了,你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吗?” “不会的,放银票的地方,我记得比我爹家还要清楚……姚大人,呵呵,看来银票好像和你很没有缘分。” 钱是爹说着,摆出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他已心如死灰,经不打算再挣扎了,“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算了?!” 闻此言,姚成彻底怒了,一双眼快要喷出火来:“你他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五十万银子!一旦流失出去会闹出多大轰动你能想象吗?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 “老钱!你难道到现在为,还要偏袒那个小妖精吗!” 钱夫人一下子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呜呜哭出声来,而钱是爹脸上却闪过一丝漠然的笑容,用手轻轻搂住夫人的腰身。 “你以为我不恨她吗?我这是对她的偏袒?你错了,她拿走了银票,从此以后就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而且姚大人一定会追捕通缉她,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你个混蛋!” 听着他的话,姚成这边已经明白过来,现在看来银票应该就是钱是爹的那个小妾拿走的,这就好办了。 “来人!” 姚成一声喝斥,早有差役们上前听令:“请大人吩咐!” “马上下发通缉令,要求个地方配合顺天府抓捕钱老板的那个小妾,然后你们再拿着我的手令,马上赶往五城兵马司,要他们派出甲士来,帮助你们全城搜捕,且在京师外面各处设卡,无论如何必须抓到她!” 这一次,姚成真的怒了。 他如此大费周章,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心里的憋屈。 直娘贼的,就为了这么两张银票,自己担惊受怕多长时间了,眼瞧着就要破案,你个小骚蹄子居然敢冒出来横生枝节? 奶奶个孙子的,抓着你,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 第148章 关外皇太极! 多事之秋! 简单解释,就是局势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动荡不安了,而且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的发生,一个又接着一个的变故出现。 如今的大明朝就是如此,关外关内,乱子不断。 辽东! 苍茫无际的平原上。 八月秋高,风光和煦。 就在这个时候,从平原的深处,有几道绰影闪烁,眨眼间已来到近前。 原来是三个关外骑士。 带头的那个,穿着一身锦绣短打,胸前出隐约能看到衣服里面金丝闪烁。 如果有明眼人的话,一定认得出来,他这是在衣服里面罩上了一件金丝软甲。 再看这人,身材修长健硕,虽然不着戎装,可是看起来依旧那么神武,最重要的还是他那英俊的脸上,不经之间会有威严之态流转,哪怕是脑袋上面那撮远超潮流的金钱鼠尾,依旧无法掩盖他的英姿。 此人正是关外之王,接替了努尔哈赤汗位的爱新觉罗,皇太极!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左边一个,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不到的年纪,可是却已是满脸的钢髯,眼神充满了杀气。 另外一个,玉面尊躯,北人南相,一双剑眉直插两鬓,嘴角处一直挂着微笑。 “吁!” 皇太极此刻一把勒住战马,瞧着不远处的宁锦城,目光不由变得深邃起来,隐约之间能够看出几分不甘心。 “十四弟,你看,那座城你还记得吗?”皇太极冲身后那个玉面公子问了一句,同时将马鞭指向了远方。 皇太极的十四弟是谁? 那不就是日后的摄政王多尔衮吗?! 多尔衮催马上前,顺着他的鞭子看去,眼中闪动出泪光,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地方,因为自己最敬爱的父汗,就是在这里折戟沉沙而消亡的。 稍稍沉默,多尔衮将心中的情绪控制起来,淡然地点了点头,自从皇太极为了登基,逼死自己的母亲之后,他就学会了要在这位哥哥面前卖乖。 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内心所想,表现出来。 “大汗,十四弟怎么会忘记呢,相信有一天,就在不久的未来,那座城定然会在大汗的炮火下化为乌有!” “说得好。” 皇太极深吸一口气,嘴角处闪动着桀骜,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红衣大炮。 这种绝杀性的武器,当年是他们后金的噩梦。 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个噩梦要转向给大明朝了。 似乎此刻,皇太极已经看到自己炮轰宁远、宁锦的场景。 见他出神,多尔衮只是不漏声色地悄悄摇了摇头,随即转向两外一名骑士问道:“鳌拜,你都安排好了吗?大汗这一次出来,只有你我相随,咱们可是要保证大汗的绝对安全!” 原来那钢髯汉子,就是日后的满清第一勇士,鳌拜! 可以说,此刻这三个人,已经是自努尔哈赤之后,关外最强三战士。 他们三人一同到此,说句夸张的话,就算是对面几百人的军队,都未必能把他们怎么样。 见多尔衮发问,鳌拜点点头,非常严肃地回答:“十四爷,奴才都安排好了,管保万无一失。” “这就好。” 多尔衮点了点头,催马来到皇太极身旁,轻轻劝解道:“大汗,不要再想了,征服辽东、踏破山海关,这一切都将是您的功绩,无非早晚而已,如果这一次您秘密入关,能真正拉拢一些武员向咱们投诚策反,那中原不就是大汗的囊中之物了吗?” “十四弟这话说得没错,中原一定是咱们兄弟的!” 话说完,皇太极一甩马鞭子,再度向前奔去,多尔衮和鳌拜不敢耽误,赶忙追随上去,三个人继续向山海关移动。 与此同时,就在天津方面,因为曹明轩的手段,安定了市场上的悠悠众口。 所以天津方面的商税、皇家商派推行的都还算顺利。 所有商户们都见识到了被东厂保护的好处,而且也意识到此事不可违,自然也就将之前的推拒,转化为此刻的接受。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好好做买卖,多赚点钱是真的,至于其他的无所谓了。 花钱买个平安,还带附赠安保的,也算不赔本。 只是有一个问题。 虽然东厂的人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可也因如此,他们之前的一些做法,着实在民间留下了一些不好的说辞。 怎么讲呢,都说虱子多了不怕咬,东厂这些年来一直都背负着各种各样的恶名,再多一些他们也不在乎。 然而,在这里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天津巡抚翟凤翀,他是一个非常注重民生的人,对于百姓们的情况一项非常关心。 虽然他知道这群东厂的鬼,到天津来是为了推行国策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他们惊扰民众的借口。 要不然的话, 自己在天津这么长时间的经营和对百姓的抚慰,不就全都作废了吗? 但他并不是一个冒失的人,犹豫了好几天,到今日为止,他才决定要和东厂的人好好谈一谈! 曹明轩没事的时候,成天就呆在东厂在天津的分部里面,每天品品茶什么的,倒也惬意,等到什么时候这边所有的商税上牌都落定敲死了,他也好回京复命。 这一次,天子一共找了两个试点,应天府那边的进展,他一直都在关注,说实话,是在没有他这边进展的顺利。 曹明轩心里还想着要是自己回京之后,应天府还没把事情办完,自己不妨向天子请命,再去跑一趟。 到底是少年意气,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干爹曹化淳好好的长长脸。 正在他喝茶的时候,忽然小葫芦从外面悄然进来了,到他身旁之后,小心的伺候起来:“少主,外面有巡抚衙门的人来请您。说是翟大人请您过去吃酒,您要去吗?” “吃酒?” 一听这话,曹明轩嘴角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笑意,茶杯搁到一旁,他冲小葫芦问: “小子,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呢?好端端的,翟大人请我吃什么饭?莫非是他有钱没地方花了……还是说他有什么事要说?” “这个嘛……” 小葫芦顿了一下,眼珠一转,淡笑着作答:“少主,要是让小的看,估计跑不了和现在天津市面上那些流言有关,现在很多人可是都在说咱们东厂的不好呢!” “我看也是。” 曹明轩微微一笑,悍然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斗牛服,饶有意味地看着外面: “既然如此,也不好拂了翟大人好意,你也收拾一下,陪着我,现在就去赴宴!” ------------ 第149章 憋晕了巡抚! 天津巡抚衙门! 当曹明轩一行人来到这里时,门外早早就在这等候的中军还有几个师爷,赶忙迎接上来,躬身抱拳:“曹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我们巡抚都等急了快,大人速请。” “是啊,大人赶快进去,马匹就交给小人了。” 顿时,守在门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情如斯,直接把曹明轩他们迎了进去,来到待客厅之后,他果然看见一脸肃穆的翟凤翀正坐在那里闷气。 而他身前的桌子上,哪有什么酒菜,除了两碟盐水黄豆之外,就只有一个盛放着劣质酒水的大坛子而已。 之所以曹明轩还没等喝,就判断为劣酒,是因为在他进门的时候,已然被那酒水的味道差点呛鼻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吧,既然是翟凤翀做东,自己一个客人,还是不能失礼的。 曹明轩一步近前,抱拳问礼:“下官曹明轩,见过巡抚大人。” “曹公公你何必客气呢?你是什么人,堂堂的东厂少主啊,你的大礼,在下可是承受不住的!” 翟凤翀一张嘴,话里面就带这扎人的刺,这让曹明轩心头不爽。 老棒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少爷今天给你面子,客气了一些,你倒好,张嘴没有好屁,那行啊,就让少爷我见识见识,你今天摆的这是什么鸿门宴! 一句话,曹明轩心里就腻烦起来,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他也收起了刚刚的问礼,大步流星上前,自顾自坐在了主客的位置上。 “这是怎么了,翟大人你这么说话,可是在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到您了?” “曹公公说的哪里话!” 翟凤翀依旧咬着牙,几乎是满脸横肉抖动地看着他:“现在天津上下,谁不知道东厂的威名,我一个区区巡抚,就算是公公真的惹到了我,我又怎么敢多说话呢?” “呵呵。” 一声讪笑,曹明轩也开始下道了:“其实翟大人你要这么说的话,下官还真是没办法推拒,毕竟我东厂就是和一般的衙门口不同!” “太不一样了!” 翟凤翀说着,言辞又激烈三分,“谁能像你们东厂一样,当街杀人,就那么有恃无恐的,老夫真是佩服得很!” “当街杀人?” 曹明轩笑了,不屑又嘲讽:“翟大人也不看看,那些死在我手里的都是些什么王八蛋,除了大锅伙,就是花子门的杂碎,他们这些人难道不该死?换句话说,这些事情原本不应该是巡抚衙门的差事?我们东厂这还是替你们解决麻烦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曹公公,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么做,会出现什么后果吗?”翟凤翀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吼了起来。 “后果?” 他发怒,曹明轩反而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来:“咱家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当街处刑那些该死之人,在咱家看来,只能稳定法典,有利无弊。” “可是你让那些百姓怎么想!” 此言一出,翟凤翀的胡子差点没翘起来,瞪着的两只眼睛比铃铛都差不了几分,说实话,原本吧,今天他就是想和对方说一说这件事。 虽然翟凤翀自己开始的时候,的确有故意找麻烦的嫌疑,但那还不都是被他们东厂给气的? 这群断了根的王八蛋真不是好东西,处刑抓人,都无所谓,就算是他们在大街上杀人也行吧。 可你至少要把尸体都给收拾了吧? 人家偏不,非但不肯收拾,甚至还多次将尸体悬挂于旗杆、树梢上,公然示众,这不是制造紧张气氛吗? 老百姓成天看着那些被悬挂起来的尸体,回家还有个不做恶梦的?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也导致了现在的天津街面上,很少再有老百姓会和平时一样来来往往。 长此以往下去,天津城岂不是要成为一块荒地了? 城郭虽在,却没有一点人气,那和死城有啥区别。 原本,刚刚自己开口发泄了一番,心里面的气已少了三分,刚想着和他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谈一谈,哪曾想这个王八蛋竟然和自己顶起牛来。 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面对翟凤翀的质问,曹明轩依旧还是那么的无所谓,甚至都不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指甲,不阴不阳地道: “百姓们怎么想法,这就不是东厂的事情了,安民教化,应该都是你们巡抚衙门的责任啊,什么时候,这些事也要落到东厂身上了?翟大人你可是有点不负责任了。” “你!” 翟凤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闻此言,顿时被怼得胸中气闷,还想说话,可是自己的嘴已经不听使唤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毕竟翟凤翀年纪大了,身体素质就算是再好,可是很多脏器的机能已经开始衰退。 他的变化,曹明轩都看在眼里,可是这位少主此刻却不打算放过他。 因为这些事情要是不能一次性解决清楚的话,之后还会有多少变故,谁知道呢? 所以,为了达到一次结束战斗的目的,曹明轩在此刻,又阴阳怪气地笑呵呵加了一句: “翟大人,其实咱家倒是认为,您会有今日的态度,也不奇怪,毕竟……您是一个好官,我们可不是!”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话说完,曹明轩站起身来,捧着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扬头灌下之后,又捏了一粒黄豆放在嘴里。 “翟大人,您的酒菜,咱家都品尝过了,说实话,不好吃,也不好喝,不配您的身份。”说着,曹明轩从皮笑肉不笑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子包来,在里面找出半角银子搁在餐桌上。 “今天虽然是您请客,但咱家看得出来您并不真心,可是咱家真心,这个钱补给您,但这些东西根本值不了这么多,可是咱家身上实在是没有零钱,如果您有心的话,多余的可以分发下去给你的手下买点茶叶喝。” 怼死人不偿命的话说完之后,曹明轩直接一甩袍袖,叫上小葫芦带着自己人转身就走,那背影既轻巧又潇洒。 翟凤翀看着他这副得性,心中更闷,片刻晃然间,竟一口气没提上来,把自己给憋晕了…… ------------ 第150章 物尽其用! 曹明轩往外走,那真叫不管不顾,全然不理会身后客厅中传来的呼救声,他这个人忠诚,有上进心,同时心狠手辣胆子大。 与他相比,小葫芦就要差上不少,尤其是在大胆方面,小葫芦的胆子虽然也不小,可没有滔天。 别看小葫芦此刻根在曹明轩身后,可是耳朵一直都盯着身后呢,此时此刻,听着里面嘈杂慌乱又紧张的叫嚷声,他不由担心起来。 我的妈呀,少主不会是直接把翟老头给气死了吧? 要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督主之前就说过,千万不要和翟老头太过分的对着干,万一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督主和天子那边要如何交代? 想到这里,小葫芦打算提醒曹明轩一下,可是看着那位爷如此扬长,这些话他还是憋在了自己心里。 要说,曹明轩对于身后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那绝对是上坟烧报纸,在糊弄鬼呢,开玩笑,东厂的人不说各个都是六只耳朵,八只眼睛,可也差不许多。 他们本来就是靠着敏锐吃饭的。 其实曹明轩此刻这副德行,就是故意而为,气死人不偿命,这个道理他很清楚,而且说起来,曹少主也没有那么狠心,他这一次只不过是想让翟凤翀告病而已…… 京师! 对于天津发生的这件事,朱大皇帝现在还不知道,然而不消今夜,就会有详细的线报送上来,包括曹明轩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东西,都会详详细细地呈现。 此时此刻,朱大皇帝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和章青对弈上。 别看外面有那么多的事情,可是劳逸结合总没错,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工作的时候工作,才是最好的。 每当皇帝之前,朱大皇帝吐槽的是996的工作时间,当了皇帝之后他才发现,要是自己也能够996的话,那他么该有多香啊! 关于皇太极的事,章青把所有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他就像是一块被捏干的海绵,身上没有水了,就算朱大皇帝把他给撕碎了,也挤不出来了。 围棋,一种高明又极具智慧的游戏,朱大皇帝在穿越之前,就是围棋爱好者,并且还是社区小笼包杯的参与荣誉奖得主。 所以他自认为和章青较量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然而,实际情况非常打脸,甚至可以说逼得他都想去吃奥里给了。 章青这还是人吗? 自己埋了一百多手的暗龙,就差一个棋子就能贯穿局面之时,章青一枚子落下,直接给你来了个翻天印,斩龙剑。 把朱由检的大龙给杀了个无疾而终。 靠! 当然,朱大皇帝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只是……算上刚刚那一局他已经整整连输了十三局! 妈的,章青你就不知道哄着点领导吗! 心里怎么骂,面上朱大皇帝还是要拿出帝王的气度来,淡笑着看他把自己第十四局的大龙斩杀之后,朱由检放弃了。 丢下手中棋子,用轻笑掩饰尴尬的同时,他还吭了下嗓子:“章青,没想到,你的棋艺竟然会如此高明,看来朕选你做侍读,真是没看错人。” “万岁爷,臣的棋艺真是不值一提,不瞒着您,臣这点手段拿到外面去,是要被人笑话成臭棋篓子的。” 章青嘴上说的倒是直接痛快,可朱大皇帝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活活成了紫红色。 你他妈的! 憨批吗? 老子怎么说你就怎么接好了,瞎说什么实话啊!你是臭棋篓子,那你的意思是,老子连臭棋篓子不如了? 趁着章青不注意,朱大皇帝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后依旧淡然的示意王承恩把棋盘撤走:“章青,朕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关外的确有些风言风语,说是皇太极不在,但是仍然没有准确的消息说他会来到关内,你和朕说实话,有什么担心吗?” “担心?” 章青摇摇头,笑了,“万岁爷,臣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天命如此,臣所说所做,都是实话,至于结果到底会怎么样,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朱大皇帝眼睛微微眯起。 章青的确很有本事,自己和他说了三天话,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搞清楚他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的。 要是一般人,早就把自己展露无遗,可是朱由检,连对方身上的一条裤衩都没扒下来,由此定论,这个人只怕比李岩更加难以对付。 用好了,他好我也好,用不好,那就会遗祸永存。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章青的眼神,变得分外有趣了…… 不知不觉,时光飞逝,在晚饭之前,朱大皇帝接到了王承恩呈送上来的内行厂番子的密信。 其中内容就是关于天津方面,曹明轩和翟凤翀之间的详细奏报,在书信中,内行厂的番子们特别提到了,被曹明轩气昏过的翟凤翀,已经脱离了危险。 他只是急气蒙心,这才会昏厥过去。 看过心中描述,朱大皇帝此刻只有一种想法,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好这个曹明轩聊聊。 他这么腹黑、毒舌,自己之前怎么不知道? 而且看样子,他那个干爹曹化淳好像也不太了解情况,还是说那个老东西是明明知道,就一直瞒着自己呢? 想到这,朱大皇帝心下的那只小恶魔又跳了出来,开始举着叉子耀武扬威了。 他倒不是很在乎天津方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对曹明轩有多大兴趣,开玩笑,作为钢筋直男的朱由检又怎么会对一个太监动心呢? 之所以会考虑这么多,是因为此刻曹明轩的表现,很像是自己之前看过得一个电视剧中,阴阳怪气,鬼气森森的太监头。 这种趋势要不得,该压就必须要压! 其次他也想通过沟通,测试一下曹明轩这个人的可利用价值到底有多少。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一向都是最高领导者的至高追求。 不过,曹明轩人在天津,出了这种事情自己作为皇帝也不好一声不吭,所以朱大皇帝打算先从曹化淳下手,并且要求他和自己配合演一出好戏。 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个混蛋扒笼倒灰的事儿才过去没多久,要是不给他们两个一点厉害瞧瞧,他们到底还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王大伴。” 他叫了一声,在一旁收拾着为他准备清口茶的王承恩走进了月门,“主子爷,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王大伴,朕问你,这条线报你看了吗?” 朱大皇帝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书信,王承恩颔首,非常恭敬道:“主子爷,老奴舔具内刑场督公职务,不敢渎职,所有内行厂的往来线报,老奴都会在第一时间翻看。” “那就好,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作为监管其他两厂及锦衣卫的内行厂,他们都是处理这些事件的专家,所以朱由检在此刻询问他们的意见,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王承恩沉吟了一下,把手中拂尘往外一甩,淡然一笑:“主子爷,老奴认为曹明轩这一次,做得有些过分了,不过从他的行为看,倒也不是跋扈之举,他在树立东厂的地位与威严,但手段上有些不合适。” “明白了。” 朱大皇帝点点头,按照王承恩说法,就是曹明轩这一次属于失误,而非罪过,所以不至于将他怎么样。 对于这个答案,朱由检比较认同,只是身为皇帝的他,要考虑的自然比王承恩更深入,所以在综合过意见之后,他立即让王承恩安排人手,去传曹化淳进宫面圣。 ------------ 第151章 让小轩子,撤出辽东! 都说父债子偿,可往往现实中绝大多数都是子债父偿。 作为曹明轩的干爹,这一次就要为自己的干儿子承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 站在御书房门外,说实话,曹化淳这心里还多少有点不拖底,曹明轩那个小兔崽子,在天津都干了什么,自己这个做干爹的一清二楚。 单要是把他怼翟凤翀这件事拿出来,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过份,毕竟这是翟凤翀太过贪图虚名得来的恶果。 万岁爷的政令,到底好不好,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无外乎一些百姓教化不同,一时之间不能理解罢了。 你翟老头作为天津巡抚,不能直接帮天子解忧,推行政令,反而还要用什么名义去阻拦帮你办事的人,这不是疯了吗? 这一次,也亏了是小轩子去办事,不然若是自己这个督公出马,别说那些宵小,就连他翟凤翀,也得连着一起收拾了! 只是今日天子召见,他老人家心里会不会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此刻,他见王承恩从御书房走出,赶紧一步上前,苦笑着拦住了王承恩:“王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曹督主。” 王承恩笑道:“咱家哪也不去,这不是为了迎你?陛下等你可是好一会了,你是现在才来?” “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当着王承恩的面,曹化淳至少现在不会说假话,叹息连连,脸色颇为苦恼,“怎么样,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王大人给句话,主子爷那边很生气吗?” “这个不好说。” 王承恩略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反正咱们这些人,伺候主子就是一个忠字一个诚字而已。” “明白了。” 王承恩这么说,不就是要自己实话实说吗? 有了这条托底,曹化淳心里松快了不少,从现在看主子爷应该还是不太生气的。 王承恩只一瞧他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扫着拂尘往里指:“曹督主,咱们还是进去吧,切莫让主子等急了。” “好。” 说着话,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御书房,叙过俗礼之后,朱大皇帝少有的让王承恩暂时回避,等到御书房中只剩君臣两个人的时候,朱大皇帝方才轻哼了一声,要他坐下。 开门见山,朱由检一张嘴,就直接点明心意:“曹明轩在天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回主子的话,老奴都知道了。”曹化淳说着,还不由自主的苦叹了一声,“这个小子,做的实在太过分了!翟大人说的有何不对,他却敢如此,是老奴管教不严。” 聪明人。 朱大皇帝自然知道,老头子主动招揽责任,是为了给曹明轩开脱,看来那小子有福气啊。 认了这么管事的爹。 估计在曹明轩你心里,眼前这个老头,就是他的爱豆吧。 微微点头,朱大皇帝似笑非笑:“管教不严,看来你对这件事看的并不很重要,你该不是要偏袒自己的儿子吧?” “老奴不敢。” 这话直接把曹化淳吓的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悄然退到一旁,躬身作答:“陛下,老奴绝不敢偏袒那个小畜生,这一次他做事的确过份的很,然而好在他并没有伤害的百姓,而且算起来……也的确是翟大人过份清高了。” 其实最后这半句话,曹化淳想了很久,才决定说出口,毕竟这句话很容易就让他坐实一个偏袒爱子的名头。 像他们这种在御前伺候的人,绝对不能给皇帝留下任何话柄。 只不过他也明白一点,朱大皇帝并没有想把曹明轩怎么样,要不然早就一封诏书下去,把他从天津抓回来了。 “过分清高?” 朱由检作在龙椅上,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是喜是怒:“看来你也对翟凤翀的一些行为有点看不过去了,是吧?” “这……” 曹化淳深吸口气,低着头回话:“翟大人是个好官,但是好官的评定不仅要在百姓口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必须能为主子爷办事,不能办事,则不是好官。” “啧啧,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啊。” 听着他的说法,虽然马屁的意味很浓,但朱大皇帝并没有多说什么,至少他能这么说,其忠心绝对没有问题。 揉了揉鼻翼,朱大皇帝悍然站起身形,缓步来到他身旁:“曹督主,小轩子的事朕不打算再过问,不过你记住了,以后切莫发生这种事情,再有一次,朕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老奴替小轩子谢过主子爷隆恩!” 曹化淳说着就要磕头,确被朱大皇帝一把抓住了:“先不要急着磕头,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 “请主子爷吩咐。”曹化淳目光一闪,竖起耳朵聆听。 朱大皇帝想了想,吩咐道: “到今天为止,天津方面也好,应天也罢,商税、商牌的推行还算令人满意,这是个不错的结果,小轩子有功,朕都会记得,只是现在他可以从天津撤出来了,让他到辽东一趟。” “辽东?” 曹化淳并不知道皇帝打算在直隶堵截皇太极的事,所以一晃之间没能感悟天子龙心,心里有些疑惑。 朱大皇帝冷笑一声:“怎么,难道曹督主事舍不得自己这个乖儿子?” “当然不是!” 曹化淳这下往地上跪的可是实惠得很,咣当一声,整个身子也埋了下去。 “小轩子能为主子爷效命,乃是他的福分,能被主子爷看中更是他的运气,老奴哪里有舍不得一说?为了主子爷,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那就好。” 朱大皇帝轻笑着让他起身。 “好了,你去给他写一封家书,把他召回来,但是里面什么都不要写,更不要提朕,总而言之,要他去辽东做什么,之后朕详细和他谈。” “主子爷放心,老奴明白了。” “那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放在心上,翟凤翀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当这句话说完,曹化淳心中既感激,同时多少对于曹明轩还有些担心,毕竟眼下辽东局势不明,皇帝又突然要把他派遣出去,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但至少可以断定,这也许是曹明轩晋升的一个机会。 区区司礼监太监,岂会就是那小子晋升之路的尽头? 开玩笑! ------------ 第152章 此去生死难料! 对于朝廷大臣而言,无论是谁,除了自己抓权外,还有一条同样重要的,就是扶植自己的后备力量。 抓权有危险,莫不如多多培育一些后生,只要这些人足够出彩,那么任凭风云变迁,只要那些小子们不反性,那作为恩人的自己,就永远都不会吃亏。 这个道理,曹化淳十分清楚,当他退出了御书房后,仿佛觉得今夜的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好小子,你真是有运气!惹了这种麻烦,主子爷竟然都不罚你,虽说把你调到辽东去,看似是在发配,然而这里面的道道,哪能瞒过你爹我呢? 明降暗升! 眼下谁人不知道,辽东方面,皇太极虎视眈眈,但凡是朝廷里面能用的人才,基本上都是可着那边先使。 你小子这一趟去,只要足够忠心、机敏,还怕没有升迁的余地? 心心念念,曹化淳这一路之上虽然没有开口,但他所有的随从,都察觉得出来,督主今晚的心情不错。 回到了东厂,曹化淳连衣服都没换,赶忙着把书信写好,之后安排妥帖的人连夜送往天津府! 天津府,东厂分部。 不知道怎么回事,曹明轩今晚就是睡不着,任凭他喝了多少酒都没有一丝醉意,困倦之感更不用说,今天晚上这个酒,好像越喝越精神! 他么闹鬼了不成? 满身酒气的曹明轩坐在窗旁,半个身子靠在窗棂上,零散的目光眺望着月亮,木讷又空洞。 老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天色转亮,就在鸡叫前夕,曹明轩卧室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少主,您起来了嘛?方便小的进去吗?” “嗯?” 一听是小葫芦的声音,曹明轩这才从窗边走下,为他打开了大门,“今天还真是出奇,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你小子起的这么早?” 说话间,大门开启。 一见到他,小葫芦先是愣了一下,因为此刻曹明轩身上,不但穿着斗牛袍,而且规整非常,怎么看都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莫非少主一夜都没休息? 心里这么想着,小葫芦嘴上也不敢耽误,赶忙着把事情原委道出,“少主,京师方面来人了,督主有信件给您。” “送信的在哪里?是谁?” 小葫芦应道:“送信的,是督主的贴身侍卫,名字他不肯说,但身上带着督主的狼头牌,不会有假,现在人小的已经安排他去侧房休息。” 说话间,小葫芦把信件从怀中取出,两只手捧着送到了他面前。 曹明轩面无表情的把信件接过,拆阅之后,眉头很不自然地皱在一处,随即眼中放电,两道决然的寒光闪烁而过,那封信也同时被他收好了。 “小葫芦,你去安排一下,咱们马上返回京师!” “啊?” 小葫芦当然不知道信件上面是怎么写的,可一听少主竟要如此匆忙而去,心中不免有些疑问写在脸上。 瞧着他那副模样,曹明轩眯了眯艳,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具体因为什么我还想不到,但估计没错的话……或许和翟大人被我气倒有关,总而言之,这一趟回去……尚不知福祸。” “……” 一听这话,小葫芦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刚想要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曹明轩却一抬手,制止了他。 “你什么都不要说,马上去收拾东西,无论如何我不会逃避,当然假设真的有麻烦,我会尽可能把你保全!” 能够得到他这样的许诺,显然非常不容易,要说小葫芦一点感动没有,那绝对是屁话,再没有更多罗嗦,他赶忙着就去收拾。 而曹明轩站在门口,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免哀叹起来,怪不得昨夜自己怎么都睡不着,甚至喝了超量的酒也不会醉倒。 原来,那可能就是自己的最后一餐。 老天爷待我曹明轩,还真是不薄,能让我在临死之前一醉方休! 此时此刻,曹明轩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回去,或许根本就是在送死,但那又如何呢? 除了曹化淳之外,自己没有家人,了无牵挂,非说有什么遗憾,顶多就是不能为老头百年之后,尽一份孝心而已。 京师! 曹明轩和小葫芦,以及那个不知名的侍卫,离开天津府,快马加鞭,急行奔驰,当他们来到南门外时,才不过月上东涯。 “吁!” 一勒马缰,曹明轩停步在此,其他二人当然也都驻足,小葫芦还好,虽然弄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可那侍卫的眼睛却一直盯在他身上。 大概过了十几个呼吸,曹明轩忽然转过身来,同那侍卫四目相对,冰寒的目光中闪烁着浓郁的敌意:“我有话问你。” “少主请讲!” “很好。” 曹明轩直接问:“告诉我,这一趟回来,我还有机会继续在东厂做事吗?” “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冷漠的回答,曹明轩早有心理准备,出于自己对曹化淳的了解,到底是什么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护卫,他最为清楚。 相反的,要是这侍卫的态度稍稍热情了些,自己反会心中画魂儿,现在好了,路上一直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终于道出:“接下来我不需要你回答,我只问这一次可能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否会牵连到那个小子。” 说着话,曹明轩扬手指向一旁的小葫芦,这让他全身一震。 虽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小葫芦很清楚,少主这或许是在和那人谈条件。 感动啊! 若不是克制着情绪,只怕此刻他都会哭出声来,到了这个时候少主还能想着自己,单是这份恩情,自己便是以死相报,可还能还清吗? 如曹明轩说的一样,他不需要回答, 对方也没有回答, 大概片刻的凝视之后,自己那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来小葫芦并不会被自己所牵连。 这就足够了! 冲着那侍卫抱了抱拳,曹明轩再不多说什么,扯开了马缰,直接闯入南门,别看门口处有兵丁把守,奈何那群家伙早在看清了他身上斗牛服的时候,就乖乖退到了一旁。 开玩笑,和东厂少主反冲,除非嫌自己活太长了。 一路无话,曹明轩三人策马折转,来到东厂属地。 凝视着那猛虎吞口的巨大匾额,曹明轩跨坐马背,喃喃自语:“父亲大人,小轩子……回来了!” ------------ 第153章 诡异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当小葫芦看着曹明轩走入东厂大门的时候,竟会有一种苍凉的错觉,莫非少主这一次,真的要有麻烦了? 可不管怎么样,此刻曹明轩既已走了进去,他又怎肯落后半分? 少主待我如兄弟一般,今日无论生死,我都要陪少主一起担当下来! 想到这里,小葫芦也迈开他决绝的小步伐,赶忙跟了上去…… “小轩子!你他么混蛋!” 在东厂一所秘密书房中,曹化淳瞪着跪在眼前的曹明轩,正在大发雷霆,假如他有胡子的话,此刻必定已经倒竖起来。 “你知道不知道,要是你真的把翟凤翀气个好歹出来,便是咱家也保不住你!”说到这里,曹化淳更是气急败坏一样,一个嘴巴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曹明轩的嘴角都抽捩了,血一下子淌了下来。 别看曹明轩只是个太监,可他这一身铁骨真不是说说就算,挨这么一记,他竟跪在哪里动也不动,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说真的,看着他这副模样,曹化淳心里也不好受,打过之后,只得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倒是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哪里,连声叹息。 小子啊小子,你可千万不要怪我,这个嘴巴你虽挨得狠了一些,可至少在主子爷面前,你有了交待,爹这是在救你啊! 翌日。 在曹化淳的带领下,脸上还挂着五指印的曹明轩,来到了御书房中,参拜之后,朱大皇帝看了眼他那被打花的脸,不由笑出声来:“小轩子,你脸上这巴掌,该是被曹督公打的吧?他这下手也够狠的了。” 他这半打趣的语气,曹明轩虽然没有说什么,曹化淳却听出不对味来,才想解释,奈何朱由检毫无预兆地一抬手,打断了他。 “曹督公,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朕明白你的意思,好了,你可以先退下了,朕有话和他讲。” “是。” 皇帝的逐客令,曹化淳怎敢不尊?唯唯诺诺地躬身退去,可是当他走到御书房外时,王承恩鲜有的竟在这里等他。 “曹督主,看你的样子,似乎心中不宁啊。” “王大人。” 曹化淳笑着抱拳,无奈轻摇,脸上更有几分担忧:“不瞒您说,咱家这真是放心不下,小轩子从未和主子爷独处过,咱家怕他有什么不知深浅的,万一触怒了主子,可就不好办了。” “放心吧,不会的。” 王承恩说着,竟悄悄抬手,把御书房的一闪窗棂推开条缝隙出来,并且笑眯眯示意他上前偷听。 这可把曹化淳弄得一愣,心里含糊得很。 老王这是怎么了?他偷偷这么做,万一要是被主子爷知道了,那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依照老王对主子的忠诚,又怎么会无端做出这等举动? 莫不是…… 想到这里,曹化淳心往下沉,估计王承恩这个举动,怕不是主子爷有意安排,那他目的又是如何呢? 不过虽然心中懵懂,可在王承恩不断示意之下,曹化淳最终还是凑了上去,顺着窗缝,悄悄观察着御书房内的动静…… 朱大皇帝坐在月门后的龙椅上,已经凝视了曹明轩好一会,就这么看着,不说话。 诡异的气氛,让跪在那里的曹明轩全身都不在自。 甚至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流淌下来,他的心跳也随着时间而渐入凌乱。 陛下,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或生或死,不外乎一句话而已,就算是我做错了,您也不必如此折磨人吧? 曹明轩心中憋闷,却不敢说话,点滴流失的时间让他越发躁动不安,就好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此刻濒临随时断裂的边缘! 终于! 曹明轩忍不住了,他冒着胆子刚要开口,可龙椅上的朱大皇帝,竟先他一步,甩了道送命题出来:“朕问你,你对翟凤翀那件事,可有后悔?” 漠然的语气,低沉的声调,再加上凌厉的目光,三者层叠,瞬间就把曹明轩压入了谷底。 果然,陛下还是为了那件事! 曹明轩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现在在飞速思考着,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问回答得好与坏,很可能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 悄悄攥紧袖口内的手,曹明轩深吸几口气,最终咬牙道:“启奏陛下,奴婢对于天津发生的事情,从未后悔过。” “为何?” “因为翟大人是清流,清流作是总是沽名钓誉,如此之人,岂能将陛下惠民之新政推行?翟大人看重的是眼前自己当值的日子,可陛下所为乃全天下百姓,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计较!” “照你这么说,莫不是再来一次,你仍然还会选择气他一回?难道你就不怕把一位清流逼死?!” “不为朝廷办事,死有余辜!” 朱大皇帝的灵魂三连问,如同跌浪一般,连续席卷。 曹明轩回答完,便猛地磕头在地。 此刻的他,全身都在冒冷汗,尤其是那一双攥成拳头的手,甚至连指甲都已经嵌入了皮肉之中。 直到此刻,朱大皇帝目光才变得和煦起来。 不得不说,这小子敢作敢当,胆识不错,手腕也硬,曹化淳有福气,弄了这么一位干儿子。 心中已经给对方打了九十分,但朱由检面上仍然不为所动,眼睛眯起,缓缓道:“你虽然这么说,可就没想过,万一朕觉得你做得不好,给你一个谏取忠直的罪名?要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只怕是将你千刀万剐,也说得过去吧?” 朱由检最后一个问题,瞬间打破了曹明轩心中的最后一层壁垒。 所谓谏取忠臣,是说他通过各种“歪理”,意图说服皇帝,搞死忠直大臣。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他刚才,的确有这样的嫌疑了…… 这一次,曹明轩哑口无言,整个人直接呆跪在哪,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状,朱由检笑了笑:“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再不是你刚刚那副样子慷慨激昂的样子了?曹明轩啊,你或许想错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朱由检缓缓起身,缓步来到他侧身,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 “有罪,没罪,并非是要看你的目的如何,又做过什么事,反而更为重要的,还是你的作为,能否令朕满意,记住这句话,“谏取忠直”这四个字,朕送给你,在去往辽东的路上好好琢磨一下。” 辽东? 听到这两个字时,曹明轩一愣,刚想试探询问,然而朱大皇帝已将一封秘旨,送到了他面前…… ------------ 第154章 派你去辽东! 雕龙纹,檀木卷。 曹明轩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文牍有点不知所措,刚刚“谏取忠直”四个字,还在耳边萦绕不断,现在这秘旨,又该作何解释呢? 朱由检缓缓走回龙椅之上,说道:“朕知道,或许现在你还反应不过来,但不要紧,文牍上面写的什么,现在不要看,等你到了辽东之后再看,记住了,这一趟你去,不是听命于任何人,朕要把东厂的分部,开设在辽东,你负责,一手操持,能做多大规模,朕就给你多大的官职。” 说到这里,朱由检目中闪烁一道寒光来,刀子一般直戳在曹明轩心头:“这样讲也是告诉你,从你抵达辽东之后,你现有职务,全部免除,仅保留东厂独立百户的头衔,你也不再拥有除了金钱之外,朝廷任何的帮助,结果要看你自己的能力。别让朕失望。” “奴婢,领旨谢恩!” 曹明轩倒是个痛快人,虽然朱由检明显看到他的眼圈泛红,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犹豫和不舍,不但答应的痛快,同时还主动立下了军令状。 “万岁爷,奴婢在此向您保证,如奴婢有辱使命,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以儆效尤!” “好!” 英雄虎胆,独狼吞月。 别看曹明轩玉面如水,可是这骨头里的狠劲儿,真不开玩笑,随便一句话,他就把自己堵在了那不可预见的未来上。 有出息!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示意他起身: “小轩子,你记住,要在关外建设东厂,除了监督关外那些人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朕要你想尽办法同化他们!这才是重中之重!好了,去吧,回家去,好好孝敬一下曹化淳,之后……明天,离京!” “奴婢,遵旨!” 曹明轩磕了个头,什么话都没说,起身之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御书房,看着他的背影,朱由检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昂战意。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万里吃屎,这话说得真是没错,曹化淳,你有个好儿子! 把曹明轩打发到辽东去,是朱大皇帝早就预谋好的,当他知道曹明轩气倒了翟凤翀后,他就清楚的告诉自己,机会来了! 不但能够借着皇太极入关,拓展辽东方面的情报信息网,同时自己给了曹明轩这么个和发配没有两样的结果,肯定能堵住悠悠众口,但更重要的,是能让这样一个手腕强硬的人去经营辽东! 到时候再去把那个借廉邀名的翟凤翀拿掉,自此之后,天下所有官员,必以其为前车之鉴,自己回手推行皇家商牌,阻力一定会减小! 而且在推行皇家商牌之前,朱由检还有另外一个部署,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不是提上日程的阶段…… 处理好了曹明轩,又为翟凤翀安排好了结局,接下来,朱大皇帝更加关心的还是京师粮价的问题。 皇太极这一次入关,目标直隶,那地方距离京师不足百里,或者换个角度来看,单论地域划分,京师就归属在北直隶,如果一旦让他知道了粮价不平这个消息,无异于是在告诉他,京师防守薄弱! 自己可不能看着他们再来一次兵临城下了。 虽然凭借自己之前利用从嘉禾粮仓钱老板处得到的粮食,已经将京师粮价平缓下来不少,可尚未恢复到平时的水平线上。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很叫人挠头,根据姚成的汇报,钱是爹把自己给他的金丝银票弄丢了,这样一来,姚成就不能给他定罪。 到时候无法抄没其家产,自己也就没有平定粮价的筹码。 但是眼下距离皇太极进入直隶的时间越发邻近,一直拖延下去可不是办法。 自己必须在皇太极进入直隶前,把这个操蛋事搞定。 甚至朱大皇帝都想过,他是不是应该耍一次混蛋,给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他么给他抄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这种念头,想一想也就是了,真要实施下去,断不可行。 正在朱由检头疼的时候,突然王承恩从月门外面走了进来,同时脸上还挂着一抹说不出来的讪笑:“陛下,老奴看您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啊?” “倒也没有。”朱大皇帝摆了摆手,直接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回陛下,御书房外,顺天府尹、五城兵马司姚成大人递了牌子,请见陛下。”王承恩说着,把姚成的腰牌呈上。 他来干什么? 朱由检目光一转,微微皱了皱眉,方才点头。 难道是他那边又出问题了? 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姚成就在王承恩带领下进入了御书房,参拜之后,朱大皇帝直接开门见山,看着他脸上隐约的愁烦,越发好奇了。 “姚成,你来见朕,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姚成轻叹一声,吞了好几口气这才作答:“启奏陛下,其实是臣……抓到了钱老板那个偷走金丝银票的小妾了。” “哦?!” 听完这话,朱大皇帝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他奶奶的,想吃奶,来了亲娘! 这他么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赶往追问:“怎么样,过堂了吗?” “回陛下,臣已经过堂完毕,同时拿到了作为证据使用的金丝银票!” “好!” 朱大皇帝一声轻吞,刚想往下说,但姚成那哀愁的表情,让他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转而露出几分疑问之色,“姚大人,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 姚成此刻欲言又止。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他么的顺天府那些差役都是混账王八蛋,那么多人,竟然会在过堂审问的时候,让钱是爹钻了孔子,活生生把那个小蹄子给掐死了! 所以眼下,自己虽然拿到了金丝银票,可那个东西是在抓捕的时候搜查出来的,除此之外,甚至连那个小蹄子一份像样的口供都没有。 这要怎么向天子交代? 然而,姚成并不知道,对于朱由检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拿到了银票,能给钱是爹定罪,就足够了! ------------ 第155章 亲审钱是爹! 心虚,会让一个人表现出异常的模样,姚成此刻就是,他低着头默默不语,可是两只手却很不自然的紧攥在一起,甚至关节处都已经发白了。 朱由检瞥着他这副得性,心里也不太托底,而且焦急十分。 你这个混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是一,二是二,你倒是快点说啊!吞吞吐吐的,你要把老子急死吗? 不过朱由检很清楚,自己作为皇帝,是绝对不能在臣子面前露出过激表现的,任何时候都不行! 深吸一口气,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缓,“姚大人,朕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尤其你现在掌控着顺天府,司法衙门,更要干脆利落!明白吗?” 这不是询问。 姚成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说得极是……臣……如实禀报!” 姚成一咬牙,这才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道出,原本姚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他已经开始想着,到底有谁可以让自己托付家小了。 却不成想,当自己把所有一切道出之后,天子非但没有龙颜大怒,反而脸上还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这……” 姚成愣了愣。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生气吗?还是说那个小蹄子死不死的,根本无关紧要呢? 但,无论怎么样,姚成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天死不了了! 实际上,此时此刻,朱由检除了宽慰之外,真是想不出来到底还有什么表情能够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 他么的,吓死老子了! 这个混蛋,吞吞吐吐老子还以为除了多大事呢,原来就是死了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吧,不作不死,她是自取灭亡! 怎么听,那个小蹄子都只是一杯绿茶而已,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绿茶是什么意思,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男人要去触碰这杯饮料? 真是搞不明白。 不过,这都不重要,朱由检甩了甩头,熠熠的目光直盯着姚成的脸:“刨去这个插曲不提,朕问你,是不是可以给那个混账定罪了?” “没错!” 姚成很清楚所谓“混蛋”指的是谁,长出一口气,他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启奏陛下,臣以为照现在所有的证据来看,完全可以判钱是爹腰斩弃市,如果您想以正视听的话,不妨将其凌迟处死,鱼鳞乱剐!” 他这一次是发了狠心,说的都是比法文定罪更加严重的处置方式。 朱由检能理解他,可是杀人很简单,却未必会达到震慑他人的目的。 因为自己看过一本书,上面清楚的点明了,犯罪成本和代价的对比关系,其中死刑看似是最高惩戒,但换一个角度来看,也未必不是最仁慈的方式。 毕竟很多人为了金钱,根本不会在乎生死,所以这样做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处。 这一次,他朱大皇帝,就是要借着钱是爹,给京师甚至全国的商户树立一个榜样,要让他们都知道,奸商、对抗朝廷政策,会有怎么样的可怕代价!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动了凶心。 “姚大人,朕以为你所说的处置方法,都不太适用,虽然他该死,可毕竟这一次朕用来平定市价的资本是从他手里抢过来的,换个角度看,对于这件事,他也有一份贡献,所以朕认为不能杀了他。” “嗯?” 姚成闻言微怔。 皇帝为此事铺垫了这么久,居然不杀钱是爹?! 朱由检仿佛没看到姚成的疑惑表情,自顾自问道:“此人现在可是关押在你们顺天府?” “正是。” “那好,不如这样,朕随你去走一遭,这个人朕要亲自处置!” “诺!” 虽然姚成这一下更是疑惑的不行,可皇帝这么说,他断然不敢推拒,一个时辰之后,朱大皇帝一行几十人,在姚成的带领下,从小门进入顺天府。 就在姚成去提典犯人的时候,王承恩一面伺候朱由检用茶,一面还提醒起来: 陛下,老奴多嘴一句,这一次钱老板整件事都是……一手策划出来的,正是因为这样,您要在他面前表露身份,只怕不太合适。” “这个嘛……朕已经想到了。” 朱由检拖着茶盏,轻轻吹散上面的热气,嘴角微微扬起:“朕不会露面,等一下咱们就在那边的屏风后面和他问话。” “这便好。” 王承恩说着,微微一笑,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如其所言,这一切都是朱由检给钱是爹设的套,这要是在他面前表露身份,皇帝带头坑人,实在没法解释。 而且虽然王承恩相信姚成不会乱说,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流传出去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主要是这事办的太磕碜! 片刻之后,朱由检这边坐定屏风之后,姚成也把一身囚服的钱是爹带了进来,隔着素纱屏风,朱由检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的钱老板,再不复之前那般富态,脸色青灰,满脸的胡茬看起来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非常。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是这短短数日之间,他整个人脸上的肥肉都已经懈的不行,说的难听一点,那些面皮堆积得就像是沙皮犬一样。 一朝风光,一朝沦落。 人生如此,令人慨叹。 “犯人,不可抬头!跪好了!” 姚成不知道屏风后面,朱大皇帝在想什么,张嘴就把他的官威摆出,漠然无情的喝令,唬得钱是爹整个人浑身一震。 “堂下犯人,现在屏风后面坐着的,正是当今陛下,天子万岁爷!你这案子,万岁爷阅过卷宗后,要御审,你可不要唐突了天子圣驾,不然便是诛灭九族,也难赎罪!你都记住了嘛!” 这番话,当然都是姚成编出来的,不过还真有用,钱是爹听过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直接叩头,口称参见,战战兢兢。 “够了。” 朱大皇帝坐在屏风后面,声音默默然的响起,只是刚刚两个字,还算是柔和,然而下一秒,他的语调却忽然一变,直接成了腊月的凛风。 “你这奸商罪民,可知道汝之行为,已没有有资格来参拜朕?窃食民脂,掳掠民膏,便是把你剐了,也不足平息众怒,汝可知道?!” ------------ 第156章 最后一件事! “罪民,罪民知道。” 钱是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开玩笑,当他知道屏风后面坐着的就是皇帝时,心已经死了! 妈了个巴子,这次老子便是死了也值得,临死之前还能被抬到御审的层面上,这也算是我老钱家祖上积德了吧? 钱是爹说着,就往地上猛磕头不断,朱由检坐在屏风后,不由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就这么磕死在这吧?” “啊?” 听出皇帝的不满之意,钱是爹忙把自己停住,正在这时候,天子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既然说自己知罪,那可知道,朕会如何发落你?” “罪民,不知!” 说到这里,钱是爹顿了一下,紧接着叹了一声,还露出三分苦笑来。 “陛下,万岁爷,罪民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做过不少混蛋事。实在没有想到临死之前,还能有幸和陛下说上几句话,这算是我家祖坟冒烟了。” “哦?” 朱由检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似乎觉得自己还挺幸运?而且你也并不为自己曾经的作为而后悔?” “回您的话,后悔有什么用呢?而且……”钱是爹顿了一下,苦笑化成了讪笑,还带着几分自嘲,“要不是罪民做了那么许多事,只怕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和您对话的机会不是吗?” 卧槽。 他这个清奇的脑回路,让朱由检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不成想你竟然是如此欢脱一个人,不过你说的也对,的确你要不做那么多混蛋事,真是没机会和朕见面,有句话说得好,相逢即是缘,你已到油尽灯枯,濒死之地,朕冲着你这份欢脱,不如卖给你一个人情,说吧,在你临死之前,可有什么愿望?” 在朱由检身后伺候的王承恩听他这么一说,先是很诧异,不过转瞬间就明白过来,看来主子爷这是在给钱是爹机会。 这家伙的死活,现在全都挂在他自己的选择上了,只是能让主子爷满意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王承恩这边想着,跪在地上的钱是爹,也终于开口了,“天子万岁爷,罪民也没有什么愿望,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愿望?如果真是可以的话,我倒宁愿自己不去死。” “你说什么?” 他的话,就好像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样,就连一向在天子面前一向严谨的姚成,都忍不住冷笑起来:“看来你这个人还真是不知死,这些话你也敢说出口?可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吗?” “别这么大火气嘛。” 与姚成的反映不同,朱大皇帝倒是很想听听,他这么奢求生存的理由是什么,毕竟这种桥段,就算是再电视剧里都不很常见。 朱大皇帝吭了吭,不咸不淡的冲屏风前面道:“你说自己不想死,好,那你就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这个……” 钱是爹沉默了,朱大皇帝心中暗忖,倒是要看看你老兄要怎么解释,今天你要是能让老子心动,饶你简直比吃饭还要简单。 相反,你他么要弄出点什么奇葩的歪理邪说,那可就怪不得我面冷心黑了。 钱是爹跪在外面,把头深埋在地,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概过去了几十个呼吸之后,他这才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随即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的根本止不住。 因为哭声的关系,其他人根本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大概的意思应该就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发妻。 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想在日后找些机会,为发妻做些弥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浪子回头? 这个答案虽然一般,但也够朱由检饶了他的小命了。 “犯人,你的卷宗朕都看过,按说你这个人应该千刀万剐,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能在这个时候幡然悔悟,朕便随你心愿,不将你处死,但要抄没你现在所有的全部家产,将其充公,你愿意吗?” “啊?” 一听自己真的不用死了,钱是爹还有点难以置信,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就被姚成的喝斥声打破,但对于钱是爹而言,这或许是自己一生之中,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呵责声。 “犯人!陛下隆恩天降,你还不叩头谢恩,在等什么!” “罪民,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万万万岁!”钱是爹回过神来,咣咣的磕头,没几下他的额头就磕破了。 老泪纵横的脸上,能看得出鬼门关前走一遭后的喜悦与兴奋! 看来这就是人性啊。 朱由检心中轻叹一声,继续往下说,毕竟死罪免,活罪难饶。 “犯人,朕不杀你,既你有心悔改,不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听好了,从即日起,朕将你发在太仓,你不是买卖粮食起家的吗?那就去做一个库布,如果你做得好,日后朕或许还有赏赐,你,记住了吗?” 别看朱由检这么说,可是他这招比什么都要很,如其所言,钱是爹既然是倒腾粮食发家的,现在又被抄没了家产,之后再把他安插在太仓看管仓库,那就等于是把一个贪财鬼,搁在金山前面打更。 经年累月,每天看得到那么多金子,却不能触碰,这种滋味,想一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原本,朱由检以为眼前钱是爹多少会有一些犹豫,但是却不成想,他答应的十分痛快,好像生怕这根救命稻草丢了一样!“罪民,谢陛下!苍天无量,皇恩无量啊!” “把他带下去吧。” 朱由检不想看他这副德行,一摆手姚成就叫人把钱是爹拖了出去,之后才来到屏风后面,谦恭谨慎的询问: “陛下,事已至此,臣想知道,是今日就把他给放了,还是正常过手续,由户部、太仓以及顺天府刑部联名登记过后,再把他安置过去。” “按照顺序走,不要省略任何手续。” 朱由检认为,虽然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权的力量大于行政,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弊端。 所以自己要致力于社会制度、朝廷机制的改变,把那些陈旧的东西废弃掉,并且逐渐向全新的体制、制度推行。 奈何眼下自己尚且没有这个机会和实力,虽然无法改变,但至少要以身作则,承认行政部门的效力,要不然鬼知道日后还会有多少麻烦! 两件事,朱由检子在一天之间了结。 那么接下去,自己既然要往北直隶和皇太极见面的话,朝廷里尚且需要安置的就剩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温体仁和周延儒。 ------------ 第157章 狡猾的老狐狸 相比于朱大皇帝前面解决的那几件事,内阁这二位,才是真正烫手的山芋。 幸好是现在有了三厂一卫,不然自己想要瞒过内阁,安排“撞见”皇太极这个事儿,还真是不好办。 也不知道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个家伙是怎么想的,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对他们相对“冷漠”。 可人家二位呢,非但一点都不着急,而且之前的相互防备,也变成了眼下的勾勾连连。 实话实说,内阁至少已经七八天没有上奏过什么国是了。 偌大一个大明天下,难道一点屁事儿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从这些行为上,朱大皇帝看得很清楚,只怕是这两个混账,已经形成了战略同盟,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再加上这一次对他的“冷漠”,二位这是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闭塞视听,对于皇帝而言,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大计能够实行,同时国是也不会因为这两个混蛋而搁置,所以朱由检决定剑走偏锋。 根据朱由检的安排,今天一大早,王承恩就把温体仁和周延儒请到了皇宫里面,只是他们二位都在御书房外,喝了大半天的茶,却也不见内里动静。 要说,到底是人老奸马老滑,温体仁虽然心中不托底,嘴上却一句话不说,倒是周延儒随着时间推移,他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放下早就已经喝没味的茶,周延儒越想心里越慌,自己到这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可是除了最开始王承恩给送出一壶茶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本人更是进入御书房当中,再不露面。 这都过去那么久了,皇帝也好,王承恩也罢,都像石沉大海一般,莫不是今天这个局……有哪里不对? 想到这,周延儒微微皱眉,悄悄然用袖子拂了温体仁一下,低声说道:“温相,您说今天这是怎么了?陛下召唤,又不肯见……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当然不会。” 温体仁几乎是下意识便做了回答。 “首辅大人,下官知道您在想什么。下官其实刚开始也有担心,不过,今天既然是咱们两个一起来的,相信就绝对不会有事,朝廷少得了咱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无所谓,却偏偏不能两个人都不在,您说是吗?” “这个……” 周延儒顿了一下,这才颔首,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至少没有刚刚那么多的紧张,大概又过了半柱香左右,他们期盼已久的人,终于现身了! 王承恩手捧着拂尘,笑眯眯的脸上,略带三分歉意来到他们跟前,目光扫过忐忑又疑惑的二人,说道:“二位相爷,主子爷,有请。” “哎。” 说着,王承恩把手一摆,就要往里走,可这个时候老奸巨猾的温体仁却忽然抢一步,干笑着拦住了他,“王大人,您且慢行一步。” “哦?” 王承恩转过头来,眯眯着眼撇他,似笑不笑的,“怎么,温相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大人,老夫想打听一下,今日陛下召唤老夫与首辅大人到此,所为何事啊?” 在这个封建时代的官场上,其实有些事情很好办,比如温体仁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早早就把一张银票悄悄塞给了王承恩。 按说,这份钱是不应该收的,不过朱大皇帝有言在先,他们三厂的头目,凡是遇到有人主动行贿的,都可以照单全收。 这个思想方针,必须贯彻落实。 王承恩拿到了银票,嘴角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三分笑意来:“其实今天陛下请二位相爷到此,是有一件好事。” “好事?” 周延儒很疑惑,眉头一皱,刚刚放下的心,在此刻又悬了起来。 开玩笑,最近这段日子里,自己也好,内阁也罢,都做了什么事谁心里没数?皇帝不来找麻烦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还说会有好事? 上坟烧草纸,这不是在糊弄鬼吗? 可就在他还想开口的时候,王承恩忽然冷了脸色,“二位相爷,陛下已经等待很久了,咱家看还是不要拖延下去为好,有什么事等一下见了主子爷,不就全都清楚了吗?” “这个……好吧。” “王大人请!” 相比于周延儒,温体仁更加干脆,话说到这,三个人也不在犹豫,成一个品字形缓步进入御书房。 月门后,金交椅上。 朱大皇帝穿着一身衮袍,满脸的忧郁,见到他们来了,还不等两人问礼,他却已经有点不耐烦的甩起袖子来。 “今天就免了吧。” 说着,朱由检更是一声轻叹,他这样的行为,瞬间就让现场的气氛临近冰点,周延儒和温体仁被他弄得赶忙把头低下,彼此之间悄悄的目光互换,可这两双眼睛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警惕和疑惑。 今天这个气氛有点不太对啊。 目光回转,温体仁不由攥了攥拳,明显皇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模样,但是气氛如此阴沉,又是为了什么? 辽东? 山西? 还是高句丽? 一时之间,温体仁在脑子里面把所有能够联想到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奈何仍然没有丝毫头绪。 好在这个时候,朱由检发声了,一道长叹响起,紧接着就听他道:“二位大人,你们可知道,今日朕召唤二位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王承恩,希望他能把这句话接下来,毕竟圣语落地,也是罪愆。 自己二人现在摸不准皇帝的脉,恐怕不经意间会触怒龙颜。 常言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王承恩岂是那种拿钱不办事的?在得到了两位内阁的求助之后,他这边借着给皇帝倒茶的功夫,稍稍托了那么一句。 “主子爷,您龙心浩瀚,您不点破的话,二位相爷哪里能够猜得到?” 虽说王承恩的言行举止,都是提前和朱由检商榷过后,得到授权的,但是必须要说,王承恩这个人当真厉害的不行。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但化解了眼下这个“困局”,还把朱由检捧的高高的,让人听了就是那么舒服。 朱由检闻而笑,有个懂自己的人,就是爽啊! ------------ 第158章 臣,举荐自己! 朱由检露出一副很是不爽的样子,凝视着周、温两位。 “其实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朕有个问题非常疑惑,想要从你们这,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哦?” 温体仁心中一动,瞥了周延儒一眼,冒着胆子答话,“敢问陛下所为何事不解?臣与周相若知道,必无隐瞒。” 一听这话,朱由检心中冷笑起来,面上不露声色道:“如此最好,温相、周相,朕且问你们,何为国本?” 国本? 周延儒和温体仁对视一眼,纷纷有些疑惑。 皇帝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但是马上,两人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回陛下,臣以为,所谓国本,乃太子也。” “太子?” 朱由检微微眯眼,脸色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这一转变,着实让两人没有想到。 周、温二人悄悄然把头低下,周延儒心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出现极度的不安。 为何一说到太子两个字,陛下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难道陛下,现在还不想立太子? 温体仁和他的心思,相差不多,姜还是老的辣,与周延儒的谨慎不同,温相爷已经在此刻开始琢磨起应对之法。 就算皇帝杯弓蛇影,心头忌讳,可这终究无可避免,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也是君! 身为宰相,温体仁当然知道一些后宫的事情,朱由检现在只有一个皇子,并没有其他选择,现在不立,难不成还要等着以后? 正想着,朱由检那边再度开口:“如你二人所言,太子乃是国本,而如今朕只有慈烺一个儿子,说实话现在册立,你们觉得会不会有点过早了?” “这个……不会!” 周延儒就算后知后觉,听到皇帝的话,也立刻就把话头接了下来:“万岁爷,太子乃是国本,就应早立,按照惯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大皇子正是万岁龙脉,巧又暂无其他皇子,不正是册立的好机会吗?” “首辅大人所言无差。” 瞧着周延儒如此痛快,温体仁也是后来居上,一抖长袖,竟直接跪在了地上:“万岁!此事关系国本,还望万岁从速,好示伊始之新。” “看来你们二位对于这件事,意见倒是非常统一啊。”朱由检说着,手中茶杯搁下,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的微笑,“如此说来,也罢。” “太好了!” 无论是温体仁,还是周延儒,在听到他的首肯之后,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心中也更是松了口气。 朝廷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今天别看他们两个并没有做些什么,可是天子这边应下了册立之事,就等同于在他们二位身上,添了一条“拥立储君”的功劳。 别管现在朱慈烺才是个黄嘴丫,什么都不懂,可是只要到了他登基坐殿那一天,那么自己二人,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功臣! 可以说,在那个时候,有罪免罪,无罪升官,便是官至极品,也未必没有再往上浮动浮动的可能。 拥立之功,自古以来,那就是天大的! 看着两个人如此谢恩,朱大皇帝心中冷笑不已,同时也对封建王朝的这一套东西,更加唾弃。 这他么简直就是在拿百姓开玩笑。 朱慈烺那么一个小屁孩就被封为储君太子,连他的能力、品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把这么一个大摊子交给他? 这是多么草率又上头的决定啊。 讲真,自己这一次,要不是为了避开内阁去会见皇太极,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封禅太子的事提上日程。 开玩笑,老子很年轻,老子很直溜,老子这个皇帝还没做够呢! 虽然史书中,朱慈烺也是在崇祯三年被册封的,但那不还都是过去式?而且自己不清楚当时崇祯这哥们是处于一个什么目的。 可自己这一次,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调虎离山! “行了,二位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正了正身子,也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事已至此,朕看来就这么办吧,不过在此之前,真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们。” “请陛下吩咐。” 温体仁连忙行礼。 朱由检微微眯眼道:“所谓不知礼,不足明事,已知而学,不若不知而学,要册立太子,须得有人教习才行,有了好的老师,太子,才能真正成材。一个好的引路人,最为重要。” 原来如此! 终于,当朱由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周二人才算彻底明白过来,皇帝今天饶了这么大一圈,竟然是要给太子找老师。 嘿嘿,陛下啊陛下,不管怎么说,今天既然提到这些,那太师之位,必定是我的! 诡异的默契,让两位心中同时升腾起一模一样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太师之位,都是势在必得! 太师,也许就是日后的帝师,纵然不是什么官职,可是在地位上,将会超然满朝文武,凌驾于六部九卿之上! 两个人虽然竭尽全力想要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可对于“太师”的渴望,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沉稳下来。 温体仁也好,周延儒也罢,虽然两个人都跪在地上,但朱大皇帝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双手的上的小动作。 两人都很激动啊。 心中冷哼一声,朱由检悄悄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要他把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文牍呈上来。 而他本人,却继续道:“二位相爷,太师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所以朕想要问一问,在你们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千万小心了,这个问题要仔细回答。” 对于皇帝的提醒,周、温二人心里都明白,他这是欲盖弥彰,等着自己上去毛遂自荐呢。 他看重的要不是自己两个人,又岂会特意把他们叫来,啰嗦这半天? 最初,皇帝提议国本,顺到太子身上,目的是希望最后试探一下自己二人的态度,对于他立太子一事,支持与否。 接下来又提起“太师”,就像是钓鱼下窝子一样,先用打底的饵料把自己二人给勾住了,最后再抛杆儿。 不过还有一点不一样的就是,这一次,自己两个人,都愿意去做那条上钩的鱼。 看来皇帝这是没有拿准注意啊。 这种事,不能礼让。 温体仁眼角一沉,用余光瞄着周延儒的同时,连续三叩首:“万岁!臣有一人举荐。” “是谁?” “臣,自己!” ------------ 第159章 二人为师! 卧槽! 你脸皮够厚的啊。 对于他的反应,朱由检赶到有点意外,他虽然知道温体仁肯定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 周延儒显然也很意外,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侧向着他,但温体仁就像没有感觉一样,又磕了三个头,方才作答,“陛下,臣知道自己此言一出,必有抓权厚颜之嫌,可如您所言,太子乃是国本,其教习,比已学识为主,臣自认为在这方面,不说是独占鳌头,也不弱于众人半分,最重要的事,臣虽为内阁,却非首辅,有着更多的自由时间,也好多多随在太子爷身边,时时教导。” 你他么的! 老狗! 温体仁此言一出,周延儒差点当着皇帝的面,啐他一脸。 你想去作太师,为自己争取,这没错可以,但是你却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先把老子的台给拆了啊! 悄悄你说的那些屁话,自己不是首辅,有更多的时间,那你这意思不就是我,没有你的时间多吗? 我不适合去做这个太师? 老狗,老狗! 便是周延儒这等雅士,在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在心里不断的口吐芬芳,藏在袖口的双手,早攥得咯嘣直响。 咬牙切齿的,额头上青筋都鼓出来了。 反观温体仁,还似刚刚那般淡然,笑眯眯的继续往下说,“陛下,臣之言,肺腑而出,还望陛下采纳。” “看来温相爷似乎非常看重太子师这个名分啊?” 既然温体仁如此直接,朱由检也不妨和他直来直去,毕竟自己挑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击,“只是这样做,合适吗?” “臣不过仿效古人,毛遂自荐罢了。”温体仁说着,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周延儒,一点也不回避,“陛下,其实说心里话,臣以为最合适的人选,其实还是周相,奈何他身为首辅,掌管国家军机政务,分身乏术啊。周相,您说是吗?” “我!” 这一下,周延儒是真的生气了,温体仁这一招着实太不要脸,他的问题,自己根本没法回答,要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自己分身乏术,那么不但失了竞选太师的资格,同时还有埋怨之嫌。 要是自己反着他的往下说,还可能会被引申成为不忠于国是,或者是失去首辅的资格。 老东西,够毒啊! 周延儒眯着眼看他,白眼仁都憋红了,可就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温体仁的心思,朱由检当然清楚十分,所以这时候才主动替周延儒解围,“好了,温相,不要说是周延儒,便你不是内阁首辅,可是每日的公务也繁忙非常,这些朕都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一下,眼中灵光一闪,忧郁间,语调低沉了不少,“正因如此,所以朕才说,想要你们二位举荐一些合适的人选,但是现在看来……似乎除了你们二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太合适。” “回万岁,正是如此!” 到了该抢夺的时候,温体仁那是毫不手软,要知道他这一句话,但凡是传扬出去,会让他在朝臣心中,出现多大的芥蒂。 可人家现在,根本就不在乎。 “那好吧。”朱大皇帝害怕等一下温体仁再带节奏,断然把自己的心思直说出来,“事已至此,不要如这样好了,讲真你们二位都是朕看重的人,相比二位也都意识到了,而且说真的,其实朕很希望你们两个都可以教***,无论怎么说,二位都是当世鸿儒,要是你们能一起教习慈烺,相信他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这个……” 也不管两个人此刻有多么疑惑,也无论其心中怎么想法,朱由检说着,一挥手,王承恩在旁就把文牍送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朱由检当然也有一份,这东西原本就是他写的吗,“二位相爷,这是朕拟定的一个课程,你们都是一样的安排,回去看一看,准备一下,两天之后咱们开始学习,别看慈烺现在尚小,但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却正是最好的赤子年华,你传授给他什么,他就会接受什么,而且现在也正好是定论他对难易理解的好时机,二位明白吗?” 对于他的教育理念,周、温都十分赞同。 朱由检微微颔首,似乎轻松了不少:“那就这样定下来吧,两天之后朕会让王德化去请二位入宫的,你们好好教,教的好的,朕会在册立太子的同时,赋予太师称号,当然另一个也不必灰心,朕不是那种吝啬的人,太子少师的位置,其实也还不错。” 说完,朱由检竟直接起身,看都不看的走入御书房后,王承恩悄然跟随,前面只留下温体仁和周延儒,谢恩之后,彼此冷眼相对,默默无声的走出御书房。 调虎离山,鹬蚌相争,今天朱大皇帝虽然说了太多没用的话,可是他至少已经把目的达成,从此刻开始,自己只要看着他们两位内阁,为了“太师”打得头破血流就好。 谁让功利心这东西,如此厉害呢? 只是别看朱由检前面说的那么好,太子太师、太子少师,可真到那个时候,这两个职位还未必会落在他们两位头上。 因为朱由检虽说看得上他们,却从未讲过自己不会为朱慈烺安排他们之外的,其他老师。 开玩笑,现在小学生在学校都不止两个老师呢,更何况朱慈烺身为太子,给他安排十七八个,那也不为过吧? 终于,随着周、温的离去,朱由检算是把朝廷里面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个了结,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全心身的投入到,皇太极入关一事上。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大辫子,朱由检还是有些期待的 …… 北直隶! 天源道。 虽然一斤临近年末,可这个地方依旧能够看到四野的丰美,一行三人,快马扬鞭多日,到了今天为止,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皇太极坐在马背上,眺望着四野,不觉感慨万千。 “十四弟,到底是中原大地,物华天宝,想想现在的关外,都变成什么得性了?再看看这里,区区一道山海关,隔绝了我辽东与中原的天相,龙威啊!” 多尔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紧接着却笑了起来,一扯缰绳,凑了上来,也随着他的目光所视,远远望去,“大汗,终究有一天,这寰宇都将属于您!” “说的没错,会有那么一天的。” 皇太极说着,不由流露出了枭雄本色,隼一般的眼睛中,狡诈的光芒,闪烁不断。 “只是十四弟,你要知道,这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咱们兄弟的,是咱们爱新觉罗家,所有兄弟的!当然,这里面有你的一份。” ------------ 第160章 马世龙突围! “臣弟不敢!” 他这番话说完,多尔衮竟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跪在地上深深的把头埋藏起来,虽然他抱着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身体,似乎在颤抖。 没错,他的身体就是在颤抖! 因为多尔衮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阿巴亥被皇太极逼死的场景! 兄弟?天下? 那个时候若不是你为了这大汗的位置,母亲又如何会被殉葬?事到如今你却说这些混账话,在骗鬼吗? 我多尔衮知道,你皇太极之所以这么说,还不就是看重了我的兵略吗?哼,你真该不会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吧! “十四弟!” 皇太极在马背上,瞄着跪在地上的多尔衮,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还在他身后的鳌拜,竟不由自主的背脊发凉。 小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这普天之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眼下你掌管着两白旗,可是你觊觎的确是我的镶黄旗,好小子我杀了你母亲,你却还能如此,这等卧薪尝胆的态势,真叫人感动。 可你却不该在我面前演戏! “十四弟,你快起来!这是在关内,切莫不可如此啊。”心念如此,皇太极眼睛转了转,丢了一句话给他,直接转向鳌拜吩咐起来,“怎么样,之前要你去做的安排,都做好了吗?” “回大汗的话,都设计好了眼下那个杨肇基,就在天源道上驻扎,而且他手下……哼哼,根本没有多少兵丁。” 鳌拜说着,脸上露出了十分的不屑,“大汗,恕臣说句不该说的话,那个杨肇基算什么东西一路上我都憋在心里,就凭他也当得起大汗亲自莅临吗?索尼大人说他要去辽东关外,解救马世龙,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哈哈哈!” 瞧着鳌拜的模样,皇太极放肆的笑了,“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他们,但是和咱们不一样,大明的将领,善用谋略,难道你忘了,五月份的时候,阿敏他们不就是被这个人打败的吗?永平还不都是他从咱们手里抢回去的?守护京师,被崇祯那个小儿,称之为‘真将军’,这个人不简单的。” “可他最后不还是败在了十四爷的手中吗?”说着,鳌拜指了指那边正低头不语的多尔衮。 “你说的没错,杨肇基的确败给了十四弟,可十四弟不是也没能斩杀他吗?还让他囫囵个的回到了直隶,所以说……” 言及此处,皇太极故意顿了一下,瞄了多尔衮一眼,轻哼着往下继续,“这个人还是很有用的,我很看好的。” “末将明白了……” 鳌拜点点头,不再往下说了,讲真他新在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舒服,因为自己没有想到,大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揭多尔衮的短儿。 当处杨肇基在滦州击败了二贝勒阿敏之后,就一直驻兵滦州,后来因为迁安一战才不得已调兵助战,拿下迁安后,正准备从永平进军追击阿敏的时候,被多尔衮带兵拦截,之后力战不敌,方才退回关内。 虽然那一战多尔衮获胜了,可是他却也因为杨肇基的谋略,丢失了三千石粮草,以及六百多匹战马,所以多尔衮认为那是自己的一个耻辱! 果不其然,皇太极真么一说法,多尔衮的脸色瞬间铁青起来,眯眯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能看到他攥着马缰的手,越发用力,后面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无论是多尔衮的愤怒,还是鳌拜的尴尬晃错,这一切都看在皇太极的眼中,稍稍顿了顿,他忽然一笑,在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冲鳌拜吩咐起来,“放出猎隼传信,通知你的手下,让他们做多准备,今天晚上,我要见到杨肇基!” “喳!!” 鳌拜应了一声,放出早就准备好的猎隼,之后在前方引路,带着两个人逐渐消失在茫茫天幕之下…… 另外一边,皇太极此行的目标,也是当今的大将军、左都督杨肇基,正在自己的军营中,冲着一张地图发愣。 别看他是世袭得官,可这位爷绝逼是位硬核成员,平定白莲教时一战功成,之后又镇守大同,进入崇祯年间,加官锦衣卫,一路申升迁,可以说全都是靠着自己的那些战功累计的。 他今年才五十岁,但三十多年的征战,风霜雨雪磨练之下,他早已是须发尽白,虽然是武将,可是劳累,让他的身体非常瘦弱,而这位爷为了不影响自己指挥作战,特意的叫人在铠甲外面,勒了一条牛皮筋带,以免甲胄宽大,行动不便。 此刻杨肇基面前的地图,上面绘制的正是关外,马世龙大人的所在位置,他的兵马,此刻据守在一处无名山谷中,虽然地理位置上不错,可是周四线都有辽东大军,想要突破进去,难比登天,但自己又不能放任自流,如果任由辽东大军把马世龙灭了,那可谓是折断了大明的一条臂膀! 而就在他发愣思考的时候,忽然一位少年将军,从他的营帐外走了进来,行色匆匆,似乎非常着急的模样…… 那少年将军走进营帐,还未开口,忽然的杨肇基就闷哼了一声,表现出十分的不满,“你小子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别忘了军营的规矩,不然的话,军法无情!” “是!” 少年人被他说的一怔,赶忙着一甩头,跪倒在地,“启禀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起来吧。” “是。” 少年将军这才长出了口气,起身来到他身旁,仔细的汇报着,“将军,辽东刚刚传来的战报,马世龙大人他……” “他怎么了?!” 便是杨肇基这种身经百战的将领,此刻也不觉紧张起来,皱着眉头,一直凝视着他,肃穆非常。 少年人不敢耽搁,立时作答,“将军宽心,辽东消息,马世龙大人已经带领他的军队,从受困的山谷后方一处峭壁上,连夜攀爬,突围出去了!” ------------ 第161章 日月恒旅馆 “当真?!” 对于这个消息,杨肇基又惊又喜,但是他那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能暂时搁下一会了。 老天爷对我大明不薄,要真是马世龙能逃出生天,退回关内的话,那对于辽东方面,大明就还有一战之力! 可,按照之前传来的消息,马世龙不过只有三千余众,他又是怎么从山谷峭壁逃出,击败了镶蓝旗的包围呢? 难道是镶蓝旗疏于防范吗?还是说,他们在峭壁上方,就根本没有做安帕。 虽然心中疑惑非常,但是作为主将,他知道此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尤其是当着眼前这个小子的时候,万一要是自己说过了,还是麻烦。 谁让这个混蛋,就是自己的儿子呢? 与此同时,杨肇基此刻心中也还有第二个念头,那就是事已至此,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马世龙帮帮场子! 片刻的停顿,杨肇基平息了心中的激动,凝视着那少年,默默然的询问起来,“御蕃,这太好了,你马上去准备一下,带上本部兵马开拔,汇通孙承宗大人部下,马上去接应,无论如何,要把马世龙大人,接回来!” “将军放心!” 那少年一个拱手,领了他的付印之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但是与刚刚相比,他此刻的样子,显然更加的意气风发。 老爹,你放心看着吧,我杨御蕃,绝不会有辱家族的,这一次,马世龙大人,便让我接下了! 没错,那个少年人,就是杨肇基的第五子,也是他最为骄傲的儿子,日后的名将——杨御番! 从他这里拿了军令开始,到杨御番真的带兵冲出营地,也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可谓神速。 只是他这边出兵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就在兵营道口处的皇太极三人…… “这里,就是杨肇基的营地吗?”抬头看着那高悬的战牌,皇太极嘴角上扬,似笑不笑的,叫人看着是那么的诡异。 多尔衮忙回道:“没错大汗,这里既是杨肇基的军营了,咱们是不是按照计划进行?” “如此……好吧。” 别看皇太极此刻点头答应了,但是在他的眼睛里,明显能够看到些许的失望。 毕竟,自己已经迫不及待了,因为凭心说,就是刚刚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那千八百人的气势,已经万千挑起了自己对那个小老头的兴趣。 大明都到了这个地步,风雨飘摇的,可那些兵将乍一看就知道异常精悍,便是与八旗相比也只高不弱,难道要和这些兵将的指挥者面对面,还不值得令人兴奋吗? 但,皇太极也知道,如果自己提出这个想法的话,一定会被眼前两个人神喷一顿,与其听他们的啰嗦废话,自己还要冒险,倒不如等一等。 入夜。 皇太极正在之前安排好的,一座县城客栈睡觉的时候,忽然被多尔衮叫醒了,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做起来,睡眼之中啥说着期待的光芒。 “十四弟,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没错。” 多尔衮显然也有几分轻松,满心期待的看着他,“大汗,刚来的消息,杨肇基,惜现就在进入县城的路上,他今晚会在这里休息,鳌拜正盯着呢。” “太好了。” 皇太极一拍大腿,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十四弟,你马上去安排,我这就换衣服,今天晚上,要和这位真将军,好好谈一谈!” “明白。” 多尔衮什么都没有说,接下他的吩咐之后,赶忙着就去安排,只是在他走出屋子的哪一个刹那,之前一直挂在脸上的谦恭,突然变成了讥讽。 皇太极啊皇太极,你是真弄不懂什么叫做处境,你以为杨肇基就会如此轻易的被你说服吗? 万一要是他这次翻了脸,最后受累的还不是我和鳌拜! 但愿今晚不要出事,不然的话……哼哼!母亲的愁,也就算报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皇太极便带着多尔衮和鳌拜,现身了,就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县城街道上,他们三个人成品字形,跨马而来。 目标,就是这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旅馆——日月恒。 停马店前。皇太极看着那牌匾,心中不由冷横,日月为明,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竟顶着这么大的名号,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这是官府开设的据点吧。 看来明朝的那些官员们,还真是不够聪明! “下马吧。” 皇太极轻叹了一声,刚要翻身下马,这个时候鳌拜忽然上前来。拦住了他,“大汗,先不要急,鳌拜有话说。” “恩?” 眯着眼睛,皇太极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 鳌拜似乎松了口气,眼睛瞥着日夜恒旅馆,小心翼翼的提醒起来,“回大汗的话,据情报所知,这日月恒,看似旅馆,实则是大明武官秘密聚会的地方,也是这些武官们,商量军务的地方,按说这地方不该让百姓接近,但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并不会拒绝投宿之人,所以大汗您等一下千万要收住了龙威,等到一切安顿好之后,再由末将和十四爷保着才行和杨肇基见面。” “鳌拜啊。” 听他说完,皇太极眼中不由露出三分惊讶,又满意的光芒,“区区一个杨肇基,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吗?” “兴师动众?” 鳌拜被他说楞了,的确这一次,为了皇太极悄悄入关的安全,他们提前派遣了不少人进入关内,而且还也联系了一部分被他们收买的官员和兵甲作为护卫。 但,那些人仍然还都处于暗处,只是联络一些消息,或者是怎么样的,哪有兴师动众一说一说呢? 然而,就在他怔住的瞬间,皇太极就醒悟过来,将目光转到了多尔衮的身上,虽然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却只丢给了他一丝笑意,紧接着,飞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入了日月恒旅馆! 难道是,他看穿了什么吗? 刚刚被皇太极瞥了一眼的多尔衮,此刻心中有些激荡,毕竟自己确实瞒着他做了一些准备。 可那,也不过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罢了,但,自己真的能够解释明白吗? ------------ 第162章 皇太极的打算 对于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多尔衮并没有过多思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跟上去,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皇太极的多疑,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进入日月恒旅馆之后,还不等皇太极这边开口,就有一个小二模样打扮的人凑了上来,寒暄着没有滋味的客套话。 鳌拜赶忙着上前去把入住的手续办好之后,他们三个就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一间通铺。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小店里面并不安静,总是会有一些喧嚣吵闹的声音,从各处传来,这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坐在房间里面开始计算,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喧闹与嘈杂终于逐渐消失,而这个时候,一直都在盘膝打坐的皇太极,忽然睁开了眼睛。 “十四弟,是不是时间差不多了?” “嗯?” 多尔衮一直坐在门口,听他这么一说,赶忙起身,而也就在这时候,忽然在他们的门外,闪过一丝人影,同时也有一封书信,从门缝中掉了进来。 多尔衮眉头一皱,捡起后,迅速来到皇太极身旁,把书信递给了他,“大汗,这应该是咱们的探子送来的。” “我看看。” 打开书信,皇太极迅速的审阅了一遍,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怪异的微笑,同时还在喃喃自语,“怪不得杨肇基这么晚了还要到这个地方来,原来他是在等曹明雷……” 曹明雷,大明武将,曾随孙承宗两处出关外,之后因为朝廷人事变动,而被调去了西南方面,之后一直留守玉门,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回到这了呢? 是崇祯把他调回来的,还是兵部的人故意为之? 前者那么崇祯的意图是什么,后者的话,为何自己在兵部的线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提前传过来呢? 一时之间,皇太极陷入了沉默,多尔衮和鳌拜见他如此,不由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多尔衮冒着胆子凑上前来询问,“大汗,您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呢?要是拖延一会,只怕杨肇基就要回去了。” “……” 皇太极默默不语,大概几个呼吸之后,突然眼角一挑,烁出两道精光来:“十四弟,他回去就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不见他,明早咱们就从这退房离开,之后……我有别的打算。” “什么?” 虽然多尔衮很是意外,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之后,充满疑惑的凝视着皇太极。 自己这位哥哥,到底在打算什么呢? 莫不是他要因为一个曹明雷而改变之前的计划?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毕竟杨肇基才是关键! 京师! 随着朱大皇帝这边把所有一切事物都停定之后,他就开始算计着要出发前往北直隶了,内阁的那两位因为“太师”的名分之争,一直都处于紧张的状态下,每天除了早上会去内阁报个到之外,其他的时间,全都闷在家里,研究着位朱慈烺制定最适合的他学习计划。 利益使人充满动力,这话真是一点不错。 周延儒年轻一些精力充沛是应该的,倒是温体仁,这一次竟然好像返老还童了一样,在过去的这三天里,朱由检看到内行厂最多的汇报,就是说温体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连夜通宵的消息。 不错,这糟老头子行啊! 当然,对于整个局面,朱由检真心高兴,因为如此一来,他就算是把内阁的注意力给彻底转移了。 今天是一个关键的日子,朱大皇帝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早朝过了,所以对于今晨的这一场朝会,文武百官都十分的疑惑。 没有人知道,皇帝这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皇帝还未临朝,早就在此等候的官员们,按照位阶排列,私下间议论纷纷,没有人不知道朝廷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好奇。 温体仁捧着玉圭,半低着头,飘忽不定的眼睛注意着周围的其他人,耳朵更是私下徇听着,那些官员的对话。 正在他听得入神时,忽然在他身侧的周延儒悄悄推了他一把,“温相,温相?” “嗯?” 温体仁一下回过神来,虽然心里及其不高兴,面上却笑呵呵的把头抬了起来,眯眯着眼睛看他,“首辅大人,有何见教?” “温相,何必如此呢?” 周延儒把头一晃,咋舌起来,“我知道最近咱们两个因为一些事情,而相互之间沟通的少了一些,对此我不想解释。” “首辅大人说笑了。” 话说到这,温体仁直接在心里骂起娘来,周延儒啊周延儒,你召唤老夫,不会就是为了装逼的吧? 还什么不想解释,他么的不想解释你提起来干什么? 不关心中有多么激烈的咒骂,可老狐狸一样的温体仁,总是能保持自己的风度,尤其是在对手的面前,“原本也没什么,何必解释?哪有这么一说啊!” “呵呵。” 周延儒冷笑了一声,眼角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愤怒,混蛋才听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如此最好,玉绳只是担心相爷心里会有什么不舒服而已。”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把话锋扯到了今日的朝会上,“温相,讲真话,您对今日的朝会,可有什么看法吗?陛下多日以来都不曾上朝了,昨天突然传下凭票来,莫非是朝廷里面出了什么事?” 果然,你小子是吃不准了,这才来问我的。 一句话,周延儒的心思,就被温体仁吃准了,他不由一笑,把圭板架在臂弯上,双手环抱,“首辅大人,咱们两个都在内阁,朝廷除了什么事,便是下官有些不知道的,您也不会不知啊。” 老东西! 周延儒这次可是真有点火了,明显的温体仁是在和自己装犊子,可是还不等他多说什么,忽然之间,一道人影闪上丹墀,王承恩一身华袍,手甩拂尘,高声喧喝,“陛下临朝,百官跪迎,朝贺天子!” ------------ 第163章 封禅泰山!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朝贺声中,朱大皇帝一身黑色衮龙袍,十分庄重地登上了丹墀,与往日不同,今天他的眼神十分凌厉。 就像是刀子一样,睥睨众人,当目光掠过,甚至会给人一种刺痛的感觉。 皇帝今天怎么了? 百官们虽然跪在地上,但是都能感受到这股威压,有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刘大人,您不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吗?” “我也不知道,王中丞,你才今天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啊?” “不知道,不好说……” 百官的议论,虽然声音很小,但在空旷的大殿里,也并不难听见,朱由检俯视着他们,听到这嘀咕声后,嘴角不由往上挑,目光落在了温体仁和周延儒的身上。 虽说他们两个平日里也不是一个派别的,但至少在朝上,相互之间明显上多少还会彼此照顾一些,可今天不一样,看来他们这对塑料姐妹花,为了一个“太师”怕是彻底翻车了。 那这个结果,简直太香了。 顿了一会,朱由检清了清嗓子,方才发声,“诸位臣工,平身吧。” “谢陛下!” 在朱由检落座之后,直接一道眼色示意王承恩,他那边立刻捧出一道圣旨来,走到丹墀前方,“陛下上谕,百官跪听。” “臣等跪听!” 这他么不是折腾人吗? 才刚站起来,就又跪下了,怎么的,今天皇帝老子是来玩人的吗? 虽然众臣心里不愿意,但也不敢违抗,等到所有人再度跪下之后,王承恩掐着嗓子,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为盛世,当临泰山,受天地禅,承大统御极乾坤,恩被四海,泽福八荒,然,今我天朝,伶仃风雨,浩如烟海之涛,浮萍闪烁,似已失盛之华,故如近日,朕顶礼天阙,乎得感悟,定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封禅泰山,已得华夏之正统神魂,钦此。” 封禅泰山? 皇帝疯了! 想一出是一出啊! 就在圣旨宣读的后一秒,几乎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 天下盛世,昌盛四海的时候,皇帝封禅泰山,彰显一下国力,没毛病,但眼下的大明,风雨飘零,而且他自己也知道是这种局面,不想着如何把国家搞上去。 反而借口顿悟,寄希望于封禅泰山,之后拿到什么正统神魂,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要是他这么胡闹,亡国恐怕都不远了! 只是,心里这么想,可是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大家只能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大殿之中的寂静,令人心生寒意。 温体仁附在地上,双拳紧攥,皇帝要作妖,自己虽然希望得到无上的权利,搬弄朝野,可是他也不能让皇帝作死,这不行啊! 山东方面,虽然眼下还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乱子,可是高迎详、皇太极,还有其他那些揭竿而起的人,一旦要是知道了他这一步举动的话,大家一定会啸聚起来。 到时候内外夹击,大明,还能顶得住吗? 不行! 不能让皇帝发疯! 想到这里,虽然温体仁还搞不清楚朱由检到底是意思,可敏锐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皇帝! “陛下!” 温体仁深吸一口气,直接跪在那,开口了,“臣有话说!” “你要说什么?”朱由检 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其实今天这一场“封禅泰山”的戏码,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 目的有两个,第一当然是进一步分化朝臣的注意力,让他们更加忽略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封禅相关事宜上,反正这个也行不通,就拿出来让他们讨论讨论也没什么不好。 其次就是,朱由检算准了这道圣旨,一定会被人抗拒。而自己到时候只要演绎一番,先是愤怒,之后来一个妥协,正可以借用这个机会,假做愤怒,居入深宫,一段时间不和他们见面,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京师。 最重要,是自己设计的这一招灯下黑,可以让温体仁和周延儒,丝毫不产生怀疑。 老子住在皇宫里,你们两个每天在去给我儿子上课,就不信你们还会有什么怀疑。 温体仁听他语气不善,攥了攥手,下定了决心,忽然一下抬起头来,与朱大皇帝目光对视,“启奏陛下,臣反对泰山封禅事!” “臣,复议!” 这边还不等朱由检有什么反应,内阁首辅周延儒竟也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态度,“陛下,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不断,并不是封禅泰山的最好时机,还望陛下三思。” 说到这,朱由检注意到,周延儒他故意把一只手背在身后,而也就是此刻,大殿中许多的大臣们,也都给出了附和的声音。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赞成二位相爷的意见。” 卧槽,串联啊。 看到这一幕,傻子都知道眼下开口的这些人,必然是周延儒的党羽,不过还真别说,他到底是内阁首辅,在朝廷上一呼百应。 默默的看着他们,朱由检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睁一目,藐一目,怪异的打量着朝上的大臣们,足足十几个呼吸之后,这才拉长了话音,语调也并不轻松,“列为臣工,你们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如此意见统一了吗?哼哼,难道朕要去封禅泰山,也不对吗?啊!” 他突如其来的调高音,唬的官员们全身一震,到底还是两位相爷见过世面,此刻对视一眼之后,周延儒直接跳了出来,“陛下,您要封禅泰山,乃是百姓福分,岂有不对之说?臣的意思,只是眼下实际并不合适。” “时机?” 朱由检哼了哼,用手拄着脑袋,凝视着他,“朕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今年眼看就要过去,封禅泰山,祈祷一下明年的欣荣难道不好吗?况且那个日子,也是朕,派人从司天监查阅历法得出的,周相,如果你没有什么里有的话,朕看,还是不要固执己见的好。” 我他么看你怎么办! 赶紧喷我啊! 朱由检当然知道,此刻两位相爷正在按照自己设计好的剧本往下走,只是他也很好奇,非常希望能够看到,周延儒或是温体仁,在今天是不是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他的强硬态度,的确让周延儒等人心中一沉,转了转眼珠,正待他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之间,一旁的温体仁竟伸手拦了他一下,与此同时,给出了自己的坚定态度。 “陛下,臣以为这并非是固执己见,实在是如今的国情并不适合这么做而已,陛下想要封禅泰山,自然是万民福分,只是还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好。” “那么温相所说的机会,是什么呢?”朱由检的眼睛,在此刻眯得更紧了,而其中内敛的光芒,也更加闪烁。 ------------ 第164章 最后通牒! 皇帝这句话,对于温体仁来说,无异于是一记重锤,他很清楚,一旦要是自己回答的不够谨慎,或是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 到时候只怕最次也要挨上一顿廷杖不可。 要换作是平时,温体仁肯定是迎难而退,他才舍不得自己的屁股呢,但是今天不行!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尽可能的阻止万岁爷,他像胡闹无所谓,可这一次他的异想天开,只怕会给国家带来不能承担的重击。 老子虽然是丞相,可没有了皇帝,这丞相还算个球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温体仁最清楚不过,周延儒也是同样,不然他们两个今天绝对不会如此默契。 稍作思考,温体仁脑子里面翻江倒海的折腾着近日以来朝廷发生过的事情,三思之后,他忽然找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理由。 “启奏陛下,臣以为,或许应该把封禅的时间,安排在消灭了闯贼高迎详之后,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振奋军心,同时也能够向四方彰显我大明天朝国力,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打败高迎详? 听过他的话,朱大皇帝心里算计起来,不能不说,这一次温体仁算是说了句人话,他给出的建议,的确不错。 如果自己真是想要封禅泰山的话,消灭高迎祥之后,的确是最好时机,然而根据历史记载,这位老闯王逝世的时间,是在崇祯九年,那就是六年之后。 虽说温体仁 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作为内阁,一定很清楚闯贼的实力,综上所述可以判断一点,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去封禅。 我靠,老兄你行啊,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还让人办不成事。 话术方面,牛批plus。 心里算计着,朱由检面上可是不高兴了,并且顺水推舟,又给温体仁甩了一个锅,“温相,如你所言,的确也没错,只是……高迎祥他们都闹了这么久了,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剿灭?你该不会是给朕在这摆龙门阵,故意拖延时间吧?” 话说到这,朱大皇帝更是把手狠狠的拍在了龙椅上,咣的一声,响彻大殿,只是他这一次确实用力过猛,把手弄的生疼,赶忙着藏在袖子里乱搓,“你是内阁大臣,朕且问你,对于高迎祥的征讨,安排的怎么样了!” 完蛋! 温体仁心里一阵呜呼哀哉,果然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说万岁爷啊,你说的倒是轻巧,征讨高迎祥,眼下朝廷哪还有那么多的兵力,便是有人的话,军费又在哪? 心里的话,温体仁不能表现出来,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好在朱由检那边又发声了。 “温相、周相,今天话说到这了,朕不想深究,只是有些事情你们作为内阁还是要弄清点好!” 赤果果的威胁!也是皇帝的最后通牒。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皇帝这是在警告两位内阁,他们今天的行为,让天子不高兴了! 而且瞧着眼前这个架势,只怕皇帝封禅泰山已成定局,很多大臣其实在此刻,心里已经捉摸着等一下事情定下来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当然,心里最为难的还要属户部的那些官员们。 开玩笑,封禅泰山,那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必须要花钱的!现在朝廷的国库,只怕是比脸都干净。 真要如此,那钱又从什么地方出呢? 可以说,此时此刻,每一位大臣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人期待,但大多数还是无奈与抗拒。 不知不觉的,几乎每个人的目光,此刻都瞟向了两位相爷,虽然心里对于他们二位,也没抱有多大希望,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有些话,还真就是只有他们两个才有资格说。 皇帝,确实变了。 温体仁和周延儒都能感觉到,皇帝的变化,只是今天事情逼到这了,难道自己就要在他的威胁下,退缩吗? 任由其胡闹? 不行! 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不行! 此时此刻,两位相爷不约而同的咬紧了牙关,紧接着更是异口同声的向天子觐言,“陛下,您说的臣都知道,只是泰山封禅一事,眼下绝不是好时机!” “放屁!” 终于,***烧完了,朱由检这个“**桶”一下炸开了,黑色衮龙袍被他甩的猎猎作响,凝眉立目,天子龙威在瞬间释放到了极点,“好时机?不是好时机?哼哼!朕还真是没有想到,什么时候内阁会变得如此团结!看来你们两位的关系,也和看起来的不太一样啊!” 因为天子震怒,朝堂之上,哪还有人胆敢作声?所有人都俯拜在地,把头紧紧贴在地面上,生怕因为自己太高了一点脖子,就成为那怒龙的猎物。 朱由检冷着脸,目光扫过群臣,最终来到了温体仁和周延儒的身前,低头盯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由检最终什么都没说,哼了一声之后,大步走出了太和殿。 “退朝!” 事到如今了,虽然王承恩心中明知道这是主子爷演的一出戏,但不得不说,今天万岁爷的演绎,实在是令人赞叹,连他自己也差点被忽悠进去,高喧了一声,他赶忙着跟了上去…… 皇帝离朝,当然朝会也就解散了,文武大臣们,所有人心里都不拖底,因为这件事到底会引发多么大的震动,根本无法预料。 朝散时刻,大臣们三三两两的,都在议论着朝廷上的事情,而其中有一点十分值得思考,那就是平日里散朝之后,所有的大臣,几乎都会围着两位相爷乱转,没话也要找点话说。 今天不一样了,此刻聚拢在一起的,只有两位相爷,而其他的官员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靠近他们。 两位相爷一面走,一面看着群臣的表现,周延儒不由冷笑,十分的不屑,“温相,你看到了吧,还说什么人走茶凉,现在咱们两个还没怎么样呢,他们就已经这副德性了,看来这群人不能再用了。” “世态炎凉吗。”相比之下,温体仁要比他乐观多了,“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今日咱们俩,可是犯了万岁爷的忌讳啊,不过嘛……” 说到这里,温体仁顿了一下,随即嘴角一挑怪笑着凝视着他,“周相,有句话下官还是要说的,下官可是从来都没有驾驭过其他的大臣!好了周相,下官告辞了。” 说完,温体仁一拱手,快步而去,看着他的背影,周延儒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好你个老狐狸,事到如今你还要矫情,本以为这一次咱们两个能共患难的,如此看来,还是算了吧。 你既然矫情没完,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今天这一场的责任,老子可就不打算背了! ------------ 第165章 人生如此! “哈哈哈!” 回到了御书房,朱大皇帝才进门就放声大笑起来。 瞧着朱由检如此兴奋,王承恩也高兴得很,一面帮着他更衣,嘴上还捧个不停:“主子爷,老奴真不是吹捧,驾驭群臣这方面,您只怕已超过了我大明的先帝们。” “哎呦,别这么说啊!” 虽然嘴上朱由检是拒绝的,可明显他的表情就是在告诉王承恩,快来!夸我!还不够! “主子爷,衣服换好了,您看看现在这个点了,您要用膳嘛?还是吃点什么干果桃仁什么的?”王承恩问道。 朱由检笑眯眯的坐在金交椅上,拿起一旁的玉如意挠痒痒:“其实朕现在也不是很饿,不如这样吧,王大伴你就给朕要一碗面条好了,等一会吃过了,你去把曹化淳、卢象升还有骆养性他们叫来,朕和他们安排一下,三五天咱们就出发。” “老奴明白了。” 王承恩笑了一下,出去安排,等到朱由检吃过了面条之后,曹化淳、骆养性、卢象升几人也都到了。 简单的把他们之前做出的安排汇报之后,朱由检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今天朝会上的事情,给他们解释一番,毕竟这几个人当时也都在场。 “诸位,其实朕想你们应该会知道,超会上,朕的所说所做,目的是什么,对吗?” “万岁爷,老臣都明白。” 卢象升嘴角一挑,捋着胡子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您今天的表现,在朝上把老臣也真是给吓着了。” “如此看来大家都明白啊。” 朱由检笑了笑,柔和的目光中,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味道,“事已至此,咱们就都准备一下好了,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左右朕就会出发,但是这件事你们所有知情人,都必须保密。东厂督主在这,泄密者,严惩不贷。” “陛下放心!”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和他们寒暄了一会,之后便让大家离开了,而也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朱由检又秘密的把西厂督公方正化,传了进来。 方正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皇帝了,但是身为西厂之主,他对朝廷上的事情,非常清楚,而且也明白,皇帝之所以要疏远自己,是不希望被人发现他的真正目的。 然而,今天万岁爷在朝会上的表现,以及这一次的突然传召,是为了什么,理由很重要,可他一时之间却想不到。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战战兢兢的,心绪烦乱,虽然他是西厂的督公,但是御书房这个地方,没有通报,他也没有资格随意进入。 刚刚已经有小太监去通禀了,说真话,此刻他有些紧张。 “方督主,多日不见了。”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忽然之间,王承恩的声音传来,他赶忙着抬起头来,把心中的忧思怀疑收敛的一干二净,换作一副笑脸来,“王大人,多日不见,您这身体可还好吗?” “老方,何必如此呢?” 王承恩说着,走下了台阶,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实话告诉你,我这出门来迎你,就是怕你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一次陛下真的很高兴。” 王承恩总是能帮着朱由检,提前解决一些没有必要的小麻烦,他不希望因为方正化的小心,而让朱由检不太高兴。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方正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今天看来是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这就足够了! 松了一口气,方正化的笑容自然了不少,“那,王大人,就请您带下官去觐见陛下吧。” “好,方督公,请。” 在王承恩的带领下,方正化在御书房月门前,见到了朱大皇帝。 一撩石青衮袍,方正化跪倒参拜,“老奴方正化,参见主子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督主,快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还示意周围的小太监,搬上两把椅子来,之后屏退了所有侍者,“来,你们二位都不是外人,快坐下,朕今天有事和你们说。” 王承恩和方正化对视了一眼,谢过之后,轻身落座,王承恩倒是没有什么,可方正化在心里却是往下一沉! 这情况不太对啊,虽然明知道王承恩不会欺骗自己,那唯一的解释,莫非是主子爷突然变了心思嘛? 心里胡思乱想,方正化却不敢表现出来。 正在此刻,朱由检放下茶杯,挠着头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方督主,今天朝会上的事你都知道,就不多说了,朕肯定最快近今晚,最迟明晨,两位相爷都会上奏御书房,对于今天的事情给出一个辩解,或者说……他们谁也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应是如此。” 王承恩一笑,把拂尘往后靠了靠,淡笑着道:“这二位相爷,从来都是这样。”方正话没有开口,只是在一旁点头附和。 朱由检挑了下眉毛,轻叹起来,“而且朕还知道,他们两个的奏折里面一定是狗咬狗。” “……” 这一次,没有人说话了。 略沉静了片刻,朱由检忽然神色一变,严肃了起来,“方督主,朕的计划,你应该知道,最近就要行动了,所以京师方面,你们西厂要多多关注一些,包括皇宫内的卫戍,你们三厂一卫都要派遣人手充斥,尤其是你西厂,人最多,要多费心,记住了吗?” “老奴明白,请陛下放心!”方正化答应的痛快,心里却忽然沉重起来,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一向皇宫的卫戍,都是内行厂,锦衣卫还有禁军三方合一,而这一次主子爷竟然要把东西两厂的人也安排进来,莫不是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还是说,主子爷在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朱由检点点头,看得出他的疑惑,却没有解释。毕竟自己这么做,是在拉大旗扯虎皮,吓唬耗子呢。 既然要造成一种震怒的态势,那自然的就必须没事找点事出来,加重宫廷卫戍,就代表着对朝臣在某种意义上失去了信任。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朱由检要利用这些新增的岗哨人员,密切监视之后要随时出入皇宫的周、温二人。 谁知道这两个坏得很的糟老头,会不会在皇宫里面蝇营狗苟。 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可不希望后院起火! 也更不能接受,皇宫里面有人会被他们收买! 片刻的沉默,朱由检把目光转到了王承恩身上。 “王大伴,今晚你就拟定一份檄文,明晨不管他们俩的奏折到没到,你都发出去,就说朕病了,要在深宫闭关修养,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重罚!” ------------ 第166章 叛徒该死! 随着朱由检一封上谕通传,朝堂所有不知真情的大臣们,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威压与恐惧。 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帝托病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真的生气了! 无论怎么说,天子就是天子,那绝不是他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可以窥探触怒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臣工,全都敏感的意识到,只怕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和往日的靠山,周、温二位相爷,拉开些距离了。 谁能保证他们这一次,不会彻底翻车? 只是要拉开距离,却还必须拿捏分寸,不然的话,等到这二位爷要真是安然过关之后,那还会有自己的好日子吗? 周延儒或许好一些,可是温体仁的手段、人性那是有目共睹、尽人皆知的,得罪了他,无异于是把鬼头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把自己的脑袋带走! 朱大皇帝这边秀了一阵操作,开始着手准备起离京事宜,同时他也几乎是把朝廷上所有的大臣,统统踹到了一个坑里面。 让这些人自顾不暇,而一些投机主义者,更是借着他这一次的震怒,自以为天子心在泰山,私下里找人串联商讨起来。 原本还算平静的大明朝廷,就这么成了一锅开水,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实施着自己的谋划。 朱由检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但这正是他想要的,而且就在他托病的当天,就同一众知道内情的官员,如王承恩、方正化等人,定下了三日后离京的日程! 与朝廷上的沸腾相比,北直隶方面也不安稳,一心想要和杨肇基面谈的皇太极,的确因为一个曹明雷而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对于那个蛮人,他可不敢弄险。 还是在日月恒旅馆中,虽然之前自己与杨肇基失之交臂,可是他却不太在意,毕竟眼下他就驻兵于此,早一天晚一天见面本就无所谓。 更何况在这里居住的时间越长,自己也还能多休息一阵子,毕竟类似日月恒旅馆这样的地方,辽东可是没有的。 因为生活习惯的关系,所以皇太极平日里没人的时候,总是盘膝而坐,手里捧着一本《三国演义》翻看不停。 其实这本书他从小就看过,他父亲努尔哈赤,这一辈子打仗,至少有半数的谋略都出自这本书里,而且还要他们兄弟们,每个人必须熟读、倒背。 只是到今天为止,自己也没看出书中到底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点,怎么看都只是一本小说而已,但皇太极决不相信,自己的父汗,只是会想把一本小说,交给多尔衮。 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个汗位的,没有人比皇太极自己更清楚,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这本书里面的内容弄明白。 正在这时候,忽然的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皇太极把书卷敛好,搁到了自己的衣袍胸前,“谁啊?” “东家!是我啊!老鳌。” “哦,进来吧。” 老鳌,就是鳌拜,他们现在出门在外,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老鳌就是鳌拜的假名。 推开房门,一脸严肃的鳌拜走了进来,关好门扉,同时确定门外无人之后,鳌拜这才跪倒他面前请安,“臣,鳌拜,参见大汗!” “起来吧,都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不必这样麻烦。”皇太极说着笑了笑,点手示意他坐下,笑眯眯的问,“怎么,十四弟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回您的话,十四爷说他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稍后就回来,至于他要做什么,这个署下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鳌拜还干笑了两声,显得蛮蛮的。 皇太极看着他,眼角中闪过一抹皎洁,嘴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疲惫,“今天你和十四弟出去打探消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个杨肇基,我可是没有多少耐性了。” “大汗放心,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杨肇基会从军营出发,前往曹明雷的驻扎点,十四爷的意思,咱们正好可以在半路上,截住他!”鳌拜说着,眼神突然锐利了很多。 瞧了瞧他, 皇太极没有再说话,而是闭目养神起来,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多尔衮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还带了一个穿着乞丐服的年轻人。 “进来吧。” 多尔衮说着,把那年轻人带了进来之后关好房门后,还不等他引荐,那小伙子就已经跪在了皇太极的床前。 “奴才牛小三,见过可汗!” 可汗,和大汗意思相同,只不过是根据习惯称呼不一样而已。 对于此人的参见,皇太极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不咸不淡的问向多尔衮,“十四弟,这东西,是做什么的?你带他来干什么?” 多尔衮淡然一笑,上前两步,傲然作答,“大汗,这个牛小三,他不是什么人物,但却在杨肇基手下多年了,一直都在做他的持戟郎,算是个亲信吧。” 说到这,皇太极就明白了,赶情这个人是多尔衮策反过来,为自己提供情报的,虽说从现在开始,这个人就算是为他工作了。 奈何,作为英雄主义的信同者,皇太极十分厌恶叛徒,哼了哼,方才干巴巴的对牛小三开口,“废话没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回大汗的话,奴才此次跟随十四爷前来,就是为了向大汗投诚的,奴才可以提供杨肇基的行动准确时间!” 牛小三一脸的谄媚,说话那语气只怕比见到自己亲爹还要尊敬一百倍,“虽然奴才只是一个小小持戟郎,但杨肇基向来出门,都会把奴才带在身边,今天晚上入夜之后,月上中天十分,他就会带着四名侍卫离开营地,前往曹明雷驻扎所在,如果大汗需要的话,奴才可以帮着您杀了他。” 真不乖人说最令人厌恶、嫌弃的就是内奸,叛徒,瞧瞧牛小三这副嘴脸,人家皇太极还没说什么,他竟就动了杀心,而且还舔着脸说杨肇基一直会把他带在身边。 这种人,该死一万次! 许是因为太生气了,皇太极这才睁开眼瞥了他一下,心中暗自感叹,杨肇基啊杨肇基,你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怎么就把这么个混蛋留在身边了呢? 不过他也的确帮了朕的忙,所以作为感谢,朕会帮你处理掉他的! 想到这里,皇太极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凶残的光彩,可惜牛小三没有看到,他还天真的以为,皇太极这个时候是在考虑着如何打赏自己呢…… ------------ 第167章 会面 这个不知死的东西! 无论是多尔衮还是鳌拜,看着牛小三的样子,此刻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冷笑起来。 别看策反是后金常常使用的手段,可是对于牛小三这种招之即来,来之则舔,狗一样的东西,也很看不起。 如果不是需要,多尔衮不说是不会搭理他们,甚至他不介意帮他们一步升天。 皇太极坐在床上,听过牛小三的情报之后,冷笑起来:“我要怎么做,没必要告诉你,你需要做的就是提供情报仅此而已,十四弟。” “喳。” 多尔衮应了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给狗丢骨头一样丢在了牛小三的眼前,“拿着吧,这些都是大汗赏赐给你的。” “奴才谢过大汗!谢过睿亲王爷,谢过鳌拜将军!” 牛小三真是面面俱到,除了皇太极和多尔衮之外,就连在一旁不明觉厉的鳌拜都被他谢过了,这倒是让人意外,又觉得可笑。 当然,他这般小谄媚的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在场三人,皇太极此刻只觉得他恶心,厌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滚出去。 然而就在牛小三走出门外的时候,多尔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在后面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这可把牛小三吓得全身一颤,要不是多尔衮手上力大,捏住了肩膀不让他摔倒,只怕这家伙现已跪在地上。 “牛小三,大汗倒不是不高兴了,只是今天有些疲惫而已,你不用多心。”先宽慰了他一句,多尔衮紧接着道:“今夜杨肇基出发的时候,你应该也会陪同吧?” “没错,奴才一定陪同,奴才已经接到通知了。” “这就好。” 多尔衮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又从腰带里面摘出两枚金瓜子丢给了他,“拿好了,赶紧回去吧,晚上的时候,你要配合我们,随机应变。” “十四爷放心,奴才都明白!一切都明白!”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话说的半分都没错,瞧着自己手中的金瓜子,牛小三美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 奶娘个熊的,瞧瞧人家出手就是大方,要不是他们的话,自己这一辈子的军饷都算上,能不能值这两个玩意,还是两说的! 他么的,看来以后还是跟着他们混比较好。 带着满心的欢喜,牛小三乐呵呵屁颠颠的跑了回去,他很期待着今晚的事情结束之后,这三位亲爷爷会给自己多大一个惊喜。 牛小三离开之后,皇太极也从床上走了下来,在鳌拜的伺候下,更衣之后,来到了门外,此刻多尔衮正在等候。 “十四弟,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提前他们一步赶到,拦住他们!” “大汗,我都准备好了, 除了咱们三人之外,还有四名巴图鲁在县城外面等候,只要咱们出去,就能汇合。至于店家这里,也会有人来把咱们的行装取走。” 巴图鲁,是满语,勇士的意思。 而在后金和大清时,巴图鲁都是一种封号,是荣誉的象征。 对于多尔衮的细心,皇太极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可是正因如此,他却又多加了一分提防,因为这些所谓巴图鲁,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善林道。 北直隶中的很普通的一条官道,此时此刻月入天幕,就在这条善林道唯一的交叉口左侧茶棚里,正有两个人在挑灯对饮,茶棚外面,还有五位壮士分列守护。 “驾!” 就在此刻,忽然的一声喝马,从林道远处传来,随即现场的几个人具是一震,包括茶棚中的两位,也都搁下杯子,从中走了出来。 这二位,正是皇太极和多尔衮,至于其他几个人,便是鳌拜和那四名巴图鲁。 “驾!” 随着喝马声临近,一阵阵马蹄的震动也越发清晰,转眼之间,五道人影依稀可见,皇太极目光一寒,烁烁的光彩流转不停,看得出来他非常兴奋。 “十四弟,看来杨肇基已经来了。” “大汗。您且先到一旁休息,待臣弟拦下他们之后,您再现身为好,毕竟马匹速度飞快,万一有个不防备,那可不好了。”多尔衮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缓缓抬出,一手紧攥刀柄,扣着刀鞘的那只手更是青筋暴起。 “不必,我女真人,个个都是英雄,驰骋马背的豪杰,马有什么可怕?” 就在皇太极说话的时候,那五人已经来到近前,只是还不等多尔衮上前拦截,他们就已经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前方突然出现七八个身份不明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多加小心的,此时如果贸然,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吁!” 勒住马匹,能看到那五名骑士中有一人缓缓上前,警惕的注视着他们,一手扣住腰间佩刀,嘴上倒还挺客气的问道:“前面几位朋友,不知是哪的高客,在此拦路,是为何意啊?” “哼哼,你还不配知道我们的身份,去,请杨肇基大人面谈!” 鳌拜粗着嗓门一声吼,他故意的鼓足了气力,甚至震的周遭树梢的枯叶摩挲,沙沙作响! 高手! 那骑士被他一声吼,顿时震住了势头,目光横扫,正待开口的时候,突然从他身后一位老人家跨马上前。 看着老爷子精神矍铄,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一双眼睛里,神光闪闪,虎背蜂腰,颌下三缕长须,飘飘然然,眼角处一道疤痕,猩红无比! 老人上前来,飞电一样的目光,掠过众人,可是因为月色昏暗,他并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所以此刻说起话来,倒也还算客气。 “老夫就是杨肇基,不知道前面几位,有何见教?” “杨大人,见教不敢当,咱们也不是有些话想要同您说说而已,咱们可是老相识了,您该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而且都说当官不打送礼的,今天咱们还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呢!” 多尔衮在说话之前,已经得到了皇太极的允准,他一面说,一面又往前走了两步。 杨肇基闻听此言,只觉得这个声音比较熟悉,却又说不上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对方既然说是老相识,他心中更是疑惑,犹豫了一下,开口便问,“既说是相识,那就恕老朽昏聩了些,一时没能想起来,敢问前面的是哪位仁兄啊?” “哈哈哈!杨大人还真是妄自菲薄啊,仁兄不敢当,在下爱新觉罗,多尔衮!” ------------ 都168章 礼物 “啊!” 杨肇基听到多尔衮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顿时一凛,紧接着如炬的目光中,闪烁出几点寒光来! 他么的,竟然是多尔衮! 今天怎么跟着碰上了?他偷偷进关,是为了干什么?难道是后金的军队,已经秘密进入关内了? 一瞬之间,无数的想法和念头,瞬间涌上心头,然而这个时候杨肇基同时告诫自己,无论如何眼下一定要冷静,因为从对方的态度上看,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自己今天没有什么准备,万一要是有个闪失,那就亏大发了,倒不是自己惜命,实在是曹明雷那边还等着自己,而且马世龙大人也还等着自己去救! 想到这里,杨肇基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飙升起来,凝视着多尔衮,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也注意到了多尔衮身旁之人人。 鳌拜竟也来了,可多尔衮身边的那个又是什么人? 看他气度不凡,莫非又是后金的哪一位王爷不成?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多尔衮从他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嘴角一挑,瞄了皇太极一眼,瞧他没有任何示意,自己也就好随意发挥了。 “杨大人,咱们两个真的算是老相识了,至少前番你我曾有过几次交手,那个时候大人在战场上的风姿绰约,令人钦佩,多尔衮,佩服!” 说着,多尔衮学着关内人的样子,冲他拱了拱手,之后目光肃穆起来,有些谨慎的意思,非常正式的介绍起来。 “杨大人,不过今天我多尔衮只能算是马前卒,因为今夜真正要见你,为你送上一份厚礼的,乃是我身边的这位。” “睿亲王,你身边的,是什么人?” 虽说他们双方是对手,可是杨肇基毕竟是名将高臣,说起话来,只要对方不失礼,他也一定不会率先爆粗,毕竟此刻他所代表着的乃是大明王朝。 不能软弱,也不能粗鄙,不卑不亢,略带天朝上威就好。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非常庄重的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这个时候皇太极才把脸抬起,在月光的映衬下,依稀间,一股王霸威仪,席卷开来! “杨大人,容我介绍,我身旁的这位,就是我大金可汗!” “皇太极!” 这一下,杨肇基算是彻底愣住了,对于多尔衮的出现,他还是可以理解的,然而皇太极的显身,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杨肇基反应过来,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手也不由自主地攥在了佩刀上。 要是自己今天就把皇太极杀了,那辽东之事不但可以平息,同时朝廷也能趁着他们的混乱,直接将辽东收入囊中。 重建努尔干都司! 杨肇基此刻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皇太极,一点不敢挪开,身生怕他从自己眼前遁走。 与他不同的是,此刻被视作“猎物”的皇太极,反而要轻松很多,一脸的微笑,甚至还能看得出来几分赤诚,“杨大人,本汗王对你可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终于算是随了本汗王的愿,令人高兴啊。” 说这话,皇太极竟也学着关内人的样子,冲他拱了拱手,之后笑眯眯的往前走了两步。 别看只有两步距离,可不知道为什么,杨肇基竟觉似有一座大山压来的错觉,难道这就是关外之王的霸气吗? 皇太极没有注意他脸上的变化,只是淡笑着整理中自己的袖口,好像他面对的根本不是敌国的大将军,而是自己的一位老朋友模样。 “杨大人,刚刚十四弟说有礼物送给你,这话不假,所以咱们不妨把所有事情都先放到稍后,你先看看本汗的礼物,如何?” “礼物?” 杨肇基冷冷一哼,眯着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皇太极,你的礼物是什么虽然本官不清楚,可是……除了金银之外,你还有什么?而且那些金银还都是你们掠夺乌拉得来的,你该不是以为本官会被这些东西所收买吧?” 别看对于多尔衮杨肇基还称呼他为一声“亲王”,那是因为他的身份同为臣子,至于皇太极,无论称呼他为“贝勒”还是“可汗”那就都等于从侧面承认了他在关外称王的合法性,所以杨肇基才会选择直呼其名。 对他的说法,皇太极淡笑不语,而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杨肇基身后,作为侍从的牛小三,虽然一直低着头,可是眼睛里面却在不断的冒光。 他还并不知道皇太极要送给杨肇基什么礼物,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好自己的打算。 今天无论如何,要是杨肇基能够和可汗好好把事情说清楚,随从可汗的愿望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你有一点让可汗不高兴的,老子就把你乱刀捅死了,再向可汗请赏! 一个不听从劝化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正所谓恶相胆边生,想到这里,牛小三的眼神不由更加漠然起来,他手中铁戟的锋刃也在无形之间对准了杨肇基的后脊。 片刻的沉默,其实是皇太极正在心中取舍,毕竟对于他来说,杀掉一个主动归化投诚的人,也许会让后来者有所心寒,但一想到杨肇基的文治武功,再看看牛小三的那副舔狗模样,最终皇太极做出了选择。 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的眼睛里,流露出三分寒光,皇太极身形一肃,开口了,“杨大人,你说的没错,我关外的确有很多金银,可是向您这种人物又岂是金银可以收买的?我皇太极没有那么天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的。我送您的礼物,一定是您喜欢的。” “哼!” 听着他的话,杨肇基一声冷哼,闪烁的眼角开阖之间,光彩熠熠,就在刚刚沉默的时候,其实他一直都在算计着,如果自己催马上前,是否能够保证一击将皇太极斩杀。 经过计算,得出的结论,竟是五五之数! 这让他十分难以取舍,然而似乎是老天爷眷恋,因为就在皇太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正巧是他的一个空挡。 杨肇基顺势就要行动,却不想皇太极之后的话,生生让他消除了心中打算。 皇太极道:“本汗王今日其实为杨大人准备的礼物,乃是一个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叛逆奸贼,莫非杨大人对此,也没有兴趣吗?” ------------ 第169章 一支穿云箭! 奸贼! 这两个字就像是钉子一样戳在了杨肇基的耳朵里,心口上! 他征战多年,尤其还是现在国家丁零的时刻,他最为痛恨的就是奸贼,好比当年,要不是那些阉党的话,他也绝不会落得多年赋闲。 不但耽搁了大好青春,让他斑白了头发,更是让他一颗心近乎沉寂,所以他最恨的就是那些奸贼、叛徒! 杨肇基目光漠然而凶狠,只不过他作为领兵的统帅,并不会轻信他人,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对立面,所以杨肇基还算是收敛,凝视着皇太极,眉头紧皱,“你所说的奸贼,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杨肇基顿了顿,眼珠一转,竟把之前他陷害袁崇焕的事说了出来,别看袁崇焕被朱大皇帝慧眼饶恕是在关内京师。 可作为辽东关外之王,这些事情对于皇太极而言,绝不是秘密。 “皇太极,你该不是还要故技重施,再把袁大人的冤案搬出来吧?”杨肇基说着,目光更加冰寒了三分,“虽然我杨肇基没有天子的慧眼,然而也绝不是眼瞎耳聋之徒,你明白吗?” “放肆!” 皇太极还未开口,守护在一旁的鳌拜,却忍不住这等讽刺,上前一步,直指着杨肇基破口大骂,“你可知道自己面对的可是什么人物!也敢如此厥词,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放肆!” 对于鳌拜的喝斥,杨肇基直接予以了反击,“你是什么东西?辽东关外,都是朝廷附属,本官乃是朝廷大员,你岂有资格在这里狂吠!” “你他么的!” 鳌拜生性爆裂,而且极为易怒,此刻被他这么一说,再搂不住心中烈火,眼瞧就要冲上去和杨肇基拼命,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响起的一声脆响,顿时让全场陷入安静。 “鳌拜,不得放肆!退下!” 几乎是在同时,多尔衮的斥责声响起,只见他冷着脸庞,漠然凝视着狂躁的鳌拜,那目光就像是带着荆棘的鞭子,把鳌拜那样的猛兽驯服。 深吸一口气,多尔衮目光和煦了不少,转向杨肇基,“杨大人,本王替鳌拜向您致歉,对他这个人您是知道的,生性火爆,但是忠勇十分。” “勇,本官知道,可这个忠字……” 杨肇基说着,故意拉长了音,是个人就能听出他言辞之间的不屑与藐视,若非是多尔衮在此刻“嗯”了一声,只怕鳌拜又要冲上来和他拼命。 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不然鳌拜真的发起疯来,可不好对付。 多尔衮瞧着眼前局势不断恶化,心中生厌,老杨头你也真是的,非得和他一个莽夫耍什么嘴皮! 心念如此,多尔衮眼珠一转,瞄着皇太极,见他此刻不想开口,赶忙着把话头接过来,“多余的话,暂且不说,杨大人还是看看大汗为您准备的礼物,如何?” “好。” 杨肇基颔首,眼睛里寒光闪烁。 多尔衮并不啰嗦,此刻一抬手,直指其身后的持戟朗,牛小三! “嗯!” 顺着多尔衮手指方向,杨肇基穆的转过头去,虎目中寒光闪闪,吓的牛小三身子一震,差点跌下马来。 “杨大人,那就是大汗送给你的礼物,如不是此人,便不会有你我今日之相遇,你的行踪便是他透露出来的!” “嗯?!” 畜生! 牛小三就是做贼心虚,被多尔衮指认时的表现,已经暴露了他投敌的行径,杨肇基老练非常,眼光刁毒,一见如此,哪里还会有手下留情?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直接抽出腰刀,抬手投去,一刀就把牛小三扎了个对穿! “我!可汗……” 在腰刀穿胸而过的同时牛小三眼中除了难以置信外,更多的还是悔恨,像他这种叛徒,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回落的如此结局。 只不过现在就算他悔出天际,也来不及,因为生命只有一次! 杨肇基凶寒的目光,凝视着地上牛小三那双目圆睁的尸体,胸膛起伏不定,之前他还在纳闷,自己这趟出行选择的正是秘密路线。 怎么就会被皇太极等人知晓,原来都是这个狗贼从中作梗。 说实话,就这么杀了他,已是苍天仁慈,若非眼前情境,自己非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了不可! 如果大明之中能少一些这样的人,是不是国家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深吸一口气,杨肇基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而这个时候,皇太极却笑眯眯开口了,“杨大人,如此看来,你对本汗的礼物,还算满意。这就好,既然您收下了礼物,那咱们之间不妨谈一谈,棚内有茶,杨大人愿意赏光吗?” “……” 杨肇基凝视着他,几个呼吸后,不声不响的飞身下马,缓步向他走去。 “大人!” 一名侍卫见他如此,不由呼喝,“不可啊!” 闻声,杨肇基身子一顿,轻叹一声,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无妨,不管怎么说,他的确赠送给本官一件礼物,礼尚往来,这茶请,本官不能拒绝,更何况他皇太极乃是堂堂汗王,想来是不会作什么苟且之举,你们放心好了。” 杨肇基说着继续向前走,就在他将距离皇太极不足两米距离时,他又对手下三个人交代起来,“你们听好了,把穿云箭拿好,如果本官这一杯茶喝的回不来了,你们就是拼死,也要把信号发出,毕竟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有朋友自远方来,不能失了礼法,届时也好请人代为招待他们。” 这种警告和提醒,对于双方都有重要意义,侍从再没说什么,默默把马鞍桥旁皮袋里的穿云箭捏在手中,而皇太极这一边,也同样肃穆起来。 杨肇基口中的“招待”指什么,皇太极心知肚明,看来这老家伙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自己今天的计划该稍作修改了。 原本皇太极认定,今日会面,如果说不通杨肇基向自己投诚的话,便毁掉他,这种人才不能留给大明。 对于这一点是否能够实施顺利,皇太极认为杨肇基身为主将,绝不会孤身一人犯险,自己与他喝茶时,他定会把侍卫带在身旁。 届时自己就可以来一招关门打狗,只要行动迅速,他们就绝对没有生还可能。 但现在看来,这行不通了,别看这个地方距离他的营地有不短的距离,可这却是一条双向通道,除了前后之外,再无升天之途。 要真是穿云箭响起,自己要面对的, 恐怕是其所部,以及曹明雷部的夹击! ------------ 第170章 相互试探 “杨大人,请坐。” 小棚之中,皇太极淡然一笑,将杨肇基请坐之后,竟一转头,示意身为亲王的多尔衮亲自奉茶,这既让鳌拜意外,同时也让杨肇基吃惊。 要知道,在如今的辽东,所有贵族里面,地位最高的肯定是皇太极,而排名第二的正是这位睿亲王爷多尔衮。 让他堂堂一位亲王给自己倒茶,可谓是最高级别的礼遇。 然而,意外吃惊,也并不能动摇杨肇基那颗铁打的心,显然今天想要趁机干掉皇太极绝无可能,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让他如愿就是。 哪怕今天要面对的,是夺人性命的钢刀! 瞬间,杨肇基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杨肇基淡然一笑,全做对多尔衮的谢意,目光转向皇太极,茶汤也自然而然的搁在了手边,“皇太极,今天你在这里蹲守本官,意欲何为,不妨直说,在不要搞什么啰嗦,本官还有军务在身。” “军务?” 皇太极笑了,眯着眼看他,“不知道杨大人有何军务,如此繁忙,方便说说吗?” “也无不可。” 杨肇基直接无视了他眼神中的诡诈,断然而言,“本官的军务,正是要整肃兵马,直捣盛京,充斥我大明,辽东边防卫戍!” 我这么说,且看你有何对答! 杨肇基这是在故意挑火,他多希望皇太极能在这个时候怒火燃烧,打断今天地对话,作为一个深谙官场险恶臣服的老油条。 他非常清楚,一旦今夜这个事情传扬出去,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加以延伸放大,只怕自己这一次,就不是被赋闲那么简单。 快点,发火吧。 皇太极好像看穿了他心思,闻他言非但一点火气没有,甚至还表露出几分期待,“如此说来,那在不久的将来,本汗就有机会和杨大人,对阵沙场了?” “可以这么说。” 对方不上当,杨肇基只得再找机会,微微颔首,目光瞟向了多尔衮,“睿亲王,怎么还站在一边,坐下多好。” “这里,哪有我坐的份?” 多尔衮微微一笑,从容淡然,好像根本没听出来他的挑拨之意,“大汗是我的王,杨大人,是我所钦佩的人,您二位对话, 我多尔衮只要在一旁有机会端茶倒水,已经很知足了。” “……” 这是什么鬼? 我眼前这位,真的是那个天骄之子,驰骋辽东的苍狼吗? 作为久战辽东之人,杨肇基非常清楚多尔衮的性格,如果说皇太极是辽东之王,一切的操纵者,那么多尔衮就是大明辽东方面的头号死敌! 他年轻、英勇,富有谋略,在辽东 八旗军中有极高的威望,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超过了他的几个哥哥。 那是当之无愧的八旗军第一战将! 年纪轻轻的他,骁勇的同时,自然的少不了凌空的傲气,曾有先贤说,一个男人一旦失去了傲气,就等于夭折。 所以多尔衮非常骄傲,不仅骄傲,还特别的狂放! 然而今天,他的表现,就像是一条没有长大的绵羊,顺从又谦恭。 他低眉顺目,每一句话中都表达着自己对皇太极无限的崇敬,而皇太极对此也十分受用,脸上一直挂着自信的微笑。 可是正因如此,杨肇基却在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味道! 事出反常必为妖! 多尔衮这种人,就算皇太极是他的汗王,可是他顺从的表现,不是太过了一点吗? 对! 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咬定了这一点,杨肇基瞬间松了口气,并且对于此次谈话,有了几分期待,他希望能够尽可能的从多尔衮的表现中,看出更多深层次的东西。 见他无语,皇太极不觉一笑,用手捋着下颌处锐利的胡须,目光飘洒,“杨大人,不必管我十四弟,他是我的家人,随时想要怎样都好,倒是杨大人您,今日本汗王特意到此,可是有要事,和你商榷。” “皇太极,开门见山吧。” “好!” 他的干脆,换来了皇太极的赞许,“那本汗就直说了,此次前来,为了两件事,第一,马世龙,第二……北直隶。” 果然! 杨肇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能让他一个辽东之王涉险到此的,唯一可能就是土地,除此之外,绝没有第二种选择。 至于马世龙,却有些出乎意料,杨肇基此刻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淡漠的凝视着他。 皇太极嘴角一条,哼了哼说,“杨大人此次整兵,说是要去攻打盛京,可大明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国力,本汗断定大人的目标,一定是被困在关外的马世龙,你我双方虽然还在打仗,可是本汗佩服杨大人的为人,实在是不忍心见你送死。” “可笑。” 闻此言,杨肇基故作轻佻,“马世龙大人手下拥兵数万,且都是我大明精锐,纵然眼下稍落下风,可也不见阿敏一部有任何进展,双方是对峙,而不是单方面合围,本官率军前往,怎么可能是送死?莫非是你担心本官与马大人合兵一处,吞了阿敏部吗?” “哈哈哈!” 皇太极突然狂放的笑声,的确让杨肇基心中一沉,紧接就听皇太极道:“大人说的不错,阿敏部的确在和马世龙对峙,可是……豪格呢?” 靠!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如果不是杨肇基善于隐藏内心,只怕已被皇太极看穿自己的焦急与晃错。 马世龙纵然善战多谋,他能抵住阿敏的围追堵截,除了将士用命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阿敏这个人,用兵谨慎,不会弄险,这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然而豪格却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一向以用兵骁勇蛮横著称,他本人就极其英勇,再加之他是皇太极的儿子,所属部将更是极力保护,战场上就算是为了避免他出现危险,将士们也会不要命的攻击。 所以要真是豪格也参战,那马世龙真的就危险了。 杨肇基心中晃错,深吸几口气略作平复之后,他面上依旧谈笑自如,“豪格?皇太极,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能有多少力量能耐?马大人老谋深算,善于用计,只怕豪格的参加也不会改变什么。” “哦?” 他的说法,让皇太极脸上笑容更浓,几个呼吸的沉默之后,皇太极直接把目光丢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微微点头,面无表情的冲杨肇基道:“如果豪格不够的话,再加上多铎,难道也不够吗?杨大人,不瞒您说,此时此刻,多铎正率领镶白旗部分将士,与豪格合兵一处,决战之地,就放在松宁山。” ------------ 第171章 你就好好等着吧 多尔衮如此毫不遮掩的告知决战之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拥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一战,必胜无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如果杨肇基今天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只怕他也没有机会把这个 消息传递出去。 深吸一口气,杨肇基就算再好的心理素质,也不由面色冷峻了几分。 “看来杨大人对于这条信息是相信的,这就好。”皇太极一眼就看穿了他此时的心理波动,眯眯着眼睛,笑意必刚刚更浓了几分,“至于第二点,说来或许有些难以启齿,本汗很希望大明朝廷能够在北直隶中划出一块地方,送给我们这些关外人,您看,现在都是什么月份了?关外秋草飘黄干枯,连一个饲马之地都找不到,再看看这个地方,仅仅一墙之隔,差距就如此之大,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呢?” 皇太极说到这里,不由感叹起来,半仰着头,目光瞟向运方,“其实我们这些年来,征战不断,为的不就是一方立足之地吗?父汗曾宣七大恨起兵,但是到今天为止,七大恨又如何了?还不是……哼哼。” 皇太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当他提起努尔哈赤时,多尔衮眼中闪过的一丝凶戾。 当年谁人不知道,努尔哈赤被袁崇焕一炮拍中之后,如果不是他皇太极大胆妄为,改变了老头子退养的路线,之后又绞死了多尔衮的生母阿巴亥,没准今天这个汗位,就该是多尔衮来坐。 而皇太极估计也就配在一旁端茶倒水。 皇太极言辞之间的轻蔑,似乎对努尔哈赤起兵非常不屑,果不其然,他后面的话,也更加过分起来。 “想我大金,起兵到今日,除了脱离了大明之外,还得到了什么?统一女真,占据辽东,长驱朝鲜,只有征战,不断地征战,难道关外之民就不需要休养?本汗不这么看,前番本汗率军直捣顺天,但结果呢?女真的铁骑不还是被一座城池所挡,望而兴叹吗?本汗……累了,只希望能够休养一番,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难道是来求和的? 不可能! 杨肇基目光闪烁,凝视着皇太极,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个阴谋!但他选择了继续聆听。 “所以如果大明朝廷能够从北直隶割舍一块土地出来,用于大金休兵养民,那咱们双方之间或许就可以避免日后连续不断的征战。”说着,皇太极顿了一下,目光精锐闪烁,直盯着杨肇基。 “不知杨大人以为如何?” “本官看来……这就是一个笑话。” 杨肇基这句话脱口而出,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我大明自成祖以来,一直都是天子守国门,岂会有割地一说?” “……杨大人这么说就未免不近人情了。”皇太极说着,把手伸进茶杯里沾了一下,之后在桌面上描绘起辽东和大明交界处的地图来。 “杨大人请看,只要从这个地方让出一点地方,就足够我们大金休养的了, 到时候咱们双方之间和平通商,互不侵犯,再由我们抵抗蒙古,如何不好?杨大人是不知道,今年以来,多番征战之下的辽东,已是人马具疲……我们真的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可皇太极这番卖惨行为,还是让杨肇基心中十分的提防,而且看样子,到此刻为止,皇太极已经不再打算继续说下去。 可杨肇基却非常希望搞清楚,到底是出于什么,能让这位辽东之王,如此舍得下脸皮来卖惨。 百因必有果! “皇太极,本官……” 杨肇基这边方才开口,可皇太极却一抬手,制止了他,“杨大人,你什么都不要说,本汗先讲,刚刚说的那两件事,其实是一个因果关系,而且我大金愿意率先表现诚意,这也是本汗前来的目的,我知道说得再多,也不足以取信你们的皇帝,所以本汗希望这一次杨大人能够亲自随本汗往辽东一行,当你亲眼看到这一切之后,孰真孰假自有公断,有些话请大人来讲,总比本汗自说自话好。” “还有吗?” 皇太极颔首,锐利的目光,终于和缓了几分,“如果杨大人同意本汗所说,愿意与本汗前往辽东考证,那么本汗即刻就下令,让阿敏、豪格还有多铎停兵,不再进攻马世龙,并且在山海关外,后撤十里驻兵,直到你我双方最后签订了国书为止。” 不得不说,皇太极此刻给出的条件,的确诱人,就连杨肇基多少都有了一些心动,可是他并没有给出回应。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清楚自己这个人,绝不值这个价码,而皇太极更不是个自愿亏本的人。 月光下,小棚中,三人之间,顿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京师郊外,密云方面。 朱大皇帝也是在今夜悄悄离开皇宫的,除了他身边的随从,以及那些知情人外,满朝文武,包括除了周如玉的后宫其他嫔妃,根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皇帝离京。 骑在马上,朱由检心情大好,连他自己也不知清楚,到底有多久没有走出京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这一次选择从密云方面离京,是精心设计过的路线,虽然在这条路上有可能会被李岩发现,但通过密云道离京,总好过借路丰台。 袁崇焕可是比李岩诡的很。 “主子爷,您瞧啊,今晚的月亮,可还好吗?”王承恩一身黑衣,少有的摆出内行厂督公的姿态来,逍遥挥洒。 朱由检抬头看看,不觉颔首,“的确不错,月光明亮,如银芒泄地,令人沉醉啊。” “主子爷说的是,这等月色,也只有我大明才有。” 王承恩说着,眼睛瞟了瞟远处山头上的军营,扬起了嘴角,“如今密云方面有李岩大人训兵,丰台方面袁崇焕将军也在抓紧整兵,平定了内外,我大明的月光就能一直这么下去,老奴很期待那一天。” “王大伴,李岩也好,袁崇焕也罢,除了他们之外,我大明还有那么许多的英勇干臣,百万雄兵,还有你,还有朕!这月光,日光,永远都不会改变,知道吗?永远。” 朱由检最后的一字一顿,给了王承恩很大冲击,他甚至有种感觉,最后那几个字,仿佛是踩着自己的心跳说出来的,让人根本没有丝毫质疑,更加不会妄自揣测。 这难道就是帝王龙威? 实际上,当今天下,也只有他朱大皇帝说出这番话来,才不算是吹牛批,毕竟作为一个提前掌控历史脉络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每一步要做什么。 比如眼下,自己这一趟北直隶之行,朱大皇帝最想达成的目的,就是把皇太极一举拿下,让辽东陷入混乱的同时,再发重兵,一举攻破盛京,重建努尔干都司! 皇太极! 你就在北直隶,好好等着吧…… ------------ 第172章 逢场作戏 北直隶,小小茶棚中。 看着杨肇基四人离去的背影,鳌拜脸上写满了不甘,瞟了一眼皇太极,又不敢发问,恨的他牙根直痒痒。 大汗怎么就能把他们给放走呢? 现在动手,宰了这老家伙,不是直接解决辽东一大祸害吗? 可惜! 瞧着他的样子,多尔衮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心中叹息,皇太极到底是皇太极,果然有常人所不能揣度之心。 他的行为看起来不能理解,但并瞒不过自己。 皇太极这样做,无非是想要借刀杀人,大明皇帝重开厂卫,眼线遍布天下,今日一会,最少也能让这个老家伙再度陷入沉沦了。 眼珠一转,多尔衮渺目看向皇太极:“大汗,时间不早了,您看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 皇太极一抬手,打住了他:“十四弟,休息不急,时间紧迫,你马上安排一下,把这一次所有同咱们混入关中的将士都召集起来,既然到了北直隶,如何能不去崇祯的围场耍一圈?好像他当上皇帝之后,还从没有狩猎过,实在可惜,咱们不能看着那么好的一块地方就这么荒废了。” “明白了。” 多尔衮点点头,转而向鳌拜交代起来,他身为十四贝勒,睿亲王爷,这等小事自然不会亲自去做。 在鳌拜这边把大小事务安顿好后,他们一行人,先一步星夜向北直围场飞去。 一晃五天时间过去,朱由检也终于在预计期限内,来到了北直围场! 虽然他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可是连日以来的鞍马之辛,还是让他叫苦不迭。 马匹飞驰,一顿一顿的对差点把他颠散了架,主要还是骑马要双腿用力,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可是把他大腿里都给磨秃噜皮了。 他是咬着牙强挺过来,今天终于能歇歇了! 躺在客栈的大床上,朱由检只觉人生可期。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在他一旁伺候着的王承恩在得到准许后,方才问道:“是谁啊?” “王先生,是我。” 卢象升的声音从门外传入,朱由检点了点头,趁着王承恩开门的功夫,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因为股间太痛,他只得架开了两条腿,把身子半倚在床廊上。 “臣,卢象升,参见陛下!” 才一进门,甲束整齐的卢象升就快步跪在他面前,朱由检微微点头,要他平身,“卢将军,看来你的人马已经进入指定了位置了?” “是的陛下,臣的本部已经进入山海关后方老石台,随时可以机动。” 卢象升这边说着,王承恩已经主动为他搬来一座绣墩:“卢将军,陛下说过的,这一趟出来,俗礼不必过重,您坐下吧。” “臣,谢陛下。” 卢象升又跪地拜服,这才把半个屁股搭在了绣墩边缘上虚坐,之后把自己所作的安排,统统汇报了一遍. 朱由检听过以后,不由大加赞扬起来. “卢将军做的不错,这样一来,山海关、老石台就算是被咱们卡住了,朕这里有线报,皇太极已经进入了北直围场附近,和他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闻言,卢象升嘴角一挑,牵的他唇上长须跳动不已:“万岁爷,事到如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否。” “……你说吧。” 见朱由检稍有犹豫,卢象升心中仔细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万岁爷您此次前来,目的到底是什么,臣并不关心,只是臣有一点希望能被解惑,就是您这一行,见过了皇太极之后,我大明和他们辽东,是否会发生战端呢?” 果然是老油条了,说话就是不一样,分明是来探底的,嘴上却说什么不关心,倒也是难为你了。 朱由检不动声色道:“卢将军,听你的意思,莫非是担心双方开战?不是吧,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万岁爷不要误会了。” 卢象升听出他言辞之间的不满和戏谑,慌忙摆手,生怕他误会自己:“万岁爷,臣当然不惧怕战争,只是臣想,如果您这一次同皇太极会面结束,双方要展开大规模战役的话,臣想先把一部分军队,调入孙承宗大人的驻区,这样一来,也好缩减整兵的时间。” “这个可以有。” 朱由检的风轻云淡,让卢象升心中一震,看来自己所料不错,这一次皇帝要面见皇太极是假,恐怕他是要对辽东用兵了。 对于这种可能,卢象升采取保留意见,但他还是决定贯彻执行皇帝的安排,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这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最高荣耀吗? 点了点头,卢象升深吸一口气,悍然起身。 “万岁爷,如此的话,臣要马上赶回山海关,去和孙承宗大人沟通军务,就此率先告退了。” “好。” 待到卢象升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承恩,借着递茶的功夫,凑了上来,“主子爷,您的要和辽东开战吗?” “王大伴你说呢?” 看着他那似笑非笑,满眼戏谑的样子,王承恩瞬间了然,皇帝并不想和皇太极动兵,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安排卢象升把兵力部署在孙承宗驻地呢? 满心疑问的他,自知道不好开口,正待犹豫时,朱由检轻轻一笑,给出了解释: “王大伴,不管是什么话,朕都不会瞒着你,今天之所以要让卢象升合兵孙承宗部,目的只有一个,让皇太极误以为朕已经不相信杨肇基了,要给他造成这么一种错觉。” 因为这时候,杨肇基正打算出兵山海关,解救马世龙,在这个关口孙承宗增兵,外可抵御辽东,对内,也能进行拦截。 “哦?” 王承恩眉头一紧,心中飞快盘算起来。 片刻之后,总算了然,果然还是主子爷老谋深算了。 怪不得自己之前把内行厂有关于杨肇基和皇太极会面久谈的消息奏报之后,主子爷会表现的那般暴躁,甚至是连骆养性都被呼的够呛,赶情主子爷这都是在逢场作戏啊。 那一日,杨肇基和皇太极碰面交谈一事,两天前就传到了王承恩和朱大皇帝耳中,其详细程度,甚至包括了杨肇基在对话时,咳嗽了几声,这等细枝末节。 也就是在那一刻,朱由检雷霆震怒,所有同行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尤其是在那种没有人相信杨肇基会背叛的前提下,甚至当时自己就因为替杨肇基辩解了一句,还被申斥了一番。 今日来看,万岁爷竟是在布署一场好戏…… ------------ 第173章 将计就计,借鸡生蛋 皇太极入关就找上了杨肇基,可见他对这个人有多么重视。 而身为天子的朱由检,就是要将计就计。 皇太极不可能想不到,他和杨肇基会面之后,大明朝廷会对这位老将军进行怎样的排查,再加之眼下大明朝廷飘摇风雨之中,甚至为了保护国家安全,没准会把杨肇基贬谪甚至拘捕、斩杀。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 无罪而诛,只要脑子没有毛病得人,都不会乐意束手就擒的,哪怕是他那颗心上写满了忠诚,可一旦真的碰到这种倒霉事,多少都会出现动摇,届时他就可以顺势而为,拉拢收买,实在不行,来一招逼上梁山,骗取亲眷的戏码。 杨肇基还能呆在大明受委屈,引颈待戮吗? 皇太极的计划,不能说不够完美,可这也给了朱大皇帝机会,他会将计就计,自己就不能鹊占鸠巢、借鸡生蛋? 朝廷摆出警惕杨肇基的态度,那作为投机者的他,绝不可能稳坐钓台,没有一丝行动,只要他这边动,朱由检就一定会等到相应对付他的机会。 这是定理! 想清楚了这些,王承恩松了口气,心中对于主子爷更是钦佩有加,看来这是天不亡大明! 见他不说话了,朱由检轻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一面揉着大腿,一面问:“王大伴,你再去派人侦察一下,看看皇太极什么时候能赶到北直围场,朕可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主子爷放心好了,老奴已派人刺探过了,皇太极最迟到明晚,就会抵达北直围场,同时骆指挥使还有内行厂,都已经做好部署,只要皇太极进入北直围场,他定插翅难逃。” “这么说,朕就放心了,今天晚上你也不要忙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进驻北直围场。”说到这里,朱由检又叮嘱道:“对了,让所有仪仗,全部熄掩,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张行。” “老奴明白。” …… 北直围场外围,无名客栈中。 这是一家方圆十里之内最破旧肮脏的客栈,而且规模小的可怜,除了三间通铺之外,再没有其他客房。 这家店,厨子、堂子、小二还有掌柜,统统都由一个五十多岁的瘸腿老人担任,房间不好、酒菜难吃,平日里根本没有生意。 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忽然来了一大群的关外豪客,他们不注重条件,只要有酒有肉,房间能避风挡雨就成。 这可是把店老板乐坏了,他们是下午时分入住的,老板自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忙活,烧水做饭,到现在月上中天,还没忙完。 累吗? 累! 可是老人不在乎,甚至心甘情愿,哪怕这些人根本不会给他一分钱。 但对于老人来说,那些都不重要,毕竟能见到自己的老主子,亲手伺候人家吃吃喝喝,那可不是他这种奴才最高的荣耀,毕生梦想吗? “来嘞!白肉锅!别烫着哈,热乎乎啊!” 老板端着一个大铜火锅颤颤巍巍端上桌子,在他打开盖子的一瞬间,皇太极乐了,他这一路走来,多少天了就想吃上这么一口老家的滋味,今天终于满足了。 “贝哈德,你做得不错嘛。” 瞧见皇太极面露微笑,多尔衮不由冲那老人点了点头:“到底还得是老家人,才能做出这种滋味来,去弄一些蒜泥青酱,当然还有大汗最喜欢的贴饽饽。” “好,贝勒爷放心,奴才这就去准备。” 老人躬着身子,笑呵呵的退了出去,而皇太极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早已大快朵颐起来,白肉锅滚烫非常,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几大口下去之后,方才满足。 “舒服啊。” 用手掸去额头上的汗水,皇太极把目光转向了鳌拜,“怎么样,猎鹰、细狗你都准备好了吗?” 鳌拜点点头,赶紧搁下筷子,把嘴里一大块酸菜吞了下去:“大汗放心,奴才都准备好了,还有陪同您狩猎的七十五名巴图鲁,十三个马童,就在附近驻扎,随时可以听用。” “这就好。” 皇太极说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关内人说,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简直就是胡说,打猎就打猎,分什么季节?矫情!这一次本汗就是要在这秋冬交临之际,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 “大汗是天,百无禁忌,管他们什么蒐、苗,您想什么时候打猎,就什么时候打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我鳌拜,都护卫在您身旁!” “好!” 皇太极眯着眼,冲鳌拜点了点头,一时兴起,竟举起杯子向他敬酒,鳌拜受宠若惊,为了表达感激,他更是把酒坛子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哈哈哈!” 皇太极见此,兴致更浓,也把酒喝了个干净。只是看着他们两个这副样子,所有人都发出放肆的笑声,多尔衮也是如此。 然而在他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深思。 皇太极也好,鳌拜也罢,他们两个话说的都很豪放,这的确是英雄该有的模样,可英雄未必就是皇帝! 鳌拜这样子狂纵也就是了,可你皇太极身为关外之王,就应该明白马上天下,下马坐的道理。 想想堂堂中原,数千年的文化传承,想要入主关内,仅打就行了嘛?你不尊重他们的文化,不了解人家的学说,就算是打下来还能怎么样? 今日的大金强盛吗? 徒有其表罢了! 刀枪能成事业,刀枪却不能束人,当年的元朝时何等威风?大元帝国、蒙古帝国,以及金帐汗国,最后又都怎么样了呢? 亏了你坐在大汗的位置上,却不知道同化、育化的道理,当初父汗不愿意把汗位交给你,一点都没错! 你这种人,绝不可能入主关中! 想到这里,多尔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脸上神荣未改,可是自己杯中的酒,却苦涩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对父母的思念,也许是对那失去汗位的缅怀。 然而,就在多尔衮一杯苦酒还没喝完的时候,忽然之间,门外传来了一阵狂响,屋内顿时陷入寂静。 这敲门声又快又急,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众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鳌拜勇武非常,蹑手蹑脚下地,同时还把一旁的钢刀攥在手中。 来到门口处,鳌拜眯着一双凶光闪烁的眼睛,故意压着嗓子问:“是谁啊?都这么晚了。” “鳌拜,快点开门,是我苏纳!” ------------ 第174章 那是个圈套 苏纳! 一听这个名字,鳌拜顿时松了口气,笑呵呵的把门打开,只见一带着头巾,身穿儒衫,却在袖口处扎上臂甲的矍铄老人,笔直肃立。 鳌拜热情的向他招呼:“老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快快进来,喝上一杯,热乎乎的白肉锅啊,咱们这……” 他话还没说完,那名叫苏纳的老人,竟直接一抬手把他推到旁边,大步来到皇太极和多尔衮面前,肃穆着面容,略微欠身后,也不管什么回应,直接开口了。 “大汗、十四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离开。” 说着,苏纳竟一把扯住了皇太极的手腕,这等失礼举动,就算是在后金也是不能被允许的,按照规矩,他此刻的行为,足以被判死格杀。 但今天没有人动手,甚至连一声喝斥都没有,便是被他抓着的皇太极,也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摇头。 “老爷子,急什么,有多大事您也要坐下喝杯酒,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再作计较不迟,十四弟,还不快给老爷子倒酒?” “唉!” 多尔衮这边果然亲手倒起酒来,多尔衮平日里就是给皇太极倒酒,都有点不情不愿,可对这位老爷子,却正好相反,真正的心悦诚服。 当然,这一切都源于这位老人的身份——叶赫那拉苏纳! 虽然说起苏纳来,知道的人不是很多,但他的儿子,正是后来顺治所留顾命四大臣中,最后被鳌拜所杀的苏克萨哈。 而他本人,则是当年较早投入努尔哈赤帐下的,少有的叶赫部领袖,如今任职正白旗,是皇太极和多尔衮的心腹,同样也是依仗之一。 当然,这一切源于皇太极对八旗制度的一次轮替,当年皇太极坐上汗位之后,为了彰显自己的高贵,特意把自己原本所掌握的两白旗,与当时多尔衮三兄弟控制的两黄旗进行了对调。 当然只是更变旗色,旗内人员没有任何调动。 也就是说如今的两白旗,才是真正当年努尔哈赤的亲卫编号。 虽然苏纳心中焦急,可是皇太极挽留、多尔衮倒酒,他作为一名臣子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叹了口气,老头子这才搭坐在炕沿边上,端着酒杯咽不下去。 这老头子要扫兴不成? 因为此刻苏纳所坐的正是鳌拜的位置,所以他只能站在一盘,瞧着苏纳这副愁容,心中难免不悦。 自己最恨的就是坏人酒兴的家伙! 多尔衮和皇太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人目光交错,稍作沟通之后,就听多尔衮问道:“怎么,老爷子是这酒不合胃口嘛?还是菜不和您胃口啊?先吃一点,什么事都不要急。” “不急?” 苏纳冷哼一声,丢下酒杯的同时,目光转向了皇太极,“大汗,别的话奴才都不想说,只有一句,咱们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哦?” 皇太极眼睛一眯,有点不高兴了,这老头子难道不明白自己的话?要他把事讲清,他却在这一度催促,这算什么! 不过,介于苏纳的身份功勋,皇太极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亲手为了夹了一口白肉,这才问,“老爷子,走可以,但是本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走了,会心有不甘啊。” “……好吧!” 见他不肯行动,苏纳深吸一口气,揉着胡子道:“奴才刚刚得到的确切消息,您的行踪已经被大明皇帝知晓,此刻他调集了内行厂、锦衣卫、卢象升部以及北直隶官兵,已经把这片土地团团包围,至于围场,更是他设下的圈套!奴才这么说,大汗可明了了?”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对于他们而言不亚于一颗***,所有人悉数震惊,最后还是多尔衮问道:“老爷子,我们当然相信您的话,可是如您所说,那崇祯既然早就知道大汗的行踪,为何不加以截杀?偏偏纵容我们到达此地。这有点说不过去。” “十四爷,您领兵打仗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叫诱敌深入?” 苏纳翻了个白眼:“大汗和您这一趟进入关内,顺利吧?一路上可以说是畅行无阻,就算那些守卫全是瞎眼,可大明的三厂一卫,也都耳聋眼瞎?哼,这就是崇祯的诡计,奴才得到消息称,崇祯已经在北直围场布下了天罗地网,同时他本人也会亲自到场,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原本那些厂卫就是狼虎鬼卒,再加上皇帝亲临督战,就凭现在这些人,真是对峙起来,如何护卫大汗安全?” 说着,苏纳一下站了起来,又要去抓皇太极的手,“别的话不要说了,快走就是,稍稍迟疑,没准这一餐就是最后一顿了!” 倚老卖老! 混账东西! 见他说话难听要命,鳌拜这边不愿意了,一步上前,挡在了他和皇太极的中间,皱着眉道:“老爷子,不管您这个消息是否确切,可是崇祯的兵马部署在北直围场,咱们可还没进去呢,何必慌张?再者说了,您也说过了,崇祯是要亲临现场的,如此我看更好,到时候直接宰了他,这明朝群龙无首,各藩将帅必定震动,届时只要大汗振臂一挥,我八旗铁骑就能踏碎山海关,入主中原,依我看,这反而是最好的机会!” “你放屁!” 苏纳一点都没给鳌拜留面子,直接破口大骂,瞧那个意思,要不是这时候他腾不出手来,怕是还要甩给他一个大嘴巴。 然而,让他非常无奈的事,鳌拜的一番扯淡话,竟然说动了皇太极。 皇太极笑了笑道:“老爷子,不必动气,鳌拜他也是替大金着想,不过他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试想一下,如今明朝的军队,不是在辽东,就是备战山陕,剩下的也都在胶东沿海一带,北直隶能有多少人?而且我大金勇士,天下无敌,到时候真的杀了他,也没什么不好啊。” “你!” 苏纳差点被他这话说的一口气憋晕过去,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下,老头竟然直接放弃了皇太极,转而向多尔衮游说起来。 “十四爷,大汗说的没错,我大金勇士,的确天下无敌,当初的完颜阿骨打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这些话只适用在战场上,眼下北直围,不是战场,那是圈套!十四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 第175章 皇帝宝座挂猪腿! 苏纳万分焦急,别看他半辈子都在关外,可对关内人十分熟悉,知道他们最善于用计,如今皇太极鱼入罗网,人家岂会手下留情? 时间宝贵,他不知道拖延下去,会出现什么变动。 可多尔衮今日却不知怎么,竟迟迟不肯开口,嘴角上还挂着些许淡笑,“老爷子,您何必着急?想想大明这么多年来,不是一直都被咱们大打的喘不过气,便是陷阱又能怎么样?” “十四爷!” 苏纳真急了,把心一横,回手猛地牵住了皇太极,往下就扯,“大汗!对不起了!老臣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走!” “你放肆!” “大胆!” 他这么一弄,在场鳌拜等好战之人,顿发喝斥,甚至有几个已经要上前制止,好在皇太极此刻一声长叹,起身站定:“你们都不要动,老爷子是为了本汗好!” 说着,皇太极专看苏纳,目光中隐隐有精光闪烁。 这老头平日里老成持重,断断不会以言语相欺,其实他一开口,自己便以相信,之所以要拖延片刻,还是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鳌拜那些蛮人倒还正常,只是多尔衮他今天……很不正常! 心念一动,皇太极面上不露声色的连连叹息,最后什么都没说,跟着苏纳就往外走,多尔衮等人见此,自不会停留,匆匆跟上。 老店家原本还在准备酒菜,见他们突然离去,不免疑惑,更怕是自己照顾不周,让主子们不高兴了,丢了柴火,赶忙追上。 “主子!主子!您们怎么走了?出啥事了?” “没事。” 多尔衮瞄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丢给他,“这个家店你也撑的太久了,这是大汗赏给你的,收拾一下东西,拿着这些钱,回家吧。” “啊?” 老店家被他说的一愣,多尔衮却不管这么多,大步而去。 店外,苏纳已经准备好了车驾,正扶着皇太极上车,“大汗,我儿子苏克萨哈,已经在关口出做好了随时接应您的准备,只要一路向北既可。您和十四爷先走,老臣在这里殿后。” “老爷子你不随我们一同走?” 皇太极眉头一皱,暗道这老头莫不是还有什么要瞒着自己的事? 苏纳摇了摇头,一抹莫名的慷慨流露而出,“大汗,大明皇帝既要和您碰面,如果见不到你,他岂会善罢甘休?老臣留在这,也好应付他,为大汗获取时间。” “不可!” 不但皇太极和多尔衮出声制止,就是鳌拜也强烈反对,他一楼胡子,瞪着眼往上顶,“老爷子,你不能留在这!这种事,我鳌拜来!” “你?” 苏纳摇摇头,回身拍了拍他,“鳌拜,我知道你是个忠枕之人,也明白你的心意,这件事,你做不来,只有老夫才行。” “我……” “好了,你只要保护好大汗和十四爷就行,其他的事,老夫来做。” 见鳌拜还要罗嗦,苏纳更是直接转身,带上随从,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客店,同时把店门封闭! 看着这一幕,坐在车上的皇太极几番叹息之后,这才带着人向北而去! 北直围场! 朱由检一路行来,今日才算真正来到这闻名已久之地,原本他是满心期望,自己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到皇家围场的辉煌风貌,然而身临其境后,他却只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堂堂皇家围场,岂一个惨字了得。 置身其中,他所能看见的, 除了满目一人多高的荒草之外,就是莎莎落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观礼台、御芦棚,也都被荒草填满了,最可恨的是,观礼台上皇帝的宝座罗帐外,还挂着一条腊猪腿! 狗日的! 围场官兵吃干饭的? 一见朱由检面色冷峻,王承恩顿时心往下沉,一个眼色过去,就看内行厂几个番子,赶忙着窜上台去,还未来得及收拾,却被朱由检制止了。 “你们都别动!” 转过身来,朱由检深吸口气,强把火气压住,“王大伴,去,把负责围场的司官给朕叫过来。” “这个……” 见王承恩犹豫,朱由检目光一寒,“怎么?你也不肯听朕的话?” “老奴岂敢。” 王承恩赶忙把身子一欠,“陛下,您恐怕是忘了,自您登临大宝以来,为缩减国家开支,早就把北直围场的经费停用,到今天,这个地方已经三年没有人管理了,只是此地属于皇家贡苑,所以才不对外开放的。” 擦! 草率了! 不过看王承恩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怀疑,朱由检也放下心来,他么的,这次差点翻车。不过自己在书中看到的记载,是崇祯八年才对外宣布停用北直围场的,看来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转念一想,朱大皇帝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如果仅是书本上看到的, 也还罢了,最重要当初他在学校的时候,曾有幸见到过一段一九四七年的影像资料,其中讲述人,正是昔年为崇祯守护北直围场一位官员的后人。 难道真的是历史都错了吗? 虽然心中含糊,可朱由检也没有深究,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自己不知道监视过多少和记载不同的事,这根本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看来朕真的是忘了。” 干笑一声,朱由检环视起围场里,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从幔帐围后面,闯出一个人来,高大强壮,一脸的蛮肉,身上也还穿着官服,只是破旧的很,不仔细看,还以为块破布呢。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的!赶紧滚出去!不知道这里是天子围场吗?快滚!” 那汉子闯身出来的同时,嘴里就辱骂不断,朱由检闻言眉头紧锁,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养性,哪里容他狂吠,点手间,两名便装锦衣卫立时冲上前去。 下了他的佩刀不算,还顺手把他两条膀子给摘了环。 “啊!” 那汉子吃痛,大叫了一声,能看到一层冷汗以密布其额头之上,可他非但没有服软,反而叫嚷起来,“弟兄们!快来啊!有人强闯皇围!要造反了!” “你他么……!” 还不等锦衣卫说些什么,突然之间从幔帐围后面,至少又冲出出来三五十人,各个于他一般打扮,手中的钢刀更是在光芒下,烁烁逼人。 “你们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快快放手,饶尔等不死!” ------------ 第176章 这才是忠臣! “护驾!” 一见有这么多凶徒现身,王承恩一把闪在朱由检身前,护着他向后退的同时,还冷冷的责问起骆养性来。 “骆指挥使,这就是你们锦衣卫勘察过的地方吗?这么多凶徒隐藏,哼!你要给陛下一个解释!” 王承恩不是爱生事的人,之前无论是谁惹到皇帝,他都能帮着说几句好话,就绝不讲一半,今天不一样,他是真的生气了。 在他的责问声中,骆养性心中又羞又怒,没有作答,而是恶狠狠的注视着那些凶蛮之徒,“你看还他么看什么,把他们都给老子宰了,一个也别留!” “诺!” 缇骑四出,其中权力最大的是内行厂,最阴狠的是西厂,东厂规模最大,而最好杀人的,正是锦衣卫。 指挥使大人一声令下,周遭卫士哪会留手?绣春刀出鞘,一股肃杀转瞬席卷,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群凶徒之中,发出一声惊异,“唉!你们是锦衣卫?!” “等等!” 朱由检一听这话,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止住当场。 “这事不太对,骆养性,你先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臣,尊旨。” 骆养性应声而出,拿出他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威风来,把袍子往后一撒,睥睨前方,“没错,我们就是锦衣卫,尔等何人?胆敢在此逞凶!” 这时候他耍了个心眼,没敢直接把皇帝在场的风透露出来。 闻听他言,对方阵列中传出一阵嘈杂,紧接着一枯瘦老者,佝偻着身子,健步而出,盯着他足足扫量了半分钟,“你说你是锦衣卫,可有凭证?” “哼!睁开你狗眼自己看。” 骆养性抬手把自己的腰牌抛出,别看老人佝偻枯瘦,却灵活非常,一个垫步接下,仔细反复查看了好几遍,忽然之间一声慨叹,跪倒在地。 “锦衣卫!终于是见到了……苍天不负有心人,陛下还没忘了我们!下官北直围司管常雄,参见大人!” “北直围现守官兵,参见大人!” 随着老人跪倒,其余那些凶人也都匍匐在地,参见之间,有啼哭声隐隐作响。 这他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诈? 别看他们全部跪倒,骆养性却不敢掉以轻心,握紧刀柄,缓步走到那老人面前,寒声喝问: “放屁!谁不知道陛下在元年就已停用北直围,哪里来的什么司管,你这混账,竟敢冒充国家官员?真是不想活了!” “大人容禀!” 常雄怕他动手,赶紧着把头深埋在地,两手却把他的令牌,高高捧起: “大人,陛下的确在元年就停用了北直围,可是下官,还有身后那些官兵,却不是冒充,我们就是最后一批换防那个过来的。知道陛下停用北直,是为了减少国家开支,但我辈军人,不能开疆拓土,难道还不能为陛下守护一方水土吗?纵然没有军饷,我们也都选择留在这里,陛下的围场,岂能无人看管?” “这……” 骆养性收起令牌,眼中满是狐疑,以他多年经验,能确定这老头子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相信。 难道他们在这守护了三年? 没有军饷,他们又该怎么过日子呢? 正待骆养性满心疑惑之时,常雄拿出了一件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大人,下官知道您不会轻易相信,可下官说的都是实话,您看这是下官的官凭和令牌,都是朝廷颁发,这里的每个人都有!” 瞧着他手中的东西,骆养性双目开阖,正要去拿,却被另外一人抢了先。 侧眼看去,原来是朱大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以来到他身后。 “你验看一下。” 朱由检摆弄了一下腰牌、官凭,之后全都递给了王承恩,这种活,他做才合适。 经过仔细的检验,王承恩冲他点了点头,朱由检心中,顿时感慨万千,一股说不出来的辛酸与悲痛,让他差点当场失态。 瞧瞧,自己眼前跪着的这些人,不就是国家脊梁吗? 无私奉献,不图索取,只为了一个“忠”字,就守在这足足三年,还没有半句怨言,这种品格,真正配得上高尚二字。 深吸口气,朱由检亲自把官凭和领牌交还,又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再隐瞒身份,“常雄,还有诸位,你们都平身吧。” “嗯?!” 一听平身两个字,常雄顿时怔住,猛地抬头惊诧的看着他! 普天之下,有资格说平身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四海至尊,皇帝天子! 难道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年人,就是当今…… 他已不敢再往下想,而这个时候,朱由检也是轻声一叹,一把攥住其双手,往起就拽,“常雄,你不用怀疑,朕,就是当今天子。” “我的妈!” 他不说还好,这一表明身份,常雄哪里还敢起身,挣扎着往下就跪,往地上就猛磕,直到鲜血淋漓,才算作罢。 “陛下……陛下……” “起来吧。” 朱由检此刻已经不说话了,他彻底被这位老兵的忠诚打动,还是王承恩在旁伸手搀扶,常雄起身之后,激动的无以言表。 “王大伴。” “老奴在。” 朱大皇帝深吸口气,闭着双眼,慨然下旨: “拟旨,自即日起,朕重开北直围,着敕常雄,为北直围主管,升从四品武官,授枕忠绶带,凡今日所在兵将,皆升一级留用,北直围一切花销用度,着户部批发,此旨,即回京日颁布,今日先行生效。” “老奴遵旨。” “臣,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啊!” 常雄瞬间又激动起来,朱大皇帝什么都没有说,强忍着激动之心,向北直围外而去,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场面。 一夜无话,在沉思之中,天色放明,当他再度来到北直围场内时,眼前一番景象,令人动容。 仅仅一夜时间,常雄竟亲自带着那些兵丁,把观礼台、罗宝帐周围的荒草全部修剪整齐,他们来的时候,常雄众人就躺在草地上酣睡。 忠心可鉴。 朱由检本不想打扰他们,真的想让这些忙了一夜的老兵们,好好休息一番,然而奈何,今日就是线报中皇太极进入北直围的日子。 大事眼前,常雄等人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会见这位关外之王,一切都可以暂时轻略。 ------------ 第177章 遭遇苏纳 “就是这里了。” 苏纳跨在马背上,凝视着树林外,不要远处的北直围场,目光凝重。刚在汇报的巴图鲁此刻询问:“大人,您看咱们现在就进去?还是再等等。” “……现在就走吧。” 苏纳深吸口气,催马向前,每一步,他的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滋味。 大汗,老臣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你我还有缘相见,臣,还没有看到大金入主天下的一幕…… 进入围场,苏纳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里作为皇家围,其中少不得名花异草,珍禽异兽,纵然荒废多年,可是这些东西还都在。 大开眼界! 虽然已入深秋,可是在这里,苏纳还是看到了许许多多关外没有的名花在绚丽绽放,这就是关内之美吗? 稍作感慨,他就叫人把提前准备好的,仿制的皇太极猎甲穿搭在身,又把雕弓倒持,雕翎搭弦,吹一声口哨,呼啸放马。 “驾!” 作戏作全,苏纳不但准备了仿造的甲胄,甚至连自家的细犬和猎隼也都打了过来,一时之间犬吠鹰戾,不绝于耳,山中走兽,林上飞鸟,应而四起。 “驾!” …… 朱大皇帝一直守在观礼台上,方才用过午膳,正看书的功夫,忽然瞧见北方远处林鸟惊起,慌乱腾飞。 知道是有客到来,撇下书忙叫王承恩伺候自己披挂。 这叫输人不输场,皇太极是马上皇帝,自然勇武非常,自己马术不精,可也不能弱了大明的天朝之气。 穿上铠甲,是一种好武的表现,要让皇太极知道,大明天子,是不怕打仗的。 瞧着身上的雕龙环臂铠,朱由检不觉满意,再挎上天子剑,更是英豪冲天,“怎么样,王大伴,朕穿着这一身,感觉如何?” “主子爷乃是天下之主,身披戎装自然威武无右。”王承恩话里多少带着点奉承,可说真的,朱由检这一身披挂,雄浑天下。 “那就好。” 朱由检颔首,整了整氅带,回身落座,点手吩咐骆养性上前:“骆指挥使,马上派你的人,去把客人请过来,但是切记,不可和他们动粗。” “臣,遵旨!” 对待皇太极,没有人敢掉以轻心,这一次骆养性亲自出马,带着五六十人向围场北方奔去。 在马上,骆养性一面疾行,心里却嘀咕不断,看来那个章青诚不欺人,果然皇太极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随他伴行的是谁,又有多少兵丁跟随。 也不知道老子带的这么多人够不够用。 正在他心中乱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声鹰戾,响绝顶霄,骆养性眼疾,一眼瞧出那东西不是关内凶禽,嘴角一挑,扯弓开箭,嗖一声猎鹰坠地。 “哈哈哈!” “指挥使好箭法!” 还待其他人喝彩,突然之间一股威胁之感迎面而来,骆养性下意识侧开身子,只一道黑影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再看去,一支六牙雕翎正插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猎猎作响。 “警戒!” 突变发生,锦衣卫立时进入战斗状态,绣春刀出鞘,猎弓搭弦。 骆养性身为指挥使,虽然刚刚情况危急,他却没有丝毫惊慌,眯着眼往林中看去,大概几个呼吸之后,漠然开口,“林中之人,速速现身。” “……” 寂静,沉默,没有一丝回应。 “林中之人!速速现身!” 骆养性又喝一声,终于前方林地中,莎啦作响,见一强壮骑士,顶着半身皮夹,缓步而来,眼神中满是警惕,手里还提着一根四棱头的方锤。 “你们是什么人!到此做什么!” 骆养性又一声喝斥,对方却只是哼了一声,不屑的笑了,“哩哇啦卡,搜瓦伊洛卡,阿克图哈拉!” 关外语! 骆养性虽然之前骄纵,可学识丰富,一听对方如此说话,顿时确定了他的身份,对方自称是阿克图氏克哈,并且询问自己的身份。 骆养性目光一寒,朗声也用关外语作了回答,介绍自己身份的同时,喝令对方下马。 “哼!” 阿克图克哈非但没有下马,反而一声冷哼,抡起手中四棱锤就要动手,幸好此刻自他背后传来一声呵责。 “克哈!不得无礼!” 正主来了! 骆养性双目微阖,把腰杆挺的更直了些,就看从林中,又有十几个人纵马而来,带头的那个,身上更是穿着嵌满了八宝的皮甲坎肩,虽然蓄发花白,可英武之气,丝毫不弱,反而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份尊贵。 此人,在北虏中地位不低啊。 骆养性眯眼问道:“来者何人?” “你是骆养性?” 带头之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眯眯的扫量起他来,目光轻视,又不乏几分挑衅:“本以为你会是个精硕之人,不成想,也是一般年纪了。你们守在这是在等候大汗吧?” “皇太极难道没来?” 听话听音,骆养性知道他定然是辽东署下,说起话来自然更傲了几分:“还是说他根本不敢现身,要做个缩头乌龟啊!” “激将法,对老夫是没用的。” 那人更本不上当,轻蔑一笑,单刀直入,“老夫知道你们的皇帝就在这里,所以今日特来拜会,骆养性大人,你就头前带路吧。” 拜会? 听着他的用词,骆养性一下怒从心中起!拜会这个词,只有盟国、同等级别的国家之间,才能使用,关外辽东,一直都是大明属地,这些年来纵然他们成立了国家,那也是无名之行,得不到承认。 这两个字,他们怎么配用? 单手成拳,骆养性目中寒光暴闪,“老东西,你刚才说什么?” “难道你耳朵聋了?老夫讲什么你没听清楚?”对方也是丝毫不虚,哼了一声,直接带着人马前行。 路过骆养性面前时,那人还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还是快点带路吧,别以为你这边人多,在老夫身后这二十巴图鲁眼中,他们连小儿都不如,快点走吧,相信你的皇帝,也不愿意久等,老夫,更是于心不忍,让一个孩子敬候!” ------------ 第178章 关外野蛮之辈,安敢在此猖狂?! 那耀武扬威的老者,自然就是苏纳。 苏纳趾高气扬,驾马从骆养性面前掠过,恨的骆养性咬碎牙关,可事到如今也不好再发作,毕竟他说的没错,万岁爷,还等着呢。 骆养性哼了哼,眼珠子都瞪红了,除了交代锦衣卫密切监视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话,一路漠然,带着几人来到了观礼台广场。 经过常雄等人一夜修整,这里好歹能看出原貌,朱由检一身戎装坐定,身旁站着王承恩,四下里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内行厂的番子,看似平静之处,实则杀机暗涌。 突然,一个内行厂番子从围帐外进来,一路小跑来到台前,“启奏陛下,骆指挥使他们回来了。” “嗯?” 朱由检原在闭目养神,一听这话,顿时眼中精光暴起:“皇太极,来了?” “这个……” 番子一顿,把头更低了几分:“回您的话,奴婢,不认识皇太极,不过跟骆指挥使来的人,的确不少,除了当中一个老者之外,其余的各个人高马大。” “……让他们进来。” 趁着番子去传话的功夫,朱由检眉头一皱,一个念头闪过,看向王承恩:“王大伴,你说皇太极到底会不会来?” “嗯……” 王承恩思索片刻,说道:“按情报来看,皇太极今天一定会进入北直围,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吧。”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觉得见不到皇太极,按说这一路走来,所有计划都实施无误,而且内行厂的情报网,向来准确,这件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扫去清奇的脑回路,与此同时,骆养性那边有带着人,进入围帐。 的确很多人。 朱大皇帝放眼看去,足足近百人一下子乌乌泱泱闯入,他心底竟然有些期待,同时眼睛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那位号称关外之王的家伙的真容。 “臣,骆养性,参见陛下!” 骆养性此刻已到台前,未来得及跪下,朱由检已抬手免礼:“算了吧,这不是在顺天,俗礼不必了,骆指挥使,朕让你请来的客人,都来了吗?” “回陛下,臣死罪!” 骆养性还是跪下了,而且比每一次都更加用力:“陛下,臣没能把您的客人请到,请陛下严惩!” “嗯?” 一听这话,朱由检眼中顿闪寒光:“怎么,难道他皇太极是觉得,朕堂堂大明天子,还不配见他一个小小藩王不成?!” “不知何故,但皇太极今日未到。” 骆养性说着,一回手,直指苏纳,“陛下,臣见到的只有这个人而已!” 眯着眼,朱由检把苏纳上下好一番大量,扬头让骆养性起来,“你,是来自关外的吗、?” “没错。” 苏纳一步上前,一手捋着胡子,一手背在身后,昂头挺胸,没有半分礼法,“大明皇帝!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辽东大金国,叶赫那拉氏苏纳,现任甲喇额真。” 与此同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巴图鲁们,更是瞬间警戒起来,一个个眼珠子乱转,观察着围帐内的风吹草动。 从这一点上看,他们显然都是百战之士,经验丰富。 “跪下!” 骆养性和一种锦衣卫,见他立定不拜,顿声喝斥。 苏纳全不在乎,瞥了他们一眼,戏谑非常,好在这个时候,还是朱大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较真。 他能理解。 毕竟这群人,都是野蛮之徒。 单单脑袋上顶着的金钱鼠尾,就能看出蛮性未改,想要彻底收复他们,单靠武力不行,还得诛心! “大金……国?” 朱由检不屑的笑了,虽然今天没有见到皇太极这件事,让他有些不爽,自己本就在史书上看过,又有章青和内行厂的消息,按说不会有任何意外,却不成想,自己刚刚的念头,竟然成真。 难道是书上写错,还是出了什么无法解释的意外? 对于这一点,朱由检起了疑心,但他也很清楚,眼下并非追究根本的时候,不管怎么说,眼前之人,纵不是皇太极本人,肯定也是辽东的重要人物,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要让这帮货明白,什么叫天恩如海,天威如狱。 “哈哈哈!你们也配自称为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你们忘了努尔干都司了吗?” 在他目光逼视下,苏纳非但没有丝毫退让,甚至还有反攻的姿态,“大明皇帝,忘记过去的不是我们,是你。努尔干都司已是过去,但在去年,被我们大汗兵围顺天的日子了,你还记得吧?” “你放肆!” 骆养性在旁,听他这么说,顿时火气冲天,一把攥住刀柄,此刻只要朱由检一个眼色,他肯定会把眼前之人活劈了! “唉,不要动气。” 见他如此,朱由检心内满意,可脸上却面无表情挥手让他退去,“骆指挥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们还是大明子民,朕可以原谅他的冒失。” 说着,朱由检又把威严的目光转移到苏纳身上,“朕,有确凿情报,知道皇太极今日入关,且必在今日到此,你说说,为何,他不在?不要和朕说一句废话,明白吗?” 这小皇帝好像变了个人! 前番皇太极兵围顺天府,苏纳也是他军中一员,他亲眼在城下看到过崇祯真容,那个时候他虽然披甲持剑,站定城头,可是无论气势还是威压,都不能于今天同日而语。 那个时候,她就像是一只饿了一百天的狼,虽然獠牙裸露,可却是做垂死挣扎。 今天不一样! 他仍然还是狼,只不过是一匹吃饱喝足,趴在山头上凝视猎物的狼,仅仅一个目光就叫人心生警惕。 在朱由检的目光注视下,苏纳小心起来:“大明皇帝,不管你的情报从何而来,大汗有岂是你能见到的?哼哼,说实话,若非看你年纪小,今日老夫要是不会来的!” 我靠! 朱由检被他这么一激,差点坐不住,两只手扣在腿上,攥的嘎嘣乱响,这老东西对自己轻蔑无所谓,可是在这说什么年纪,不免就有占便宜之嫌。 再加上他此刻的骄纵和不屑。 就这操作,自己要不是自重身份,非得直接冲下去,亲自赏他大耳贴子不可! 特么的,关外野蛮之辈,哪儿来的自信,敢在这里猖狂?! ------------ 第179章 刀架脖子 不过与此同时,朱由检也悄然间给了王承恩一个手势,要他马上派人去搜寻皇太极下落。 苏纳这边给出了确切答案,可再加上自己得到的情报,不难猜出皇太极一定入关了,而且绝对没走远。 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王承恩最懂他心思,没有一丝回应,只是不露声色地用内行厂暗语,要番子们马上行动。 心里想想可以,朱由检作为皇帝,肯定是不能动粗,深吸口气,目光比刚刚更加冰寒起来:“兵围顺天?朕只记得去年的时候,皇太极率兵入京朝贡,朕没有理会, 把他挡在了城外,连门都进不来。” “哈哈哈!” 听过他的话,苏纳不由放声大笑,“大言不惭,你堂堂一国之尊,竟然也会如此赖皮扯谎,大明在你手中看来气数已尽!” 对于这种亡国论,只要是一个有血气的人,肯定都不能忍,这次就连一向持重的王承恩都忍不住开口了,“苏纳,你胡说什么!可以以为陛下刚刚仁慈谅解,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王大伴。” 朱由检不知为什么,突然笑出声来,“你怎么又生气了?朕说过,辽东之人都是朕的子民,那就相当于朕养的孩子,哪怕这孩子长大了变成白眼狼了,可又有哪个做家长的,会真的和孩子生气?” “啊?” 王承恩被他说的一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觉笑出声来,“陛下说的没错!陛下说的一点都没错!” “哎!” 朱由检这一招,实际上是激将法,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言语,让苏纳有所偏颇,到时候也好从他口中刺探一下辽东、皇太极的情报。 不想这家伙是属泥鳅鱼的,滑不溜手,而且涵养极佳,听到这样赤果果的侮蔑,竟没有丝毫气动,“说实话,大明皇帝,你的确太让人失望了,如此小儿之语,竟在你口中源源不断……算了吧,老夫实在没有什么好说,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好了。” 苏纳哼了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此次进关,实际上大汗只有一个要求,连年征战,辽东百姓也已经疲惫了,我们不想再打。” “好啊!” 朱由检点点头,装作几分惊喜,还把身子往前拱了拱:“这个当然可以,大明也不想再自相残杀。” “如此说,你是愿意接受我们条件的了?”苏纳此刻,满脸戏谑。 狗扯。 他的微表情,哪里逃的过朱由检的法眼:“你们的条件,先不论,朕这里也有几个条件,你听好了。” “请讲。” 朱由检竖起三根指头:“一,主动上缴名册,解散兵制,二,选拔半数以上青壮男女,送入关内生活,当然,朕可以保证给他们同等于关内百姓的条件和待遇,三,以皇太极为首的建州政权核心成员,进入关内,接受朕的封赏,称臣纳贡!如此,就够了。” 苏纳清清楚楚把他三个要提听过,不觉冷笑:“小皇帝啊小皇帝,你该不会真的还只是孩童之心吧?这三个条件,你觉得哪一个大汗会接受?” “嘿嘿……” 朱由检说到这里,忽然嘴角一挑,露出讥笑来,“你既然知道这些条件皇太极不能答应,那你又何尝不知道,你们的条件,朕……也不会答应!骆养性!” “臣在!” 朱由检抬手直指苏纳,双目凶光爆闪,“把这个见驾不参的老东西,打跪在地!教教他什么叫做规矩!” “诺!” 骆养性应声的同时,已经出手,抬腿一脚直接旋在苏纳膝窝,力量极大, 就算是他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晃,单膝跪地。 咕咚一声响,现场哗然! “么的!动手了!” “保护大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现场十余名巴图鲁立时奋起,但还不等他们与锦衣卫厮杀在一处,王承恩一拍手,就看从围帐外面,突然出现百十来人,个个黑衣纱冠,还把手中二十箭连发的**对准了他们! 内行厂番子! 紧接着,又有三十多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从观礼台背后涌出,唰啦啦刀光闪烁,直接把他们围了结结实实。 骆养性更把自己的佩刀,抵在苏纳脖子上。 苏纳被擒、箭弩相对,这一下,就算是那些被称为巴图鲁的勇士,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第一怕苏纳受伤,自己交代不了,当然更担心一旦要有什么妄动,会被那些弩箭,射成筛子。 “跪下!” 随着骆养性一声大吼,顿时围帐内外全员应和,如滚雷一般的声音,慑的巴图鲁们不知所措。 “跪下!” 又一声喝,终于,有一个辽东勇士受不住威胁,突然奋起,吼了一声,可还不等他动手,就听唰唰声响,眨眼之间,他已经成了扑街的刺猬。 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刀枪可以硬撼,但弩箭这东西实在防不胜防,巴图鲁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终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苏纳虽被刀架住脖子,命在旦夕,但他却非常庆幸,亏得今天是自己来了,崇祯的部署,远比已知的更加完备。 假如大汗亲自赴会,只怕那个小东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吧? 如今自己有幸代死,说来也是一种荣耀。 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所以此刻并无半分畏惧,相反的脸上还洋溢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崇祯,果不其然,都说你们关内人狡猾奸诈,看来一点也不错,你今天是早有准备,我苏纳认栽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我希望你能放过那些巴图鲁们,他们可是我大金的勇士!” “说得好。” 朱由检悍然起身,从观礼台上一跃而下,王承恩赶忙跟上,来到苏纳面前,朱由检半躬着身子,笑眯眯的凝视着他。 “苏纳,原本今天是可以不必这样的,知道朕为何如此吗?” “这本就是你不可告人的计谋!”虽然钢刀就在脖子上,苏纳却毫不畏惧,瞪着眼,刀一样的目光直逼着他。 “错。” 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朱由检眯眼冷笑。 “之所以要这样,朕是要教育你们一番,我大明天朝,教化万方,最崇礼法,如你刚刚那般肆意妄为,胡言乱语,朕能以君父之心容你,可外人呢?你丢脸,丢的可是朕的脸!” 从始至终,朱由检都称关外大金是自己的子民,这样的说法, 不但表明了他对疆土统一的决心和态度,同时也是在警告他们。 可苏纳这个人,一直口不择言,现在就是他要付出代价的时候。 ------------ 第180章 给我狠狠地打! 朱由检说着,目光更寒,起身的同时,睥睨一众跪在地上的巴图鲁,冷笑道: “苏纳出口不逊,唐突天颜,按律当处极刑,然朕念其久居关外,不识教化,故此免死,予以重罚,奈其年长,筋骨不健,股将刑罚,转至其从众身上,来人。” “在!” 又一众锦衣卫从外进来,手里还都提着一根铁叶卷头的粗大刑杖。 “依照朝廷律法,对着一众蛮人,廷杖一百……记住了,着实打!打死了就扔出去,喂狗!” “诺!” 锦衣卫应命,上前就要行刑,突然间一个跪在地上的巴图鲁猛的站起身子,冷不防抬手就把身旁的锦衣卫打倒在地。 脚一勾,把自己的战锤抄起。 “宰了他。” 见此,骆养性目中一寒,一句话出口,就看几十把连弩瞬间击发,那人顿成筛子。 尸体倒地,鲜血横流。 这般场景,朱由检眼神一眯,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漠然的目光掠过众人。 “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若再有这样不知死的混蛋,那么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苏纳!打!” 他这一招,虽然阴损了些,但确实有用。 巴图鲁们一听他要那苏纳开刀,赶忙着就把心中那一点懵懂打消,乖乖跪在地上,任由那些锦衣卫,抡起棍子来,往后背上使劲夯。 一百廷杖,着实打。 就算他们都是勇士,铁打的身子那也绝对受不了。 没有一会,就有几个相对较弱的昏倒在地。 等到八十廷杖全部打完,还能清醒不昏迷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看着大金堂堂的勇士,竟然被人刀俎鱼肉般,堂而皇之的乱棍暴虐,苏纳一双眼中,老泪纵横!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他们是待自己受过! 这种滋味有多煎熬,非亲身体验,不能理解。 而这,正是朱大皇帝要的效果。 他就是要这老贼愧疚,要这老贼为他的猖狂,付出代价! “启奏陛下,行刑完毕,杖三人,请您验看。” “不必了。” 朱由检摇摇头,要那锦衣卫退去,根本没有必要验刑,刚刚打人的时候,他全程看在眼里,亏得今天挨打的是巴图鲁们。 若是换作他朝上的那些大臣们,只怕现在都已经魂归西天了。 “现在,可知道要怎么跟朕说话了?” 苏纳点了点头,通红的眼睛直盯着他,“我知道了!学会了!记住了!” “知道了就好,有些人啊,就是贱!贱人,就该狠狠地打!” 朱由检意有所指,冷笑一声道:“这一次,朕但愿能够小惩大戒,你们要是没有记性也不要紧,朕这里板子有的是,只要你们需要,朕随时都可以给赏赐给你。” 说着,他一撩秀龙氅,转身回到观礼台上端坐。 “苏纳是吧?朕今日惩戒,留尔等一条狗命,是希望你能把朕的良苦用心,带回去给皇太极,告诉他,不要抗拒天威,关外,仍然是我大明疆土,要做臣民,可以,想要分裂,那是找死!不信的话,让他来试试!” 说着,朱由检竟随手把自己的配剑摘了下来,咣当一下连鞘一同让在苏纳面前。 “这把剑,是朕,送给皇太极的礼物,告诉他,不要以为前番几次侥幸,如今又有了红夷大炮,就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如果他愿意臣服,这把剑,可以助他统管辽东,如果他不知悔改,那么这把,剑就留着给他在灭亡前自刎使用,保全最后一点英武之名。” 朱大皇帝这番话,说的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苏纳都听傻了,看看面前的宝剑,再瞧瞧观礼台上正襟危坐,肃穆庄重的崇祯,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刚愎自用、疑神疑鬼的大明皇帝吗? 为什么,会给他一种不可抗逆的天威? “好了。” 朱由检冷笑起身:“骆养性,朕累了,让他们离开,你派人把他们护送出去,找一家医馆疗伤,在他们伤势恢复之前,不必驱逐。对了,死的那些,扔出去,喂野狗!” 说罢,朱由检一抖龙氅转身走下观礼台,龙行虎步从苏纳面前掠过,还带起一阵清风。 这,难道就是大明皇帝真正的风范吗? 苏纳,有点愣住了,在印象中,崇祯只不过是一个咬着牙抵抗恐惧,站在城楼上声嘶力竭的小孩子。 可是今天,他着实见识到了王者的霸气与仁义,谈吐脆练,风度翩翩,挥洒自如,果然,这就是泱泱大国,数千年传承的底蕴吗? 甚至在他心中,对于崇祯的印象,已超过了皇太极! 相比之下,皇太极虽然英武,可却要蛮横、暴虐很多,而且他绝对说不出刚刚那些杀人诛心的话语,绝无可能! 皇帝,走了。 在他走出围帐之后,苏纳的目光仍然没有挪动,还是骆养性看不下去,扯了他一把,“苏纳,陛下都走了,你难道还要赖在这?还是说你觉得我锦衣卫的板子好受,你也想试试?” “哼!” 别看苏纳被朱由检的风度所摄,可对于骆养性,他却一点也不感冒,“你不必在这说风凉话,大明皇帝不说要你派人把他们送走吗,还不马上安排?” “我安排你娘亲!给我睁大眼睛看看,刀还在我手里呢!再他妈啰嗦,老子先劈了你!” “你!” “还不走?要爷架着你不成?” 骆养性冷冷一笑,摆摆手让人上前帮忙。 那群巴图鲁个个身高强壮,吨位大,刚刚被一顿好打,大多数都奄奄一息,要想把他们拖出这里,着实要费一番力气。 与此同时,走出围帐的朱由检,一直板着脸,快步绕行到昨夜休息的地方,在无门关上的一刻,他不由长出口气,额头上也有汗水留下。 “主子爷,您快歇歇吧。” 王承恩知道他这是神经突然松弛导致的,忙从旁搬过一把椅子来,把他请在上面,刚想着替他把大氅、铠甲脱下。 朱由检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王大伴,你马上再加派人手,皇太极一定还在北直,就算是他跑了,也绝对跑不远!无论如何,必须截住他!” “是!” 天子的态度,让王承恩心中绷紧了一根弦,不敢废话,忙着出去安排。 此刻房间中只有朱由检一个人,侍卫什么的都在门外,当房门关闭的刹那,朱由检眼中杀意闪现。 刚刚在和苏纳对话时,他明显注意到了一个词——岂是! 这就说明皇太极一定还在! 虽然刚才安排了人去搜查追赶,但力度必定不够,无论那些番子们多么忠心,可是在他们心里也一定认为皇太极早已走远。 还有一点就是,朱由检此刻有些困惑,为何史书中记载的画面,在今天没能重现,往常都是必应,这次是怎么了? 包括,自己来到北直围的那一天,见到的常雄等人,他们也都和记载中的不同,这又要怎么解释? 难道蝴蝶煽动翅膀,已经造成了飓风? ------------ 第181章 君臣同乐! 朱由检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好不容易把情绪平复下来,正巧这个时候王承恩也回来了。 “主子爷,老奴都安排完了,这一次带来的内行厂的精锐,除了必须留在这里保护您的之外,其余的全散出去了,是否能够搜索到皇太极,今晚必有分晓。” “好。” 点了点头,朱由检才算松了口气,但是心里有事,他也不爱多说话,这边王承恩伺候着他喝茶,没一会,常雄求见。 “臣,常雄,参见陛下。” 朱由检嗯了一声,让他起身,“常雄,你见朕,有什么事情吗?” “首先,臣要感谢陛下的不罪之恩,臣等昏睡当场,冒犯了天威,陛下仁慈不予加罪,臣感念肺腑。” 老头说着,还要下跪,这时候王承恩在朱大皇帝示意下,一把拉住了他:“老大人,您带着守军为陛下除草,整理猎场,陛下又怎么会忍心惩戒你们呢?不要再跪了,陛下不喜欢这样。” “不!” 常雄把脖子一梗,犯了牛脾气,“陛下有陛下的喜好,可是我常雄也有自己的原则,天子大恩,铭感五内,怎能不拜?” 说着,他强行跪倒在地,冲朱由检三跪九叩,才算起身。 “陛下,还有一件事就是臣作业曾安排人出去猎兽,他们刚刚回来,带回一头山猪来,想供奉陛下。” “哦。” 一听有吃的,朱由检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在现代社会时,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朱由检总会选择吃吃吃,用这种折磨身体的方式来缓和情绪。 尤其是当常雄说出“山猪”两个字的时候,他更是直咽口水。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野味,放在现代社会,那是绝对品尝不到的美味珍馐。 “好。” 朱由检脸上,终于露出三分笑意:“那山猪有多大?” “大概五百多斤。”常雄说着,还用手比量了一下。 “不错!常大人,你就安排人手烹制吧,你们常年驻扎在这,近水楼台,肯定最熟悉野味的烹调,朕这些日子,御膳房都吃够了,正好换换口味。” 原本,朱由检以为常雄会在谢恩之后,赶去处置,却不成想这老头非但没动地方,甚至还面露难色。 “怎么?难道朕说错了?” 常雄顿了一下,又跪下了。 “回陛下的话,您当然是没错,只是别看臣等这些年一直驻守在这,可是山中野物,向来都是皇家贡品,我们哪有资格享用?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派他们进山捕猎,所以对于那野物的烹调之法,也不甚明了,恐手艺不行,坏了陛下的胃口。” 忠臣啊! 绝对的忠臣! 听到这里,朱由检有些感动,直接站起身来,亲手搀扶着常雄:“常大人,朕真没有想到,你们竟会是如此……哎!不说了,这头山猪,就交给你们烹调,无论如何,朕今晚都要与诸位共饮微醺!” 这是朱大皇帝唯一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受到如此礼遇、信任,常雄也是激动不已,狠狠点头,憋着眼眶里的热泪,大步走了出去。 他心中笃定,今天就算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也必须弄出一桌子能让皇帝开心的山猪宴不可。 不知不觉,夜色弥天。 常雄这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把山猪宴安排好了,朱由检也非常重视这一餐,特意重新披甲,以一位将军的姿态出席,也好让现场同饮的将士们,可以放松一些,不然要是自己穿着龙袍,他们这饭,能吃好就怪了。 朱由检永远不会忘记接受过的教育——走进群众、靠近群众,不要脱离群众! 为了使宴席气氛更加松弛,朱由检甚至都没有来一场开席演讲,直接坐在椅子上,挥手要众人一同,大快朵颐。 山猪肉好吃吗? 好吃! 这一桌山猪肉好吃吗? 不好吃。 常雄真的没有撒谎,他们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一大桌子八个菜,没有一道能真正把山猪肉原本香味体现出来,而且还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气。 口感上,要么咬不动,要么不等咬就碎成了好几块。 可是朱大皇帝吃的还是那么开心,所有与席的将士们,也都尽兴非常,大家推杯换盏,到了兴浓之时,竟然还有几个莽些的兵丁,竟然唱起了老家的山歌。 虽然粗旷,可也正因如此,宴会的气氛一下子被推上了顶点! “多好啊,这才是我大明的将士嘛。” 瞧着载歌载舞的士兵,恋战酒局的将军,朱由检心中感慨万千。 像他们这种人,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一顿酒肉,一点认可,甚至是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都能引动他们心底份热枕赤诚的快乐,这种朴素,令人羡慕。 酒宴还在继续,今晚注定无眠。 …… 北直围场外,一处林道中,四道骑士的身影穿梭其中,像箭一样直插北直围。 “来!干了这一杯,还有一杯,朕,高兴!” 朱由检说是微醺,他也有自控能力,可耐不住今天心里高兴,酒量自然而然的就浮动上来,这已经是他喝过的第四碗酒。 哪怕这些果子酒不如白酒那么有杀伤力,可是那三两的大碗,看着就让人胆图。 饮尽琼浆,朱由检抓起酒坛来刚想再酌,却忽然发现坛子里面已经空了,“王承恩?王大伴?” 唤了好几声,也不见王承恩现身,朱由检没有一皱,借着酒劲正要再问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身后有人。 这里是北直围,虽然张开了宴席,可是周遭守卫,与平日相比,只多不少,安全肯定没有问题,所以他也没多想,转头去看。 “哎呦,原来你在这啊,王大伴,朕这里没有酒了,你再拿一点过来。” 朱由检说着,还把手里的空酒坛直接塞进王承恩的怀里,王承恩自然还是和平日一样,笑眯眯的伺候着,只是就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时候,他突然一个上步,把脸凑在朱由检耳边,悄然嘀咕起来。 随着他的话,明显可以看出朱由检的酒意,逐渐消退,甚至最后他脸上竟然变的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嘴唇也苍白了很多! “陛下,您说此事如何是好?” 王承恩作过禀报,虽然眼睛还是弯弯的,可是能看得出,他是在强颜欢笑。 “如何是好……” 嘀咕了一声,朱由检目光扫过当场,见那些将士们还在欢愉之中,思量片刻,他一攥拳,给出了选择。 “王大伴,不管出了什么事,今晚都不要坏了他们的兴致,酒不喝了,朕再陪他们一会,之后回到房间里,你在把这件事的原委始末,细细道来!” ------------ 第182章 李自成现身! 强忍着心中的担忧,朱由检又在酒桌上和常雄骆养性等人留恋了一刻钟,之后假托自己酒醉,被王承恩搀了回去。 才一进门,朱由检立时站直身形,苍白的脸上,写满凝重,“王大伴,你刚说东厂送来消息,李自成已经被高迎祥任命为山西攻略了?!” 这个消息,让朱由检难以置信! 正史也好,野史也罢,上面都清楚的标明了崇祯四年的时候,李自成还只是一个小队长而已,这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高迎祥手下的山西攻略了? 可能吗? 但! 朱由检完全相信东厂的情报的准确,曹化淳不会用这种事情和自己开玩笑,他要真是这么做了,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莫非和今天皇太极的事情一样,有可能是历史记载有误? 不对! 绝不对! 朱由检紧紧皱起眉头。 王承恩一下急了,赶忙关切,“主子爷您没事吧?您没事吧?老奴去传太医来!” “哎,免了吧。朕没什么事儿。” 朱由检深呼吸,把纷乱的情绪压下,眯着眼道:“去,让东厂送信的人过来,朕有话和他们说。” “老奴马上去办。” 片刻之后,王承恩领着四个东厂的百户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半睁着眼,一脸倦容,“你们都是曹化淳的手下吧?” “是,万岁爷。” 朱由检颔首:“你们送来的情报,朕都知道了,这里面可有什么细节,或说你们还查到了什么。” “陛下。” 一位百户上前一步,欠身作答:“这个情报,是东厂安插在闯贼队伍中的探子呈送的,绝对准确,高迎祥已安排李自成,带领五万匪军开拔,靠近大同,具体目标尚且不明,但督主说也许他们就是要攻略大同。” 朱大皇帝琢磨起来:“大同……那里的守将是不是叫王朴?” 王承恩在旁点头:“没错,主子爷,大同总兵,就是王朴。” “哦。” 应了一声,朱由检算是松了口气,因为如果现在大同总兵是王朴的话,自己还不用太过担心,因为这个人,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忠臣! 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按照历史推演,他死于1642年,那时闯贼已经攻略了山西,进攻大同的时候,只有少数几个将领突围出去,其中就有王朴一个,而且在崇祯十一年,他还曾随卢象升进京勤王。 这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才! 朱由检微微颔首,示意那几个百户出去,等到屋内再无其他人的时候,朱由检冲王承恩吩咐起来。 “王大伴,这不是一件小事,今天大家都喝了酒,明日不妨再休息一天,正好你这边的追击皇太极的事也还没有结论,安排一下,无论如何,后日清晨,咱们轻装简行,速速回京!” 越是着急的事,就越不能慌,急事缓一步再办,没有坏处。 朱由检的话,是圣旨,王承恩这边应下之后,赶忙就去安排,而也是在当夜凌晨时分,终于他派遣出去追击皇太极的番子,也有了消息。 很可惜,他们的确发现了皇太极的行踪,但是当他们追击上去,皇太极已经越过北直边境,向辽东移动。 对于这个消息,要是放在几个时辰之前,朱由检好歹也要说上几句,但是这一次他所有的心思都挪到了山西方面,对此已不在乎。 昼夜无话,到了后日清晨,他们准时出发,星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顺天府,回到皇宫的同时,朱由检顾不得身心疲惫,马上列出一张单子来,让王承恩把名单上的人统统传来,自己要连夜接见,同时部署战术。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这几天所有遇到的意外事件,唯一的解释就是时空扭曲、错乱,导致了历史事件的异向延展! 虽然这个说法比较扯淡,可还有比他穿越成皇帝更扯淡的事儿吗? 没有人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但朱由检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一次李自成攻略大同,必须严正对待。 决不能让他得逞! 夤夜时分。 孙传庭、骆养性,还有汪正化和曹化淳四人,前来觐见。 御书房中,今夜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算上王承恩和朱由检本人,书房中六个人虽然都坐在位置上,可是彼此之间毫无交流,甚至连眼神互换都没有。 再加上朱由检此刻的面无血色,更是让所有人不敢出声。 此刻在场的,都是知情人,所以大家都理解为何天子会变成眼下这样。 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沉默之后,朱由检终于开口了,“诸位,大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众人点头。 孙传庭闻言,起身道:“陛下,不知道您对这件事,是怎么看待的?” 朱由检揉了揉眉心。 “孙大人,朕也不多说废话,此事干系之重,牵动天下局势,虽然大同方面有王朴,还有其他一些将军,但是他们之中缺少一个总帅,朕这一次要你来,就是想把总帅的职务交给你,你能守住山西吗?” 朱由检开门见山的说法,打了孙传庭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作为主战派,自然不会推脱。 “陛下,老臣能给您的唯一保证,就是大同不会丢。” “好!” 朱由检目光一闪,亲手从龙书案上抄起一枚金牌令箭来:“孙大人,这枚令箭你带着,山西方面交给你了,山西境内一切文武官员,都归你节制。眼下朝廷银两不足,所以尽可能选择消耗最低的方式迎战,朕会保证你的后方粮饷,不敢说充足,至少你不必为此担忧。” 他这番话看似冲突,实则却是对于臣子的许诺和交代,非常必要。 之后,朱由检又把目光转移到骆养性身上,自己眼下的部署,都是在回来路上设计好的,今天自己是在发号施令,并不是要和任何人商榷。 “骆指挥使。” “臣在!” “此次闯贼突犯大同,来势汹汹,虽然有孙大人和王朴将军在,但山西兵少,而且孙大人也需要自己的情报系统,你要拿出两个百户来,随同孙大人前往。”朱由检的声音铿锵有力,语气中更是煞气满满。 “臣遵旨!” 骆养性这边应声之后,随即告退,他很清楚,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些,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而且瞧今天这个意思,只怕孙传庭会连夜出发,如不提前调遣准备,恐会耽误时间。 此等战事,一分一秒都必须珍惜。 随后,朱大皇帝漠然的目光,又转到了曹化淳身上:“这个消息是你们东厂提供的,所以你要修书一封,让东厂在山西的番子,以及打入闯贼内部的探子,随时将最新一手的情报线索,呈送给孙大人,并且朕要你派人保护。” “老奴明白。” 和骆养性一样,曹化淳接旨之后,也是起身告辞,此时此刻,御书房中只剩下朱由检、王承恩、孙传庭以及方正化四人。 到了这个时候,明显看得出,天子已然是煞气蒙脸,大家都在心里猜测着,他之后还有怎么样的吩咐…… ------------ 第183章 可先斩后奏! 事关山西方面,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这也是让朱大皇帝满脸煞气的缘由——王佐挂。 此人原是高迎祥起义军中的一员,最早只是一个杀猪屠夫,因为不满当地官员私自提出的苛捐杂税,所以在李自成举旗之后,主动投靠了他。 但好景不长,李自成当时方才投靠高迎祥,不得重用,所以在一次朝廷的围剿中,李自成丢盔卸甲,王佐挂也因为行动稍稍缓,而被李自成舍弃,被大明俘获。 当时统兵的卢象升为了尽可能多的获得敌军情报,并没有把那一批俘虏处以极刑。 反而从中策反,王佐挂正是其中之一。 李自成兵败溃逃,卢象升也因为皇太极用兵的关系,没能彻底建功,就带兵回朝了。 王佐挂,则留在山西境内,做了个驻防调动的小旗官,后来也是运气,靠着朝廷打仗急需人才的关系,一路升迁,成了如今的游击参议,驻防大同南侧。 但是现在…… 朱由检靠在椅子上,面色肃然,“孙大人你去统帅山西兵马,其中有个人,你应该知道,叫做王佐挂。” “回万岁爷,此人臣知道!” 一提起他来,孙传庭脸上,也蒙上一层冰霜,“这是个该死之徒!” 朱由检有些意外:“你也知道此人?” “知道。”孙传庭手捋长须,闷哼了一声,“万岁爷,此人当年就是高匪从众,后被朝廷招之后,走了狗屎运,做到今天的位置上,奈何此人全无大义,背祖忘宗,得权之后,鱼肉乡里,若不是王朴这么多年压着,怕他早会就范。” “不错……” 朱由检微微点头。 根据西厂细作来报,以及内行厂的档案比对,这个王佐挂近一年来,都在与山西境内的高匪细作往来,具体做什么尚且不知,但他的行为极其可疑。 朱由检心中揣测,这一次李自成突然兴兵,搞不好就和这个混蛋有关系! 他这种人,没有立场,有奶就是娘,没准是李自成许给他什么好处,把他又给诱的跳反了也未可知。 孙传庭这边,煞气更重:“所以臣以为,搞不好这一次李匪的兴兵,与他之间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果然,孙传庭也这么想! 朱由检思索片刻,吩咐道:“那就这样,孙大人你到了山西之后,密切监视这个王佐挂,详细探查,一旦发现其有任何问题,朕准你先斩后奏!” “臣,遵旨!” 不理孙承宗的杀气纵横,朱由检把目光转到了方正化身上:“方督主,此次山西事件,所有密探,全部由你西厂负责,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一下,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孙承宗,“在过程中,你手下的番子,一旦发现任何人与闯贼有牵扯,只要拿实了证据,就把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朕平生最恨的就是里通外敌之人。” “老奴遵旨!” 方正化此刻起身,撩袍跪拜:“陛下,老奴保证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通敌之人,无论其身份如何,不管他有什么背景,一经坐实,即刻严惩不贷,行天之威。” “好!” 这一对君臣,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杀人的事敲定下来。 可是坐在一旁的孙承宗心里明白,皇帝这些话,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说,怕有一半缘由,是在警告自己。 这是本就是帝王的常用手段,这一次陛下能够不避讳自己,孙承宗心里,反而还很感激,至少这样一来,要真是出现自己任期有人无故暴亡的事件,届时只要去和西厂通通气就行,能免去好多不必要的啰嗦和麻烦。 交代好了他们两个,朱由检最后转向王承恩:“王大伴,你掌控内行厂,这一次山西的事,你们也不能置身事外,此次孙大人所有的军需用度,只要朕分配完毕,你就即刻派人随同监管,无论是谁。在哪一环出了问题,导致前沿军需不足,立刻予以严惩,你的人,监管大臣,你亲自监管自己手下,明白吗?” “老奴明白!” 王承恩比方正化的表现,更为热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这就是天子独有的魅力,唤起了自己那颗好战之心? 终于,一切交代完毕。 朱由检方才松了口气,“诸位爱卿,此事关系重大,不宜拖延,你们即刻就去安排,朕在顺天,等待诸位的好消息。” “诺!” 一个看似宁静的夜晚,就在寂静的宫廷内,一场汹涌的波涛,兀自席卷而起,孙承忠、骆养性,方正化等人离开宫闱之后,各自从速安排起来。 这一夜,朱由检没有睡,一直坐在御书房的床边,顺着山西的方向远眺,他真很担心那边的事情,毕竟这与自己所知,完全不同! 前路恍然间,变得迷茫起来…… 翌日。 朝廷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跳不过内阁,就算温体仁和周延儒一心都在为太师而彼此争夺。 可今天他们两个却不约而同的,一大早就来到御书房外递牌子。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皇帝了,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去后宫中,抢着教习朱慈烺,那股子热情劲,让周如玉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她只得拿出皇后的威严来,限定这二人,单双之别,逢单温体仁教习,遇双则交给周延儒。 同时定下。每月十五和月末最后一天给小太子留作休息之用。 但是今天怪了,原本应该去皇后宫中教习的周延儒,和温体仁一同出现在这,因为太师的位置,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并肩而立了。 周延儒捧着圭板,瞟了温体仁一眼,稍作犹豫还是开口了,“温相,不成想你我多日不曾会面,今日倒是心有灵犀。” 温体仁嘴角一挑,佯作热情的笑了,“首辅大人,您还真是会说笑,你我同在内阁,见于不见有什么要紧?不过您说的没错,下官也在猜想,不知首府大人今日到此,是为何事?” “……这个吗……” 周延儒犹豫了一下,心中思量着这个老鬼到底在盘算什么,可面上也没闲着,顺嘴胡扯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御书房的庭院之内,一阵脚步声传来…… ------------ 第184章 敲打周温! 转眼,王承恩一身黑衮,捧着拂尘笑眯眯走出院落,二人一见,立时见礼:“下官,见过王大人!” “二位相爷, 千万别这么说。咱家承受不起。” 王承恩说着,略欠身算是给他们的回礼:“二位相爷,今天这么巧一同递了牌子,陛下可是很不高兴。” “啊?” 温体仁心中细腻,惊异过后并未开口,还是周延儒年轻一些,张嘴就问:“王大人,陛下如何不悦?我二人近日以来一直都在教***,似乎没做错事。” “没做错?” 王承恩摇了摇头,笑容不见:“周相,您是内阁首辅,国家勋爵,上一次陛下为何生气,难道您不知道?这么多日子以来。您都在做什么?黑不提白不提,除了最开始送过两次牌子之后,您可就没了动静,怎么着,难道后继之君,比万岁爷更加重要?” 王承恩语气倒是不重,可周延儒被他说的,冷汗都下来了,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插刀的好机会,温体仁怎么可能错过? 吭了一声,温体仁刚要张嘴,王承恩直接给他怼了回去:“温相,你不说话,咱家还真是不想多嘴,可现在您要说,咱家就不能不提醒您一下,的确,您要比周相递送的牌子更多,可是又多多少?区区三天……您好意思说话吗?” 王承恩是什么人? 朱由检最大的亲信,又是内行厂督主,掌控着文武百官所有人的秘密,所以他现在如此讲话,眼前两位内阁,根本连一点愤恨都不敢有,反而十分感激。 “王大人,您教训得的对,下官也不好解释什么,错了就是错了。” 温体仁一张嘴就把责任揽了过来,这让王承恩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主子爷交给自己的敲打任务,算是圆满结束了。 瞥了周延儒一眼之后,王承恩压低了嗓音,“二位相爷,刚的话不必再讲到此为止了,万岁爷和咱家都很清楚你们是为何而来,山西的事情非常重要,万岁爷特别重视,所以等一下二位要怎么做,不用咱家多说了吧?” “多谢王大人,下官都明白。” 二人点了点头,彼此对视一眼后,一同向王承恩道谢。 “得了。” 王承恩拂尘一甩,终于展颜,“咱家刚刚就是提醒二位一下,咱们同朝为臣,全是为了万岁爷和国家不是?行,现在就进去,万岁爷准了二位的牌子,不过咱家还要啰嗦一句,等下,千万小心了,万岁爷很不高兴。” “多谢,多谢!” 在王承恩带领下,两位相爷走进了久违的御书房,这里的一切还是和原来一样,可是气氛却全然不同。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们二人心中不安。 来到月门之前,朱大皇帝素袍批身,半倚在金交椅上,正捧着本书翻看,他们进来那么大动静,人家竟然眼皮都不抬,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 周延儒和温体仁眼瞧如此,都不敢动了,甚至连请安都没有,兀自站在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极度的不安让他们浑身都不自在。 最后还是王承恩谈了口气,捧着拂尘上前,“主子爷,周相、温相来了。” “哦。” 朱由检哼了哼,还在看书:“王大伴,不是朕说你,有些话还是说的严谨些好,不是两位相爷,而是太师、少师来了!” 我的妈呀! 一听这话,温体仁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再不敢呆立,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咣咣的磕头,“万岁爷!老臣有罪啊!老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 朱由检听着他那边高呼请罪,却不肯吭声,王承恩知道这是主子爷有意治他,只是侧过脸去偷笑。 唯有周延儒,一见如此,心里开始骂开了祖宗十八代。 好你个温体仁啊,老不要脸的,你他么瞧着皇帝不高兴,现在就跪下爆舔认错,可是显着你比老子更虔诚了是不? 你他么什么东西! 你们老温家咋就出了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玩意? 心里骂归骂,周延儒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谁行动慢,那就要倒霉,想到这,周延儒也顾不得什么鸿儒的脸面,学着温体仁的样子,跪在地上磕头。 然而他在此刻耍了个心眼,温体仁那边是实心实意,卖力非常,额头已经青紫,他却不肯伤害自己的身体,大声叫嚷的同时,头上只随着温体仁的节奏,看着很用力,实则脑袋根本都没碰着地。 一时之间,御书房竟比刑部的喊冤大堂,还要热闹。 朱由检故意晾着他们,大概几分钟后,他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把书本丢下,梢眉耷眼的瞄过去,故作惊讶,“哎呦,这是怎么了,朕的两位内阁,怎么都跪在地上磕头?快起来,平身平身!王大伴,拉他们起来。” “诺!” 王承恩应一声,假模假式过去搀扶,作大总管的最毒的就是一双眼睛,周温二人,到底谁在卖力,逃不出他的法眼,所以此刻王承恩伸手搀扶的就是温体仁。 在被王承恩拦下的一刻,温体仁心里松了口气,我的祖宗啊,所幸皇帝这还是有点情面的,不然再磕一会,我这条老命都得丢! 由于刚刚用力过猛,温体仁在抬头的一刹那,突绝晕眩要不是王承恩把着,怕已摔在地上,这一幕,朱由检看在眼中,再瞧那个周延儒,两个人孰高孰低,自能分辨。 也不怪历史上,最终周延儒的首辅之位,会被温体仁取代,这个人总是在不该耍心眼的地方搞小动作。 他温体仁老骨头一把了, 都知道在老子面前卖弄忠诚,你一个年轻力壮的竟然痛惜起自己的身子来,活该你最后倒霉! 当然,心里话朱大皇帝一点也不会表现出来,吭了一声后,他用漠然的目光,凝视着两人,“二位内阁,今天你们递牌子参见,进门之后就跪在那磕头,是为了什么啊?莫不是……二位已经选出了两师的分配?如此便说来听听。” 见皇帝故意恶心自己,两位内阁脸上都成了茄子色,到底是温体仁老奸巨猾,偷偷瞧了周延儒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张嘴就把话头接下,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有理,傻子才他么装哑巴呢…… ------------ 第185章 添上他的名字 温体仁冒着胆子,抬起头来,连忙认错:“陛下,臣是真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臣有罪啊,什么太师少师的,还不都是为了陛下办事?何必在乎一个虚名,臣犯了嗔痴,还请陛下重罚!” 温体仁说着,还动了情似的,一双眼中老泪流转。 可是这一幕在朱大皇帝眼里,就显得恶心太多了。 这特么不是当着要饭的撒米汤吗?眼下多事之秋,山西那边还要打仗,你现在跑这来和老子请罪,我能把你怎么样? 杀了你,还是贬了你? 虽说你和周延儒都在内阁,可是朝廷的钱粮,还是你把持的最多,前面几次收拾,国库的确有了起色,可这时候把你给扎了,谁还有能力掏出那么多钱来? 莫不是要让孙传庭他们在前线喝西北风? 朱由检心里恨的要命,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在袖口里使劲的攥拳:“温相,你这番话说的,倒是真情实意,朕看得出来,你知道自己错了。” 一听皇帝这么说,温体仁就知道,事情差不多解决了。 他所料不差,皇帝果然还要借用自己的力量。 瞟了还把头埋在地上的周延儒,温体仁冷笑不已,你个小王八蛋,和老子比你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的,现在怎么样?傻眼了吧? 心念如此,嘴上他倒是一点也不敢耽误:“陛下,这几日以来,臣除了教***、整肃朝事之外,唯一的感觉,就是一日三秋,每天都在期盼着能和陛下见面,向您陈说自己的过错,臣,有罪!” 要不是自己还有事要靠着他,朱大皇帝真相上去好好夯他一顿,这叫什么玩意,得便宜卖乖,知道老子拿你没奈何,就在这没完没了,耍起不要脸来? 皱着眉,朱由检十分厌烦的摆了摆手:“好了温相,差不多就行了,你要是再这么罗嗦下去,朕就满足你的愿望!” 话说完,温体仁果然见好就收,不再说话,这时候可怕周延儒给急坏了,这老东西把话说绝,自己连请罪的词都找不到新的,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焦急的时候,还是朱由检松了口。 “得了,事到如今再说那么多也没用出,朕相信你们两个都知道错了,那就可以了,记住了,以后只要忠于朝廷,什么太师、少师都无所谓,朕说谁是太师,谁才是,不是也是!” 到了这时候,朱由检拿出了帝王的霸气,乾纲独断,封住两人之口,随即示意王承恩把自己提前写好的上谕取来。 “朕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眼下山西方面,高匪部将李自成拥兵而来,聚众数万,搞不好这又是一场大战,无论双方是否接兵,朝廷都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一下,正了正身形:“此次山西之事,朕已安排好统军之帅,包括所有人员已悉数离京。” 卧槽,皇帝好快的行动。 听他说完,两位相爷都是心中一惊,他们今天到这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推荐彼此性心腹,统兵山西的。 说白了就是抓权,可不成想皇帝竟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二人此刻心中不免空落落的。 朱由检揉了揉鼻子,抿唇沉吟:“兵法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然此次事关紧要,朕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但这也表示,山西方面,以及调动的各部粮草供给,需要更为有利的保障,所以……不知道二位相爷,谁愿意接下这个差事。” 不等他们作答,朱由检抢了一句,继续往下说:“此事关系重大,事牵朝廷安危,所以朕决定此次剿匪,设头功两名,战后予以重赏!” 朱由检故意点名这一点,这就是他抛出来的诱饵,两位相爷一听,就算刚刚心中不愿,此刻也都不肯放手,对于他们而言,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大明,历任皇帝都是武勋出身,最重战功,除了开国之君朱元璋外,余下历代帝王,赏赐大臣恩荣抉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武勋的建造。 自崇祯登基以来,朝廷因为疲弱的关系,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下,各地纵然狼烟四起,可大多数以御敌为主。 但此次不同,他们两个都在皇帝的言辞间,听出了主动进攻的味道,因为他刚刚没有提及胜败,这就必须要重视起来了。 无论是周延儒还是温体仁,虽然添居相位,可是谁身上都没有武勋,要是这一次真的能够帮助皇帝维持好前线粮草,等到前方获胜之后,这个赏赐都无所谓,那太师的位置,岂不就等于提前敲定了吗? 想到这里,刚刚一直处于被动的周延儒,生怕温体仁和自己抢功,张嘴就把差事应下,“陛下,此战之重,臣心尽知,您说的没错无论任何时代,凡遇兵事,看似是将士拼杀,实则牵动胜败最关键的还是粮草接济!为国家计,臣以为此等重任,必要由内阁负责!” 说到底,周延儒虽然积极,可是他的脸皮始终不如温体仁,大义凛然的说了这么许多,却在最后也没有主动提出要接下任务。 反而他的话,还让温体仁钻了空子。 “陛下,周相说的没错,这种事情定要内阁负责才行,只是周相身为首辅,要掌舵朝局,国家之事,不分巨细都要假手,故此纵然周相有心为国建功,只怕精力也不允许。 “臣同为内阁,对于此事自然有不可避让之责,故此臣愿向陛下请缨,主管此事,一来为陛下分忧,承担国家责任,其次也好能让首辅大人,不至于分身乏术。” 你他么的! 周延儒嘴都张开了,最后却只能哼的一声,狠狠瞪着温体仁发狠。 你个老不死的,脸皮都快赶上应天的城墙了,强活的话,你还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不过这一次,周延儒可没想那么多,他明白这件事的重要,赶忙着就要张嘴再为自己争取,却不成想,其实朱大皇帝心里早有的那个合适人选,就是温体仁。 他此刻的不要脸,正好让皇帝称心如意,待他说完,朱由检断然点头,直接把这个差事,顺势塞给了温体仁。 “温相说的没错,你能主承国是朕心甚慰,王大伴,把朕先前拟定好的旨意上,添上温相的名字,明日当朝宣读!” ------------ 第186章 不如先查你! 完了! 天子都这么说了,周延儒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落在温体仁那个老王八蛋后面了。 可这不应该啊。 用兵打仗搞粮草,按照常例只要分配到内阁,向来都是首辅负责,今天皇帝退而求其次,莫非不是…… 想到这里,周延儒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弥散。 我靠,不是皇帝打算把我这个首辅大臣给免了吧? 不行! 决不能看着这种事儿发生! 深吸一口气,周延儒冒着胆向朱由检进言:“陛下,臣有话说。” “哦?” 朱大皇帝半靠在交椅上,不用想他也知道周延儒现在是什么心情。 奈何大势已定,难道他还想要再争取争取? “周相,你有什么要说?” 周延儒双手抱拳,神态坚定:“陛下,您将后勤粮草全部交给温相,这绝对没错,臣相信温相爷能够保持良好,他也是最好的人选!然而前线高匪兵进山西,来势奇诡,毫无预兆,陈恐怕此事当中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朝廷必须详查。” 明白了。 朱大皇帝心中冷笑不已,周延儒这么说,显然是要掀起一场朝廷内部的查证,或说是针对山西境内文武官员的核查。 这招够狠的! 为了自己一个首辅,竟不惜在这种时候挑事,你也不怕一查之下,闹得山西境内人心惶惶,到时候别说是大同,怕是整个山西搞不好都会倒戈! 朱由检一下子心里发了狠,面上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周相既然这么说,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周延儒道:“陛下,臣不敢隐瞒,其实到现在为止,臣一点打算也没有,只是觉得此事蹊跷,如果陛下信任,臣愿意担当此任进行一番秘查。” “秘查?” 一声冷笑,朱由检脸色冷了下来:“看来有些问题,周相还是想不明白。先不提你能不能做到隐秘,如果你查证之后,山西方面文武大臣并没有问题,你要怎么办?难道就不怕引起他人之愤?” 老子看你怎么说。 到这时候,朱由检已经动了杀心,平日里与温体仁相比,周延儒并没有后者无耻,所以有些时候,在朝廷里面朱由检还会有意无意的偏袒他一些。 但今天不一样,他这么说,根本就是抛国家大局于不顾,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冒险,拿山西一片土地来为自己巩固地位。 如果等一下他还能说几句人话,今天这个事可以到此为止。 为了大局考虑,朱由检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不做计较。 相反,如果他为了一己私利丧心病狂,那就不好意思了,别怪老子刀狠。 因为距离的关系,周延儒此刻并没有注意到皇帝那一抽一抽的嘴角,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攥的直响,咬牙作答。 “陛下,臣是国家的官员,职责就是为国尽忠,查探之后,如果没有问题,山西方面的官员想要问罪也好,杀臣也罢,臣都无话可说。” 假如现场能够暂停,朱由检真的想跳起来给他一个大嘴巴! 你他么还真敢说啊,为国尽忠,傻子才信,凭你周延儒的为人,如果山西方面真是没有一个人里通外敌,你为了自己也得编造诬陷几个不可。 说的好听,什么无话可说,你根本就不会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简直找死! 洞悉其心,朱由检心中杀机更浓,目光开阖间,两道凶光利剑般直插周延儒心口。 怎么回事? 恍惚间,丹墀下方的周延儒直觉自己心头阵痛,紧接着耳边传来朱由检漠然的声音:“周相果然是国家忠枕之士,这句无话可说真是让朕感动,看来相爷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这个……” 周延儒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现在势成骑虎,自己该怎么办? 他的一时停顿,朱由检却不肯给他机。 “如此就好!相爷一心为国,朕心甚慰,山西方面现在怎么样朕不知道,但朕决不能看着相爷为国尽忠又流泪,所以……” 他的停顿,仿佛扼住了周延儒的咽喉,一股窒息感让他非常痛苦,而跪在一旁的温体仁倒是满心看戏。 好小子,让你这么着急,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你什么心思我都看得出来,你还想瞒过皇帝?这下完了吧,依照对皇帝的了解,周延儒啊,接下来你要倒霉了。 果不出温体仁所料,他才想到这,朱由检就给了周延儒一记绝杀。 “为了保证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落在你身上,朕替你想到了一个能够堵住悠悠众口的法子,总不能让忠臣流血又流泪。” 我要完。 这个声音在周延儒心底呼唤着。 朱由检则似笑不笑的凝视着他:“朕的方法很简单,为了树立你周相的光辉人设,所以朕决定,自即日起,要求内行厂组建专案组,对你周相爷的生活、政务予以彻查,用相爷你的光辉事迹,清正廉洁,先一步堵住他人之口!” 周延儒一听这话,顿觉五雷轰顶,面无血色嘴唇发紫,可朱由检哪管他这么多,嘴角微扬,专线王承恩。 “王督主。” “臣在。” 既是办事,就要名正言顺,此时此刻王承恩的身份自然从大总管转化成为内行厂督公,他应声的同时,俯身跪倒。 “着令内行厂,成立调查组,专司察访内阁首辅周延儒事迹功过,需据实撰录呈送朕听。” “臣,遵旨!” 王承恩起身之后,冷笑着看向已经跪不住的周延儒。 “首辅大人,您可以放心,这件事既牵扯到您,咱家当亲自督办,绝不会有任何冤假夸张之事,也免得那些小东西们不知道轻重,胡作非为,玷污了您首辅的名望。” 如果要让周延儒形容一下此刻自己的内心感受,那就只有两个字——想死! 他现在双拳紧扣,搭在里面的右手已经抠破了掌心,要不是心口有一口气强顶着,怕是已经昏厥过去。 周延儒此时头脑空空,眼前迷胧,三个问题在不断冲击着他。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 第187章 明查还是暗访? “周相爷?” 朱由检当然很清楚周延儒此刻的状态,但他一直不说话可不行,这里是御书房,不是让他放呆的地方,几声不耐烦的呼唤之后,终于周延儒反应过来。 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首辅大人,陛下在和您说话呢,还不谢恩,等什么?再拖延下去,怕是要惹陛下不高兴了。” 温体仁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窜到,周延儒便木讷的顺着他的话,俯拜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唉,这就对了。” 他越是失魂落魄,朱由检心里就越发暗爽。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二位相爷暂且退下,朕还有其他公务要做,对了,二位相爷无论你们现在有多忙,可是太子的学业不能耽误,朕很看重,莫以为太子年幼,可越是年幼时候学会的东西,记得越清楚。” “臣,明白。” 此话说完,朱由检起身顺着月门空隙走向后房,而周延儒则是被温体仁按着磕了个头,之后被他搀扶出去的。 一出御书房,周延儒顿时崩溃,整个人身子一晃,要不是周围太监够多,怕是要狠摔一跤不可。 而且他最里面还不停念叨着,“完了,彻底完了!完了……” “哎呦妈呀,首辅大人这是怎么啦。” 一个门房太监小头目,瞧着周延儒一脸的厌弃,悄悄凑近了温体仁问,“辅相,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别看温体仁到什么地方都是笑呵呵,一副老好人模样,可平生最恨别人称呼他为“辅相”,就算是面对宫里这些太监,他也从不掩饰自己这一点。 放在平时,他一定会不高兴的,甚至搞不好还要训斥两声,但今天不同,瞧着周延儒那副死狗模样,他就憋不住笑,自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自己。 “没什么,首辅大人有些事身体不适罢了,还要劳烦您派人把他送出去,首辅的车马还在宫外。” 看得出来温体仁心情大好,把他托付给太监的时候,还从袖筒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这个您拿着,就算是给各位喝口茶的,别白辛苦。” 朱由检有言在先,三厂太监、内宫太监,只要是有大臣们予以贿赂,只要照实奏报,就可以照单全收。 所以这小太监头目也不客气,呵呵一笑,把银票藏进了自己袖口,稍稍欠身,甩着拂尘交代起来:“孩儿们,温相爷都发话了,还不快点把首辅大人抬出去?记住了,小心点,慢着点,千万别让大人嗑碰碰了,你们担待不起。” “诺。” 堂堂一国首辅,正当少壮年纪,竟混的要被太监们抬来抬去,估计等到周延儒犯过神来,非得把自己抽死不可。 丢人啊! 与此同时,当他们二人告退之后,御书房内,朱由检可轻松了不少,原本当他把粮草的事交给温体仁时,还在盘算着自己要如何安抚周延儒。 不成想这个混蛋,自取灭亡,自己还没费劲,他就自行套牢,这能不让人高兴吗? 朱由检这边在人伺候下,脱去衮袍,王承恩也捧着茶水盘子走了进来:“主子爷,您累了吧?这是上好的白茶,您尝尝,甘甜的很。” “白茶?白茶好!润喉养肺!” 朱由检前身作为史学家,对于品茗方面也有很深造诣,松垮垮坐在交椅上,端过被还冒着热气的茶,轻嗅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让他顿感舒缓。 “这个茶不错,王大伴,这是哪里呈上来的?” “回主子爷的话,安吉天目山茶,您喜欢?老奴可以让茶房多备一点。”王承恩笑呵呵的在旁答话。 朱由检默默不语,轻品了一口,不觉连连点头,“好茶!好茶!这个多准备一点,对了再给皇后送去一些,记住了,只给皇后。” “老奴明白。” 王承恩见他茶杯空了,又给续了一杯在旁等凉,与此同时他也用眼神,退去了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 等到御书房中再无外人,他这才凑上前来,向朱由检请示起来。 刚刚圣旨他说的虽然明白,可是其中还有一点小细节,需要确定,这也是王承恩侍主的原则,一定要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且先明后不争,绝不能让主子爷到最后变得不开心。 朱大皇帝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刚刚才没有加以阻止,待无外人,更是端起杯来主动开口:“王大伴,现在没有外人了,你有什么要问的,直说。” “主子爷龙心天才,老奴唐突了。” 稍一欠身,王承恩顿时肃穆起来:“主子爷,您刚下圣旨,要内行厂彻查周相,只是不知道,内行厂人该明察,还是暗访,哪个更为合适,还望主子爷明示。” 朱由检慢慢品茶,片刻沉吟之后,突然反问:“你以为怎么做,更为合适呢?” “这个……” 王承恩面上由于,心里实际早有应对,“这要看主子爷您还是否想用周相辅国,若您还要用他,老奴以为暗访为好,反之则明察,同时昭告天下,不过这两种方法其实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周相事无巨细,全部都会呈送到您面前。” “这就是了。” 朱由检笑了,轻轻放下茶杯,目光闪烁。 “其实朕想问的就是结果而已。周延儒这个人虽然混蛋了一些,可是眼下国家需要这类人,温体仁也得有个压着他的,你明白了吗?” 对于主子爷的答案,王承恩只是有一点惊骇而已,他想到了朱大皇帝是想借用这个话题敲打自己一下,只是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把这件事拖到明面上来。 不过心中所想,并不能影响他什么,而且最后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白,周延儒这个人,尚需保留。 王承恩当即跪倒俯拜,“主子爷放心,老奴都明白,此事暗访为宜,管保不会在朝中引起任何纷乱……只是……” 说到这,王承恩顿了一下,可朱由检却呵呵的笑出声来。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这边暗访,肯定不会搞出什么动静,如果朝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那么就一定是温体仁弄出来的, 假如他真这么做了…… “那等到山西事毕,朕就要去和他清清场子了。他跟周延儒两人,朕总不能厚此薄彼啊。” 朱由检这话说的没有半分情感。 王承恩心中通透,再度磕头。 “主子爷您放心,老奴都明白!” ------------ 第188章 周叔,我饿了! 朱大皇帝话没有挑明,可他的意思,就是让王承恩在彻查周延儒的同时,捎带手把温体仁也一道办了。 看来主子爷这是真的要对朝廷下手了,这可是内行厂的好机会,无论如何都必须把事情办的妥帖、周到! 因为身负皇差,所以入夜之后,等到朱由检去和皇后赏月品茶的功夫,王承恩就来到了内行厂总部,他已经坐在自己的书房中,足足半个时辰了。 任何人不得进入,甚至连门外三米之内都不得有人。 终于,悬挂在他书房门外的铜铃响了,当啷啷,门外番子一听赶忙进去应差。 “署下见过督主,请问督主有何吩咐。” 王承恩半靠在椅子上,双目微眯:“去传我的话,要厂内天字号十二旗牌,统统到这来,本都有话交代。” “诺!” 小番子答应的痛快,可是出门之后,心里却一直嘀咕,内行厂因为构成特殊,加之权力卓越,所以为了方便管理,王承恩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区分出八组特别行动队,每队又按照十二元辰列名,分设十二个旗牌提点。 其中能力最强的就是这天字号十二旗牌,这些人非但武艺高超,而且精通侦察缉拿,跟踪追缴之术,对于江湖上五行八作也是样样精通。 他们都是王承恩真正的手足,平日之中,各自以不同的身份,隐藏起来,很少碰面,但是今天督主却要把这最强的天字十二旗牌聚到一起,那该是发生了多大的事儿啊! 心里这么想,但小番子面上丝毫不敢表露,更不敢耽误,感慨之间,忙着就去传信…… 京师城内,周延儒府邸。 卧室当中,周延儒躺在穿上,额头上还敷着一枚冷巾,家里人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从宫中回来以后就成了这副德行。 家中妻儿,想要留下照顾,都被他赶跑了,只剩下管家老周在旁伺候,老周光是在他家就已经四十多年了,当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老周就曾抱过他,资历不同常人,在家里面出了周延儒之外,他绝对是一言九鼎。 “哎呦!” 许是躺的太久了,周延儒哼唧一声,翻身的时候还把冷巾弄掉了,老周一见赶忙上前来伺候。 “老爷,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或许只有老周的关切,周延儒才不会觉得闹心,摇了摇头,他示意老周把自己搀扶坐起,怕他不舒服,老周还特意在他背上垫了个靠枕。 “老爷,您先靠一下,我去给您拿点热茶来净口。” “不用了。” 见老周要走,周延儒一把抓住了他,“老周,周叔……来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瞧着他这副模样,再加上刚刚那话说的,老周心往下沉,应了一声,半搭在床边坐下,“老爷,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外面的名医不行,不是还有御医吗。您是内阁首辅,什么病治不好?” 听到内阁首辅这四个字,周延儒一下崩了心态,红着眼睛哽咽起来,“周叔,不瞒您说,还什么首辅不首辅的,搞不好这次连命都要没了!” “啊?” 老周眉头一皱,盯着他看了半天,“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事都会过去,一定可以。” “唉,我还没有和别人说过,周叔啊……”要说人到了这个时候,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不管他有多么坚强的性格,都是需要排解的。 周延儒说着,就把之前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老周听过之后,凝重的脸上,也蒙上一层灰冷,别看他就是个管家,当年也是在江湖上留下过名号的人,走南闯北历尽风浪,脑子快又冷静。 稍稍沉吟,他便找到了皇帝言辞中的问题。 “老爷,如果您说的半句不错,那这次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皇帝陛下,没有点名了要把调查您的事,公之于众,这就是个好兆头,也是您今天做得有点过了,他没准是想恫吓您一番而已。” “什么?” 一听他的高见,周延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追问,“周叔,这话怎么说?陛下可是都让内行厂专门派人调查了,这还有活路?” “当然!” 老周特别肯定,“您想,派专人调查,的确能看出对事件的重视,但换一个角度看,陛下也许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其中秘密,所以才要把事情具体规定在某些人身上不是?还有您说过,当时除了您和陛下,只有王督主和温相在,所以这就又有了另外一种可能存在的深意。” 周延儒是当局者迷,此刻被老周这么一说,脑子也清醒过来,稍稍沉吟他便恍然。 “对啊!您说的一点都没错,今天明显的陛下是要给温体仁予以重任,所以他要对我调查,也是在安抚温体仁,让他能够静下心来为朝廷办事!” “这就是了!” 老周见他和缓过来,心里松了口气,捋起胡子来,“而且凭借我之前的经验来看,陛下还有第三层意思。” “莫不是陛下借用我这个人,来提醒温体仁,要他明白君恩如海,君威如狱的道理?天子一怒,无论你什么身份,都没用。” 话说到这,周延儒的心结一下全打开了,一阵轻松顿时涌上心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叔,今天要是你没有,玉绳怕是连死的心都有!” “哈哈哈。” 瞧他彻底回过神来,恢复了精神,老周也站起身子,大笑出声: “老爷,其实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我这里也有一句话要送给您,今天您做得实在有些着急了,就算是陛下想要拿掉您首辅的位置那又怎么样?既然您作过,就还有机会再作,一时得失就让您慌了手脚,这可不好。” “周叔的话,玉绳记下了。” 周延儒对他是出于真心的尊重,此刻就像是一个小学生模样拱手相谢,紧接着他又提出一个要求来。 “周叔,我饿了。” 另外一边,温体仁今天算是爽到家了,不但拿到了调动军粮的差事,自己的头号对手周延儒又被皇帝塞进坑中,他能不高兴? 只是他也明白,眼下首要任务,是把军粮的事处置好,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所以到家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列出一张名单来,派下人出去把上面所书之人,统统邀请过来…… ------------ 第189章 兵临城下! 山西,大同府! 虽然已是深夜,可是大同府的防御城郭却灯火通明,影绰绰能看到持刀披甲的兵丁在上往来。 敌楼前,只见有七八个人簇拥在此,为首一个正是大同府总兵——王朴。 他批铁甲,挎剑弓,身材纤细,虎背蜂腰,英俊的脸上,有着一些胡须青茬,眼袋很大,却不耽误那双眼睛里的神光。 “王总兵,就是这个位置,末将的三百弟兄已经全部汇聚于此。” 身旁一个游骑参领正对好地图向他汇报本部人马的位置,王朴听过之后,微微点头: “很好,那你现在也回去吧,记住我的话,除非见到令旗号火,不然绝不许出兵!眼下大同兵将人数不多,每一个都要珍惜。” “属下明白!” 那游骑离去后,又一个领官凑上来做着详细禀报:“总兵大人,这了腊子口,署下已将七百弓手,分列左右,居高临下。” “很好,来腊子口位置不错,但你们也要小心,生活上面需谨慎,不可被人发现了,高匪虽然都是乌合之众,奈何他们人多啊!” 王朴说到这里,不由一声长叹! 自他得到李自成要攻略山西,进攻大同的消息之后,他老早的就把这件事汇报上去,期望着朝廷方面能够给自己一些支援。 或者是从山西内部调用一些兵马,到时候自己没准就能全歼敌军也未可知。 然而上面给他的回答却让人遗憾,山西巡抚宋统殷说山西境内,六道兵马皆有守备,暂无力调动,要他自行守备大同。 当然,对于宋统殷的决定,王朴十分不满,可他也知道,这位宋大人决不是那种糊涂人,他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无奈之下,他只要将自己手下的兵马全部整肃,安插在大同及其管区各个要道上,并且尽可能的与其他道、府的防区联合起来,形成战略依托。 此时此刻,月光闪烁,一股苍凉油然而生,王朴怕自己再想下去,会消弭心中战意,战争的根本,是钱粮,可战争的先决条件,却是临阵指挥者的杀意。 “好了,你们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吧,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位,违令者,斩!” 王朴说着,转身回到敌楼中,当房门关死的一刻,他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无声啜泣起来。 大同府的百姓啊,赎我王朴不能把你们迁移出去,虽然高匪没有屠城习惯,可是你们在城中一旦接战,必然遭祸。 奈何你们也是我大同的最后屏障,相信只有你们在,将士们就能奋力杀敌! 王朴在得到信息之后,没有下令转移城中百姓,他的理由很简单,不能给任何地方任何人制造恐怖气氛。 眼下他手中还有数千兵马,尚且可以自保,封闭城门就足够抵挡李自成一段时间,假如真的到了城破那一天,他也做好了最坏打算。 放走百姓,自己则率领届时所剩残部,与敌决战,不敌则火焚大同城,无论如何不能让着一座城郭落入李自成手中! 他攻略山西,只要没有城垣,就是无根之草,朝廷随时可以将他消灭,相反一旦给了他落脚点,那就会和一根钉子一样,再想拔出来,千难万难! 正在这个时候,敌楼上一座天棚格栅给打开,一位风韵妇人从上而来,缓缓走到他身边。 “老爷,您别坐在这,快起来,我给您准备了汤点,吃一点吧夜风冷,别受寒了。”妇人说着,把他搀扶起来。 王朴此刻也不再哭泣,转露笑容:“阿珍,我说过了,你不要留在这,这个地方都是男人,你很不方便,现在每天呆在阁楼中,不好受吧?” “无妨。” 阿珍笑了,给他攥了一把擦手的毛巾,“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跟着你不向来都是南征北战吗?眼下到了这个时候,我要不陪在你身边,怕是你心里还会空落落的。” “快吃吧。” 阿珍说着,为他端上饭菜,一煲砂锅里盛着滚烫翻开的羊肉汤,香浓的气味令人安慰。 可王朴一件这东西,顿时冷了脸,横眉冷对的看着她,“这些羊肉,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眼下大同府全员战备,这种东西应该留给将士们补充体力,我不吃!拿走!” 被他喝斥,阿珍特别委屈,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抿着嘴唇愣是没哭出来,“你就吃一点吧,这个都是咱们自己花钱买的,我知道你不舍得,可是一旦开战你那里还有机会再吃?这是你喜欢的东西,你是统帅,更应该保持体力才是。” “……阿珍……” 王朴也觉自己方才话说的重了一些,叹息间,轻轻拉过她的手攥在掌心,“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的,你是担心在此之后,我没有机会再来品尝这些滋味,对吗?” 此言一出,阿珍再也忍不住,眼泪流落,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快吃吧,等下要冷了。” 王朴点点头,不再说话,接过她送上的米饭,就着羊肉浓汤,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忙活着调兵遣将,十多个时辰水米未进,全凭一口气撑着。 配着滚烫香浓的羊汤,王朴一连吃了七八碗米饭才算满足,靠在椅子背上长出口气,阿珍则适时的为他送上清口的浓茶。 “漱漱口,可别喝下去,你脾胃不好,羊肉浓茶受不住。” 王朴点点头,刚想着把茶水吐出去,可是从门外传来的一阵隐约的马蹄声,顿时让他警觉起来!茶水也顺势咽了下去。 下一秒,就听门外急匆匆有人敲门禀告,“总兵大人!在城垣正门前方发现敌军探马先行,足有百人!” “他么的……”王朴一咬牙,瞪着眼转向自己的爱人,“阿珍,你回到阁楼上面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露面!” “是。” 阿珍很识大体,知道事情匆忙,也不矫情尽管心中满是担忧,却还是一语不发的向阁楼走去,而王朴也在这个时候,抄起桌上的头盔,夹着雕弓走出大门…… ------------ 第190章 且看老子射他一箭! 带好铁盔,倒持长弓,王朴站在城楼上,已经可以看见那百人探马队的大致容貌,他们就在城下! “总兵大人,要不要放箭?” 这时候他身边一个领官开口问道:“这种距离,咱们可以一箭一个,绝不浪费,也给高贼和李自成以警告,如何?” 王朴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但是他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挽雕弓,搭狼牙,王朴看也不看的撒开弓弦。 嗖! “啊!” 城下之人,应声坠马,这个倒霉蛋,生生被王朴一箭从眼眶贯穿了头颅。 与此同时,城上部署的弓箭手,也在领官的指示下,万箭齐发! “快撤!” “撤退啊!” “他们动手了!” 一时之间,箭矢乱飞,城下的探马中,泛起一阵哀声,其实刚刚王朴一箭就把他们的胆给吓破了,加之后续跟来的无数利箭,他们哪还有不跑的道理? 看着他们退却,领官来了精神,刚要抽刀,开城追逐,却被王朴给按下了, “不能追,现在一旦开城,万一李自成 部有埋伏,到时候咱们要如何抵抗?退敌就好,没有必要追击,更不能开城,此刻开始咱们全部进入防备状态,包括城外部署的伏兵,还要再加严令!” 与此同时,被一阵弓箭射的不剩半数的探马,落荒而逃向着大同城外的一处密林而去,而就在密林中,果然有一支数千人的精锐正在埋伏。 领头的是一个九尺大汉,他虬鬤如鬣挎一把大撼刀,掐腰观望,一双虎眼中满是焦急,可是当他看到撤退回来的探马时,却是一声狠啐。 “他么的,王朴果然没上当!” 这个时候,他身旁的一个头领凑上来,对他似有畏惧,“刘将军,您看现在王朴那个龟儿子没有中计,咱们要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现在撤回去和大将军会和?” “会和个屁!” 姓刘的眼睛一瞪,咬牙切齿的看着大同城发狠,“老子可是在大将军面前夸下海口的,要是拿不下大同城,你让我刘宗敏还怎么做人?” “是是是,将军说的极是,那现在咱们应该如何是好?王朴守成不出,在里面又吃又喝,巴适的很,可是咱们兄弟这么多人半天都没的吃了,要是继续拖延下去,可是不好办啊。” “去你么的。” 刘宗敏瞥了他一眼,嘀咕着又骂起来,“一天就知道吃,整天就属你吃的最多,可是打起仗来从来没看你往前凑过,要不是看在你姐姐面子上,老子非把你或吃了不可!” “哎呦,姐夫瞧你说,我田小虎就这么不堪?” “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啊?” 刘宗敏说着不再理他,低下头开始琢磨起如何能够撬开大同城门的法子…… 转眼之间,三天过去了,无论刘宗敏如何挑战,可王朴就是不肯开门,之前还用弓弩射击,到了后来,连弓弩都不用了,他们到城下挑战,人家就和看猴一样的看他们。 有时候要是心情好了, 没准城楼上还会撇几个烂桃酸梨下来,这下刘宗敏可是忍不住了。 王朴啊王朴,你他么的不拿老子当人这不行啊! 咬紧牙关,刘宗敏下了恒心,当然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要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到时候只怕李自成不会放过自己。 此时此刻,天色刚朦,刘宗敏一个箭步窜起身来,放声大喊,“弟兄们!都别睡了!起来,咱们现在就去攻城!” “啊?” 田小虎就睡在他身边,被他这么一吵第一个醒过来,揉着睡眼问,“姐夫,你说啥?现在就吃饭了?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吃你大爷。” 刘宗敏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往身上挂刀的同时,还在叫嚷,“都起来!起来!别他么睡了,等一会拿下大同城以后,咱们进去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再找几个娘们不好吗?” “好!好!好!” 在大家的呼喊声中,刘宗敏方才露出一丝笑容,翻身上马,抽出大撼刀扬鞭而去,“弟兄们,跟我来!闯城了!” 呜! 因为连日以来,刘宗敏不断派人挑战,王朴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当中,几天休息的都不好,更是因为昨夜有雾,他足足在城楼上守了一夜,此刻方才睡去。 可是不成想,他才进入梦乡,耳边就听到一阵号角声,连忙爬起身来,扒着城墙往下看,只见一队少数也有三千多人的兵马,已杀到城边。 带头的正是挥动着大撼刀叫嚣的刘宗敏,“王朴!你个龟儿子,现在开门,老子饶你不死,不然的话老子破城之后,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话音落,就看刘宗敏这边一抬手,他的部下即刻发动,一股脑的往上冲, “杀!” “大人,现在怎么办?” 在王朴惊醒之前,其实守备的领官就已经安排人手进行防御,此刻见敌行动,立刻请示。 王朴深吸口气,瞧着今天这架势,他也清楚怕是刘宗敏那混蛋要和自己决一死战了,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心慈手软。 “放箭。”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音量比平时还要低的多,可却透露着一股无法描述的坚定。 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城墙上万箭齐发,一波波箭雨落下,冲锋的匪军也在接连倒地,但是这一次他们人太多了。 王朴的手下,本来兵员就不是很充足,他还要分兵出去,在城内城外进行部署,守备四门八洞,此刻跟他守卫主城门的,甚至连一千人都不到。 所以就算他们各个都是神箭手,但是在此刻也显得不太够用,无轮箭雨之后,敌军已然逼近,距离城墙一不足五百米! “么的!” 心中一声怒骂,王朴冷着脸冲身旁人令下,“去,把三弓床弩和铁叶箭推过来!擒贼擒王,且看老子把那个刘宗敏,射落马下!” 三弓床弩,可以说是当时社会最为强大的远程武器之一,射速不高,但是威力和距离都远超其他兵器。 再配上铁叶箭这种四棱的大家伙,其效用绝对能够媲美超级***——***! 这回王朴狠下心来,就算是偷袭的下流招数,他也一定要先把刘宗敏斩杀,城下之人,虽然凶猛,可却都是乌合之众,只要自己擒贼擒王,他们必定顿作鸟兽散去。 如此,也好解大同城今日之危。 ------------ 第191章 茶饭不思! 不同于一般的武器,架设三弓床弩不但需要时间,还必须要有足够的展开位置。 所以就在城头上,军士们来回折腾的时候,刘宗敏在城下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虽然勇猛,却也不是个傻蛋,这么多年跟着李自成来来回回,从流氓打架到后来的征战沙场,他也算是经验十足。 瞧出不对劲来,顿时仔细起来。 当他看到城头上那大家伙出现时,眼睛一下亮了,笑容中不免有着几分疯狂。 他么的到底是正规军啊, 竟然还有这种鬼东西,不过王朴,你他么的要是想用这玩意把老子干了,那你就想错了! 只有傻子才会站在这被你射! 想到这里,刘宗敏一拽马缰,顿时向后撤去,嘴上却还在喊:“弟兄们!冲啊!冲上去!杀了朝廷这群混蛋!” “大人!刘宗敏动了!” 领官在城头上看到这一幕,但王朴却不在乎,此刻床弩已经架设完毕,在两名士兵的帮助下,铁叶箭上弦,他亲自操刀,瞄准了正在移动的刘宗敏,看也不看的送来了扳机。 唰! 与一般的弓弩不一样,三弓床弩不但巨大,而且使用起来声势惊人,当然其中不排除使用者故意制造这种声音以震慑人心。 随着箭矢飞出,刘宗敏也感觉到了危险,赶紧催马的同时,也把身子往下压了压,可是就在下一秒,突然的他身下那匹战马身子一晃,狠狠摔在地上。 把他整个人直接甩出去七八米远。 “我靠!” 当刘宗敏起身之后,他全身酸痛,脸上都磨破皮了,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那匹战马,已被一根巨大箭矢洞穿身子,死死钉在地面上。 “么的!” 骂了一声,刘宗敏就要回头,可是这个时候,一直没露面的田小虎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姐夫!不能去了!你没看到那东西,多他么吓人啊,咱们就在这守着,哪也不去!” “你!” 要是按照刘宗敏往常的脾气,田小虎说完这些话之后,肯定少不得一阵好打,而且他也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可是这一次,刘宗敏也许是被那一箭吓破了胆,犹豫一会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反而冲他点了点头。 “就这样,咱们先躲一会。” 打仗就怕这种事情,一旦要是指挥者害怕了,那其余的士兵们当然不会再卖死力,所以这一战只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以刘宗敏部的毫无斩获而告终。 大同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获胜得分的是王朴! 站在城墙上,看着正在褪去的刘宗敏部,王朴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他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日后还不知道要打多少这样的战斗。 “总兵大人,咱们赢了!” 几个领官在此刻都非常兴奋,王朴脸上的严肃,也在此刻化为淡笑,他点了点头,坚定又满是赞扬的目光,漂过现场每一张脸。 “是啊,这一次,咱们赢了,可这只是一个开始,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去吧,统计一下战损,不管哪里缺了口子,都要呈报给我之后,统一调配补充。” “属下明白!” …… 京师,皇宫中。 朱大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就是心里烦乱,无论怎么样都睡不着,甚至到了周如玉这里之后,对于那种事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要是搁在平时,光凭这件事,周如玉非得和他闹翻天不可,但眼下她也知道朝廷在背负着怎样的压力,所以并没有吵闹,反而是坐在床边就这么陪了他一夜。 好不容易熬过深夜,到了清晨的时候,朱由检刚想着去上朝,却不知怎么的一股倦意席卷而来,直接把他封印在了床上。 等到他水星睁开眼睛已是下午时分。 “陛下,您醒了?” 见他睁开眼,打扮完瑕的周如玉,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先是在他脸上好好亲了几口。 朱由检笑了笑,摇着头坐起身里,“怎么了,看你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臣妾当然高兴了。” 周如玉说着,为他送上一杯清口茶来,“从昨夜开始到现在,这可是陛下您近段时间来陪伴臣妾最长的一天了。” “唉。” 听出她言辞间的幽怨,朱由检唯有苦笑,心里却生怕她揪住这一条没完没了,到时候自己可没办法应付。 好在周如玉并没有那样做,说罢就开始伺候他沐浴更衣,之后又陪着他简单吃了点点心之后,便目送他向御书房而去。 “怎么样,朝廷的粮草调动如何?” 坐在龙辇上,朱由检还不忘向王承恩询问国是。 王承恩应了一声,从袖筒掏出一个小册子来,翻开之后才敢答话,“主子爷,这是今早最先报上来的,温相爷那边已经把第二批粮草征调好了,不出意外,今晚就会启运山西。” 倒不是说王承恩记性不行,他之所以翻看册子,是怕自己万一用错词,让皇帝猜测担心,毕竟这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他必须要小心谨慎。 “好。” 朱由检点点头,心里还算满意,看来自己选拔温体仁负责此事,倒真是找对了人,他这一次也算卖力,真不愧是后来能够顶替周延儒成为首辅的人物。 老家伙还是有点用的嘛。 一路无话,朱由检回到了御书房,正在他翻看当日奏折的时候,突然从外面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告见。 王承恩出去应下,捧着一本山西巡抚的奏疏回来了。 “主子爷,这是山西巡抚宋统殷最新来的折子,请主子爷御览。” 宋统殷? 朱由检在脑子里检索起这个人来,历史上他还算是有点建树,全凭自己一个小卒,一步步坐上山西巡抚的宝座,可见其本事如何。 但是有一点十分有趣,别看这个人是自崇祯元年到今天为止,坐在这个位置上最久的那个,可他却落了个免职的下场,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了。 而且这个人虽管至巡抚,尤其是明朝的巡抚,含金量也不是清朝时期能够比拟的,但是他在历史上却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所以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毛病,自己也无从查证…… ------------ 第192章 再图商业! 翻开奏疏,朱由检脸上不由蒙起一层冰霜。 在奏疏中,虽然看起来,宋统殷表现得十分铁血,对于山西方面,大有失城成仁的决心,可是仔细品读的话,他除了推卸自己的责任之外,更多的还是在向朝廷请求援助,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巡抚的位置。 这是什么狗屁王八蛋? 崇祯啊崇祯,就这种胆小如鼠的人,以巡抚之位威胁朝廷的人,你怎么能把他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瞧着主子爷脸色不对,王承恩心中一紧,悄悄瞄了奏疏一眼,顿时了然:“主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朱由检叹了口气,把奏疏交给了他,“你看看吧,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王承恩假模假式的接过奏疏, 扫了两眼之后,突然笑出声来:“主子爷这算什么?宋巡抚他不一向都是这样子吗?从来都是嘴硬,身上没多少活的,您不必放在心上,他还算是个可靠的人。” “为何?” 朱由检有点好奇,王承恩怎么会替他说起好话来。 王承恩此刻却觉得奇怪,但是面上没有任何表示,恭恭敬敬的作答:“主子爷您真是太辛苦了,都忘记那宋统殷最爱的小儿子,不是还在太学里吗?”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说,朱由检瞬间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盯着王承恩,赶情你这老东西心也够狠的,你是要我用他的儿子挟持于他。 但这是不是有点不太要脸? 心里这么想,可马上,最终朱大皇帝便点了点头,同时为了给自己以安慰,直接甩包给了王承恩:“王大伴,这种事情朕就不必亲自给他回话了,你且斟酌着给他写一封批复就好。” “老奴明白了。” 王承恩可是掌印大总管,自然拥有帮助黄帝拟定圣旨的权利,他这边应下之后,直接从龙书案上请过一根玉筒狼毫来,沾着朱砂刷刷点点把批复写完。 “主子爷,您看这样写可以吗?” 他这边刚想呈送御览,朱由检却摇了摇头,摆手制止他:“不用看了,你办事,我放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往下道:“王大伴,朕刚刚看了内阁送上来的军费核销册,这才过去几天啊,军费就消耗了十几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这个……” 其实王承恩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古语说得好,刀剑一响,黄金万两,打仗是最费钱的,不过这要分怎么说,打仗虽然本身消耗很大,但是有一部分也是被人黑下去了。 但凡是能粘到点边的官员们,谁肯放过这个捞钱的好机会?毕竟战场核销这种事,都是一个大概,不像是抚恤金你可以对人头。 这个东西,战损什么的最难落实。 王承恩心里明镜似的,这十几万中最少也得有三五万是被官员们上下挪走了,可是这些话要他怎么说出口? 而皇帝既然问了,他又不好不回答,正在犹豫的时候,好在朱由检又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王大伴,你说要是这么下去的话,全靠国库里之前弄回来的那些钱,够用倒是没问题,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还是要开源节流,再找几个赚钱的营生才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朱由检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想法,自古以来,最赚钱的行业,无外乎就是盐糖烟茶。 现在朝廷管控和盐茶,却放松了对烟草和糖类的控制,这不是白白把一座金山关在门外吗? 根据自己所学,朱由检非常清楚,在这个时候,其实明朝人对于烟草的需求量,并不比现代社会少。 他们虽然人口总数上比现代社会要少很多倍,但就是这些人,对于烟草的需求竟高达百分之五十。 这就等于是说,全国半数左右的百姓,都有吸烟的习惯,自己要是把这一块拿下来,那国库每年至少可以获得几千万的税收。 同时糖类也是一样,之所以在明朝糖类没有被国家管控,是因为技术的限制,导致糖类出产极少,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 可是他们没有技术,自己有啊! 无论是蔗糖还是麦芽糖自己都可以萃取,如果假以时日的话,自己甚至可以提炼出葡萄糖来! 一旦将糖类普及的话,那人均消耗量上来,绝对还能让国库增加三成税收! 他么的,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呢。 王承恩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见他出神,也不打扰,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朱由检回过神来之后,他这才非常适时的递上一把温巾。 “主子爷,您擦擦脸吧,瞧你这疲惫的。” “没事。” 摸了一把脸,朱由检开始琢磨起细节来,这是一个重农抑商的时代,但是想要搞活国家经济,就必须大力发展商业。 甚至还要包括海运、进出口等等。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这个想法,在当前社会属于一个悖论,哪怕自己是皇帝,也很难推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现在自己要面对的事情来说。 实在是拿不出精力来管控、开发,但是又不能不赚钱,一时之间,朱由检陷入了两难境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无意之间瞥了王承恩一眼,突然计上心来,一下子通透起来! 对啊! 我怎么这么笨! 眼下没有精力和时间,那就不妨去做一个本钱小,又不用费心劳力的买卖不就好了? 作为现代人,朱由检非常清楚,市场经济,大数据云的重要,虽说在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但自己为什么不能套用这套模式呢? 就学着股票大厅一样,把全国上下,所有的各行各业的当日行情,公之于众,工商人们甄别挑选,同时也可以侧面的给他们灌输品牌效用。 自己手下有三厂一卫,势力遍布全国,想要探听到这些消息觉不算难,即便是通讯不变,信息会有一些延迟,但也好过那些商人们道听途说,费钱费力的去亲自打探。 而这个机构的主要盈利,首先当然老生常谈的会员费了,可以把会员分成几个不同的层次,到时候根据他们支付的费用区别对待,予以不同的相应服务。 与此同时,机构也可以兼及中介和产业孵化、创业园区的综合服务体系,为商人们彼此之间,提供合作伙伴的介绍。 给那些没有机会创业的人,一定帮助,采取先投入后所取的方式,创造就业机会,由于是朝廷暗中主持,还能管控市场价格,把控税收,何乐不为? ------------ 第193章 追踪皇太极 我他么真是个天才! 刚刚朱由检还在骂自己傻,可是通透之后,就又开始在心里夸耀起自己来。不知不觉的,他的嘴角上扬,逐渐露出微笑。 王承恩一见如此,松了口气,直到晚上一切还都特别顺利。 可是就在月上中天,朱由检刚想去找周如玉羞羞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突然递了牌子! “骆大人,您慢点。” 王承恩引着他进入御书房,朱大皇帝则靠坐在金交椅上,闭目养神。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摆摆手,示意他起身,但只是挑着眼皮问,“骆卿这个时候递牌子,不知道所谓何事。” “陛下,是锦衣卫方面,找到了皇太极的踪迹!” “什么!” 顿时,朱由检双目大开,两道精光从中烁出,“你说找到皇太极了?他不是早就出关了?” “没错,正因如此,臣才觉得奇怪,故此不敢耽搁,匆忙唐突来报。”说着,骆养性从怀里掏出了详细书面。 朱大皇帝接过一看,心中凛冽,根据上面所写,是锦衣卫一个千户在山海关内,见到了几个大辫子,因为当时他们还在巡查,所以就去盘问,然而对方却突然出手,杀掉了随从的两名锦衣卫。 那个千户则身受重伤,最后装死才逃过一劫,也就是在这时候,他隐约听到对方以关外语交流,说是什么要保证大汗安全。 随后两人便消失了, 这也是汇报的全部内容。 合上书文,朱由检眯着眼睛思量起来,难道是皇太极这个家伙,根本没有离开关内?或者说他是去而复返? 不会吧, 就算他生性剽悍,可他也是堂堂的关外之王,辽东主人,怎么可能这么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再回来找死? 真是如此的话,他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回来练胆的。 揉了揉鼻翼,朱由检嗓音深沉了不少,“骆卿,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回陛下。” 骆养性一拱手,不敢隐瞒。 “臣以为此事无论真假,朝廷都必须重视起来,那个皇太极之前就有过入关的记录,所以没有人能保证他不会再来第二次,所以臣主张,一定要严查,秘查。” “好。” 朱由检点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锦衣卫去做,派一个可靠的人,专门负责这件事,无论皇太极到底在关内还是关外,都必须搞清楚!要是能拿到人,那更好不过!” “臣,遵旨!” 骆养性说着,叩头离去。 朱由检也因为这件事,破坏了他一天的好心情,原本要去皇后寝宫的打算,也随之消失。 “王大伴,你去收拾一下,朕今天晚上就在这睡了,太累了,现在就睡。” 朱由检的确疲惫,别看他一直只是在后方指点江山,可也正因如此,他心里要承受的东西,远比其他人更多! 大明山河一日不肃清,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因为朱由检根本不知道,未来历史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万一还是满清铁骑入关,踏破大明江山,那他不就悲催了? 所以,不论怎么样,他都得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把任何威胁到明朝统治的势力,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躺在御书房里的休息室中,朱由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睡的安好,可王承恩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边伺候完他,王承恩直接派人在御书房外摆了一套桌椅,自己就在那开始忙活起内行厂的事情来。 主子爷要自己成立专案小组,调查周延儒,这件事已经有了进展。 看着呈送上来的秘密文件,王承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周延儒这个混账,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窃国之贼!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他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但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真是把人吓一跳,他在位这段日子里,现在查证出来的,就足有四十万的巨大数目! 想当年洪武爷在的时候,朝廷上贪财百贯,就要凌迟处死。八十贯者,剥皮楦草。那个时候虽然也有贪财的,可是有谁敢弄得这么大? 周延儒可倒好,他贪墨的可不是四十万钱,而是四十万银子! 混账东西啊! 心中骂了一声,王承恩手上却不清闲,刷刷点点把自己所看过的足有一根手指头厚的密报公文整理出来。 写成一个简章,他可不忍心让主子爷遭受和自己一样的折磨……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天月将垂之时,忽然一个穿着黑衣的内行厂千户快步走进御书房院中,来到他身前,俯身就拜,“属下,参见督主!” “起来吧。” 王承恩停笔,抬头看着他,“怎么了,来的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督主……” 那千户刚想开口,可是瞧着身边有那么多的太监,就没开口,王承恩会意,咳嗽了一声,那些太监们顿时退到数米开外。 “现在可以了,怎么回事你说。” 千户点点头,不过又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他耳边禀告。 “督主,属下刚刚得到的消息,周相府中,突然出现几个怪客,这些人身份神秘,戴着斗笠,打扮清奇,之前盯梢的番子从未见过。” “哦?” 王承恩眼睛一眯,嘴角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凶残来,“你们没有打草惊蛇吧?” “当然没有。”千户摇摇头,目光凝重,“不过在场的人已经安排了追踪的人手,并且通知了在京师内外的其他番子们,他们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这就好,跟紧了,别出乱子。” 说到这,王承恩突然目光一寒,直勾勾的逼视过去,“可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也不至于跑到这来不是吗?就不怕唐突圣驾?” 见他面露不悦,那千户吓的直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把头埋下,慌忙解释起来,“督主不要生气,请您听小的解释。” “没有一个能打动咱家的理由,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千户赶忙磕头,千恩万谢之后才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就在这几个人出来之后,根据番子们的经验,看得出来这几个都是武功高手,因为先前并不知道周相府中有豢养绿林人的关系,所以他们特意沟通了潜进去的探子询问,最后得出一个结果,就是那些人根本不是相府下人!是今夜才出现的,但是咱们的人根本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进入相府的。” 听完这话,王承恩更加凝重起来…… ------------ 第194章 要么青云直上,要么堕入深渊! “这样么……” 周相爷,但愿您别自己找麻烦,不然咱家可是救不了你的! 王承恩深吸口气,目光漠然了很多。 “这件事你们详细做一个调查,无论如何要搞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当然还有他们的目的,明白吗?” “督主放心,属下明白。”千户跪在地上应声。 王承恩微微颔首,又问起温体仁的事来,“他那边怎么样,你们有什么进展。” “督主,温相爷的记载在这。” 千户说着,又呈上一份檄文,王承恩扫了一遍,嘴角不由自主沉了下来:“温相爷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属下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可是这些都是番子们探查出来的,绝不会有误。” 千户说着,不禁摇头:“其实除此之外,温相爷还做过很多小事,那实在太多了,所以就没有写在上面,到时候会有另外一份详细的文牍送给您。” “原来如此。” 挠了挠鼻子,王承恩示意他离去:“好了,本都知道了,你也退下吧,之后有什么事情本都会再找你。” 千户俯身下拜,“属下告退。” 随着千户离去,王承恩又是一声长叹,他实在不知道,手中这份檄文一旦被主子爷看到了,温体仁还会不会有命活下去…… 足足睡了一夜,朱由检醒来的时候,全身轻松非常,说来也真是偶尔自己一个人睡觉,感觉也还不错。 抻着懒腰,朱由检坐了起来,“王大伴?” “老奴在。” 无论什么时候,王承恩都能保持充沛的精神,他端着一盆水,里面还盛着玫瑰花瓣,“主子爷,您休息好了?擦擦脸吧,老奴去叫他们把早膳送来。” “不急。” 朱由检洗了洗脸,又用茶盐水净口,开始和王承恩说起自己的想法来,想把事情办成了,美哟内行厂帮忙,只怕很难。 “王大伴,朕昨夜突然有一个想法……你觉得如何?” 朱大皇帝把自己的想法复述出来,王承恩听过,连连点头:“主子爷真是龙心天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朝廷出面,帮助商人们互通有无,市井点说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不为?” “看来你是支持朕的。” 淡笑一声,朱由检抿了口茶:“那对于烟草和糖类的管控,你以为如何?” “这个嘛……” 王承恩稍犹豫了一下,提出自己的担心,“其实也好,烟草早就该归属到朝廷掌控,只是主子爷现在糖类的产量实在太少,朝廷管控与否,不会给税收上带来多少增幅,而且要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还会说三道四,老奴觉得这点似乎不太划算。” 果然,不是大臣们想不到,还是产量的问题! 朱由检心中暗忖,不觉摇头轻笑,“王大伴,朕,有办法提升糖类的产量,至少是现在总产的十倍以上。” “啊?!” 王承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炼糖的工艺非常复杂,也之后相应的手艺人才掌握,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尤其是增产十倍,不是开玩笑吧?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王承恩就在心里扼杀了这个萌芽,我真是该死,怎么能怀疑陛下! 主子爷这些日子以来,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心中慨叹,王承恩略带自责的看向朱由检,“主子爷,要真是这样的话,老奴以为,这不仅是税款增收的问题,更重要这是在造福百姓。” “对!造福百姓。” 朱由检微微点头,已经下定了决心,“王大伴,既然你支持朕的想法,那就要辛苦一些,帮着朕把事情落实下去,先从糖类入手。” “请陛下吩咐。” 王承恩说着,跪倒在地,聆听圣训。 “快起来。” 朱由检拉了他一把,“和之前制造火器一样,你去帮朕物色一些人选,不用太多,百十来个就够,最好他们是来自不同省道,这样等到教习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带着技术,回到家乡带动产业。教一百个人工作,不如教会一个人指导他人工作。” “老奴记下了。” 朱由检颔首,目光开阖间,又提出了新要求,“除此之外,朕到时候会给你一张列表,你按照上面所写,把备品和器材准备好,再找一块合适的地方这次不用隐秘,但是条件一定要好,无论食宿必须有所保障。” “好。” 王承恩一一记下,“主子爷,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 朱由检说着,又在心里复述一遍,没有遗漏后,方才展颜,“把这件事先办好,至于朕所说的那个综合商业信息机构,还需详细计较,到时候朕设计好了再同你讲,对了,等下把李岩请来,还就没见他了,记得让他把章青也带过来。” “好。” 王承恩说着退下,但是他也注意到刚刚朱由检提到章青时的神情变化,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主子爷的眼睛里,多出一抹欣赏的光彩。 一个多时辰后,李岩和章青前来陛见。 “主子爷,李大人、章大人来了。”王承恩笑眯眯进来通禀,坐在月门后的朱由检闻言,放下手中古卷,“宣。” 李岩和章青在王承恩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两人都没有实际官职,自然没得朝服,进宫见驾也只能穿着文生服侍。 “臣李岩、章青,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端坐金交椅,要他们起身的同时,示意二人落座,王承恩在旁奉上香茶后,退到月门外候旨。 品味着茶香,朱由检目光和煦,面露淡笑,“章青,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眼下已经过了你之前所说的时间,你猜皇太极入关了没有?” “这个……” 章青想不到皇帝一张嘴就给自己来了个绝杀,犹豫只见,朱由检脸上突然蒙上一层冰霜,“朕在问你的话,如何不作回答!” “陛下,臣……臣……” 章青有些不知所措,李岩也是如此,虽然他不喜欢章青这个人,可是皇帝今天的表现,也太反常了些。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岩心中犹豫,瞧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章青,再瞄一眼天子陛下,最终他还是选择站出来说句话。 “陛下,臣有话想说。” “李兄,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朱由检哼了一声,直接把他后面的话,给挡了回去,之后更是威严凝视,目光直把跪在地上的章青,逼得差点把脑袋塞进地砖里。 李岩愣了,章青傻了。 唯有站在月门外的王承恩,心里偷笑,暗暗祝祷,章青啊章青,你不了解主子爷的性格,主子爷这么对你,是一种器重,这正是你鱼跃龙门的最后一道考验。 撑过去,青云直上,掉下来,堕入深渊…… ------------ 第195章 教训章青! 王承恩其实在主子爷要他把李岩、章青叫来时,就猜到他的意图了. 无论是对于烟草糖类的管控,还是他所说的那个信息机构的建设,内行厂作为皇帝的臂膀,理应出力。 然而这两件事,却又不能直接交给内行厂打理。 因为包括自己在内的这群太监们,打打杀杀可以,破案调查也行,但却没有一个真正懂得经济的。 陛下要搞活全国经济,必须要找到合适的人选. 眼下朝廷中的大臣们,他们能力上没问题,可是心性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要造福百姓,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实际把控者,从中牟取私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体制外,提拔一些人上来。 章青、李岩正是最好人选。 主子爷真是雷厉风行! 心中想着,王承恩的耳朵却一直也没放松. 月门内,朱由检半天没有说话,章青只能战战兢兢跪在那,动不敢动,委屈非常。 “哼!” 片刻之后,朱大皇帝似乎生气了,“朕在问你话,你敢不回答?还是说……你已经无话可说!” “陛下,臣……唉!” 章青被他这莫名逼迫,弄得一脑子浆糊,什么都说不出来,朱由检瞧着他那憋屈的样子,面上冷漠,心里却乐开了花。 想想你小子之前哨鹿时的趾高气扬,再看看现在,啪啪直打脸,原来你也有个怕的,这就好,这就好! 不过现在火候也差不多了,不能再压,万一等会他心里扛不住了,来个精分倒也麻烦。 想到这里,朱由检的态度,稍稍和缓了一些,“章青,你不说话朕也不怪你,毕竟你不是索尼,对于皇太极又不甚了解,但你应该没有忘记咱们之间的许诺吧?” “臣没有。” 章青俯在地上,这三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就好。” 朱由检哼了哼,冷笑起来:“既然如此,朕看你也暂时不要做官了,眼下朝廷缺钱,你知道山西那边要打仗,这段日子你就下到民间去,弄点钱回来,本钱朕给你出,再封赐给你一尊皇商的匾额,就这么定了。” 卧槽,完了。 听他说完,章青此刻,甚至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皇帝今日所说本就莫名其妙,什么皇太极入关与否,都是借口! 他说不清不楚,说白了他就是要找自己的不痛快! 那也无所谓,谁让你是皇帝老子,可以为所欲为呢?但你要真是看我不顺眼,把我宰了也行,何必说什么皇商,羞辱于我? 天下“四民”,士农工商,想我章青就算不是正途科甲,也算是入仕之人,你这一招把我推下高台,位列四民最末,岂不太过歹毒了。 与章青不同,李岩听到这些话,一股兴奋直涌心头,自己正瞧不过章青恃才傲物,也是怕他撼动自家地位,但是现在好了,不等我费事,皇帝已先行将你贬落凡尘,哼哼,事业命也,报应也! 瞧着他脸上的微表情,朱由检已然洞悉其心,章青啊章青,这是朕对你的一场考验,有些话明说就会失去效用,但愿你这一次能参悟天机,切莫耍混才好。 十几秒的沉默之后,最终,章青开口了,他先磕了个头,随即竟然直接仰面视君,朱由检一见就知道这二傻子,要耍混蛋。 故不期然,章青仰面视君,无尽幽怨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憎恼,“陛下,您的意思是,要让臣,不,是草民去做一个商人?” “你有意见?” 朱由检深吸口气,凝重的目光下,隐藏着担忧,“让你去做商人已是特别照顾,不然的话……按照朕原有的想法,你该死。” “死,我不怕。” 章青目光如炬,毫不畏惧的逼视着他: “士可杀不可辱,这个道理难道您还不知道?士农工商,便是没有功名和官职,我也是四民之首,如今您却要我沦落到去做一个商人……您还是杀了我吧。” “你想死?” 一听这话,朱由检顿时一层冰霜蒙面:“朕记得你可不是个不怕死d 人。” “陛下,这要看为了什么。” 章青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这一次,草民是为了士子尊严,所以区区身死又能如何?” 陛下,这小子如此唐突,你怎么还不把他给杀了。 李岩坐在一边,原以为章青失态顶撞,朱由检会干脆利落的把他给宰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深吸口气,李岩依旧选择沉默,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月门之内,朱由检此刻也挺无奈,章青的书生脾气竟会在这个时候发作,也不知道是他衰字当头,还是自己点背。 照眼下这个局面纠缠下去,恐怕他今天非得嗝屁朝天不可,一阵无奈笼然心头。 无意之间,朱由检的目光瞟向李岩,本想着让他帮忙在旁敲敲边鼓,哪知道这家伙在看到自己目光后,竟把头转向一旁。 靠! 正在朱由检更加无奈的时候,所幸在月门外伺候的王承恩,听出主子爷的窘境,迈步进来解围。 “主子爷,打扰了。” 王承恩说着略作歉意的环视众人,方才缓步来到朱由检身旁耳语,“主子爷,要不要老奴暂且帮您吧这件事叉过去?” “……无妨。” 朱由检闭目摇头,好在这个间隙,也让刚刚紧张的气氛,松缓许多,王承恩微微点头,这一次,他就站在了皇帝身后。 “章青啊。” 朱大皇帝再度睁开眼,冰冷的目光中烁出几分戏谑,到了这时候看来只有自己让步,把一些话点透出来。 “你刚刚的话,说的硬气,也有道理,但是你却忘记了,朕才是皇帝。” “陛下是皇帝。” 章青依旧还是那副悍不畏死的模样,仰着头与他对视。 “所以你的生死,并非是你自己掌握,朕说了算。” 讲到这里,朱由检顿了一下,阴沉的语气中,更多几分不可抗拒的威压. “你就是个闷头秀才! “论你是什么身份,真正为国出力了,就是尽忠! “做商人,增添国家赋税,有何不好? “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唯有十年寒窗读,学习没有错,可也就是因为这句话,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人,让他们一心读书为做官,嗔心搪塞,白白丢失了为国效忠之机会。 “知道有多少人口口声说当官为民,当官为民,可是扪心自问,那些热到是为了百姓、天下,还是为了一己私利,你想得明白吗!” ------------ 第196章 时间不等人! 皇帝寒声申斥,把章青砸的无话可说,甚至心中动摇,皇帝说的没错,仔细想想,自己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 的确心里一直都想着为老百姓做点什么,可真的只是为了那些老百姓? 想到这里,章青经有一种给顿悟般的通透。 卧槽,成功了。 朱由检见他两眼发光,知道自己刚说的话有了成效,心里长出口气,有忙跟上给了他又一记重锤。 “章青,记住了,为国也好,为百姓也罢,都是不是说说就算的,况且天下学子千万,最终有几人能做官?落选的学子们回家之后不是守着书文复习,准备再考。” “就是游手好闲自暴自弃,摆着一个落榜生的身份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无所事事!” 言及此处,朱由检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无奈: “今天话说多了,章青看在你之前也有所功绩的份上,朕今天给你选择权,是死,还是去做皇商,自行选择。” 说完这话,朱由检就不再出声,虽然目光坚定,实则心里却是慌的一批。 毕竟章青那一秒不给出准确选择,事情就不能算是最终落幕。 王承恩默然站在他身后,一语不发,但是那焦急的目光死死盯在章青脸上,你可千万不要让陛下失望啊! 李岩同样沉默,只是呼吸比之刚刚要沉重一些,他绝不希望章青顺应朱由检,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坚持下去,也算是没丢这文人风骨。 现场四个人,各怀心思。 片刻沉默后,最终章青一个头磕在地上,做出选择,“陛下,草民糊涂,幸得陛下点拨,草民愿作皇商!” “好!” 朱由检一拍桌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朕很高兴,这个皇商你想做什么生意,朕不管,但是你记住,除了赋税之外,你还要把利润的半数,上缴国库,能做到?” “草民能做到。” 章青叩首,朱由检终于欣慰,转向王承恩,“王大伴,章青的所有需要和费用,全部由你来负责,直接从内六局拨款,不要假手他人。” “老奴明白。” 王承恩说着,笑嘻嘻的看向章青,“章老板日后您要是发达了,切莫忘记咱家才好。” “草民不敢。” 章青的事敲定了,朱由检就等于为商务信息部门打下了基础,不过他此刻也注意到李岩脸上的纠结与不解。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李岩经历了这么多,竟还是没有容人肚量,这一次我算是把你身边最大的威胁都摘除下去,你难道还是不满意,非要把章青置于死地不可吗? 朱由检一声轻叹,原本想要和他说的话,也不再开口,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去。 待到御书房内再无旁人,王承恩这才把整理好的调查简章送上,“主子爷,这是内行厂呈上来的,请您御览。” “先不看。” 朱由检摇了摇头,转手将檄文搁在一旁,王承恩见此,心中一动,恐怕是皇帝担心看过之后,会忍不住把那两位给杀了吧! 都说天高皇帝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的一举一动尚且都在皇帝监管之下,更何况是朝廷上的大臣。 总以为自己能隐瞒一切,孰不知有多少事,都是天子故作不知的…… 王承恩想到这些不由一声轻叹,朱由检瞥眼看他,“怎么,你是洞悉了朕心所想,是不是?” “老奴不敢隐瞒,应该是的。” 朱由检点点头,面露微笑,“知道吗,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和朕无所隐瞒直来直去,那天下早就安定了……如此将,今日朕惩处章青的理由,也瞒不过你咯?” 王承恩干笑,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老奴猜得到,主子爷这样安排简直是天衣无缝。” “此话怎讲?” “主子爷将章青发下,由他去做生意,之后再接着他的旗号,组建机构,顺理成章的交给他打理,省时省力,朝上那些大人们至少一多半,无话可说。” 王承恩说这话,瞧朱由检目光踅摸,赶忙着把清茶送上,“主子爷,您心思缜密,这种方法会让朝廷上消去很多异音。” “但愿他们都是聪明人。” 王承恩和自己推心置腹,朱由检也把他真正认定为可是无话不说的心腹,“不过今天章青有一句话说的对,‘士农工商’四民列位早有定数,朕之前忽略了这一点,如果不能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只怕到时候朝野都将生出非议。” “这事……不好办。” 提起这个来,王承恩也觉头痛,“主子爷,这是多年以来形成的礼法,想要一朝改变根本没有可能,而且三厂不好介入,甚至锦衣卫方面……也会有人生出不同意见吧。” “糟心!” 一想到那个场景,朱由检愁得直搓脸,“可是这事儿,不办不行,而且朕还要抓紧时间……时间不等人。” 山西,大同府! 刘宗敏上一次被王朴用三弓床弩射的败退,虽然当时狼狈,但是并没有损失什么,当日在他退出战场的当夜,就把前线打散的兄弟们再度聚敛起来。 清点过后,人员伤亡不足五百,对于这个结果,他不但能接受,甚至非常满意。 至少老子的有生战斗还在! 经过休整,他手中所剩的两千余众,已能再战! 田小虎捧着碗热汤,谄媚似的来到他身前,“姐夫,您怎么在这坐着,这石头有青苔,阴冷得很,快起来,起来吃饭了。” “吃他么什么吃!” 刘宗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老子心火大,坐在这能舒服点。你怎么一天就知道吃?也不想想咱什么时候再去猛攻大同城,那个地方老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 田小虎厚着脸皮陪笑,“姐夫说能拿下,自然可以,但不管咋说,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打仗?” “你说的对!” 刘宗敏听他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抢过他手中汤碗,咕咚咚一口气灌了个底儿掉,之后用手一抹嘴,露出狞笑来。 “兵贵神速,奇袭最佳,咱们在吃饭,他们可定也在烧火!这正是偷袭他的好机会!去,让弟兄们都不要吃了,跟老子去大大同城,今天非把王朴或撕了下酒不行!” ------------ 第197章 来势汹汹! 刘宗敏的突如其来,让田小虎不知所措,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姐夫竟然还有精神病,想一出是一出啊! 可随着他一声令下,将士们皆整装束甲,眼瞅局势变成了在弦之箭,不得不发。 我他么真是嘴欠! 要不是怕疼,田小虎非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不成,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脚底抹油赶紧溜。 要打仗了,自己还在刘宗敏面前,这混蛋不得拉着自己去当先锋? 可是当他想到这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刘宗敏最熟悉他的性格,大手一挥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小子我告诉你,今天你他么要是再跑,老子先把你扯开祭旗!” “别啊姐夫,我跟你去!” 一听这话,田小虎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刘宗敏撇他一眼,冷哼着唤过一个自己的近侍来,“这小子交给你,盯住了他要是他想逃,你就一箭射死他!” “将军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 原本,田小虎以为刘宗敏会把自己带在身边,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回了魂,只要你不在,又有谁能挡住老子逃走呢? 可是当他一抬头看见这人时,刚刚的美好梦想顿时灰飞烟灭! 眼前这个大汉他认得,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他老七,原来是个打铁匠,后来起义之后,就跟随在刘敏宗部下,打仗不要命,可是最重要的,这是个一根筋死心眼! 因为从小没爹娘,好不容易有个师傅收养他之后,师傅又被朝廷给杀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还是刘宗敏救了他,从那以后他就把刘宗敏当成了自己的亲爹一样,言听计从。 哪怕他比刘宗敏还要大三岁。 自己落到他手里这不就算完了吗? 可是还不等田小虎再说什么,老七已经扯着他就往马棚走去…… 大同城上。 经过了第一次交战后,无论刘宗敏还是王朴部,都进入到一个平和期,双方没有任何摩擦,可是即便如此,王朴也不敢放松警惕,但好歹能稍稍休息片刻。 敌楼内,阿珍捧着刚刚蒸好的粗面窝头送到他枕边,此刻的王朴正躺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 “老爷?老爷。” “啊?!” 被唤醒的王朴,腾的一下坐起身子,还顺手把别在枕头边的钢刀抽了出来,左瞧瞧又看看,眼见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阿珍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刚刚在他起身的同时,已经跳远避开,见他收刀才笑眯眯的走过来,“老爷,您有做梦了吧?” “没伤到你吧?” 王朴揉着眼睛,带着歉意的眼神里,更多的还是感激,别看这才没过去几天,但能看得出,阿珍已经瘦了不止一圈。 “我没事,您快吃点东西吧,窝头、咸菜、稻米汤。” “好!” 刚说话时,王朴也醒了盹,抄起一个窝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真香啊,阿珍,你该不是又给我开小灶了吧?” “没有。” 他这么一问,阿珍倒是特别无奈,自从当时给她做了一碗羊肉汤之后,老爷就像是着魔了,每次吃饭前,都要问一句。 在军队,吃饭是靠抢的,因为没人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发生冲突,所以王朴吃东西很快,眨眼之间防卷残云的把盘子里面十个大窝头全给消灭了。 “舒服!” 喝光最后一口米汤,王朴满足的笑了,看着他这副样子,阿珍只能无奈苦笑,“老爷,您歇着,我把东西拿下去,之后给您捏捏肩膀,成天穿着盔甲睡觉,全身都紧了。” “唉,哪能怎么样呢。” 王朴说着叹了口气,不觉面露幽怨,“昨天我接到上面兵部的传信,说是朝廷会派遣孙传庭大人到此督战,只是不知道这位大人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孙传庭大人?” 阿珍娥眉一皱,寻思起来,“要真是孙大人到此,妾身看山西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愿吧……” 王朴似乎对孙传庭并没有多少信心,“阿珍,我没有跟随过孙传庭大人,对于他的人品倒是有所耳闻,可在战场上,人品不当饭吃。” “妾身明白了。” 因为这是犯忌讳的话题,阿珍就此打住,不再复提,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只叫王朴等候,自己则笑嘻嘻的跑上阁楼。 其实在阁楼上,还有她之前专门为王朴准备的,他最喜欢的家乡味道,腌鲜果,想着老爷他在此苦战,不免会心神疲惫,吃上一口这个东西酸酸甜甜或许会稍有慰藉,可是当阿珍把腌鲜果的坛子捧下来时,王朴已经不见了。 敌楼大门敞开,能看到外面来往不断,神色匆忙又战意高昂的士兵。 他们又来了…… 一声轻叹,阿珍放下坛子,悄然贴着墙壁来到门后把它关好,也就是在大门关闭的瞬间,她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红着眼,先苍天默默祈祷着王朴的平安。 城头!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看着场下越发靠近的条条火蛇,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王朴心中只有一个感受——对方,疯了! 从这个阵势看,刘宗敏应该是把自己所有的军队都调了过来,他突然这么不遗余力,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李自成来了? 王朴心念纷乱,可眼下却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 “来人!” “属下在!” 王朴一把抓过身旁领官,用手指着城下的一道壕沟,“看见没,那条丁三号战壕里面,有提前部署的火油干草,你去那边看着,只要对方有一个人越过壕沟,你就马上放火!” “是!” 领官看出王朴真急了,一口应下就带着自己大人向正对着壕沟后方的城墙跑去。 “你过来!” 王朴又揪过一领官,把他安排在了城墙上另一个重要位置上,而他本人却定在大门的正上方,这里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地方,他必须亲自把守,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自己还有一**气,这个地方就不会转手他人! 王朴说的没错,刘宗敏的确疯了。 这一次,他把所有队伍都带来了不算,并且没有给他们任何战术安排,就一句话,拿下大同城,撕碎王朴这混蛋。 ------------ 第198章 胜而忧! “杀!” 大同成下,喊杀声正面而起,巨大的音浪,甚至震得鼙鼓都嗡嗡颤动。 “放箭!” 王朴站在城头上,镇定自若,随着他长剑下挥,一阵箭雨应声而去,呼啸之间带着几率幽光! 这是他设计的一种退敌武器,在肩头上套上挂着熟沥青,落地之后就算扎不到人,也不会敌方轻易带走,到时候在敌人退却后,自己就可以开门回收。更重要,沥青含有毒成分,一旦进入人体,以当下的医疗条件,十分难以治疗。 “再来!” 第二波箭雨完毕。 此时城下,攻城部队已经成功被箭雨抵挡,正在他们寻找新战机的时候,王朴嘴角一沉,举起令旗,示意自己的秘密武器三弓床弩可以登场了! 大同城一共部有二十八架三弓床弩,四面城墙各七张,床弩列阵,王朴亲自操刀,瞄准了城下人群最密集处,铁叶箭崩飞而去,虽然没有**,但仅凭着居高临下的冲击力,竟直接把地面射出一个坑来! “退!” 畏于床弩的可怕,随着它开始攻击,城下部队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退,顿时响应者无数。 可是这一次,还不等他们向后三十步,刚刚叫喊之人,就被一支飞来的狼牙箭,射穿心脏而亡! “我看你们谁他么敢退!” 刘宗敏骑在马上,瞪着眼虎视众人,“成败就在一瞬间,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撤退,谁退我杀谁!大同城上至于几百人而已!咱们两千多兄弟,数倍对手,难道还会输吗!” 说着,刘宗敏更是抽出了阔被大刀狠狠砸在地上,“你们听好了,今天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被他这么一呼,再加之方才的血腥,一瞬之间城下的匪兵就变得战意高昂,扭头冲杀回去。 我靠,怎么回事! 城下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朴心头一震,他不知道下面的人到底发了什么疯,原本已经退却,却又在此时调转枪头。 屏息凝神,他很清楚这一次对方是来者不善! “全员戒备!床弩瞄准,一定要拦住他们,绝不可让他们把其他人也带动起来!” 一旦要是敌人将刚刚消弭的战意激发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战场上最重一个气势,要是对方其实回涨,那战局就会变得无法预料。 自己这边,原本人数就不占优,凭借城墙的坚利,守到今天,将士们都处于中精神极度敏感中,一旦要是被他们发觉对方的在士气上飙升的话,恐怕互动摇军心。 按照他的指示,城头上七架床弩全部瞄准对方折转回来的队伍,一阵猛射,但对方不怎么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任凭床弩巨大且恐怖的威力震慑,他们依旧不要命似的冲锋。 “么的!” 见此局面,王朴眼睛都红了,他已经看到有好多之前退却下去,畏缩不前的敌人,再一次拿起了武器,跟随这些折转之人发起冲锋。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擒贼擒王,这一定都是那个刘宗敏搞的鬼! 想到这里,王朴开始在战场上搜寻起来,他居高临下,目光锐利,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竟然连对方的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他在什么地方? 其实王朴不知道,刘宗敏刚刚虽然话说的好听霸气,实则本人并没有参与到攻城当中,他一直留在队伍的中间,目光审视着眼前不断改变的局势。 可是田小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被老七带着,再加上他又是个打仗不要命的人,所以这个时候他正和老七在大同城下! “云梯!云梯在什么地方!” 老七嚷嚷着,果然身后有人送上了云梯,可是这架梯子还不等靠在城墙上,就被上面投下来的火油点燃。 “再换!” 老七嚷嚷着,田小虎只能缩在他身旁,举着一把刀,抱着头颤抖,即便是眼下这种混乱场景,他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谁知道,自己万一要是出生了,会不会被人给射成筛子? “云梯!你他么快点!” 终于,在老七的招呼下,第三架云梯才算是真正靠在了大同城墙上,只是王朴有言在先只要有人靠近城墙,穿越壕沟的话,就必须马上点火。 虽然刚刚那位领官已因为中箭而退到城垣下方治疗,可是军令如山,刚守在这的其他兵士见时机已到,顿时投放火箭,瞬间点燃了壕沟。 壕沟之内,都是提前安置好的干柴、火油,遇到明火瞬间化成一片火海,而这边火海也暂时隔绝了敌人的部队。 此时此刻,在大同城下,约有七百多人的队伍被祸害隔绝了退却的道路,王朴眼见如此,当机立断,“来人!泼火油!” 下面有火焰,城头上将士们还向下倾斜火油,瞬间的触碰,就让大同城下,升腾起烈焰黑烟! “啊!” 无论多骁勇的人,到底还是血肉构成,在火焰的灼烧中,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场面极其惨烈,而刚刚还在叫嚷冲杀的老七,以及他身旁畏畏缩缩的田小虎,也都在此刻被火焰吞没。 城头下,哀嚎声可风传数十里! 大同城内,百姓们都知道双方交战,有了之前的胜利他们对于朝廷和王朴都比较放心,所以在今日开战时,大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可是此刻传来的哀嚎声,却着实让百姓们心惊胆战! 谁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在城内,他们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冲天火光,还有耳边萦绕不断的惨烈哀嚎。 火焰,吞没了生命,也将城墙灼烧熏燎的乌黑一片。 这一场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转微,透过火光与浓烟,王朴看到大同城外火线之后,已经没有了敌人的踪迹,这一战! 是自己赢了! 可是,这样的战斗话要持续多久?火烧刀砍,仅凭自己这几千人,就能挡住李自成数万之众吗? 想到这里,不但刚刚获胜的喜悦全部消弭,王朴心中甚至还多出了无尽的担忧。 与此同时,内陆方面,距离大同二十里处,一队人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其靠拢! ------------ 第199章 孙承宗到! 孙承宗、白景阳以及锦衣卫曹荣三人纵马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跟着他们从京师携带出来的八十护卫。 他们这一行人从离京之后,几乎每天都要花费十个时辰赶路,风餐露宿,终于在今日抵达了大同城。 可是还不等进城,他们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能看到大同城的前方,火光闪烁,漆黑的浓烟滚滚冲天! “孙大人,只怕大同方面已经开战了!” 曹荣说着,不由面凝冰霜,他身为锦衣卫,按照道理来讲,锦衣卫作为天子二十二卫之一,原本就是为了战争而组建的。 但是多年以来,锦衣卫已经很少参战斗,这一次他有机会临阵,一路之上心里不断幻想着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场景,而其中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今日眼前一切。 孙承宗的神色并不比他好,凝重的脸上,一双眼烁烁放光,“看来大同方面的战斗已经打响,就是不知道他们双发交战几天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叹了口气,掐算起来,“如果按照承报上来的消息,大同的军力储备,还有粮草储藏,他们至少可以坚持七个月……但是眼前这把火,就不知道是谁放的了……二位咱们还是赶快过去看看吧。” 说着,孙承宗就要催马,却被白景阳一把拦下,“大人不可如此!” “嗯?” 孙承宗神色一变,虎目凝视着他,“白千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好误会,属下只是担心大人安危。”白景阳说着,挥鞭直指大同城,“眼下没有人能保证大同是否被攻陷,而且看着那副样子,只怕双方激战尚未结束,如果大人此刻贸然前去,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是无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的。” “……老夫知道了。” 孙承宗作为统帅,虽然有着最高调动权,但是他也能理解白景阳的苦心,深吸口气,他点手唤过两名锦衣卫骑士来。 “你们两个速速亲去打探,一定要将前线情境详细侦察。” “诺!” 锦衣卫平日里虽然不将这些大臣们放在眼里,可现下处于战时,他们身为军人最懂军法两个字的历害,丝毫不敢耽误,答应的干干脆脆,行动也迅捷非常。 “咱们徐徐行进。” 孙承宗说着,一扬马鞭,带着队伍继续向前,其实他们距离大同城不过二十里,按说是眨眼即到,可是就在他们路程还未过半时,突然从道路两边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生生拦住他们去路。 “站住!” “保护大人!” 随着这群人出现,白景阳也好,曹荣也罢,各自将兵器抽出,同时带领着彼此的手下,将孙承宗团团围住。 “不要慌。” 孙承宗的到底是主帅,风度不同,在别人都高度警惕的时候,他却已经洞悉了眼前人的身份,“老夫要是没看错的话,你们可是大同城的驻军?” “哦?” 应声的是一个长者老鼠眼的高个子,此人看起来中年左右,消瘦非常,“你能看出老子们的身份?没错,老子们就是大同驻军,你是什么东西?” “放肆!” 虽然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白景阳和曹荣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我们的身份你也配问?” 曹荣在一旁喝道:“你既说自己是大同驻军,可有官凭令牌!” “装什么孙子啊。” 那老鼠眼毫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按照朝廷规制,就算你们是钦差,到达地方之后,也要首先自报家门,不然一律按照草民论处!” “你!” 朝廷当然有这个规矩,可眼下处于战时,为了保护孙承宗,他们才会刻意隐瞒,只是眼下被人点破,曹荣等人反而落了个骑虎难下。 身份这个东西,亮也不合适,不亮还不行! 他们都瞧得出,眼前这是个混账王八蛋,不好对付的很,正在犹豫之时,孙承宗一扯曹荣给了他一个眼色。 曹荣顿时晃悟,把自己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佥事的腰牌逃了出来,“你看吧!这是我的令牌!” 捡起地上的腰牌,老鼠眼仔细看了看,不觉心中大动,开玩笑,大明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锦衣卫的豪横? 今天这可好,自己竟和他们触了霉头! 真该死!万一要是这混蛋等下不放过我呢?老鼠眼越想越害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刚刚的时候,为了一点小财,处死了两个自称锦衣卫的人。 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解内情,已然是他杀人夺财之后。 他么的! 心里暗道晦气,老鼠眼惊慌非常,最怕就是对方万一找自己要人,那就真的扎手了!锦衣卫都是什么人,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该是啥滋味。 我王佐挂这一辈子福没享受几天,倒是要落得个命殒昭狱的下场? 不行! 想到这里,王佐挂不由恶向胆边生,反正自己刚刚也杀人了,眼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对方不到百人,自己手下却有千名弟兄,十倍对方,难道胜负还有什么异议不成? 本想着自己投靠朝廷之后,能过几天好日子,不成想却落到王朴手下当兵,那是个穷酸的人,要什么都有,就是没钱财,这些年来自己也受够了。 尤其是这一次,高王的队伍攻略大同,自己为了建功立业,特意跑到王朴帐下听用,本想着在最前沿干出一番事业了,不成想这个混蛋竟公然以不信任三个字,把自己安排在了最后方! 这他么怎么建功? 是,老子的确跟过李自成和高迎祥,可那都是过去式了,你这么对我,真的好吗?想一想在朝廷这段日子,老子还没有当匪过的开心! 杀一个也是杀,宰一群也是宰,莫不如今天就干一票大的,把你们全给杀了,之后再派人联系刘宗敏那个笨蛋,里应外合,拿了大同城,朝廷不给的赏赐,李自成和高迎祥肯定给! 恍然之间,无数的念头,心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地事全部浮现,王佐挂想到这里,双拳紧攥,瞧一瞧手中令牌,再看看趾高气扬的曹荣。 终于,他作了决定,“锦衣卫?指挥佥事?你弄一块破牌子吓唬鬼啊!哼哼要是换作其他人也许怕你,可惜你却遇上了本大爷!来人,把这群冒官之徒,统统拿下,如有抵抗,就地格杀!” ------------ 第200章 擒贼先擒王! “是!” 常言道,上行下效,王佐挂既是个混蛋,他手下的兵,自然好不到什么地方,刚刚两名锦衣卫就是被他们用弩箭射死的,眼下上峰再下令,这些家伙更不会有什么犹豫,一瞬之间全部扑杀上来! “曹!” 曹荣一声怒骂,抬刀直接劈了一个士兵,白景阳等人也在此刻出手,因为他们还要保护孙承宗的关系,所以这时只能选择下马,利用马匹本身,构建成一个圆环,将孙承宗护在其中。 虽然这样做,他们会显得被动,而且不利于进攻,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孙承宗的安全,只要他能完好无损,一切都可以牺牲! 纵然孙承宗一方,全部都是精锐,可无奈何对方实在兵力太多,他们很快的就被斑斑围起来,将士们浴血拼杀,不多时他这一方就有人受伤了! 眼见如此,孙承宗目光冰冷,凝视战场,此刻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什么,甚至连这群人兵丁,他也决定舍弃。 这种兵,能不能打仗都不能要,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祸害! “曹指挥,擒贼擒王!” “是!” 随着孙承宗一声呼喊,曹荣顿时目露凶光,眨眼间搜索到人群背后狞笑着的王佐挂,抄手从腰间解下一枚飞爪来。 这东西,是他和曹真的看家本事,虽然平日里很少使用,可他们兄弟二人一旦使用,就必然百发百中。 曹荣瞄准机会,秀出刀砍杀挡在面前之人后,抬手间飞爪投出,王佐挂站在人群最后,看着眼前越发收拢的对方阵型,心中不免高兴起来。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顺利。 然而,就在他盘算着等一下分赃之后,要如何联系刘宗敏的时候,突然之间天空中一道黑影直落在他肩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全身也似乎被什么野兽扯住一样,不由自主的往前拖。 “卧槽!怎么回事!救我!” 他的叫嚷,在混乱的现场并不起眼,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连嗓子都叫破了也没有用,只能生生被人遁入战圈。 一路上他竭尽所能的避免刀剑伤到自己,可是当然好不容易停下身子,想要喘口气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威严肃穆,又极具狰狞的脸。 “你他么的!” 曹荣扣住他的肩膀,巨大手劲直接捏碎了他的右肩胛,而刚刚那飞爪上的倒钩,也深深嵌入其左肩,一下子,王佐挂竟成了废人。 “都住手!” 孙承宗见其被擒,一声虎吼,镇压住当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他。 深吸一口气,孙承宗打马轻出,眯着眼睛,锋锐般的目光掠过众人,“你们的头目已经被擒,不想死的放下兵器。” “……” “放下!” 白景阳见对方犹豫,抬手间砍了自己身前两人,这一下,所有的兵丁知道厉害了,赶忙着把兵器丢在地上。 原本刚刚占据上风的他们,竟成了投降者,局面不能说不够滑稽。 其实这样说的过去,原本就是擒贼擒王,一旦首领被擒,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后,战意自然消弭,再加上上行下效,王佐挂本身不是一个铁血硬汉,他的手下又会有多大骨气? 瞧着自己手下跪倒在地, 双肩剧痛差点昏死过去的王佐挂知道这一下, 自己算是完蛋了! “过来!” 曹荣还扣着他的肩膀,一使劲将其按倒在地,就跪在孙承宗马前。 俯视王佐挂,孙承宗脸上,杀气纵横,“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王佐挂!” 果然!陛下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一听到他名字,孙承宗的脸,更是蒙上一层冰霜,“王佐挂……老夫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当年从高迎祥帐下投诚过来的降将,对吗?” “大人说得没错,大人饶命!” 就算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王佐挂还是不甘心等死,他要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生的希望。 “饶命?” 孙承宗摇摇头,眼中的蔑视无以言表,“饶你不得,且不管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本官不想过问,你该死。” 说着,孙承宗直接给了曹荣一个眼色,他抬起刀来就要往下砍,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王佐挂竟语出惊人。 “别动手!我知道李自成现在何处!大人饶命!” “等等!” 孙承宗一声喝,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起来,“王佐挂,你可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知道就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孙承宗深吸口气,转而吩咐下去,“曹指挥,这个人暂时交给你看管,余下兵卒,不需携带武器,由我卫士看押,全军向大同城进发!” 大同城内! 外面发生了什么,王朴还不知道,但是今天的战斗结束了,他知道大同城又安全了一天。 坐在敌楼中,阿珍已然为他准备好了毛巾热水,正帮着他擦拭着满是污渍的脊梁,“老爷,今天看见外面那么大的火,真是把妾身吓坏了。” “可是我看你也没怎么样啊。” 王朴说着,手还不老实的在阿珍大腿上蹭了一下。 “瞧您,没点正经!” 阿珍娇嗔一声,也没当回事,“还能怎么样,老爷在外正面御敌都不怕,妾身又有什么好怕的?总之那火焰不是熄灭,就是吞噬,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 这话说着提气,可是在王朴耳朵里却酸楚非常,默然一声叹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有人来报,“总兵大人,城后方面,朝廷钦使统帅孙承宗大人携其卫队偏将已到!” “什么!” 闻此言,王朴呜的一声站起身来,双眉紧锁,脸上没有一点欣喜,因为他从没有和孙承宗合作过,不知道他这个人性格如何,传言中他的确是个强硬派,可没有亲眼见过,又有谁知道呢? 足足几十个呼吸的沉默之后,王朴这才披上衣甲,前往参见! 可是让他没想到是,自己见到孙承宗的第一面,竟然就挨了一个嘴巴。 “王总兵,你看这就是你的好部下!” 孙承宗一声冷哼,曹荣在一旁把已经昏死过去的王佐挂直接扔在地上,当看到这个人,以及他身上的飞爪时,王朴就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 第201章 怂恿 看着地上躺着的王佐挂,王朴很想解释,但不等他开口,这边孙承宗却摆了摆手,堵住了他的嘴。 “王总兵,这个人本官既然拿了回来,就是想告诉你咱不计较,什么事,等到战后再说!” “这……好吧,多谢大人!” 王朴一口气吞入心中,不敢多言,孙承宗作风强硬,雷厉风行,直接让他带着人就往敌楼走,他要掌握最新战况! 京师,温体仁府。 山西之战打响的消息,温体仁已经知道了,对于李自成的做法, 温体仁深感不解,他既要对山西动手,第一战怎么可以从大同入手,且不说那里的地势关系,最重要按照战争的法理来讲,他都不该舍近求远。 以他的队伍布局来说,从朔州入手,才是最佳方案!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这种事情,温体仁就算是心中猜测再多,也不会和很多人沟通,所以今天坐在他面前的“狗头军师”正是之前差点被朱大皇帝打死的张捷。 别看之前那几次廷杖,张捷被打的对温体仁失去信心,但是后来转念一想,温体仁这么多年来还不知道掌握自己多少情况,万一要真是背叛了他,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知知道呢? 所以他决定,再一次投入温体仁的怀抱,并且还给自己又加了一个新的身份——周延儒党成员。 当然,这是在温体仁授意下达成的,他需要有自己心腹之人,帮着刺探周延儒的每一步动静。 了解到相爷的猜忌,张捷好一阵沉默之后,方才开口,“相爷您说的很对,李自成如此一反常态,这里面必定有眼下不知道的因素,所以您有必要提醒陛下。而且不能让周延儒抢先了。” 正如温体仁知道大同开战的消息一样,同样党羽满地的周延儒,肯定也得到了汇报。 温体仁微微点头,脸色有点沉重,“你说的这也没错,只是我怕陛下也想到这一点,我去说反而会引起他的不快,毕竟这个消息是封锁的。” “正因如此,相爷才要当仁不让!” 张捷说着,眼睛都开始冒蓝光,“相爷作为这一次战争的钱粮总管,在前线有一些自己的人手很正常,毕竟您要实时掌握前线钱粮消耗的情况,其次,就算是前面那个里有说不过去,可是相爷您要把这个猜测上奏陛下,那不正是自己忠心的代表吗?为了国家大事,您可以毫不隐讳自己的弊病,这还不值得钦佩、嘉奖?眼下正是您镇下周延儒的好机会!” “……你这么说倒也有理,可本相还是觉得有点危险。” 自从意识到朱由检的变化之后,温体仁办事就变得小心仔细起来,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看着他这般谨慎,张捷不由苦笑,说了句不太好听的话,“相爷,您以为您不说,陛下就不知道您在前线有自己的眼线吗?陛下什么都知道,怕是如果愿意的话,也没有人和事能够瞒过三厂一卫,只是他老人家不说,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个时候比的就是在国家大义面前的忠诚,这个相比,人和事就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好吧。” 最终温体仁还是点头应下了,“就按你说的,老夫明日一早就去觐见。” “不!相爷现在就去!” “恩?” 温体仁凝视着他,刹那之后缓缓起身,只冲着门外嚷道:“管家,把老爷的朝服拿来,再让轿夫们……” 说到这里,张捷有一次拦住了他,反而替他吩咐,“不要轿夫,速速备马,两匹!” 一个时辰之后,当温体仁和张捷彻底走出皇宫的一刻,老头子不由开怀大笑,他自己都不知道朱由检有多少年没有如此夸奖下过。 他绝对不可能忘掉,当自己把一切说出后朱由检脸上的震惊与欣喜,手中攥紧了刚赏赐下来的玉如意,温体仁只觉得未来可期…… 御书房中。 朱大皇帝打着哈欠坐在金交椅上,虽然杯子里的茶已经被王承恩换过几次,可是那股倦意还是没有丝毫消退。 王承恩在一旁伺候着,实在有点于心不忍,“主子爷,要不然您还是回去睡了吧,等下周相要真是来了,老奴再叫您起来。” 正如张捷说的那样,周延儒也得到了前线消息,内行厂潜入他们两个家中的密探,早就把一切事情的经过,全部上报回来。 就连刚刚对温体仁的热情和欣赏,也都是朱由检装出来的,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既然温体仁已经来了,朱由检就断言周延儒也绝不会放过这个邀功请赏买好的机会,这才会坚持着在此等候。 “算了。” 朱由检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温体仁都来过了,周延儒不会甘于人后,估计一会就到了,再等等吧,对了你帮朕把茶叶再换一泡。” “诺。” 王承恩接过茶杯,看着朱由检疲惫的样子,那时真的心疼,连声叹息间,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派人把周延儒从家里面揪出来! 只是他不能那么多,而且朱由检也猜错了! 他足足在御书房等了一宿,茶喝了三十多杯,直到天亮,也没见周延儒身影。 王八蛋啊! 在心里,朱由检已经问候过周延儒全家几次,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老子空落落等你一夜,困得要死不算,而且茶喝多了,想睡觉也睡不着! 那种滋味比失眠还叫人崩溃! 半龙榻上,朱由检双眼满是血丝,用手不断搓揉着太阳穴,王承恩在旁看着急得头上都冒汗了。 “主子爷,实在不行老奴去把医政叫来,让他根本针灸一下可好?” “没用,我这是喝茶喝的。” 朱由检一声长叹,浑噩非常。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清晨的阳光对于他来说原本是一种享受,此刻反而成了说不出的折磨。 老天爷,您老人家真是不知道心疼我,太阳公公比就不累吗?不能去歇个班啥的,也能够让我好睡一会吗? 正在他无语乱想的时候,突然门外一个小太监小心进入,站在月门后面回道:“启禀万岁爷,内阁首辅,周延儒大人到。” 去了,你终于来了! 朱大皇帝难掩激动,从床上坐起,一面招呼着让王承恩帮自己更衣,同时也让小太监去吧周延儒请入屋中。 反正他是想好了, 今天无论这家伙说什么,自己都必须给他找点麻烦不可!要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一夜苦等。 ------------ 第202章 试探周延儒 站在御书房外,周延儒多少有点担心,他已经知道了昨夜温体仁连夜觐见一事,但他并不在乎,很多事情其实早一点和晚一点没有区别。 皇帝要的是态度,而不是结果。 之所以他会如此担心,还是因为皇帝之前要内行厂调查一事,那才是最要命的!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周延儒终于见到了王承恩,“哎呀,王大人!您可算是来了,陛下同意见我了吗?” “陛下?” 王承恩点点头,似笑不笑地看着他,眼前人可是自己正在调查的对象,就不能表现得太亲近,“陛下说了,要让您进去。” “这就好,这就好!” 周延儒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吃闭门羹。 不过王承恩的态度,也引起了他的怀疑,这个老公儿,平日里对谁都是笑眯眯,热情非常。 今天这是怎么了? 故意疏远我虽然说得过去,可依照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应该不会必要忌讳这些,还是说,他现在已经抓住了我的把柄,甚至皇帝要对我下手了怎么办? 一瞬之间,周延儒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生波兰,将会是下意识的他从袖筒里掏出一张万两银票来,悄然塞进王承恩手中。 “王大人,下官前些日子做了错事,惹陛下不高兴了,您是他身边近人,千万要多多帮下官美言才是。” 周延儒就是有这个本事,送钱一定可以找到理由。 瞧了瞧一脸虔诚的周延儒,再看看手中万两巨资,王承恩这回没有按照朱由检的吩咐,照单全收,而是将银票直接退还给了他。 “周相,咱家喜欢钱,也缺钱,这么长时间更没少拿您的钱,唯独今天这一张,不能收。” “啊?” 周延儒一下慌了神,再看王承恩却笑的满脸真诚: “眼下时机,您正被调查,虽然咱家管着内行厂,可是那些小子那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在主子爷面前露脸?您这张钱,面额巨大,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不正好就成了您的罪证?” 闻听此言,周延儒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疏忽,不过正因如此,他对王承恩又多了几分信任和感激。 看来老话说得没错,钱能通神! 王承恩对天子的忠诚无以言表,可他现在就在天子眼皮下包庇自己,这还不全是钱的功劳,有他么半分人情吗? 周延儒松了口气,拱手称谢,王承恩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把他引入御书房,瞧着身前谨慎的周延儒,王承恩心中默声而笑。 周相爷,怕是你还不知道,咱家这么做,就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堵上你的嘴而已,莫说区区万两银钱,就是十万、百万、千万,也动摇不了咱家对陛下之忠诚! “臣,周延儒,参见陛下!” 一见到朱由检,周延儒当即跪倒,和平日不同,他今天可是没敢把自己一直以来,是做最高荣耀的官职说出来。 朱由检困得不行,满是血丝的眼睛开阖间,疲惫尽显,“周相既然来了就不要跪着了,起来吧,有什么话,坐下说。” “臣,谢陛下!” 落座之后,周延儒刚想开口,这才发现朱由检憔悴如斯,不觉慨叹:“陛下,您这是怎么了?精神如此萎靡,莫非是休息不好?不能够啊,有王大人在,哪会出这种事……” 他这边嘀咕着,声音并不算小,朱由检何尝不明白,这老小子是在自己面前玩套路呢,这种不经意间的关心,不是最能打动人的吗? “呵呵……” 好小子,你是真的苟。 倒吸一口气,朱由检闭着眼睛和他说话:“朕无妨,你说的对,有王大伴在,朕就不会有一天休息的不好。说吧,你周相爷到此,所为何事?” 朱由检语气不善,这让周延儒心中更为忐忑,赶忙着道出来意,他对山西方面的分析,和温体仁如出一辙,区别只在于用词习惯而已。 听完他的话,朱由检心中了然,别瞧看不上他们两个,但绝对不能否认这二人的才学,此事他们抱有同样观点,那么几乎就可以下定论了。 “周相,朕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前线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微微点头,朱由检不接茬,眯着眼睛盯他。 这样的致命题,温体仁并没有遇到,那是天子故意放他一马,眼下不同,朱大皇帝憋着找周延儒的麻烦,所以张嘴就先给他来了一个绝杀。 果不其然,此题一出,周延儒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到皇帝会问的这么干脆,但事到临头,无可回避,他只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回陛下,其实这件事是这样,臣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做官多年,又得陛下恩赏,在内阁行走至今,所以门生故吏多少还是有的,这些人中就有几个现在山西做官,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朱由检哼了哼,冷笑出声,“你这四个字用的好!仅此而已,就是没有其他牵扯串联,结党营私,对吗?” “啊?没有!绝对没有!” 周延儒心中骇然,皇帝开口全是虎狼之词,虽说知道自己招惹了他,可要这么下去,他再说一会,自己今天搞不好连家都回不去了。 不能这样! 想到这里,周延儒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拳又扣在一处,“陛下,前有魏忠贤案方才了结,臣更是当年亲历之人,知道您最恨结党,又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愿如此。” 朱由检今日将爱答不理表现的淋漓尽致,很明显周延儒还有话要说,可就在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朱由检突然一个哈欠上来,直接坐在椅子上打起鼾来。 卧槽,这就睡着了? 周延儒心里清楚,皇帝就是在装睡,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故意干着他,这真是叫人很难受,可自己偏偏又没有办法。 正待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他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王承恩!眼前窘境,怕是只有这位大总管才能助自己度过。 看着他那乞求的眼神,王承恩犹豫了好一会,方才施以援手,就看他捧着拂尘,悄悄从丹墀走下,来到他的身旁耳语。 “周相,陛下昨夜一宿没睡,您也看到了,这个时候两种选择,一等二离,咱家实话实说,您现在回去,要比守在这更好。” ------------ 第203章 耍猴 虽然很不理解王承恩为什么会这么做,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明显是守候在此,更能表达诚意,可是人家既然说了,自己又没法不照搬。 微微颔首,周延儒拱手作谢,之后当着王承恩的面,蹑手蹑脚给已经睡着的朱由检磕了三个头之后,才敢退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王承恩不觉冷笑,陛下曾说过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今日正是如此。 陛下故意装睡,就是厌恶你在身边,咱家岂能留你在这碍眼? 哼了哼,王承恩俯身凑近朱由检,“陛下?陛下您不用睡了,周相走了,要不老奴把您……唉!” 话说一半,王承恩就不再继续下去,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朱由检那细小又轻微的酣鸣。 陛下是真的累了! 等到朱由检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这一觉是真的舒服,站起身来,朱由检这才注意到滑落在地的虎皮毯,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王承恩给自己披上的。 “王大伴?” “老奴在!” 这就是王承恩的神奇,好像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自己这边叫,他就会立刻出现,朱由检微微一笑,拾起地上的虎皮毯子,直接甩给了他,“这个送给你。” “这可是纯正的……” “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朕已经送给你了。”朱由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排人准备香汤,朕要沐浴洗漱。” “遵旨。” 一个时辰后,在月光爬升天际时,朱由检也已换好了衣服。 “主子爷喝口茶吧,对了您看今晚要做点什么?”王承恩询问道。 朱由检跷着脚倚在躺椅上,捏着茶杯沉吟,“作什么先不着急,王大伴,章青那边怎么样了, 他离开李岩之后,是否已经开始投入买卖了?” “您不说,老奴还要和您说这件事呢。”王承恩说话间已笑出声来,“章青此人,倒真是有趣,当日在他们退出御书房后,他就找到了老奴。” “哦?” 一下子,朱大皇帝也来了兴趣,“快说,他找你干什么?” “要钱。” 王承恩说着笑意更浓,“老奴当时问他需要多少钱,做什么生意,又要不要人手帮忙,谁知道这家伙一概不用,只找老奴讨要了二十两纹银。” “二十两?” 朱由检眼睛一眯,兴致更好了,他很清楚,自己之前说的话,很明显是要让章青去做个大生意,也好填补国库,可是区区二十两银子,又能把生意做多大呢? 这小子不会是骗个车马钱,要跑路吧? 王承恩看得出他眼中疑惑,赶忙往下说,“没错就是二十两,老奴虽然把钱给他了,却很好奇他要做什么生意,但章青拒绝回答,他只说小本大利,要是顺利的话,不出三日就能回本,第一个月就能向国库填充三万银两!” 三万的确不算多,可是对于一个二十两纹银做本钱的买卖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 朱由检闻言咋舌,思量着他到底要做什么,奈何半晌过去也没想到什么,“王大伴,你知道他要把生意做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自然。他的生意就开在京师。” 王承恩点了点头,“为了防止一切不必要的事情出现,老奴派了人暗中跟随,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很好,既如此,咱去看看。” 说走就走,朱由检起身往御书房内更换衣服,要到民间去,他总不能还穿着这一身衮龙,到时候只怕要被人当作是戏班逃出来偷吃热杂碎的龙套。 京师,东城! 顺天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走在东城的街市上,看着往来不绝的人群,朱由检心中安慰,至少这样看来,天下也还有安宁的一面。 穿过两条花街,他看到了正在路边摆摊的章青,只是他做的买卖,却叫人忍俊不禁。 章青在地面上拉了一块粗麻布,足有三丈见方,他在上面摆放了几十个茶碗,每一个茶碗里面,除了数量不同的钱币外,还有什么茶包、绣囊总之没有一个是空的,尤其是远处中心的那几个,更是成放着数量不等的碎银子。 一见如此,朱由检玩心大起,随便找了个馄饨摊坐下,要了点吃的之后,他就开始看起热闹来。 章青并不知道皇帝驾临,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有自己面前的这点小生意。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了啊!各位公子,诸位小姐,投球赠礼,二十文九枚,投中什么拿什么,最大一份,是纹银五两!” 原本,在他的摊子周围就聚集了很多人,此刻再这么一吆喝,生意自然上门。 常言说得好,人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无论在什么时代,自认好运的,都大有人在,而且不管他有钱没钱,贪便宜找乐的心总有。 尤其是在东城这个最不缺钱的地方,谁不想用二十文钱,去耍一下,万一中了呢? 其实章青的生意,一直都没断过,他吆喝也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排队。 “他还很是个天才啊。” 朱由检一面吃着小馄饨,还夸耀起他来,“这种事要是我有闲钱的话,也会想着去试试,能不能中,也都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 王承恩摇摇头,把汤匙搁到一边,“东家,那是您不知道,其实他还有一只专门帮着捡球的小猴子没放出来呢。” “哦?为何?” “这是他头一天来定下的规矩,只有在一百人玩过之后,他才肯把猴子放出来,也真别说,那猴子伶俐非常,煞是招人喜欢。” “还有这种操作吗……”朱由检莫名发笑,“难道他还会训猴?这么多才多艺的吗……只是即便如此,恐怕他一个月也赚不到三万两。” “这个自然,仅凭着一项他绝对做不到,所以老奴以为,她一定会有其他的打算没有实施。” 王承恩这句话说的特别死,同样朱由检也表示赞成。 不知不觉,天色沉浸,喧闹的东城街市也逐渐归于平静,客人走了,商人们自然也要散伙。 朱由检这个时候才带着人走到章青摊位前,此刻他正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和猴子一起收拾东西。 “喏。” 朱由检一努嘴,就看旁边一个负责护卫的内行厂番子,操着一口浓郁的家乡方言,开口了…… ------------ 第204章 稳赚不赔 “我说老板,赁这个咋玩哈?” “咋玩?不咋玩扔球子,进了就算,不过今天你是完不成了,明日赶早吧!”章青头也不回的继续收拾着。 朱由检又努努嘴,那番子继续道:“老板,赁咋这样馁,俺们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瞧见个好玩的赁还不让玩,这可不好,咱多给赁钱!二十两银子可够哈?” “啊?!” 果然,一听到钱,章青来了兴趣,不过他此刻故作深沉,还是不肯回身,甚至还学起了番子的口音。 “赁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告诉赁们,要不是瞧赁走得远,今天是说啥也不让赁玩!白收拾了,来拿钱!” 章青说着,已经把手伸到了背后。 但是半天不见动静,他有点忍不了了,“拿钱啊!我说你们想啥呢!” 带着几分埋怨和不悦,章青站起身来,可是才一转身就直接傻眼了。 站在自己背后的哪里是什么客人,这分明不就是皇帝陛下吗! “草民章青,叩见……” “免了吧!” 不用朱由检说话,一旁的番子已经把他给架住了,许是因为他们的举动太过粗暴,把地上的小猴子吓得猛就要跑。 章青一见,顿时叫喊:“别让它跑了,快点抓住它!” “去。” 得到了王承恩的允准,番子们这才动手,别看对手是只猴子,可是他们的身手个个都不比猴子差多少。 三下两下,小猴子就带着满脸委屈的被人给“扭送”回来。 “收好了吧,朕没想到,你竟然还驯猴的本事。” “您说的哪里话,草民怎么会?这猴子是草民租过来的,每天五十文。”章青说话间,已经把小猴子放回到了背后的背篓里,并且把上面的盖子用细麻绳别好。 见他收拾好了一切,朱由检淡然一笑,莫不声的向一旁走去,众人在后跟随。 等到了无人处,见皇帝停步,章青这才跪地磕头,一切俗礼作罢,朱由检坐在台阶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样,生意如何?” “回陛下的话,生意还是不错的,如果不算您没给的那二十两,草民今日净赚二十三两八钱。” “这么多?” 看着章青那一副自得模样,朱由检有点不太相信。 “二十文一局,这么算起来今天至少有一千多人玩过?这不太可能吧,你现在虽不是朝廷官员了,可当着朕的面说瞎话,还是要受罚的,而且要比你做官时更加严厉。” 章青不由一笑:“陛下,瞧您说的,草民还能不知道王法厉害?不瞒您说,草民今日确实赚了这么多,只不过您有一点误会了。” “哪一点?”朱大皇帝追问。 章青道: “是这样,草民这个游戏,不是二十文一局,而是二十文九个球,您可以一次买九个球,也可以一次买十八个球,总之只要买球,想玩多久都行。”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讲,朱大皇帝就明白了。 买球的话,的确有可能,再加上东城之人本就有钱,一旦玩起来,三五十个球一起投出也是正常的,不过正因如此,难道就没有一个中奖的? 出了皇宫就是江湖,都说江湖上高手如云,章青就没被人上过课? 听过天子疑问,章青不觉一笑,只是他这么一回没有解释,而是将投掷用球拿出一颗来。 “陛下您捏捏,就知道了。” 如其所言,当朱由检摸到球的瞬间,他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章青会稳赚不赔了。 这个小球看似实心,实则中空,投掷出去落地后就会产生弹跳和惯性,想要把这么样个东西扔进碗口,的确很难。 看着章青,朱大皇帝心中满意,这简直就是个商业鬼才,虽然眼下他作的和市井骗术没有区别,但他能够找到最快累积财富的办法,这才是最珍贵的。 其实看到这里,朱由检就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没有错。 把小球还给他,朱由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朕还是那句话,不见得一定要当官才能为国为民,朕很期待你之后的表现。” 淡然一笑,朱由检话音未落,人已离去,王承恩等人赶忙跟随,唯有最后一个番子,在他们都走了之后,从荷包里面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搁在了跪地恭送的章青面前…… 回到宫中,朱由检心情大好,白天的休息,让他在此刻精神爆棚。 好心情,再加上充沛的精力,注定了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走,去皇后宫里!” 看着意气风发的朱由检,王承恩心中慰藉,谁让这位主子爷,是自己从小伺候起来的呢? 翌日天明,因为昨夜朱由检的疯狂,导致一向早起的周如玉,竟然赖床了! 瞧着枕边还在昏睡的美人,朱由检心中感慨,帝王的日子有时候想一想,那是真的爽! 为了不打扰自己的枕边人,自诩为超级暖男的朱大皇帝甚至没有洗漱,只留下一封字条就蹑手蹑脚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他才沐浴更衣,一切都收拾好,今天他要处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约谈户部尚书。 毕自严,时任户部尚书,一个清正廉明,甚至连皇帝都敢怼的猛人。 在崇祯二年时,因为后金军队突入的关系,导致大明之内,战乱纷纷,百姓流离失所,饥荒遍野,可是朝廷征税就在眼前。 正是此等关头,这位毕大人挺身而出,向崇祯觐言减少赋税,崇祯皇帝当然是不会答应。 然后这位毕大人竟然就在皇宫之后,高声宣喝,希望可以令皇帝改变主意,最后崇祯忍无可忍,才叫太监们把他给叉了出去。 可以说,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官,而且非常有能力,不提他的历史记载,仅仅在他内宫高喧之后,还没有被罢官这一点,足可见一斑。 说实话,到今天为止,自己还真是从来没有和六部的官员们,单独会面,要说心里一点不紧张,那绝对是假话。 不过朱由检也想的明白,丑姑娘还要见公婆呢,更何况自己是皇帝。 他姓毕的都不怕,老子怕什么? ------------ 第205章 户部尚书毕自严 没一会,门外的小太监就来递送凭票:“启奏陛下,御书房外,户部尚书毕自严大人奉旨觐见。” “喧!” 因为毕自严之前和崇祯多少有点小矛盾,虽然崇祯没有把他怎么样,但朱大皇帝此刻必须得拿出点态度来,不然镇不住这家伙。 片刻之后,正襟危冠的毕自严,在小太监带领下,缓步入内,驻足月门前方,朗盛道: “臣,户部尚书毕自严,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拿捏着气势,淡漠的语气给人以威压,“王大伴,赐坐。” “臣不敢。” 不待王承恩把椅子搬过去,毕自严就主动拒绝了,“陛下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言,臣不必坐,也不用坐。” 真是个刺头! 被他呛了一句,虽然有点憋,可朱由检心里却很高兴,至少一见面就能感觉得到,这是个中正之臣。 朝廷眼下需要的就是他! “说得好。” 故意一声冷笑,朱由检那充满压迫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凝视了足足一分钟,“毕大人,今日宣你到此,朕有一件事要和你商榷。” “请万岁爷示下。”毕自严一拱手,非常谦恭谨慎,光是从拿捏的角度来,足以碾压朱由检。 明知道自己无形之间丢了场子,朱由检心中更是郁闷,但正事要紧,“毕大人,近日以来,朕一直在想要如何搞活国家经济,盐糖粮矿,是税收的大头,可是户部这么多年,却忽略了第五项重要收入。” “万岁爷说的,应该是烟草吧。” 毕自严是自崇祯元年就在户部坐堂,所以他绝对算的上是崇祯的近臣,并且做事认真,能够把每一笔收入都了然心中。 此刻朱由检方才开口,他就知道皇帝要说什么,“烟草一项,朝廷是有明确规定的,因为此物外来,所以烟草的税收,打在海关内。而且烟草在大明,属于违法作物,贩卖、种植者,抓捕后即予重罚,最轻的也要徒三年!” “那都是老皇历了。” 朱由检身为历史学专业的研究生,但凡是过去的事,他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烟草这个东西,大概是万历年间传入天朝的。 那个时候本地没有种植,所以从海关收税没问题,但随着时代变迁,烟草已经逐渐本土化,海外进口数量极少,所以朝廷还是按照老皇历走,就等于是在白白浪费资源。 朱由检曾想过,是不是官员们就意识不到这一点,但最后得出的答案,令人心沉重,未必是他们意识不到,或许这本来就是故意为之。 闻言,毕自严眉角一条,却不作声,朱由检喝了口气,继续道:“眼下国家正处于一个特殊时期,所以朕想借用这个机会,把烟草从海关收税,转为农业税,统一由你们户部主持,如何?” “这么说,陛下要将烟草合法化,对吗?”毕自严的于其中,带着几分逼问。 朱由检很不高兴,可却又无话可说,因为无论是天启还是崇祯年间,大明都进行过禁烟行动,不过效果都不是很好。 而且就是在崇祯末年,竟然有记载说“非三岁童子,莫不食烟”的说法,这件事骇人听闻。 朱大皇帝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烟草的危害,可是他更加清楚,为什么历朝历代对烟草的封禁,总是以失败告终。 首先烟草具有依赖性,就算是为了稳定,一刀切就行不通,其次各个朝代对于这件事基本上都是禁而不绝,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烟草从某种方面看,可以帮助一些水土不服的士兵,改善身体机能,从而让他们更快的适应当地情况。 综上所述,禁绝烟草,不如严加管控,这样既能控制流通和贩卖,并且能为国库增收,何乐不为。 面对毕自严的逼问,朱由检坦然的点了点头,“没错,朕就是要将烟草推行到全部合法化的阶段。” “赎臣直言,此事行不通!” 说着话,毕自严竟直接一甩袖子要走,这岂能容他? 老子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KT猫啊? “你站住!” 一拍桌子,朱由检龙颜大怒,“毕自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走就走?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陛下刚刚在说话吗?” 毕自严这句话绝对是犯了大忌,任何一个皇帝听到了,只怕都会杀了他,庆幸朱由检不是那种人,他懂得倾听,并且接纳不同意见。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略微燃烧的火气,“今天朕叫你过来,当然是为了把事情讲清楚,朕有一些想法,无论如何你总要听完才是。” “此等话,不听也罢。” 毕自严一点都不肯让步,直愣愣的看着他,“而且臣衷心劝告陛下,有些话也不要说,烟草全面合法化,绝对不行!” “你放肆!” 这一回朱由检是真的忍不住了,你小子说话楞一点能接受,可是你这张嘴就撅谁受得了? 更何况老子还是皇帝,你的顶头上司,要是一直被你这么怼下去,还有没有王法! 虎目圆睁,朱由检怒视着他,“朕才是皇帝,你说话要注意一点,绝对不行?这四个字,也是你有资格说出口的?!” “臣没有资格,但这并不妨碍臣来说。” 朱由检盛怒,可毕自严依旧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只是语气中的坚定,没有丝毫改变。 “景会身为朝廷官员,就有责任保证国家利益与安全,烟草之类,令人沉醉上瘾,久吸吞吐,致人神迷错乱,不思耕作,眼下臣还觉得对于此物的管控不够严格,陛下竟要将其合法化,果真如此的话,我大明岂不是要亡国?” “你放屁!” 朱由检最听不得“亡国”二字,此刻被他彻底激怒,失了身份,竟公然咒骂起来。 一旁的王承恩见此情景,知道不能让皇帝继续发作下去,赶忙着凑上前来,安抚他的同时,还寒声斥责毕自严,“毕大人!你身为臣子,岂敢如此触怒陛下!还不向陛下认罪!” “我无罪,如何认?” “唐突君王,气迷君父,难道这不是罪过?!毕大人,你跪下!” 王承恩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多希望毕自严此刻能够醒悟,先向天子认错,之后再坐下来慢慢谈。 奈何他却低估了着头蛮牛的性子,毕自严听他说完,非但不拜,反而脸上还露出了莫名的惨笑…… ------------ 第206章 君臣飙演技! “哈哈哈哈!” 仰天而笑,毕自严眼中满是绝望:“老天爷,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希望大明逝去吗?哈哈哈!天亡国也!亡也!” “王承恩!” 看着他的癫狂,朱由检怒从心中起,揪着王承恩的衣领,瞪着眼睛,“你现在就去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弄出去!拖出去!” “唉!” 朱由检的话,对于王承恩来说,比老天爷更管用,就看他将拂尘倒别在后腰,一个越步,闯上前去,把毕自严往外推,一面推还一面叫人帮忙:“快来!来人!把毕大人弄出去!弄出去!” 王承恩轻易不会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武功,他只有时时刻刻让自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才能更好的保护主子爷的安危。 毕自严也是文官,身上没什么力气,此刻被七八个太监生生推出门外,而当御书房大门关闭的一刻,刚刚还怒不可遏的朱由检忽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果然毕爱卿是忠肝义胆,其心可鉴,王大伴,我朝廷有这样的臣子在,如何不能复兴?” 王承恩愣住了,他搞不明白朱由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谓如何,但是显然朱由检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拉着他大笑。 只有朱大皇帝自己清楚,他刚刚一切的愤怒,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目的只有一个想测试一下毕自严,到底是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如其所言,想要将烟草全面合法化,其中有着许许多多不可预计的麻烦,可谓是千难万险,只是其中也保藏利益,所以无论从那个角度去看,这件事务必要交给一个真正有担当的人才行。 这一次,对于毕自严的考验,让自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威武不能屈,什么叫做铮铮铁骨笔如钢刀,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吗? 这等人,比起周延儒温体仁之流,好了何止百倍! 虽然气人了点,愣了一点,也无大碍,只要能够和他把话说同,陈述利弊,他就一定能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只不过,朱由检却不知道,此刻大笑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刚刚被推出去的毕自严! 他被推出御书房后,直接出离院落,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放肆的笑出声来,因为今天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陛下的不同! 刚在御书房中,自己说的那些话,被砍死一百次也不嫌多,陛下虽然非常盛怒,但最后还是容忍下来,足见其气量,已不是昔年可比。 关于烟草,其实这当中的利弊得失,作为长官户部之人,自己如何不知? 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及,除了与天子之间的隔阂外,自己也不相信在没有足够支持的情况下啊,自己是否有能力达成。 但这所有问题,都在今天解决了! 毕自严看到了天子身上的坚韧、宽容、气量、风度,更领教过了他对此事的坚定决心,这就足够了! 哪怕就算日后天子不再同自己提及此事,也一定要找个机会,主动请缨!这是为国为民,扩充国力的大事,自己要当仁不让! 没成想,毕自严刚刚的失礼唐突,竟也是他的演绎。 这一对君臣,竟想到了一处…… 第二天,朱由检就把自己要将烟草全面合法化的消息,散了出去,他想看看,庙堂、坊间对于此事是什么态度。 聆听群众的声音,是朱由检的好习惯。 如同预料中的一样,当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顿时朝野内外,一片哗然,支持与反对的声音成了五五之数。 有点尴尬。 看着手中内行厂等人整理出来的详细文牍,朱由检唯有苦笑,“这么正好吗?双方人数竟然相差不足千人……王大伴你说这下,朕该怎么办?” “主子爷,其实没什么难办。” 王承恩笑着,为他更换了新茶。 “百姓那边五五开能够理解,至于朝廷上面…… “只要陛下愿意,他们肯定会全部支持您,因为这件事对他们而言,有利无害,即便会伤害到一些人的利益,可是只要三厂一卫在,他们也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 三厂一卫原本是朱大皇帝的骄傲,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这句话从王承恩嘴里说出来就叫人听着心里那么难受。 “陛下,老奴说错话了。” 这是王承恩的原则,见朱由检面色不悦,他立即致歉,同时也把问题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其实大臣们的分歧,还有另外一种更简单的解决方法。” “你是指温体仁和周延儒?” 王承恩淡笑点头:“正是如此,眼下二位相爷斗得你死我活,利用这一点正合适不过,而且前番您把调集军粮的大事交给了温相,反而惩戒周相,朝廷上已经有些风言风语,大家在传周相可能倒台的言论……” 说到这,王承恩不再继续下去,因为他相信后面的话,就算自己不说,主子爷也一定知道。 果不其然,他不再开口,倒是朱由检嘴角一挑,把话头接了过去,“的确朕之前的做法,会让两个原本平衡的集团出现高低差异,所以这一次不妨把这项政令的功劳,转移到周延儒身上,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抹平了,可以继续相互掣肘。” 朱由检豁然开朗,瞧着王承恩的眼神,简直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 而王承恩在此刻,却不再声响,只是笑眯眯,小心又谨慎的伺候着他。 方针敲定,朱由检决定由自己去和毕自严把话说开,至于周延儒吗,就让他参与其中,扮演一个“主角”就好。 如此一拉,不但朝廷上的风向会有转变,哪怕到最后真是出了问题,周延儒也能背锅,两全其美! “王大伴,此事不宜拖延,等一下你就去把周延儒叫来,但是别告诉他要干什么。” “老奴明白。” 王承恩躬身告退,紧着吩咐人去办差,因为今日周延儒就在内阁,所以来的很快,只是当他听到皇帝召见时,却为之一怔。 昨天不是才召见过,今日又派人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周延儒不觉心中忧疑,也是巧了,在小太监去传达上谕的时候,温体仁竟也在内阁当中。 他把上谕中的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同时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也成形了,而他的温体和周延儒一模一样,就是为什么皇帝要连着连天召其入宫。 这里面肯定有事,该不会是陛下又不生他的气,反而要给他撑腰,联手对付我,那就麻烦了…… ------------ 第207章 欲擒故纵! 觐见天子,周延儒今日谦恭非常也谨慎的要死,磕过头之后,甚至站在丹墀下方时,连头都不敢抬。 金交椅上,朱大皇帝摆弄着手里的雕龙玉枚,根本不看他。 “周相,怎么样,昨天休息的好吗?” 朱由检淡淡开口。 啥玩意? 周延儒不成想皇帝一开口竟会说出这样没头脑的话,心里嘀咕着他是何目的,面上却恭敬作答,“回万岁爷的话,臣休息的……不好。” “哦?” 朱由检笑了,“为何不好?相府不够舒服,还是心中有鬼?” “臣,有愧!” 周延儒说着话,二度跪倒在地,“陛下,臣近日以来,回思之前过往,深知罪孽深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是吗?” 朱大皇帝冷笑不已,“既然周相这么说,那你都反思到了些什么?还是你只打算和朕说着玩玩!” 此言一出,周延儒额头上,顿时冷汗爆流。 今天出门前,周叔就说黄历不好,要自己多加小心,莫不是这就应了他的话,皇帝来找自己麻烦了? 而且听他这意思,好像自己反思认错,并不满意,难道皇帝要杀了我? 想到这,周延儒更是肝胆俱裂,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没有回答,朱由检放下手中玉枚,俯视着他:“怎么,朕的话,周相没听明白?” 朱大皇帝心中明镜,周延儒是在装傻。 有些话,要他自己说出来,比让他去吃翔更困难,但这也正是自己需要的。 他要真是堂堂当当,竹筒倒豆子把自己送上死路,那之后的恩荣,又该如何给予给他?烟草合法化这件事,让他周延儒出头,最合适不过。 “……” 周延儒还是不肯出声,朱由检哼了一声,回头瞧了王承恩一眼,他当即会意,从龙书案上拿过一叠提前做好的文牍送了下去。 “周相爷,您也真是的,陛下所问,也敢不回答?啧啧,好在主子爷宽宏大量,你且看看这个东西再说。” 说着王承恩刚要起身,但就在这时候,他却忽然又顿了一下,悄悄向周延儒提点,“这东西,就是主子爷不高兴的症结!” 原来如此! 闻听此言,周延儒顿时松了口气,抬头给了王承恩一个大恩不言谢的眼神,飞快的翻阅起来。 当他把文牍看过,周延儒心中惊叹不已!同样还有几分自得之色,因为关于烟草合法化的想法,自己也有! 难道我和陛下想到一块去了?这可太好了,老子翻身的机会来了! 只是他刚要开口朱由检却鼓足了气,把一份奏章狠狠摔在丹墀之上,“什么混蛋!说的全是屁话!” 妈呀! 朱由检的暴怒,让原本就心虚的周延儒更是为之一振,赶忙着,他冒起胆子,咬着牙开口了,“万岁爷,干问您一句,这烟草合法化的行案,可是哪位大臣推荐的?” “推荐?” 你还真会找话头啊,老家胡你坏得很呢。 心中冷笑,面上朱由检肃穆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情绪,“是朕想出来的,眼下朝廷缺钱,烟草也已经进入本土种植,不应该一直把这块的税收划在海关里。说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臣以为……此事大好!” 周延儒说着,故作激动的狠狠磕头在地,“启奏陛下,不是臣马后放炮,其实关于这一点,臣早有想法,奈何与不符合朝廷体制,一直不敢向陛下献策,我大明虽不鼓励吸食种植烟草,然此物已成百姓家常,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之物,疲惫之劳工、辛勤之农民还有无数百姓,都要在……” “够了!” 朱由检可没时间听他说废话,身子正了正,虽然还是那么严肃,但语气明显有所和缓,“这么说,你是支持这项国策的,对吗?” “臣当然支持!” 眼见天子变化,周延儒至少轻松了七八分,长出一口气,“将烟草归为国有,朝廷把关控制,其丰厚利润,至少能让国家税收增添三成!” 朱由检摇摇头,学者他的样子,伸出四根手指,“是最少四成!” “对!” 周延儒兴奋了,刚刚的担忧、畏惧都消失不见,因为他能清楚看到,皇帝眼中闪烁的精光,这就说明皇帝对此事是动了真心的。 “你……起来吧。” “谢陛下!” 周延儒以为是自己把握了皇帝的 心思,此刻站起身来,满是轻松,殊不知其实被控制,依照按照剧本走的人,是他。 到了此刻,朱由检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直接顺水推舟,“四成国税,对于朝廷来说,非常重要,只是有些人太过刻板,对此事持反对意见,真是令人苦恼。” 卧槽,机会! 闻此言,周延儒眼中放光,直接承下话头,“陛下,臣不知道是那位大人目光如此短浅,他这么做,绝对是在误国!” “误国?不至于。” 朱由检摇了摇头,故作愁闷,默不作声,周延儒把握机会,眼珠一转,竟主动请缨,“万岁爷,其实烟草一项,如果控制得好,绝对是利国利民,您既然有这个西斯,不妨就把此事交给微臣,臣定能让朝廷上,所有臣工心服口服。” “当真?” 朱由检此刻眼中越是疑惑,他心里就越高兴,这个傻小子自己往枪口上撞,自己可就省事多了。 让他去和朝廷中那些大臣们周旋呗,反正到最后就算是出了问题背锅、挨骂,那也都是他的事! 当然,朱由检不是一个小人,同时他也做好了打算,如果这一次周延儒真能把事情办的干净漂亮,那太师的位置,就交给他,之后再给他来一个功成身退,也算自己对得起他。 周延儒并没看出皇帝的异样,此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权、翻身! 自从上次调动兵粮的事被温体仁抢过去之后,自己又被内行厂调查,一时之间很多的门生故吏就都表现出了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 这怎么行! 自己还很年轻,难道因为这一件事,就要跌下神坛,成为他人眼中的扫把星、臭狗屎?不!绝对不行! 老子要翻身! 被这么一问,他自然是当仁不让,“启奏陛下,臣内阁首辅周延儒,恭请陛下上谕,由臣负责烟草合法化相关全部事宜,且臣下愿立军令状!如不能让陛下满意、朝廷众臣工心服,所有罪责,臣愿一力承担!” “好。” 其实朱由检这一招也不算戳傻狗上墙,他和周延儒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边答应的痛快些,自己就能省点力气。 点了点头,朱由检非常欣慰的冲他淡笑,示意他起身落座, 不过当王承恩香茶送上,皇帝却又变了脸色…… ------------ 第208章 朱大皇帝,既当又立! 皇帝脸色突变,这让周延儒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当朱由检开口,他就明白了。 “周相,虽然朕有这个心思,但你也知道……” 朱由检端着茶杯,冷着脸轻轻吹三上面的热气。 “烟草这东西,对人体有害,所以管控必须严格,冠礼前的孩童不准沾染,军队不准沾染,孕期妇女不准沾染,还有就是凡宫中人不得沾染,你们这些作大臣的朕不好说,但也最好不要沾染。” “臣明白,这些臣会做好一份详细文牍,呈送给您,请问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周延儒此刻非常认真的把他的每句话,记录在圭板上。 朱由检想了想,继续提要求,“再有就是这个东西即便是成年人,吸食也要限量,登记购买限量发售,销售的店铺、种植者必须由朝廷开具凭票授权,私种、私贩者斩,超量购买、吸食者徒,医药方面,凡是以烟草入药的,必须存留相关处方,药物留根,三年之内不得毁坏。” 说到这里,朱由检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相,你应该看得出来,朕眼下是在饮鸩止渴,等到国家康泰时……还是要将烟草进行二度控制,三度控制,懂吗?” 周延儒连忙点头,嘴上说着奉承话,不过心里却觉得苦恼无比。 因为这与自己所想的不一样。 皇帝的要求实在太多了不说,而且听他这个意思,似乎烟草行业,日后他还要往禁绝的方向推进。 这不是自断财路? 就算不说以后,单现在看来,你设计这么多门槛、条件,只怕是没有多少人有愿意往这里投入。 陛下,你还真是当了**还要立牌坊,既然都开口了,为啥就不能干脆利落一点,先把钱弄到手再说! 心里想着,面上他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而且心中也庆幸,至少眼下皇帝还没有规定税收比例,也许自己可以从上面做点文章,到时候把产业做大。 然而他却不知道,朱大皇帝不是忘了提及此事,他是故意没讲,就是想看看你周延儒,之后会交上一份怎样的答卷…… 朱大皇帝的要求周延儒都一一记下,之后又奉承了几句,他便起身告辞了,朱由检让王承恩相送。 到了御书房门口,周延儒忽然停下脚步,直接从袖筒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塞给他,“王大人,刚刚多谢您了。” “相爷客气。” 老规矩,对于这类贿赂,王承恩是照单全收,“这不还是应该的?平日里咱家没少被您照顾,能光拿钱不办事?” 周延儒笑呵呵的看着他,连声道谢不断,与此同时,他竟然又掏出一张银票来,王承恩眼尖,一见如此,顿时了然。 人家都把诚意拿出来了,他也不好装疯卖傻,在他询问前,便主动开口了,“相爷,咱家还有一句话要和您说。” “请王大人提点。” 周延儒谦恭的就像是一个小学生。 王承恩笑眯眯的点头,卷走银票后,这一次没有说话,而是在他手心上划了一个“毕”字出来。 瞧着那个字,周延儒恍然大悟,点头不断,“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 王承恩摇摇头,再没说什么转身回答御书房。 朱由检刚刚演了半天,多少有点疲惫,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瞧他进来,饶有意味的扫量着王承恩,“怎么样,王大伴,咱们这位周相爷,给你了多少好处?” “其实也不太多。” 王承恩说着把三张银票一同掏了出来,朱由检摆摆手,“朕不看,你收着。你瞧今天你周延儒这德行,明晨朕是不是可以来个大起,在朝上把这事提出来?” “老奴以为还不着急。” 王承恩说着,肃穆起来,“此事尚未准备完全,一旦大起,朝臣之中不免会有些人站出来,说三道四,届时主子爷不好应对。不妨等一等,相信周相爷这边准备后一切后,会主动向您请缨。” “说得有理。”朱由检微微点头,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自己这几天办了太多事,应当休息一下才是,那么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最好的放松,当然你就是去和老婆做一点没羞没臊的事儿。 大同城! 刘宗敏两战失利,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而且自己还折损了老七和田小虎,不管平日里自己有多么瞧不起,可怎么说也是亲戚,少了他心里总像是缺点什么。 收整残兵,清点人数后,他哭都找不到调门! 尤其是在半个时辰前,另外一个要命的消息传来,朝廷派遣的统兵大元帅孙承宗,已莅临大同,这就是雪上加霜! 怎么办? 继续攻城? 老孙头不再,弟兄们都冲不上去,现在他这个最大的官到了,王朴那些王八蛋还不得不要命似的反攻? 打,已经行不通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撤退! 只是,就这么回事,那当初在李大将军面前跨下的海口,不就成了别人笑柄?此时此刻,刘宗敏犹豫不决,时间流逝,渐渐的月上天中。 “将军大人,该吃饭了。” 一个小兵,端着碗稀饭烩野菜送到他面前,刘宗敏看了看,哪有胃口? “算了,我不吃了,不饿,你吃了好了。” “将军大人,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你要是不吃饭,那身体撑得住?咱们弟兄可是都依靠您呢!” 小兵非常动容,刘宗敏见了,也是眼圈泛红,深吸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终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小兵见状,方才松了口气,“这就是了,将军您要吃好,咱们现在不算失败,您照顾好自己,咱们才能卷土重来!” “嗯?” 卷土重来四个字,让刘宗敏心下一沉,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继续吃东西,那小兵也没当回事,继续往下说。 “其实将军,兄弟们都知道,两战失利不是您的问题,是大同的城高,墙后,咱们有没有重型武器,这才是关键。” “说的没错。” 刘宗敏此刻被他说的已经很不高兴了,却没有发作,用你来说废话?老子不知道失败是因为没有趁手家伙的缘故? 要是老子有虎蹲炮,投石车,别说一个大同,整个山西的城池,哪个拿不下来? 问题不是没有吗! ------------ 第209章 斩草除根 小兵并没有看出他的不悦,继续坐在那,自说自话。 “反正没关系,兄弟们都是相信您的,要我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先派几个人回去,到大将军那里,借点虎蹲炮傻的,一顿大石头把他大同城砸成废墟!就不信那个王朴还能坚持!” 说着,小兵一下来了精神,跳起来,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将军!您看小的是不是没说错?要是您同意,小的这就带几个兄弟去找大将军,借来虎蹲炮,到时候大同城还是您的囊中之物!” “去你么的!” 终于,刘宗敏再也忍不住,刚刚他就是强压火气,这孙子非但说个没完没了,竟然还当成真事了,老子又他么不是傻蛋,废话还用你说? 刘宗敏一声怒骂,手里的饭碗也扣到了小兵脸上,滚烫的稀饭顿时痛得他捂着脸满地打滚。 “哎呦呦!你要干什么啊!打了败仗你怨谁?劝劝你还不行!装什么啊!” 小兵真的是太疼了,口不择言的把刘宗敏那点短全解开了。 这下子刘宗敏彻底怒了,他想也不想,看也不看,抽出刀来,直接在那小兵身上一顿乱砍,顿时就是血肉翻飞。 等到他恢复理智,停手时,小兵已命丧黄泉,整个人都被他砍的血肉模糊,前胸全成了碎肉,惨不忍睹! 而此时此刻,刘宗敏也看到,自己周围早就不知道围了多少人,大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紧随而来的,还有愤怒! 完蛋了! 刘宗敏虽然是草莽出身,可是也带兵一段日子来,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让兄弟们的情绪一下接近崩溃边缘。 近日以来连续战败,自己又无辜杀戮,这件事要是解决不好,别说自己这个位置还能不能坐稳,怕是搞不好今天命都得扔在这! 怎么办? 脑子非转,刘宗敏在威胁中,瞬间开悟,就看他非旦没有把凶器丢下,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又狠狠劈了地上的尸体一刀! “呸!你他么什么东西!我说怎么两战连败,原来是兄弟之间有了你这个叛徒!你他么出卖弟兄们,呸!让你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说罢,刘宗敏又剁了两刀,似乎还不解气,就在他要蹲下身子去割首的时候,终于,那些不明觉厉的士兵会有人上前来劝解。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啊!别把自己气坏了!” 妥了! 见此一幕,刘宗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但凡是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劝自己一句,就肯定能影响到其他人。 “你松手!” 虽说如此,可戏还要演下去,刘宗敏一把甩开那人的手,还要继续,终于,又有几个人冲上前来,把他生生拽到一旁。 “将军,您别生气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弟兄们说说,大家还蒙在鼓里!” “是啊,将军您说说,咋就把他给杀了。” 环视众人,在那些充满了疑惑的期待眼神中,刘宗敏一声长叹,把自己方才编造好的故事道出。 无非就是把所有失利的原因,全部推给了地上那个倒霉蛋,说他是内奸,出卖兄弟、朝廷走狗。 故事虽然不算完美,可是他手下之人,又有几个读过书?谁也没听出哪里不对,就自动选择了相信。 甚至在他说完后,还有人跳出来,提出意见。 “将军,您做得对!对于这种出卖兄弟的人,就该杀了!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把他那个九岁的儿子,还有他婆姨,都给宰了!一个也不能留!” “对!” 又一人冒头出来。 “必须杀了,他那个小畜生我见过,那一瞅就是狼崽子!肯定随他, 这要是等孩子长大了,那还了得?” “没错!” 几个人的煽动,顿时就感染了全场,所有人都在嚷嚷着让刘宗敏斩草除根。 说真的,刘宗敏没想那么做,但悄悄眼前兄弟们的态度,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怕是不应允他们,自己还是会失去人心。 片刻的沉吟,刘宗敏把心一横,霍然起身。 “兄弟们!你们说的对!斩草除根,走,咱们现在就动手了!” 他说着话,大步就走,翻身上马后,带着所有人向李自成所在而去。 这也是他们起义军的一个传统,打仗的时候,妻、子,弟兄为了避免被朝廷查抄,也为了鼓舞士气,所以会选择一部分携带在队伍的最后方做做后勤。 这样主要是为了节约人力,鼓舞士气,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的存在,可以挟持前线的将士们。 自己老婆、孩儿都在人家手里,你敢叛变?你敢不卖命?开玩笑! 不过这一条,当然只是针对那些小兵的,类似于刘宗敏、李自成这类管理层,并不适用,当然他们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城外,刘敏宗部撤退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入了大同城内,孙承宗坐镇总兵府,接到消息一看,不觉一笑。 “曹指挥、白千户,你们看看吧,这是王朴送来的消息,刘宗敏撤退了。” “哦?” 曹荣眉头一皱,接过一看,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孙大人,此事下官觉得有点蹊跷,按照眼下局面看,他尚且还有一战之力,而且这个人锦衣卫的情报来看,他是个蛮人,知难而退四个字,他根本不知道。” “哦?” 孙承宗闻此言,目光闪烁,犹豫了一下,突然门外有人来报:“启禀大人,王朴总兵从前线回来了。” “请。” 孙承宗说着,和曹荣、白景阳目光互换,三人漠然。 “属下王朴,见过孙大人!曹佥事、白千户。” 大门开启,王朴穿着满是污渍的铠甲,大步走来,抱拳行礼。 “坐。” 别看孙承宗现在雀占鸠巢,可他是朝廷委派的山西战时最高长官,整个山西都归他一手操纵,更别提一个小小总兵府了。 孙承宗叫人给他上茶,之后目光就停留在王朴身上。 “王总兵,你这么一回来,就是说刘宗敏真的撤退了。” “没错。” 王朴端着茶杯,猛灌了几口,爽透之后,还用袖子抹了抹嘴,长叹起来,“他们的确撤走了,属下曾在城外部署秘密部队监管,所有情报都能证明,他们正在撤退,属下也派人跟上去了。” “他们一定是要去见李自成。” 白景阳断言,“搞不好这一次没准咱们能把李自成给彻底歼灭!” “不会。” 孙承宗摇了摇头,面色肃然,“眼下山西方面没有这么大兵力……”说到这里孙承宗顿了顿,半晌无言后,他突然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王总兵,你继续守备大同城,还是按照之前的策略好久,本官不再打扰,我们这就去找宋统殷,作为山西巡抚,他到今日都没露面……老夫岂能饶他!” ------------ 第210章 前往问责! 山西,太原城。 孙承宗离开大同府后,带着所有人飞马来到太原,进城之后没有任何犹豫,把自己一路都没使用过的仪仗摆开,就列在太原巡抚衙门外。 任凭门口的守备、兵丁上前询问,他们也不答话,甚至有几个叫人心烦的,还被曹荣狠狠抽了几个嘴巴! 今天,孙承宗就是来找麻烦的! 别看他在大同城没呆几天,可是太原又不远昼夜兼程,早就来了,所以可以断定,这个宋统殷,就是不想露面。 那就不好意思了,山不向人走来,人就向山走去,老子堂堂朝廷御封的统兵元帅驾临,难道你宋统殷还不肯露面? 还真别说,原本孙承宗以为,刚刚已经有人进入巡抚衙门报信,宋统殷老早就会出来迎接,哪成想,到现在为止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不但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开大门的意思都没有。 混账王八蛋! 坐在马背上,一身甲胄的孙承宗虎目圆睁,攥着缰绳的手,咯嘣蹦乱响,曹荣其实比他还生气,开玩笑,自己一个堂堂锦衣卫指挥佥事,什么时候受过此等冷漠对待。 宋统殷啊宋统殷,等会见面,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时光流转,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曹荣是真的等不住了,“孙大人,要不还是让我带人冲进去吧,非得看看这个混蛋在干什么!” “……好。” 孙承宗眼睛一眯,也是凶光闪烁,他到不是为了自己,毕竟一个糟老头子,被人慢待也无所谓,主要是自己身上现在扛着统兵的官职,宋统殷这么做,显然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这怎么行?! 得到他的允许,曹荣深吸口气,翻身下马,带着二十个锦衣卫快步来到巡抚衙门前,一句话不说,就看他摆摆手,那些锦衣卫顿时如狼似虎般冲上前来。 把守在门外的巡抚衙门兵丁,一顿好揍,这时候就能看出来锦衣卫的凶残,他们都很清楚眼下不能动凶,杀人肯定不行。 可为了解气,这些人就把绣春刀抽来,用刀背冲那些兵丁身上狠狠乱砸,每一下磕在身上,就是一条血肉翻开的大口子,并不比锋刃劈砍的轻。 足足打了几分钟,曹荣这才哼了哼,要众人停手,而那些躺在地上的兵丁,已然出气多进气少,还有几十个已然昏厥。 解气! 对于他的行为,孙承宗没有阻止,他明白今天这个情况,不给宋统殷来点横的肯定不行! “去,把他家大门给老子拆下来!” “诺!” 曹荣再度纵容手下行凶,要拆掉巡抚衙门的大门,怕是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做了,想当初那个曹明轩,就是在天津和翟凤翀闹得那么僵,也没说这样过分。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巡抚衙门的门,那里是那么好拆的?他们又没有工具,就在锦衣卫们上下其手的时候。 巡抚衙门内,同样慌乱无比! 其实此刻,宋统殷就在官府正堂,眼下大同方面开战,他作为巡抚,总管军政哪里会不知道? 而且为官多年,他更是清楚孙承宗的分量,他之所以久久不肯露面,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哪怕他宋统殷是个笨蛋,他也绝对不敢去和朝廷的钦差大臣对着干,只是奈何眼下巡抚衙门中,堆积了太多的公文,多少事情都要他亲自出面办理,李自成这边一带兵进入山西,牵连着陕西、河南两个省,都将自己的兵将调动起来。 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自己的地盘里和李自成开战。 这不算完,他们作壁上观,还要向自己要求一些援助。 哪有人援助给他们? 可是各省之间原本就有联防协定,一时之间宋统殷焦头烂额,不然的话,之前王朴请求援兵,哪有推诿的道理? 可是他拒绝,外省却不肯罢休,双方之间你来我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游说,无奈之下宋统殷这才闭门不出。 包括他巡抚衙门外,那些看门的其实都是陕西和河南过来的兵,要不然他怎么会看着自家人挨打? 可是这下不行了,人家要拆大门,堂堂巡抚衙门的大门要是被人拆掉,那就成了天下的乐子! “大人,真的不行了,锦衣卫已经动手,你要是再不出去……我看把他们弄急了。还不得把衙门给点了?” 一名幕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宋统殷更知道严重,好一番犹豫之后,方才点头,“行!认了,出去领罪去,不过你们要机灵点,要是看到外省那些人,都给我赶走!” “大人放心!” 幕僚说着,咬着牙冲门外的亲兵招手,“来呀!准备刀枪了,大人要开门!” “诺!” 亲兵准备停当,宋统殷这才整理好官服,每一步都沉重非常,当他来到大门口的时候,能清楚听到门外面锦衣卫刀砍铁叶之声。 他心痛啊! 深吸口气,攥着拳头,宋统殷一摆手,亲兵顿时拉开门闩只是还不等他们开门,那大门就已经被人踹开。 曹荣正站在门外,鼓着虎眼,怒冲冲直闯进来,“宋统殷你个王八蛋!竟敢如此对待朝廷钦差,统兵元帅!老子活劈了你!” “放肆!” 周围亲兵见此,顿时挺着刀枪丫丫叉叉涌上前来,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曹荣什么场面没见过? 哪理会他们,绣春刀出手见就劈断了七八根枪头,直接抵在宋统殷颈上,“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宋统殷眯着眼,其实他已经想到会是这般结果,而且他根本不想解释什么,以现在的局势看,自己也的确承受不起山西的重任,已做好成仁准备。 不过他是个不错的官,对于朝廷礼法十分看重。 他吭了一声,用手轻轻挡在刀锋上,凝视曹荣,“这位佥事大人,本官自知罪责难逃,我也不想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在此之前,朝廷礼法不可坏,还请容我向陛下问安。” 说着,宋统殷轻叹跪倒,五体投地,“臣,右佥督察御史,山西巡抚宋统殷,参见陛下圣躬金安!” ------------ 第211章 只有大同会开战! “……” 曹荣虽然也是朝廷派来的,却没有资格答话,他转过头向孙承宗投去询问的目光,这边发生了什么,孙承宗都看在眼中,他也怕曹荣一怒杀人,早就走了过来,此刻正在近前。 一撩战袍,孙承宗虎着脸,杀伐之气慎重的看着宋统殷,“圣躬安,宋大人,起来吧。”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统殷松了口气,只是他才起身,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一直都是文臣出身的孙承宗竟会在此刻抬起手来,狠狠一个嘴巴抽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包括曹荣都愣住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宋统殷肯定不敢说话,甚至连用手去捂都没有,只能低着头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孙承宗还是非常愤怒,他的嘴角都在抽动,“宋大人,本帅问你,你知罪否?” “下官,知罪!” 宋统殷说着,再度跪倒,孙承宗凝视着他,目光冰寒:“大同方面仅是一个王朴,以孤军应战,保守大同城至今未破,且问你,他之前向你求援时,为何拒绝?!” “下官巡抚山西,独掌省内军政,不出兵援助,只因为手下无兵可用,山西全省备战,各水、陆、道、原皆须兵马岂能轻易调动?” “呵,说得好。” 也不知道孙承宗对他的回答是否满意,只是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最终大步向巡抚衙门内走去,还留下一句话。 “宋大人,进屋答话。” 孙承宗的话,在这就相当于圣旨,他没说杀,曹荣肯定不会动手,他只是狠狠瞪了宋统殷一眼,这才收刀入鞘,领着一众人涌入衙门。 直到他们所有人都进去之后,宋统殷这才起身,一旁的幕僚赶紧上前搀扶,这时候,全部人都看到,他脸上已经被孙承宗打出一个五指印来。 幕僚见此,心中不忿,“大人,您为何不向他解释?任凭他是朝廷派遣,也不能随意动手,你也是朝廷命官啊!” 宋统殷摇摇头,顺着孙承宗一行人的背影看去,忽然苦笑:“你知道吗,他打我,不是因为我慢待了他,他是在替大同的王朴,还有他手下将士们打……这个嘴巴,挨的不冤枉。” 言罢,宋统殷又一声叹,才带着人跟了进去。 巡抚衙门正堂! 主位上,一身甲胄的孙承宗端坐其上,只是把战盔搁在公案上,曹荣、白景阳以及其他人各自列位,按照官职或坐或站。 宋统殷则侍立堂下,也因如此,整个山西巡抚治下到场的官员们,没有一人胆敢坐下,所有都在等候接下来的命运…… 山西最北端,大同城实际上就是山西最北的城垣,但在大同外,长城外侧,就是蒙古,而此时此刻,李自成的数万大军,也正好屯兵于此! 李自成也算是军事天才,他故意把部队绕出长城,屯兵在此,其一可以利用长城作为屏障,他不相信大明朝廷会派军队出长城侦察。 其次,在这里屯兵,他也能在发动攻击时,以最快速度投入战斗。 闯王的大旗迎风招展,李自成就在中军帅帐内! 毡帽、红缨,铁甲在身,可是这些都遮挡不住李自成的健硕,即便衣服厚重,仍然能看清他身上起伏的肌肉,络腮胡子,鬼眉豹眼,再加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怎么看都是成大事之人! 端坐帅帐,李自成正瞧着眼前的地图微笑,这是一份山西和长城间的地图,自己已经在上面标注了几十个可以进攻的位置,唯独没有大同! 然而大同却是眼下唯一一处开启战端的地方,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却不含一个人——锁天鹞子,田见秀。 与李自成的相貌相比,田见秀明显要儒雅很多,而且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文人才有的风度,他和刘宗敏一样,都是当初李自成起义时的追随者,可谓是他身边一文一武,两大臂膀。 并且与刘宗敏相比,李自成更加看重田见秀,因为这个人有学识! 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李自成都要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是一方面,更重要使他能够为了自己排忧解愁。 李自成坐在那看地图傻笑,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田见秀却在一旁磨刀霍霍,唰唰的声音让李自成挺难受。 “我说玉峰,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磨刀干什么,打仗又不用你上场!” 田见秀笑了,用水洗了洗手上的铁锈,转回头来看着他,“大将军,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兵器锋利,不然的话,真等到了需要之时,就来不及了。” “你什么意思?” 这么丧气的话,要是别人说,李自成早就窜了火,唯独他讲,李自成不气反笑,言辞间还带着请教的意味,“难道你的意思是,那些明鬼还会越过长城杀到这里?不会吧。” “他们眼下当然不会,只是大将军想过没有,在咱们撤军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望风追杀,到时候不出一番血……只怕咱们很难脱身。” 田见秀说到这,把一旁的钢刀拿起,狠狠插在地上,“您看,这样就差不多了。” 李自成漠然,他当然听得出来,田见秀的画外音,自己的确要面临那一天,可这一切都是自己和高闯王商量出来的秘计,除了自己二人,绝没有第三个知道。 虽然他很聪明,可是自己这一次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这家伙又是怎么看穿的? 带着疑问,李自成比平时的语气要沉重几分,故作不悦的装起傻来,“玉峰,你说什么呢,咱们会有被追杀的时候?别开玩笑了,等到刘宗敏把大同拿下,咱们就一路往南,什么时候把山西占了再说。” “……唉。” 田见秀忽然一声叹,笑了,“大将军,您不用瞒我,我早就知道这一趟动兵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闯王赢得时间,什么攻略山西,什么强攻大同,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啊!” 被他一句话道明心思,李自成惊骇的同时,心里更多还是激动,毕竟自己身边能有这样的聪敏之人,何愁大事不成? 他的故作惊讶,让田见秀更是笑出声来,摇着头来到他身前,什么都没说,抄起一旁的木炭笔,直接在地图上把大同城圈画起来。 “大将军,如果您真是来攻略山西的,从大同着手没错,只是为何这地图上所有要地都被您涂画,唯有正在激战的门户大同被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图上,所有被您涂画之处,都只是想您的想象而已,大同开战,也只有大同会开战!” ------------ 第212章 我有话要说! 田见秀一语道破天机,李自成脸上也不由蒙上了一层冰霜,双方对视足足三分钟,最后还是李自成一笑坦然,挥手要他坐下。 “玉峰,你说的一点不错,但今天这番话绝不要对第二个人说起。” 李自成的叮嘱,田见秀断然应下,“大将军放心,我不是混人,知道轻重缓急,不过……” 说到这里,田见秀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原本我是不想点破的,奈何一想到日后咱们撤兵时,明鬼要挥兵追杀,咱们的兄弟白白枉死,我心中不忍!” “玉峰……其实不忍心的何止你一个?” 李自成说到这,眼圈都红了,“我也一样,可是没办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所有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牺牲的弟兄们,咱们好好抚恤就是,这一点我已经同闯王谈好了,此战所有牺牲的弟兄,抚恤都是之前的两倍。” “……” 田见秀没有说话,倒不是他不信李自成,实际上,对于高迎祥这个人,他可以说比李自成更加了解,那的确是个很有风度,能够吸引别人的人,也很大方,乐善好施,但他的所有大度,都只针对活人! 换句话说,他只会乐善好施给能帮助自己得人。 他的沉默,让李自成有点不太高兴,但并没有说什么,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有小兵来报信,“启禀大将军、田将军,营门外,刘宗敏将军回来了!” “什么?” 闻此言,李自成的脸,顿然变得冰冷,原本他刚刚只说了半句话,虽然自己和高迎祥约定好计划。 可是如果刘宗敏真能够攻破大同的话,拿自己也未必不能来一招将外在军命有所不受。如果真的能够借用这一次机会拿下山西,也未必不是好事。 但,刘宗敏这个时候回来,不就说明他兵败了吗! 三千多人去攻打一座没有援助的孤城竟然失利,岂能容忍? 眼瞧李自成就要发作,好在这时候田见秀快他一步冲门外道:“去,请刘将军进来,让他的军队,归营!” “诺!” 小兵去传话,田见秀赶忙趁机向李自成劝说起来,“大将军,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你也切不可发火有什么事情等到一切搞清楚之后再说。” “还有什么好说?” 李自成豹眼 一瞪,撇开嘴凶狠非常,“兵败就是兵败,任何人都不能逃脱罪责,他也是一样!” “可是这一次,咱们原本就没打算获胜不是?”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重罚他,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被人看穿计谋?”李自成一下把他怼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个时候,刘宗敏也从外面进来了。 才一撩开帐篷帘,他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谁让自己之前把话说的太满了? 无论是他们闯军还是朝廷,首战失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都是极大罪过。甚至被斩首也是有的,不过好在刘宗敏这边已经提前找到了借口。 不然的话,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轻易归来。 跪在地上,刘宗敏估计是感觉还不能表现自己悲愤,又狠狠磕了几个头,直到额头上满是鲜血这才开口。 “大将军!宗敏回来了,宗敏有罪啊!” “有罪?” 李自成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既知道自己有罪,又何必在此呱噪?按照规矩你该怎么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啊?” 刘宗敏一下慌了,按照闯军的规矩,首战失利之人,先不管理由是什么,拉出去打八十棍子再说。 可要是按照他李自成的规矩,首战失利唯有死路一条,而且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一本古书,还要按照上面的醉骨之刑处死。 刘宗敏顿时不知所措,赶忙向田见秀投去求救的目光,好兄弟你可要拉我一把,到时候金银珠宝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瞧着他的眼神,田见秀心中一声叹息,随即还是替他开口求情了,“大将军,其实捷轩这一次战败,未必是他的问题,那个王朴可是名将。” “名将又能如何?” 李自成摆着一副臭脸对他,“大明朝廷里,名将有多少?要都是和他一样,用这两个字当作借口,那咱们何必还要战斗?直接放弃不好吗?” “这个……” 田见秀没想到这一次李自成心思竟会这般坚定,无奈之下,只得去看刘宗敏,希望他能提供一个免罪的理由。 其实,别看田见秀这边没能救下他,但这一点时间的和缓,正是刘宗敏想要的! “大将军!要打要罚,是生是死,捷轩都不怕!我打败了我就认罪!可是有一件事,捷轩必须要向大将军禀明!” 刘宗敏慷慨激昂。 “你说!” 李自成见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也疑惑起来,终于抬眼瞧着他,“你想说什么,直言。” “谢大将军!” 刘宗敏心里松了口气,赶忙着就把自己一路上编纂出来,被人出卖的故事和盘托出,并且在其中还把田小虎的死,也归结成为被人出卖后的结果。 不得不说,骗人也是有技巧的,全是编纂的,不足为信,全是真实的便算不得欺骗,只有他这种真假参半,才让人防不胜防! 果不其然,当李自成听过他的话后,虽然愤怒之意更浓,却显然已经把目标从他身上挪走,“他么的,想不到我闯军之中,竟会出现此等狗贼!捷轩,那个人你可把他带回来了吗?” “没有。” 刘宗敏忙道:“大将军,当我知晓这一切时,还正在同王朴作战,故此无奈之下只得将他就地正法!” 闻言,李自成眉头一皱,“这么讲就是无凭无据了?” “大将军!哪里还选需要什么凭据?我捷轩跟随您这么久,难道欺骗过您?况且这一次,不但老七死了,我妹夫田小虎也被害的火焚身亡……我这还不知道回家去要怎么交代……唉!” 说到这里,刘敏宗一个堂堂七尺大汉,竟然哽咽起来。 他惧内,大家都知道,低于他那个 小舅子,别瞧他自己厌弃非常,可却绝对不许旁人伤他半分。 有了这两个先决条件,对于他说的话,李自成实际已经完全相信。 半晌沉默,最终李自成还是摆摆手,要他起身。 刘宗敏知道自己没事,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候,李自成突然目光一寒,冲着田见秀令道:“去,你现在就跟捷轩差点一下,看看那畜生的妻子家小可随军而来,我,要杀人了。” ------------ 第213章 七人惨死! “大将军,交给我了!” 田见秀闻言心中暗道不好,因为就在李自成开口的瞬间,他清楚看到,刘宗敏脸上闪过的一抹侥幸! 这事不对,定有隐由! 可是他的阻止已来不及,李自成下令的瞬间,刘宗敏已经亲自带人出去,要把“首恶元凶”抓捕过来。 看着他离去,田见秀刚刚的正义也随之消磨,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要是自己点破其中缘故,怕是会害了刘宗敏,在李自成眼中,欺骗远远比他兵败更为可恶。 我该怎么办? 如火灼烧般的抉择后,田见秀决定不把事情点破,毕竟这是战争,刘宗敏再不是人,他的作用也远比妇孺更强,更何况他还是自己兄弟?眼下最好的办法,也许只有牺牲那些可怜的倒霉蛋了。 但,等到事后,自己一定要找刘宗敏把话说清楚,这种事出一次就够了,要是再一回,那就是纸包不住火。 李自成愤怒无比,眼睛里都在冒火,所以也没听到他刚刚喊了什么,这边吩咐道:“玉峰,等一下我亲自监斩,操刀的活儿,就让捷轩来做,要不是那个混账王八蛋,他也不至于兵败,还死了田小虎。” “……这……” “怎么?你觉得不可?”李自成逼视的目光,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违背自己的意图。 田见秀还有别的选择吗?点了点头,“好,就按大将军的吩咐。” “好!” 虽然那些家属都随行军队,可是他们行动迟缓,而且无法战斗,为了保证不拖累军队,所以李自成把他们安置在营地后方十里处。 一刻钟后,刘宗敏押赴着七个人回来了。 一老者,一女子,剩下五个全是孩子,尤其是那两个小女孩,眼下才不过五岁左右,他们都被绳索死死捆住,嘴里还堵着破布团子,呜呜呀呀就是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这些人我都给带来了!” 刘宗敏一进帐篷,二话不说,上去照着那个老头脸上就是狠狠一个嘴巴,老头子吃痛不住,直接昏倒在地。 “都是你的好儿子!要不是他扒笼倒灰,老子也不至于兵败,又白白死了那么多兄弟!”他动手时嘴里还在咒骂,女子见公爹被打,呜呜呀呀的往上撞,刘宗敏直接把眼睛一瞪,抬手又要打。 可是这一次,他的手却落不下去,回头看,只见田见秀冷着脸死死扣住其手腕,漠然的目光让刘宗敏心中不安。 双方对视,几个呼吸之后,刘宗敏最后什么都没说,哼了一声脱出手来,转向李自成,“大将军,这些人都带来了。您说何时处刑?” “……现在。” 刚刚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李自成看在眼中,他作为统帅,自然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特殊点,就那一个瞬间,他就断定,只怕今天这件事,刘宗敏没有说实话,或者这里面还有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可是李自成自诩王者风范,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绝不轻易改变,当然他也想着借用这些人的鲜血,再度立威,方才稍稍犹豫后,予以允准。 处刑! 军营纛旗下,用稻草堆了一个方出来,受刑人就被圈在里面,周围站定卫兵和身穿红衣的刀斧手。 刘宗敏光着上身,用一条红色的布带绑在腰间,捧着一把鬼头大刀耸立其中,一双虎眼盯着将要受刑的倒霉蛋发狠。 快点鸣鼓吧,把这几个家伙砍了,老子才能安心!别怪我心狠手辣,实在是形势逼迫,要怪,只能怪你们倒霉就是! 在他焦急的等待中,李自成终于缓步而来,田见秀就跟在他身后,刘宗敏此刻看到田见秀手中竟然还捧着一串白纸钱。 么的,玉峰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疑问,刘宗敏持刀的手攥的更紧了,而李自成也在此刻落座,目光扫视现场观礼的各位武官,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抄起公案上的一枚令签投到身前。 清脆的落地声响起,与此同时就听军营之内,丧钟敲动,战鼓擂鸣,呜呜灏灏声中,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所有观礼之人都瞪大了眼睛,静悄悄的看着刑场上将要殒命之人,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愤恨! 他么的,终于响了。 听到这个声音,刘宗敏心里松了口气,抄起鬼头刀来,高高举起,落下的瞬间,老者亡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按说第二个要被杀的应是那女子,可是他没有。 刘宗敏拖着带血的大刀,绕过女子,直接向那五个孩子走去,孩子们早已吓得泣不成声,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子看着眼前血腥一幕,眼珠都快瞪出来。 女子更是如此,原本要是先杀了她,让她看不到自己子女之死,至少她还能好受一些,可是这时候,她就算不想去看,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血红的双眼里,不知道充斥着什么情感。 但,所有人都相信,如果此刻解开她的绑绳,女子一定会把刘宗敏活活吃了。 “去死吧。” 刘宗敏才不管这些,而且他原本就是故意要让那女子遭受折磨,轻轻说了一声,他大刀挥动,直接要了三个孩子的命。 剩下的两个女孩子,稍大点的那个已经昏厥过去,刘宗敏抬刀一抹结果了她,剩下最后一个,他却忽然停手了,端详了好半天,忽然一声哼,鬼头刀迎风落下,受刑人竟直接一分两半! “呜!” 突兀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刘宗敏转身看去,只见那女子已然毙命,她的眼眶里满是鲜血,被堵上的嘴巴,也有殷红的液体淌出。 她竟是活活绷断了眼球血管而亡。 七个人,全死了…… 现场除了鼓号钟声外,所有人都寂静非常,尤其是田见秀,看过了刚刚的一切,此刻更是泪流满面,他没想到刘宗敏竟是这等魔鬼,杀了人家不算,手段还如此毒辣,惨绝人寰! 我特么为什么要和他做兄弟! 要不是最后一份理智,和对起义事业的渴望,怕是他此刻已经把一切真相和盘托出。 惨吗? 的确惨,甚至惨到李自成都无话可说,选择了默默然起身而去,待他走后,刘宗敏也从刑场里跳了出来,在旁边水缸里盛了一盆水往身上浇,清洗血污。 田见秀则来到刑场边缘,看着地上的尸体,半分沉默后,抛洒纸钱,顿时漫天纸片纷飞,如冬雪降临。 只是冬雪洁白,此刻的纸钱落地后已染成鲜红…… ------------ 第214章 你要付出代价 田见秀的行为,刘宗敏看在眼里,心中慌乱不已,他知道自己这位兄弟的性格,能这么做显然是于心不忍。 他会不会说破此事? 想到这,刘宗敏为之一凛,大步来到他身旁,犹豫着小心开口,“玉峰我知道你心中不忍,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是吗?” 冷笑中,田见秀把自己对他的不满与蔑视,展现的酣畅淋漓,“你要杀人,我连半个不字都没说,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对待他们?要不是他们,你得死,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这样做的啊!” 言及此处,刘宗敏的眼眶竟然红了起来,伸手想要拽他到一旁去,可田见秀纹丝不动,甚至看都不看他。 刘宗敏无奈,又怕他情绪激动说话大声被人听去,此刻只得转回头去,哄散众人,“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背叛兄弟的下场!咱们要成大事,要战胜朝廷,必须同气连枝!行了,都去干自己该做的事儿吧!” 其实根本没有人愿意留在这血腥浓郁之地,只是碍于李自成没有命令不敢擅动而已,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作鸟兽散去。 等到再没有外人,刘宗敏方才松了口气,继续向田见秀“袒露心扉”,“玉峰,其实我知道你早就把一切都看透了,我真的感谢你绕我一命,我捷轩肯定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但我还是那句话,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如果不下此等狠手……就没办法将心中愤恨表现出来吧?”田见秀终于转身了,只是他的脸上满是嘲讽与不屑,“捷轩,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大将军被你瞒过了?” “什么?” 闻此言,刘宗敏汗毛都立起来了,“你说大将军知道一切了?” “哼!” 田见秀一声冷哼,眯眼切齿的看着他,“知道吗,就在我和大将军到此之前,他就对我说,今日饶你一命是看在过往的功绩上,而且他也真是舍不得兄弟多年的感情,虽说治军从严,但都是人,孰能无情?偏偏你就这样做了……你把大将军置于何地?” “我……” 刘宗敏彻底慌了,比之前更加慌张,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弄巧成拙。 瞧他木讷愣在原地,田见秀狠啐了一口,挥拳似要揍他,但半晌犹豫之后,还是没能下手,“捷轩,你好自为之吧,今天这件事,你伤害到的不仅是一个家庭,还有大将军和我的心……日后怎么样,全看你自己的了。” 话说完,田见秀转身就走,大概几步之后,他突然顿住身形,背对着他给出最后意见,“我劝你还是马上去找大将军认罪,他一定会饶了你,反正事到如今,若是再把你杀了……对谁都无法交代,你也只有认罪,才能重新得到大将军的信任,不过你记住了,大将军或许会相信你,可是我……至少一段时间里,不再是你的兄弟,你——太狠了!” 这一次,田见秀离开了,他的背影中突然有一股萧瑟,似悲风鼓吹,又如同是落叶飘零。 看着他,刘宗敏许久没有说话,最后一声叹息,他解下身上红带,双拳紧攥,来到李自成帐外。 站在门口,他还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进去,可这时候,帐篷内李自成的声音戛然而来,“如果是捷轩的话,就进来。其他人,滚回去!我只见他。” “……大将军,我是捷轩。” “进来吧。” 简单的对话,让刘宗敏心往下沉,可自己都出声了,不进去肯定不行,然而就在这个间隙,李自成又在帐篷内道:“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捷轩……我只数三声。” “一。” “二” “……” 不等第三声响起,刘宗敏鼓足勇气,挑开营房门帘走了进去。 李自成还坐在他平日办公的位置上,低着头看眼前的地图,只是地图已经换过,不再是之前那副。 小心翼翼来到他面前,刘宗敏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跪倒在地,“大将军!属下有罪!捷轩对不起您!” “对不起我?” 李自成摇摇头,抬眼看着他,“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那些因你而冤死之人!知道吗,这么久以来,在我帐下,还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闻听此言,刘宗敏很清楚,李自成这是在找自己要实话,可是否要告诉他呢?虽然由有田见秀的语言在先,瞧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像会杀人,但一切都有变数,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最终,刘宗敏把心一横,将过往一切和盘托出,李自成也在听过后,缓缓点头。 “我就说会是这样。” 缓缓起身,李自成绕出公案,来到他身侧,刘宗敏把头俯在地上,只能偷偷用余光看着他。 “捷轩,你可知道这件事让我对你有多失望?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兄弟,竟会出你这种人!可是我还不能杀你,因为你是我兄弟。” 说到这,明显能够听出李自成声线中的一抹悲凉无奈,只是刘宗敏虽然感动,但此刻他心里更多的好事庆幸! 因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庆幸。”正在此时,李自成那辈然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的确不能杀你,可是捷轩,你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我,我愿意!” “好。” 在他答应之后,就是半晌的沉默,刘宗敏不敢抬头,余光又瞧不见李自成身在何处,正在他疑惑时分,突然背上传来一股力道,压的他老血乱喷。 “噗!” 鲜血喷出后,刘宗敏方才察觉痛楚,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李自成一语不发,手里拿着一根铁棒,没头没脑的往他身上乱砸。 刘宗敏吃痛非常,可也不敢出声,整个帐篷内只有咣咣声响绝耳边。 声音之大,甚至让外面守备卫士,彼此之间都在目光交流,很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阵暴打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就在刘宗敏以为自己要被打死,最后一丝意念尚未磨灭前,李自成终于停手了。 咣当! 铁棍落地,李自成这才长出了口气,回到座位上,“捷轩你记住,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亲手把你千刀万剐了!” “谢咳咳!谢大将,将军……” 也许是李自成告诉他此事翻篇,刘宗敏瞬间精神松弛的缘故,让他昏倒在地,李自成看着他,默然了半天却只是连连摇头。 一声长叹后,冲外面吩咐,“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十日后拔营!” ------------ 第215章 烟草议事! 朱大皇帝自那一日将烟草合法化的重任推给周延儒后,就故技重施,不叫大起,甚至连觐见的臣子也都统统挡驾。 这几天他每天都陪在周如玉和周慈烺身边,享受着那微妙的天伦之乐。 但是,别看他逍遥快活,可是心里却一直期待着周延儒啥时候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终于在今晨,王承恩送来了周延儒的陛见牌。 “主子爷,您瞧,老奴说得没错吧,周相一定会在把所有事情准备妥帖之后,再来见您。”王承恩把陛见牌搁在桌上,笑眯眯的说道。 朱由检此刻正抱着朱慈烺,抛来抛去。 “你小心点,别把孩子弄疼了!” “放心吧。” 朱由检说着,将孩子转手给她,“如玉,我这边有事,估计要忙几天,你好好带孩子,等忙完了,我再过来。” “好吧好吧。” 周如玉瞥了他一眼,嘟起小嘴来,冲着怀里的朱慈烺吐槽,“看到了没,你父皇不高兴了,就因为娘替你说话,你可要记住了,等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像娘现在护着你一样,护着娘,要是你负皇欺负我,你可要站出来哦。” 瞧着她那副真纯模样,朱由检眼中满是爱意,轻轻吻了她一口,抄起陛见牌,向外走去。 还不等他到门口,就听周如玉在后面叫道:“要忙就忙,可是自己小心一点别累坏了身子,这么一大家子人,可都等着你照顾呢,尤其是我!” “好了,我知道。” 朱由检虽然摇头苦笑,但他脸上的幸福已将其内心出卖。 离开皇后寝宫,朱由检在路上冲王承恩问,“你说周延儒这家伙到底会不会按照朕的意思办事,不能阳奉阴违吧?” “老奴想,至少这一次他不会。” 王承恩神色肃穆,回答的非常认真,“毕竟眼下局势看,周相正处于最低谷时期,这是主子爷给他唯一奋起的机会,他岂肯错过?” “这就好。” 见王承恩与自己的态度相同,朱由检再没说什么,一行人回到御书房,在他更衣后,宣见了周延儒。 俗礼作罢,朱由检示意其落座,“周相今日递牌子,可是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 “正是。” 周延儒此刻虽然满脸疲惫,但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的兴奋,“万岁爷,自从上次您将烟草一事交代下来,臣经过多日思量论证,查阅了大量的税收资料,以及药物典籍,最终拟下这个章程条陈,还请陛下御览。” 王承恩此刻主动接下他拿出来的文牍呈送上去,朱由检仔细翻阅后,高兴非常。 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周延儒这次的事办的漂亮非常,他所拟下的条陈不但把自己要求的全部原封不动添加,并且还做出了相应扩充,把管控方式、税收比例、牌照发放要求等等,全部分级设定门槛。 每一条都有详细完备的要求,并且与大明律法相连接,从严,从重,同时还不至于让商家无利可图。 可以说,这是周延儒有史以来办的最漂亮的一件事! 待文牍全部看过,朱由检颔首连连,“周相,这章程做得不错,比预想中更好,这章程不必修改,直接使用就行。看来烟草之事,第一大功勋是非你莫属了。” “臣,谢陛下!” 周延儒跪地谢恩后,却还客气的推辞起来,“但,仅对此事,臣不敢居功,因为要是没有陛下圣明烛照,臣就是再有想法,也无法提出落实。” 这一次,周延儒算是想明白了,去他么的利益、人情,全都滚到一边去,这是自己的翻身之战,什么都不如让自己重回神坛更重要! 他那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朱大皇帝,只是他却不会同对方矫情,哼了一声,把话题扯开了,“眼下章程有了,那这件事是不是也该拿到朝上去,议论一番?” “陛下臣以为应当,却不必要。” 周延儒今日格外勤勉,朱大皇帝一张嘴,他肯定就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此事利国利民,朝议只是一个过场,要执行自然好,便是不执行的话,大臣们肯定也无话可说。” “仅此而已?”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周延儒顿了顿,干笑一声,继续往下说,“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臣恐怕到时候会有些不长眼的节外生枝,让陛下不高兴。” 老油条就是不一样! 此言一出朱由检脸上笑意更浓,“朕高兴不高兴全无所谓,这毕竟是一项重要国策,如果没有通过朝议直接下发各部,怕是到时候会有人阳奉阴违也未可知,而且要执行这件事,尚且需要臣工们同心协力才好。” 看来陛下是担心自己说了话没人照办,但这也算个事儿?只要你给我权力,凭我周延儒的能力,还不给你一路趟平。 想到这,周延儒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臣,明白了。” 往往这个时候,君臣之间总是格外默契,周延儒说过那句话之后,就告辞离开了御书房,而朱大皇帝也在当天,通知了满朝文武,翌日要在太和殿召大起,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除当值者外,必须全数参加。 告假、称病不到者,就地免职。 翌日天明,太和殿中。 随着王承恩一声高喧,文武百官俯地跪拜,朝贺天子,“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朱大皇帝穿一身黑地金线秀暗龙纹饰的朝服,从左侧走上丹墀,落座后单刀直入,点明正题。 果不其然,自己方才开口,朝廷上顿时哗然一片! 幸好幸好! 要不是提前找了周延儒顶雷,今天这一场落在自己身上,怕是不那么好对付。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嘀咕着,朱由检看在眼里也不制止,大概几十个呼吸后,终于议论声暂时压下,而户部尚书毕自严也在此刻迈步出班。 “臣,户部尚书毕自严,有本启奏!” 就知道是你! 多少有点无奈,朱由检不露声色的问道:“不知毕尚书,所奏何事。” “回陛下,臣所奏,正是陛下方才讲到的烟草一事,臣以为烟草全部合法化这一提案,断断然不可执行!与其说这是为了增加朝廷税收,臣看来还不如说是在催动国家灭亡!” 大佬,要不要一上来就这么刚! ------------ 第216章 我要和你正面竞争! “你放肆!” 不待朱大皇帝亲自开口,位列文班首位的周延儒,闻言直接跳了出来,指着他驳斥,“毕自严,你可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单凭你这句话,就能要了你全家性命!” “首辅大人。” 面对斥责,毕自严不急不躁,更不生气,反而冲他欠身施礼,“下官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死不死暂且放到一边,下官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大胆!” 又一声喝斥,周延儒凝视他的眼神,冰冷非常,“国家开放烟草,有何不可?你身为户部尚书,很清楚,这一项能为国家带来多少税收,按理说最应该支持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该是你才对!但是你却公然反对,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首辅大人,下官只有一个爱国心!” 毕自严说着,稍微有些激动,“您是博览群书的冠才,不会不知道这个东西能够令人上瘾吧?眼下没有开放,天下百姓还有那么多人赖以生存,若是开放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沉迷其中!到时候国无精壮,良田无耕种,打仗没兵员,又该如何是好?” “哼,你只知道这些?” 周延儒一改刚刚的愤然,转为不屑冷笑,“真是如此,我看你这个尚书也做到头了,眼光如此短浅,真不配执掌户部。” “你!”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毕自严也是为官多年,按理说他的资格比周延儒要老。 被他这么一说,在此刻也不由动嗔念。 反观周延儒,眼中不屑之意更浓,甚至连和他说话都不肯,直接转身过来,面对着文武百官陈述起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现在所说,于他呈送的文牍一般无二,朱大皇帝知道,他这样做,是想用现实堵住类似毕自严这类人的嘴巴。 此时此刻,看着周延儒在丹墀下侃侃而谈,谈笑风生见,压倒群臣,朱由检只有一种玩游戏了充钱的感觉。 作为付费玩家,那是真他么爽。 什么都不必自己劳心,只要钱到位,玻璃全干碎。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剩下的全是周延儒一力承担,他不但在向百官陈述,时不时的还要回答几个足以扼喉的难题。 自己什么都不用管。 随着他长篇大论的结束,最终大殿里的官员们差不多都一无话可说! 列为文班第二的温体仁,一直没有开口,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皇帝能在此刻提出的事,那就是必须要执行。 且不管这条国策是好是坏,但眼下自己刚刚成为朝廷红人,怎么可能去趟浑水,乱掺和呢? 与这些相比,自己还是支持前线后援,更为实际。 但,随着周延儒的跳脱,却让他心生警惕,这家伙今天跳马猴子一样乱窜,侃侃而谈,目的肯定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补救过错。 可这一提案原本是皇帝方才提起,突兀的很,就算这家伙头脑灵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一切都安排好,说得滴水不漏。 显然,这里面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温体仁断定,只怕事前,皇帝曾悄悄与这家伙见面,或是派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心往下沉,看来皇帝还是不想让我一家独大,这是再给我们双方制造较劲的点,最后的考验,或许到了。 双手紧攥,虽然这件事让温体仁心里不太舒服,但同时也将他的战意提升到了最高点,倒是要看看,是自己保证后援无阻顺利,还是他周延儒推行国策更快! 没有,朱大皇帝就是这么想的! 不然的话,他又何必召开这么一场朝会?谁不知道周延儒门生故吏无数,只要自己点头,他就肯定有办法推进执行。 一切都在朱由检的计划之内,平稳、顺利的进行着。 周延儒一番演说,让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这让他多少有些得意,目光扫过众臣,最终停留在毕自严身上。 “毕尚书,刚刚本相所说的那些你可都听到了吗?” “下官听到了。” “好!” 周延儒点点头,瞧着他一脸懵逼,不由嘴角上挑,“那你倒是说说,本相的提议,如何?” “这……” 毕自严真是无话可说,周延儒刚一番话中提出的点,的确把所有相关此事不好的东西全部封堵,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把这件事形成了规矩,这就很不一样了。 但凡是朝廷上的事,最怕规矩两个字,规矩下,各级衙门、大臣就有了参照的标准,那么执行起来自然没有问题。 可要他就此改变主意,毕自严同样心中不爽,烟草就是有害,这一点说出大天来,也是事实。 正在他两难,无法作答之际,周延儒却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向丹墀而跪,“启奏陛下,臣周延儒肯定陛下,允准烟草合法化,并推行全国!” 说到这里,周延儒还故意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就看朝堂之上不少大臣么陆续下跪,“臣附议!” “臣也附议!” 没一会,至少半数大臣附议,按照朝廷不成文的规矩,眼下这件事已可算全员通过,但朱由检就想较真,淡笑着将目光瞟向毕自严,“如何,毕尚书对于此事,是否接纳呢?” “这个……” 毕自严还在挣扎,不过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就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体仁忽然在此刻出班,与周延儒并肩而跪,“启奏陛下,关于此事,臣温体仁,附议首辅大人之言,万望陛下允准,推行全国!” 我靠!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瞧着这一对相爱相杀的,不觉惊异按理说这两位眼下势同水火,不管是提议什么,对方一定会站出来反对,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人穿起一条裤子了? 他在猜疑,可丹墀下方,周延儒却对温体仁悄声冷笑,“温相,你能支持我的想法真是不易,但恐怕你也猜到了,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是陛下的意思。” “没错。” 温体仁也不避讳,甚至还向他吐露心声,“下官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不过这一次下官站在您这边,除了拍马屁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想与首辅大人正面竞争太师之位》 “眼下我管着前线粮草,您来负责此事推行,咱们不妨就看看到底是谁,能比对方更快一步,做得更好!” ------------ 第217章 主子爷连这都懂?! 随着温体仁的加入,朝廷上对于烟草合法化一事的呼声,顿时成了一面倒的局势,眼见如此,毕自严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还能怎么办? 自嘲的苦笑声中,毕自严冲着丹墀上稳坐的朱大皇帝磕了个头: “陛下,事已至此,臣无话可说,但愿这件事真的能够惠利全国,臣老了,也病了,不能再为您为朝廷尽忠职守,臣请命,告老还乡。” 由此可见,毕自严此刻心中沉积到何种地步,而且他也料定了朱由检一定会允准自己的请求。 但,现实却与其所想,完全不同! 在他请辞之后,甚至连片刻的间隙都没有,朱大皇帝当即否决,“毕大人,朕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事到如今你就要撒手而去,嘴里还说着什么尽忠职守,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啊?” 毕自严抬起头来,悲痛的脸上,写满疑惑。 朱由检冷笑一声,眯着眼看他:“你听好了,关于你的请辞,朕不准,理由有三,其一你称病却无病,若是朕准了,你就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其二,你之所以请辞是因为心念俱灰,可让这一切蒙尘的理由,只是朕没有采纳你的意见,你辞官,便有挟君之嫌,同样若是朕允准,你必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能这么做,足以磨灭你之前所有的功绩、付出,可你有一句话说的对,那就是尽忠职守,你对得起这四个字,所以朕就冲这,也不能放你走,朝廷还需要你,户部也要你来掌舵,你不想在自己死后,碑文上篆刻着自己因为一时心愤而被朝廷抹去功名的一笔吧?” 说到这里,朱由检双眼闪烁,目光开阖间有寒光闪动,“毕大人,什么事还是要想明白一些才好,万一是你错了呢?” 能让皇帝如此挽留的大臣绝对是珍稀保护动物,毕自严心中感动,犹豫了一下,磕头之后,终于还是把刚刚摘下的乌纱,戴了回去。 “这就对了。” 朱大皇帝微微一笑,事到如今已没有什么要再继续下去,挥挥手,驱散了朝臣。 回到御书房,朱大皇帝心中畅快,而且这一次周延儒还给烟草合法化定了一个有趣的名字——烟管令。 朱由检算过账,按照周延儒的方式执行烟管令,第一年就能给国家带来千万赋税,并且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想到财如流水般涌入口袋的模样,朱由检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能把自己给笑醒。 格局的高低,要看地位、权力以及财富,要是没有这三样做支持,格局还不他么就是穷横吗? 周延儒的担当,让烟草一事在很短的时间内,得以落实,朱由检也正好空出手来,开始往糖类上使劲。 按照现在的科技,想要提取高纯度的单糖不现实,所以自己只能从二糖下手,蔗糖、麦芽糖和乳糖,以及三糖类的淀粉糖提取。 这些都是只要把眼下的加工技术加以提纯之后就能轻松达到的。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坐在龙案之后,朱大皇帝奋笔疾书,不管物理、化学还是民国时期的古法,反正是自己知道能够增加糖类提出量的办法,他一股脑都写了下来。 等到这一册《糖类提取精要详解》完成,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过程中,王承恩曾几次询问他是否要进餐,都被拒绝,王承恩自然不敢打扰他,可又怕他把身子饿坏了,只得给他准备新鲜的奶茶,还有各种各样能充饥的点心。 “呼!” 看着自己的大作,朱由检心情大好,也在这时候疲惫感顿时席卷,搞得他哈欠连天。 “主子爷,您忙完了?” 见他停笔,王承恩急忙凑上来关切,“老奴这就吩咐人准备吃食,烧水备着,你用过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算了。” 朱由检摇摇头,虽然很疲倦,可他还必须强打精神,为国家增添税收,虽不是一日之功,却也必须要争分夺秒。 早一分钟拟定、落实,明年的时候就能多收这一会的税款。 一分钱,都不能错过。 打了个哈欠,朱由检用手直揉眼睛,“王大伴,一会再说,弄点吃的先,对了,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诺。” 王承恩点了点头,先是叫人把吃的准备好,还特意交代下去,主子爷一天半没正经吃东西,所以要不得油腻,翡翠粳米粥配上三五道爽口小菜,在加一味津虾汆子就好。 等到一切嘱咐完,他才坐在一旁,仔细品读起这部著作,越看,王承恩心里就越惊讶!别看他不懂提糖,但朱大皇帝这本书写的可以说零基础都能操作。 我的天,什么时候主子爷还会摆弄这个玩意了,怕是博学多才已经不能形容主子的广博,我大明看来真的要崛起了! “怎么样,王大伴书中可有什么不解之处?”朱由检用手拄着脑袋看他。 王承恩摇摇头,将书册交还,“主子爷,便是老奴一个门外汉,照着您所写,不消三五次尝试肯定能操作的得心应手。” “那就好。” 朱由检松了口气,其实他的写书时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但并未读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否足够直白清明。 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要是去阅读,那比被关在昭狱受刑还难受,这才会甩包给王承恩,见他这么说,朱大皇帝放心了。 “朕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这就好,找个时间你帮朕校对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错别字啥的,这本书很关键,明白吗?” 王承恩点点头,神情肃穆,“老奴知道,这书可是关系到国家税收呢,您放心吧,老奴等您睡了就去校对。” “好。” 说话间,这边餐食已经送上,朱大皇帝好好享受了一顿自己的回血餐后,又叫了两杯酽茶和几味果子,关上御书房大门和王承恩讨论起朝廷文武中,有谁能够担当这项推行、实践的重任。 君臣对坐,朱大皇帝此刻就算不是满血复活,也至少缓解了七八分倦意,再加上酽茶一催,倒也两眼放光。 只是王承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凄痛,也安安立下誓言,主子爷都这么拼命了,自己作奴才的,自当奉陪,好生照料! ------------ 第218章 交给毕自严! 半杯酽茶下肚,朱由检长舒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王大伴,如朕刚刚所言,此与烟草一事,同时朝廷要务,你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执行人推荐。” “这个……” 王承恩想了想,半天也没说话,显然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人选,朱由检眉头一皱:“怎么,难道朝廷里面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倒也不是。” 王承恩似乎有点犹豫:“老奴心中其实有个人选,只是怕主子爷不快。” “我知道了。” 闻此言,朱由检眼角下沉,露出笑意来:“你说的就是毕自严吧?” 王承恩颔首,“没错,思来想去,老奴都觉得只有毕大人最为合适,他身为户部尚书,原本就对着一些比较熟悉,而且曾在盐、茶案上作过督导,虽然糖类和那些东西不同,但大同小异。” “那你刚刚不说。” “老奴不是想着昨日大起朝会上,毕大人才闹了那么一出,眼下您要是再予大任,怕是会给朝臣们造成一种臆想,哪怕是顶撞了君王,只要你能干,君王就离不开你,这样一来久而久之,朝廷的规矩不是就都被破坏了吗?” 王承恩的担心,让朱大皇帝非常欣慰,“这些话,怕是只有你王大伴才会和朕直言……”说到这里,朱由检故意顿了一下。 “其实这点朕也考虑到了,不然毕自严就是唯一首选。” “正是如此。” 王承恩轻叹一声,眉宇之间似有愁容:“所以老奴刚刚才没说,但想一想的确没有人比他更加合适,所以抉择权,还是要陛下拿捏。” 朱由检微微点头,也有点犯愁,要是真的把这件事交给毕自严,那朝廷上肯定会出现王承恩所说的情况。 可换成其他人的话,要么不适合,要么就是外行,都不配套。 虽说户部里面其他的官员也能办,但他们头上顶着一个毕自严,怕是行动起来会有顾忌。 眼下要做推行,必须迅速、干脆,不能有任何犹豫。 他么的,咋就这么闹心呢? 无形之间,朱由检面上笼了层冰霜上来:“王大伴,实在不行的话,朕看还是就交给毕自严吧,非常之时,非常对待,正好他昨天在朝廷上也算丢了面子,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自己找补一下。” “好。” 对于他的决定,王承恩除了全力支持外,绝不会有第二选,“主子爷,如果需要的话,老奴可以亲自去传旨给他,到时候也好提点毕大人一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 “……好吧。” 朱大皇帝本心当然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可一想到当日毕自严在朝堂上的模样,他就头疼,要真是这位到时候犯了牛劲,找个理由推脱起来,一般的小太监还真不是他对手。 人选敲定,王承恩这回来了性子,再不让朱由检喝茶,几乎是拖着把他送了进了卧房,看着他睡着之后,自己就坐在门外开始校对起来。 一夜无话,朱由检是真的累了,这一觉醒来,竟然到了第二天下午,再过一个时辰,都要吃晚饭了。 “舒服!” 坐在床上,朱由检直抻懒腰,王承恩也在此刻轻轻推门进来,笑眯眯的把校对好的书本呈送上前。 “主子爷,您看,老奴都校对完毕了。” “好。” 朱由检应了一声,却没有看,被他伺候着穿上鞋子,净口洁面之后,坐在椅子上冲龙沟。皇帝净口,使用的是浓盐茶水,然后再用特殊的药粉刷牙和现代人差不多。 但冲龙沟就讲究了,要用极品的调和茶三漱净嗓之后,再用玉泉山的温热泉水净口才行,这样能保证皇帝一天嗓子眼里都没有异味。 “好了,拿下去吧。”朱由检吐出最后一口净水,把茶杯放在了托盘上,王承恩捧着转给门外的小太监。 “对了,咱们两个昨天不是定下要把炼糖的事儿交给毕自严吗,旨意写了吗?”朱由检问道。 王承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为他掖好衣角,“主子爷,老奴写了一份草稿,您等下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老奴今天就去传旨。” “好,让他们准备洗澡水吧,等会朕洗澡的时候,你就去办事。” “诺!” 王承恩秉笔掌印的出身,一封圣旨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而且他文笔非常好,要是这封圣旨要朱由检亲自操刀,还不见得能赶上他的一半。 “很好,就这样吧。” 见主子爷首肯,王承恩赶忙取来一卷皇绣龙轴,照着草稿一字不差的誊抄其上,又盖上了玉玺。 “好了,你去吧,朕泡泡澡,然后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老奴,谢陛下隆恩!” 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皇帝一起吃饭的,无论对于任何人,这都是莫大的恩荣,由此可见主子爷对自己有多么恩宠、重视。 王承恩感激非常,恭恭敬敬退出御书房后,带上侍卫和内行厂的番子,扬鞭跃马,直奔户部衙门! 他们的到来顿时让户部大大小小的司官警觉起来,一个个提心吊胆,谁知道这群人来干什么? 要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只为了传旨,又何必把内行厂的鬼也带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王承恩特意安排,他今天除了传旨以外,还要给毕自严一些敲打,绝对不能让这混帐耽误了主子爷的大事。 在众人的簇拥下,王承恩迈着大步进入户部正堂,此刻包括毕自严在内的官员们悉数列位台下,恭恭敬敬肃立堂下。 王承恩手里捧着圣旨,却没有急于宣布,而是用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毕自严身上。 怎么回事! 别看毕自严低着头,可第六感的敏锐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真被人紧盯着。 今天内行厂的人在,莫不是皇帝变了心意,要对我下手了吗? 想到这里,毕自严头上不由浮出一层冷汗来,两只藏在袖筒里的手,也攥紧在一起,深呼吸,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 他的紧张根本瞒不过王承恩,眼见如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才轻冷一笑,缓缓开口了…… ------------ 第219章 山西战报来了! 王承恩这轻微,又足以令人听清的冷笑,更是让毕自严心往下沉,看来自己真的完蛋了! 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什么都不如活着好…… 心中慨叹,毕自严已做好下跪的准备。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 王承恩声音冰寒,轻轻呼唤,毕自严即上前跪倒:“臣,户部尚书毕自严在。” 双方之所以都要赘述官位姓名,是为了避免出现因为重名而导致的不必要的麻烦。 王承恩点了点头,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毕自严,为官多年,久历沧桑,为人老成持重,谋国忠君,特此予重任,推行炼糖法,以为使用,卿需实心办事,不可懈怠,成则赏,败而罚,皆从重量法,钦此!” 嗯? 听完圣旨,毕自严傻了,皇帝这封圣旨虽然不好听,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看重自己啊,难道他忘了之前朝上发生的事了? 毕自严心中犹豫,默默无声。 王承恩见此,嘴角一挑,偏偏掐着嗓子冷冷喝斥道:“怎么,毕大人不肯接旨?” “啊!” 回过神来,毕自严赶忙磕头,谢恩领旨,“臣毕自严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王承恩说着,把圣旨转交给他,可就在毕自严要拿走的时候,王承恩却突然发力,他是练家子出身,手上有几千斤的力道,毕自严哪里弄得走? “恩?”毕自严心中生疑,抬头看去,之见王承恩正瞧着自己冷笑,这老公是怎么了,他在笑什么?难道还有第二封圣旨不成? 可王承恩不开口,自己又不能一直和他较劲,心中一横,毕自严问道:“不知道王大人此是何意,怎么是怕下官保管不好圣旨?” “当然不是。” 王承恩摇摇头,凝视他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无法描述的诡异与冷漠,“毕大人,咱家不肯松手,是想问问你,可听明白圣旨中陛下的意思了?” 闻此言,毕自严动了心思,眼珠一转不觉摇头,“原本下官自认明白,不过被您这么一问……下官含糊了,还望大人点拨。” “聪明人。” 王承恩依旧那副冷面,目光环视众人,毕自严心中一动,要所有人退出等候。再无闲杂人等,他又亲手送上香茶之后,方才又问,“大人,您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好。” 王承恩眯着眼,盯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突然笑出声来,“毕大人,咱家知道心里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自己顶撞了陛下,还会得到重任,不妨与你直说,只因为朝野上下,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更适合着手这件事,所以陛下对你并没有原谅。” 一听这话,毕自严心头一沉,他注意到王承恩言语间一个用词“原谅”,这就侧面证明了皇帝的确在生自己的气。 作为臣子,这对他而言是十分不利的。 毕自严没有说话,就像小学生一般看着王承恩,期待他之后要说什么。 “你知道吗,当一个大臣触怒天颜还被挽留,且不论什么理由,予以重任,只有两种解释。”王承恩说着,用手在茶杯中沾了一下,在桌上画了个圈。 “要么,就是天子圣明,任人以贤能,量材治天下……要么,就是天子心中愤恨,却珍惜官员的功绩,磨刀霍霍间,把生死抉择交给当事人,你猜猜,陛下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送命题,毕自严很清楚,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对,自己可不能触这个霉头。 想了想,他反向王承恩求教:“王大人,下官愚昧,不敢妄自揣度龙心圣意,您常年陪王伴驾,还请你点拨。” “哼。” 虽然王承恩笑的特别不屑,可还是给了他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其实无论陛下到底怎么想,毕大人都应该记住一点,天子圣明,可内行厂却是一把屠刀。这本书收好,此乃陛下交给你的炼糖宝典,不可轻易外泄。咱家言尽于此。” 话说完,王承恩将朱大皇帝所写的那本书,轻轻搁在桌上,起身就走,根本不管他有多么惊骇疑惑,片刻之后,大堂只留毕自严一人,默默无语。 他是真搞不懂,这老太监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威胁自己不成? 实际上,连王承恩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毕竟那句话就是他凭空捏造,信口胡说的。 目的就一个,只要能把毕自严说的心里含糊,那就是成功。 御下之术中,很重要的一条,不就是要让下属心中猜忌不安…… 回到皇宫,当王承恩把现场描述过后,尤其是当他说到毕自严最后的木讷时,朱大皇帝简直乐不可支。 “哈哈,王大伴,朕实在没想到你吓唬起人来,竟还是行家里手,被你这么一弄,只怕毕大人这段日子连吃饭都不香了。” 王承恩闻言,只能干笑摇头,还把桌子上一味焖烧茭白递到他面前,“主子爷,其实老奴也不是故意吓唬他,如果毕大人日后办事不尽心,只要您一声令下,内行厂一定会让他后悔。这茭白是冰鲜呈上的,脆嫩得很,您多吃点。” 朱由检点点头,看王承恩也累了,抬手指了指椅子:“你不要忙活了,坐下一起吃,这顿饭好好吃,晚上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朕今天不去皇后那。” “唉,老奴遵旨。” 王承恩这才落座,端着一碗米饭,专挑朱由检不爱吃的菜下手,没一会就吃完了,他还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到一旁,好像怕坏了朱由检的胃口一般。 这就没招了。 见他如此,朱由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餐作罢,都收拾好,外面天也晚了,月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银白色的碎芒散落在地。 又和王承恩聊了一会,朱由检就要睡下,却不成想,他这边外衣还没脱下,御书房才一个小太监就风风火火的敲门报信。 “万岁爷!万岁爷!” “放肆!” 敲门声一响,王承恩顿时窜了火,大步走出拉开大门的同时,甩手就给了小太监一个嘴巴,“不知道主子爷要就寝了,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觉得自己命长是不?来人!” “大总管饶命!饶命啊!” 小太监被他一个嘴巴抽懵了, 回过神来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求饶,“大总管,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扰陛下休息,实在是,实在是山西那边的战报,送来了!” ------------ 第220章 皇帝面前称大爷? “快拿进来!” 一听是山西的事儿,王承恩再大的火气也顿时消散,小太监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甚至不敢谢过,赶忙爬起来跑到外面去将战报接进来。 “大总管,这就是战报!” “退到一边去!” 王承恩也不再管他,托着战报直接来到朱大皇帝床边,“陛下,山西战报!” 朱由检先是一怔,随即一把抢过,翻看之后,长出了口气:“你看看,孙承宗、王朴,果然不负朕望!” 听话听音,王承恩知道这是山西打赢了,刚刚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也就搬走了,接过战报自己阅读。 这是王朴的战报,是他第一次痛刘宗敏交战的详细情况表述,后面还附了一封孙承宗所发,王佐挂亲敌的汇报,别看两道报告发出时有时间差,但孙承宗是用飞鹰传信,故此两封战报才会一同到达。 看罢,王承恩面露笑意:“主子爷,到底是可靠之人,王朴这一战理当奖赏。” “的确如此。” 朱由检点了点头,名下能看到他脸上刚刚的兴奋已经消失,“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王佐挂这个人,你怎么看?” 提起他来,王承恩也冷了脸,“像他这种亲敌之徒,千刀万剐也是应该,可既然孙大人说要将计就计,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老奴以为不妨让孙大人试一试。” “嗯。” 朱由检闻言目光闪烁,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暂且这样,你让秉笔监等下按照常例给王朴出一道嘉奖,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王佐挂此人……暂且留下,以观后效。” “老奴明白,陛下放心。” “好,那就这样吧,今天不管出了再大的事,都不能影响咱们两个休息,朕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老奴谢主子爷关切。” 王承恩说着,恭敬退出寝房,等他把一切都安置好后,也到一旁专门为他准备的房间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王承恩起来的很早,收拾好了一切,又把昨天交代下去的事,全部核对一遍,确定无误后,就开始读起书来。 一个多时辰后,朱大皇帝才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打理洗漱过后,君臣两个坐在一起吃了早饭,山西首战告捷,孙承宗此刻又已将临其位,自己也能放心了。 心情大好,闲来无事,朱大皇帝突然想起章青来,他之前可是想自己夸口一个月要缴纳八万税银,眼下时间过半,真想去看看他那边生意怎么样了。 要是光凭着在街边套圈,只怕行不通啊。 想到哪,就干到哪,吃过饭后,朱由检换上百姓的常服,又派人把李岩给叫了回来,带上王承恩和他手下的番子,一行十几个人,就这么出宫了。 顺天的街市,比之前又热闹了几分,朱由检看在眼中,十分高兴,这可是朝廷富足的一种表现。 越热闹,说明经济上就多少有了点起色。 一路走来,李岩一改常态默默无语,朱由检非常奇怪,“李兄,今天你怎么这么沉默?难道是生意上不够顺利?” 生意,在此刻代指训兵一事。 李岩摇摇头,轻叹一声,“东家,生意顺利,其实也没什么,咱们继续走吧。” 不…… 不对劲! 他一张嘴,朱由检就察觉到异样,直接摆摆手道:“行了,你这心思都写在脸上,到底怎么了,快说。” “……好吧。” 知道朱由检要刨根问底,李岩也不敢继续隐瞒,只得和盘托出:“东家,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近日以来生意太顺了一点,在下总怕会出什么问题。” “啊?”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笑了,“李兄你在文士当中也是有学识的,怎么会突然变得庸人自扰?进展顺利难道不好?” “当然好,可是太顺,就不好了。”李岩非常严肃,“在下总是担心这么顺畅下去,万一真的哪天突然出了问题,到时候没有办法应对。” “居安思危……” 嘀咕了一声,朱由检笑了笑不再说话,根据内行厂情报,今天的章青已经不在街边摆摊了。 人家鸟枪换炮,租赁了一家城内最大的绸缎庄,值得一说的是那家绸缎庄还曾经是当年专供成祖爷朱棣御用的。 不过随着时代变迁,后来也就消磨了,空留下一个大店面而已。 “难道他现在开始卖布了?”李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觉摇头,“当下百姓们最需要的可不是布料,京师中那些富人也都有自己偏好的庄子,像他这种半路接手的外行,又没有技术,只怕要赔钱的。” “不会。” 朱由检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李兄,你这就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谁说绸缎庄入手之后,就一定要有技术才能经营?再者说了,你还不寻人家改行吗?” “那他要那么大地方干什么。” 从他的言行间不难看出,只怕他在他心里,对章青的芥蒂还没有磨灭,朱大皇帝不觉一声叹息,你这么大的人了,就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不算。 我都已经把他推去做买卖了,根本对你毫无威胁,你还要这样,那你这操作可就有点骚气了。 朱由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带着人来到了章青开设的绸缎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们真的到了店面门外,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就看此刻在那绸缎庄,简直是门庭若市,无论是锦衣玉食的豪绅,还是破衣烂衫的穷苦百姓,什么都有,乍看去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在门外。 这还是门外! 里面又会是一番什么场景呢? 朱由检非常期待,李岩也是如此,别看他目光漠然,可心里对此也充满了疑惑,章青这小子到底使得什么迷魂药,能在这种大环境下,把生意搞的如此火热。 注意到李岩脸上的微表情,朱由检心中一笑,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走去。只是他们才靠近门外的队列,刚越过几个人,就被粗暴的叫住了。 “唉!前面那几个,你们他么眼瞎啊,没看见大爷都在这排队呢,你们要干啥!滚回来!排队!” 哎呀我去?! 被人这么一骂,朱由检顿时起了嗔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被人如此粗暴对待过,今天算行了! 在我面前自称大爷,老子非得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不可。 ------------ 第221章 虎爷 倒不是朱由检不能容人,虽说他们插队的确先坏了规矩,可你不问清楚人家意图,张嘴就骂,还专奔着人家祖宗使劲,这就过分了。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粗鄙、肥胖,穿着一身名贵华服的中年油腻男,正掐着腰站在那耀武扬威,他身边还有七八个狗腿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朱由检目光闪烁,王承恩在旁看到,悄悄凑过来问:“东家,您有意教训他们一下?” “去你么的,你看什么看!不服啊!” 还不等朱由检答话,那胖子竟又口吐芬芳,“你他么要是不服就过来!怎么站在那不动,怕了啊!怂尿泡,臭腌臜,你他么有病吧!” “……” 面对他这种满嘴喷粪的混蛋,朱由检真是懒得和他说话,深吸口气,带着人直接走了过去。 “哎呦呦,小白脸子,你他么挺有胆啊!大爷喜欢!过来,让大爷亲你一口!” 那胖子说着,竟公然在众人眼前,掏出一把刀来,至于他身旁的狗腿子哪肯落后,一个个都掏出了家伙,两尺长的青子烁烁放光,晃得周围人心里胆寒。 青子,是黑话,就是武器的意思。 “东家,等下您要在老奴身后。” 一面往前走,王承恩刻意来到了朱由检左前方的位置,虽然他能保证双方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但凡事小心总没有错。 万一主子爷磕碰到了,那可就是自己造孽了。 任凭对方如何张狂,朱大皇帝当然不会放在心里,只是眼前这一幕,让他不觉想到了昔日的鬼爷。 他么的姚成这个顺天府尹,五城兵马司官到底是怎么办差的,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京城里面就又冒出这种黑恶分子了? 双方原本就相距不远,眨眼之间朱由检停步的地方,距离那胖子才不过三米而已。 双方对峙! 胖子一边,当然耀武扬威,一个个把青子当绸子甩,光闪闪的,好像随时都要扎到朱由检嗓子眼里一般。 大概几个呼吸之后,那胖子先忍不住开口了,“小白脸子你挺有骨气啊,真敢过来,你知道大爷是谁吗?” “把你的臭嘴放干净一点。” 王承恩淡漠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吧你刚刚为什么张嘴骂人,难道你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去你大爷的。” 胖子也看出他就是个下人,肯定不会放在眼里,“这没有你说话的份,滚。” “……” 王承恩眯着眼,在他身后的番子们已经蠢蠢欲动,好在这个时候,朱由检轻轻晃了晃脑袋,上前一步冲他开口了。 “且不管我们怎么样,你出口伤人总是不对,说说吧,为什么骂人。” “为啥骂人?老子没骂人啊,老子就看到有几条插队的狗!没他么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啊,你们要干啥?没有先来后到,还不让人说了?” “……” 要不是碍于身份,朱由检真想上去给他一个嘴巴,这不是疯狗吗,自己在好好问他的话,问什么你说什么就是,怎么看老子也不是那种混不吝吧? 你说清楚了,肯定会给你解释,你这算什么? 朱由检就觉得他要是不骂人,好像连话都不会说。 “咋的,没话了吧?” 那胖子冷冷一哼,不屑之意表现的淋漓尽致,“我还以为你挺有能耐,原来也是个废物,滚到后面去,老子今天饶了你。” “快滚吧!” “虎爷都说饶了你,你还不快滚?” 此时此刻,跟在他身后的那群狗腿子也都嚷嚷起来,这样子就和苍蝇逐臭一模一样,令人厌恶又恶心。 可是朱由检没有动,甚至还示意手下人都不要动,收拾他们不急着一时半刻,总要把话说清楚才好。 朱由检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一次,却没惯着他,“刚刚手下人说话时你觉得不合适,我让他暂且退下,现在你的手下在呱噪,难道你不该说点什么?” “我!” 虎爷愣了,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竟会憋出这么句话来,但是也没有多想,哼了一声,让手下们闭上臭嘴。 “小子,现在你满意了吧?该轮到你回答了!不过大爷告诉你,刚刚让你走,你不肯走,等一下没准你就走不了了!” 虎爷的凶狠都写在脸上,可朱由检却唯有冷笑。 就这种小货色,他想捏死对方,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身为皇帝,他自己首先必须要讲礼,所以朱由检才会在此刻,做出解释,“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们是插队的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没有插队,只是想直接进去而已。” “那还不是插队?!” 虎也笑了,“你他么的很会狡辩啊。” “当然不是,只有客人与客人之间才存在插队一说,至于我们都是东家的朋友,这次过来也是为了看看他而已,那里算是插队?”李岩在旁补了一句。 虎爷听过,笑声变得更加肆意,“你们是不是以为老子是傻子?还是说你们以为这个托词之前没有人用过?谁不知道这家店生意爆火,每天排队都未必进得去,老早就有一些混蛋打着朋友的旗号钻空子,你们来晚了!” “你所说是有可能存在,但……” “去你妹的,把嘴闭上!” 李岩还要解释什么,却被虎爷一声给怼了回去。 “刚才话说得够多了,老子说过了,给你们机会不走,那就再没有机会了,你们他么就是一群骗子,撞门撞到老子这来,今天非得给你们点厉害,不然以后我老虎在这块,谁他么还在乎老子!” 话说完,虎爷那边一招手,身后的狗腿子顿时冲上前来,呜呜呀呀青子乱晃。 “动手!” 事到如今,王承恩可是管不得那么多,他必须保证主子爷的安全,这才越俎代庖,一声令下,番子们迎着刀冲了上去。 过程粗暴简单,结果却很美丽。 还不到一分钟,虎爷的手下就全都被打跪在地,刚刚他们要用来伤人的青子,也抵在了自家脖子上。 一个个甚至连求饶不敢,生怕自己一张嘴,嗓子眼上被戳出一个大窟窿来。 这滋味如何,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 虎爷被眼前一幕震惊了,谁他么能想到随便冒出了一个小子,手下人竟会是这等身手,今天遇到铁板了。 虽然如此,虎爷却也告诉自己,今天别说是铁板,就是钢板,也必须闯过这关,要不然自己好不容易在京城打下的地盘,可就要沦落到别人手里了! ------------ 第222章 京都恶势力! 想到这,虎爷把心一横,好在这地方距离自家老巢就在对面,只要招呼一声,至少有三五十个兄弟能过来帮场子。 他么的,拼了! 虎爷瞧着他们,眼睛一眯,转头冲着身后街对面的宝局大喊,“你们他么都眼瞎了!老子在这边和人动手,你他么就知道看着啊!” “唉!” 那边宝局有人应了一声,虎爷的底气也上来了,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就在自己面前,却能任由自己找人帮忙。 要么是吃饱撑傻了脑袋。 要么就是人家真有本事,根本不在乎你。 “东家,他们叫人了,您往后撤撤?”王承恩带着嘲笑问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往后撤了一步。 忽然,他脑子里闪出一点灵光,伸手扯了王承恩袖子一把。 “东家,您有什么吩咐?” “等一下别开打,今天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总不能每次都要打架,你派个人去,让姚成滚过来。” “明白了。” 王承恩说着,眼神扫了一圈,没成想却停在了李岩身上:“李先生,眼下我们都忙着,还是您去辛苦一趟,反正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不算远。” “好。” 这种时候,李岩肯定不会推脱,他也不怎么会打架,知道别人都要留下来保护朱由检,只有自己合适。 点了点头,李岩掉头就跑。 “哈哈,你的人都跑了吧?你是去找人对不对?” 虎爷见李岩跑走,不觉嘲笑起来:“哈哈哈,小子告诉你没什么你就是去找人,老子也不在乎,实话告诉你,你看到没,老子身后这几十个兄弟在,而且不出片刻,还会有几百人到这来,要不要等你一会?” “……” 朱由检有言在先,所以此刻王承恩也不好开口,只是冷笑着盯紧他们,心里默算着眼前这群混蛋,还能有多长时间活头。 “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了?” 这个时候,虎爷身后,突然又蹦出来一个人,这人长得和虎爷差不太多,光头圆脸,而体型上比虎爷还要肥胖得多。 “大哥,就是他们不长眼吗?”那人一露面,就直接冲着王承恩啐了一口。 “兄弟你来了啊。”瞧见此人,虎爷明显比刚刚底气还要足的多,而现场围观的百姓,见到这个胖子之后,早就躲得远远的。 虎爷还不算出名,可是这条街上没有人不认识他这个兄弟的,那胖子正是虎爷的亲弟弟,外号老狼,江湖人称狼爷! 人如其名,狼爷的确和狼一样,甚至比狼还要凶残。 “大哥,你也真是有意思,就为了这么几个小混蛋,还把我给叫来了,真是的,你瞧瞧,咱们这五百多兄弟,不是白跑一趟?” 说着话,狼爷把手往身后一指,就看周围的街筒里乌乌泱泱四面来人,别说五百,乍看去怕是一千都不够算。 这下事态严重了,王承恩一下子肃穆起来,眼睛里精光闪烁,刚刚的不屑也变为凝重,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和他心中所想一样,只是当朱由检看到这一幕后,先是一点惊讶,紧接而来的还是愤怒。 他么的,什么时候京师里又冒出这么大一股恶势力? 姚成莫不是个睁眼瞎?! 从对方的实力来看,绝不是短时间组织起来的队伍,那他身为顺天府尹,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干什么! 姚成啊姚成,老子非拔了你的皮不可! 朱由检心里怒火丛生。 因为老狼的手下,是从四面而来的,老早就把现场包围了,此刻为了保证朱由检的安全,内行厂的番子,早已舍弃那些被限制住的混蛋,收缩阵型,把他围在当中。 王承恩则死死护卫在他身旁,甚至还拿出了内行厂专用的令箭,只要这个东西发射,他手下去所有的番子都能在最快时间内赶到现场。 王承恩已经想好了, 今天的局面一旦双方擦枪走火,肯定是无法控制的,但无所谓,只要对方敢动手,今天便是血洗了这里,也绝不能让主子爷受到半分危险。 可是有一点却很奇怪,眼下绸缎庄门外都闹成这般模样了,那些排队的客人都没了,可是作为老板的章青却一直没有露面。 甚至绸缎庄的大门也关上了,难道他就要眼看着天子遭难不成? 等到事后,要是章青给不出一个说法,老子非要把他撕碎了! 王承恩想到这里,拳头不由自主的攥得咯嘣蹦直响,朱由检瞄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这对虎狼兄弟的手下越聚越多,简直把这里围成了一个铁桶,虎爷这时候突然冷笑了一声,摇头晃脑来到他们面前,“小子,你他么的现在不狂了?” “……” 朱由检还是不说话。 虎爷哼了哼,蔑视的眼神中,还夹杂着嘲讽,“是不是吓傻了?嘿嘿,老子告诉你,不用怕,反正你的手下不是也去叫人了?咱们今天就碰一碰,老子说话算数,说等你就等你,不用害怕。哈哈哈哈!” 他这猖狂笑声,更是将内心不屑表达的淋漓尽致。 可是与虎爷相比,他兄弟显然更加暴躁,自己手下都来了,还他么等个屁啊,收拾他们不就好了? “大哥,我说你和他们废什么话,现在上去插他们丫一顿就完了呗。”狼爷说着,竟还亲自抄起一把刀来,就要往上冲。 “坏了!” 随着狼爷的行动,顿时周围的人全都躁动起来,王承恩眼见如此,眉头紧锁,甚至已经手指已经扣在信号箭的发射机簧上。 但,就时候,突然之间一声鼓号响起,狼爷等人皆为之一振,回头看去,只见从街道四外,无数兵将奔驰而来,甚至还有骑兵跟随。 打的无一例外,都是五城兵马司的旗号,这是姚成的队伍! “么的,可算了来了!” 王承恩还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爆粗口,朱由检听了不由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就看在那群兵将中,两名骑士纵马而来,定睛看去,正是刚刚去报信的李岩和五城兵马司统管、顺天府尹姚成! ------------ 第223章 灭虎狼! “统统住手!弃械不杀!” 姚成纵马而来,身披铁甲,手里还攥着一把钢刀,冲过来时根本不管不顾,只要是挡在他前面的人,都被他砍成两段。 “滚开!” 一路染血,姚成冲破了包围,来到朱由检面前,这下虎爷和狼爷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来人助拳的竟然会是朝廷官军,也更没有想到,这官军的头,会直接大开杀戒。 那个小白脸子是什么身份! 虎狼兄弟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好,别看他们两个凶狠非常,凭借手中财力、狠毒,打下一番天下来,可是他们两个最看不起的就是官员和朝廷。 所以从不与他们之间来往,这也就是说他们在朝廷是没有任何背景的。 “怎么办?” 狼爷回头看了一眼局势,虽然官军来了不少,可是人数上与自己一方应该相差不大,而且擒贼擒王,眼下不但那个小白脸在包围之中,就连官军头目也闯了进来,这不是送上门的菜? 常言道擒贼擒王,要是自己现在动手,把他们给杀了,那不也是一了百了? 说句最难听的,实在不行能拉上他们这种大人物垫背,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狼爷恶向胆边生: “大哥,咱们现在就叫兄弟们动手,把他们宰了再往外冲,我他么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能全都被留下?事到如今不拼一拼,那就是死路一条,搏一搏或许还有活路!” 他们两个兄弟商量的同时,姚成这边也下马了,甚至连跪倒都么有,非常急切的来到朱由检身前,“陛下,您……” “闭嘴。” 冷冷剜了他一眼,朱由检喝斥道:“别暴露身份,什么话回去再说,今天你就配合我,来一出官匪勾结。” “啊?” 姚成楞了,朱由检却越过他们的保护,来到最前方,直面虎狼兄弟:“二位,是不是没想到我请来的会是官军?虎爷对吧,你刚才说等我的人来了再动手,眼下正好,我的人都到齐了,咱们拼一下?” 对付这种混蛋,就要用比他们还狠的手段才行。 “什么?” 两兄弟一听这话,顿时懵逼,卧槽,赶情自己刚才想的不对劲,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官匪勾结。 那可就太好了! 兄弟两人都知道,如果对方真是朝廷上的人物,一旦厮杀起来,就算宰了他们到时候朝廷也肯定会追查,他们过了今天,除非是逃出大明国土,不然一辈子都要去当通缉犯。 说实话,那种日子,兄弟俩还真是不愿意,不过现在好了,情况不一样了,他们既是官匪勾结,那今天就算是把他们杀了,也是白杀,朝廷肯定不会紧咬着不放! “哥,峰回路转啊。” 狼爷回过神来,眼睛里寒光闪烁,看待他们的目光就像是直面自己的猎物一样。 与其相比,虎爷就要冷静一些,他虽然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重新估计了对方的身份,人家既然能官匪勾结,黑白通吃,肯定不简单,所以在他心里,今天最好是不要火并。 “兄弟,你听我说,今天这个事有点不太对劲,你也别蛮干,我先去和他盘盘道,化干戈为玉帛对咱们没有坏处。” “你是不是怂了?” 他这话,招来了狼爷的不满,“咱们哥俩啥时候和他么官服的人有过牵扯?瞧你说的什么还对咱们没有坏处,么的今天弱他们一头,那就是坏处!别废话了,今天必须干他!” 说着,狼爷就要带着人往前冲,可是他的手臂却别虎爷死死攥住,狼爷心火汹汹,转回头去怒视着他。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朱由检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今天都闹到这了,不打一场你们还想走?来人啊!动手。”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姚成赶忙挥动令旗,五城兵马司的人见此,顿时行动,按照阵列开始向对方发动攻击。 开玩笑,五城兵马司属下可都是正规军,他们的战斗力根本不是那些狗腿子能比,更何况他们此刻身披铠甲,仅仅依靠那些扎刀青子,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所以双方一交手,简直就是碾压。 而跟在朱由检身边的番子们,也在此刻出手,姚成知道今天这个事,自己要倒霉,所以只能趁着现在皇帝还没发作,奋力一战,以求待会事后,自己能被从轻发落。 “杀!” “卧槽!” 接战开始还不足几分钟,狼爷的手下就有一半躺在地上不能再战,剩下的也有很多已经开始求饶。 虎狼兄弟眼见如此,根本不能接受。 “啊!” 一声吼叫,狼爷再忍不住,抄着刀子就往上扑,可是他在这些高手眼中又算什么东西?才跑了几步,连朱由检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姚成一刀给砍了。 完了! 彻底完了! 眼见自己兄弟亡命,虎爷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付出,全部化为泡影,现在该怎么办? 逃? 逃无可逃! 他同样清楚,要是自己落在对方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再加上亲兄弟的死,最终虎爷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好的归宿——自杀。 捡起一把染血的青子,再回头看看,自己一手创立下来的产业,虎爷缓缓闭上眼睛,与此同时那锋利的青子也刺进了他的心口。 随着尸体倒地,虎爷就这么死了。 他的所有动作,朱由检都看眼里,却没有制止,因为他知道,这兄弟两个死有余辜,而且这已经算是自己给他们最大的恩赏。 正应了狼爷那句话,擒贼擒王,他们兄弟都死了,双方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姚成!” “唉!” 姚成正啥的兴起,突然听到朱由检呼唤,赶忙跑了过去,“东家,您叫我?” 朱由检点点头,面色沉重,“让所有人都停手吧,他们两个死了,不必再打,你带着人善后,朕去五城兵马司等你。” “诺。” 见天子面冷如冰,姚成哪敢说一个不字?应命之后赶忙叫嚷起来,要双方罢手…… 而朱由检也已在内行厂人护卫下,钻出了那片血腥之地,这话一点都不夸张,随着双方开战,仅是转眼间,街市的地面就已被鲜血染红。 今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是在朱大皇帝心里,对于那些死者,却没有半点怜悯。 ------------ 第224章 来一场扫黑! 五城兵马司! 街市的战斗,当然已经结束。 此时此刻在官堂上,朱由检端坐宝位,身后左右分别站着王承恩和李岩。 官堂的大门紧闭,姚成就跪在躺下,把头深埋在地,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在他刚刚进门前,他就知道,搞不好今天自己就算彻底完了。 在京师都城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当事人还是皇帝老子,身为主管单位的最大领导,那还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期望就是皇帝能仁慈一点,让自己死个痛快。 “姚成。” 半晌的沉默后,朱大皇帝漠然开口了。 “臣在。” “对于今天的事情,不想给朕一个解释吗?” 姚晨暗忖,这他么怎么解释? 可嘴里却说:“万岁爷,臣实在是无话可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臣治理无方,恳请万岁爷治罪。” “治罪?” 朱由检笑了,冷笑。 “你当然有罪,五城兵马司、顺天府都是你一个人在管,都城内除了御林军外,所有的兵马大权都在你手中,可是你却做了什么?还记得上次那个鬼爷吗?” 姚成连声称是,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 “那鬼爷到今日,才过去多久?京城里就来了这么一个比鬼爷势力还要大的,你说这能证明什么?” “……” 姚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陛下,臣觉得无论何时何地,坏人总是有的,但是臣也的确没有尽到肃清的责任。” “好与坏,没有绝对。”说话间,朱大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来到他身旁坐下,“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们就像是阴阳两面,你说肃清,真的很难,不过朕倒是以为,肃清不必,至少有一些人虽然坏了一点,却也罪不至死,但是像今天这种东西,必须要杀。” “臣,谨尊圣训。” 朱由检摇摇头,身子往后靠了靠,双眉紧皱,“姚成,有些话,朕不说你也知道,今天这个事,你无可推脱,按照律法,杀你三次都有富裕,不过……朕眼下还不想这么做。” 我去,峰回路转! 一听这话,姚成惊喜不已,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慌地抬头去看,正与朱由检四目相对,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又把头埋了回去。 见此一幕,朱大皇帝心中慨叹,果然无论是什么时候,生对于人都是最为重要的。对于姚成的失礼,朱由检并未说什么,只是嘴角沉了沉而已。 “朕问你,这一次你抓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双方伤亡如何?” “回万岁爷,此次行动,共计斩杀二百余人,擒获二百七十余,还有三十左右,被他们趁乱逃走了。” 姚成说着,心里发虚。 朱由检点了点头,漠然非常,互搓着双手,沉吟起来: “既然是这样,朕要你把那些逃走的人,全部抓捕归案,已经到案之人,立刻开堂审讯,一定要把那兄弟两个的罪证弄清楚,扎实的落下来。” “臣遵旨!” 此时此刻,姚成可谓大喜过望,皇帝这么说了,不就证明自己官职保住了? 可理智也告诉他,天下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只怕后面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自己呢。 果不其然,他应下之后,朱由检紧接着把自己心里一直权衡的那件事,说了出来。 是这样,当他今天看到虎爷和狼爷的凶恶势力之后,朱由检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搞一场扫黑行动。 虽然说现在天下烽烟四起,战乱之地很多,导致流民、匪寇丛生,而官军为了应战,一时之间拿不出经历对付,这说得过去。 可是堂堂顺天府,国家都城所在,竟也这般混乱,实在说不过去。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认为这些恶势力的家伙,增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就他么和韭菜一样疯长,自己前次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对付鬼爷不就是希望给所有人树立一个榜样,震慑住那些欺压百姓的凶恶势力吗? 可是从当前情况看,效果不好不说,他甚至认为这些恶势力的飞速发展,没准还和那件事有关系。 这样一来,事情就严肃了。 扫黑这件事,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极其费烧钱的项目,因为侦察、取证、抓捕、审讯,都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这是最烧钱的。 按说以当下国库的情况,是没有这个条件的,可是朱由检不敢相信,要是放任下去,会发生什么。 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的萌芽阶段,和这些恶势力不就有些相似吗? 所以必须从当下入手,就拿京城作试点,肃清京城的黑恶势力,同时总结经验,再推行全国! “扫黑?” 对于在场之人,这都是一个新鲜名词,尤其是姚成,当他听过皇帝心思后,更是惊异非常,“陛下,您的意思是,要臣利用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将城内所有与虎狼兄弟相同性质的组织,全部捣毁?” “没错。” 朱由检点点头,肃然的脸上,更多几分煞气,“但是你要注意,不仅是捣毁,你要把他们全部捉拿,朕还要你把这些组织从初期到现在所有犯过的案子,全部调查清楚,之后将案卷转交刑部、大理寺宣判,明白吗?” “臣,遵旨。” 听完他这些要求,姚成真恨不得自己刚死了多好,不说扫黑这件事有多大的工作量,最重要的是得罪人啊。 其实很多时候他不是不知道京城里面有类似于鬼爷和虎狼兄弟这一类的凶顽组织,但他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这些人很多都和朝廷里的官员牵着,自己一旦下手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所以很多时候他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最后索性就全都不管了。 朱大皇帝能看出他神情中的犹豫,稍作沉吟,与他四目相对,“姚成,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别隐瞒,朕都看到了。” 姚成有点惊讶,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把自己的顾虑换了种方式道出。 “陛下,臣既已接下圣旨,也就再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件事臣斗胆,想向您求一句明话。” “你说。” “恳请陛下,一旦臣届时在某些组织身上,查到了当朝某些人的牵连,那么臣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而朱大皇帝也老早准备好了答案,既然自己有意仿效圣人,那就不妨学的完整点,圣人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 第225章 这是个商业天才! 深吸一口气,朱大皇帝发了狠心,必须从根源上把这种恶势力的存在,彻底消除! “你记着,朕现在就把话需给你,此次彻查,上至于天,下至于渊,无论其中牵扯到任何人,只要有实际证据在手,都可以进行逮捕调查。” “这……”姚成还有一点迟疑,“启奏陛下,臣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管,放在京师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员,权力有限。” “好说。” 朱由检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王承恩,“王大伴,这件事交由你们内行厂负责帮忙,只要姚成拿出证据,他权限不到的地方,就由你们负责抓人。” “臣,领旨!” 话说到这,姚成在没有什么担心,叩头谢恩后,朱由检也让他平身了,“你记着,这件事关系重大,你要干的漂亮一点,一俊遮百丑,不用朕再继续说下去了吧?” 姚成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连忙点头称是,“万岁爷放心,有了您的话,这次臣就是刀山火海,也一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好!” 朱由检一把拍在他肩膀上,“记住了,这件事朕不给你设任何时间限制,但你要尽可能完成的快速一些。” “臣,明白!” 离开五城兵马司,王承恩上前问道,“东家,您今日还要去那绸缎庄吗?就算他们清洗干净了,只怕也是血腥味乱飞,不要惊扰到您。” “无妨。” 到今天为止,其实朱由检早就习惯了血腥气,全然不放在心上,“咱们这趟出来的本意不就是要去看看章青吗,正主没见到就回去,不是太可惜了?” “……”王承恩还是很犹豫,朱大皇帝见了,眉头微皱,“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是这样……” 随即王承恩将自己当时察觉到的怪异说出,接着李岩也在一旁帮腔,“东家,的确如此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章青就算是耳聋眼瞎,外面上了那么大事,他还能一点不知道?我看他没准就是故意的。” 瞥了他一眼,朱由检没出声,王承恩这么说肯定是担心自己,可你李岩要这么讲话,难保不是戴着有色眼镜。 “没关系,去看看再说,反正我身边有各位在,安全肯定没有问题。” 朱由检心意已定,在不管他们说什么,翻身上马,直向绸缎庄而去,众人不敢迁延,赶忙打马跟上。 刚刚,绸缎庄门外还是血雨腥风,恶势力与朝廷官军对战,鲜血淌的满地都是,虽然早就有人用净水清洗过了,但痕迹! 一路之上,朱由检心里也在猜测,绸缎庄前此刻会是怎么一番场景,街坊四邻、过路百姓会不会讨论。 可是但他真的来到绸缎庄门口时,再度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难不成章青其人,真的有毒? 方才这里打的都净了街面,这才过去多一会庄子门外又排起了长龙,而且看去人数比之前还要多。 他到底卖的什么东西! 虽然朱由检派人监视章青,可针对的是他个人,关于生意上,探子们也就只知道一个大概而已。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之前的那场混战,让朱由检一下子成了名人,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可现在一见他来,都很自觉的让开道路,其中不乏有些商人、士绅还冲他点头示意。 有趣。 翻身下马,朱由检同样笑眯眯的与旁人点头回礼,就这么他们在一条自动让出的“绿色通道”走过,直接来到绸缎庄门外。 因为客人排队的关系,所以绸缎庄外有专人负责维持秩序,李岩主动上前,冲那小厮问,“你们家老板可在?” “老板?” 能在门外维持秩序的小伙计,眼睛都毒得很,早就瞧出他们来,笑眯眯又特别小心的回话,“老板暂时不在,每天下午时分,他才会到这来查账。” “哦。” 李岩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吗?我们都是……” “小的知道,您各位都是老板的朋友,当然可以,里面请。”说着,小厮鞠躬作请,还冲门内高声招呼,“麻利儿的茶水、点心、瓜子、果仁都备上了,有贵客到!” 在小厮的高声招呼中,朱大皇帝一行人进入屋中,不过就在进门的时候他们发现,别看这庄子外面瞧着高堂大门,实际真正走人的,仅是一扇一人多高,二尺来宽的小门。 “真是的,这搞得算什么,白瞎了如此宽敞的……” 李岩只牢骚了半句,当他真正看到庄子内部的时候,却惊讶的连嘴巴都闭不上了。 只见厅堂内,华灯闪烁,摆设陈列古朴华贵,每一处台架前都有专门的商品展示区,不但能让看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欣赏挑选。 同时也因为陈列位置的考究,而给人以美感,最重要的还是这店铺里面,不但有成衣、布匹,甚至连瓷器、金玉、木雕等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而且所有的东西上面都有其原始来历,各个都出自其所在行业的顶尖店铺之手,而除了这些好东西外,在庄子内部还单独有一个区域,陈列着各种各样相对简单、低廉的物品,也是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大到柜子、木床,小东西甚至连筷子牙签都有。 李岩傻了,王承恩一行其实也和他的惊讶没差多。 但,只有一个人心中清明,那就是朱大皇帝,因为他看得出来,章青这家店的理念,简直就是现代社会大型综合商超的复刻版。 或者说现代社会的大型综合商超,就是从他的这种模式下演变过来的。 更让人兴奋的,还是朱由检此刻看到了章青有意识的在加深客人对品牌差异化的认知,同样都是一模一样的商品,要是出自有名气的店家,自然价格更贵,但你同样能够享受到配套的购买服务和体验。 因为他们进来时,庄子内还有其他客人,朱由检清楚看到有两位客人同时选中了一款袍服,但其中一个为了节省一些预算,所以开始的时候,想要购买价格稍低的哪一款。 然而当另外一人选购了“品牌”商品后,无论是在试穿、介绍方面都远超另一人,这就激发了那人的争强好胜之心,也来购买同样的“品牌”袍服。 这样的话,仅仅这一点生意,章青的利润就平添了三成左右。 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他就是个商业天才! ------------ 第226章 商业模式初成! 就这一下子,便把朱由检方才的不顺心一扫而光。 “李兄,怎么样,这家店是不是很令人意外?” 李岩点点头,咽了口唾沫,自己咋从来没想到这个章青在做生意上,竟会有如此天才呢?他也真是的,早点做买卖的话,又何必去当兵。 单凭他这个点子,做生意怕是早就富甲一方了。 他的木讷,让朱由检不由莞尔,正在这时候,就看有一个身穿红衣的漂亮女子,桥穷安然来到众人身边,施礼之后,轻声问道:“敢为诸位可是咱们老板的朋友吗?” “正是。” 王承恩点了点头,上下扫量女子:“姑娘是做什么的?” “回您的话,奴家是这里专门负责接待重要客人的侍官,请您诸位跟我来。”女子说着做了个请,带这一行人便向后堂而去。 穿过门廊,又路过一精致小花园后,女子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这里是本店最尊贵客人才能使用的休息室,自开业以来,您各位还是头一波,请。”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别致高雅,令人欣然,落座之后,那女子又在征得朱由检一行同意后,耍起了功夫茶。 一找找茶桌绝技,让人眼花缭乱,偏偏却又能心如止水,美人当前,茗茶品味,让不知不觉流淌的时间,也不再漫长。 其实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之间门外的声响,打破了众人享受的境界,房门开启就看章青穿着一身素袍从外而来。 在进门前,他早就知晓前番所发生过的事,心中猜到怕是皇帝驾临,此刻开门瞧清楚来人之后,顿时心中一顿。 吩咐女子离去,并告诫手下不得临近之后,他方才俯身跪倒,“草民章青,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扯什么俗套。” 朱由检刚刚赏茶,心情更好几分,此刻与他说起笑话来,“这一亩三分地可是你章老板的地头,我们都是外人还要你照顾,这么大的礼,谁能顶得住啊。” “哎呦陛下,您可折煞草民了。” 笑话说过,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朱由检方才点入正题,“章青,你这买卖做得不错,门庭若市,生意不断,就连之前在你门口打的如此厉害,都没影响到什么,你真是有点手段,朕想着是不是之前应你太早了些,照你现在这个挣钱法,一个月八万税少了点吧?” 闻此言,章青顿时苦笑连连,“陛下,您千万别拿草民打岔,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在您面前立下的军令状,草民也不至于都这个模样了,还要去外面摆摊套圈。” “什么?” 朱由检乐了,“你别胡说八道,朕看过你的商品售价,再加上这么多客人,你这里一天的流水没有三四万,至少也要一两个数,算你三成利,这么大买卖在后面撑着,也不至于再去摆摊,还是说你觉得那个每本的买卖更好做?” “唉,陛下。” 朱大皇帝一语道破他心思,这让章青多少有点尴尬,只是笑过之后,他也把自己当前的困难说了出来。 “其实陛下,虽然您刚刚那么说,草民也承认,但这还真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生意没有本钱,草民是真的担心,到时候拿不出那些税款来。” “不会吧。” 李岩质疑的看着他,“那你说说有这么大的生意顶着,怎么还拿不出钱。” “陛下、二位大人,我就知道你们不信,唉,那就听草民细细道来吧。” 原来,章青很相信自己眼下的这家店能够日进斗金,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朱由检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章青他用了什么办法才把这些优质货源整合到一起的。 这个年代和现代社会不一样,现代社会做品牌的,都希望自己的产品能够有更好的曝光率,所以才会遍地铺店,只要是一线的商超他们就会入驻。 但是在大明朝不行,这个时期人们还都保持着固有的匠人精神,专精于给家闭门造车,只要东西的名号打出去了,那么就能让自己加售卖。 这样做也好也不好,毕竟这还是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 如此说来,其实章青的想法与当下社会的固有思想格格不入,他为了能够达成目的,在和每一家谈判的时候,都舍弃了自己一年每月利润的六成反馈给商家。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够把这么多好东西整合起来。老话说得好,舍得舍得,不舍不得,一点都没错。 只是这样一来,章青就要面对利润缩水的现实,这也是他为什么还要去摆摊的缘故。 听完他的话,朱由检心中倍感莫名,因为这种无奈他自己体验过,别看他历史学家出身,可是在上学的时候,为了生活,他也曾做过一点小买卖,那个时候所遇到的困难和阻力,已经能够令人崩溃。 更何况眼下章青要面对的,是那么多的人和事,他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好啊,好!” 朱由检欣慰非常,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很多:“朕真的是没有看错你,章青好好干,坚持过这段日子就好了,你现在这家店的模式,朕相信一定能够引导经济潮流。” “最好是这样,这也是臣唯一的心愿。” 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足以证明其再没有了做官的心思,李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想要和他说几句话,奈何天子面前自己不好开口。 朱由检是真的高兴,不仅是因为章青展现出来的才能超过了自己预计,更重要是因为他有着超前的思维导向,执行能力更不用说。 有他在,自己那个综合商业资讯体的落成,更加靠谱了。 果然,老子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拯救大明的! 稍稍骄傲了一下,朱大皇帝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淡然一笑,“看到你这样,朕就放心了,原本这次来还想着你要是有什么麻烦,朕来为你解决,眼下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不!陛下,很有必要。” 闻此言,章青顿时像变了个人,急得直接站了起。 朱由检心下生疑,眯着眼看他,“怎么,你生意如此顺利,还需要朕来帮你什么?” “陛下,有件事只有您出面才能解决,要是您今日不来,草民还想着借交税的机会,当面向您禀报。” “哦?” 看着他那面带焦急的模样,朱由检心中一沉,恐怕他是真的遇到了**烦,不过又岂会像现在这般? “那你说说看,到底哪里非要朕出面不可。” 听皇帝这么一问,章青就要开口。 但不知道怎么,却突然犹豫起来。 朱由检双目微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你也是在为朕办事,有什么麻烦也好,问题也罢,朕不可能袖手旁观。” ------------ 第227章 调查遇阻 被朱大皇帝这么一问,章青脸上忧愁之色更浓:“万岁爷,您是不是主张推举了烟草合法化?” “嗯?”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章青见此,不觉一声长叹:“万岁爷,天下商人皆为利,如此一来,只怕是京畿附近的商人们,要打红眼了……怪不得他们最近都来说,要我借一些人手过去!” “借人手?” 朱由检被他说的更懵了,“要人干什么,就算是竞标做买卖,需要的也是经济实力,和人有什么关系。” “万岁爷,这就是草民担心的!” 说到这里,章青叹了口气,“您或许知道,其实在外面做生意,除了要有钱有势之外,很重要一点你需要有自己可靠的人手,很多生意其实不是做出来的,而是抢来的。” “……” 到底还是封建社会的问题,朱由检心中叹息,要是放在自己所在的年代,哪里会出现这种事? 抢生意,那可是违法的,更不要提章青说的这种要依靠暴力手段为获取途径的。 奶奶个爪子,你敢胡闹,分分钟就有警察蜀黍上门给你送礼,金手镯一对,另配扯不断牌锁链连接,管保你带上之后,成为别人眼中最亮的崽。 “朕知道。” 但是眼下,朱由检也不好说什么,推动社会秩序,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自己还有那么多大仗没打,统一民族之后,才精力去推进社会。 “所以,他们找草民借人手,就是为了到时候厮杀的, 而且根据确切消息,已经有很多家商户为了烟草,准备火并……陛下,这种事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您。” 章青说着,脸上愁苦之色更浓,他能理解皇帝的苦心,正因如此,他才会这般无奈,“什么顺天府、京畿驻军都没用,因为他们牵动不了利益关系,甚至有些人还会为了自己的所获而官匪勾结!” “有的人?” 朱由检眼睛一眯,他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似有所指,“你说的不会是姚成他们吧?” “这个草民不知道。” 章青不像在撒谎,“草民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有详尽的情报,不过草民以为有了这种风声,就该多多注意,小心些总没坏处,陛下推行烟草,是为了国家,总不希望出现什么异常的麻烦。” “说的对。” 朱由检深吸口气,本就肃穆的脸上,又蒙上一层冰霜,“这件事朕记下了,回去之后,朕会派人消息调查。” “好的。” 章青点点头,听出朱由检要走,亲自将他们一行送到门外,到了门口,朱由检回头看了看他的绸缎庄,忽然笑了,“你做的很不错,这个绸缎庄你可想过开设分店吗?” “这个……” 章青眉头一挑,但紧接着却拒绝了这个说法,“万岁爷,臣现在还想不到那么多,总而言之先把这一家经营妥帖了再说。” “鬼心眼。” 朱由检哼了哼,何尝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隐藏锋芒,没有再说,而是带着王承恩等人返回皇宫,到了御书房,他这边还不等坐下,就给王承恩下了圣旨,“王大伴,你让内行厂的人去查查,今天章青说的这番话,对朕触动很大,朕担心真的会有人从中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来,再者周延儒他或许不会做什么,可是他的党羽,谁又能保证?” “老奴知道了。” 王承恩点点头,赶忙就去安排,对于皇帝一眼洞悉事情本质能耐,他心中敬服非常,天下之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只有皇帝陛下了。 时间非转,眨眼之间已经过去五天,但是王承恩这边却迟迟没有消息,这让朱由检好生奇怪,今日下午没什么公务,朱由检趁着游园的机会,打算和他聊一聊。 毕竟王承恩和平常人不一样,所以就算自己心中有疑,对他也不能说的太过直白,这老太监忠心耿耿,而且心思缜密,自己随便说句话,他都记在心里,这要真的是贸然和他提起此事来,他怕不还要憋闷死? 坐在观风亭中,这边早就有宫女太监送上茶水点心,喝了一会,朱由检摆摆手,让其他人全部退出去,只留自己和王承恩在。 “王大伴,坐下吧,配朕喝会茶,咱们说说话。” 王承恩多聪明的人,他这边张嘴,王承恩就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谢过之后撩袍坐下了。 “主子爷,老奴知道您要说什么,这件事的确是老奴做得不好。” “哎呦,朕还什么都没说,王大伴你这是怎么了?” 朱由检笑了,拿过茶壶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这下老太监可是坐不住了。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平时他也欣然受之,但是今天情况不同,自己理亏,主子爷不惩反还加恩下来,这让自己如何承担? 赶忙站起身来,王承恩眼瞧就要下跪,可是却被朱由检拦住。 “王大伴,咱们君臣之间不必说这些话,什么事朕都能理解你,而且我从未想过和你提起此事,不过你既然你说了,那就讲讲,是不是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需不需要朕来帮忙。” 王承恩摇摇头,叹了口气,“主子爷,不要您帮忙,老奴有办法解决,也不是什么大事……” 朱由检听得出他言辞中的犹豫,不免叹了口气,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何必自己硬撑?更何况要是再查不出什么,岂不耽误大事? 人有骨气没错,但要分时候。 深吸口气,朱由检还是选择劝导,“王大伴,朕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不相信内行厂,只是很好奇,依照现在你们的现行权力,到底是谁竟有能力阻挡你们调查的脚步。” “这个……” 王承恩还是有些犹豫,但随着他一声叹息,还是说出了问题关键。 “主子爷,不是内行厂查案不力,实在是这一次对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周相爷所有的部署,包括他家人、仆役,没有一个牵扯其中,所以老奴才一直没有向您禀告。” “哦?” 闻此言,朱由检眉头一皱,寻思起来,按照他的说法,莫非这一次是自己判断有误? 不会啊,按理说这种事情就只有真正控权的人,才有能力搬弄,那不是周延儒又是谁? 恍然之间,朱大皇帝陷入沉默。 而就是在这时候,观风亭外远处的回廊上,几名锦衣卫正向他们匆匆而来! ------------ 第228章 是时候,要扬眉吐气了! “主子爷,您瞧,骆养性他们来了。” 王承恩眼尖,看到了远处走来的骆养性,向朱大皇帝提醒道。 “嗯?” 朱由检回过神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此刻骆养性几个人已到近前。 “王大伴,让他们进来吧,俗礼就不必了。” “是。” 王承恩起身来到亭外,未曾开言三分笑。 “骆指挥使,您怎么找到这来了?主子爷方才出来休息一下,该不会是外面又出了什么事吧?” 被他这么一说,骆养性无奈苦笑:“王大人,还真让人说着了,是辽东方面的情报。” “原来如此!” 知道兹事体大,王承恩肃穆起来,不在于他打趣,将其一行人直接引入。 来到观风亭中,骆养性率人下摆,“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叩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一摆手,外面有小太监送上一个座垫来,骆养性谢恩后,方才落座,朱由检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眉间有愁色,不由心中感叹,怕不是又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骆指挥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启奏万岁爷,是辽东方面眼下有大动作!”说着,骆养性从怀里掏出一本文书来,“您看,这是锦衣卫辽东所呈送。” 接过文书,展开观瞧,上面写道:近日以来,辽东打动,皇太极归巢,鳌拜练兵,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兄弟整率两白旗向我关宁运动,大贝勒代善统两红旗向朝鲜靠近。 “到底,皇太极还是要开战……” 心中一声叹息,朱由检摇头不已,“骆指挥使这是什么时候报上来的?” “回万岁爷,就是刚刚。”骆养性说着,还把自己的想法道出,“臣以为,其实上一次围场之事,真的已经吓到了皇太极,如果没有山西的事,他绝不敢用兵。” “可是眼下山西未平……人家还能不趁火打劫……” 朱由检有点无奈,“这件事朕知道了,骆指挥使,你看还有什么想法、建议?” 骆养性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就直接征求自己意见,所以准备不足,此刻多少有点抓瞎,好在王承恩于一旁帮腔,“主子爷,此事关系重大,锦衣卫虽然上属天子二十六卫,但方才开复不久,想必对此骆指挥使也不甚擅长,需要准备。” “好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王承恩的面子一定要给,不再追问,“骆养性,这件事关系重大,正巧你来了,一事不烦二主。就麻烦你通知一下,要内阁、武将班中的首员今夜到御书房来,与朕会同商榷。” “臣,遵旨!” 骆养性磕头之后,带人而去,朱大皇帝此刻也是心情全无,起身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抬腿就走…… 入夜。 在骆养性通知下,内阁周延儒、温体仁,武将班中,卢象升、杨国柱、袁崇焕还有骆养性本人四个在,这种事情不需要通知很多人,知道的越多,朝廷月不安稳。 朱由检一身衮袍,端坐金交椅上,面色不善,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知道皇帝心中不顺,谁也不敢多说,只能悄然等待他先开口。 大概几分钟的沉默后,朱由检拍拍手,王承恩将一份份抄好的公文下给他们,“诸位都看看吧,这是锦衣卫递上来的情报,东西两厂的也都在,看完之后咱们议一下。” “诺。” 因为这里面还包含了东西两厂的情报,所以骆养性也和其他两位一样,仔细阅读起来看罢后,卢象升第一个开口了,“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臣以为只有一个办法。” “你要开战对吗?” 卢象升点点头:“正是如此,陛下那群大辫子准备亮剑,朝廷哪里还有选择?不战也要战,而且这一次,臣想主动请缨,率天雄军,荡平辽东!” “唉,卢大人豪情壮志不错,可是您是否忽略了辽东的战力?” 此刻负责山西方面军粮调动的温体仁,冲他直摇头:“都说攘外安内,可眼下内乱先起,山西方面还在打仗,要是朝廷再和辽东开战,只怕国力难以为继。” “温相爷,您是管后勤的,这些事情下官可管不着。” 卢象升原本就年轻气盛,平日里也知道他温体仁的为人、行径,对他厌恶得很,所以此刻说起话来也根本不给他留面子。 被他呛了一句,温体仁不气反笑,转向朱由检: “陛下,要是臣看来,这一次的辽东的行动,或许不必如此担心,皇太极最擅长的就是趁其不备,趁火打劫,山西方面战端尚未结束,朝廷和闯军胜负未分,他又怎么会轻易动兵呢? “在臣看来,他不过是摆个态势而已,如果朝廷能够在山西战胜闯军,届时他皇太极,必不战自退。” “笑话。” 死过一次的袁崇焕,虽然在皇帝面前收敛了很多,可他当着别的大臣,骨头反而更硬了几分,张嘴直接狠怼了温体仁一句。 “温相爷,你是依靠什么判断皇太极这一次不会用兵的? “辽东善战,且能战,自从他们征服乌拉以后,粮草、财产都上了一个层次。 “这些年来,又有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经营,眼下的辽东已经不需要再趁火打劫,他们完全有能力强攻山海关!别忘了当年的京城保卫战。” “若是当年袁将军能在关宁挡住他们,也就没有京城保卫战了!”温体仁也不惯着他,反呛一句。 正待二人要争吵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国柱开口了。 此人在历史上也是铁骨铮铮,松锦战役被清军围困,许高官厚禄不为所动,最终战死,是绝对的忠贞之士。 杨国柱嗓音沙哑,在此刻听起来却异常有力:“二位大人,都不要再说了,辽东方面的战力,袁大人也好,温相爷也罢,包括下官在内都是亲身经历过的,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考虑他们是否会进攻,而是想一想,在他们进攻之后,要如何取胜才是!” “杨大人所言不差。” 朱由检看了看他,柔和的目光中带着赞扬:“关于辽东皇太极是否会开战不要再讨论,就像杨大人所说一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退敌、取胜,这些年来咱们一直被辽东压着打,是时候应该扬眉吐气了。” ------------ 第229章 这一战,要定国! “啊?!” 朱大皇帝一句话,弄得现场几人皆大惊,皇帝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的确如他所说,这些年来,朝廷都被关外压着打,没有任何主动权。 但这并不丢人,因为国家综合实力疲弱,能够抵挡已经很不易了,听他这个意思,咋的,这次还想反攻不成? 大家各有心思,朱由检瞧着他们心中慨叹。 包括卢象升在内,别看他成天嚷嚷着要和辽东决战,但现在看来,这家伙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好在他的忠心和勇气都是真的。 看来那几根鞭子,已经把他们打怕了…… 这怎么行?! 朱由检神情微凛: “朕知道诸位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其实有些话朕从来都没说过,你们所有人的策略、想法肯定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一点朕心里清楚,但是你们也要承认,多年以来,朝廷确实被辽东压制,难道作为臣子的各位,就不觉得难受?” “当然难受!” 卢象升说着,眼中凶光闪闪。 “这些年来,朝廷花了多少力气和代价,充斥关宁,就为了防他们几万人,可是到了今天辽东兵马已达十万有余,可是朝廷呢?能派遣之兵将又有多少? “臣一直主张开战,就是担心有一天朝廷真的撑不住了,该怎么办。 “臣早说过,一旦开战,我天雄军愿做先锋,是否能战胜不得而知,但臣可以保证,绝没有一个人,会活着退下来。” “好!” 他的一番言论,说的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朱由检不由称赞:“卢将军到底不一样,无愧天雄二字,杨大人、袁将军,你们二人怎么看?” “如果可以,臣以为一战未必不是好事。”张国柱语气轻巧,可言辞之内不难听出他内心的坚定。 袁崇焕更是不必说,之前被皇太极陷害,险些丢了性命,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日没夜操练兵马,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陛下,如果您尚且信任微臣,臣愿率军再赴关宁,与皇太极决一死战!” “好!” 御书房内,此刻气氛高昂,三员武将各个血涌,豪气冲天身为皇帝,朱由检不能说不高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要是当将军的都没有决心,你还指望他们打什么胜仗?都回家抱孩子算了。 不过朱大皇帝是高兴了,可坐在一旁的温体仁和周延儒却都面如土色。 别看这二位之前闹掰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心照不宣的默契,以及对各自利益的维护,两人再度无形联手。 周延儒身兼推行经济国策的大任,很清楚眼下一旦开战,巨大的靡费不但会阻碍其国策推行,甚至有可能让这一项胎死腹中。 只要开战,所有一切都必须为战争打开绿色通道。 自己能放弃这得之不易,翻身的机会吗? 不能! 温体仁也是一样,他负责山西方面粮食的督导,所以才更加清楚,国库是如何空虚,支应山西已是堪堪,再加一个辽东,太仓非得崩溃不可! 而且与山西不同。 要是辽东打起仗来,那绝不是几个月能够完成,更不是几万人就够使用。 搞不好像上次一样,努尔哈赤强攻山海关,袁崇焕那时候可是调了十万兵马。 这一次听皇帝的意思,像是要决战,那又岂会是十万人能挡住的? 十万人啊! 人吃马嚼,一天光是草料就要多少钱?从哪去找! “周相,这件事只怕咱们两个还要联手才行。”温体仁小声的附像周延儒。 “说的对。” 别看周延儒声音很小,可言辞之间却坚定非常。 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毕竟万一真的谏言,到时候辽东打起来了,自己可就不是吃不了兜着走那么便宜。 “温相,你现在管着粮草,不妨你从这方面开口,我再说说眼下的经济构建,打仗嘛,最终拼的还是钱粮,眼下钱粮都不足以为继,相比陛下就不会动什么杀心了。” 戳傻狗上强?你以为我是傻子? 温体仁怎么不懂他的心思,但就眼下情况看来,也只有自己率先开口方才合适,相比于他的经济论,到底还是粮草更实际些。 “启奏陛下。” 想到哪,干到哪。 温体仁双手抱拳,朗声开言,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方才开口,竟就被天子万岁爷给挡了回来。 “温相,你先不要说话,朕已有打算。” 我去?! 温体仁闻言心中一沉。 果然就听朱大皇帝一脸严肃道: “关于辽东方面,朕以为此次皇太极调动兵马,绝不仅是为了趁火打劫。 “辽东局势复杂,对方又兵马强悍,粮草充足。 “朕以为他们是想借山西事端,与之里应外合,夹击朝廷,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不然朝廷陷入被动,将无法应对。” 说着,朱由检顿了一下,声音更加冰寒。 “为国家安定计,朕决议,着辽东方面整顿兵马备战,同时召回孙承宗,山西事务由孙传庭接是手。 “袁崇焕、卢象升各率本部人马前往辽东方面,会同杨肇基、曹明雷、马世龙等人整兵一处,列阵关宁,做好一切开战准备!” “臣等遵旨!” 这…… 朱由检的乾纲独断,让温体仁和周延儒都措手不及,难道皇帝疯了不再考虑朝廷实际,要做殊死一搏?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朱由检之所以敢这么做,最大的依仗就是王承恩秘密铸造的神机营火炮。 眼下神机营的装备,虽然放眼天下都是最先进的,可是朱大皇帝自有妙法,在原本火器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此刻在内行厂锻造出来的火炮威力,足以媲美拿破仑时期使用的滑膛炮! 甚至! 按照朱由检的设计图纸,王承恩还复制出来一百门,膛线**炮!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神器,朱由检此刻才敢以眼下兵力、财力,双线部署,列阵辽东。 没办法,谁让人家作为充米玩家,开着上帝模式,还有装备碾压呢? 自上一次自己同皇太极擦肩而过,朱由检就意识到,时空和历史在发生变化,局面中出现了自己不可控又不知道的因素和节点。 为了保证不出现任何历史遗憾,自己这一次必须要一战震慑辽! 就算掏不掉他老窝,也必须要让皇太极老老实实做孙子! ------------ 第230章 不支持也得支持! 皇帝战令下达,几位武官自然忙着办差,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能浪费,没有人知道皇太极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几位武官退去,可是两位相爷还在,他们俩在朱由检下旨的时候,目光互换,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和皇帝把话说清楚,他这边一张嘴没什么关系,可是后勤方面,国家财政有谁顶得住? 眼瞧二人没走,朱由检就知道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无奈一声叹息,他漠然转头看去:“二位内阁,你们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是的陛下。” 这时候就轮到周延儒上前壮胆了:“启奏陛下,您刚刚的旨意臣听的清清楚楚,您有意自辽东打开局势这很好,此乃强国之道,只是……” “只是什么?” 朱由检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件事,你们两个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正好你们留下,我倒省事再另行通知。 “朕的旨意已下达出去,难道二位是想让朕把圣旨收回?” “臣不敢。” 朱由检言辞间一个“要”字,足够吓破人胆,谁敢命令皇帝做事? 只要敢承认,分分钟灭你九族。 周延儒失利,老狐狸温体仁赶忙在边上帮腔:“万岁爷,首辅大人没有那个意思,您要开战,可以,这是朝廷大事,只是战端一起,财政、粮草皆靡费巨大,臣只是担心国家无法承担。” “无法承担?” 朱由检摇摇头:“你们说的朕都知道,国家财政的确不行,可是这一战,你们以为朝廷还有什么选择吗?” “没有?” 周延儒刚要说话,温体仁伸手拦住了他,示意其不要说话,反向朱大皇帝觐言。 “万岁爷,您所谓的选择臣或许不太理解,眼下朝廷山西方面尚且未平,朝廷不适合双线作战,辽东方面以防备为主,臣看也没什么不好。” “不行,不行!” 朱由检拒绝的干脆利落。 “二位都是朝廷内阁,自然知道近年以来朝廷在辽东方面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朝廷真的是打不过? “朕看未必! “有些时候或许就是一念之仁,才导致野草不尽,试想一下,如果当初不是阉党搅扰朝纲,国家能拿出全部力量来对抗辽东的话,或许早就没有什么关外了,二位明白了?” 朱由检这话初听平平,可细品之下却是杀气纵横,他提出“阉党”显然是在警告这二位,不管他们是谁,再行阻拦,就等于做了当年同阉党一样的事。 那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不能再说了,皇帝认真了! 二位相爷对视一眼,最终选择沉默。 眼见如此,朱由检嘴角不露声色的抽了一下,小样儿,老子这次要干什么你们不持支,那不是自取灭亡? 就不信你们两个敢把自己放在当年阉党的队列中! 要真是那样,嘿嘿,也不杀你们,挨个给你们来一刀,让你们去体会一下那透心凉的酸爽。 心念到此,朱由检虽然想笑,可面上必须冷漠,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方面这一次想要支应下来,估计必须要他们两个同心协力才行。 “二位相爷,前线的事,朕部署好了,接下来就是粮草方面,山西那边有温卿负责,辽东吗……”话说这,朱由检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周延儒身上。 他此刻着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朝廷有钱没钱你不知道?看我有啥用,刚要搞活经济你就去打仗,我能有办法? 心里骂娘,可面上周延儒连半点为难都不敢流露,赶忙接下话茬,往外抛甩,“万岁爷, 您的意思,是要臣来负责辽东粮草?” “聪明。” 朱大皇帝点了点头,“或者说不仅是辽东方面的粮草,这一次双线开战,需要国家全员协同,所以朕想着把山西的粮草事务也汇总过来,交给你们二位一同执掌,如何?” “……” 温体仁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前面折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效果了,你要转交出去?玩人是不是? 周延儒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只不过他考虑更多一点,却是由谁来担任总管,并且他告诫自己,这个位置只能推让不能争夺。 那个位置,关系到几十万兵马,还有朝廷上下大小官员,可谓牵一发动全身,当然要是不出问题,支应到两端战斗结束,自然是头功一件。 可一旦有半分毛病,导致前线粮草不济,或者协同过程中得罪了某些官员,那就是遗祸无穷。 眼珠一转,周延儒怕被占去先机,抢先开口了,少有的谦让起来:“启奏陛下,既辽东战事已定,粮草方面自然该统一调度,只有号令一统,各方之间才能彼此配合无间,臣虽为内阁首辅,然在这方面却不擅长,倒是温相最近负责山西方面后援,从无纰漏,臣愿让贤,将总管位置交由温相执掌,臣,诚心辅佐,为我陛下,为我朝廷建功!” 你他么的! 要是现在能动手的话,温体仁真恨不得给他两个嘴巴,不过周延儒却不知道,虽然温体仁执意反对开战,也肯定不愿意承担责任。 可实际上,对于这个总管的位置,温相爷倒是眼馋得很,因为这是打倒周延儒的一个好机会,自己的官职一直压在他下面。 平日里纵然争斗不断,可自己大多都要在暗中动手,这让人十分不爽,还有很多手段无法使用,但这一次要是自己能得到大总管的位置。 那就名正言顺成了他的上官,届时可以做到百无禁忌,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没准这回压他一头,就能把他收拾掉。 周延儒甩锅,顺了他的心,温体仁生怕他变卦,赶忙应承下来,现在可不是假客气的时候,皇帝睿智非常,万一被他看破心思,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首辅大人之言,令臣感慨非常,首辅大人一颗为国之心,让贤下官,臣又岂能辜负?” 哎呦?不对劲! 周延儒闻言,顿觉诧异,只是到了时候,对于朱由检而言,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就好,至于其什么用心,都无所谓。 “温相说得好。”朱由检说话间,目光凝视,“既如此,首辅让贤,那么后勤总管的位置叫交给你了,至于周相……就委屈点,从中帮办,望让二位同心协力,为国建功。” ------------ 第231章 你不负朕,朕不负你! 送走了两位相爷,王承恩终于还是把憋在心里半天的话,问了出来,“主子爷,您这一次真的要和辽东开战?” “怎么?这有那么不可思议?”朱由检有点无奈,“王大伴,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了解朕?什么时候我作过没有把握的事。” “老奴不是担心这个。” 王承恩叹了口气,小心解释,“主子爷,老奴担心的是一旦开战,会不会影响到眼下国家政令的进行,您让老奴打造的那些火炮,早已形成战斗力,用它们别说守城,就是强攻盛京也不难。” “这就是了。” 朱由检笑了。 “咱们连这个把握都有,你说会不会影响经济进程?战胜他们,届时必定全国鼓舞,大胜之下,难道还有人会不合时宜的站出来,对抗朝廷法令?不会的,谁都没那么大胆。” “主子爷深谋远虑。” 王承恩不再说话,伺候着他喝茶吃点心,不过话虽然说的漂亮,可朱由检心里也有担心,算来算去,为了保证各项策令都能实际执行,自己必须再来一道双保险。 “王大伴,你马上派人把章青叫来,朕有话交代给他。” “老奴明白。” 王承恩点点头,忙去办理,半个时辰后,章青进入御书房,“草民章青,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要他坐下,“章青,朕这次找你来,有事要你办。” “请陛下吩咐。”章青瞧得出他神情肃然,自然知道轻重,不敢废话。 朱大皇帝微微颔首,也不客气,直接吩咐,“朝廷要打仗了,朕要在辽东方面用兵,粗算会投入六万以上兵力,他们的后勤保障,交给你如何?” “六万人?” 章青犹豫一下,转向王承恩:“王大人,不知道您是否能为草民拿一张草纸过来?” “这个自然。” 王承恩说着一笑,把文房四宝端来给他,“还需要什么?” “不用谢,多谢大人。” 章青冲他拱了拱手,提笔在纸张上记录下来,“除了六万人外,陛下可还有其他安排,或是秘密兵力?” 这个问题,放在朝上,怕是没有一个人敢张嘴,但这也是朱由检选择他来做第二保障的关键,和他之间很多话不必忌讳。 轻叹一声,朱由检言辞之间,并不明了,“眼下还不知道,但应该会有。” “三万人可够?”章青真是干脆,继续提问,没有丝毫迟疑。 “如果有,够了。”朱由检这次给了他一个确凿回答,还打个哈欠。 “请问陛下,朝廷方面可以拿出多少钱粮供给他们,又打算在关外打多久呢?几个月?一两年?” “嗯……打到他们疼了为止。” “明白。” 章青写完停笔,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据,淡笑起来,“陛下,草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章青这一次比刚刚更加严肃,眉宇之间闪烁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神采,“草民想知道,陛下要将全部后勤交给草民,还是其中部分。这很关键。” “……” 瞧着他的样子,朱由检心里有点嘀咕,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但话说到这,不妨和他直接一些。 还是那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章青到底是真能干还是装能耐,这次机会,正好是一块试金石。 朱大皇帝直言:“朕是要你来做一道保险,你虽人在民间,但对朝廷局势很了解,眼下国库的钱财,根本不足支撑两线战斗,所以朕要你做好准备,届时无论山西还是辽东任何一方出现问题,你都可以马上解决问题。” “草民知道了。”章青闻言,平静的点了点头,“还请陛下稍后,臣来计算一下。” 说着,章青就在那张纸上画写起来,王承恩在一旁瞄着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片刻之后,他才停笔,转向朱由检,“陛下,草民核算过,以现在草民的能力只怕无法支撑,但不要紧,草民经商这段日子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只要说通他们,那么这件事就算成了。” “好。” 对于他的回答,朱由检特别满意,“章青,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可是有一条,不管到时候用没用到你,你的所有花费,最终都有朝廷支付,只是有一点……朝廷眼下没钱给你。” “陛下放心,草民都知道。” 章青说着,放肆的朗声而笑,“说真的,这一次臣也根本没打算要钱,朝廷打仗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些百姓?现在到了该奉献的时候,退缩的人都是混蛋,必须义不容辞。” “说得好,义不容辞。” 朱由检离开宝座,来到他身前,拉住了他的手,“章青,你说的话,令朕感动,你不负朕,朕不负你。” “草民……草民……” 朱由检最后一句话,实在令人动容,章青在此刻情绪已经不能控制,他眼圈红了。 看到这一幕,朱由检微微摇头,轻叹的同时又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对于大臣而言,其实这行为远比解释、许诺更能令人安慰、感激。 山西! 孙承宗已经接到了朝廷的飞鸽传书,宋统殷原本移送走了他,自己头上就少了一座大山,哪成想,原本在宣化府修养的孙传庭竟又要来。 这让宋统殷头疼无比,但相比之下,这两位孙大人中,他更喜欢后者,至少是一位真正的将军,和自己一样行伍出身,很多事能够相互理解。 不过别看孙承宗走了,可是白景阳和曹荣还留在这,而眼下,这二位倒是一跃而起成了大爷,每日督属巡抚衙门,光凭身上的飞鱼服就把衙门中那些差役兵丁压的大气都不敢喘。 进入官堂,宋统殷正瞧着二位大爷半躺在椅子上,彼此喝茶吃瓜子,扯闲篇不算,最可恨这里可是官府衙门正堂,你们弄得满地都是瓜果皮核。这要被人看了去,我堂堂山西巡抚哪里还有面子? 可面对他们两个,宋统殷却是敢怒不敢言,人家是锦衣卫,和他们较劲只有死路一条! 正在他站在门外憋气犯愁的时候,突然两个身穿甲衣的兵卒跑了进来,到他近前小声耳语。 宋统殷一听,顿时面色大变,在管不得什么冲撞,直接跑进大堂…… ------------ 第232章 找到李自成! 宋统殷匆匆跑进大堂,直接坏了二人谈性。 可是还不等曹荣张嘴,宋统殷便一脸肃然道:“二位,有探马按照王佐挂绘制的地图,找到了李自成军营!” “什么?” 曹荣也好,白景阳也罢,此刻豁然起身,对视间彼此点头示意,白景阳道:“宋巡抚,真的找到了?” “嗯!” 宋统殷的肯定,让二人眼中放光,曹荣最兴奋,“如此来说,宋巡抚有什么打算?” “这……” 瞧着他们两个饿狼般的模样,刚到嘴边的话也吞了回去,换出另外一番说辞:“本官以为,这正是追击他们的好时机,常言道,‘追缴贼酋,一可当百’。眼下正是好时机!” “说的对。” 曹荣在锦衣卫,专管审讯,洞悉人心,观察细节拿手好戏,刚刚宋统殷那一抹犹豫,早就暴露了他最的想法。 这家伙心里并不想掩杀追击,估计是担心会有损耗,可是又怕自己二人难为他,这才改口的。 只是到了如今,他本意如何已经不重要,就在宋统殷说话的功夫,白景阳已经替他下令,“外面擂鼓,聚合武将,巡抚大人升堂!” 不一会,所有能够通知到的武官们全部赶来,宋统殷端坐大堂,目光睥睨,左右两旁坐着白景阳和曹荣两个煞星,一语不发。 这时候,列坐武将班底中的一位大胡子,悍然问道:“巡抚大人,此次升帐,所谓何事?眼下我山西境内匪患未消,大家可都忙的很!” “本官当然知道,这次传各位到此,就是为了这件事。” 说着,宋统殷让人把之前得到的消息公布,顿时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凝重与肃穆,尤其是刚刚那个大胡子,此刻更是杀气纵横。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大人咱们还在等什么?末将既点兵追剿!” “站住。” 没想到这位还是个急脾气,话说完起身就要走,宋统殷当然不许他乱来,一声喝住:“王国栋!你要干什么!” 原来那大胡子,就是山西镇总兵官,是山西境内有名的猛将。 “大人!” 王国栋转过头来,一脸的无奈,“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咱们要抓紧时间,末将回去提调人马尚且需要几日时间,再绕过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追上!” “你坐下!” 宋统殷在此刻,终于拿出了巡抚大人的伟威严,按理说,总兵和巡抚是平级的存在,但是因为宋统殷身上挂着一个右佥都御史的身份,所以他才能力压山西境内武官。 被他喝了两声,王国栋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坐下了, 可嘴上却不闲着,叨叨个没完,“要是您再这么继续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们!万一放走了李自成,后患无穷!” “……闭嘴吧。” 宋统殷懒得看他一眼,这是打仗,决不是逞凶拼狠的时候,什么都需要规划,只有规划好了,才能保证一战得胜。 自己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小的县丞提升上来,还不就是因为一个稳字? 接着,宋统殷向各镇、处、所的武官们一一询问,综合兵力后,给出了一个最为稳健的追击打法。 “诸位,按照刚刚所说,眼下山西境内能出兵马四万三千人,本官决定,全军分列左右军,左军由王国栋总兵统治,绕过长城,进行正面追击,右路兵马交给挂印的王朴总兵,全军轻装简行,由他率领,沿着长城内部跟随,达到狮子口处截击李自成!” “诺!” 所有人武官系数应命,各自回去准备,但是等到那些武官们走没了,一直没开口的两位大爷一下子来了脾气。 “我说宋大人!你什么意思啊,你山西境内所有武官基本都有份,偏偏把我们两个落下,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不打算让我们兄弟建功立业?” 曹荣张嘴就没好话,气鼓鼓的,眼珠子瞪的比铃铛还大。 白景阳和他相比也差不多,瞥着眼剜他,“宋大人,是不是在你眼里,锦衣卫,还有我这个卫所指挥,都不如你们这些正规军厉害?我们上战场难道会给你拖后腿不成?” “哎呦,二位说什么,下官哪有这个意思!” 宋统殷准知道他们两个会发难,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么的你们说的轻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逼着我掩杀追击,实际就是为了自己建功立业,痛打落水狗的活确实不错,我也陪你们这么干了。 可那个李自成是闹着玩的?他手下七万人,基本上没有损失,万一这是他的诱敌之计,到时候在长城外面调头咬一口,谁受得了? 我的部下,他们多年来相互配合协同,早就养成了战斗习惯,真是有个冷不防,他们也能应变,可要是把你们的人添加进去,到时候是照顾你们还是专心御敌? 再说,你们两个什么人啊,那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都是跟着皇名钦差来的,那是来效力的?不是! 你们也就看看热闹就行了,谁能真把你们放到战场上去! 压住心底无尽啰嗦,宋统殷面上却非常严肃的看着他们,“二位,你们千万不要误会了,本官绝没有那个意思,之所以没有给二位安排,全是因为你们二位都是皇帝派来的,能够调用二位的只有将要到此的孙传庭大人已经返京的孙承宗大人,除了他们之外,宋某区区一个巡抚,哪有资格?” “你说的好听!” 曹荣白了他一眼,虽然不高兴,可偏偏自己无法推说,因为人家讲的就是事实。 白景阳更别气,他自从上一次清查卫所时侥幸活命,又被升了官,就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遇到战争,自己好好上阵厮杀一番,建功立业,给皇帝看看,他没有选错人。 也给自己扬名立万,免得被人指指点点,说自己只是一个投机主义的胜利者,这些词汇,在他眼中就是侮辱。 好不容易等机会,却不许你上场,这多憋屈? 深吸一口气,白景阳双手攥的嘎崩崩直响,宋统殷当然也听到了,咽了口唾沫,知道两个煞星快要炸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忙找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经过了一天半的调动,整个山西境内所有驻军营地,终于把兵将聚合,王国栋、王朴,两位王将军各自那招计划,带领军队向李自成部,追剿掩杀,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可怕的疯狂盛宴…… ------------ 第233章 白景阳中毒! “驾。” 大同府,曹荣和白景阳实在是不甘寂寞,两人商量之后,最终和宋统殷达成协议,介于眼下山西兵马除了守备之外,其余之人基本等于倾巢出动,所以他们两个就以此为理由,带着白景阳手下的兵马,开始在山西境内巡查起来。 “无聊啊!” 曹荣半躺在马背上,叼着一根草麻雀一样四下乱看,百无聊赖,白景阳更是如此,甚至烦闷的他,已经无聊到要把刀抽出来砍空气的地步。 “得了。” 瞄他一眼,曹荣还开导起他来:“兄弟,你瞧你这副样子,看着真是让人心疼!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咱们都是武将,谁想到宋统殷竟然如此胆小!” “也不知道孙传庭大人什么时候能到,他要是再不来,我估计不用三天,我非的疯了不可!” “我看也快了……等等!那是什么!” 曹荣说话间不知道瞧见了什么,顿时来了精神,白景阳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边已张弓搭箭,啪一声弦响,带出破风之声。 “中了!” 曹荣就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兄弟,你看见没,那只虫子被我射中了!” “虫子?” 白景阳差点一个白眼翻死他,“我说曹大哥,你至于吗?还说我要疯了,我看到是你快疯了吧!” “废话。” 曹荣没好气的哼了哼,“老子也是憋的啊!走,咱们过去看看,那虫子什么样了。” “好。” 两人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可是还不等他们到达那大树旁边,忽然之间一股威胁引然而出,两人都是百战之士,感觉敏锐,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远处的一枚巨石方向。 “那里有人。” “对,有人。” 话音落,曹荣竟又张弓,毫无预兆的一箭射去,嗖一声雕翎似闪电一般,直插石内。 “啊!” 一声惊呼,白景阳已催马飞驰,双方原本相距不远,他这只是眨眼间就到了巨石近前,半句话没有,抬起刀来,直往那声音来处砍。 “大人饶命!” “嗯?!” 白景阳的刀最多还差一寸就落在那人身上了,此时此刻,他方才注意,地上躺着一个被吓的颤颤巍巍的男人,穿着一身比乞丐还不如的衣服,满脸污渍,而且身上还有血迹。 不对劲! 曹荣此刻也已赶到,勒马间,锦衣卫专用的透骨飞爪已拿在手中,“说!你是什么人!” “大人,大人,各位大人都是什么人?” “你放肆!” 曹荣眼睛一瞪,就要动手,幸好此刻白景阳将他拦住,“大哥别急,我切问他。”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地上之人,“我们是什么人,你往后看,我是朝廷卫所指挥使,这位也是,现在你该说自己是什么人了吧?” 白景阳只能算是说了一半实话,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人一听他们的名头,先是楞了楞,紧接着竟呜呜呜大哭起来,“大人!可算是见到官军了!小人,小人也是官军啊,司隶洪县驻军白二屁,向二位大人请安了!” “白二屁?” 他的名字让两人大笑不已,而此刻大部队尚且未赶上来,他们笑,白二屁也笑,他自己估计也知道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二位大人,您笑什么,您笑什么呢?小的可算是见到自己人了啊!” “哈哈哈,白二屁……你这个名字真是太好了。”曹荣半眯着眼看他,目光飘忽,“你既说自己是洪县驻军,那怎么沦落到这副德行?洪县的兵,应该不至于如此狼狈吧?” “当然不至于,可是大人,小的实在是倒霉!” 白二屁说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向他们二人哭诉起来,“二位大人,您是不知道,我还有个兄弟,叫白小屁,当时……” “白小屁?” 他无意间说出的名字,这让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两人,又大笑不止,然而这一次的情况,却和刚刚不一样了! 时方才白二屁随着他们两个一起笑,可这一次,就在他们笑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的白二屁却一下子窜了起来。 手中一点寒芒闪烁,直奔着曹荣咽喉落下! “啊!” 白景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点鲜血抛洒,一半是曹荣的,还有一半是那个白二屁的。 白二屁的匕首,擦着曹荣的胳膊飞了过去,可曹荣手中的透骨飞爪却直挺挺扳在白二屁的肩胛骨上,这一下透骨而出,直接把他栓在了地上! “他么的!” 曹荣眼睛瞪的溜圆,一手攥住飞爪的铁锁,反手抽出绣春刀来,唰的往下一投,直接穿过白二屁的大腿,把他死死钉在地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可看曹荣的眼神,怕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大哥,我拿他。” 白景阳说着翻身下马,而吃过亏的曹荣则死死盯着白二屁,怕他再有什么异动,然而不等白景阳把他擒下,原本哭嚎叫白二屁忽然双眼中喷出两道凶光来。 “卧槽!” “完了!” 两点寒星闪来,因为双方距离太近,白景阳躲闪不及,被伤了手臂,而与此同时白二屁竟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死士! 看到这一幕,曹荣心中震动不已,他们身后的大部队也在此刻姗姗来迟。 “大人!” “大人您没事吧!” “去看看他!” 指着白景阳,曹荣从马上下来,仔细检查起地上的尸体来,而白景阳也受伤不重,只是曹荣虽被匕首所伤,但其上无毒,他中的是暗器,伤口处的酸麻正告诉他,你已经中毒了! “大哥,你有解毒药吗?” 不知道是什么毒素,可白景阳就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沉,这句话才一出口,整个人就眼前一晃,直接摔在了地上。 “白景阳!” “白景阳!” 靠! 曹荣骂了一声,也不再管地上的尸体如何,赶忙凑上来,为白景阳诊脉,果然此刻他脉路虚弱,颤抖不已,曹荣这下可急了。 虽然自己身上带有解毒药剂,可那个东西只是应急还行,给他灌了一点,就叫人把他送入了大同城。 至于地上的尸体,当然也要完整的带回去,别看锦衣卫的昭狱一向审讯活人,可死人一旦开口,未必就比活人说的少! ------------ 第234章 刺客来自关外! 大同城内。 王朴的官署中,别看当老大的带兵出去了,但留守家中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这二位爷的,一见是他们自然放行、配合。 在卧房中,白景阳此刻就躺在病床上,大同府最好的官、私大夫都围着他,正给他用针灸的办法排毒。 他中的毒,已经查验出来,是一种叫做蛙鸣三更的毒药,从产卵期的蟾蜍背上提取,再配合铜泪、火虫甲研磨之后,漆在上面的,这种毒药要是计量小的话,不足以要人命,却能让人很快陷入昏沉。 “大人,你知道了吧,只要把这个给他服下,没几天就好了,白大人身体强健,这不是问题。” 一名军医正详细的向曹荣做着报告,当然也同时为他包扎伤口。 曹荣点点头,松了口气,“只要他没事就行,这兄弟很不错,我们两个头脾气,我真是不忍心看他出事。” “大人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好了。”军医说着,已经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了,曹荣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感觉并无大碍,他身上原本就是皮外伤,很好治疗。 “你们留下几个人照顾他,其他的跟我走,我要去问话。” “问话?” 留守在这里的一个参将凑上前来,“大人,您要问谁的话?眼下哪还有活人供您问话?要不要末将把整个大同府戒严了?” “算了吧。” 曹荣摇摇头,“你们现在手下才有多少兵力,驻防不易,就不用在这里浪费人手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是是是,多谢大人体谅。”参将松了口气,他现在是大同府的最高军官,万一曹荣真是要求自己封锁大同的话,还真没法拒绝他。 幸好,他没这样做,要不然自己这个擅离职守,是肯定坐实了。 曹荣说着往外就走,参将好奇也跟了过去,等到了停尸房,看见白二屁的尸体,参将诧异又尴尬,“大人,您该不是要问这具尸体的话吧?” “难道不行?” 一声冷笑,曹荣蹲下身子,大概看了看尸体,背着头冲军医吩咐,“把仵作那套东西给我拿来,今天我要亲手验尸。” “诺!” 片刻,军医提着一个大木头箱子递给他,“大人,这是最全套的仵作用具,您还需要很么?可要小人帮忙?” “不必。” 曹荣说着,当着大家的面,开始操作起来,还真别说他的手法专业且准确,操作精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刚刚被他拆的如同碎肉般的白二屁,此刻已经被缝合完毕,如果不是尸体上能看到缝线,只怕没有人会相信他被解剖过。 只是有一点,这一系列下来,曹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此刻依然闲庭信步的在洗手,但却把周围很多围观群众,包括那个参将给恶心的不行。 虽然他们在战场上都是好汉,断臂、开膛什么都见识过,可还是受不了,刚刚曹荣那一套操作。 谁能想到,你验尸就验尸,为啥要把人家的骨头给剔出来?还剔的那么干净,要是去买剔骨,肯定是要被人打死! 那骨头上一点肉丝都没有!完了你还抓着正件的骨头乱甩,要疯是不? 温水洗手,烈酒配上白醋,再加上特殊药粉浸泡杀毒后,曹荣方才叹了口气,回头瞧一瞧那具尸体,目光凛然。 “书记何在?” “小人,人在,呕!” 一个小老头听呼上前,只是话没说利索,就开始弯腰呕吐,曹荣瞥了他一眼,厌弃非常,“上一边去,还有没有人了?” “大人,要是末将来写吧。” 参将当然也是强忍着恶心,无奈何他要不站出来,怕是没有人能承担这个任务。 曹荣看了看他,直接复述,“听好了,此人身高七尺三分儿,骨高六尺九分八,右腿有伤,腹部曾中刀,深伤脾脏,下胰处……你都记好了?” 曹荣足足说了二十分钟才算把自己刚刚解剖过程中获得的线索讲完,参将这边更是记了五十多页草纸。 “唉,大人,末将都记下了!” 好不容易停笔,参将甚至以为此刻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要不然咋一点都不听招呼呢?他还是头一次觉得那笔比用刀更累! 曹荣刚才说着,已将所有书页拿在手中,仔细翻看后,微微点头,“我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哦?” 参将虽然还捂着胳膊,却也好奇的凑上前来,“大人您说已经知道此人身份?他是什么人?” “关外人……而且是关外武士集团的人,他们不隶属于后金,但却和后金那群大辫子有着密切关联,这一点从他身上的刺青,还有胃部残留的食物以及手上磨损可以断定,关外风沙大,天气冰寒,所以他的皮肤才会像现在这样粗糙,要是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是专门来行刺的,但目标却不一定是我们两个。” 说到这里,曹荣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双眼一瞪:“他么的,原来如此!你过来!” 被他这么一指,参将哪敢犹豫,慌慌张张上前听用,“记住了,我把白景阳交给你,还有,他的队伍也全都留在这待命,我现在就去找宋大人,明白吗?” “末将谨记。” 参将此刻异常严肃,曹荣看了看他,好像还不放心,但是片刻的犹豫之后,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往外就走,同时还大嚷着叮嘱他: “记住了,那尸体现在什么样,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必须什么样,有一点变化,我唯你是问!” 离开大同府,曹荣御马飞驰,这一路他甚至连白景阳的安危都忘了,因为如果按照刚刚解剖之后的结论来说,要真是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绝不仅仅是山西一处会被影响,只怕会牵一发动全身,引出什么无法估计之事,也尚未可知! 但愿不要这样! 可千万别应了老子所想! 另外一边,在山西巡抚衙门中,宋统殷也在半炷香前,迎来了自己最为尊贵的客人,新任朝廷钦差,兼管山西军政务巡阅使,临山西提调全军指挥使——孙传庭! ------------ 第235章 巡查境内 山西巡抚衙门。 孙传庭一路之上,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已是满眼的疲倦,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要如此奔波,着实辛苦, 叙过朝廷礼法,宋统殷以派人去准备酒宴,两人正在书房说话。 孙传庭刚刚听他把山西进来的大小事务讲完,不觉点头,尤其是对他下令追剿李自成的行为,十分满意,赞扬无比。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越是这么夸赞,宋统殷就越心虚,因为那并不是宋统殷的本意。 “孙大人,您别说了,这不还是下官的分内事?” 宋统殷担心他再讲,赶忙岔开话题:“现在好了,您到了山西之后,咱们就有主心骨了,您不知道,这段日子的紧张气氛,闹得大家都不舒服。” 闻此言,孙传庭眉头一皱,似有不悦:“宋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舒服?因为什么不舒服,该不会是因为打仗吧?” “没错,就是打仗!” 宋统殷当然瞧出他的变化,“大人您别生气,听下官把说话完,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我山西兵力太少,又要联防陕甘,各处镇守们,抽调不出多少兵力,打仗不过瘾。” “哦?” 孙传庭笑了,“原来如此,可是照你这么说,本官来了,也是没用,朝廷可没给我派遣什么兵马,就连随从护卫的,也都是我府中兵丁。” “不不不……” 宋统殷摇头叹了口气,“大人,您不到,下官虽然顶一个巡抚的头衔,可是位置能有多高?在山西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下官职衔相等,要约束他们并不容易,可是您来了就不同了……” “原来如此。” 见孙传庭点头,宋统殷如释重负,有着这位老大人的首肯,日后那些人要是再来找自己麻烦,就可以一股脑全都推给他了。 两人说着,酒宴已经备好,至于白景阳和曹荣的去向,宋统殷早早禀报过,所以就没有等他们。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虽然昨夜是为孙传庭接风洗尘,但他却没有喝得太多,一道早天色没亮就已经起来,洗漱后,来到早就准备好的书房办公。 关于山西的战事,孙传庭一切了然于心,他之前就曾多次和高迎祥交手,所以这一次别看李自成已经退兵,但他肯定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晨曦洒落,有人为他送来早饭,可是才吃几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宋统殷打断:“孙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嗯?” 孙传庭眉头一皱,紧盯着他,“宋大人,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大人是白景阳和曹荣!” “……” 孙承宗性格沉稳刚强,闻言并没有直接起身,稍加思量后反问,“他们两个不是去巡查了,难道在你山西境内也会出事?” “大人!” 听出他言辞间的问责,宋统殷真心觉得自己冤枉,“话是这么说,但这一次事出有因,大人您还是跟我去看看吧!” “好。” 见他认下,孙承宗方才起身,两人来到前堂,身着血衣的曹荣,正坐在椅子上喘气。 他连夜飞马,要回来报信,可要是倒霉催的,半路竟遇到了劫匪,双方厮杀一阵,不但耽误了时间,而且那些损种见敌他不过,竟把他的马匹杀了,后面半程他都是腿儿回来的。 “曹荣。” 一见到他,孙承宗既问,“说吧,出了什么事。” “孙大人!” 曹荣慌忙起身,拜见过后将一切事宜和盘托出,“大人,末将断定,那刺客必是关外之人,而且搞不好他还有同伙,很有可能就是后面伏击末将之人!” “不要妄下结论。” 孙传庭摇摇头,皱眉思索起来:“既如此,宋大人,你马上派人去大同把伤员带回这里休养……曹荣!” “末将在!” “你辛苦一趟,现在就去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带着锦衣卫马上去通知前线的将士们,要他们务必小心,不要着了某些人的道!”孙传庭说话间,眼中肃杀之气凛然。 曹荣点头应命,虽然很疲惫,但他很清楚轻重缓急,“大人放心,末将这就去。” “去吧。” 孙传庭说完,直接起身,转向宋统殷,“宋大人,你去给我调一队骑兵来,本将要巡查山西境内。” “啊?” 宋统殷差点叫出声来,之前曹荣去巡查山西,是因为他们两个闲的难受,而且还发生了意外,你堂堂一个主帅,也要去巡查山西,是不是有毛病?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藏在心里,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是宋统殷感受的清楚,孙传庭作风强悍,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怎么,你有异议?” “下官没有。” 赶忙应了一声,宋统殷询问起细节来,“不知大人需要携带多少骑兵,如果人数太多,恐怕下官需要几天时间,从周遭调动。” “不用很多人,五百足够了。我走之后,一切军政常务你来负责,如遇急事,可飞鹰传书,我既归来。” 孙传庭说着,冲门外自己的中军道:“你去通知下去,要我随卫整装,咱们马上出巡,所有人都去!” “诺!” 中军应一声,赶忙就去办差,宋统殷不敢耽误,就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孙传庭就这么带着五百多骑兵,离开了巡抚衙门。 看着马队的背影,宋统殷疑惑的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理解他出巡的目的,更要担心,他是否会遭遇和曹荣、白景阳一般的危险。 他要真是在自己的地头遇刺,那可就麻烦了! 孙大人啊孙大人,你可千万要小心点,我这身家性命无所谓,主要是心脏不好! 山西方面,局势尚且大好,而被调离的孙承宗也终星夜兼程,回到了顺天府,战事紧急,他来不及回家休息,只是在皇宫外洗了把脸就递牌子求见天子。 朱由检自然允准。 一炷香后,君臣二人对坐御书房,孙承宗还未开口,朱大皇帝倒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孙大人,这一趟山西之行你辛苦了,朕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把你调遣回来……你该不会不高兴吧?” “臣,当然不会,陛下何出此言?臣诚惶诚恐。” 孙承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心神不安,自己一向都是忠枕之士,就算是皇帝要敲打,也落不到自己头上才是。 他心中存疑,然而殊不知,朱大皇帝这么问,是有深意的…… ------------ 第236章 让他们开开眼! 孙承宗犹豫了一下,担心皇帝对自己的回答不甚满意,赶忙又解释起来,“陛下,臣对您的旨意,一向是严格执行,不问,不想,不用心,你怎么说,臣就怎么做!” “孙大人,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表忠心啊?”朱大皇帝笑了,“朕不是那个意思,问你,只是想说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其实才好,因为朕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惊喜?” 孙承宗有点受宠若惊,可是眼下国力贫弱,皇帝又有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呢?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王承恩从旁走了过来,冲他微笑后,附耳天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间朱由检面露喜色,冲他摆了摆手,“都准备好了, 孙大人,跟朕出去走一遭。” “臣,遵旨。” 在朱由检带领下,他们这一群人上马直奔竟神机营驻地! 到了神机营辕门处,孙承宗有点差异,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走,进去再说。” 王承恩头前带路,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内,朱由检问道:“如何,孙大人感觉这里怎么样?” “很好啊,不就是正常的军营吗?陛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孙承宗还挺实诚,说着话又踅摸起来。 朱由检淡然一笑,摇头示意,王承恩既上前从怀里请出一道圣旨,“孙承宗!跪地听旨。” “啊?!” 虽然很诧异,但孙承宗反应飞快,当即跪倒,“臣,孙承宗,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今辽东战事将其,特旨孙承宗前往都督辽东战事,着加封太傅,挂辽东都督印绶,赐服蟒袍,另许其兼掌神机营新军一部,共往辽东,钦此!” “臣,孙承宗,谢主隆恩!” 这封圣旨,真的是让孙承宗激动非常。 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按照圣旨所说,这一次他出任辽东,直接兼管了当地所有兵马不算,皇帝还特旨分了一部神机营将士给自己调遣,这不是如虎添翼? 果然,果然,皇帝诚不欺我,说是给我惊喜,果然这个惊喜太大了! 兴奋与喜悦,让孙承宗忽略了圣旨中的一个字,神机营新军。 起身之后,孙承宗激动无比,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次被召回是要去辽东打仗,但是没想到竟会出任主帅。 “陛下,您给微臣的惊喜,实在是……唉!千言万语,臣都……” “打住。” 朱由检可不想让他再说下去,况且这也根本不是惊喜,“孙大人,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瞧见朕给你的惊喜了?” “这……这还不是?” 举了举手中的圣旨,孙承宗有点蒙。 朱由检却摇了摇头,特别担淡然的看着他:“孙大人,这只是日常委任,算什么惊喜?你高兴得太早了,不过也好,既然是这样朕就不瞒你了,走,带你去看看,朕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神机营,作为京师三大营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的驻地不但拥有训练场,还有火器校验场。 到底校验场,这里的将士们早就得到圣旨,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朱由检此刻淡笑着指了指场地上被黑布遮挡的几个大家伙。 “孙大人,那才是朕给你的惊喜,当然也是这一次,朕最大的底牌。” “陛下,这是火器?新铸造的红衣大炮?” 孙承宗眼睛亮了。 朱由检顿了顿,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些东西和红衣大炮还不一样,不吊你胃口,王大伴,打开吧。” “诺。” 王承恩一声令下,随同而来的番子们,将黑布撤去,八门样式不同的、大小不尽的火炮凛然入目,它们有的带着轮子,有的则形状怪异,炮管周围还有尖刺样的东西。 瞧见这些东西,稀奇古怪的,孙承宗愣住了:“陛下,这些都是大炮?” “没错。” 其实朱由检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家伙,之前一直都是王承恩在带人打造,他没见过,今日一看,他对这些倒是十分满意。 至于威力方面,王承恩那边早就试射了多少次,数据都有一尺多厚了,所以不用担心。 一时兴起,朱由检主动介绍起来:“孙大人你看,这边最大的这个,是抛射**滑膛炮,朕给它取名龙吞,看到炮弹没?放进去之后,不用点火,只要拉动这个就能自动发射,至于威力……你瞧好了。” 说着,朱由检一摆手,早有人上前为他装填,一切准备完毕,朱由检冷笑着拉动扳手,哄一声,炮口处火舌吞吐,紧接就看远方的山包上,哄的爆炸声,一团烈火肆虐开来!烟尘在火焰之后,更是直接将小山包的上头给完全包裹。 这…… 好可怕的威力! 真正见识到这东西的威力,孙承宗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往常那些红衣大炮的性能和威力,他最是清楚。 但是,与这件兵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那么仅凭眼前所见,一门龙吞的破坏力,至少要十到十五门红衣大炮才能比拟,而且这还是不算有效射程的前提下! 龙吞的射程,至少是红衣大炮的八倍! 这东西,当下也就只有朱大皇帝能设计、锻造,因为这种滑膛抛射的火炮,虽然也是依靠**发射,但却不需要明火点燃,原理就如同是现代的枪械一样。 技术难点是炮管内的击发撞针,还有炮弹屁股上的打火装置,这些黑科技,可都是几百年之后才有的。 当然,朱由检不是设计、复原不出来更好的武器,实在是当下技术有限,就光是这个龙吞的炮弹,王承恩那边实验失败的,光是废铁,至少就有十几吨! “孙大人?” 这不是朱由检第一次叫他,但孙承宗真是看傻眼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刚想说话,朱由检却又拉着他向第二件火器走去…… 逐一讲解过后,孙承宗的世界观可以说是在一次次崩塌与重建中,饱受摧残,全是因为这些武器,太可怕了! 龙吞炮肆虐的威力,还有后面一捆竹竿样模样鸻公炮的超级射速,所有火器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一番讲解,朱大皇帝非但一点不累,而且刚刚一次次的试射,反而让他心潮澎湃。 “孙大人,你瞧见了,这才是惊喜!朕要你这一次,带着神机营的新军,带着这些火炮,到达辽东,给皇太极那群大辫子好好开开眼!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天朝之怒!” “臣,绝不辱命!” ------------ 第237章 我这是在为你减轻压力 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孙承宗,微微一笑: “起来吧,朕相信你说的话,所以你要记着,这一次朝廷不但要抵挡住皇太极,还得给朕狠狠揍他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当然,不可屠城,不能全杀,无论他们怎么想,朕还是把他们当作大明的子民。” “陛下仁慈,天恩浩荡!此次有了这些神器相助,臣一定不辱使命!”孙承宗说着,又给他磕了一个头,却不肯起身。 朱由检很好奇:“孙大人,你为何还不起身?” “陛下……” 这回,孙承宗多少有点犹豫起来,“其实是臣还有一句话,又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好。” 点了点头,孙承宗鼓足勇气问道:“陛下这些神器,威力无穷,带到辽东去必能震慑敌酋,然而……然而臣想问,这些神器,到底能列装多少,虽然它们威力无穷,可是如果每样只有一门的话,用处也不是很大。”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朱由检满眼含笑:“孙大人你听好了,这一哨千人,除了龙吞炮少一点,只有两门外,其余七种火器,每样四到八门,根据编制及作战效用不同而改变。” 四到八门? 这也就是说,哪怕这些火器都按照最低数量列装,自己手中也有三十门之多! 孙承宗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些家伙,能有个十四五门就不错了。 二十门那是自己祖上冒青烟! 这可好,咣当一下三十门神器从天而降,怎么能不兴奋? 他甚至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朱由检也理解他,但却还是要泼他一盆冷水。 “孙大人,这一次朝廷决定列阵辽东,可是把勒紧了裤腰带在强挺,所以无论如何,别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臣愿以全家性命作保!”孙承宗说话间,眼睛都红了。 朱由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手从王承恩那接过一枚兵符来:“知道吗,这些神机新军,朕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他们也没有上过战场,但兵员都是原神机营挑选的精锐,相互之间协同作战,也演习了不下千百次,所以……” “陛下不用说,臣明白!” 孙承宗的目光中,满是振奋,君臣对视,足足几十个呼吸后,朱由检才将兵符交给他,“记住了你说的,朕在顺天,等你凯旋。” “谢,陛下!” 孙承宗俯身磕头,这一回朱大皇帝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反倒是王承恩慢了一步,悄然对他道: “孙大人,所有兵马都已准备妥当,陛下的意思,您今夜休息,明晨时分,带领新军秘密出战,尽量不要被京师的官员看到。” “臣,遵旨!” 回到皇宫,这一夜,朱由检都没睡着,就这么一直坐在窗边,瞧着远处晨光闪闪,夜色褪去,他忽然转向王承恩,“王大伴,孙承宗该出发了吧?” 王承恩一怔,继而苦笑,“主子爷一夜未眠,难道是在惦记此事?” “正是……” 朱大皇帝说着一声叹息,用手直揉眼睛,“新军的战斗力虽然很强,但他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训练和实战还是有差别的。” “哎,您怎么不早说啊,昨夜孙大人就带着队伍出发了,现在怕是快到山海关了都!”王承恩苦笑不堪,“主子爷,您这一夜是白辛苦了,来吧,老奴叫人给您整理床铺,您先歇了?” “他们都走了?”朱由检也是苦笑。 的确,按照孙承宗的性格,自己特意关照让他避人耳目,他又怎么可能会放弃黑夜,选择清晨呢? 正如王承恩所说,自己这一宿,白熬了! 但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孙承宗率军出战,后勤方面就更要谨慎对待,“王大伴,你去把温体仁叫来。” 半个时辰后,温体仁觐见。 俗礼作罢,朱大皇帝同他对坐桌旁,上面摆放着他精心设计过的午膳。 虽然皇帝吃饭不想传言中的那么奢侈,但酒肉山珍,八鲜海味并不算好东西,就是今天的大明,皇帝也没在吃东西上亏过嘴。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温体仁看着桌上那些东西都傻了。 谁见过皇帝餐桌上,除了粗米稀粥,就是黄面饽饽的?菜品更是要命,一碟地环,一叠泡辣椒,剩下两盘,一份干酒泡干海米,还有半碗芫荽根。 这他么是什么玩意,皇宫里面的猫吃的,都比这个好上一百倍。 皇帝怎么了?自己找罪受? 温体仁心中疑惑,朱由检却欣然享用,“温相,你吃了吗?要不和朕一起?” “好,谢陛下。” 温体仁一怔,随即应下,面对这些玩意,他是不敢拒绝,这就是皇帝邀请,换成别人,他非得一个嘴巴上去不可。 王承恩这边为他送上餐具,温体仁盛了半碗粥,拿了一块饽饽,才吃一口刚往下咽,他就觉得嗓子眼里好像有砂子一样。 这下自己可算知道,书上写的啮檗吞针是什么意思了。 朱由检心里明镜一样,温相爷虽然也是苦出身,但多年的锦衣玉食,这些东西他怕是早就难以消受,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他满是痛苦,差点笑喷出来。 清了清嗓子,朱由检方才搁下碗筷,故作愁苦的看着他,“温相,朕知道你吃不下去,但是没有办法,眼下朕这里的膳食只能达到这个程度,委屈你了。” “啊?” 温体仁一怔,脸色骤变,“万岁爷,难不成您近日以来吃的都是这个东西?这怎么行!莫不是大内没有开销了?还是说您的膳食银子,被谁贪了去,臣这就去查!” “哎。”朱由检摆摆手,“不是的,温相忠心朕知道了,不过膳食变成这副模样,是朕的意思。” “陛下如此难为自己,臣心何忍?” 温体仁很不理解。 但这正是朱由检想要的,轻轻一声叹息,他直接开启影帝模式,苦口婆心的讲述起来。 “温相,朕不是在难为自己,朕这样做,是看你太难了! “眼下朝廷双线开战,前线消耗斗金不足,朝廷又钱紧的很,你负责筹措粮草,这不是要你为难吗? “朕帮不上你什么,只能从嘴里往下省,宫里面每个人省一点,满朝大臣要是再能省一点,你的压力不就能减少几分?” 闻听此言,温体仁恍然大悟,敢情皇帝陛下,是在做这般打算…… ------------ 第238章 强加头上! 温体仁暗道皇帝这招高明,他旁敲侧击,这是要在朝廷里掀起一股节约的风气,自己又不想出面,所以要借我的嘴来说事。 高明! 高明! 咋啥得罪人的事,你都往我身上推? 心里这么想,但温体仁嘴上却不敢说,还不想把差事接下来,只能装傻。 “陛下,您这样说,臣实在担当不起,无论从哪里找钱,也不能亏了您的龙体!您才是国家根本,臣不许您这么做!” 哎呀我去! 朱由检非常意外,他没想到温体仁竟会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手。 干咳了一声,朱大皇帝目光闪烁,计上心来,你要装傻,那咱们就一起傻到底,朕陪着你耍。 “温相,话不是这么说,前线打仗要紧,后方多吃一点少吃点又能如何?百姓们只要有衣穿,有饭吃就行,朕同样是人,有何不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陛下,您大可不必如此!” 皇帝的死皮赖脸,让温体仁直抖手:“臣既在您面前承诺保证前线消耗,就从未想过要难为您,此事万万不行!” 温体仁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推开椅子,跪倒在地:“万岁爷,您看这样吧,臣说话算话,管保不让前线出任何问题,您这样做,臣心不安,反而会影响日常,您决不可如此!” “朕不这样做,其他人又怎么能体会温相辛苦?” 见他实在不接招,朱由检只能明牌,老子的话就是圣旨,谅你不敢不听。 “朝廷权争,朕心了然,这一次朕就做个表率,让天下臣工看一看,倒是见识一下谁敢给你温相爷从中捣乱,这回啊, 朕和你站一边!” 话说到这,朱大皇帝怕他再有推托之词,直接给王承恩下旨了。 “王大伴,你去拟旨,遍传朝野,维山西、辽东战事、后勤筹措总管温卿计! “自即日起,朕号召令下,以朕为榜样,皆惜饮食,不得奢靡,不得浪费,只足三餐,所节钱款,皆转交温相,以备前线粮草,直至两线战端告终,期间有不尊号召者,事后当罚,遵从优等者,事后加倍恩赏,另附一旨,在此期间一切监管事务,交由温相主管,连朕在内,满朝文武,不得违抗!” “诺!” 朱由检这番话,差点让王承恩笑喷出来。 主子爷,你这甩的一手好锅,人家不上当,你就赶鸭子上架,嘿,这也就是皇帝才能这么做。 圣旨下,事落定。 温体仁再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改变事实。 太他么流氓了! 见温体仁坐在那憋着脸不出声,朱由检眉角一挑,挑衅似的看向他:“怎么,温卿似乎不大高兴?可是朕的旨意还不够明白?” “不,臣没有不高兴,只是心中忧烦,因臣无能,连累陛下,臣心不安矣!” 温体仁赶忙应声,片刻不敢耽误。 “呵呵……” 朱由检轻笑一声,听这话头,你不是很服气啊! “好。” 温体仁低头了,朱由检自然不会再行逼迫,老话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每七日朕就会派人为温卿送去一份款子,无多有少,全交给你来打理了。” “臣遵旨!” 朱大皇帝满意的点头,挥手请他离去…… 皇帝一道圣旨,正如温体仁所料,朝廷上下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骂他老娘,所有人都以为这么缺德的招数,是他温相爷给皇帝出的出主意。 没有人相信皇帝会自愿节衣缩食,去过苦日子。 “哎!” 坐在家中,温体仁一个头两个大,皇帝的圣旨,的确是让他手中掌控的钱财稍稍变多了些,可自己却禁不住骂啊。 这才几天功夫,现在就连看城门的兵卒时不时都要罗嗦几句,照这么下去,还不等前线打完仗,自己怕是就要被唾沫活活淹死! “相爷?”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小厮在门外禀告,“张捷大人来了。” “请。” 温体仁长叹一声,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这小子来做什么。 片刻,一身便服的张捷推门而入,“学生,拜见大人!” “客气了。” 温体仁摆摆手,叫人送上茶果点心,张捷落座,“相爷,这些日子,您不好过吧?” 他的开门见山,让温体仁心中一沉。 混帐,你难道是来取笑老夫的? 想到这里,温体仁脸色冷了不少,“老夫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比不得你们,虽然日常开销减少很多,至少不用挨骂!” “哎呦,老大人,您可是误会学生了!” 张捷说着,起身作揖,“学生怎么会作那么不是人的事儿?” “谅你不会。” 嘴上这么说,温体仁却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今天突然想起到老夫这来了?” “恩师,学生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向您禀告。”张捷说着,诡异的目光中,闪出三分阴狠。 温体仁瞧着不对,循声问道:“什么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嘿嘿,恩师,您可知道陈于泰吗?” 听到这个名字,温体仁眉头一紧,“陈于泰,不是周相的亲戚吗,怎么了?” “恩师知道,那学生就直说了,陈于泰是赐进士出身,按理说虽然不是官员,可也是天下士子,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多以储官自居,日常排场又和官员没有多大区别,那您说眼下朝廷这个阶段了,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和官员一样,节衣缩食,杜绝靡费呢?” 大明朝,虽然进士不是官,但得到举人、进士名头后,才可以使用多少人数的丫鬟、下人,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有钱人,都会买个功名的原因。 “没错啊。” 话说到这,温体仁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这个人很谨慎,有些话就算心知肚明也必须要让别人亲口说出。 张捷了解他的性格,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但他却不是这么做的!” 言及此处,张捷面孔突然露出几分狰狞,“不仅如此,他这些日子以来,夜夜笙歌不算,还四处炫耀,说是要为周相准备生辰,您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他这不是公然对抗朝廷,抗拒陛下旨意吗?” “哦?” 温体仁眼睛亮了,但脸上依旧肃穆,“张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有确凿证据?信口胡说不行。” “老师,若是没有证据,学生岂敢到您面前乱讲?”说着,张捷从怀来掏出一份清单来,呈到他面前…… ------------ 第239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清单写的很清楚,上面有陈于泰自圣旨下达到今日的一切花销、购买,还有酒宴饭局,标明了时间、地点以及具体的花销数字。 清楚、明了。 温体仁乍看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再看一遍,情况却不一样了。 自从圣旨下达后,陈于泰第一天和第二天还都在家吃饭,从第三天开始,他连宵夜都要在外面解决,这就有值得推敲了。 可以认定他是在利用这种方式,规避圣旨要求,皇帝说的很清楚,节衣缩食,但那些都是在家才能做的,我出去吃,总要按价给钱,这是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好小子,你竟然来这套! 温体仁目光一闪,同时心中也能想到,这么做的人绝不仅是一个,而且按照现在三厂一卫的势力,相比这一切都瞒不过皇帝,早晚他会知道。 小东西,你自己找死,那就不怪别人了。 温体仁点了点头,把清单收好。 “张捷,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能耐,这件事做得好,不过……” 言及此处,温体仁顿了一下:“你小子不会也是这么干的吧?我看上面有几家管子都是你经常光顾的。” 闻言,张捷干笑了一声,直挠头:“老师,学生要是不去的话,又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不过学生向您保证,每次我去真的只是为了吃点东西而已,绝不像他这般浪费。” “所以要是老夫去告发他,你小子也脱不了干系。”温体仁说着,叹息起来,目光深邃,“你小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法子也敢用?” “能帮助恩师把周相拉下马,学生心甘情愿!” 张捷说着,站起身来,九十度抱拳鞠躬,眼神闪烁。 相爷,我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就不信您不保我,要真如此的话,嘿嘿……只怕日后也没有人再为你卖命了! 张捷想的没错,温体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次陈于泰的行为,的确是攻击周延儒的好机会。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保住张捷,就算他真被牵连进去,最多也就是罚俸打板子,保全他的官职是底线。 “你起来吧。” 温体仁瞧了他半天,捋须轻叹。 “你之前做过什么,老夫不知道,也不会问,外人怎么看你,有多少人知道你的事,老夫也不管,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那么做了。” “老师放心,学生心里有数,多谢恩师搭救!” 别看温体仁只是说了句话,对于张捷而言,这却比千金更加值得珍惜,而且经过了这件事之后,自己在老师的心里,位置肯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山西! 孙传庭巡视山西,说是巡,实际上他也就是带着骑兵在大同、朔州等边境地带走了一圈,就直接回来了。 前线王朴等人还在追击李自成,山西境内看似风波平静,但多年以来的征战经验告诉孙传庭,只怕这件事背后,绝没有那么简单。 李自成率军数万,绝不会是没事葛拉屁,派几千人制造摩擦,他犯不上这样做。 回到了巡抚衙门,孙传庭又要了一份最全的山西、及其接壤省份的战略地图,仔细研究之后,他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一次李自成的用兵,或许是在为高迎祥争取时间,吸引注意力。 眼下朝廷纷争不断,山西等地起义军争相恐后,统称三十六营,李自成也好,高迎祥也罢,还是张献忠、罗汝才他们都是起义军的头领。 这些人虽然是联盟形式,而且都打着起义军的旗号,但这些人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系统的联系,唯独李自成归属在高迎祥部下,所以他的行动一定是在配合高迎祥! 不然他不可能调动数万人来佯攻大同。 看清楚了这一点,孙传庭心中惊骇。 这些起义军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高迎祥要进攻山西?还是说……他们这些人要联手,搞一次大动作? 因为眼下从地图上看,加之可以拿到手的情报,孙传庭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环形正在逐步形成。 高迎祥主山西,张献忠定川渝,还有新加入高迎祥的马守应,这些人要是加起来,再配合上陕西方面的马进忠,不正好是一个梯形战略编队吗! 原来如此。 孙传庭看破对方真实目的,感受到无尽压力的同时,心中也庆幸非常,亏了自己这一趟出去巡检大同等地,因为在那自己没有发现任何一些敌兵痕迹,所以确定了李自成部肯定放弃了对大同等地的进攻。 也正因如此,自己才会认为蹊跷,这就是老天保佑,保佑自己看破他们的阵势,也保佑大明也不至于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 “宋大人。” 孙传庭把所有地图推到一旁,侧眼转向宋统殷,“你去挑选衙门中最快的斥候、信使,准备五十人,本将要调用他们。” “是!” 宋统殷一直在旁伺候,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将军看破了什么,可他刚刚猛拍桌子,脸上又闪过一抹杀机,这就不难看出,兹事体大。 “还有。” 孙传庭深吸口气,目光如炬,“再把你衙门中最好的飞鹰挑选出来,至少要十羽,还有专司护卫的银鹞子,也得配上三十羽才行。” “这个……” 宋统殷为难了,十羽飞鹰自己还有,可是护卫飞鹰的银鹞子,那玩意本身就怎么用过,而且训练起来费用及高,也就自己这是巡抚衙门,能找出三羽五羽来,您可倒好,张嘴三十羽,我去哪给你变? 犹豫一下,宋统殷刚要说话,孙传庭却伸手制止了他,“宋大人,什么话都不要说,本讲什么都不听,我只管下令,怎么做你的事儿,耽误了军机,依法严办!” 孙传庭说着,低下头,拿过笔墨开始书写,宋统殷见此,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叹了口气,心里骂着娘出去安排。 银鹞子暂且不提,总得把那些斥候什么的给人家准备齐全…… 当夜。 孙传庭亲书战令五十封,要斥候、信使连夜出发,递送山、陕、川、贵四地五十兵镇、营、道、哨守备武官,同时发信鹰十羽,银鹞子十七只,向顺天府,递送公文。 此时此刻,看着振羽而去的飞鹰、银鹞,孙传庭肃穆非常,哪怕是宋统殷等人因为不知真相,而对自己心生不满。 但这一切,孙传庭都不在乎,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将起义军的真实目的道破,必然会引起多省守备的连锁反应,弄得人心不安,同时万一走漏风声,被那些起义军知道了,恐怕要徒生变故。 最重要,还是眼下自己道破先机,那为何不尝试着借用这一次的机会,给那些不安分的人,狠狠一个教训呢…… ------------ 第240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节衣缩食令! 朱大皇帝半躺在御书房里,看着手中内行厂送上来的文牍,觉得好笑,没成想自己一道旨意下去,竟然被他们演化成这么混蛋的五个字。 不过无所谓了,那些混账官员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两位孙将军能在双线取胜,一切都可忽略。 “王大伴,你知道这几个字,是谁总结出来的不?这人挺有才啊。” 在旁伺候的王承恩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主子爷,这个老奴还真不知道,反正就是随意叫开的,真要追究第一人……不容易。” 朱由检点点头,把文牍放到一旁,“没事,朕就是问一问,觉得挺有趣。” 话说到这,他喝了一口茶,然而放下茶杯的一刻,刚刚所有笑意全部消失,转而一层煞气,无形中弥漫而出。 “不过这些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么的朕让他们节衣缩食,支持前线打仗,他们倒好,一个个的都不在家开伙,全出去吃了……混帐!混帐!” 朱由检越说越生气,最后竟一拍桌子,巨大的震动让上面的茶杯茶碗,全部滚落在地,摔了个七零八碎。 “主子爷,切莫动气。” 除了王承恩此刻还敢上前劝说外,其他那些太监侍臣,吓得魂都飞了,只敢跪在地上磕头不断,祈求饶命。 朱大皇帝深吸口气,尽量平和情绪,他也知道自己干刚刚有些失态了,但真是没办法,方才那一口气就顶在心口上,要不发出来,定是会做病。 王承恩上前来,用手绢一面帮他擦去迸在身上的茶水,同时也叫人赶紧把地上那些碎片收拾干净。 “主子爷,您千万别动气,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那些大人们平日里锦衣玉食习惯了,突然让他们节制,非常困难。” “困难?” 朱由检冷笑:“朕只是让他们节制一点,不要奢侈,又不是不让他们吃饭,何况这些日子你是知道的,咱们宫里面都吃什么?咱们萝卜咸菜,后宫那边皇后一天也不过就多了一点烧肉、鱼糜而已,怎么着,朕都做到这了,他们还不肯改变?” 根据内行厂呈送的情报,自圣旨下达到今天为止,朝廷上那些大臣们,至少有一半人把朱由检的话,当成屁给放了。 朱由检眯起眼道:“王大伴,你说他们有困难,朕相信你,那咱们就帮着他们解决困难。” “主子爷要怎么做?” 对于此事,王承恩也非常气愤,自己每天伺候朱由检眼瞧着他生活拮据,就为了给前线打仗多添一把力,苦的自己还不如平常百姓,可是那些大臣们却一个个不敢人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言辞之间,王承恩脸上也流露出三分杀气来:“需要老奴做些什么?” “……” 原本朱由检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反正是那些大臣们给脸不要,莫不如连这个面子都剩下,直接把内行厂的番子派到他们家里去监管。 然而,这种办法,无异于杀鸡取卵,你能管住人家行动,却管不住人家的心,万一真是给逼急了,事态反而会倒向更为严重的后果。 朱大皇帝摆摆手,神色漠然:“王大伴,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朕要再考虑一下。” “好。” 王承恩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门外有小太监禀告,“万岁爷,内阁大臣温体仁,温相爷求见。” “请。” 朱大皇帝想都没想,他有一种预感,温体仁此次前来,就能帮自己解决眼前的麻烦。 果然,温体仁觐见,说出陈于泰一事之后,朱由检放心了,自己应该去弄两桶爆米花来,朝廷上最精彩的狗咬狗,即将上映。 半靠在椅背上,朱由检眼神闪烁,目光深邃,“温相,陈于泰真的如你所说,一直都在靡费吗?” “是的。” 温体仁叹了口气,脸色无奈的摇头,“陛下,臣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公然抗拒,这封旨意乃是陛下亲拟,且陛下身先力行,榜样群臣,他这么做,简直是在藐视天子。” “温相,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别看朱大皇帝嘴上这么说,但是那双眼睛里能杀人的目光,将其内心想法,暴露无余。 好!万岁爷动杀心了! 眼见如此,温体仁心中惊喜非常,虽然猜到皇帝听闻此事后,一定会暴怒非常,却不曾想,他竟会直接动杀心。 这可太好了,要是能给陈于泰定个死罪,到时候就算皇帝不打算把周延儒也给干了,可光这一件事的瓜落儿,也够他瞧的。 周延儒但凡要点脸,他就的引咎辞职! 那到时候太师、首辅,还不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温体仁决定再加一把火,“陛下,陈于泰此人,赐进士出身,原本品性也就一般寻常罢了,能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赐进士……” 朱大皇帝心思一动,在脑海中搜索起来,陈于泰其人,在大明历史上功过参半,唯一令后世人知道他的,很重要一点,因为他有个好亲戚,作为周延儒的姻亲,陈于泰自然而然,身份地位都得到了提高。 原来是他! 话说到这,温体仁什么心思,岂能瞒过朱由检? “陈于泰……温相,你说这件事不会和周延儒有什么关系吧?” 朱大皇帝这是在故意钓鱼,温体仁一直不肯定点破这二人的关系,不就是在等自己给他一个台阶。 果不其然,朱大皇帝此言一出,温体仁脸上顿露难色,“陛下,您要是不说,臣还真不好讲,陈于泰与首辅大人本是姻亲,所以有些话还是忌讳的,不过臣可以这样跟您说,陈于泰是陈于泰,周相是周相,他做过什么,首辅大人或许根本不知道!” 他这话说的很没有水平,但若非朱大皇帝拥有上帝视角的话,肯定就会因为他说的这番话而上头。 开玩笑,区区一个陈于泰,要是背后没有人撑着,他怎么敢如此公然对抗圣旨?光凭他一个小小赐进士,五百个脑袋也不够杀! 温体仁这一盆脏水,安排的明明白白。 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党争,的确让朱由检头疼不已,但是这一次,他却要站温体仁一方,前线打仗吃紧,一切利弊关系,都要以战争进程作为必要参考、准则。 朱由检心中一声暗叹,深邃的目光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温相,这件事你首辅知不知道,不重要,眼下朕给你一道密旨,就从陈于泰下手,把一切事宜调查清楚,朕要一个切确结果。” “臣,遵旨!” ------------ 第241章 撇清关系 周延儒当然还不知道,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亲戚已经被皇帝和温体仁盯上,不然的话,他现在又怎么可能有胃口在这大快朵颐。 瞧着眼前的美味菜品,周延儒真是心情大好,一天繁忙的工作后,像这样美美吃上一顿,的确能缓解疲劳,调整心情。 正在这个时候,满嘴狼胡子的陈于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顶砂锅,“首辅大人您尝尝,这可是东云斋的砂锅,里面是通天翅煲干贝,梅花参调的高汤,您快趁热。” 瞧着他这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周延儒的表现却很冷漠,只是微微点头,甚至连看都不看他,“搁下吧,不过这算什么通天翅,大部分都是吕宋鱼翅,不好,实在不好!” 周延儒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砂锅,嫌弃道:“这种东西以后就不要买了,白花钱不算,若不是知道你不敢,我还以为你在骗我。” “哎呦首辅大人,下官哪敢啊!” 别看陈于泰和周延儒是姻亲,但无论何时何地,他对周延儒的称呼都是首辅大人,并且极为恭敬,“这锅里面真是通天翅,这是下官花了大价钱,从江南盐商手里买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官的眼力,还不如你?” 周延儒说着,停了筷子,这可是把陈于泰给吓坏了,刚想着辩解,但转念一想那不还是在和首辅大人犟嘴吗? 正在他不知该任何应对的时候,周延儒那边轻叹一声,松了口。 “你记住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与比你更有地位的人正面犟嘴,哪怕他说的是错的,因为你还要依靠人家,你还要指望着人家给你带去利益,所以对与错,不重要。” 哎呦我的妈呀! 闻此言,陈于泰可是心里一松,赶情您是这个意思啊,心中感叹,面上他赶忙致谢,“下官,多谢首辅大人提点。” 周延儒点了点头,盛了一碗鱼翅出来,“这好东西,只怕宫里也是没有的,若非眼下节衣缩食,不然本相一定要送进宫去给陛下尝尝鲜不可!” “明白了。” 听话听音,一向善于拍他马屁的陈于泰,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思:“首辅大人放心,这些通天翅,下官一共买了三叶,一叶煲好给你送来了,还有俩叶干的,今晚就给你送来。” 周延儒笑了一下,不再理他,仔细享受起通天翅煲干贝的鲜美滋味。 陈于泰很会看眼色,知道他不想搭理自己了,也不留在这自找尴尬,悄悄退了出去,别看他在屋子里面衣服舔狗模样,可在下人面前,他也是周府的贵客。 就算是大管家周伯对他,也是礼遇有加。 瞧他出来,在门外喝茶的周伯笑了,“陈大人,快来坐会吧,里面够你忙活的,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来一杯解解渴。” “多谢了。” 陈于泰长出口气,坐在周伯身旁喝茶。 片刻的沉默,周伯暗声轻叹,突然看向他,“陈大人,要是我没有闻错的话,你刚刚给老爷送去的是鱼翅吧?” “周伯好鼻子,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陈于泰说这一笑,又倒了一杯茶,“通天鱼翅,刚买的。” “……” 见他承认,周伯眼角顿时往下一沉,“陈大人,莫不是你瞧这我们老爷最近事情还不够多,故意给他找不痛快来了?” “啊?” 陈于泰惊得一下站起身来:“周伯,您这是什么话?我这一切都是靠着首辅大人才有的今天,谁都能害他,我怎么可能?” “你若不能,为啥要在这时候给他找麻烦?” 周伯一点也不客气,连周延儒在他面前都要自降身份,何况是面对一个区区陈于泰。 “通天鱼翅,又称天九翅,是鱼翅中最为名贵的品阶,这东西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吃,价值几何估计比你还清楚,眼下朝廷严令节衣缩食,为前线节省开支,你却给老爷送来如此名贵之物,一旦被天子知晓,老爷可怎么办?” “天子还会知道这个?” 陈于泰笑了,他绝不相信,依照周延儒的性格,但凡什么事要是能影响到他,哪怕一分一毫,他都绝不会接受! 自己给他送吃的这么多天了,每天都是金玉臻品,人家来者不拒,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的不屑,让周伯十分不满,目光也更加冰寒:“老夫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你难道忘记了,眼下内行厂还在调查老爷,而且主管这件事的温体仁,他和老爷之间摩擦甚多,你不能为老爷解困,还要给他找麻烦……若不看你们是亲戚的份上,我早把你给杀了!” 说到这里,周伯一只手拍在栏杆上,再抬起的时候,刚那位置上赫然一条两指宽的裂缝跃然其上,我的乖乖汉白玉的栏杆,在他面前,就脆的和酥饼子一样! “瞧见了,今天老夫就是在这特意等你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也配和我坐在一起喝茶吗!” 周伯的突然翻脸,让陈于泰一时没缓过神来,愣在当场,也就是这个时候,周延儒也从屋子里推门出来了,“陈于泰,周叔说的没错,你以为这几天我为何要接受你的赠送?” “首辅大人,您……”回头瞧着他,陈于泰眼中除了不解之外,就是委屈。 周延儒却一声叹息,连连摇头: “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年来,你到底弄了多少钱回家,今天的通天鱼,昨日的烂煨熊掌……看来你还真是个受不起福的人,给你一些锦衣玉食,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陈于泰,你所有拿来的东西,本相除了当着你面品尝一点外,余下的全都给你留好了,等下,你就带着那些东西滚出去吧,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说着,周延儒面冷如冰,转身就往屋子里面走,背对着他们时,还吩咐下来,“周叔,麻烦您老人家,帮我送客。” 周伯起身,略作欠身,“老爷放心,交给我了。” “嗯。” 周延儒什么都没说,进屋之后直接关上了房门,早就傻了眼的陈于泰,此刻犯过神来,刚想闯进去跟他解释。 却被周伯一把攥住了胳膊,他那铁钳般的手,把陈于泰捏的半边身子都麻了,酸疼感像针一样往他骨头缝里扎。 这种感觉,让陈于泰哇哇的乱叫,周伯厌弃的瞥了他一眼,与去默然的予以警告,“别再乱叫,现在我带你去把东西打包带走,再有一点声音,老子就把你弄成废人。” ------------ 第242章 抄家 “我他么咋就这么委屈呢!”陈于泰被周伯扫地出门之后,一路上都没说话,但是他一进家门,心里的委屈就再也控制不住。 方才劈里啪啦把家里的东西都给摔了个粉碎,之后又钻到书房里面,好几个时辰也没露头,下人们在窗根听着,他反过来调过去,就这么一句话,从没变过。 而那些一同被打包出来的东西,就放在书房门口,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动。 “他么的!” 突然之间,书房之内,发出一声虎吼,紧接着就看房门大开,陈于泰瞪着眼从里闯身出来,一瞧下人们都堆在门外,脸上更是蒙上一层冰霜,“你们他么都在干什么!站在这听老爷的乐儿!全都给我滚!” “是!是!” 下人们哪敢多数话,赶忙就往院子外面走,可还不等他们出去,突然之间就看一堆兵丁,披甲持剑,闯了进来。 “回去!都回去!” “跑什么!” 下人们可是被吓坏了,陈于泰也是双眉紧皱,“恩?” 疑惑之间,陈于泰仔细看了看这些兵丁的穿着打扮,心下一沉,原来他们都是御史台的兵! 乖乖,这是咋回事? 陈于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购买珍物的事漏了,可又是谁说出去的呢?难道是周延儒? 不会! 他在混蛋,也不至于这么编排我,那就怪了,到底是…… 想到这里,陈于泰却被人打断了思路,“哈哈哈哈!陈进士,许久不见了,你这一向可好?好香的味道啊,不知道你这锅里做了什么好东西,诱人!诱人!”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身官服的张捷从外面坦坦然缓步走进院门,还未开口三分笑,正冲他抱拳,“怎么样,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小气,拿出来给我解解馋,这些日可是把我给苦坏了!” 御史张捷?! 眼见是他,陈于泰心中又惊讶又喜,惊的是张捷身为御史,那绝对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喜的则是自己两个人也算是朋友,若真有事,他没准能帮着自己抗一抗。 陈于泰赶忙撤去满脸冰霜,笑脸相迎,“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张捷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不知道兄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又怎么如此大动干戈,怕不是只为了一口吃食吧?” 他笑,张捷更笑。 你个兔崽子,和我玩起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套,嘿嘿要是放在平时,没准我还真就放过你了,不过今天吗…… 就只能对不起了,你就算是把祖坟里埋的元宝挖出来,我也不能饶了你! 心中打定主意,张捷面上则笑颜不改,“说真的,一口吃食的确不至于让本官如此,奈何奈何,您这院子里实在太香了,有什么好东西速速置办上来,我真是扛不住了。” 张捷说着,直接坐在他院子的石椅上,还把二郎腿翘了起来,“知道吗,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想着能在哪里找点好吃的,可有没有那个胆子,今天好办了,你陈进士千万不要小气啊。” 听他张嘴就离不开吃喝,陈于泰心中了然,这家伙一定是奔着自己这些日子,在外挥霍来的。 完蛋了,果然周延儒说的没错,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眼珠一转,陈于泰忽然笑了,好像听到什么最有趣的笑话一样,“张捷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吃的东西我这里哪有?想要吃喝,你的去饭庄子才行。” “饭庄子?” 张捷摇摇头,露出满脸忌讳来,“我倒是想去,可不敢,胆子小,没办法,我可不会忘了前一次在金殿上,万岁爷打我的那顿廷杖是什么滋味。” 说到这,张捷还故意裂了咧嘴,装作赤吃痛模样,但同时也把目光转向了书房门外地上隔着的那些好吃的上。 “陈进士,那些都是什么好东西,我怎么没有见过?” “那个?” 陈于泰装起傻来,“不知道,放在门外应该是什么垃圾,来人啊,丢了。” “是。” 一个下人应声要动,却突然被一把钢刀抵在脖子上,“滚回去!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哎!你要干什么!” 眼见这一幕,陈于泰算是从梦中惊醒,看来张捷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亏得方才还把他当成朋友,早知如此,就不和他这么客气了! 念头一闪,陈于泰想到出一个对策来,常言道捉贼捉赃,抓奸拿双,就算你张捷有我什么把柄,可今天你从我着什么都查不到,老子就有辩解的机会! 陈于泰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书房门口,只要自己能把这些东西吃了,或是怎么打扫干净,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对! 就这么办! 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冒险,可陈于泰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趁着那边小厮被吓尿裤子的功夫,起身恶狼一样向书房门口扑去。 奈何,还不等他碰到那些东西,就已经被两个兵丁半空给架住了,“你要干什么!找死是吗!” “陈进士,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张捷说着,终于也变了语调,阴森冷笑着,来到他面前,“刚都说我饿了,你要是把东西拿上来,我帮你吃一点到时候你也好减几分罪责,现在好了,你没机会了,走吧,御史台那边我给你留了一间房。” “张捷!你真要如此!” 事到如今,陈于泰也翻了脸,瞪着眼大骂,“为何对我下手!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 “别说这么多。” 张捷伸出一根手指来,左右乱摆,“我为什么奔着你来,你不用知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至于刚刚我为什么要陪你说这么多话,玩这么久……嘿嘿,你看。” 说着,张捷把手往外一指,就看从书房院门处,竟有一队锦衣卫大步流星,迎面走来。 带头的大汉,正是锦衣卫北镇镇抚司指挥佥事,曹真! 锦衣卫! 完蛋了! 看到这一幕,就算陈于泰脑袋里面全是浆糊也想得明白,只怕自己家在这时候,已经被锦衣卫给抄完了…… 曹真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进来之后,张捷赶忙上前问礼,“下官见过曹指挥。” “客气了。” 曹真微微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陈于泰,“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吧?告诉你,抄家,我们是专业的。本官很忙,现在认罪,你去御史台,不认,北镇抚司有你一杯茶喝。” ------------ 第243章 改变 陈于泰不傻,他很清楚自己要是落到北镇抚司会有什么下场,所以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北镇抚司! 就算是到了那里被打成残疾,也好过当场认罪,直接被拉到御史台定罪要好,眼下这个时候,违背皇帝的旨意,你敢认罪,不杀你九族至少也得灭了近亲三代,这种事不能做! 况且,自己被抓了,周延儒肯定知道,她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也一定会出手相助。 “曹指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认罪不认罪的,我有什么罪?” 看着他装孙子,曹真只是冷冷一笑,话都不说,招招手就有锦衣卫上前来,把一条一百二十斤的纯铁项链给他挂上,还有一块嵌着纯铜铆钉,极简风的木头牌子,也套在他脖子上。 真沉! 被这些东西装扮过后,陈于泰啥心思都没有了,光是这两件东西加一块少说二百斤,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到北镇抚司。 曹真看着他憋红的脸,冷笑起来,“还不错,能挺住这一关,我就放心了,至少你今天不死,本官也好像万岁爷交代。” 说着,曹真还冲陈于泰咧了咧嘴,虽然陈于泰明知道他这是在吓唬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曹真带人就要走,可这个时候张捷却配笑着,把他请到一旁,“曹大人,您这就走了?他家这些奴仆婢子,您就不带回去审问审问?” 曹真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本官接到的凭票里,可没有这一条,怎么,难道张大人接到的命令是这样的?” “不,下官只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而已。” 张捷一直都在陪笑,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照曹真刚刚所说,或许皇帝陛下这一次,真就未必会把陈于泰和周延儒怎么样,不然的话,真是要对他们下手。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下人都带走,到时候一个个拷问,就算陈于泰不招供,光是这些人的供词,那也是可以定罪锝 对!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张捷暗暗告诫自己,等下和曹真分开以后,一刻都不能耽误,要马上把这一切转告温体仁才行。 “张大人,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本官就回去了。” “大人慢走。” 张捷说着,恭恭敬敬向他行礼,曹真也是坦然受之,随即带着手下返回锦衣卫,而张捷则在他们走远之后,特意吩咐人把这里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自己骑上快马,飞奔温体仁家中。 张捷被捕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半天功夫就传遍当朝,但是大臣们却都愿意认为,这是皇帝故意放风出来,要不然凭借锦衣卫的能力,想要让一个秘密消失,根本不是难事。 这可如何是好! 张捷被捕,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且很多和张捷一般行为的大臣们,更是惴惴不安,其中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已经在购买棺材、向家人交代后事了。 这些消息,对于朱大皇帝而言,就是最好的笑话! 看着三厂一卫报上来的各种信息,他简直乐不可支,“王大伴,你说他们这些人为何如此有趣,作孽的时候不想后果,眼下瞧见别人事发了,却把自己给吓成这副德行。” “主子爷,这是人之常情罢了,不过老奴要恭喜您,这件事就看得出来,您的威严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是不可亵渎的。” “哦?” 闻听此言,朱由检放下了手中的文牍,好奇的看着他,“此话怎讲?王大伴,你可不要光和朕说好听的啊。” “主子爷,老奴是那种人吗?” 王承恩说这一笑,还不忘给他添茶。 “您想啊,眼下这些大人们知道风声后,在做什么?恐惧、害怕,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交代后事,这就证明在他们心里知道,无论如何,您是不能容下这种行为的。可要是放在前两年,他们会怎么做?一定是想着如何串联,或是各自找借口,推脱责任,您看老奴说的对吗?” 朱由检点点头,必须承认王承恩说的有道理,“果然这些事,还是你王大伴看的更清楚,不过你说,朕这一次暂时放过陈于泰那些家丁下人的目的,会不会叫温体仁和周延儒看穿?” “一定会的。” 王承恩说着,露出几分淡笑来,“不过这样一来,不是也为主子爷省去很多麻烦?事已至此,之后要怎么做,全看他们自己选择,您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就算了吧。” 朱由检叹了口气,无奈的抻了个懒腰,“两边都在打仗,朝局又这么乱,万一要是朕松懈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过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有好几天没去过皇后那了吧?” “正是。” “那好,今天就忙里偷闲,咱们晚上去皇后那走一走,对了,让王德化先来见朕。” “诺。” 王德化要是朱由检的秉笔太监,宫内总管,而且恩赏赐服锦蓝蟒袍,虽然没有什么实际官职,可在外人眼中,要是不能招惹的对象。 不过他并不满足于现状,虽然明知道自己肯定是干不过其他几个大太监的, 可自己也不能甘心一直做皇帝的采购员吧? 这都多长时间了,但凡是皇帝召见自己,除了陪着走走以外,就是出去给皇后买礼物,可以说一件正经事都没干过! 但,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就是从不放弃,所以就算是这段日子都这么过,可他每天还都是精神满满,并且对朱大皇帝半句怨言都没有。 今天又听说皇帝召见自己,王德化赶忙换了一身最干净的蟒袍,丝绦、玉牌、葫芦、拂尘四件套,全换一水新,恭恭敬敬的来到御书房觐见。 “老奴王德化,参见主子爷,主子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大皇帝半躺在罗汉床上,挥手让他起来,说来他除了在后宫之外,也只有面对这几个心腹太监,才会轻松一会。 王德化谢恩起身,之后又向自己的顶头上司王承恩略欠身全做见礼,笑眯眯的询问,“主子爷,不知您这一次召老奴前来,有何吩咐?” 朱由检瞥着他,忽然笑了,“你不妨猜猜吗,一张嘴就问,岂不是太无趣了?” 哎呦,瞧今天这意思,主子爷心情不错,都和我开起玩笑了。 王德化心思一动,合计着眼下朝廷事多,自己不妨趁这个机会毛遂自荐,就看他转了转眼珠,故作犹豫的开口了…… ------------ 第244章 好好关照! 王德化身为内宫总管之一,自然心思缜密。 他憨厚一笑:“主子爷,老奴怎么能猜透您的心思?老奴伺候您,一向都是‘不用心’的,您说什么,老奴就做什么。” 闻言,朱大皇帝摇头一笑,这家伙一向都是如此。 对自己、对皇后,甚至于对王承恩,他嘴巴永远都像摸了蜜糖一般,张嘴就能把你给拍舒服了。 “也罢。” 朱由检说着面露嫣然:“你既都这么说了,朕也直来直去,陈于泰被捕,你知道吗?” “回主子爷,老奴知道。” 王德化言辞之间,把头更低了。 这可是皇帝第一次和自己说起朝廷上的事,万万小心了,没准自己飞黄腾达就从这一刻开始。 “知道就行,这个案子,十分重要,因为牵扯着内阁,满朝文武眼睛都在盯着,虽然锦衣卫办事,朕很放心,可曹真他们毕竟是行伍出身,有些时候急躁蛮横,无论怎么说陈于泰也是周相的姻亲,你去昭狱看看,免得曹真他们在审讯时,手段过激,周相的面子,必须顾及。” 朱大皇帝一番话,让王德化心中含糊,主子爷这是怎么了,突然假慈悲起来,所谓如何?莫不是…… 恍然之间,王德化似乎明白了什么,主子爷这是正话反说!身子一欠,应下命来。 “主子爷,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昭狱,等什么时候这个案子结了,老奴再回来。” “好。” 朱大皇帝微微点头,当着聪明人就是好说话,他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来:“这是朕的金牌令箭,你拿着,到昭狱去,把案子办好。” 言辞之间,朱大皇帝特意在“好”字上,加重了语气。 王德化赶忙跪地接过,谢恩之后,方才离开。 待其走后,朱大皇帝也踏着月光向小美人周如玉的卧榻而去,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小美人。 每次去找她,基本都会弄一点小惊喜,小浪漫,比如今天,他就为周如玉准备了一朵上好的白玉莲花…… “太好了!” 坐在马背上,王德化一路都在自言自语,时不时还要去摸摸自己的心口,皇帝的金牌令箭就藏在那儿。 周遭随从不知其中奥秘,担心他生病,总是悄悄偷瞄,终于一个小太监忍不住了,凑上前来,冲他问道:“总管大人,您没事吧?” “嗯?” 王德化挑着眉毛扫了他一眼,“咱家能有什么事,你小子胡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小太监听他语气似乎不悦,赶忙解释,“小的一路上都听您在说些什么,又听不清楚,怕您身子不适,这才上前询问,大人不要生气。” “谁生你气了?” 王德化闻言,忽然笑出声来,“你小子这么关心咱家,咱家高兴才对,哪有生气的道理?来来,近一点,让咱家瞧瞧你。” 王德化说着,脸上笑意更浓,小太监不明觉厉,真就催马往前窜了窜,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然而,就在下一秒,王德化却毫无预兆的抬起手来,啪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那小太监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啊!” 小太监落地吃痛,惨叫了一声,惊恐无比地看着王德化,而王德化也勒马驻足,把俯视的盯着他,“你小子是不是好奇,咱家为什么打你?” 小太监点点头,倒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王德化方才那嘴巴抽的太狠,小子满嘴发酸,根本张不开。 看着他那冤枉委屈的模样,王德化冷冷一笑,抄起马鞭又狠甩了他一下,“你小子入宫时候难道没有人教你规矩?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咱家自言自语,与你有什么关系?耳朵这么长,你想干什么!” 他这么一说,小太监先是一怔,继而恍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冲他连连磕头。 眼见如此,王德化暗自摇头,本想把他就这么收拾了,但想到今日自己是挂着皇差的,出师未捷,见大红总是不利,方才作罢。 “得了,你小子命大,也不要再拜了,赶紧上马,咱家身上可是有差事。” …… 锦衣卫,北镇抚司昭狱大牢。 地狱存在吗? 当然! 地狱在哪里? 就在北镇抚司! 这是顺天百姓流传的坊间闲言,但也直接证明了昭狱的可怕,这个地方真的是令人不寒而栗,每天都有哀嚎与惨叫声响回荡流传,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会觉得这些声音刺耳非常,可是对于昭狱的工作人员来讲,也许这才是世间最美妙的音符。 昭狱之内。 曹真今日格外有雅兴,正带着陈于泰一同欣赏这华美乐章。 “陈进士,你听到了吗,这是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叫做美人销,你听这个女子的声音如何啊?” 曹真说着,一把扣在陈于泰肩上,别着他的脖子,往一道门里看,虽然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可是女子凄惨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陈于泰全身上下的汗毛倒竖! 他的惊恐,曹真看在眼中,不觉淡笑,“陈进士,你该不是害怕了?我来给你讲讲,那个女人……知道了吧?刚刚就是他们在活抽她的指骨,啧啧,不瞒你说,掌刑的那个,原来是德春楼的大师傅,他们家最有名‘脱骨活鳗’,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曹真越往下说,笑声越大,而被锁在椅子上的陈于泰,也就越惶恐,虽然知道这是曹真故意杀鸡给猴看,吓唬自己,但谁能保证那些家伙不会用到自己身上? 讲真,其实曹真也是没有办法,平日里他一向不喜废话,但凡是被送进昭狱的犯人,无论男女,他都是直接用刑问案,他信奉一条法则,三木之下,必有真言。只要手段对了,石头钢铁也会说话。 至于今天,他也是不得已才会在这吓唬耗子,就在陈于泰被关押进来之际,骆养性特意派人捎话,不到三问,不准用刑,就算心里不愿意,可这顶头上司的面子,必须要给。 而且曹真也知道,指挥使大人之所以这么做,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在保护自己,毕竟周延儒还是内阁首辅,如果这一次他不倒下,以他那个性格,必会报复,虽然锦衣卫权柄极大,可明面上依旧弱于内阁,要真是把人逼急了,事情还真不太好办。 奈何,别看陈于泰是个臭笔杆,可心理素质着实不错,这都快半个多时辰了,刑法也看了两三种,可他就是不说。 难道自己真的要等到三审之后,再给他用刑?正待曹真犹豫不定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内宫总管王德化来了…… ------------ 第245章 用刑! 闻言,曹真第一个想到,这大太监该不会是来救人的?但下一秒,他就改变了想法, 一定不会! 陈于泰是皇帝谕下,锦衣卫直接抓捕的犯人,王德化怎么可能和万岁爷站在对立面?所以他是来监审的! 对! 想到这,曹真松了口气,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狞笑,自己不给陈于泰用刑,在这陪着他玩,是因为上峰有关照,不过这次好了,那老太监代表皇帝监审,那自己只要从他这拿到权限,不就成了? 曹真心中打定主意,立即吩咐,“你们在这帮我照顾好陈进士,一定要让他把这场戏看完,我去去就来!” 昭狱门外。 曹真大步流星从门内迎出,果然看见王德化一行正在此等候。 “王公公!别来无恙!” 曹真的热情,让王德化有点意外,但他心思同明,猜到怕不是这家伙遇到了什么麻烦,心思一动,也笑出来。 “曹指挥,别来无恙!劳您还惦记着咱家。”王德化说着冲他拱了拱手,方才下马。 曹真回礼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这一趟来,是奉旨监审,还是来做主审的?你直接说,下官好派人安排。” “咱家就是来看看热闹,曹指挥说的这么正式,反倒让咱家不知怎么讲了。”王德化说着,随他往门内走去。 闻听此言,曹真心中一动,悄然冷笑,这老杂毛还真是有心计的,言辞之间分明是个监审,却不把话挑明,显然是担心自己不给他面子。 嘿嘿,这一次你可想错了,老子不管你监审还是主审,反正你来了,就行! 曹真见此也不再追问,一路嬉笑,带着他们直接就往昭狱走…… “呦,这是什么味儿啊。” 进入昭狱,王德化就被里面呛人的血腥味,弄的直捂鼻子,“曹指挥,你这昭狱里,全然是这股味道,还真是挺折磨人的。” “王公公,实在不好意思,这地方就这德性,血腥味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几百年了,自成祖爷开始,锦衣卫就设在这,这味道,散不去。” 曹真说着,引他们进入一间密室,密室里面有桌椅茶点,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正对着桌椅处,摆着的一面落地铜镜。 “呦,这是什么新鲜玩意?” 王德化指着铜镜问道。 嘴角一挑,曹真微微一笑:“公公不是嫌弃昭狱里面血腥气太重吗,等下把铜镜翻过来,那边的一切你就都看得清清楚楚,如何?” “好!” 王德化拍手点头,十分满意,落座以后,曹真并没有急于审讯,反而与他叙起茶来,这让王德化十分不解。 “曹指挥,您这是公务办完了?若是没有,您就去忙,咱家这不需您劳心,咱家只是个看热闹的,您可千万别在咱家身上浪费时间。” “不。” 曹真摇摇头:“王公公到此,我理当作陪,怎么算是浪费时间?公公说的太客气了!” 瞧他耍起赖皮,王德化心中一动,若有所想,“曹指挥,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是询问。” 曹真倒也痛快,更笑一声,手中茶杯搁到一旁:“不瞒您说,我曹真在锦衣卫这么久了,一向都是铁腕手段,任何人到了我手中就没有一个不招供的,唯独面对陈于泰……我真是有点没辙了。” “哦?” 闻此言,王德化眯起眼来:“普天之下,还有能让锦衣卫没辙的人?嘿嘿,有趣,有趣,曹指挥说说,咱家听听看。” 曹真当然不能说是骆养性特意关照,所以只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全做是对周延儒忌惮而已。 王德化听过,心中了然,果然这家伙和自己想的一样,他赖在这,就是想探一探陛下的口风。 眼珠一转,王德化说了这么一句话给他,“曹指挥,您说的这些,咱家不知如何解释,但既然案子是主子爷放给你的,是不是就应该诚信对待?若是顾虑太多,时间长了,那也是对主子爷不敬。” “明白了。”曹真闻言恍然大悟,可王德化却连连摆手,“您别这么说,咱家什么都不知道,您看您明白什么了?” 装孙子! 虽然心里骂他,可曹真面上倒很客气,起身谢过,大步而去。 见他走了,王德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残忍,冲手下人吩咐,“去,把铜镜转过来,咱家要看看他曹指挥到底有什么手段。” “诺!” …… 审讯室内,刚刚用来吓唬陈于泰的那个女犯已经被拖出去了,而且还是故意从陈于泰面前拖出去的。 当他看到血葫芦一样的女人,还有后面托盘里盛放存根的几节手指骨,陈于泰头发都竖起来了! 恶鬼! 特么鬼见了他们都得哭! 正在此时,曹真从外面回来了, 瞧着陈于泰,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陈进士,怎么样,刚才那出戏演完了,你看的可还满意?” “曹指挥,指挥大人!您别这样,我,我有点害怕。”陈于泰看都不敢看他,低着头似乎要钻到砖缝里一样。 曹真顿了顿,眼睛忽然一眯:“反正不管你满意不满意,戏演完了,我这地主之谊也尽到了,咱们是不是该说说正经事了?我也不废话,你是自己招供,还是让我这几个兄弟帮帮你。” 一听这话,陈于泰眼泪下来了,“曹指挥,我不知道你让我招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您要不给我提个醒,凡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 “哎。” 既然王德化都把皇帝的意思告诉他了,曹真哪里还会压着火和他废话?笑容不改,他只是对身旁掌刑的锦衣卫,点了点头。 两人会意,真是不客气,各自抄起一根带倒刺的铁钎子就往陈于泰身上砸,一砸一拽,衣服、皮肉全被豁开,血一下淌出,陈于泰也是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密室之中,王德化看到这,不由侧目:“哎呦我的天啊,锦衣卫就是野蛮,不过他这个东西倒是挺好用,回去以后可以让御膳房准备一个,哪天陛下要吃肋排了,可以用这个穿着下吊,就不怕往下掉了。” 陈于泰,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地狱之旅,而一直选择沉默的周延儒,也再忍耐不住,连夜递了凭票,求见天子…… ------------ 第246章 以退为进! 皇宫,御书房。 朱大皇帝本来躺在龙榻上看刻印图画书,正在这时候,王承恩从月门外面走了进来,小心来到他身旁:“主子爷,有客人来了。” “客人?” 朱由检眉头一皱,恍然大悟,把书放到一旁,“是周延儒?” “没错,主子爷你看,这是周相的凭票。”王承恩说着,递上了凭票。 朱大皇帝眉头一挑:“行,我还以为他半天没响动,是打算装聋作哑呢,现在看来也他坐不住了,嘿嘿,给他弄进来,朕倒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诺。” 片刻功夫,周延儒低着头在王承恩的带领下,来到月门前,翩然下跪,“臣,周延儒,参见陛下!” “周相啊,平身吧。”朱由检面色古井无波,反客为主率先开口,“周相,你这次来,该不是为了自家亲戚吧?” “这……” 周延儒刚想起身,被他这么一问,倒是站不起来了,反而跪倒在地:“陛下,您说的没错,臣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呦呵! 周延儒的表现让朱由检有些意外,按照常理一般自己这么说了,他就算是想说话也得掂量一下,怎么开口,今天倒是冲的很,这是要和朕单刀直入? 行,就看看你能耍什么幺蛾子。 朱大皇帝点点头,语气漠然:“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咱们君臣之间,不必避讳。” “臣,谢陛下!” 周延儒又给他磕了个头,方才拱手道:”“陛下臣下午的时候就知道陈于泰被捕的消息,臣不敢瞒着您,其实那个时候,臣真是想要到这里啊,为他求情!” “嗯。”朱由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但,臣后来转念一想,锦衣卫抓他不是没有理由的,眼下国家吃紧,他却在后方紧吃,无论怎么想,其罪愆,理当大辟,臣作为其亲属,又是朝廷首辅,督导不当也有罪责,然陛下仁慈,却没有对臣动手,臣感激涕零,自然不敢造次,继而……” “够了!” 周延儒开口就是滔滔不绝,这让朱大皇帝十分上火:“周相,朕方才说过了,要你有话直说,你讲这么多,到底是干什么,就算为他求情,你也直言不讳!” 朱由检说着,看着他的目光,默然了很多,狗日的,你可真会玩,看样子是在揽责,实际你是在堵我的嘴,还是那么陛下仁慈,仁慈个屁,还不是我指望着你推行烟草,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惯着你? 红心萝卜想得美! 皇帝今天气性好大! 周延儒被他一声斥,心头猛地往下沉,咽了口唾沫,赶忙把多余的废话收起,小心翼翼道:“陛下,其实臣这一次来,虽然是为了陈于泰,却不是来求情的。” “那么周相什么意思?” “……臣是想请陛下,将这不尊圣旨的混蛋,严惩不贷,以正视听!”周延儒说着,第三次把头磕在地上。 但这一下,朱大皇帝倒是有点蒙,周延儒啊周延儒,你这是跟我唱的什么利格楞,照你这意思,是要我把陈于泰宰了不成? 不对! 这里面有事儿。 朱由检想到这,不动神色道:“严惩不贷,以正视听……周相,这真是你的内心想法?” 周延儒颔首,干脆利落道:“没错陛下,对他这种人,若不严惩,人心何慰?”周延儒说着话,眼圈都红了,而且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封文牍。 “陛下,陈于泰是臣的姻亲,蒙受皇恩赐进士出身,却不知感恩,胡作非为,公然违抗陛下旨意,不以朝廷砺战为先,他这种人死不足惜!臣也是一样!” 周延儒顿了一下,言辞之间还带着哭腔:“臣督导不力,监管不严,陛下,臣也有罪啊!有罪啊!” 话音落下。 周延儒便干脆俯在地上,呜呜痛哭,言行悲恸。 但与此同时,他把那文牍高高举起,朗声道:“陛下,臣家中出了这种事,臣实在没有脸舔居首辅之位,这是臣的辞呈,还望陛下允准!” 靠! 看到这,朱大皇帝明白了,周延儒这是以退为进,来威胁自己的啊,这小套路让人防不胜防。 就像网上段子写的一样,你要是不放过他,我就掐死我自己。 混蛋加三级! 深吸一口气,朱由检哼了哼,语调轻佻了很多:“周相,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吗?” “臣不敢。”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周延儒就是这么想的! 小皇帝,今天我先把事给你摆在这,怎么做看你的,反正一切结果都是你自找,你要推行新政,少了我,看你这个烟草怎么往下推! 反正我是打好招呼了,只要我不开口,就是温体仁也接不下这个烂摊子。 当然,一开始,周延儒是真的不想管陈于泰了,他死不死还能怎么样?自取灭亡谁也救不了! 但后来周伯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就算陈于泰做得再不对,你也要抱住他,因为你们是一家人,他也是在为你做事。 他可以被罚、被打,但绝对不能死,只要不越过这道底线,就没有人能说出一个不字,相反,只要他死了,那风言风语,可是能把人压死的! 这不是赌气的时候,展示能力与立场更重要。 看着他,朱大皇帝冷哼了一声,你不敢,你要是不敢,就他么出鬼了! 说实话,朱由检在这一刻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你要辞职,就辞职,朝廷上能人那么多,不是缺你不行。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给了周延儒一个台阶。 倒不是朱大皇帝没招制他,只是眼下朝廷事情太多,临阵换将总是麻烦,况且陈于泰这个人,眼下虽然是个混蛋,但历史后期,他也是一个不可或缺之人。 三次抨击朝政弊端,冲着一点,也不能杀他。 “周相,你的行为,让朕很不高兴。” 朱由检说着,脸色沉了沉,正在周延儒紧张不已的时候,他的话风直转急下:“你也不用不承认,你就是在胁迫朕,但,这其中你周延儒也的确有几分惭愧,就冲这一点,朕原谅你,你该做什么做什么,至于陈于泰……你懂的!” 你懂的! 这三个字如同雷霆一样劈在周延儒心头,他明白皇帝的意思,所以什么话都不再说,收起文牍,连声谢恩后,起身而去。 皇帝意图明显,陈于泰是生是死,全看自己国策方面推行程度如何,可是皇帝陛下,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可能到成效的。 但最让周延儒担心的还是皇帝今天可没说,在这段时间内,陈于泰要在昭狱怎么过日子,关押还是虐待,都有可能! 深吸一口气,周延儒暗自打定主意,自己这边要加速推行不假,但无论如何,都要去看陈于泰一眼,关照一下骆养性。 千万千万,别自己这边把事办完,最后领出一个残废回家,那可赔大了。 ------------ 第247章 求人! 周延儒坐着轿子,一路来到北镇抚司,传名之后,见到了曹真,当然曹真和他见面之前,还特意洗了个澡。 毕竟身上带着血污,虽然不是陈于泰的,可要是被这位首辅看到后产生误会,反而麻烦。 再者,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必须要先行处理。 客厅之内。 周延儒已经喝了两杯茶,曹真才姗姗迟来,一进门,他就陪笑着道歉:“首辅大人不好意思!下官公务在身,让您久等了,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说着,曹真来到他面前,当即跪倒:“下官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曹真,见过首辅大人!” “曹大人快起来。” 周延儒少有的亲手将他扶起,面露微笑:“看你把话说得,谁不知道锦衣卫公务繁忙,本相到这来有没有提前打招呼,曹大人有时间接待,已经很不错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真诚,所以曹真也没在矫情,因为周延儒的身份关系,所以两个人只是对坐在纵排,这样就看不出身分高低的差别。 曹真喝了口茶,笑眯眯问道:“不知首辅大人此次前来,有何公干?还是有什么要下官做的。” “这个……” 自古最难就是个“求”字,尤其是对比自己位置低的人,就更难道出。 周延儒犹豫了一会,方才开口:“曹大人,您说的太客气了,本官虽舔居内阁,可你们锦衣卫,一向只接受陛下调遣,朝廷任何部门都没有资格,我哪有什么吩咐,不难曹大人,其实玉绳此来,是为了陈于泰!” 周延儒最终还是道明了来意,一声长叹,他的脸色变得落寞。 “ 曹大人,陈于泰他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这个我很清楚,可是你也知道,他和我之间乃是亲属,有些时候,我也是没办法才会出面,一语不发,会让人寒心,而且对家里我也没法交代。” 虽然他才说一句话,可曹真心里却明白得很,你堂堂首辅,若不是理亏、有事求我,又怎么会把位置放的如此低下? 现官不如现管,虽然这是自己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还是挺爽的。 曹真想到这里,不由瞥了他一眼,淡笑道:“首辅大人要是这么说,下官实在承受不起,你有什么吩咐,直接交代就好。” 周延儒瞧着他,半天才叹了口气:“曹大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北镇抚司是您的天下,我那个亲戚……还望您稍加照顾,手下留情。” “明白了。” 曹真颔首,眯眼道:“首辅大人,这个事情下官办得到,但有一句话我要对您说。” “曹大人请指点!” “不敢。” 曹真神情肃穆道:“ 是这样,北镇抚司的问案方式您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当的证据,眼下缺少口供,所以想要照顾他,也要在得到口供之后。抓他是谁的意思,我不说您知道,所以如果他抵抗的话,就等于在玩弄那位……您说这还有好吗?” “……” 周延儒不做声了,他知道曹真没有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自己虽然和皇帝做了交易,但总归不能传入六耳。 别看陈于泰就是个书生,可是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一旦承认必死无疑,他又岂会招供? 周延儒想着,脸色越发难看,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紧攥。 曹真虽然低着头,余光却一直盯着他,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沉默之后,最终还是周延儒开口了! 他眼角处,带着一抹毅然,“曹大人,多谢您,我明白了,那就不再打扰,请您莫要忘了,如果他招供,一定要帮我稍加照顾,这个人情,玉绳记下了。请您留步,不必相送,被人看去,反而不好。” 周延儒说着,悍然起身,冲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曹真知道这家伙算是把陈于泰给豁出去了。 “呼。” 曹真长出一口气,轻松了不少,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一个千户走了进来,“曹大人,周爷走了?” “是啊,你刚才没看到?” 曹真笑着与他打趣,“要这样,你小子可就的多准备点钱了,锦衣卫考核就要到了,你不打点老子一下,我是不可能给你通过的。” “瞧您说的!” 千户也笑了,随即曹真问道:“怎么样,陈于泰安排好了?” “安排妥了,私人单间,地字第一号牢房,除了属下和另外两个兄弟没人能看到他。” “辛苦你了。” 曹真拍了拍他肩膀,“让你一个堂堂千户做牢头儿,受委屈了兄弟,但我也真是没有办法,只有把他交给你,我才放心。” “大人说的什么话!” 千户瞥了他一眼,故作气愤道:“ 属下这条命都是您给救回来的,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不过属下多句嘴,这个陈于泰可是还没招供,你就这么收拾他……不太好吧。” 一想到方才曹真的交待,千户就头疼,根据其指示,虽然要把陈于泰关到秘密单间,看似保护,实则却是要换一种方式折磨他。 披枷带锁自不必说,最要命的还是要每天给他锁在匣床上,那个东西躺上去一动不能动,腰身下面的木板也会被抽走,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四肢和脖子上,那犯人在上面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下着狠的手,千户不理解。 曹真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你知道什么好不好的,我这是奉命办事!” 其实就在周延儒离开御书房后,朱大皇帝就让王承恩释放了一只信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要曹真从即日起,想方设法的炮制陈于泰,但不准出人命,不准落下残疾,除此之外,怎么收拾他都行! 和千户一样,曹真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陈于泰,你真是生气杀了他也比让他活受罪强不是? 但,作为臣子,曹真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上面有命令,自己只需照章办事即可。 千户也不傻,听他这么说就全都明白了,不再追问,冲他干笑一声既去办差,等到厅堂之内再无其他人。 曹真斜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间,竟昏沉睡去,所以他并不知道,王德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等他睁开眼睛,这位总管正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书。 书名赫然写着——昭狱提案检录! ------------ 第248章 召见章青 卧槽! 看清楚了书名,曹真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这本昭狱提案检录上记载的都是北镇抚司自重开以来,侦办的各类案卷简述,其中不乏一些秘密案件,绝对不容外人看到! 就算是王德化,也不行! 一瞬之间,曹真平静下来,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手中却多了一枚八棱镖,“王公公,您什么时候来的?” “呦,曹大人睡醒了?” 王德化把书放到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定是这些日子给您累着了,要是没休息好,就再睡一会,咱家这没事。” 曹真干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王公公,您怎么在这?” “嗨,咱家这不是来向您告别的吗。”王德化说着起身,走到他面前,“主子爷那边既然下了圣旨,咱家也就该回去复旨了,继续留在锦衣卫也没什么用处。” “哦。” 曹真点点头,顿了一下眼神瞟到那边的《昭狱提案检录》上,“王公公,那本书,您是在什么地方拿到的?那个外人是不让看的。” “咱家知道。” 王德化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言辞间的深意,依旧如斯,“书是在你身后的书架上拿到的,这是你们锦衣卫的秘案,对吗?” “正是。” 曹真说着,缓缓起身,目光闪烁,“锦衣卫的规矩,是除了指挥使大人、南北中三镇抚司指挥佥事外,任何人不得授权,都不能取阅……王公公,照如此说您是知道锦衣卫这个规矩的咯?” 王德化颔首,并未否认,“三厂也是一样,都有自家的秘密。” “哦。” 曹真扣紧了八棱镖,已做好出手准备,“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王公公知道规矩,还有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还是说,您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呢?别生气,这也是我的职责,还望王公公可以稍作解释。” 王德化闻言淡笑,目光扫量着他,“曹大人,咱家虽然坏了您的规矩,但是这一次却没什么解释。” “当真?”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不难听出曹真言辞之间弥漫的杀气,而王德化也因此向后退了两步,站定后,缓缓点头,“当真。” “那就不好意思了!” 曹真说着,手中八棱镖已发出,两人之间原本距离就短,再加上曹真可怕的瞬间爆发力,按理说这枚镖,王德化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然而,就在曹真自信满满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枚八棱镖不但被他躲过,王德化嗨挥洒自如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来,“曹大人,千万小心了,您杀了咱家无所谓,要是坏了这块牌子,可就麻烦了。” “陛下?!” 曹真敬意,撩袍跪倒,“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 王德化朗声而笑,“圣躬安!曹大人,快快请起!”说着,他亲自动手,将曹真扶起,看着他那木讷样子,更是乐不可支,“曹大人不要见怪,这是陛下的意思,之前来传信的飞鹰,其实是两只,咱家也接到了圣旨,还有这枚金牌令箭,是陛下要咱家侦看《昭狱提案检录》的,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陛下想看看,发生这种事情后,你曹大人会有什么反应。” 王德化说着,将金牌好好收起,盯着他看了半天,摇头笑着离开了…… 皇宫之内,原本朱大皇帝打算休息一下的,但无奈非常,他刚想去找周如玉玩游戏,就被不速之客,拦住去路。 章青来了! 御花园,别红亭内。 朱大皇帝一面吃着米果,一面看着他苦笑,“章青,你还真会挑时候,朕都和皇后说好了,今晚一同用餐的,现在好了,去不成咯。” 章青就坐在他对面,可脸上却满是尴尬,“陛下,草民,真是不知道您今晚有事,要不然,草民暂且告退?” “得了吧。” 王承恩在旁瞥着他笑道:“章青,陛下若不想见你,这皇宫岂是你能进来的?好了别看了,陛下特意叫人给你准备的米果,还不尝尝。” “哎。” 章青捏起一块米果来,咔哧咔哧像兔子一样吃起来,虽然这东西香甜无比,奈何他现在却食不甘味。 他的不自然,朱大皇帝都看在眼里,喝口茶清清嗓问道:“说说吧,你这火急火燎的进宫,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 章青闻言,赶忙把米果搁下,肃穆起来,“陛下,草民此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向您禀报,十有八九,最晚明天下午,京师内部商街上就会有一场火并,并且规模巨大,几乎京师内所有看重烟草生意的商人,都会参与!” “哦?” 朱由检眉头一皱,心中疑惑,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有如此大乱,“章青,你把话说明白,消息来源是否可靠、准确,他们要火并的地点在哪,这都很重要。” “陛下,草民不敢胡言,今天下午,草民在店中接到朝廷通告,说是朝廷要在三日内决定将烟草生意交由何人主责打理,并且要选取出十二家最有势力的商贾,下发烟草凭票,一个时辰前开始,就有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到我这里借用人手,虽然他们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草民知道,他们定是要以火并的方式,直接消灭可能存在的对手。” 他这番话,朱大皇帝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八分,而且他也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周延儒! 为了能让陈于泰早日脱困,他这是要急火焚山煅宝玉,用最粗犷、直接的方式,完成使命。 混蛋加三级! 作为内阁首辅,又是此事的主要负责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急促的突变,会引来下方多么可怕的争夺,出人命是一定的! 无奈,虽然明知道他的方法不可取,自己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我这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不? 心中一声苦笑,朱由检问了章青一个致命的问题,“唯利是图……这句话用那些上人身上倒是一点不错,开始章青,朕还是不太明白,大家都在盯着烟草使劲,可他们为什么要向你借用人手?难道你对这块肥肉就一点不动心?” 章青笑了,果然皇帝还是对我有所防备,不过这样也好,要是有一天他完全信任了咱,那才真叫人吃不下睡不着。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拱手作答。 “陛下,草民当然也知道烟草是一块肥肉,要说一点不眼馋肯定是假话。 “然而,草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钱,我现在有,人手,我也有,可是咱身上不还背着一块皇家商派,草民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和朝廷牵扯在一起,况且…… “就算草民有那个意思,陛下也不会允许,所以何必要多此一举?” ------------ 第249章 一桩大生意 听完他的话,朱大皇帝心里挺高兴,章青果然聪慧,他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朱大皇帝微微点头,似笑非笑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能猜到朕的心思?” 章青顿了顿,抿唇作答,“万岁爷,您的心思当然不是草民能够揣摩的,但是草民却知道如何做生意,烟草行业利大如山,朝廷既要整合,明显是要独占利润,而且这件事又是内阁负责的,所以您一定不会再准许任何与朝廷有牵连的人插手其中,草民虽然是不官,但我也是皇商,有了这层身份,自然这件事也就与草民没有关系了。” “说得通透。” 朱由检眯眯着眼睛,目光闪烁,“但是章青,你这番话里面,就没有像向朕获取权限的意思?” “这……”章青语塞,低下了头。 朱大皇帝见此含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个生意朕是不可能交给你做,但还有另外一桩大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 闻言,章青猛地抬起头来,一下来了精神,“陛下,您说还有大生意?” “是。” 朱由检说着,拿出一份文牍给他,“你先看看,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之后只要告诉朕,你有没有信心完成就好。” “诺。” 天子的肃穆,让章青感觉到压力,打开文牍,仔细审阅后,他给出了干脆的回答,“陛下,这件事,草民,有信心!” “好。”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朕相信你。听着,方才你说有人来找你借用人手,这样,你回去以后答应他们,但是要从那些人中,甄选出两家你觉得可以合作的,告诉他们你同意给予他们帮助,但作为条件,他们要在得到生意后,无理由的支持你,但不需要他们拿钱,相信有了这个为基础,不会有人拒绝。” “当然。” 章青说着,把身子正了正,“不过陛下,如您所言,草民手里可是没有多少人能给他们使用,毕竟您的买卖,也需要好多人照看才行。” “放心,这些人不用你管,你回去以后,只要和他们约定好时间就成,然后飞鹰传书,一切王大伴会帮你安排,这是一场好戏,千万不要演砸了。” 朱由检说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不再说,眼见如此,章青自然告退,等到他离开后,早已洞悉一切的王承恩凑上前来,笑眯眯的问,“主子爷,您这一次插手进去,是想减少流血吧?” “除此之外,那还有其他法子?” 朱由检有点无奈,“周延儒下了狠手,肯定已经和顺天府、五城兵马司打过招呼了,姚成就算想管,也不敢,三厂一卫没有责任管理殴斗,难道就看着他们玩命不成?” “主子爷仁慈。” 王承恩微微一笑,眼角处 闪过一抹什么的笑意,“但是老奴多句嘴,您是不是想着推行那个计划了?” 朱由检闻言,猛地抬头看着他,半秒钟对视后,欣然一笑,“没错,时不我待,周延儒正好搭台子,朕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王大伴,等下你辛苦一下,亲自去趟香山,把让吴孟明带三百个换好便服的锦衣卫过来,他这个锦衣卫副都指挥使,该干点事了。” “老奴明白。” 吴孟明应召入宫,正在御花园中陪着天子下棋说话,商量着如何安排部署,正在此时,忽然一个小太监托着一架信鹰而来。 “王总管,这是宫外飞来的信鹰。” 王承恩不声不响,从鹰脚摘下书信,随即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则转身将书信送入亭中,“主子爷,这是宫外的信。” “哦。” 朱大皇帝接过信一看,顿时眼露漠然,“看来那些商人们真是急不可耐,吴大人。” 吴孟明应而起身,“请陛下吩咐。” “你现在纠集人手到金水桥边候着,朕去换身衣服,咱们现在就走!”朱由检说着起身,回到御书房着急忙慌的换了一套江湖打扮,王承恩也化身成一个干练武士,与他一同来到金水桥边。 见到吴孟明后,朱大皇帝一招手直指商街,“来,出发!” 京师,商街。 章青虽然坐在自家买卖里,但是心里却并不安定,因为他很清楚,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在这条街上,有多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 深吸口气,他眯着眼睛坐在正堂,手边还放着一把钢刀。 咚咚咚! 突然,正堂的大门被人敲响,“东家,您在吗?” “是谁。” “小的郎永升。” “进来吧。” 得到允准后,正堂大门方才开启,从门外一个体壮如牛的虬髯大汉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来到他面前行礼,“小人,见过东家。” “永升,你都准备好了?”章青歪着头,眼睛一直盯着他。 郎永升点点头,粗着嗓子道:“都准备好了,小人把自家几个师兄弟都找来了,他们都有功夫,保证东家您这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好。” 章青点点头,悍然起身,还把钢刀挂在了腰上,“家里就交给你了,等一下我要出去。” 看到他的刀,郎永升眉头一皱,非常担心,“东家,今天晚上这么乱您还要出去?自己带着刀干吗,小的陪您不就好了?这东西可不是您玩的。” “你不懂啊。” 长叹一声,章青挑着嘴角笑了,“很多事不去也得去,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我肯定不会出事,只要你能看好家就行。” “东家放心,小人用脑袋担保。” 这是个明白事理的,章青显然不愿多说,郎永升便不再问,只是把身上的一件内甲解了下来,“东家,这个您穿上,不然小的不会放您出去。” “……好吧。” 虽然面上看着章青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实际上心里他非常慰藉,因为就郎永升这个行为来看,自己就算是没看错人,不愧当初自己脸都不要,假借天子名义,把他从大牢里面给捞出来。 在这个时代,虽然自己是皇商,可要没有几个江湖人保着,买卖仍然难做,郎永升就是当时章青看上的门神。 披好内甲,挂紧钢刀,章青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直接出门了…… ------------ 第250章 亲自下场! (第249有过修改,大家没看到的请往前翻了看一下) 京师的商街,向来都是最热闹的地方,而且因为朱大皇帝有意搞活经济,所以去除了宵禁,自那以后这个地方一向都是通宵达旦,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然而! 今晚的商街,却格外的安静,甚至连一些风月场所也都关门了,失去了灯火的照耀,商街就像是笼罩在一层会黑云之下。 压抑,沉闷,令人心焦。 商街东口,牌楼下方。 章青穿着一身短打,外面只罩了一件素薄大氅,下摆还被钢刀挑的直挺挺乱飞。明显虽然他站如立送,可是脸上却有些许焦急。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而来,章青顿时警觉起来。 当他看清来人,赶忙迎上去参见,“草民章青,见过公子!” “吁。” 公子勒马,坐在马背上淡笑着瞧他,“起来吧,这不是在家里,没必要如此客气,再说了,今天晚上要干什么你也知道,何必文绉绉。” “是。” 章青三拜起身,上前为那公子引马,至于这公子身份,当然就是朱大皇帝了。 牵着马缰,章青一面往前走,不时还偷偷回头瞧瞧,朱大皇帝笑了,知道这小子在担心什么,“放心,这一次我带来了三百人,全是高手,肯定把你章大老板的面子撑足。” “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嘴上这么说,可他却被自己脸上那淡淡的微笑出卖。 瞧他这样,朱大皇帝更觉有趣,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腰间的钢刀,“怎么,今天章大老板也要亲自操刀了?” “哎,公子您要来,我自然是拼死要护卫您的安全不是?”章青说着,笑眯眯的晃了晃脑袋,“您别看我就是个做买卖的,可是我不也训练过几个月,真是有什么意外,打不过,我还不能挡刀?” “说得好。” 朱由检笑而不语,一旁马背上的王承恩却那他打趣起来,“章老板,您这话说的有道理,什么护卫,什么卫士,全是扯淡,真有危险能不能打过对方都不要紧,主要是保证主子安全才是,不瞒您说,我啊,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没成想倒是被你抢了先。” “哎呦,王老板,惭愧!惭愧!” 一行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非常,但是章青心里却一直都在疑惑,跟在天子背后的那个冷面青年是什么人! 自己从未见过他,但是刚刚瞟了一眼,他却给人以压迫,一看就是杀伐果断之人,要是没猜错,他应该是锦衣卫。 好吗,天子这次是真下本钱了,区区一场火并械斗,竟都把锦衣卫给搬出来了…… 带着些许的无奈,章青带着朱由检一行来到了和别人约定好的碰面地点,当然此时此刻与朱由检同行的不过使命侍卫而已,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商街的各个位置,如有所需,只要一枚信号箭,他们就能立刻赶到当场。 这里是商街东口外的一处院落,高门大户,从外面看应该是谁的私宅,可当大门开启,真的走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提着不一样家伙的凶神恶煞。 别看他们个个目露凶光,而且总是那么一副恶人模样,可著朱由检却很清楚,这些人应该都是各家雇佣的护院组成,和之前虎爷那群地痞流氓不一样。 “好多人。” 朱大皇帝目光扫过,不由咋舌,“章老板,这院子里少数的有一百多人吧?” “这个不知道,但应该比那个还要多。” 章青也看了看,神情凝重,“公子您看,这就是为了利益,要不然谁会没事搞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 “也是。” 一边说着话,朱大皇帝一行在章青的引导下,进入了院落正堂,此时堂内正有两个四十几岁的健硕中年人在对饮。 虽然是喝茶,却比喝酒的姿势更加豪迈,看来这就是今天自己的“雇主”了。 见他们进来,两人停下茶杯,纷纷起身上前,“章老板,多谢了!” “客气,客气。” 章青说着,为彼此介绍起来,“孙老板、吴老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靠山,你们称呼为大公子就好。” 两位老板听完他的介绍,彼此对视一眼后,冲朱大皇帝拱了拱手,虽然都在诧异他的年轻,但能让章青这位大老板如此恭敬的人,他们又怎么敢冒犯? “见过大公子。” 朱由检点点头,排面十足。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被人当作社会大哥的感觉,多少有点飘,毕竟这个东西和当皇帝不一样,那是小孩子英雄梦的一种寄托方式。 紧接着,章青又向朱大皇帝介绍起来,“这二位是孙、吴两位老板都是做大生意的,也是我的合作伙伴,这么长时间他们二位给了我不少帮助,大公子您请上座。” 在章青的烘衬下,朱由检俨然是全场人中,身分最高的, 所以他表现的越冷漠就越真实。 一语不发,朱大皇帝坐在了正座主位上,冰冷的看向二人,“条件你们都清楚了?” “是的。” 姓孙的老板明显更爽快一些,笑呵呵的看着他答话,“大公子,只要这次能帮助咱们把生意拿下,一切所有事都好说,在下心中有数,老吴是我的亲家,所以我们两个一条心,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就好。” 朱由检的漠然,更是让孙老板心中笃定,他么的要是没有真能耐,谁敢这么装逼?瞧瞧人家这派头,和他一比我这狗屎都不算了。 孙老板心里想着,面上这陪笑不止,“大公子只是这一次要麻烦您了,您受累,在下真的没想到,您会亲自出面。” “毕竟这是一件好事,我也想和你们分享一份喜悦罢了。”轻叹一声,朱由检拿过一旁的盖碗,嗅了嗅,“茶不错,比我在皇宫里喝的更好。” 卧槽! 一听这话,孙、吴二人更是心中惊骇,他这无形一句话,可是又把自己抬了好几个阶层,什么人能喝过皇宫里的茶? 还有深究吗? 只是他们两个却不知道,朱由检方才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实则特别心机,他就是故意说出来,装逼的! 而且眼下来看,似乎效果非常好…… ------------ 第251章 小明出场! 两人的惊讶,也只持续了一小会,毕竟都是做大买卖的,什么场面都见过,。 要真是被他这一下就给定住了,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孙老板道:“大公子,您说的什么话,在下听见了,忘了,什么都不知道。” 聪明人! 一听这话,朱大皇帝就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不简单。 而吴老板似乎总是慢他半拍,此刻也赶忙表态:“大公子,老孙说的没错,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朱由检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投章青:“你们约的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章青也不太清楚,只能向孙老板看去。 “是这样,大公子咱们约的时间就在一刻钟之后大概,但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些人一定会提前动手的。” “明白了,那咱们现在…就静等好了。” 朱大皇帝说着,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不再作声,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之间有一个小厮从门外跑了进来。 “东家,外面他们的人都来了!而且老刘他们几个还联起手了,现在是他们七家和咱们打!” “什么!” 闻听此言,孙老板顿时就坐不住了,因为根据他所知道的情报,这一次为了争夺烟草权的商户们,一共是九家,分成了三伙,他本人和吴老板一伙。 还有四家凑成了南城堆一伙,剩下三家一伙。 可是眼下瞧这个意思,他们竟然联手了,这怎么可能! 孙老板气急败坏,目露凶光,刚想开口,却被朱由检给叫住了,“孙老板,何必如何?动气干什么?” “不是,您不知道这次……眼下他们合起伙来,这他么不是完了吗!”孙老板说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当朱大皇帝听过,不由蔑笑起来: 孙老板,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你瞧他们这个架势,像是临时联手的?幸亏这次章青帮了你,不然的话你们肯定要被对方吞了,他们是老早就研究好,之前的对峙也不过是装出来蒙蔽你们的。” 朱由检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老板恍然大悟,顿时向章青投去了无比感激的目光,紧接着更是把一切指望都放在了朱由检身上。 “大公子!” 突然之间,孙老板竟直接跪下了,而且这一次吴老板于他几乎同时行动,没有半分迟疑。 孙老板抱着拳,注视着朱由检的眼神中,带着祈求,“大公子,今天这个事,着实让我没有想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今天这……” 能看得出来,他是真急了。 “行了。” 朱由检一声轻叹,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用说,今天这个事,到底怎么样,往下走才知道。” 故作老练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次也不例外,他这话一出,孙老板顿时激动非常,要不是一旁的章青假模假式的拽着他,他非得给朱由检磕一个不可! “快起来吧,就算你要跪,也等着事后再说。” 又到了装逼时刻,朱由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高光点,他瞥了吴孟明一眼:“小明啊。” “哎!” 吴孟明答应的有气无力,倒不是他昨晚去找小姑娘交作业累的,实在是“小明”这两个字,着实让他感觉有点抬不起头来。 之前朱大皇帝决定用这个作为他代号的时候,吴副指挥可是费了牛劲想要拒绝,奈何皇帝非说这个名字适合他,就是不肯给他改,那他作为臣子,就是一点血招没有。 瞧着他那副尴尬的样子,朱由检心中狂笑,你小子是不知道“小明”的含义,那可是普天之下最出名的小朋友了,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要是到了我那个年代,你上街去问,知道你吴孟明的人,肯定不如知道小明得多。 甚至连人家的一百万分之一都没有! 给你这个称号,那是希望你能名扬天下,你还推推诿诿,真是不知好歹! 朱由检神色不变,轻轻挠了挠鼻翼,“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看看,有什么事,今天就交给你了。” “大公子放心!” 虽然对称号不满意,可一听要打架了,吴孟明也正色起来,他很清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皇帝出现危险,“大公子,您先坐着,小的出去安排一下,然后咱们就可以……”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外面一阵嘈杂响起,呱噪中不难听出凶狠之意。 “他们来了。” 朱由检半眯着眼睛,冲门外扬了扬头,“走吧,人家都找上门来,咱们要是不出面,起步太失礼了?” 说完,他即起身,带这一行人向院门走去,越往外走,能听到的声音就越清楚,辱骂的,叫嚣的什么都有! “快滚出来!老孙子,吴儿女,听说你们还找了外援,他么的滚出来,让老子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京师把横!” “老孙,你出来,之前不是嚷嚷着要把我腿打折了吗?来,我看看你是怎么打的!” “孙老鳖,出来,你他么以前就抢我生意,今天可是要来报仇了,你要是个汉子就他么滚出来,咱们两个刀对刀枪对枪,真正来一场,到时要让你知道,谁他么才是爹!” 比这个难听的话,还有很多,因为实在是太脏了,所以朱大皇帝只能自动屏蔽,不过也因如此,他对这群商人的嘴脸看的更加清楚了。 别瞧他们平日里衣冠楚楚,可是私下什么德行根本没人知道,而且为了利益,他们真的是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涵养。 的确,在金钱面前,涵养有算个球? 只是大明朝的民间财富,要真都是被这些人掌控,那老百姓的日子还有个好?他们这副碧阳,怕是连流氓都不如。 这件事就如同前番朱由检下决心肃清京师黑恶势力一样,他打算借用这次的商人火并,打开新一轮对黑恶势力的横扫,同时借用这个事作为引子,准备严查全国商户,不说把他们怎么样了,可至少要让这群王八蛋有点素质。 他们的素质越高,老百姓的日子也就越好过。 哎呦喂,我还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为自己点个赞! 朱大皇帝想着想着多少有点跑偏,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已来到院门前方,当大门开启,映入眼帘的,是比刚刚更加令人震撼的场面…… ------------ 第252章 双方对峙 院门开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无数的火把,真的很多,密密麻麻的,而且排的很远很远,紧接着朱大皇帝才看到站在门口叫嚣的几个家伙。 他们几个人都是衣冠楚楚,甚至还有两个眼睛上还卡着水晶片子的眼镜,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眼镜绝对是宝贝,价值是黄金的几倍不止。 土豪! 眼见他们出来,门外的几个人倒是不骂了,但从他们脸上的不屑就能看得出来,显然没有把朱由检当成一回事。 对视! 双方都盯着彼此,上下扫量,虽然这种感觉让朱大皇帝十分不爽,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自己既然要做这个“大哥”,那就得忍着才行。 大概十几秒后,突然门外几人里看似带的头的那个金丝眼镜大笑出声,“哈哈哈,老孙、老吴,我还以为你们请来了哪尊神,原来是个黄毛小子,哼哼,你们俩还很是越活越回旋。” “放肆!” “别。” 听见有人对皇帝不敬,吴孟明就要出手,还在朱由检拦住了他,“先别动,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要收拾他,急于这一时半刻?记住了,老天要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明白了。” 吴孟明哼了哼,退回一旁,这个时候孙老板上前开口了,他指着那个金丝眼镜,横眉冷对,“你说话注意一点,今天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烟草权,很重要,你我都看重的很,我说过咱们可以商量,但是你不同意,非要才要用这种方式,我答应你了,但是你要尊重别人!” “老孙,你有毛病吧?” 金丝眼镜一听他的话,更是讥笑非常,“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提出要用这种蛮横手段争夺烟草权,实在是朝廷推行得太快,这么一块肥头要是不早点定下来,商场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不过你是不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站在我这边?”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不要脸!” 孙老板越说越气,眼睛都红了,“不过我想得通,到底还是我太在乎面子,没算计到,光是这一点,我还服你。” “那也就是说你知道怕了?” 金丝眼镜身旁,一个大肥贼冷笑着张嘴了,“其实你找谁都没用,京师里面有实力的商人就是咱们几个,再加上你身边那位章青,他对这件事没有兴趣,那能争一争的就是咱们几个人,我们联手了,你还有个屁胜算。” 说着,大肥贼从怀里掏出一部文牍来,“我们今天也不难为你,瞧见了,这个东西就是大家联名的推举书,和自动弃权的声明,只要你把这个签了,咱们之间的那点恩怨就一切勾销,你还做你的生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你要是不签……” “你要怎么样?” 对方的装逼程度,实在让朱由检看不下去了, 应该我才是这条街上最亮的崽,怎么现在有一种被人压着头的赶脚呢? “怎么样?”大肥贼瞄了他一眼,极其不屑,甚至还往地上啐了一口,“瞧见没,你就和这口粘痰一样了!” 说着,他用脚狠狠的把地上那口脏东西,捻成虚无。 狂! 这就明白了,小眼镜子是这群人的头,大肥贼应该是二号人物,至于其他的都是小鱼小虾! 朱大皇帝迅速给他们做了个定位,这样接下来就好办了,常言道擒贼擒王,就算今天一定要动手火并的话,也不能没有目标的乱打一通。 只有先把这两个混蛋制服了,王后的事情才好办。 朱由检想到这,悄然给了吴孟明一个颜色,他当即会意,挑着眉角上前上了一步,歪着头看着那群人,“把你手里那个东西拿来。” “嗯?” 大肥贼瞧了瞧他,伸手把文牍递给了他,但就在吴孟明去接的瞬间,大肥贼竟然松手了,他这是故意要文牍掉在地上,等吴孟明去捡的时候折辱一番。 然而,接下来的场面,却没有按照他的剧本往下走。 文牍没有掉在地上,反而被吴孟明接住了,而且与此同时他还啪的一声,狠狠给了大肥贼一个嘴巴。 这一下,吴孟明故意没用什么气力,不然非得把他脑袋给抽掉不可,只是他不用力,可落在人脸上的滋味也不好受。 大肥贼被他这一下给打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吴孟明却歪着嘴尬笑起来,“不好意思,习惯了,听你说话难受,就忍不住想抽你,你要觉得疼,下次我可以轻点。” “你!” 大肥贼反应过来,刚要还手,可却被金丝眼镜给拦住了,“别乱动,这位兄弟好身手你别丢人现眼。” “可是!” “闭嘴!” 明显,金丝眼镜一点也不在乎大肥贼是否被打,他只关注孙老板两个会不会签署那份文牍。 “大公子您看。” 在他说话之际,吴孟明已将文牍捧到朱由检面前,“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东西。” “不看了。” 朱大皇帝摇摇头,示意孙老板,“你们要看吗?” “不。” 孙老板的干脆,让朱由检很高兴,他这样显然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那好,既然二位不看,这东西就由我来处理吧。” 说着,朱大皇帝只是搓了搓手指,吴孟明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把文牍撕成碎片,还怪笑着在金丝眼镜面前抛洒。 “…好。” 见此一幕,金丝眼镜咬着后槽牙和他们说话,“给脸不要脸,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今天就练练吧,是在这,还是在门口大街上?” 他这么问,而其身旁的几个老板,已经开始向手下交代起来,“你们记住了,登户动起手来,就往死了打,法不责众,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咱们干脆就把那几个混蛋给杀了他!” “他们就那几个,等会全都给我卸了,回去以后,咱们重重有赏!” 尤其是大肥贼,他刚刚被吴孟明一个嘴巴抽的耳鸣倒无所谓,主要是这种屈辱令其难以忍受,他那双冒着火的小老鼠眼,紧紧盯在吴孟明身上。 “记住了,就砍他!” 对方交代的声音并不算小,所以朱大皇帝都听在耳朵里,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无知无畏了,你们连老子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就在这逼逼叨,真是有意思的很! “怎么不说话?”金丝眼镜见他们没有回答,不耐烦的追问起来。 而作为本场c位的朱大皇帝,此刻直接乾纲独断,伸手指向门外,“当然是在街面上,这院子还要住人,真在这里动手,到时候留下太多的血腥气,就不好了。” “好!” 金丝眼镜冷冷一笑,什么话都不再说,转身没入人群,而他带来的这一群弟兄,也在向后移动,只是朱由检看的清清楚楚,这些人在移动时,不由自主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就像是麻布口袋一样…… ------------ 第253章 对战开始 瞧他们这个架势,真是以为吃定我们了,唉! 朱大皇帝心中一声无奈长叹,看了看左右,随即带人走出院落,刚刚因为院门窄小的关系,所以看的不算清楚。 这一次出来,视野开阔了,他才算把对方的实力看明白,不得不说,那个小眼镜子倒是真有点手段,现场他的手下,至少得有个五百人。 怪不得章青之前那么着急,果然要是老子不出面的话,今天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群商人也够狠的了,为了个买卖至于要人命? 不声不响,朱大皇帝带着手下,已来到人群当中。 他本来以为自己就够会摆牌面得了,可是当他看到金丝眼镜等人的八仙桌、太师时,不由醒悟过来。 原来在装逼界,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靠!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失算,失算,草率了! 正在这时候,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的金丝眼镜,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样?要是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我是真不想让兄弟们动手,毕竟我手下这群人,可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必。” 孙老板瞧着朱由检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强把内心的不安压下,果断怼道:“还是把你的好意留下喂狗吧,我们不需要。” “好。” 金丝眼镜嘴角一挑,打了个眼色,他手下那群人当即开始行动,纷纷亮出利刃来向朱大皇帝一行靠近。 “准备!” 在他身后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就看孙、吴两人的手下也都把准备好的家伙亮了出来。 双方的行动在此刻都变得非常谨慎,虽然都知道一场留流血在所难免,但却谁也不愿都第一个动手。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承恩凑在朱由检耳边,小心嘱咐道:“主子爷,您当心了,要不您先进去坐坐,外面人太多。” 朱由检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不过就是小场面而已,再者,你们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他又看向了在一旁长刀出鞘的吴孟明:“把你的人叫来吧,等他们先动手,那就晚了。” “是。” 应声的同时,吴孟明从腰间取下一枚信号箭,拉动火栓后,嗖的一声尖啸,一点红光既升入天际,在这般浓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嗯?” 八仙桌后,金丝眼镜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一皱,冲其余几个人道:“这么瞧他们这是有埋伏啊,你们也赶紧派人把咱在家的兄弟都叫来,不管怎么样,今天绝对不能输!” “好。” 大肥贼第一个应下,但是他却没有行动,反而朝金丝眼镜讪笑起来,“老大哥,要是在家多一些人进来,那价钱可就和之前不一样了,咱们这个账……” “对啊,老大哥,您看咱们这个账是不是从新划分一下?” 之所以金丝眼镜能把他们都聚集起来帮助自己,不是他的号召力有多可怕,实在是他为了夺下这桩生意,给其他这些老板开了不菲的条件,只要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就从每年的利润当中抽出六成给他们均分。 那已经是让他心头滴血的价格了,可是朱大皇帝的出现,打破了他的预想,而事态也的确到了关键的阶段,虽然心中愤怒,而且自己恨不得把这些王八蛋给宰了。 但是在此刻,自己却必须认栽,接受他们的土匪条款! “好,重新分,三七分,和各位拿七平分,我要三就行。” 别看他只是多拿出来一成,但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其他人到也知道见好就收,此刻不再说话,而是马上吩咐手下去找人。 与此同时,金丝眼镜也果断下达了战令,要是自己能够趁对方的后援没有到达前消灭他们,那利润自然不必重分! “上!” 随着他一声冷下,那些人也不再犹豫,抄着家伙,叫喊着往上冲,这下就是朱大皇帝也没办法阻止他们了。 “打,别弄出人命。” 对方出手了, 而吴孟明的行动更为迅速,淡漠言词间,他以抄着那把没开锋的长刀冲了上去。 左右劈砍,势汝旋风,眨眼间,已经至少有六个人倒在他刀下。 “上!” 锦衣卫各个训练有素,别看只有十几个人,他们依仗武力值,成功的将对方暂时抵住,而孙、吴两位老板的人,也在此刻冲上前来。。 双方厮杀在一处! 锦衣卫因为有朱大皇帝的命令,所以出手有准的很,只是让对方受伤,而不是真正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他们手下有准,两位老板的兄弟就没这种能耐了,虽然有都是练武的,然而他们此刻完全进入了真正的战斗状态。 不管是青子,还是闷子,就往对方死穴上招呼,一点不留情面。 青子是刀,闷子是棍,当然还有其他很多不一样的家伙。 “这也不是他么什么好东西。” 看到现场鲜血横飞,朱由检不由心中叹息,如果姓孙的和姓吴的,他们要是也嘱咐一下,明显可以不用流这么多血才是。 吴孟明啊吴孟明,你的人要是再不来,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大皇帝这边想着,与此同时,商街两侧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朱由检赶忙抻开脖子观望,只见街筒两边正有无数的便衣锦衣卫冲杀上来,正要和他们想成内外夹击之势,并且他们个个的单兵作战能力都不弱! “杀!” 孙老板看到这一幕,突然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再沉默,跳着脚的给自己人加油助威,“干他!干了他!对,就那边那个穿黑褂子的,就是他!” 和他的兴奋不同,此刻吴老板显然就冷静的多,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当他看到街筒两面有人冲出来的时候,脸上忽然闪过的一丝惊讶与愤恨,被朱大皇帝清晰捕捉。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让自己人获胜? 还是说这里面有点其他别的事? 朱由检心中犹豫,猜测的同时,锦衣卫们已经成功压制住了对方,从内而外,由外而内的战术,让对手双面受压应接不暇。 “他么的!” 看到这一幕,金丝眼镜可坐不住了,一把揪过大肥贼的衣领,恶狠狠问:“你手下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要是再这么下去,那他么可是扛不住了!” 大肥贼心里也着急的很,双拳紧攥,咬着牙发狠,“应该快他么来了,实在不行我就上去,你别忘了我当初也是道上的!可是老哥,你没觉得他们那群人有点不太对劲吗,怎么可能个个身手都这么厉害,而且还配合的这么好,这可不正常!” 被他这么一说,金丝眼镜也的确看出了这一点,松开手,他抿着唇,陷入沉思…… ------------ 第254章 不稳定因素 他沉默,可场上却并没有因此而暂停厮打,对,方才的厮杀因为对方势弱,而变成了厮打。 别看这些一百多个家丁护院都逞凶好狠,可也不是傻子,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们要挺不住了!” 看到这么一幕,孙老板兴奋不已,尤其是当它真正见识到了朱由检手下,战斗力的时候,更是为自己今天的选择而庆幸。 要不是自己选择相信他们,哪会有现在的成功? 对,这是老天爷眷顾我! 孙老板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怒哀乐太容易挂在脸上,只要有一点情绪波动,他都会很明显的表达出来。 相反,吴老板就不会这样,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方才那一跪之外,他可以说是一直板着脸,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波动,回头去想也不难察觉出虚假两个字。 这个人不简单。 从双方交手开始,朱大皇帝就一直在注意着他,什么事都怕放松警惕。 阴沟翻船的案例比比皆是,就像是英雄杀,内奸最后跳反,才是最伤人的。 “王大伴,你注意一点,那个姓吴的要是有什么不对,就马上制住他,咱们的面子不能丢。” “您放心,老奴都明白。” 王承恩其实早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端倪,所以此刻才会一直用身子把吴老板隔绝在朱由检身外,他可不能让这么一个有嫌疑的人,靠近皇帝。 万一有什么问题,这个责任是自己承受不起的。 然而,有些事就是巧合,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吴老板,忽然挪了挪身子,来到他斜前方,“大公子,看来今天是咱们赢了。” 朱由检点点头,不露声色的纠正他,“不是咱们,是你们,今天获胜的人,是你们两位,不过……瞧你的模样,似乎不太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 吴老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孙老板都愣住了,直直的看着他,“我说老表,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愿意做这个买卖?” “买卖我当然愿意做,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不高兴。”吴老板说着,把目光转移到了场上,“你们看,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就已经是血流成河,那里面拼命的可都是咱们的家人,虽然他们都是下人,可是他们跟着咱干了多久?” 哎呀我去。 听他这么一说,朱大皇帝突然一愣,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是个心软的货,一直冷着脸是因为看不得流血? 不可能啊,要真是这样的话,他方才怎么不说? 正待犹豫间,吴老板又开口了,“大公子、老表,其实我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为了一个生意,去和别人拼刀子……所以……” 说到这里,吴老板脸上突然蒙上一层冰霜,而且眼中还有凶光闪烁,王承恩顿时小心起来,已经用一只手臂将朱由检护住,双眼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孙老板也是同样紧张起来,他的目光疑惑又诧异,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回退去。 至于章青吗,虽然这是个紧张时刻,但他也明白,最要彩的就是现在,这位老早的就把刀给抽了出来,紧攥在手,看架势是做好了随时为皇帝献身的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朱由检的身份,王承恩和章青肯定不会这般反应过激,吴老板看了不觉一笑,“你们不必紧张,我这个人感性,又嘴笨,所以可能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是,既然沦落到要拼刀的地步,那就不妨把事做的绝一点。” “嗯?” “来人!” 突然之间,吴老板猛地拍了拍手,就看从后面的房上有八个黑衣蒙面之人闪身落下,瞧着他们身材与常人无异,但诡异的是,这群人的左手却都比一般人更长,而且手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弯曲。 卧槽,刺客信条啊! 瞧着这些人,朱大皇帝皱起眉来,“他们是干什么的?” “这些人?” 指着那八个人,吴老板连连摇头,虽然脸上还在笑,可是看起来却让人觉得那么痛苦,“不瞒各位说,这几个都是我花了重金请来的精英人士,他们隶属夜组,最擅长刺杀,今天就是那几个混帐的死期!动手!” 吴老板一声令下,那八人当即行动起来,充米玩家就是不一样,八人此刻快若闪电,眨眼之间就已陷入到人群当中,而且能够清楚地看到,所有拦他们面前的人,也都会在被经过时成为尸体。 “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吴老板笑的有些疯癫,虽然能从孙老板的神态中看出他此刻心中的点滴恐惧,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兴奋! 人不狠,站不稳这话说的一点没错,瞧瞧我这个亲家,平日里少言少语的,真到了关键时刻,那是顶用的狠。 吴老板所有的部署,他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认定亲家这一次干的漂亮! 不过,他们两个都被眼前的局面牵扯住了目光,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大公子脸上的那层万年冰! 虽然朱由检也不知道夜组是什么,但是吴老板讲得很清楚,那就是一个暗杀组织!他么的大明朝,京师中还有这样的组织存在? 这不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吗!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地把这些组织给他收编了不可,要么就是剿灭,反正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 这一次吴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为了争夺生意而刀枪火并虽然非常山炮,但是他这一怒之下,就把杀手组织搬出来,那真的是不行。 朱由检很清楚,虽然朝廷眼下处于动乱当中,百姓的生活不算很好,可是其中也不乏像他们一样的有钱人,要是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一怒杀人,去找什么杀手组织民间执法,那朝廷的秩序何在? 咬着牙,他喘气的声音都变粗了很多,王承恩在旁听了,察觉出异样,赶忙提醒,“大公子,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 朱由检深吸口气,脸色明显凝重了很多,他知道这是自己之前没有考虑到的,眼下既然知道了,那么就必须想办法解决。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事,更重要,自己身为皇帝,虽然这一次cos了一个“社会大哥”,但总不能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杀人吧? “小明!” “小明!” 现场太过嘈杂,朱由检连着叫了两声吴孟明方才回应,“啊?” “把那几个人给我拦下来!” “是!” 别看他一直都在混战当中,可是身为锦衣卫,他的察觉力十分敏锐,早就注意到了后来投入战斗的几个人。 心里还在纳闷他们是什么来历,眼下既然皇帝有旨,自己当然不会迁延下去,就看他把长刀一横,猛地一推斩出一条路上追了上去。 不过,人员太多,而且那些人行动飞快,又是提前行动的,所以就算是吴孟明如何追赶,和他们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无奈之际,他只得用出了锦衣卫的手段,把腰间的飞爪摘下,赶月流星一样投出去,当然他这只是虚晃一枪,想要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罢了。 要是对方不上当,他也有自信这飞爪可以扣住一个人。 果不其然,专业杀手就是不一样,他们虽然要尽可能的减少自己一方伤亡,可在面对刺杀目标时,尤其是这么好的机会,这群人绝对不会放过。 吴孟明一爪扣下一人,包括被他抓住的那个都是不管不顾,甚至此刻为了让他不能妨碍别人行动,竟直接把飞爪死死攥住。 这种劲头让吴孟明无奈又愤恨,可是皇命在身,他也只能换一种更加直接的手段——暗器,暴风疾雨镖! ------------ 第255章 恶人先告状! 暴风疾雨镖,顾名思义,是一种速度极快,投掷量巨大的暗器,这个东西虽然不是锦衣卫的制式武器,但暗器的确是锦衣卫必不可少的家伙。 掏出一把石头子大小的铁星来,吴孟明抬手撒去,这一次那些杀手们没有选择听之任之,他们的功夫也都属于高手级别。 仅凭听觉就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出自己背后有什么家伙。 飞爪那个东西虽然体积更大,杀伤力更强,但毕竟只是一个,对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谁被抓住认个倒霉就好。 可是这次不行,那些铁星破风而去,数量巨大,而且谁知道那上面有毒没毒?万一真是被毒标打中了,丢了命还算是好的,至少自己不用遭罪,也不会拖累家人。 一旦上面毒性不强,中镖之后弄个断胳膊截腿,活受罪还成了废人,那是谁都不愿意接受的下场。 “太好了!” 眼见对方速度降下,同时转向自己,吴孟明松了口气,这样至少能和皇帝交差了。 “杀!” 长刀所指,吴孟明一个垫脚往前猛冲,同时又撒了一把暴风疾雨镖,彻底拖出几人后,于其厮杀在一处。 这场战斗,就在吴孟明将几个专业杀手搞定的同时,结束了。 倒不是金丝眼镜的手下不能再抵抗,全然因为他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情况,人家能在占据上风的时候,放自己一马,难道你还能给脸不要脸,继续和人家酣战?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停!都住手!” 金丝眼镜一面招呼着,一面缓步进入战场,虽然满地的鲜血把他脚上那双价值一两银子的鞋都给弄脏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停!别打了。” 金丝眼镜稳定住局面,仰着头深吸口气,叹息着来到朱由检身前,“这位兄弟,你怎么称呼?” “兄弟?” 王承恩不乐意了,冷冷的瞄着他,“你们可不是兄弟,你还不配,要称呼我们主子为大公子!” “大公子?” 金丝眼镜点点头,这个时候他的那些盟友也走了过来,“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大肥贼,不过这一次金丝眼镜并没有理他,而是郑重的凝视着朱由检,向他拱手致谢。 “大公子,我罗沙多谢你今日不杀之恩!” 说着,金丝眼镜罗沙九十度向他鞠躬,“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多谢你,放我一马。” “……” 朱由检想开口,但半天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注视着他,“你能这么说,显然是把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大公子仁慈。” “我不仁慈,只是不希望看到那种血腥场面罢了。”轻叹一声,朱由检把话题扯到正轨上。 他看得出来,罗沙已经完全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所以不妨趁这个机会,把这场殴斗结束,同时把孙老板想要的结果确定下来,“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救了你了,所以你要向我报恩吗?” “当然。” 罗沙非常真诚,“我罗沙多年以来都在江湖上行走,做过生意,也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所以我看的明白,今天要不是您发话,我必死无疑,光是那些刺客我都应付不过来,并且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看的清楚,您一个手下就能挡住他们七八个人,并一直稳居上风压制,我就更清楚今天的结果了,再打下去,没有必要。” 这兄弟倒是挺诚实,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主打皇帝对他之前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罗沙,你说要向我报恩,那咱们就都痛快点,你退出对烟草权的争夺,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可以!” “他么不行!” 罗沙答应的爽快,可是大肥贼却一下子窜了火,咧开嘴就骂,“老哥!不对!老你大爷!罗沙你真是挺大方,这么大的生意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他么什么意思!咱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你要干,你干!”罗沙回答的特别干脆,甚至说着还直起身来,冲自己那些手下大喊,“兄弟们!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咱们认输了!” “好!” 他方才说完,就在自己手下中得到响应,其实他的这些人也早就不想再打下去,一直这么打,没完没了不说,谁都吃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受伤、死亡,要不是上面压的紧,谁会愿意干这种事? 不过,也有例外,他的手下是从其他几个老板那拼凑起来的“联军”,他自家人当然对他唯命是从,可是其他姓的,就不一定了。 这里面有好多人,还是那些老板雇佣来的,人家就是为了挣钱,所以招工的时候也讲得很明白,只有打赢了才有钱拿。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上来就下狠手的关系,眼下你说不打了,那钱怎么算?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哄乱,大肥贼眼见如此,心中火气更盛,原本他来支持罗沙,也是有个人目的的,想把他充做大头蒜,在前面顶着出头,自己渔利的同时也找机会把他给一口吞并。 可你在这么说,老子的如意算盘不是白打了? 想到这,大肥贼恶相胆边生,竟趁着罗沙不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直接扎在他的后腰上,用医学术语讲,这一刀下去,罗沙就成了肾脏贯穿性损伤,那是要死人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拦着他,是因为当刀子出现时,王承恩也好、章青也罢,他们紧张的都是朱由检,自然没有人去阻止他。 “你!” 罗沙被刀捅中,急速失血让他死前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清楚…… “你们干什么!不是说不打了!怎么又动手了!老哥!老哥!” 大肥贼趁着这个机会,把刀一撇,直接栽赃嫁祸起来,而跟着他同行的那些老板们,虽然见证了事情原委,然而一想到利益两个字,自然而然的就和他站到了一边。 “他们把罗沙大哥杀了!兄弟们,动手啊!” “砍死他们!” 几个老板,包括大肥贼在内,边嚷嚷边往后退,而周围那些原本已经停手之人,在此刻也重新厮杀起来。 场面的混乱程度,比刚刚更加可怕! “罗沙死了。” 大肥贼的演绎,让所有人都恨的牙根痒痒,朱大皇帝眼中更是闪烁出了无尽的杀意! 这就是个混蛋,当着老子的面动凶杀人,还栽赃嫁祸,肯定不能放过他! 然而他也注意到,一旁的吴老板脸上,淡漠之间的一丝黯然,“罗沙,你怎么这就死了……这就死了,原来你也是个普通人……” 心中疑惑,但朱由检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刀子一般的目光,转向吴孟明,“小明!不惜一切代价,先把那个死胖子给我拿下!记住,一定要活的!” ------------ 第256章 战斗结束 因为大肥贼的阴谋,双方再度厮打起来,场面之激烈,远甚方才! 王承恩担心混乱的场面,伤到朱由检,即刻挡着他往后走,奈何双反人员太多,拥堵之间,甚至还有几滴血崩在朱由检身上。 “公子!” “无妨。” 用手捏去衣襟上的鲜血,朱由检眼中满是怒火,他见过不少小人,可像大肥贼这般混帐的还是第一次! 吴孟明在人群中听到圣旨,再看看周围局面,知道无法善终,眼睛一红直接把刀转了过来,刀锋如月弧,往来之间,披风挂雨,血雾翻飞,眨眼之间即杀到大肥贼面前,探手揪住他衣领的同时,刀柄砸下,一下就把他的鼻骨打碎,巨大的撞击力瞬间压下,让他连痛苦都没感觉到,便直接昏死过去! “住手!” 抓住了大肥贼,吴孟明气运丹田,一声虎吼传遍当场,在所有人耳畔炸开,趁着大家一愣的功夫,他单膀较力,竟直接把大肥贼举过头顶。 “你们都他么看清楚了!这厮已被我擒下!谁敢再动……上!” 话说到这,吴孟明顿了一下,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时候,一声令下,轴载锦衣卫顿时上前,把“联军”一方,全部制服! 当钢刀架在脖子上,感受着那一抹令人胆颤的冰冷,终于这些人不再挣扎,老老实实蹲在都上一动不敢动,甚至有一些人还乖巧的丢掉了手中兵器。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没一会所有人都丢了家伙,大家此刻全都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自己到底会不会死在这。 战斗,结束! “好了。” 眼见如此,朱大皇帝摇着头,从王承恩身后闪出,在他和章青的护卫下,缓步来到人前,看着那满地的鲜血,还有方才械斗中丢下的手指、零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为财死,话说得不假,可是这些人,如此卖命,到最后他们又能得到多少利润?就算今天他们获胜了,最后还不是要把九成以上的利益拱手于人,他们图什么! 他心中莫名,可是孙、吴两位老板却高兴坏了,尤其是孙老板,此刻不但喜形于色,甚至眼睛里还有那么几分激动的泪水! 罗沙死了,大肥贼又被人擒住,这一下,自己不但占有了烟草生意,而且还能趁机把他们那群人的产业吞并! 奶奶个熊的!发财了! 当然,除了兴奋之外,他对朱大皇帝也更加敬重,虽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可孙老板却告诉自己,日后宁可不去孝敬自己老爹,也不能得罪这位,这他么才是亲爸爸! 无论大家心里怎没想,此刻吴孟明已经拖着大肥贼来到朱由检面前,“大公子,这个混蛋,属下抓住了。” “做的好。” 朱由检深吸口气,沉重的心情,让他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你把这个人带回去,我有话问他。” “明白。” 吴孟明应下的同时,转手把昏死的大肥贼给了身旁一个锦衣卫,“带他去该去的地方。严加看管。” “诺!” 锦衣卫说着带人就走,而这边孙老板见朱由检忙完了,方才上前道谢,“大公子,小的今天算是开眼了,什么话都没有,多谢大公子成全!日后如有用到小的时候,愿任凭大公子差遣!” “是吗。” 朱由检眯着眼睛,哼了哼,随即将目光转向吴老板,“你有什么想说的不?” “……只有感谢。” 看着他淡然摇头,朱大皇帝只是抽了抽嘴角,什么都不再说,最后向章青吩咐起来,“今天的事情善后就交给你们了,我这就带人回去,明天早上你来见我,记住了?” “是,记住了,大公子放心!” 章青老早就瞧出朱由检情绪不对,此刻不敢废话,连连应下后,目送他们一行离去。 朱大皇帝回宫了,他带走了王承恩、吴孟明还有一些锦衣卫,至于现场剩下的那群“联军”要怎么样,与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像章青一样,孙老板、吴老板也都半躬着身子,目送朱由检离开后,孙老板才对自己的手下吩咐起来。 “你们,先检查一下有多少兄弟受伤,把详细的数字统计上来,至于其他人吗……如果有愿意跟着咱们一起干的,那以后就都是兄弟,不愿意的每人给些医药费,让给他们全都滚出京师去,过了今晚再看到他们,就打断四肢!” 能做大生意的,就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之人,他都这么说了,那些“联军”里面就算是有些本心不打算和他共事的人,为了生存下去也不得不加入他的旗下。 好在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没什么立场,只要能活下去,跟谁做事都无所谓,出来卖命也不过就是求财而已……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家又忙活起来。 孙老板这个时候才笑眯眯的冲章青致谢:“章老板,今天这件事,要是没有您,没有大公子,我们俩肯定要完,大恩不言谢,还是那句话,日后要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章老板只管吩咐就是。” “客气了。” 在他们面前,章青必须要表现的非常高深莫测才行,他说话时音色清淡,但言语之间却有一种命令的语气:“那些都是后话,只不过孙老板,大公子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今天晚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好在是夜里,所以……” 章青说着,用手指了指满是鲜血的长街:“这些也都要收拾了,千万不能留到明天早上,这要是被老百姓看到了,事情可就扎手了。还有就是弄一点熏香什么的,这血腥气那么重,几天都散布去,别让这些味道扰了雅兴。” “是,是!” 对于孙老板而言,神秘大公子那就是天!而眼前这位章大老板则是被老天庇护的云朵,他的话必须要听,而且绝对不要在他身上耍什么心眼,当然这有一个前置条件,就是在大公子没有完全信任、重视自己之前! 孙老板这个心思,要是被朱由检或是章青知道了,非得打他大耳刮子不可,这家伙倒是个野心家。 今天他才头一次和朱大皇帝见面,竟然就动了扒笼倒灰之心,要知道这可是江湖上的大忌! 片刻的沉默。 孙老板见章青似乎不想再说什么,回过头去再看看自己的亲家,上前来笑道:“章老板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看咱们就先回去,不必在这守着,辛苦了这么久,肯定很累。我特意派人准备了燕翅席,咱们不妨回去边吃边谈,我可是还记得之前答应了您什么呢!” 章青闻言,瞟了他一眼,稍稍几个呼吸的沉默之后,微微点头,“好,就按你说的,边吃边谈,孙老板,燕翅席,您可是破费了!” 章青说着就走,他没有拒绝,是因为他知道,眼下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向孙老板提条件的最好时机,他不但不会拒绝,并且也绝对不敢食言。 ------------ 第257章 新的衙门 章青那边顶着朱大皇帝的威风去赴宴了,而另外一半,天子本人就没有他这么消遣了,没有回宫去休息,而是直接带着王承恩随吴孟明,转战锦衣卫中镇抚司! 这是朱大皇帝自创的一个衙门,主要用于平衡锦衣卫的势力,毕竟眼下南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是一对亲兄弟,他们同样又跟随了骆养性那么多年,绝对是一条线上的人。 这样一来,锦衣卫很容易就会变成铁板一块。 而朱大皇帝当时重开厂卫,为了避免如前朝一般的内部纷争,他并没有在锦衣卫中安插宦官监管,那么吴孟明就成了他主要的平衡武器。 相信有他在,锦衣卫不但对自己的忠诚不会发生改变,甚至还有利于他们彼此之间的均衡、团结。 中镇抚司衙门! 虽然是最新建设的衙门口,但这个地方无论是装修还是设计,都与南北镇抚司毫无差别。 唯一的不同就是中镇抚司旗下控制的队伍,要比南北二司,各多两棚锦衣卫。 北镇抚司有昭狱,南镇抚司有训狱,而吴孟明的衙门口里,则有一处名叫海牢的秘密关押点。 大肥贼已经被锦衣卫关到了海牢当中,虽然他被吴孟明一下砸碎了鼻骨,单这只是轻伤,稍加医治就可以开始审讯。 趁这个功夫,吴孟明正在书房中,伺候朱由检品茶,“陛下,这还是您第一次到中镇抚司来,您瞧瞧这地方可有什么是让您不满意的吗?” 朱由检摇摇头,笑眯眯道:“你这里的购置和南北一般无二,哪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说有什么不足,就是你这间书房太小了,咱们三个人在就显得满满当当,真是遇到问题,需要几个人和你秘密商谈,岂不坐不下了?” “万岁爷,要真是有什么大事,臣这里有秘密的会议室,书房吗,臣就把它当作是个休闲的地方,不瞒您说,眼下也只有你和王大人来过,其他的人,臣并不准他们进入。”吴孟明说着,又给叙了一杯茶。 朱由检点点头,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一夜折腾,让他全身酸楚。 “那边还需要多久?等下处理完了,朕还要回去休息,今天有点累了。” “陛下,臣去看看。” 吴孟明放下茶壶向外走去,趁这个功夫,王承恩凑上来对他道:“主子爷,看来这位吴副指挥,也还是不错的,至少办起事来很快。” “他当然很快。”刘协笑了笑,“你也不看看坐镇这件事的,是什么人,朕在这他若是慢了些,岂不等于承认自己不如骆养性了?别看他们之间相处融洽,可是朕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想着把对方比下去的。” “那是自然,当官的就是这样,谁不想往上爬?” 王承恩说着一下,因为身份的关系,所以此刻他也有资格坐在一旁。 两人说着,吴孟明从门外回来了,“陛下,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您随时可以问话。” “走吧,去你的海牢看看。” 吴孟明点点头,在前引路,带着他们来到了海牢,这个地方非常昏暗,还没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极其严重的潮腐味道。 朱由检背着个股味道冲的上头,不由用手遮了遮鼻子,眉头紧锁,“好像天下间的牢房都是这副德行,腐臭非常,难道这是你们都说好的?” “当然不是。” 吴孟明一笑,多少有点尴尬,“陛下,牢房的作用不就是警戒犯人,对其施加惩罚吗?所以在建造的时候,不但会刻意将牢房建立在最潮湿的位置,甚至有些时候牢房建设过后,还要特意的用水浸泡,等到里面水都自然侵入后,再行使用。” 说到这里,吴孟明顿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得意之色,言辞间带着试探的意思,“尤其是臣这里,此地之所以取名海牢,就是因为在这里建设之前,臣特意安排人在大牢下方布置了水渠,水渠又沿着每一间牢房的地步流过,终年流水声不断,同时阴冷潮湿刺骨,也只有这样,犯人在被关押的时候,才能真正悔悟。” “你倒是够狠。” 朱由检说着摇了摇头,迈步往里走,果不其然,正如吴孟明所说,这海牢越往里走,杂音越大,而且越发阴冷,潮腐的味道也更加刺鼻。 朱大皇帝好不容易强忍着上头,才算来到了审讯的地方,还真别说,进入讯问室内,那股霉变的味道消失了,杂音也变得细不可闻,只是这里却不是什么乐土,反而是阴曹地狱。 审讯室面积不小,四周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好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各处还有种种铜铁木石的架子,造型各异。 这些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拷问之用,朱由检能想到要很是犯人尝试过这些东西以后,会变成什么德行。 到底还是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好,至少没有这些血腥残酷之物。 坐定主位,吴孟明上前询问,“陛下,要不要给您在这摆一个屏风?免得等会那些污血染到您?” “不必了。” 朱由检笑了,用手撩起袍子给他看,“瞧,刚刚已经染血了,现在还讲究什么。” “是。” 点了点头,吴孟明转身冲手下吩咐道:“把犯人带上来。” “诺!” 那边有锦衣卫去带人,朱由检趁着这个功夫,向他交代起来,“吴孟明,今天虽然朕在这,但一切事情都由你负责,如何审讯拷问口供,全有着你的性子来,不必考虑朕。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要让承认行凶杀人,同时拷问出那个罗沙和吴老板之间的关系,最后还要让他说出其所谓的联盟,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做过什么,他们根本就不配做生意人,这些人一定还做过更多违法乱纪之事,朕,要把这一切查清楚!” “臣,遵旨!” 说着,就听门外一阵锁链响动,紧接着脸上包着扎布的大肥贼,被几名锦衣卫给脱了进来,像扔死猪一样,直接踹在地上。 “磕头!” 别看大肥贼在外面耀武扬威,可是当他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以后,早就吓尿了,此刻被锦衣卫喝叱一声,赶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还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鬼话…… ------------ 第258章 审讯 “闭嘴!” 吴孟明瞧着大肥贼那副狗样子,顿时冷了脸,一声喝斥吓得他身如筛糠,根本一动不敢动,只能无所控制的颤抖。 当然,他这突兀的声音也把朱由检给吓的不清。 吴孟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声音冰冷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回,回大人,小的知道!知道!” 大肥贼脸上带着扎带说话本就含糊不清,再加上被他一吓唬更是带着哭腔,估计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惹上锦衣卫,更想不到自己还会被关押在锦衣卫的大牢之中。 “知道就好,别让本官费力,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作什么的。” “回大人,小人叫谢二狗,是顺天人,一直在顺天做,做穷行生意。” “什么?!” 听到穷行这两个字,不但是吴孟明,就连朱大皇帝眼睛都瞪圆了,说白了穷行就是那些要饭的穷人组成的一个行业。 有的地方也叫“杆子”或者是“花子团”,当然他们最出名的还是丐帮这个威震江湖的名号,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很可怜,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应该千刀万剐之辈。 比如穷行中的一门——采生折割。 一般而言,穷行里面要是想出人头地,多赚钱的,都会使用这种手段,毕竟只有这个是不需要本钱,而且最能博得人可怜的。 虽然朝廷要求各地必须严格遵守法律,有任何事情都要由官府审讯定案后,上奏三法司勾绝后进行处置。 但唯独对采生折割以一门,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府,抓到以后,并且有了准确证据,都会选择直接打杀。 因为他们做的事情,丧绝人伦,毫无人性可言,就是畜生也比他们更加可爱。 “么了个巴子,你是做穷行的?” “是,是!” 谢二狗说着把头更低了,这下就看吴孟明嘴角抽了抽,似乎就要动手,好在被朱大皇帝喝住,“且慢,先让他把话说完,穷行三百六十道,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哪一道出身!” “是。” 吴孟明憋着一口气,冷冷的看着他,“说吧,穷行里,你是干什么的,想明白,说家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千万不要挑战我!” “……回,回大人的话,小地是做皮票起家,但是到了后来,就不干这么生意了,之后小人只是养了一帮三只手,由他们帮着抓钱,到今天为止也是一样的。”谢二狗说着,又磕了个头,因为他心里最清楚,什么叫做皮票。 虽然和采生折割相比,皮票算不得什么,可这也是个阴损十足的行业,所谓皮票,就是专门在青楼外面劫持那些出条子的女子,然后向青楼要钱。 同时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客人的身份,只要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还会再找客人吃一份,毕竟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想让自己找女人的消息传扬出去不是? “皮票?” 吴孟明哼了哼,他怕皇帝不懂是什么意思,转过身来刚想解释,却看朱大皇帝摆了摆手,“不必解释。” “哦?嗯……” 点点头,吴孟明再向谢二狗问话,一来二去,这小子倒是痛快,自己知道什么说什么,甚至还有好多原本朱大皇帝没想问的事也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但当司笔把询问过程、供词全部录下,那些卷宗堆在一起,竟然快有四指厚了。 他么的! 瞧着那些卷宗,朱大皇帝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宰了,顺天的生意要都是他们这群王八蛋来做,那老百姓还能有好?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吴老板和罗沙的关系,原本朱大皇帝以为这两人之间是不是会有一些过从,但是不成想他们两个非但没有任何过从,相反这二位从最开始就是对头,甚至在多年以前,还曾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而动过凶。 那个时候的案子闹的不小,双方死伤了七八个人,顺天府抓了几十个才算了案。 但,正因为如此的厮杀,也让这二人之间出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密关系,就像是英雄相惜一般。 没有交集,但是彼此之前都将对方视为自己最大的对手,同时也是永远不会坐在一起喝茶的朋友! 了解到了这一切,朱大皇帝放心了,这样的话,烟草生意落到孙、吴手中,自己也可以暂时放心了, 但是这一切卷宗却要好好保存,因为等到朝局稳定以后,必须着手把这些社会上的毒疮拔除掉。 要是他们还能留在社会里,那就真是太没有法理了。 “吴孟明。” 将案卷放到一旁,朱大皇帝下旨了,“把这个谢二狗好好看押,不准他死去,你们也不必再行拷问,卷宗做一个备份,原件你们封存,备份送到我那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到现在为止,朱大皇帝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他担心要是自己承认是皇帝的话,会不会把这混蛋给吓死! “是!” 皇帝有意隐瞒神风,吴孟明当然也不是傻子,他点了点头,照着吩咐把一切安排妥当。 等到朱大皇帝离开海牢之后,他头一次感觉到外面的空气与晨光,是这么的令人舒服! 晃了晃脖子,朱由检揉了揉眼睛:“没想到又是一夜过去了,原本还打算回去睡一会,现在看来……唉!孟明,你看现在天也亮了,怎么样,咱们出去吃点东西,你护送朕回宫。” “臣,遵旨!” 能够与皇帝一起吃饭,对于大臣来说绝对是墨大荣耀,吴孟明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到了风月居,挑了一间最好的包房。 吴孟明精心安排了一桌豪华的早餐。 响油鳝丝面,清水鸡舌,还有八味不同的热炒,十二道冷盘,朱大皇帝坐在主位,看着满桌子的好菜,不觉咋舌。 “孟明啊,你这是……是不是把朕的旨意都给忘到脑后了?节俭、节俭啊!前几天才收拾了一个陈于泰,你今天就摆开这么大阵势,不怕朕把你也给送进去?” 朱由检这番话,七分打趣,三分认真,他想看看吴孟明如何解释,然而不成想吴副指挥使给出的回答,竟让他无言以对。 听完他的话,吴孟明先是欠身拱手,随即一脸正色的道:“陛下,您的旨意,臣当然不敢忘记,节衣缩食,勤俭少奢,一切为战事准备,这些臣都记得,然而今天这一顿,却必须豪华,说起来臣这还是及其控制之后的结果。” “哦?” 闻言,朱由检淡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朕的面如此说话,公然抗旨吗?” “不,臣不敢!今天这一顿,乃是臣头一次孝敬陛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您吃好,而且在战事结束之前,也只有这一顿了,臣想陛下,应该不会不接受,对吗?” ------------ 第259章 吞下的肉要吐出来! 面对这样的邀请,朱大皇帝根本无从拒绝,但也要说,这一餐丰盛的早饭,的确消去了他整夜的疲惫。 回到宫中,还不等他换件衣服的,周延儒就来了。 和王承恩对视了一眼,朱大皇帝面露微笑,“瞧见没,昨天械斗才结束,今天周延儒就把事儿给了了,能人!” “主子爷说的是。” 王承恩听出他言辞间的讥讽,莞尔一笑,转身去接周延儒,片刻过后,只见这位相爷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臣,周延儒,参见陛下!” “平身吧。”朱大皇帝坐在金交椅上,饶有意味地打量着他,“周相,你怎么今日就来了?” “陛下,您的吩咐,臣怎敢耽误?” 周延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文牍来:“臣已经按照旨意将烟草合法化推行的商家找到,但与之前所说不同,臣以为朝廷最好好事不要直接插手商业,所以臣就自作主张,找了一个代表性的商户,他烟草的经营权全部交给他。” “哦?” 翻看着文牍,朱由检眯眼道:“周相,如你所说,那岂不是一家独大?只怕日后这一行还会闹出乱子来。” “回陛下,不会的。” 周延儒淡然自若:“臣在文牍上已经写了,虽然朝廷只给了他一家权限,但同时要求他在三个月内,找到十二家合适的分管商户,且二级商户与其之间不得有亲属关系。 “如果三个月内,他找不到合适的商家,或是二级商户不合格,臣将亲自以朝廷的名义,收回其权限,并且要求他每月统计交易额度等详细账目,上呈内阁,由相关人员,连同三法司审核,最后交归户部入账。 “而后可再设三级、四级商户,臣觉得最多不要超过五级,因为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商户的基数太大,朝廷就很难控制了。” 不得不说,周延儒这个想法很不错。 但考虑到他目的不纯,所以朱由检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样也行,只要你能把持好就可以,对了,周相,什么时候才能正式运行?” “嗯……” 说到这里,周延儒多少有点犹豫,“陛下,朝廷推出新的规章条陈很简单,可是真正要落实下去,怕需要一段时间,大户们无所谓,各地官署方便约束,最难管的就是那些小商小贩,游走往来,难以控制。” 他的说辞,朱大皇帝早就先一步想到了,微微一笑:“周相,你既考虑到这个问题,那应该如何解决,可有什么想法?” “这个……”周延儒语塞,这个问题他想得到却苦于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总不能让各个官府派兵围追堵截吧? 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不提,光是这样的行动,就一定会在民间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况且兵丁们素质高低有别,万一真是哪个混蛋一失手打死个人,后果很有可能演化为民变。 见他不吭声,朱大皇帝双眼眯成了一条弯缝,弹敲起扶手来:“如此看来,周相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是吗?” “臣无能!不满陛下,臣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不是装硬的时候,周延儒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也有你麻爪没招的时候吧?瞥了他一眼,朱由检心中暗爽,他这副憋屈尴尬的样子,真不像是一国宰府。 “周相。” 犹豫了一下,朱大皇帝还是决定给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毕竟朝廷早一天完成推行,获利最大的人,还是自己。 “万岁爷。” 周延儒闻言探身,不知道皇帝有什么说辞。 朱由检轻挠鼻翼,闪烁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朕倒是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你听听?” “真的?” 周延儒是真的很诧异,朱由检能从他眼睛里看到闪烁的光芒,“当然,这有什么真假,无外乎一点想法而已。” “如此,臣聆听圣训!” 周延儒拱拱手,神色肃穆。 朱由检嘴角一挑,把身子正了正,“其实朕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相爷你已经把烟草的销售权下放出去,那么收敛渠道的问题,不妨也一同交给他,既然是你选出来的人,想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吧?” “这……” 周延儒眼珠一转,微微摇头,脸色带着几分担忧,“陛下,恩……其实臣也想到过这,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他们会弄出什么乱子,为了钱,这些商人唯利是图,只怕会闹出大事,毕竟那些做烟草的散商,人数也不少。” “周相是在担心他们为了利益,动手杀人吗?”再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朱由检的目光忽然闪烁起来! 他么的,你个混蛋,现在轮到你在这装好人了,昨天晚上闹出那么大的事,你一个字都不提,亏的是老子就在现场,不然还被你给瞒过去,还当你是什么好人。 心中冷笑,朱大皇帝面上倒是还在配合他往下演,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美德。 周延儒当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双方械斗的时候,皇帝天子就在现场,所以他还以为自己的表演瞒过了皇帝,沾沾自喜,“陛下,那些商人们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别说是杀人,就是让他们放火,也无不可!” “原来如此。” 朱由检点点头,故作忧愁状,身子还特意颓了一下,“看来我大明的民风,尚需锤炼一番……” “所以陛下,臣当然不是说您的想法不好,只是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骚乱。”周延儒这句话说得倒是很中肯。 统一全国的烟草生意,要是发生乱子,真不是昨晚那场械斗能相比的。 不过连他都能想到,拥有现代超前思想的朱大皇帝,如何会想不到呢? 淡然一笑,朱由检说道:“周相,其实朕的想法和你有些不太一样,朕不是要他们去从那些三商手中掠夺,最好是让他们自己出钱,把所有能够买到的烟草,在限定时间内收购,而超过限定时间后,对于那些没有权限的散商,再行整治。” 朱由检手里掐着谢二狗的供词,孙、吴两人做过什么,他最清楚不过,虽然眼下朝廷还要借用他们的力量,但也绝不能让他们过得舒服了! 所有吞下去的血肉,总是要他们吐出来、还回去的! 这才是公平,试想一下如果连公平都没有的国家,怎么可能昌盛下去? ------------ 第260章 大战将始! 朱由检的提议,让周延儒瞪大了眼睛,这可是要从孙、吴两家身上割肉,虽然之后的利润非常可观,但仅此一项,只怕他们两个连棺材本都要掏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周延儒知道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特别公平,然而自己却绝对不能这儿干,毕竟今晨时分,两家已经把该有的孝敬送上,虽说民不与官斗,可做人总是不要太过分的好! 更何况对于昨晚的事,周延儒也有一些耳闻,他很清楚,孙、吴两家的决胜权从何而来。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手相助,但仅从这一点看,自己多少还是应该注意一点。 眼珠一转,周延儒想了个借口:“万岁爷,如您所说,那真是太好了!能这样做相信不但可以减少很多争斗,而且百姓也是受益的。” “朕就是个意思。” 朱由检瞄着他,眼中略有几分笑意,“看来周相是支持朕这个想法的,如此一来,那就麻烦周相传达。” “是。” 周延儒先应了下来,但是他的头此刻却低得很,似乎故意在回避皇帝的目光,“万岁爷放心,臣一定传达到,只是……只是有一点,如您所说,那商家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做到,而烟草生意有一个巨大的买卖,臣觉得恐怕没有哪一个商家能够独立承担这么重的压力,所以……” “所以什么?” 他说话一顿,朱大皇帝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没憋好屁,似笑非笑道:“周相你该不是想要从国库拿钱借给他吧?你是内阁首辅,只怕比朕更清楚,国库可是没有钱,山西、辽东都在打仗,你别搞事情。” “臣当然知道。” 周延儒心中暗道不好,皇帝一张嘴就把自己的话给堵了回来,明显他已经看破自己用心,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不站出来说点什么,肯定不行。 就算现在闭嘴,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皇帝既然不同意从国库拿钱,唯一的办法就是退而求其次,利用朝廷的信誉,暂时帮他们分担压力。 “万岁爷,如今国家财政,臣非常清楚,所以绝没有那种心思。”说着,他顿了一下,捋着胡子叹息,“所以臣想,不妨换一种方式帮助他们。” “哦?说说你的想法。”朱由检眉毛一挑,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周延儒道:“陛下,臣想是不是可以这样,钱,由商家先行准备一部分,但是因为数字庞大,所以在收购的过程中,由朝廷担保,先行交付三成,余下的,约定分期支付,这样商家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 “可是这样一来,周相想过没有,会在百姓心中给朝廷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朱由检就知道他会这么做,老早准备了说辞,此刻一拍扶手,眼神都变了。 “眼下朝廷是什么局面?老百姓谁不知道我大明风雨飘摇,对于朝廷本来就缺少信任感,前番的商牌,就闹得鸡飞狗跳! “这一次再有新政还要罗嗦,那是不是就等于告诉百姓们,朝廷已经入不敷出,撑不下去了?到时候这个消息肯定还会传到关外,你让孙承宗他们怎么办? “旦辽东士气风起,朝廷可就真的顶不住了,至于山西更不用说,高迎祥等人会如何操作,贬低朝廷,动摇人心,周延儒啊周延儒,朕真是想不到这种办法竟会从你口中说出!” 言及此处,朱大皇帝更是火冲泥丸,直接起身而去,只留下一句话给他,“告诉你,要是这商家无力承担这笔开销,那就让他哪来的滚回哪去,这单生意不给他做,肯定还有别人愿意接手!” 将军! 朱由检一句话把道封死,且不给周延儒任何回转余地,这让他无奈又沉痛非常,不过周延儒一向是个注重虚实之人。 眼下陈于泰还在大牢当中,为了这门亲戚,自己也只好对不起孙、吴两位了,至于这件事到底在那么做,相信他们自有办法。 朱由检虽然拂袖而去,可他才进月门就转回身来,悄悄顺着屏风的缝隙观察,当他看到周延儒那一脸委屈为难,转化为决绝时,差点笑出声来。 奶奶个熊的,和老子来这一套,别说老子亲自经历了一切,就算是没有瞧你那吊德行也猜得到,你没少收好处。 能让你消停如意了? 开玩笑! 而周延儒呢,也在他折返之后,三拜告辞,送走了他,王承恩方才进入月门,见天子满脸堆笑,不由莞尔,“主子爷,您这一次可真是把周相给为难死了。” “哼,他不为难,为难的就是朕,就是百姓,没办法,他活该,谁让他自己找倒霉?”朱由检说着抻了个懒腰,“行了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办了,王大伴你去安排一下,朕吃点东西,咱们去皇后那,朕知道也只有到了那,你才能休息休息!” 面对这样的理解与关心,王承恩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如朱由检说的那样,虽然他平日里每天只要休息个把时辰就能保持一整天的充沛精神。 然而在那种情况下,其实他精神的疲劳感,并不是没有,只是被压制而已。 虽然朱由检在皇宫中有各部护卫,安全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出于负责及忠诚,王承恩还是要亲自劳心。 不过要是朱由检去到皇后那里就不一样了,那边除了所有内监都是自己的心腹外,还有周如玉手下的几个宫女,也都不是简单人物。 最重要,还是在那边,皇后娘娘特意为他尊卑了一间最靠近寝宫的休息室,皇帝作乐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在休息室里好好睡一觉了…… …… 辽东! 前线! 捡了一条命重回此地的袁崇焕,正站在阵头,眺望着远方白色战旗飘扬的阵列,虽然对方气势凛冽,可对于他而言,绝没有什么好怕,反而一股压制不住的兴奋,正在不断攀升! 自己的荣誉、功名险些都毁在他们手里,这一次再有机会交锋,若不能将其扫平,只怕自己死后,都无颜面见先祖。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武官突然快马来到他身旁,飞身下马后,单膝跪倒。 “启禀大人根据我军斥候来报,镶白旗多铎,已经入主敌阵,如消息无误,他们今晚就会发动第一词攻击,且投入兵力在万人以上!” ------------ 第261章 武器到达! 万人! 对于古代战场来说,单方集合性投入万人的兵力,那绝对是大战的预兆。 电视剧里面轻描淡写,挥挥手几十万人来回冲杀。 但真实的战场上,莫说一万人,就是几千人的队伍罗列,都足够震慑人心,老话说得好,兵至一万铺天盖地,兵达十万,接地连天! 况且古代战争最重要的是阵列,战略战术的相互配合,绝不是简单的约定后,双方对冲,那和流氓打架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消息,袁崇焕点了点头。 虽然眼中战意高昂,可心里多少也有几分担忧,毕竟对方能够一次性出兵万人,可眼下自己把持的这条防线,仅仅只有三千人! 三倍于我的比例,就算能够利用地形、攻势作为依托,压力也绝不是闹着玩的。 袁崇焕眉头一皱,把目光放到更远处,看着那边猎猎作响的镶白旗,双全紧攥:“你去,通知一下,要我所部之下,全员戒备,且召各领军来我帐中议事。” “属下明白!” 袁崇焕军帐。 坐定狼皮椅,袁崇焕看着眼前的地图,脸上蒙了一层冰霜,因为就在刚刚短短的一刻钟内,前沿来报,多铎竟然又增兵八百人。 别看只是区区八百人,可他们全部都是重甲骑兵! 怎么办? 自己所拥有的防线,虽然三层纵深,却缺少强有力的拒马装备,一旦重甲骑兵突袭,打乱第一层防线,再将步兵压上,到时候自己怕是连逃都来不及!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军头冷着脸走上前来: “大人,要是标下来看,根本不用等待,咱们现在就出击,派遣两队轻骑,袭扰对方两翼,依照多铎的性格,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必然派遣骑兵分头出击,到时候只要牵制住他们的骑兵,相信以现在俺们拥有的火器,抵挡三五日不是问题,到时候孙承宗大人那边难道还派不来救兵?” “胡闹!” 袁崇焕喝了一声:“你是怎么想的,要孙大人增兵,如果有这个可能,本将何苦这般懊恼?退下去!” “我!” 军头咽了口唾沫,什么都没说,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紧接着又有一个少年武官站起身来。 “大人,标下看眼下死守显然不可能,不如主动出击,但,不仅是轻骑部队,应该把全部主力压上,假造一种要与之决战的态势,让多铎误以为咱们还有大批援军在后,这样一来,相信按照他的多疑,肯定不会贸然进攻,虽然这治标不治本,可标下觉得这是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好办法。” “……” 这回袁崇焕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人跟着自己操练、学习了那么久,怎么真的到了战场上就只会把战术、谋略生拉硬套。 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就是把多铎彻底看成一个大傻子,甚至是个瓜! 要不是瓜,谁他么会老老实实按照你的意愿走?还装腔作势得吓唬人家,真以为他们都是耗子胆不成? 袁崇焕越想越生气,眼瞅就要张嘴骂人了,恰巧此时帐帘被人挑开,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这次随军前来的锦衣卫千户,杨仲。 “杨千户?” 一见是他,袁崇焕不由生疑,挥挥手要帐内武官退下,又请他落座,“杨千户,你怎么到这来了?” “袁将军,下官此来,是有一件好事告诉你。”杨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卷来,“大人请看。” “哦?” 袁崇焕皱着眉头把书卷接下,打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因为这书卷上赫然写着,此次总揽辽东军事的孙承宗已携秘密器械抵达锦州,且正派人将新式武器,运抵前线! 太好了! 老天助我! 袁崇焕喜形于色,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对上面所写的新式武器,特别好奇,“杨千户,不知道您可曾见过那些新式武器吗?都是些什么?” 杨仲微微一笑:“袁大人,您这话问我就算问对了,孙大人这次带来的新式武器,正是由下官带人押送过来的,如果不出意外,天黑之前,所有军械都会送到。”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到底的都是什么?”袁崇赶忙追问。 杨仲见此也不再卖关子:“都是一些朝廷最新打造的火器,其实下官也没全见到,只是自啊押送过程中,曾打开检查过一门很特殊的火炮,炮身更长,但是却很轻便,尤其是弹药特别奇怪,做得就像是鲤鱼似的,据说不用点火就能发射!” “真的?!” 闻此言,袁崇焕彻底坐不住了,他越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赐之物,才能不用点火就能发射。 要知道他前番在辽东,之所以一直都是苦苦支撑,这与神武大炮的特点有关。 那个东西虽然威力巨大,可一旦遇到风霜雨雪,火捻不能快速燃烧,甚至有些时候根本连点都点不着。 这才会让关外之兵,一次次迫近城垣,如果真如杨仲所说,这种武器可以不用点火就能发射,那可就是战场上最大的杀器! 时间推移,看着日头渐夕,终于在经过了漫长又焦急的等待后,杨仲负责押送的火器,来了。 这一次,孙承宗派给他的一共十二门火器中,马炮六门,快发速射炮六门。 马炮,就是能够被单匹牛马牵引的轻型火炮,但真正让袁崇焕兴奋的,还是快发速射炮,按照说明上写的,这东西简直就是防守的神器。 根据使用说明所写,这种拥有三个炮管的火炮,可以三弹连发,而且发射装填的速度,每一轮的接替,可以限制在十五个呼吸之内。 这种速度下,只要调配合理,甚至可以做到无缝衔接的持续轰击,到时候要是自己把这个东西摆上阵头,那不管多铎手下有一万人还是多少,袁崇焕自信,哪怕对方有五万之众,他也能至少保证防线一个月内不被攻破。 但前提条件是,火炮所用的炮弹要不限量供应。 想到这里,袁崇焕转向杨仲:“杨千户,除了这些火炮外,你带了多少弹药?” 杨仲闻言,莞尔轻笑,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来,“按照孙大人的说法,这次给大人带来的弹药,在一直连续发射的情况下至少可以保证十天!” “这么多?!” 袁崇焕更是惊喜。 但马上,他又冷静下来。 因为押送火器的车架还在当场,虽然大大小小几十辆,上面也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弹药箱。 只是那些都算在一起,最多也就几千枚而已,自己连发轰击,别说十天,只怕三天就是极限。 可,孙承宗也好,杨仲也罢,都没必要,更不会在这时候欺骗自己。 带着疑问,袁崇焕派人打开了弹药箱,当他真正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一下子心就凉了半截…… ------------ 第262章 开炮!开炮! 弹药箱开启的一刻,袁崇焕无比期待,可是当箱子里面那种嫩笋一般大小的弹药时,心当时就凉了! 孙承宗大人,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神武大炮、红衣大炮甚至是虎蹲炮、夫朗机,所有的火器全都算在内,决定威力大小的关键,就是弹丸的个头。 弹丸越大,里面装填的**就越多,爆炸之后的威力也就越大, 相反的弹药越小,则威力越小。 这嫩笋大的玩意,当真不是在唬人? “杨千户,你不是说弹药是鲤鱼形的吗?这是怎么回事?”袁崇焕掐着腰,言辞之间的带着质问的口吻。 杨仲看到这东西以后,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却笑出声来,“袁大人,您看您怎么还着急了呢。鲤鱼形的弹药,是那边马炮用的,这个小东西则是速射炮用的,你瞧这不正好三个一组吗?” 说着,杨仲从箱子里面拿出一组弹丸来,如他所言,这弹丸是组合在一起的,一组三个,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成等边三角形排列。 袁崇焕看了看,还是不满意,虽然把弹药排列好,方便装填,节省了时间,可这么小的弹药,威力能有几何?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听有传令兵来报,“袁大人,镶白旗的兵马,动了!” “哦?” 袁崇焕抬头看了看天,见此刻夕阳垂落,看来多铎发动攻击的时间,和情报中所写的一般。 这让他心里多少轻松了点,至少说明朝廷的情报部门,并没有被多铎发现。 镶白旗,动了。 袁崇焕定了定心中激昂,抄起手旁的令签来,“众武官,听令!” “标下听令!” “王河,着你即带本部人马,往第一战壕防御余地,多设鹿角以为拒马,另……” 袁崇焕双目如炬,一连下达了十五条战令,所有部下武官,各自都有相应的分工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众人立即进入指定位置待命。 唯有杨仲还在一旁捋着小胡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人,您把所有人都派到前面去了,这些火炮怎么办?” “这些火炮,我想麻烦杨千户,我手下兵力实在有限,他们必须都排到最前线才好,所以……” “您不用说了。” 杨仲摆摆手,彻底笑了起来,“不瞒您说,其实刚刚我就在想,放炮的任务会不会落在我们身上,眼下一看……好,这一战,就让下官与大人联手抗敌,想我锦衣卫平日里也没有多少这样的机会,此次一战,必要扬我锦衣卫之名!” 杨仲这番话说得虽然热血沸腾,可是袁崇焕却知道,他这番话里带着多少的心酸,想想当年锦衣卫的设立初衷虽然就是秘密调查部队,可实际上,他们列数天子众卫之一,上阵打仗那才是真正的职责。 阵头第三防线上。 袁崇焕带着杨仲,还有那十二门部署好的火炮,翘首以待,而镶白旗的军队也已经在这时候压了上来。 看着远方闪动的战旗逐渐靠近,袁崇焕更加攥紧了手中的令旗。 近点! 再近点! 虽然明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程,但是袁崇焕并没有急于出手,他之前在宁远打仗的时候,最常使用的办法,是利用火炮将辽东兵马拦截,要他们无法靠近城垣。 但那种方式,只能胁迫对方不得逼近,可今日他决定使用另外一种操作,那就是将对方的先头部队放入有效射程后,再行通融,等到他们的前部彻底越入火炮范围。 之后利用远、近抛射的方式,一方面截断其退路,并且对火炮范围内,被限制的队伍,进行有力打击! 准备! 准备! 看着对方纛旗影动,恍惚之间有了一种被人直压心口的错觉时,他出手了! “放!” 一声令下,射程更远的马炮六响齐发,眨眼之间就看对方阵列的中部位置,发生炸裂,轰轰的爆炸声,一下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再来!” 令旗摇动,加之马炮虽然不如连发速射快,但装填速度也不是神武大炮等物可以比拟的,眨眼之间火炮再度发射,且从此刻开始六门马炮就像是连珠一般,三三而发,根本没有装填间隙。 “太好了!” 瞧着对方的先头部队已经被自己拦截在轰炸区内,袁崇焕大喜过望,他是第一次使用这些火器,但从眼下的效果来看,简直不要太好! 对于连发速射炮,他现在也是期待满满。 “连发速射,准备!” 令旗闪烁,袁崇焕招摇之中,连发速射炮被推上炮线,而且要着重说一下,此次操炮的掌舵人,就是锦衣卫千户杨仲。 要是不能亲手感受一下这神奇武器的威力,那都对不起他自己押送的辛苦。 “杨千户,这就交给你了。” 杨仲点点头,神色肃然,“袁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看过操作手册,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 袁崇焕点了点头,目光更加坚毅,与刚刚的马炮的三三部署不同,这一次他将六门连发速射,按照神机营的经典战术——三轮射阵型,列布当场。 杨仲作为第一列的头炮,此刻正按照他的指示,将炮弹装填,下一秒,就听轰隆一声,三管炮口上,顿时火光飞溅。 而且这三管炮,还不是一同击发,三个炮筒,三枚炮弹接连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条弧线。 轰!轰! 连发速射炮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加之三轮射阵型作为辅助,一瞬之间打出的爆发伤害不但令人瞠目结舌。 最重要的还是它能够持续输出。 当然,袁崇焕前番曾质疑过这件武器的威力,所以此刻他也被赤果果的打了脸,别看三管炮的弹药小巧,可是那威力也不过是比马炮弱了最多两成而已。 可要是把它的发射速度和连射输出算上,那么一点点的弱势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六门连发速射组成的轰炸网,要比马炮更为惊人! 天赐神兵! 眺望着战场上,辽东那些被自己炸的纷乱四散的兵马,袁崇焕几度深吸,都没办法稳住心神,虽然不至于激动落泪,可他的眼眶红了。 如果朝廷要是早一点造成这个东西,当时也不至于被打得连失三关,自己当然也就不至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袁崇焕这边使用新式武器轰得痛快,可最为敌对方的镶白旗多铎,看到这般场景,可是早就坐不住了…… ------------ 第263章 阿济格 镶白旗阵地中军。 一个英武的青年将军,正立定当场,他那英俊的脸上,满是焦急、狂躁,他就是这一阵的主将,镶白旗爱新觉罗多铎。 这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自己前方在两位哥哥面前的信誓旦旦,还有皇太极那副阴郁的嘴脸,再看看当前的场面,多铎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对方不就是一个小小袁崇焕,手下几千人的阵列,就嫩把自己先头四千多军马打的落花流水,攻,攻不上去。 退,退不下来。 这怎么可能! 大明的火器的确厉害,可那个东西自己也是见识过的,什么时候能组成如此可怕的火力了? 根据经验来说大明列装的神武大炮、洪武大炮,还是大将军炮等等,三十门以下的配备,都绝对打不出这样的攻势。 难道眼前一个小小的阵地上,就配装了三十门大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大明要是有这个国力,辽东早就不打了。 甩了甩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去,多铎一把拉过身旁的武将,“去,告诉前面的队伍,给我从左右两线各出五百兵,双双袭扰对方两翼,我他么就不信,他们会放着两翼不管!” “喳!” 武将知道他是真急了,根本不敢废话,赶忙就去安排,而这个时候多铎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他们大金不是没有火炮。 光是这一轮,皇太极就造出了一百二十门红衣大炮,可是这个混账王八蛋,为了压制各旗力量,竟把八十门留做自用,剩下四十门,虽然分配配给了其他七旗,但是他为了打压两白旗,竟然只给了他们五门! 区区五门火炮,能干什么? 哄兔子都不够! 当然,心里这么相反,可多铎也很清楚,自己眼下怕是唯一能够打开战局的依仗,就是那五门大炮了。 按照当前局势来看,只有先行压制了对方的火炮,或是破坏他们的攻击节奏以后自己的队伍才有机会压上去。 对方只有三千人,此刻的上风,全然都是炮火作祟。 对!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多铎四下看了看,点手把自己的副将叫上前来,“你过来!” “主子!” 都铎是镶白旗旗主,故此所有镶白旗下都要称呼他为主子。 多铎道:“你马上去找我大哥,让他把手中的炮给我调过来,然后再去找我二哥,让他从部下中给我派遣三千人的骑兵,把话给他们说清楚了, 前线就是这么个阵势,如果他们不想我这个兄弟回去以后被人责罚,最好快一点来派人来帮我!” “喳!” 多铎的大哥,是阿济格,二哥就是多尔衮。 看着副将离去,多铎终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他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失态了,领兵打仗,作为统帅英勇并不是必要的特质。 稳才是最重要的。 试想一下连你领兵之人都安稳不下,那其他将士们心里会怎么想?《孙子兵法》有云,不动如山,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前线的战斗还在继续,袁崇焕这边撒欢一样的轰击,可是给他的先头部队造成了预料之外的重创、损失。 头部的四千多人,至少有三百多人死于火炮之下,轻重伤者不计其数,眼瞧着他们就要顶不住了,可是对方竟没有停下炮火的意思。 么的! 时间越往后拖,多铎就越坐不住,大概一炷香之后,他的援兵终于到了,不过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期盼的火炮,反而是阿济格本人,带着一千轻骑来了。 “多铎,你没事吧!” 阿济格翻身下马,一甩辫子,非常关切地看着他。然多铎却有点不领情,自顾自问道:“大哥,炮呢?” “炮在后面,我听说你遇到难处,就过来了。” 阿济格为人性烈如火,胆大非常,一腔血勇,然而在谋略方面就非常欠缺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的两个弟弟都是一旗之主,唯有他不是的缘故。 多铎点点头,刚要说话,可却被刚刚人打断,这一次来给他助阵的乃是多尔衮的麾下雅尔哈。 “英王爷,您怎么在这!” 雅尔哈一见阿济格也在,顿时冷了脸,“您不是应该在后方坐守中军的吗?到这来干什么?” “雅尔哈,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白了他一眼,阿济格挺不高兴,“我弟弟有难,做哥哥的过来看看着怎么了?还就告诉你了,今天不但要看看他,等下我还要率兵冲上去,把那个袁崇焕打得片甲不留,到时候这个功劳,全算我弟弟的!” “唉!” 一听他这么说,雅尔哈更是无奈:“英王爷,亏了出兵之前旗主子还说,要您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冲动,可是您!唉!” 作为下属,就算是雅尔哈有一万句话,也不能说出口。 瞧着他的样子阿济格更是不悦,冷冷地看着他,“不是我说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多尔衮就能看着多铎兵败袖手旁观?扯淡!” “英王爷!” 最终,雅尔哈还是控制不住了,一甩头,直视着他,“让您列阵后方,是大汗的意思,您现在私自上前,那就是违背大汗的意愿,就算是打胜了你也有罪愆,明白吗?” “我他么不管。” 阿济格一甩手,全然不在乎,“什么罪愆不罪愆,打赢了不就行了?我不信战胜之后,大汗还会为难我,要是打败了,当然你活该受罚。” 说着,阿济格不再理他,而是转向多铎,“老弟,你放心今天我来了,你这就肯定输不了,放心瞧着,我这就上去把袁崇焕的战线给你撕开,今天这个台子,大哥给你搭。” 话没说完,阿济格就翻身上马,一招手带着自己的骑兵直接向前沿阵地奔驰而去,他的莽撞也让多铎无奈十分。 “雅尔哈,你马上带着骑兵跟上去,再把我这得骑兵都带上,不管如何,一定要保护我大哥的安全。” “这……是!” 雅尔哈咬着牙应下这道战令,不再废话直接带着兵将向前追赶,心里还在嘀咕着,阿济格啊阿济格,你可真是我的活爹! 我爹都没有你这么难伺候,你咋就像是林子的黑匣子,那么蛮干啥?都说没人待见你,活该! ------------ 第264章 初胜! “报!镶白旗增兵,轻重骑兵千人以上!” “报!镶白旗骑兵裹挟正白旗兵马,人数千人以上,正向我方运动!” “报!地方骑兵距我方不足百丈!” 一连串的军报,就像是石头一样一块块砸在袁崇焕心头,多铎增兵自己想得到,可是正白旗的人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就是,多尔衮在不在! 要是多尔衮亲自来了,那这一战可真不好打了。 刚刚换手下来休息的杨仲看着他这副沉重模样,当即了然,上前劝道:“袁大人,根据锦衣卫的情报,眼下多尔衮正在拉斯河子驻扎,他肯定不会亲自过来。” “哦?” 袁崇焕点了点头,多少松了口气,“只要多尔衮不来,我想就没多大问题,毕竟他不动,正白旗的主力就不会行动。” “说的是啊,估计这一次就是多铎被咱们的大炮炸懵了,想要利用骑兵偷袭我军两翼,从而破坏炮阵罢了。” 杨仲说着,还不自然地坏笑起来,“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我军这一次根本就没有两翼!” 他说的没错,这一次辽东用兵,袁崇焕、卢象升几位将官商量之下,决定以环形布阵,彼此之间各自独立,同时也相互成为两翼。 化零为整,这样的好处就是无论辽东人从哪边进攻、偷袭,都要直面他们各自一部的大军。 不必考虑两翼安全,各部之间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当然有利有弊,这样的阵型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一旦有机会压住对方的攻势,进行反扑的时候,各部之间会因为连锁关系,而不能在同一时间迅速出击。 “让他们来吧!” 袁崇焕说着,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因他此刻仿佛已经看到,辽东的军民被吞没的场景…… “驾!” 另一边,英王爷阿济格披甲持锐,拖着一条狼牙大棒已将队伍迂回到了袁崇焕的侧翼,他的眼睛已经能看到那边的火炮阵地。 嘿嘿,老猴子,我让你狂!等下老子冲到你面前的时候,希望你的脑袋能比我的狼牙棒更结实。 咬碎钢牙,阿济格一声虎吼,发动了第一轮冲击,“杀!” 一千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那就是眨眼的事,他知道只要自己速度够快的话,瞬间就能扭转战局。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袁崇焕本来就是名将,驻守辽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在侧翼作防备? 如何肯把自己的侧翼,就这么空荡荡地暴露出来? 阿济格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对此也没有多想,抄着狼牙棒身先士卒的往前冲,跟在他后面的雅尔哈想要提醒他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阿济格的队伍推进了不足一半的时候,突然之间从地下掀开一阵尘土,紧接着就听轰轰轰,枪响不断。 再看去,硝烟当中,大明的火铳手已经扫倒了他一排骑兵! “有埋伏!” 阿济格此刻也反应过来,但刹那之间,他便决定不要撤退,反正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自己能够冲到阵前,什么狗屁火铳,统统都得死! 对!冲! 一口血勇冲天外,阿济格把狼牙棒高举指天,气势比方才更加疯狂,“勇士们!不要怕!冲上去!跟着我冲啊!” “杀!” 将是军中胆,阿济格身为亲王,在此刻奋不顾身,一力冲杀,顿时让士气上升了一个台阶,如果按照战争常态看,这最后不足五百米的距离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反常态的情况出现了! 就听轰的一声,原本还一往无前地阿济格竟然从马背上翻然落地,一下栽倒! “英王爷!” 眼见如此,雅尔哈心乱不已,虽说阿济格要是死在这里他并没有什么责任,但是出于对多尔衮和多铎负责,他决不能看着那种局面发生! “驾!” 扬起马鞭来,雅尔哈飞速来到坠马的阿济格身旁,瞧着他只是被枪打中昏死过去,不由松了口气,看看他,再瞅瞅大明的火力,雅尔哈当即决定——撤兵! “撤!撤退!” 把阿济格拽到自己马上,雅尔哈想也不想的搏马就走,瞧着统帅撤退,其余将士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送死,方才还如狼似虎的辽东骑兵,随着阿济格受伤,潸然退去。 阵头! 火铳手还在继续射击,那些撤退的骑兵们,无异于活靶子一般。 在这群火铳手中,一道肃然的身影在锦衣卫的簇拥下出现了,正是被朱大皇帝任命主管辽东事务的孙承宗。 他手里,还拿着一杆造型特殊的火铳,不,根据皇帝所说,这个东西不叫铳,叫做枪,虽然和鸟枪火铳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射程更远,威力更强,同时改变了燧发方式,不需要点火就能击发。 这件兵器也是他从京师带过来的,只不过数量缺少的可怜,只有区区一百支。 “孙大人!” 孙承宗还在感叹着武器的神异,而此刻就看原本负责驻防此处的曹明雷,躬身上前,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孙承宗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曹将军刚刚打得不错,本官都看在眼里,你对火铳的使用和时机把握,特别好。” “大人过奖了。” 曹明雷欠了欠身子,问道:“大人,您是三军主帅,不是应该在锦州的吗,如何到这来了?” “担心你们呗。”孙承宗说着,把手中火枪转给旁人待持,“这一次辽东人来势汹汹,阿敏还在向朝鲜运动,不得不防。” “原来如此。”曹明雷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大人,赎标下多句嘴,方才可是您将阿济格打落马下的?” “是啊。” 孙承宗脸上笑意更浓,“擒贼擒王,拿下他,敌军不战自退。” “大人用的应该不是火铳吧?”曹明雷说话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火枪,眼神中带着几分贪婪,“大人,您刚刚用的应该是这个东西吧?” “哈哈哈!” 瞧着他的样子,孙承宗莞尔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拍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我先在袁将军那看看,至于到底是什么,等到关键时刻,你就知道了,曹大人,你可要耐住寂寞啊!哈哈哈!” ------------ 第265章 乘胜追击! 孙承宗笑着走了,根本不看曹明雷到底是一幅怎样尴尬臭脸。 袁崇焕的阵地和曹明雷两相扶持,所以他那边开枪的时候,袁崇焕就知道了,瞧着两白旗的骑兵退去,他放心了。 果然,如此布阵的确好处非凡,不然真是要自己再拿出精力来防守两翼,只怕是捉襟见肘,两难相全。 “袁大人,看来您的压力不见了。” 杨仲也看到了这一幕,笑眯眯地捋着胡子,“他们想要偷袭您两翼不成,接下来估计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多铎把全部主力压上,利用人海战术,突破咱们的炮火。”袁崇焕冷笑着说道。 杨仲颔首,“其二就是壁虎断尾,他舍弃这些先头部队,带兵后撤,等到援军抵达之后,再行寻找战机。” “没错。”袁崇焕深吸口气,把令旗捧在胸前,“多铎不是一个莽撞人,刚刚发兵偷袭我军侧翼不成,相信他已经很清楚双方火力的差距,他不会全军压上,因为那样即便是打赢了,他也没办法和皇太极交代。” “正是!” 两人此刻有点谈笑风生的感觉,但也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哈哈哈,袁将军、杨千户,二位真是好风度啊,看来今天有可能把多铎的前部都吃下不是?” “哦?” 两人先是一怔,循声看去,只见孙承宗带着一队锦衣卫拍掌而来。 “属下,参见大人!” “快快起来!这是阵头,不必多礼。”将二人搀扶起身,孙承宗看了看那边还在不停发射的火炮,脸上笑意更浓,“袁将军,这家伙不错吧?” “当然!当然!” 一提起那些大炮来,袁崇焕就兴奋得不行,“大人这些神器都是您从京师带过来的?” “是啊。” 孙承宗点点头,瞧着那些火炮也是满意非常,虽然在京师的时候,自己已经试射过,但毕竟只有检视罢了,如今真看到它们的威力,作为武将哪有不兴奋的道理。 “这些火器可都是朝廷最新打造的,本官一共带来五十七门,到达之后就立刻请杨千户给你送来的。如何?可还及时?” “及时!及时!” 袁崇焕连连点头,“孙大人,要是没有这几件火器,只怕下官这里就守不住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紧接着问道:“这是谁发明设计的,朝廷里什么时候得到这压根的人才,要是他能早点出现的话,我大明也不至于被打成今天这个样子!” “哦?” 闻此言,孙承宗起了嬉闹之心,刻意问道:“袁大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觉得这些东西出现得晚了?” “不晚!” 袁崇焕立马摇头,“不管什么时候出现,都不晚,这个东西简直就是神器,您告诉我是谁设计出来的, 我要为他向朝廷请功!” “哈哈哈,请功就不必了。”孙承宗说着双手抱拳,向南而拜,“本官也不瞒你,袁大人,这些神器,正是当朝天子,万岁陛下设计制造的!您要如何为陛下本人请功呢?” “啊?!” 袁崇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再看孙承宗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开玩笑,联想起自己之前训兵时,天子赐予的整训方案,一晃之间,袁崇焕心中感慨万千。 我大明,有望! 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他们这边的兴奋不同,镶白旗方面,多铎已经知道了阿济格受伤的事,这下他更是坐不住了! “他么的!混蛋!” 一脚踢翻身旁的箭壶,多铎愤然起身,刚想干点什么,就被一旁的副将给拦住了,“旗主子,您可不能冲动啊!” “恩?” 多铎冷眼看着他,“我冲动什么?这算什么,之前打仗比这个更难的局势都挺过来了。” “说的对!说的对!” 副将心里最清楚,他这是死鸭子嘴硬,心口不一,但却必须迎合着他,“旗主子,要是奴才看,咱们还是暂时不要再打了,先把队伍往后撤,虽然袁崇焕那边攻势猛烈,可他们一直没有派人出阵,这说明他们无力进攻,所以我军要是撤下来的话,他们也不会追击,这样的话,咱们可以再做打算不是?实在不行您还可以和十四爷商量一下,毕竟英亲王重伤,您也有理由暂时撤兵!” “……” 多铎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点了点头,但或许是因为心中恼怒,他只是转身而去,半个字都没有留下。 眼见如此,副将松了口气,赶忙招呼起来,“来人!来人!鸣金收兵,通告全军,后撤二十里,并且留下一棚人马,在此接应英王爷和雅尔哈!” “喳!” 金鸣兵退,无论双方缠斗得如何胶着,只要鸣金,前线部队就必须撤下来,就是军令也是战场上的规矩。 咣咣咣! 金鸣清脆,所有镶白旗人马也在此刻,整齐的向后退去。 至于他们前线还被袁崇焕口下的队伍来说,生路以及彻底向其告别,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就是向大明投降! 战? 降? 稍作犹豫,炮火范围内的两千多残兵,无一例外地丢弃刀兵,俯身投降。 “停!停下!” 早在多铎撤兵的时候,袁崇焕就已经减少了火炮的发射,此刻瞧着有人跪地投降,更是直接把所有炮火停止。 “大人!我们投降了!” “大人,我们投降了!” 炮火熄灭,战场上降兵的声音此起彼伏,袁崇焕一见如此,闭上两眼,仰天长啸! “啊!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及更多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看着眼前的场面,在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种种,袁崇焕真是心绪复杂非常。 “袁大人。” 孙承宗见此当然也为他高兴,袁崇焕经历了什么,他最是清楚,不过眼下还不是他放松的时候,恐失战机,这才上前提醒:“袁大人,你马上派人收降,眼下镶白旗后撤,可是追击他们的好时候!” “对!对!” 袁崇焕连忙点头,一面安排着部署收复降兵,可刚想着派人追击,却忽然顿住身形,多少有点尴尬地看着孙承宗,“孙大人,追击镶白旗,时机不错,可是末将手下根本没有那么多兵马啊!” 瞧着他那副样子,孙承宗眼角闪过一丝皎洁,言辞间满是自信:“你没有,我有。” ------------ 第266章 孙、吴就范! 孙承宗说着,在袁崇焕异样地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来,拉动的同时,嗖一声,一点火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就看在他们阵地的后方,一队骑兵呼啸而出,他们乍看起来人数大概只有几百之众,但是气势恢宏不算,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手中都拿着类似于三管铳的一种武器。 那又是什么好东西! 见袁崇焕眼睛发亮,孙承宗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袁大人,你刚刚瞧见的,也是本官这次带来的火器,万岁爷叫这个东西为游龙铳,是专门为了骑兵设计的,一铳三眼,在马背上可以不用点火就能射击,精准度差了一些,可是三发同出,在覆盖面上弥补了这一点,瞧着吧,今天多铎的镶白旗,倒霉了。” “好!” 几位武将在此刻心中烈焰熊熊,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般热血,毕竟之前虽然也都在打仗,可那时候,他们不过是堪堪抵挡而已。 今时今日,看着追击的骑兵,他们方才回忆起,追缴敌兵是一种什么滋味…… 一夜过去,孙承宗带来的游龙骑兵,方才归位,他们一共八百人,这一战如数归来,甚至连受重伤的都没有。 最严重一个,也不过是被箭矢穿透了手臂而已。 大胜! 相比于他们,辽东方面损失惨重,多铎失兵四千余人,英王爷阿济格重伤,一枚弹丸正好卡在他的肋骨上,巨大的冲击力致使他两根肋骨折断。 再向上马,少说也要三个月! 朝廷上。 周延儒之前被朱大皇帝下了死命令,他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陈于泰,只能将所有压力都转给孙、吴练两位老板,他们就此事已经沟通了两天,今时今日,无论是周延儒还是两位老板,都知道必须要一个结果。 周延儒府邸,待客厅内。 一身便服的周延儒半躺在椅子上,孙老板和吴老板则满脸忧愁的,坐在他下垂首的位置,彼此之间目光沟通不易。 “好了。” 就在这时候,周延儒忽然叹了口气,搁下了茶杯,“你们二位也不用再想了,这是当今天子的旨意,本官也没有办法,而且本官还为你们和天子商量过,但……效果不是很好,毕竟你们也知道的,当下朝廷资金紧缺,没让你们再掏点钱充填国库,本官就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么大的生意,又是官民合作,一点保证金总是合理的吧?” 周延儒此刻只能信口胡说,反正他也想好了, 要是他们两个今天吐口,还则罢了,不然就算他们最后拒绝,那自己也得找个机会,把他们两家给抄了。 皇帝说得倒是不错,这么大的生意的确有很多人会接盘,可是面对如此资金压力,任谁都会捉襟见肘。 你们两个要是懂事,日后本官还能帮你们再谋取一些利益作为弥补,不然……也只要把你们变成他人嫁衣了。 心里这么想,可周延儒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神里满是愧疚与无奈,“二位老板,你们的压力本官都知道,可是没有办法,懂吗?况且说一句不该说的,你们真的弄不来这些钱?劝你们一句,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做生意没有前期不投入的。” “是。大人您说得我们都懂。” 孙老板满脸为难的开口了,“我们也是做生意出生,本利最是清楚,只是如您所说,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啊,我们手里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多,可以去想办法,借一借,要是因为这点事,丢了买卖,得不偿失。”周延儒说着,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摆在两人眼前。 “这个东西二位很熟悉,这是你们送给本官的,眼下本官把它退还给你,里面该多少就是多少,分文没动,说实话,这很不符合本官的做事方式,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二人错失良机!” 周延儒这举动顿时令二人心中感动,更加清楚这棕买卖背后的利润有多大,如果不是为了获得更多,眼前这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如何肯把吃下去的钱,吐出来呢? 怎么办? 孙老板瞧瞧那檀木盒子,再看看一脸真诚的周延儒,足足沉默了五分钟,这才开口,“周相,您不用如此,我们心里有数了。” “哦?” 闻言,周延儒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如此说来,二位已经有了打算?” “没错。” 这一次,开口的是吴老板,周延儒很清楚,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可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只要他一开口,孙老板那定然支持。 “那不知道二位决定如何?”此时此刻,周延儒心里多少也有一点紧张,毕竟要真是他们拒绝的话,自己再去找人接盘,也不方便。 “恩……”吴老板顿了一下,抿着嘴唇,目光中熠熠生辉,带着些许的决绝,“周相,这桩买卖,我们做了!要花多少钱我们自己去找!” “好!爽快!” 周延儒松了口气,脸上笑得轻松了很多,甚至亲手为了他两个倒茶,“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本官就以内阁的名义,下发书文,到时候二位只要在上面签字就行,那烟草的生意,就算是归你们了。” “好。” 吴老板点点头,不过突然之间目光一闪,他还有要求,“不过周相,我们虽然应下了这桩生意,但你也知道资金太大,所以在对下交易的时候,我们会适量进行压价,不过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做得过分,好吗?” “这……”周延儒有点犹豫,可吴老板根本不让他说话,“周相还是就这么说定了吧,我能保证不做得过分,可要是有些混帐不知好歹,还要您多多帮忙,明晨,我们二人去那个,接受凭条。” 话音落,吴老板当即起身,迈步就走,孙老板一看,虽然多少有点尴尬,可以只是冲周延儒拱了拱手,就赶忙追了出去。 莫看他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真到了关键时刻,他才没有吴老板那样的决绝果断,甚至连胆气也不过是人家的十分之一罢了。 待客厅内,周延儒多少还有点 木讷,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敢如此和自己说话,但正因如此,他才对吴老板,更多了几分钦佩。 这他么才是做大事的人! 当然,此刻最让他高兴的,还是明晨凭票签署过后,自己就能把陈于泰那个倒霉蛋接出来了,虽然已经和吴孟明打了招呼,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给自己找个面子。 陈于泰,但愿你小子命好,这些天没吃什么苦…… ------------ 第267章 毕自严的心思! 到了第二天清晨,果然孙老板和吴老板如约来到内阁,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是起大早,赶晚集,原本以为要在这里等上一会的,却不成想人家周相爷比他们还要早得多。 不但准备好了凭票,还问他们两个特意买了些油炸鬼和豆浆。 “这……” 瞧着眼前的东西,两位老板有点不知所措,周延儒倒是笑了笑,点手请他们坐下,“二位老板不要这样子,今天时辰早,别的同僚还没有到,咱们不妨吃一点东西,庆祝一下。” “庆祝?” 周延儒点点头,庆祝二位老板获得了一笔天大的生意! 俗事略过,等送走他们二人之后,周延儒马不停蹄地直接来到皇宫,他心里可还惦记着陈于泰呢。 御书房中。 也是巧了,朱大皇帝方才从周如玉那边回来,还不等坐下喝口水,周延儒就来了,看看窗外的时辰,不觉一声叹息。 “王大伴,瞧见没?这就是给自己家办事,真上心!” “的确,的确。” 王承恩笑着给他送上一杯茶来,“主子爷,要不要再让他在外面等等?” “算了,人家也是惦记自己人,咱们不要做得太过分。”喝了口茶,朱大皇帝摆了摆手,“把他请进来吧。” “诺。” 王承恩说着就要往外走,被朱大皇帝又给叫住了,“等等。” “主子爷有何吩咐?” “你等下别先让他进来,套套他的话,朕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让孙、吴两个混蛋就范的。但是这些话,朕不方便说。” “主子爷放心,老奴心里有数了。”王承恩略欠身,走出了御书房,而此刻周延儒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丹墀下方,脸上多少带着一点焦急。 “咳咳。” 王承恩故意清了清嗓子,周延儒抬眼看去,赶忙问礼,“下官,见过王大人!” “首辅大人说笑了,您是朝廷宰府,咱家不过一个宦官罢了,还没来得及向您问安,您怎么反倒还来冲咱家这样?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王承恩说着,故意的抬起手来,装模做事的要给他行礼,周延儒当然不能干,赶忙探手阻拦,“王大人,你千万不可如此,切莫折煞了下官。” “……好吧。” 王承恩点了点头,笑意更浓,“首辅大人,瞧您今天来的这么做,可是外面的事情都做好了?” “当然,陛下之令,当臣子的怎么敢不用心?”说着,他好像是邀功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本文牍来,“您瞧,这就是刚刚签好的凭票,烟草商,已经确定完毕。” “好!好!” 王承恩眯眯着眼睛向他道喜,“亏得是您,要是换做其他人,只怕根本做不到。但是咱家有点好奇啊,这么大的麻烦事,您是怎么说通对方的?” “这个……” 周延儒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眼前这个老太监可是皇帝的心腹,对他说的话就等在向皇帝禀告,你敢说瞎话,不被人收拾死都怪了! 一拱手,周延儒又叹了一声,面露难色,“不瞒您说,下官也是用了点手段,才让他们就范的。” “手段?” 王承恩眼角闪过一丝皎洁,不再多说引着他去见朱由检。 进入御书房,参拜过后,朱由检似笑不笑地看着他,复杂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周相,你给朕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启奏陛下,臣已将烟草商的事情,处理完毕,这是所有的手续凭票,呈送御览。”周延儒说着,恭恭敬敬地将一沓子公文捧上。 王承恩代为送到皇帝面前,朱大皇帝简单翻了翻,嘴角一挑,笑了“想不到周相办事如此神速,而且做的好,做得快,朕很好高兴!” “只要陛下满意就好。”周延儒说着,躬身施礼,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急着抬头,故意回避着皇帝的目光。 万岁爷啊万岁爷,您是不是把陈于泰给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 正想着,就听朱大皇帝那如同天使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相,此事既已暂时了结,朕说话算话,你现在就去中镇抚司,把陈于泰带出来吧。” “啊!臣多谢陛下隆恩!” 说着,周延儒直接翻身跪倒,磕头不断,“臣代陈于泰,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 瞧着他这副样子,朱由检摆摆手道: “周相不必代他谢朕,他能出来,全是因为你的功劳。只是周相,你要告诉他,这一次能够鬼门关前走一遭捡回条命来,是因为有你,可不是所有事,你都能解决,让他日后好自为之。” “臣,遵旨!” 周延儒再拜,三拜九扣后,方才带着王承恩递给他的凭票退出御书房,看和他那匆匆的脚步,王承恩面露淡笑,知道这家伙出了皇宫后,肯定是马不停蹄地往锦衣卫去…… 烟草令开始正式启动,而毕自严那边对于新炼糖法的推广,也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他根据朱大皇帝所给的秘籍,将顺天府内外,有名气的炼糖工匠聚集到一处,传授给他们技术的同时,也想他们推广起炼糖那个国有化的思想。 所谓炼糖国有化,是他从朱由检言辞中,揣摩出的想法,但并没有向天子上述,身为户部尚书,他的能力绝不仅仅是理财而已。 从周延儒负责的烟草一事来看,皇帝可能是希望将烟、盐、糖、茶四大宗生意全部归属朝廷统一管理。 这样一来不但控制了市价、产量、质量,也能增加国库收入,避免偷税漏税,所以他才会有意地向那些匠人们传递这个想法。 一开始,匠人对他的说辞并不感冒,大家都担心要是炼糖行业被朝廷管理之后,他们会失去现有的利润、收入。 但随着毕自严越发深入的解释,的确有一部分人已经接受了他的想法,甚至其中有几个已经开始向他询问起执行方法来。 对于毕自严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 他也是当官的,也想平步青云,虽然已经是户部尚书了,但他清楚眼下朝廷需要钱,那自己最善于的就是理财。 所以不如多努把力,只要差事办得漂亮,皇帝高兴的话,自己未必没有机会,跻身内阁。 毕竟周延儒、温体仁在理财方面,在自己面前那都是弟弟! ------------ 第268章 谁说文人不心狠? 炼糖教习工厂。 这里是毕自严从户部仓储后方开辟出来,专门的培训用地,所有被他选中,经过层层挑选后的炼糖匠人除了学习在这之外,包括食宿,也都不准离开。 他们所有的生活所需,都会有人专门的人送入,这样既可以保证他们能够专心致志,同时毕自严要是再方式炼糖法的流失。 他已经想好了, 要是这些人不肯与朝廷合作,那就绝对不准他们离开此地! 教习工厂公署内。 毕自严正坐在窗口的椅子上,发看着学员们近来一段时间的学习记录,他对学员的要求十分严格,每一天这些匠人们都要向管理人员提供一日的学习心得,通过这种方式,不但能够第一时间监控学员的优劣,同时也更加容易管理。 每一天的教学都不一样,但凡是缺课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侍卫,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站在进门处,躬身施礼,“启禀大人,外面出了点意外,希望大人能够出面处理一下。” “哦?” 闻此言,毕自严放下手中名册,疑惑地看着他,“外面出什么,你说。” “是。” 侍卫赶忙作答,“是这样的大人,刚刚在外面我们抓到了一个想要逃走的匠人,询问之下,原来是他之前有过偷糖的经历,被另外一个人发现了,所以害怕您会惩罚,这才逃走的。” “就这点事?” 毕自严笑了,“这算什么,偷糖无所谓,可他要逃走,这件事按照规矩办就好。” 他的规矩,就是擅自逃跑者杀! 按说,那侍卫应该退去,但是他没有,反而有些为难地站在哪,毕大人不高兴了,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去办?” “大人,您的规矩小的都知道,这一次来麻烦您就是因为点子有点扎手!”侍卫说着,缓步走进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来交给他,“您看,这个东西您认识吗?” 毕自严皱着眉头拿起一看,顿时心惊,这枚铁牌子他的确认得,上面赫然雕刻着一枝园中探头竹,要是寻常人肯定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但他身为户部尚书,对于朝廷中大臣的习惯和代表都非常清楚。 温体仁,号园峤,这园中竹,正是他常用的图腾,所以说这个所谓匠人,竟然就是他的手下! 好你个老东西,竟然开始对我下手了! 目光一闪,毕自严嘴角抽了抽,冲侍卫问道:“现在这个人在哪里?” “已经被属下们关到小屋去了,您要去看看?” 毕自严稍作犹豫,颔首起身,“我去看看,你跟着我一同,但是记住我一句话,只要我给你一个眼色……”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哪侍卫也不含糊,径直点了点头,“大人您放心,小的跟着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全明白。” “明白就好。” 说着,毕自严离开这间房子,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所谓的小屋,说是屋子,实际上这里就是一个地窖,是他们专门用来关押一些不听话的人的。 别看毕自严是官,但是好多匠人并不买他的面子,再加上他为了尽快完成皇帝的旨意,所以才设定了这么一个地方。要是有不听话,或者是闹事的匠人,就塞进去饶过他好好反省一下。 反外,这里就被称为“小屋”。 进入小屋,毕自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匠人,此刻他的眼睛上被一条黑布遮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嘴里也堵着一枚破布团子,发不出声音来。 “大人。” 侍卫一见他来,赶忙鞠躬,毕自严点点头,“把他嘴上的东西拿下来,我有话问他。” “诺。” 匠人的堵嘴布被拿下,他干呕了两声,咳嗽不断,毕自严皱了皱眉,盯着他问,“我是谁,你应该知道,对吗?”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人连连祈饶,而毕自严却只是冷笑一声,“饶了你?谁敢把你怎么样,你可是温相爷的手下,我一个小小尚书为难你,不是自己找倒霉吗?” 那人听到温相爷三个字时,身子一顿,但随即却矢口否认,“大人,您说什么,小人不明白啊,求您了,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真的不承认?” 毕自严笑了,把那块铁牌直接扔到他脸上,“这个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所以不要让本官多说话,自己招了,我就放了你,你也不用担心,温相爷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敢和他作对。” 说着毕自严顿了一下,言辞之间多了几分寒气,“你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我最恨人逃走,所以你要是不承认,也无所谓,杀了你想必温相也不会说什么的,记住了,我这是在救你!” 说完,毕自严就不再说话了,而地上那人此刻也多少被他说动了一点,因为毕自严虽然知道了自己身份,但是却没有逼问自己为何潜入此处,只是要自己承认身份,由此可见他或许真的对自己的来意并不在乎。 而且如其所言,的确这里的规矩他很清楚,也知道唯有承认身份之后才能获救,对!就是这样! 心中一横,加上求生的欲望让这人做出了选择,“大人,您既然都这么说了, 小人也不瞒您,小人就是相爷的家奴。” “你看我就说嘛。” 毕自严虽然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可实际,他脸上在此刻却是闪过一丝阴狠与狡诈,“你早说不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好了,你既然承认了,本官也不难为你,等下就让他们把你放出去。” “多谢大人!” 毕自严说着,往外就走,同时也给那个侍卫以眼色,侍卫会意后,四下看了看在门口处拿过一枚木头钎子来,狠狠戳进那人胸膛,从下往上,钎子尖锐处上更是直接从那人的嗓子眼捅出。 侍卫下手干净利落,那人倒是也没遭罪,而此刻站在门外一直冷眼旁观的毕自严,又冲那侍卫道:“被那块牌子拿起来,这个人,就麻烦你们处理一下,他违抗命令私自逃离,不成想却失足被围墙穿死,你们好好查一下,看看他的家人在什么地方,如果找得到,重金抚恤。” 谁说文人就不狠心,侍卫们听他这样交待,没有一个不从心底冒冷气的,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人的死就成了意外事件,而且因为铁牌被拿走,所以死无对证。 至于什么抚恤、亲属,全是扯淡,他说得足够清楚,“如果”两个字就等于告诉他们,永远找不到…… 还是刚刚那个侍卫,他带着铁牌赶忙更上毕自严,低着头默默不语,耳边就听毕大人道:“咱们马上收拾一下,本官要进宫去面见万岁爷。” “属下,遵命!” ------------ 第269章 官场之上无好人 “主子爷,门外户部尚书毕自严大人向您递牌子了。”王承恩托着一枚令牌,小心翼翼地站在朱由检罗汉床边。 朱大皇帝此刻正在上面盘膝闭目煞有介事的打坐,闻此言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王大伴,你看朕这些日子打坐,精气神上有没有比之前好一点?” “陛下的精神可是比之前好得多。”王承恩一笑,“您别看老奴是个太监,可是太监身体里也要有阳气,老奴这套纯阳的内功,正好适合主子爷习练,虽然不能让您成为什么高手,但养生效果却好得出奇。” “朕看也是!” 朱由检说着松了架势,看了看他手中的牌子,微微点头,“估计是他那边炼糖有什么进展了,把他叫进来吧。” “诺。” 王承恩说着,缓缓退下,片刻之后,引着一脸严肃地毕自严进入御书房。 “臣,户部尚书毕自严,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摆摆手,半靠在椅子上,“毕大人前来有何公干啊?” “啊?” 毕自严愣了,随即苦笑,“万岁爷说得哪里话,臣到您这来哪有什么公干不公干,您万万不可这样讲,臣受不住的。” “哈哈。” 朱由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就是出奇的好,不然也不会和他开玩笑了,摆摆手要他坐下,王承恩则在旁给他送上一杯香茶。 “多谢王大人。” 毕自严微微欠身,正巧此刻朱由检问道:“说说吧,你这一趟来有什么事。” “诺。”毕自严赶忙放下刚拿起的茶杯,从怀来掏出之前得来的那枚铁牌来,“万岁爷,您先看看这件东西。” 王承恩帮他把牌子送到朱大皇帝面前,看过以后,他不觉嘀咕,“这不是温相家人用的腰牌吗,你是怎么得到的?” “陛下原来认识?” 毕自严有点诧异,随即恢复如常,小心回话,“是这样的,这枚牌子,是臣在那些炼糖匠人身上得到的,今日……事情就是这样。” 随即,毕自严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当然也包括了他是如何让手下杀人的,当着皇帝和王承恩的面,他可是半句假话都不敢说。 缇骑四出,寸草不生。 这句话深深烙印在他心中,他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听他说完,朱大皇帝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头瞧他,“毕大人,朕问你,虽然那个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有点说不通了,首先是温相为何要这么做,其次就是……你既知道了对方身份呢,如何又要杀他,难道不怕温相找你麻烦?” “万岁爷,这就是臣今日请见的目的。”说着,毕自严更加肃穆起来,“万岁,温相为何要派人潜入炼糖厂,臣不知道,但为何杀人灭口,是因为臣担心这个人会把炼糖的秘密技术传扬出去,虽然这最后还是要推广全国的,但其间利大,若是在没有管控的情况下,没人能保证那些商人们不会为了利益干出格的事,所以臣才不得已要了他的命。” 哎呦? 闻此言,朱大皇帝心中冷笑不止,原本以为你毕自严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心机婊一个,你这么说显然就是在告诉朕,温体仁有意偷窃炼糖法,都是老中医,你开的什么药方,以为老子听不明白? 面上,朱由检则不漏声色地笑了,“原来是这样,毕大人考虑周到,而且听你的意思,还有之前的几份折子看,你是打算让糖产也归属到朝廷管辖是吗?” “没错。” 毕自严点点头,提起这件事来,他显然轻松了很多,“陛下,盐、糖、茶、烟还有丝绸、瓷器,都是利益最大的产业,眼下盐、盐已经归了朝廷负责,那臣以为不妨把糖也划归进来,因为这个东西产量基数太大,如果朝廷能够加以控制,最后得到的税款一定要比民间提供的更多。而且在质量上也能够得到保证。”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朱由检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是具体实施的话,还存在很多难点,所以要是真想推行的话,毕大人不妨调研一番,之后再谈。” “万岁爷,看来您是支持臣的了?”毕自严有点喜出望外,刚刚道出这想法时,他还有点对赌的意思。 朱由检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定心丸,“你的想法很不错,朕喜欢,但到底能不能实行还要调研之后再说,比如这一次周相在烟草合法化上的推行,其实做得就不是很让朕满意!” 朱大皇帝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给他下一枚钓钩,从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来,朱由检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不还是为了拍马屁,给自己抓权。 那好啊,我就满足你,我说对周延儒不满意,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你毕自严要是有本事的话,没准就能取而代之。 毕自严也正确理解了皇帝的意思,有点喜出望外,虽然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眼角处那无形之间流露出的笑意还是被朱大皇帝抓到了。 果然,如今大明官场上真是挑不出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来,可悲,可悲啊!想想当年的于谦,什么时候我也能得到那么一位能臣呢? 微微一声叹息,朱由检不在多想,但是眼珠一转,他却给毕自严破了一盆冷水,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沾沾自喜下去,要是不给他一点厉害的,怕还以为老子真被他糊弄住了。 朱由检面色凛然一寒,地瞪着毕自严,“那件事暂且就这么定了,不过毕大人,朕倒是好奇一件事,你既然杀人灭口这无所谓了,但为何要伪造现场,把那尸体伪造成失足而死的意外,这是为什么?担心温相找你麻烦,还是说你这样安排,是在向他昭示挑战呢?” “啊!” 一听这话,毕自严顿时一惊,张大了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皇帝已经点破了他的心思。 他既已起了和周延儒、温体仁一争内阁之心,再加上他原本也是一个十分有实力的官员,所以不免起了些许争斗心,假造尸体就是为了告诉温体仁,你做的一切老子都知道了。 而且老子还把尸体挂在这,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话挑明了,不过挑明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说你也知道,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你,反正我手里掐着证据,管他三七二十一,只要说是你有意盗窃炼糖法,那后果有多可怕,就没人知道了。 相反你要是能忍下这口气,那最好不过,而老子也算是首阵就折了你温相的颜面,同时又能给某些人一个下马威! 毕自严愣住了,而朱由检忽然一声冷笑,侧眼看着他,“毕大人,你想什么,朕都知道,也不为难你非要说出来,不过你必须搞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挑衅他,对你没有好处。” 说罢,朱由检起身拂袖而去,毕自严大惊失色赶忙跪倒,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丹墀上的王承恩突然来到他身旁,弯着身子在耳边道:“毕大人,主子爷这就是有点不高兴了,以后怎么做,全看你自己的。” ------------ 第270章 当赏则赏! 毕自严的到来,只能算是一个插曲,因为从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而温体仁方面也是一点态度都没有,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朝廷上的平静让朱由检都觉得有点不正常,偏偏又找不到问题在哪,不过他也没有就此让自己休息一下。 趁着眼下的安宁,他决定到外面去走走,朝廷山西和辽东都在打仗,自己又推行了这么多新政,所以更加要走下去看一看老百姓的生活变成了什么样。 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安排变好了,还是比以前更加不如,这都是他必须要考虑,也是最在乎的事,朱由检信奉一条,就是永远不能脱离群众。 无论你是皇帝,还是官员,只有真正了解到群众的生活、需求变化,才能更好的治国,不是有伟人曾说,群众的反映,就是检视一条国策好与坏的唯一标准。 换上便服,带上王承恩和内行厂的番子,朱大皇帝漫步在京师的街道上,看着百姓们来来往往,或是买,或是卖,车水马龙一片祥和,不觉在心底有了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因为从现在百姓们的生活状态上,你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在双线作战的国家,因为一般而言,别说是双线作战,就是单方面开战,百姓的生活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而眼下看来,他们并没有遭到影响这就足够了。 “王大伴,看来朕最近还是有点作为的,你瞧瞧老百姓的日子,虽然没有多大起色,可至少没有受到影响,这就很不错了。” 朱由检说话间有点自喜,而王承恩在旁也是连连点头,“主子爷,您说得一点都么错,这要是换在前朝,只怕当下百姓们已经是民不聊生了。” “励精图治还很不是一句空话,看到这,朕就更有信心做下去了。” “您说什么?” 王承恩以为自己听错了,而朱由检也只是含糊的应了过去,他刚刚一点兴奋,口误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 一行人就这么越过几条大街,无意之间便来到了章青的“商业综合体”门外,朱由检还是认为这个名字才更适合他的生意。 “哎呦。” 抬头瞧着那牌匾,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诡笑来,“不知不觉怎么到这了,可能是咱们之前走顺腿了,王大伴既然来了,咱们也正好进去看看,顺便向章老板讨一杯水喝,你看如何?” “全听主子爷的。” “好。” 朱由检微微点头,迈步就往里面走,章青这里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门外排队的人很多,不过自从经历了上一次的事,很多人对他们也有了一点印象,都知道这是章青的东家,所以这一次再没有人因为他们插队而多话。 进入绸缎庄,门口的小伙计早就注意到他们,此刻已经有人去后面请老板,前面则是两个小机灵鬼临前伺候着。 “哎呦,东家您来了?” “恩?” 朱由检侧脸一看,原来这小子就是上一次伺候他的那个,不觉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不过看你这衣服都换了,怎么高升了?” “借东家的福气,小的自从上次之后,就被老板提了职务,眼下门口这一块,都归小的管。” “好,不错。” 朱由检说着,从腰间翻出一枚金叶子来塞给他,他就是心情好,没办法,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啥,但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是不自觉的。 小伙计一见这东西眼睛顿时就亮了,然而转瞬之间,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朱由检意外的举动。 就看这小伙计瞧着那金叶子,咽了口口水之后,竟然拒绝了他,“东家,小的谢您赏了,不过小的什么都没做,您这份恩赏又太大了些,所以小的不能接受,不过您的心意,小的都知道,日后小的一定更加努力才是。” “哦?” 眼瞧着他,朱由检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心中一动,再次试探起来,“看好了,这可是纯金的叶子,虽然不知道你一个月多少薪水,但我告诉你,这个东西至少抵你三个月辛苦的,你真不要?” “真的不要!” 小伙计态度非常坚决,“东家,还是那句话,谢谢您的恩赏,小的不能要,而且如你说这叶子都抵上小的三月薪水,那就更不能要了,小的家里几辈子都是穷人,有了这么一份工作后,日子已经好过多了,要是再索要的更多,只怕无福消受,您还是拿回去吧。” 正在朱由检为了他的朴素感叹时,章青已经从后面小跑着迎了出来,一见到他赶忙行礼,因为当着外人,所以他并没有跪下。 “见过东家!” “章老板客气了。”朱由检说着,拍了拍他,而章青此刻也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金叶子,再瞟一眼那小伙计,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章青故意问道:“东家,您手中拿着金叶子作什么?这东西都是您的,可不要钱买啊。” “你啊。” 朱由检听出他在开玩笑,不由摇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章青听过后,瞧了瞧那个小伙计,再看看朱由检,稍稍沉思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东家,我知道您的赏赐一向出手就没有收回的到底,而这个小子呢,他虽然拒绝了,可这也正是他的珍贵之处,所以我看不妨这样,您还是把这枚金叶子赏给他吧,就当作他赤诚、朴素的奖赏如何?” “好,不错。” 朱由检心思一动就明白了章青的意思,到底还是他聪明,这是在给自己搭台子,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在朝廷上宣讲节衣缩食,而效果,虽然因为强制还算不错,但这毕竟不是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所以想要改变民风最重要的还是从人心入手,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为大家树立一个榜样,而眼前这个小子正是人选。 朱由检捏着金叶子,抓起他的手,放在他手心中: “小子,这是你们老板的话,你要听,而且他说的没错,这一次你是理所应当,因为表率的是你的朴素,淳朴,这是物价的美德,你记着,我不但要奖给你金叶子,还要向官府递送文书,要顺天府把你树立成百姓的榜样楷模,要是有人能够因为你的经历而受到些许影响,让京师的民风有所改变,也是你小子的阴德,拿着吧。” 那小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显然还没有反过味来,而朱由检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迈步与章青向后堂走去…… ------------ 第271章 十日足够! 来到后堂,才把门关上,章青立刻跪倒在地,向朱由检施礼,“草民章青,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平身。”朱由检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章青你果然是个人才,刚刚要不是你提醒的话,朕可想不到那么多。” “额……” 闻此言,章青故意装起傻来,他知道活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方才自己那个小举动,那是在为皇帝买好,所以绝对不能承认。 “陛下,您说什么?草民怎么不懂?” “哈哈哈。” 瞧着他这副样子,朱大皇帝也不坚持,章青同样一笑,赶忙着亲自为他和王承恩等人上茶,等到所有一切都安顿好之后,他还捧出了一大摞的账本。 “陛下,这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详细账目,还请您御览。” “不看。”朱由检倒是痛快,直接甩头,“你做生意朕看什么,但是光瞧着这么多账本,就能想到你小子生意 现在有多好。” “生意好也没办法,这不还是承蒙陛下的鸿福?”章青说着,从一旁的珍宝阁上,取下一个长条锦盒来摆在朱由检面前。 “陛下,这里面装着的就是草民近来最赚钱的东西,您请看。”说着,他把盒子打开,就看其中静静躺着八枚不同的精装烟袋,材质各异,但都非常精美。 “原来你小子是看中了这门生意。” 朱由检笑了,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他就明白过来,章青这种行为就好像当年旧金山掘金热时,在当地卖牛仔裤的那家伙一样。 烟草是大生意,而相应的配套用具的消耗,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在某些方面这些配套产品的销售量,要远远超过烟草本身。 不过想到这里,朱大皇帝也有一种哭笑不得感觉,原来他章青老早在知道那条国策时,就已经把眼光放到了这些东西上,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好小子,你倒是把老子也给骗了,虽然有一种哭笑不得感受,但朱大皇帝心底还是十分高兴的,因为这一切,又直接证明了章青其人,是个商业天才。 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烟草本身上,大家也就都在为了那个东西而你争我夺,不惜发生流血冲突。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相应配到的烟袋、烟锅、火镰等等,别看这些东西本身不如烟草价值高,可章青这是先下手为强,从他的得意就看得出来,只怕这门生意眼下已经被他垄断了。 “章青,你这一手牌倒是算得明白,连朕在内,怕不是都被你给瞒住了。”朱由检说着,挠了挠鼻翼,饶有意味地打量着他,“来吧,说句实话,告诉朕,你是不是已经做到行业垄断了?” “这个……” 章青干笑了一声,还是点了点头,“没错,草民的确做到了,不过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孙老板和吴老板,他们两个眼下把持着烟草生意,为了向我表示感谢,当然也是为了感谢‘大公子’,他们特意在选择下属商家时,表明除非愿意从我这里一直进购烟具,不然,他们就不肯下发凭牌,而那些人为了自家生意,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所以……嘿嘿,嘿嘿!” 他最后的笑声,礼貌又不失尴尬,朱由检一瞧,心里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怎么,别看眼下章青的确是为了朝廷赚了钱,可是他和孙、吴二人联手搞行业垄断,的确也是不光彩的事。 但没奈何,谁让眼下朝廷需要钱呢?章青又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商,有些事眼下自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大皇帝心里自信,这样的局面等于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作为创造者,他也就有在一瞬之间掀翻行业的力量。 以后肯定是不能允许他们这么搞下去的, 但当前吗,为了朝廷的各项国策大计,也就只好霸道一点了。 这件事随着章青的干笑而到此为止,朱由检又向章青询问了一下最近京师内外,甚至全国的商业走向,以及情况后,他觉得实际差不多了。 自己一直有想法开设一个商业信息综合体,而这也是最初让章青退出朝局的缘故,眼下来看时机应该成熟了。 首先是全国上下的商业气氛很好,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的增长,加之粮产方面正好处于消耗初期,价格浮动不多,从此下手比较容易把控。 其二他也是考虑到,最近朝廷上面,温体仁、周延儒都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加上一个毕自严跳马猴子一样想要和他们一较长短。 这样一来就等于在他们当中形成了竞争,而很多事情就是因为竞争的存在,所以才会变得更容易完成。 可以说,眼下这个局面,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才齐聚,要是不趁此出手,那绝对是错失良机! 想到这里,朱由检目光一闪,变得严肃起来,两道神光直接射向章青,这让他不觉全身一震。 “陛下,您有何吩咐?” 朱由检眯着眼睛,神光内敛,“章青你没有忘记之前朕对你说过什么吧?” “当然没有。”章青摇摇头,非常郑重的回答,“陛下您所有的旨意,草民都铭记在心!” “很好。” 微微颔首,朱大皇帝向他下达了自己的指示,“你听好了,朕之前就说过那个商业信息综合体的事情,眼下看来正是好机会,所以朕要你把这件事承担起来,给你半个月时间,能做到吗?” 章青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陛下要兴建多少这种综合体,还是只在京师设立呢?” “暂时就在京师设立一个,要求么就和之前同你说的一样,所有要求不变,怎么样,做得到吗?” 在他那期许的目光中,章青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果是这样,臣有信心完成!而且不需要半月,十日足够。” “好!” 朱大皇帝悍然起身,满意地看着他,“君前无戏言,而朕也不亏待你,若你真是十天之内能够完成,朕就赏赐给你一枚三品官印,至于你是自己用,还是留下来给你的后代,我u无所谓,只要朕还是皇帝,只要后世之君还是朕的子孙,他们就会随时兑现,不过你也不能把这个当成所有希望,这枚印章,朕只允许你传承三世,而且会在上面写明。”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言辞间多了几分漠然,“可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朕也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欺君之罪,朕可以不杀你,但要把你发配出去,明白吗?” “草民接旨,谢恩!” 章青干脆的回答,让朱由检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再不多说什么,带着人就往外走,章青赶忙起身相送。 到了绸缎庄门外,朱由检还故意叮嘱他,“记住了,只有十天时间哦!” “东家放心!” 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朱由检在不多说什么,带着人缓缓消失在长街上…… ------------ 第272章 横门之人 离开了章青这里,朱由检突然发现路边一个馄饨摊,带着人就凑了上去,给他们每个人都要了一碗。 一面吃着,他忽然对王承恩问道:“你觉得章青是不是在说大话,他能做到吗?” “我看他能。” 王承恩点了点头,笑眯眯的,“他不笨,最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既然能答应您,肯定是有能力做到,不然的话,他不敢的。” “我想也是,可十天时间,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朱由检似乎有点担心,“除非他早有准备,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紧接着一阵苦笑,“对啊,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早做准备呢,而且从他今天的言行看,孙、吴两个混帐也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 “大公子,章青这个人商业奇才,小心思很多。” 王承恩最后说的这句话,显然点破了章青的性格,同时也是在给朱由检提醒。 微微点头,朱大皇帝没再多说什么,吃过了馄饨以后,他提出要到外面去走一走,最近一度时间,只要自己出来就往章青这里跑,实在没什么意思。 王承恩对他的提议,倒是有些犹豫,“大公子您看今天跟您出来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您要到城外去,似乎不太方便,也不**全,我看您还是不如再等等,或者现在我派人去卫里把吴孟明叫来。” “这个……” 朱由检原本想要拒绝,可是看着王承恩那极其坚持的目光,最后他也只能妥协:“那好吧,我今天心情好得很,就想出去走走,那你派人去把孟明叫来吧,不过千万记住了,可别让他把阵势搞得太大。” “大公子放心吧。” 他越是这么说,朱由检就越不放心,尤其是配上他那邪魅地一笑,果不其然,当吴孟明那边带着人来到以后,朱由检简直是有点哭笑不得。 吴孟明自己过来不算,身后竟然带着三十名乔装改扮过的锦衣卫! “这……” 他的无语,倒是弄得吴孟明有点反不过神来,悄悄凑到王承恩身边询问,“王大人,陛下今天是不高兴了吗?还是怎么,瞧着似乎不太开心啊。” “吴指挥,陛下今天心情很好,他这样子,只是对咱家有点无奈,毕竟让你带这么多人过来的,是咱家。” “哦。” 吴孟明恍然大悟,也只能苦笑连连。 事已至此,朱由检知道想把这些人给退回去显然不可能,他也就只好随行就市,带着这么多人向城外而去。 出了京城,外面的景色真是让他耳目一新,朱由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走走了, 跨马而行,漫步山水间,他原本就非常喜悦的心情更多了一分轻松。 “到底还是要走一走的,成天呆在皇宫里,人都憋傻了,等以后战事结束,天下太平,朕要把每一寸山河都走遍!” “到了那一天,老奴愿意一直伺候在主子爷身边。” 朱由检微微颔首,相比于王承恩吴孟明就先的嘴笨多了,一行人继续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夜色爬上天幕时,王承恩终于忍不住了。 “主子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看看咱们是不是回宫去?” “回去?” 朱由检眉头一皱,显然还没尽兴,但抬头看看天色,他也知道差不多了,只能无奈答应下来,只是就在他们回程的路上,意外突然发生了。 大半天的行进,此时此刻,朱由检一行已经来到大山当中,而在山里的夜,最怕两种个东西,一个是山中夹道的野兽,第二就是剪径的劫匪。 平时要是遇到一个,怕是命都要没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朱大皇帝乐极生悲,他竟然两样都遇到了。 就在他们行进的过程中,突然林中有了一点动静,吴孟明和王承恩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 “警戒!” 吴孟明轻嚷了一声,同时还把绣春刀抽了出来,眯着眼凝视着周围的一切,王承恩此刻同样撤一把剑在手,死死护在朱由检身旁。 吼! 就在此时,呼一声咆哮,就看那边林子里,一条巨狼窜了出来,而跟在它身后,还有十几条稍小一点的恶狼。 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陛下,是狼群。”王承恩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因为狼群就算在可怕,对付它们也只要一点火把就足够了。 “吴指挥,点火把,驱散它们!” “是!” 吴孟明说着,从马鞍旁割下一块布来缠在刀尖上,又把火镰点着,引燃了布条憋了一口酒在嘴里,狠狠一喷,呼的一声,巨大的焰团直奔那恶狼而去,唬得它们猛地向后跳了两步。 “哈哈,畜生。” 见招数有效,吴孟明嘴角不由挑起一丝笑意,而且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驱散这些恶狼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太可惜了。 只是还不等他行动,确被早就看穿心思的王承恩给喝住,“吴指挥,保证陛下的安全最重要!你不要胡闹!” “是。” 被他申斥了一声,吴孟明也不再多想,名人利用火焰驱散了狼群之后,随即向前继续行进,只是还不等他们把气喘匀,林子中又有了动静。 而这一次则是嗖的一声箭响,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是来了剪径的强盗! “王大伴,这回遇到扎手点子了是不?”朱由检说着,脸上还有几分苦笑。 而王承恩虽然面色严肃,但眼中却并没有多少畏惧,“主子爷放心,没有是什么扎手点子,这些人都不是孟明他们的对手。” 朱由检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朕只是没有想到,在京师附近还会有拦路抢劫的盗匪。天大的笑话啊!” “主子爷,您别这么说,他们也许不是盗匪,这些人有可能是横门弟子。” “横门?” 朱由检眉头一皱,而就在这个时候,但见两群人从林子两侧呼啸而下,密密麻麻,看起来少说也有百十来人! 前面吴孟明此事已经和那群剪径之徒对上了,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所以他并没有贸然出手,反而是和那些人盘起道来,“亲不亲,刀把子上的人,你是达摩老祖门徒王匡的子孙,在下口天子蔓,你老兄什么高人?” ------------ 第273章 对黑话 他这话,就是江湖上的黑话,口天子是吴,他已经算是自报家门了,而对方也不含糊,张嘴就来。 “江湖上,上三下五,里六外八,散散乱乱二十四门,兄弟都走过,不知道这位弟兄是什么公干,鹰爪孙?还是里马老合家!” 吴孟明闻言,深吸口气,对方也是在自报家门,虽然没有道出姓名,但言辞之间是问自己是什么身份,鹰爪孙就是朝廷公门人,里马老合就是同道中人。 “这位兄弟,我也是横门弟子!” 所谓横门,指的是金皮彩挂,横拦荣葛八大帮,其中横门既指的拦路的劫匪,也包含了武林中人,这是一个统称,吴孟明的回答十分暧昧。 对方倒是笑了,此时此刻,才见他们的带头人现身。 只见一个青须大汉从人群中闪身出来,上前来直接就把手里的大砍刀插在了地上,紧接着上前合腕抱拳,“这位兄弟门清,看来也是道上之人,我这里请了。” “客气了。” 吴孟明催马往前,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刀插在了地上,拱了拱手,“这位大哥,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都说横门人不打横门人,自家人打自家人,准他么不是好东西,小弟既然知道各位的规矩,也不会让各位白来,这里有纹银二百两,还请大哥笑纳。” “二百两?” 青须大汉笑了,“兄弟你既然门清,难道还看不出来今天的局面?你给开出二百两来,我的确心动,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身边这么多兄弟只怕你这点银子,不够分。” 原来如此,好大的胃口。 吴孟明一口气吞下心中,今天要不是皇帝在,恐怕动起手来误伤到他,光凭你们这群混帐,老子早就把你们给铲平了! 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还要陪笑,保护皇帝的第一条就是尽量不要动手,只要不发生冲突,对大家都好,要收拾他们也不急于一时。 “原来是这样,大哥话说到这,兄弟也不含糊,只是今天身上实在没带太多的钱,小弟知道规矩,今天主要大哥放咱们过去,小弟日后肯定有一份重谢。” “哈哈哈。” 青须大汉还在笑:“口天子,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谁知道明天命还在不在?就是今天,我看你们也都不是穷人,不妨这样,身上钱不够就把马留下,你们现在下马,再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我保证你们的安全,如何?” 若是一般人听了,只怕会按照他说的去做,但是吴孟明身为锦衣卫最懂江湖上这一套,他知道一旦要是自己答应了他们,只怕今天他们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马匹,吴孟明确信要是他们没有马匹的话,对方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啰嗦这么半天。 什么狗屁安全,不过就是为了哄骗他们下马而已,拿走了这些东西,这群盗匪一定会杀人灭口。 目光闪烁,此时此刻,他其实已经动了杀心,但他还是有些忌讳,所以仍让还是想把事情和平解决,“这位老大,您想要多少钱都行,唯独马不行,这些脚力可都是从国外来的,不是我不想给你,实在是老大你无法消受。” 吴孟明这是一语双关既告诉他,自己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同时也是提醒他自己一方人身份不同,因为即使是劫道的,他们也不会愿意对一些身份太高的人下手,毕竟人家有权有势,你就算是抢劫到金山银山,可还不等享受就被抓住了,不也是白搭? 对于吴孟明的处理方式,朱由检表示欣赏,“没想到孟明还是这么一个人,他对江湖上的套路,很懂行啊。” “主子爷,吴指挥掌管锦衣卫,锦衣卫日常中最长打交道的就是这些江湖人,他不懂,怎么管理下属?” 王承恩说着,还给他喂了一枚定心丸:“瞧眼前这个架势,吴指挥应该能把眼前的麻烦事给解决了。” “那样最好,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伙劫匪,朕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老奴明白,回去之后就让姚大人派人缉查。”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注视着眼前局势。 青须大汉听他这么说,果然脸上有了几分犹豫,片刻的沉默后就听他道:“兄弟你这话说的,是在唬我?” “当然不。” 吴孟明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托在手中,还对身后兄弟们道:“你们也把钱都拿出来。” “是!” 大家都把身上的钱拿了出来,专门交给一个人,由他拿着递给吴孟明,掂量了一下,吴孟明笑了,“这位大哥,你今天是紫气东来,我这些兄弟平日里也不会带这么多钱出门,算上我得二百两,这里至少有八百两银子,你拿着,如何?” “八百……” 青须大汉嘀咕了一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吴孟明见此松了口气,他以为是说通了,然而那人一开口,却差点把他给怼了一个跟头。 “口天子,你这八百两纹银,的确不少,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怎么,你们的马比命还金贵?” “你!” 对方实在不开面,吴孟明也是火上心头,眉宇之间多出几分煞气来,显然他有要动手的意思,可就在此刻,一直观摩的朱大皇帝突然来到近前。 “大公子?!” 在吴孟明诧异的同时,就看朱由检停马当场,冲着那青须大汉双手抱拳,不过他右手的大指,没有撂下,反而竖起指天。 “这位朋友,请了!” 论起江湖黑话来,这套东西朱由检就是他们的祖宗,南七北六十三省,春典精通,江河湖海八道湾,暗语全行。 此时此刻,他正是拿出了江湖大哥的姿态,朝着那青须大汉搭脉子。 一见如此,那人倒是也愣了一下,江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这么抱拳的,莫非这些人真是有来历的? 心里这么想,可青须大汉还怕他是冒门的钉子,假扮的大哥,不由眼珠一转,回了个礼后,似笑不笑的开口了。 “这位大哥请了,上山一条龙,盘旋在此中,今日风云会,旌旗闪烁碧空……兄弟到此来,只为一口钟。不知可冲了哪位天王驾,龙虎风云聚会,但愿雨行停!” 朱由检笑了,这家伙看来真是被自己给震住了,此刻说的竟然是登山拜香的门条,这就等于他承认了在江湖上身份不高。 如此一来,那就好办多了,他越是往下降,自己就越是往高了抬,反正雷声大,吓死鬼,唬住了他没准能反劫一道。 就算唬不住,不是还有吴孟明和王承恩给自己垫底吗? 想到这,朱大皇帝目光一闪,逼神附体模式,正式开启…… ------------ 第274章 这是老祖宗 听完对方的诗,朱由检眼角故意闪过一丝不屑,放下手来,只用左手往右肩上掸了一下,同时右手成剑指,直指面前,“十万天兵镇天门,天门当中王驾尊,三清四御五佬六合神,我家就在上三重。” 哎呀! 妈呀! 青须大汉闻言,心里吓了一跳。 所谓“三清四御五佬六合神”代之江湖地位,上中平下四行,他既然刚说自己是上行之人,怕不是自己真要栽了? 不行,我他么还得试试! 其实到此了,青须大汉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他还不愿放过这个好买卖而已,毕竟人家一出手就是八百两银子,这要是劫一道,没准能弄来多少钱呢! 不过他也想清楚了,要对方真的是上道之人,自己今天这个面还就得认栽不可,相比于道上人,他更乐意被官府抓到。 被官府抓了,只要你认罪之后,无外乎被关押或是死刑之类,至少你不嘴硬就不会遭多少罪。 可道上人却不一样,你要真是犯了规矩,到时候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 青须大汉想明白了,这就是最后一套,只要他还能对的上,自己今天就认栽! “三重高天三重恩,一重更比一重深,风卷云舒星闪乱,雷鸣电闪震江山。金凤在右,玉龙为左,不是一家不认一家人,登天梯子可在?” “登天梯便是自家人,三千兄弟不上天,十万从众云中翻!” 我的天! 青须大汉被朱由检最后这句话给镇住了,他口中所说的“十万”指的可是钱和弟兄,这玩意有个暗语在里面。 要是指钱,就是一比十,说一是十,说十就是百,而指人的话,正好反过来,要是有一个兄弟就要说十个人,要是有十个兄弟就要说百人。 他这张嘴十万,不管是钱,还是人那可都是顶天的数了,而且他说的都是高级的黑话,要不是门里人,肯定不会知道。 妈呀,自己这真是遇到老祖宗了! 青须大汉想到这里再不敢站定,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朱由检就磕头,一面磕,嘴里还嚷嚷着求饶,“今日洪水冲进门,一家人坏了一家人,都是横门亲兄弟,还请大哥把恩施!” “好说,好说。” 见对方服了软,朱由检长出口气,无意瞟了一眼,却见吴孟明都听傻了,坐在马背上紧紧盯着自己,那表情别提多有意思了。 “你怎么了?” “没事。” 吴孟明赶忙摇摇头,刚想着把青须大汉喝退,自己好带着皇帝回宫,然而却不成想被朱由检抢了先。 朱由检这样做,当然也是有目的的,虽然他今天不打算把这些人怎么样,但是自己要把他们的来历打探清楚了,等回宫以后再让姚成来收拾他们。 自己绝对不能允许在京师附近还盘桓着他们一群人,而且要行动就必须把他们连根拔起。从刚刚双方的对话中,他确定对方绝不是半路出家,显然他有明确的师承,或者至少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才可能知道这么多黑话。 不也是所有人都想自己一样拥有上帝模式的。 心里盘算着,朱由检面上却是呵呵一笑,“你起来吧。” “不敢,不敢!” 青须大汉几乎是趴在地上,虽然有了他的允许也不敢轻易起身,他知道自己刚才已经犯了大忌,这正是赎罪的时候。 “不用这样,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朱由检说着,还从吴孟明手里拿过了那个二百两的银子包,直接甩到他面前。 “虽然今天你冒犯了我,但是看你这样也知道一定是囊中羞涩,这二百两银子你拿着,给弟兄们穿衣吃饭,现在天冷、风紧,这些钱省着点花。” 青须大汉更愣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能被饶恕就不错了,谁想到人家竟然还给钱,这个举动更是让他对朱由检的身份确信不疑。 瞧瞧人家,什么才叫大哥,今天算是开眼了,这要是一般人,只怕还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呢。 我真是狗眼不睁,怎么当初就没遇到这么好的领路人,要是能拜在他门下,估计老子现在也不用再干这种勾当了。 看看朱由检,再想想自己之前拜的那个大哥,简直没法比! 他这么想倒是没错,朱由检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陛下,天下都没有比他更尊贵、更具风度的人了。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青须大汉不敢先去拿钱,又磕了三个头之后,才敢缓缓起身,这是规矩,这个钱虽然人家给了,但你必须要等到人家离开之后再拿。 而且他起来了,他身后的喽罗们却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这要是规矩,毕竟要是这百十来人呼啦全站起来,谁知道你们想干啥? 万一引起误会,那可是了不得大事。 “客气了。” 朱由检又和上次一样,彻底摆出一副江湖老大的姿态,轻轻瞟着他看,“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今天这个事你错了,我原谅你,但是江湖有规矩,我得问问你的来历,要是里马老合,当然无所谓了,肯要是个冒门钉子,我可就闹笑话了。” “唉!” 明知道他追根溯源有可能是要和自己的大哥讨个说法,但青须大汉却不敢不说,因为要是现在有所隐瞒,到时候被人查出来,那自己要面对的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赶忙着,他就老老实实的自报家门,“回大哥的话,咱是暗山人,水清脉子上,虎头家得人,引门大哥,单字一个朗。” “王朗?” 朱由检暗暗把这个名字记下,瞧着他微微点头,“这人我知道,矮我三个辈分,不怪他会有你这样的兄弟,让路,扯呼!” “驾!” 说着,朱由检第一个催马向前,青须大汉赶忙让所有人让开一条通路,吴孟明等人不敢迟疑,紧随其后而去。 看着他们这几十人烟尘滚去,青须大汉长出了口气,因为按照他的说法, 自己大哥低他三个辈分,那他就肯定不会登门。 毕竟和小辈人计较,再去小辈门前要话,在江湖上都是丢面的事。 庆幸的同时,青须大汉其实对今天的收入也很满意,说实在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多长时间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了。 一路无话,朱由检等人飞马回到京师后,并没有返回皇宫,而是直接来到了顺天府,虽然已是深夜,可他驾临,姚成也得赶忙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前来见驾。 ------------ 第275章 五天时间,剿灭山匪! “陛下呢?” 姚成一路快马,来到顺天府后,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找到门外一直在等候自己的幕僚询问起来:“他今天情绪好不好?” 幕僚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特么的到底什么意思?!” 姚成眉头一皱,直接爆了粗口,“别在这吭吃瘪肚的,有话直说!” “唉,万岁爷今天情绪看着不错,但他这么晚来,我总觉得里面多少还是有点事!”幕僚说着,撇了撇嘴。 姚成闻言深吸口气,他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心里一面祈祷着皇帝千万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一面冒着胆子往里走。 到了大堂外,还不等进去,他就开始请安了,“臣,五城兵马司总管,顺天府尹姚成,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来!”朱大皇帝没好气地嚷了一句。 姚成赶忙进入堂内,也不管怎么回事,跪在地上就是三拜九扣,“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挠着鼻子,淡淡道:“姚大人,今天看你这样子,似乎有点心虚啊,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出来,朕不会怪你的。” “啊,这……” 姚成语塞,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回,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朱由检忽然一声大笑,打破了他的尴尬,“我说姚大人,怎么了,朕一句话给你问住了?” “陛下,臣……呵呵。” 皇帝情绪转化之快,让姚成手足无措,此刻除了干笑之外,竟再也说不出别的来,朱由检见此冲王承恩打趣,“瞧见了没,这就是咱们堂堂的顺天府尹,胆小得要命。” 说着,他深吸口气,不再逗他,“好了姚大人,朕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说,这事挺重要,你要尽快办理。” “请陛下吩咐。” 姚成闻言也肃穆起来。 朱由检看着他,闪烁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坚决,“朕今日外出,在山中遇到一伙匪徒,在京师附近竟然还有山贼剪径,这件事你有责任,无论顺天府还是五城兵马司,都有责任剿灭他们。” “啊?” 一听这话,姚成顿时就要跪地请罪,不过却被朱大皇帝阻止了:“你也不用说什么,请罪更是不必。朕了解你性格,如果你知道,肯定不会任由其盘桓的,所以这趟过来也是给你提个醒而已,那群人是谁朕还搞不清楚,但他们师出一个叫做王朗的人,朕要你找到他,然后把这一伙人连根拔除,一个都不能留,懂吗?” “臣,遵旨!” 姚成跪地接旨,并且当时就给出了剿匪计划,“启奏陛下臣会立刻派遣顺天府的探子,调查王朗其人,同时命令五城兵马司,准备人手,一旦找到他们消息,以及老巢所在,臣既亲自带兵前往剿灭。保证一个不留。” “就这么定了,给你五天时间。” 朱由检说着,离开顺天府,而姚成也在他们走后,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虽然朱由检为他提供了一些线索,但仅仅一个名字就让他破案,实在不那么容易。 而且姚成也很尴尬,他都搞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的,但是每一次出事,却都是后知后觉,而且每一件事总会落在皇帝手中。 这他么估计就是所谓的倒霉吧……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办得漂亮,而且除此之外,还必须要搞一场肃清活动,不但要把王朗这群王八蛋给收拾了,连同其他盘桓在京师附近的山贼盗匪,都必须剪除! 皇宫大内,经过了今晚的一切朱由检有点累了,原本还打算去周如玉那里做龙凤之合,但回到御书房,才洗过澡后,就觉得全身疲惫一动也不想动。 他躺在罗汉床上,王承恩这边则为他准备了一点宵夜送来,“主子爷,您先吃点东西再躺下吧,这是甜米粥,喝一点身上会舒服很多。” “甜米粥?” 朱由检本来不想喝,可他都给送到嘴边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坐起身来享用,“王大伴,你也折腾一天半宿了,坐下一同吃点,咱们说说话。” “诺。” 王承恩把拂尘插到腰后,就坐在他对面一同吃了起来。 朱由检道:“今天这件事,其实怪朕,要不是朕非得出去,也遇不到这么多麻烦。” “主子爷说的哪里话。” 王承恩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若不是主子爷今天要出去的话,咱们也不知道京师外还会有劫道的不是?这一次要是姚大人他们剿匪成功,最后受益的不还是老百姓吗?所以这全是您的功劳。” “扯。” 白了他一眼,朱由检也笑了,最近一段时间他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但精神上却有点疲惫,而且越发觉得每天时间不够用。 自己除了睡觉之外,其他的时间来做事,每一次都不能让人如意,总是会有一点干不完的要拖到明天去。 所以他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向王承恩请教一下,他是如何做到不足一个时辰的睡眠就能足足支撑一天的。 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辛苦,如果可以,自己坚持一段,等到两边战事平息后,再好好休息,也未尝不可。 当朱由检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王承恩却少有地直接拒绝了他,“主子爷老奴之前就说过了,这不是一天半天的功夫,所以您也不要问了,而且问了去,您也学不好。” “为何?” 王承恩道:“主子爷,因为这是老奴从小的功夫,您也知道不睡和不累不一样,必须要有一口真气撑着,您现在不是修习了那套内功吗?等什么时候您也练出一口真气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好了,不过老奴还是不建议您这样做。” 他的回答,多少让朱由检有点失望,“照你这么说,朕是肯定做不到了?” “短期之内是不行的。” 王承恩笑眯眯道:“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把内功多修习一会,久而久之就好了,一切水到渠成。” “好吧。” 无奈一笑,朱由检把最后一口甜粥吃了下去,而就在王承恩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门外一个小太监禀报。 “启奏陛下,辽东的战报,来了!” “哦?” 原本还有些疲惫的朱大皇帝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直接从床上跳下,招呼着小太监把战报送入。 接下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朱由检不由兴奋起来,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袁崇焕他们和辽东后金的第一战,不但仅凭数千人挡住了多铎镶白旗万余人马,同时孙承宗还亲手击伤了阿济格,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最能鼓舞人心的消息! 太好了! 就算明知道这与自己的火炮有关,但却一点也不影响朱由检的兴奋,因为实战的结果比他预想中还要好得多。 如此一来,辽东方面可以说是管保无疑了,就算不胜,也绝不会败! 那么接下来就做的,就是赶紧找一个放心的人,要他带着新神机营的部分官兵、装备前往山西,帮助孙传庭平定李自成! ------------ 第276章 打不是目的 助战山西的事,对朱大皇帝来说,多少有点尴尬,眼下他手中的善战之将所剩无多,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派遣出去,自己成一个光杆司令…… 可要是让他从京师以外寻找几员战将的话,一则时间来不及,第二他也不放心那些人,坐在御书房中,朱大皇帝一个头两个大,闷闷不乐。 王承恩这时候捧着一盘子切好的蜜瓜给他送来,“主子爷,这是刚刚送上来的哈密甜瓜,用冰水镇了三个时辰,温度正好,口感和风味都是最佳时刻,您吃点?” “哦。” 朱由检没什么胃口,摆摆手让他放在一边,王承恩瞧他这样子,眼珠一转,试探道:“主子爷您是在为了什么事劳心?” “山西!” “老奴知道了。” 王承恩点了点头,悄然来到他身旁,半躬着身子,把声音压得很低,“主子爷您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对不对?” “是啊, 朝廷虽然将官很多,但朕不放心把新编神机营交给他们,这些人可是朝廷的大杀器,也是朕的老本,不能轻易假手他人。” 朱大皇帝正因为知道这个时间段的大明朝廷里,大大小小很多官员都被山西、辽东收买了,所以才不敢轻易下结论。 相比之下,王承恩倒是轻松得很,嘴角微微扬起,“主子爷,老奴问一句不该问的,山西方面,可是必胜的局面?” “如果孙传庭不是个笨蛋的话。” “明白了。” 王承恩缓缓起身,稍加犹豫后给出了一个人选,“主子爷,若是山西必胜,老奴觉得不妨让高起潜带新神机营前去助战,他这个人深谙兵法战术,而且功夫也好,听有统帅的气势,再说了,您之前不是还亲封过他‘知兵事’的美称吗?所以让他去正好。” “哎,你说的对啊。” 朱由检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之前都怪朕蒙了心思,把他给忘到脑袋后了。”说这话,他立即冲门外嚷道:“来人,去把高起潜传来!” “诺!” 因为高起潜也是皇宫内的总管,所以片刻以后他就来到了御书房,白色蟒袍在身,而朱大皇帝为了凸显他知兵事的身份,还特意叫人给他的胸前缝了几枚甲片。 撩开下摆,高起潜双膝跪地,五体投地,“老奴高起潜,给主子爷请安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主子爷!”叙过俗礼,高起潜这才掸了掸大袍,转向王承恩稍加欠身,“王大人。” “哎,你瞧你啊。”王承恩笑嘻嘻地瞥了他一眼,高起潜微微点头,之后便正色起来,垂着头面向朱大皇帝。 “主子爷,不知道您唤老奴到此,有何吩咐?” “是这样……”朱由检随即把自己想要让他带兵去山西的想法道出,“知道了吧,新神机营朕不放心交给任何人,也只有你们几个朕信得过。” “老奴多谢主子爷信赖!” 刚刚皇帝的话,高起潜听得清清楚楚,他打心眼里往外那么高兴,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皇帝心腹的。 而在心腹当中,更加不是谁都能去带兵的。 莫看王承恩、曹化淳还有方正化统帅三厂,但那些终究不是军队,能够有资格带兵打仗的太监。至少到今天为止,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是莫大的殊荣! 高起潜激动的,跪地就要磕头,而这时候朱大皇帝却摆了摆手,制止住他,“知兵事,你也不要太激动了,其实这一次给你机会的人,不是朕,是王大伴,他向朕推荐的你,你可不要让朕还有王大伴失望啊。” “主子爷放心!”高起潜看似有些激动,转向王承恩,“王大人,您也放心,这一次起潜保证将山西战事堪平,以必胜之结局,向陛下交代!” “说得好。” 王承恩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虽然笑眯眯的,但在他的目光中还透露着几分庄重,“高公公,你要记住了,无论如何,山西必胜。” “下官谨记大人教诲。” 真是够矫情的! 瞧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朱大皇帝有点哭笑不得,自己理解他的心思,可也不至于这么罗嗦吧? 再者光说不练假把式,是骡子是马得拉出去遛遛才知道,他在心里暗自做了决定,只要高起潜这一次能够配合孙传庭荡平山西,自己就把他提升为掌印太监! 对于太监而言,第一等的就是掌印,比如眼下宫中三大掌印太监,就是王承恩、曹化淳和方正化,而且根据朝廷规制,掌印太监只能有四个,当然王承恩和他们还有所不同,因为他是掌印四监的首脑总管。 好不容易两个人不再矫情了,朱由检从龙书案上,扯出一封手谕给他,“知兵事,这是朕给你备好的调兵手谕,假你三千游龙骑兵,连夜赶往山西,助战孙传庭!” “臣,遵旨!” 高起潜带着调兵的手令,在王承恩引导下前往新神机营,等他带着兵马出发,一切准备完毕后,王承恩回到了皇宫,而朱由检还在御书房等他。 “王大伴,回来了。” “主子爷,您还没去休息?”王承恩心里听部落忍,“时辰已经很晚了,来,老奴伺候您入寝。” “不着急。” 朱由检深吸口气,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王大伴,你就不好奇朕为什么只给他派遣了三千游龙?” “老奴不好奇。” 王承恩的回答, 既在他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朱由检点点头,“你越这么说,朕才越想告诉你。” 朱大皇帝说着,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捏了一块瓜放在嘴里,“高迎祥他们和辽东不一样,说到底不能咱们是为了征服他们,让山山陕地区重归教化,所以只要打疼了就行,至于辽东吗,先让他们彻底放弃抵抗,之后再谈。” “老奴明白了。” 王承恩以为这是朱由检有意区别对待,可实际上朱由检心里更加清楚什么叫做大一统,什么叫做统一。 让孙承宗带着新式武器经略辽东,只是为了让他们见识到中原地区的科技进步,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差异,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以这个为理由,收降他们,因为他们也需要发展。 打不是目的,打完之后的谈判,才是目的。 ------------ 第277章 皇太极亲至! 轰! 一声炮响,袁崇焕的阵地前,顿时泥土飞扬,紧接着就是如鼓点一般的轰炸! “怎么回事!” “什么人!” “警戒,警戒!” “备战!备战!敌军来了!” 一时之间,阵头变得嘈杂混乱,袁崇焕此刻边系铠甲边往外走,从地窖钻出头来,“你们去看看,告诉前沿部队,马上整合,所有人藏身壕沟之内,炮声不停,不许露头!” “诺!” 中军带着他的军令,在混乱的炮声中,一次传达,而袁崇焕此刻想要冒出身去,却被身旁的孙仲拦住,“袁将军不可如此!” “嗯?” “袁将军,你听这炮声,至少在三十门以上,只怕是多铎战败,皇太极亲自来了!”孙仲说话间,一枚炮弹就在他们面前炸裂,这家伙赶忙用手护住脑袋。 “皇太极?!” 一听这个名字,袁崇焕顿时两眼放光,他可不会忘记,就是这个龟孙子陷害自己的,要是没有他,自己之前也不至于在鬼门前里晃悠一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闻得仇人名号,袁崇焕已经血冲灌顶,“来人!来人!” “将军!” 一名侍卫灰头土脸的来到他身旁,袁崇焕冷着脸,一把揪过他的衣领,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去马上告知孙承宗大人,就说前沿开战,敌军数量不明,携带重型火炮,要他带兵过来支援!” “明白!” 侍卫赶忙顺着壕沟向后跑去,袁崇焕也趁着这个功夫,钻出了地窖,猫着腰直接跳入前线壕沟之内。 孙仲见此,一声苦叹,咬着牙也跟了上去,他能理解袁崇焕,但他此时这种行为,却极其不该提倡。 袁崇焕阵头对面,十里开外。 后金可汗皇太极,身旁跟着豪格、多尔衮、鳌拜以及索尼四人,率领两黄两白旗,混编的一万八千重甲骑、步缓缓压来,孙仲说得没错,就是因为多铎首战失利,所以身为大汗的皇太极直接选择了御驾亲征。 这种行为,对于他们后金而言,可以说得上是一种习俗,因为他老子努尔哈赤活着时,每一次攻打宁远诸地,都是亲自领兵。 炮阵,就部署在他们前方提前挖好的战壕里,因为这些火炮都是皇太极的宝贝,他为了避免出现损失所以特意命人在壕沟内部,向外斜上方挖开口子,把炮管插在里面,这样既可以隐蔽,又能过保证火炮的每一次击发,都会相对准确。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当火炮需要移动、调整方向时,要麻烦一些。 “大汗,您看,前面就是袁崇焕的阵地,在您的炮火下,他们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鳌拜说着,还耍了耍手中的铁镋。 “你啊。” 皇太极瞄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不过当他再转向多尔衮的时候,却变得异常严肃,“十四弟,多铎这一次可是败在了袁崇焕手中,我没有按照军阀把他怎么样,但你要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臣知道。” 闻此言,多尔衮赶忙低下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愧模样,“大汗臣知道这是您的仁爱,臣一定会用此战,洗刷多铎的污点。” “咱们虽然都是亲兄弟,可他和你差的太多,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行吗?”皇太极说到这里,不由长叹了一声。 可多尔衮的脸色却在同时变得铁青起来,不但是他,包括索尼等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太极这是话有所指。 当年的事,指的就是他逼迫多尔衮三兄弟生母,大妃阿巴亥殉葬一事,这可是他们三兄弟的禁忌。 皇太极现在提起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很疑惑,却没有人敢说话的,而多尔衮呢,虽然低着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皇太极这么讲只有一个目的,威胁自己。 当年母亲身为大妃都被他给逼死了,何况一个兵败的多铎? 深吸一口气,多尔衮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大汗,臣明白,一切都明白。” “那好,火炮给你调来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十四了,你是我大金战胜,本汗很期待你会有什么表现。” 皇太极说着,把腰间指挥的令旗拔出来交给他,“所有一切,都看你的了。” “臣,遵命!” 多尔衮接过令旗,右手成拳,往心口处狠狠一砸,之后一挥旗帜,头也不回得带着兵马向前压去。 “大汗,然奴才跟着十四爷一同去?”鳌拜询问道。 皇太极摇摇头,反而把目光转向了索尼,“你跟着他一同去吧,十四弟智勇双全,但有些时候不免会有点急躁,你的性格沉稳,跟着他,本汗才放心。” “喳!” 索尼一欠身,勒马往前,急忙跟上多尔衮的脚步。 另一边,其实何用袁崇焕派人去请孙承宗,外面炮响时分,他就已经从底楼跑出来了。 “他么的,这群混蛋!” 孙承宗此刻已经带着人来到了袁崇焕阵头,他的游龙骑兵严阵以待,还有四千边军助战,各种火炮也都全部就位。 但为了能够一战而胜,所以他决定火炮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不得发射,以免暴露位置,同样的,他同时也带来了一位猛将,四千边军的指挥者,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倒戈将军——吴三桂! “吴指挥!” 孙承宗一声轻喝,浓眉大眼,目露红光的吴三桂从人群中大步走出,来到袁崇焕面前时,当场下跪,“标下吴三桂,见过大将军!” “快起来。” 袁崇焕说着,亲手把他搀扶起来,“长伯不必如此多礼,当初你我就情同父子,今日有缘再见,实在是陛下英明!宽仁睿智!” “陛下当真是陛下。” 吴三桂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袁崇焕还没反应过来,可一旁的孙仲却冷了脸,“吴指挥,有些怪话你还是不要乱说得好,锦衣卫在这,万一要是有什么误会,对你来说也是麻烦。” “你是谁?” 吴三桂为人骄纵悍勇,且性烈如火,孙仲一张嘴他就直接窜了火,“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锦衣卫怎么了?眼下可是有两位大将军在,也有你说话得分?” “你!” 孙仲可不是好惹的,他之前对孙承宗、袁崇焕等人客客气气,全然是因为和他们之间多少有点渊源,当初袁崇焕被关押时,他就曾在一段时间内,负责看守。 这份情谊,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就算是面上君子,客气一点没什么不好,但对吴三桂就不一样了。 你是个什么王八蛋啊,区区一个团练副总指挥使,也敢在这放屁? 孙仲冷笑一声,挑着眉毛瞄他,刚想申斥,但一想到眼下大战开启,自己要轻重分明,这才把一口气憋了回去,眼神也变得饶有意味起来,“吴指挥你说的对!” “你们啊。” 孙承宗见他们两个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并未多说,然而此时炮声已熄,多尔衮带着队伍,已缓缓进入他们的视线…… ------------ 第278章 大战开始 “停!” 多尔衮坐在马背上,一抬手全军止步,这个时候索尼凑上前来,远眺大明战阵,不由面露凝重之色。 “十四爷,大明的阵势好可怕,似乎是虎吞阵。” 所谓虎吞阵,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阵型,骑兵部署在正面军队的两翼和后方,而主战步兵,则以神机火器为第一站位,前置刀盾配和两侧分别是双持长武器部队,在他们阵型中,另外按照十人一组的短刀手。 其阵势移动时,呈“V”字型推进,如虎口一般,只要掉入其中,两侧军队则立即对冲换位,将“猎物”一口咬碎。 这是一种强攻的阵势。 多尔衮闻言,眯了眯眼睛,掏出望远镜来,仔细观察着他们,“你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虎吞阵,但是这么点人就敢布属如此阵型……要么是他们疯了,要么就是有埋伏。” “他们的埋伏,如果没想错,应该就是那些火炮了。” 索尼非常敏锐,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明白过来,眼神多出几分忧虑,“十四爷,您看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拖延一下,或者是派出一支小股部队挑衅,诱导他们出兵呢?” “算了吧,他们一直都采取防守,岂是挑衅就有用的?”多尔衮说着摇了摇头,有阴阳怪气的挺了挺身子,“再说大汗还在后面看着,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取胜。” “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也知道……” 两人说到这里各自沉默,但片刻之后,多尔衮忽然目光一闪,令旗高举前挥,“左路前军,向前三百步,弓箭轮射!” “喳!”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名传令兵擎着一杆七彩大旗,纵马向左路军奔驰,“十四爷将令!左路前军,向前……” “喝!” 传令兵七彩大旗闪动,多尔衮左路前部两千五百骑步,立时按照秩序向前推进,他们的步伐稳健,盾墙在前,刀手在后,弓箭最后,外侧还有轻重骑兵徐徐跟随。 …… 战场另一头,孙承宗等人瞧见他们阵型闪动,吴三桂立即上前请战,“启禀大人,标下请战!” “可以,但,不急。” 孙承宗嘴角一挑,戴上头盔后,翻身上马,“打仗不着急你们先跟着我上前去会会皇太极!” 因为这一次是皇太极御驾亲征,而多尔衮只是副将,所以此刻他们的旗号,还是皇太极的龙旗,孙承宗也是因此才误会的。 他很期待,能够和皇太极面对面聊上几句。 但他像这样,可其他人却不能不阻止,孙承宗身为大帅,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孙大人,不可!” 袁崇焕第一个站出来阻拦他,“金国的军队已经开始行动,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对峙的打算,您如果现在上去,有一点意外,都不是属下能够承担的!” “的确如此。” 孙仲也在一旁劝说,“大人不可冒险。” “无妨。”孙承宗目光一凛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凝重,“说起来,我当初也和皇太极见过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想再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孙承宗说着,一驾战马挣脱了大家,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这可怎么办? 追! 事到如今,谁还有什么办法? 袁崇焕几个赶忙上马,孙仲这边还叫过了锦衣卫,一群人呼呼啦啦冲了上去,孙承宗更是一马当先,飞奔到战场阵头。 “等等!” 原本,多尔衮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前方,此刻瞧着前方人头涌动,仔细一看竟然是孙承宗,他一下笑了出来。 “索尼,让他们都住手,孙承宗来了,我要上去和他说几句话。” “喳!” 索尼应了一声,赶忙要传令兵停住三军,自己则为了保护多尔衮的安全跟了上去。 双方对阵! 孙承宗停马的地方,和多尔衮距离不足十五米! 呼!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旋风,尖啸着席卷起来,那声音刺耳又令人毛骨悚然。 “孙承宗大人,久违了。” 多尔衮看似十分热情,主动和孙承宗抱拳,“咱们也应该算是老相识,只是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竟然会刀兵相见。” “刀兵相见?” 孙承宗摇摇头,“我到这来,是为了收纳辽东的。” “哦?” 多尔衮笑了,“手拿啊?这个词孙大人说得可不正确,辽东大金可不是你能收纳的,再者说,上一次大汗与我进入直隶,近在咫尺啊,你们的皇帝不是也没能把我们怎么样嘛?” “那是天子隆恩。”孙承宗说着,目光变得不屑起来,“却不知道是谁在当时,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窜。” “哈哈哈哈!” 面对他的嘲讽,多尔衮竟然毫不生气,反而还大笑出来,“孙大人,你觉得在这逞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多尔衮把目光转向了袁崇焕,挤在一起的眼角满是细纹,“袁将军,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多尔衮,让皇太极出来见我 !”袁崇焕被他们陷害过,所以这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甚至他的手,已搭在刀把上。 他情绪越激动,多尔衮就越稳,整个人的状态突然之间放松下来,“袁将军,大汗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如果你想见他,不妨随我回去,相信大汗愿意封给你一个王爵也说不定。” “你!” 袁崇焕彻底被他激怒了,人都有七情六欲,袁崇焕就算是再稳,可是他也抵不过心中的恨意,一双眼睛中此刻都在冒火。 “袁将军,稍安毋躁。” 孙承宗伸手拦在他身前,目光则凝视着多尔衮,任由风吹过,飘动的长须,带着倔强,“睿亲王,本官知道,皇太极就在后方看着你,他对你,是不信任的。” “因为多铎败了。” 说到这,多尔衮也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所以这一次我是来一雪前耻的,知道为什么要上前来和你们说话?” “嗯?” 孙承宗眉毛一挑,侧眼那看着他。 而多尔衮却哈哈一笑,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因为我要给后面的炮阵充分的准备时间,现在足够了,杀!” 随着他一声大喊的同时,多尔衮已将腰刀抽出,他们辽东的骑兵,也和蒙古类似,强弓劲弩,快马弯刀,而这些也是多尔衮最善使用的兵器。 双方距离太近,加之多尔衮又是突然暴起,就算孙承宗这边有所准备,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还是没能彻底避开他的刀。 一道寒光闪过,孙承宗左臂的肩甲上爆出一溜火星,而吴三桂、孙仲两个出手也只是被他稍慢了半点,赶忙招架。 恍然间,大战由此而发…… ------------ 第279章 再胜! 双方擦枪走火,多尔衮之勇悍绝非空谈,其实在某些时候鳌拜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袁崇焕本质上是个文官,所以临阵的事,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吴三桂、孙仲、孙承宗,还有其他的一些偏将、副将全部出手,把多尔衮围绕其中,但他丝毫不惧,仗着自己弓马娴熟,刀狠马快,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落入下风。 而索尼在此刻,却没有贸然参战,而是从怀里掏出随身地响箭击发,嗖一声,一点火光直冲天际。 看到这一幕后,他这才抄起并起来与多尔衮并肩作战。 随着响箭升空,后方的炮阵顿时会意,把炮口校对准确后,开始装填,虽然在这些人心里有些投鼠忌器,不过军令如山,他们根本不敢违抗。 最后方! 皇太极一直注意着前线的动静,看到这一幕,他嘴角露出几分狞笑,“鳌拜,看到了吗,十四弟这是不要命的战法,他让火炮对准他所在的位置轰击……哎,真是兄弟情深,他就是担心本汗会把多铎怎么样。” “……大汗,话是这么说,可真的任由那些大炮对准十四爷吗?要是有个马高凳短,可不是闹着玩的。”显然鳌拜对此十分担心。 皇太极却摇了摇头,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里,“我大金没有怂种,何况十四弟还是我帐下第二勇士,仅次于你的高手,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反而是在为孙承宗他们担忧,假设这一次他们倒霉真的被十四弟砍杀或者被大炮拍死了,我还真是要为那个小皇帝感到可惜,今天这群人可都是他大明真正的忠勋之臣。” “……” 皇太极一番话,把鳌拜说的无言以对,而且在心里也开始对皇太极的手段,连连叹息。十四王爷为了向他表明中心,抛出个人安危不顾,可他却是如此冷漠对待,这是会叫人寒心的! 不过这种想法,鳌拜只敢藏在心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了多尔衮向老天祈祷,祈祷着奥都妈妈能够保佑他,此战必胜、就算失败了也能全身而退。 奥都妈妈,是他们关外辽东信奉的衣卫女武神。 “开炮!” 炮阵上,指挥炮阵的是苏克萨哈,他的父亲就是皇太极信任的老臣苏纳,而他本人之前更是曾带人把皇太极从关内接走,保护了他的安全。 所以从那件事之后,他就被皇太极提升上来,这一次征战,皇太极更是把炮阵都交给了他。 随着苏克萨哈一声令下,顿时二十余门火炮齐发,轰声震耳,炸音如浪一阵烟尘席卷了战场,苏克萨哈看不清战场上的局势,但他还是咬着牙,继续命人开炮。 “再来!” 轰! 轰! 咣…… 一轮轮的火炮轰击,对于战场上的双方来说,都极具震撼力,多尔衮今日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冒着乱飞的泥土碎石,挥舞手中钢刀和孙仲等人战在一团,孙承宗虽然被他砍了一刀,但全凭甲胄坚韧,痛苦虽然没能减轻多少,却并未真正影响到他什么。 别看孙承宗一把年纪,可也是骁勇之人,抽出剑来劈砍斩杀,随着时间迁移,多尔衮终究是好虎不敌群狼,他和索尼渐渐落入下风。 而也就在这时候,袁崇焕瞧出战机,目光中闪出一丝决绝。 此刻后金的炮火连声不断,这就让他们的军队不能冲锋靠近,虽然自己一方也是如此,但假设自己要是调一群兵甲上前,不但能把多尔衮干掉,搞不好还能一鼓作气,毁了对方的炮阵。 只要炮阵毁掉,后金的军队,还得败在自己手中! 对!就这样! 虽然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但是袁崇焕却有七成把握,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掏出令旗来直接向后挥舞。 炮火的轰击,让现场泥土纷飞可却遮不住他摇动的战旗,后方的军队尤其是他的直属部从,看见这一幕,立时做出反应。 别看这些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可他们被袁崇焕整训了几个月,而且原本又都是武士出身,加之立功心切,想要光宗耀祖,所以此刻恐惧反而被他们忽略,三千多人随着令旗闪烁,纷纷跳出战壕,呼啸着向前冲来。 而袁崇焕部下的骑兵,也同时从左右两翼冲去,他们的头目知道,自己要比步兵更先一步到达战场,利用机动能力以最快的速度,贴近炮阵,只要能冲上去,那此战的头功,就是自己的了! “杀!” 喊杀声震天彻底,所有人在炮火的间隙听到这个声音后,都惊讶无比,尤其是孙承宗,在他的印象里,袁崇焕是个十分沉稳的人,打仗的风格甚至多少还有一点保守。 像此刻这般不要命、用人添的战法,从他嘴里说出来,怎能不让人震惊? “你们一群宵小!” 多尔衮听着越发临近的喊杀声,以及隐约之间从对面冲上来的人影,不由心往下沉,在他分神的时候,孙仲一刀刺来,幸好索尼用自己的手臂帮他接下,绣春刀锋利无比,尖锐异常,一下就把他的手臂洞穿。 索尼咬着牙闷哼一声,冲他直嚷,“十四爷!快退!让后面的兵将压上来!” “撤!” 多尔衮也知道不能再这么蛮干下去,况且索尼受伤,自己得甲衣也被剁破,这样算是能向皇太极交差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想到这里,多尔衮虚晃一刀,逼得孙承宗不得已往后闪身的同时,他也调转马头,扯着索尼的马缰就往后跑。 亏了是索尼弓马娴熟,不然这下他非得坠马不可。 “驾!” “追啊!” 吴三桂此刻战意高昂,见他们逃窜就要上前,却被孙承宗拦下,“不要追,回到阵头上去;元素你也把人都撤回来,你那点人手冲不上去!” 孙承宗说着,抱着左臂往后走,吴三桂瞪了瞪眼睛也退了回去,只有袁崇焕定马原地,瞧着那边马上就要冲到炮阵上的骑兵,最后还是狠下心来,示意鸣号,把他们全部撤下。 战场上,鸣鼓则进,闻金而退,号声代表暂时撤退,角声则可以认定为准备冲击前的动员。 号声响亮,前方的骑兵在这样的声音中掉转马头,虽然他们心有不甘,却不敢违背军令,至于步兵更是老早就撤了回来。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就在其撤回的一刻,多尔衮脸上露出了愤恨与无奈! ------------ 第280章 打破局面! “十四爷,他们不上当,咱们退回去吧,正面较量!” 索尼看见多尔衮这副样子,只能叹了口气,劝他往回走。 其实早就在他们开战之前,多尔衮已经在炮阵部属了埋伏卖,除了弓箭之外,他还安排了长枪手在这里。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但凡是骑兵,如果真的和长枪手对冲的话,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他们全部被吞掉。 战马一旦被长枪手戳中,反冲击力的伤害非比寻常,要是马快一点甚至都要被对穿,而且随着第一匹战马被冲住,接下来的骑兵速度也会被减弱,与此同时,后排的长枪手也会用长枪、钩枪砍马腿、戳马腹,血流满地。 那里就是最能吞骑兵的地方之一。 关外的战马,速度上虽然和中原地区的差别不大,但是它们的耐力极好,身体强壮,适合鏖战,长途追逐。 但多尔衮善战且聪明,他在小时候就花了大钱购买蒙古马匹,还有中西亚的马匹,进行杂交,之后产出的战马除了继承耐力之外,也得到了速度上的提升和短途爆发。 一甩马鞭,多尔衮和索尼就回到了战阵前列。 “哼!” 多尔衮一声闷哼,有点气急,胸口不断起伏,索尼见此赶忙劝解,“十四爷,不要激动,他们虽然不上当,但咱们人多势众,还有火炮加持,他们肯定必败无疑!” “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的新式火炮还没拿出来呢。” 多尔衮的语气显然沉重了不少,老子刚刚舍了命想把他们的骑兵套来,却不成想没能得逞,到底是自己演技不行,要是他们又比之前更加狡猾了? 带着疑问,多尔衮也做好了直面战场的准备,既然他们不中计,那就正面打一仗,反正这一次皇太极也这的是把辽东的精锐聚集起来了,自己不会输。 “索尼,你告诉传令兵,左右两路的前军全部压上,派遣轻骑兵三轮抛射后撤回来,然后把军队压上去,第一轮三通鼓,之后全军撤回,要是他们追击就打,不追再说。” “好。” 索尼点点头,马上就去安排,片刻之后,几队传令兵跑过,多尔衮左右两路军队,缓缓向前,而持有弓箭的轻骑兵也已经撒开马蹄,向阵前奔去…… 另外一边,大明阵头。 军医已经把孙承宗的臂膀包扎起来,虽然多尔衮一刀没砍出血,但巨大的冲攻击力也让他的半截膀子都变得青紫,这种情况看似没有什么,实际上其中的淤血非常严重,如果不用药化解,很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 孙承宗拖着膀子,把铠甲披好,还不等说话,就有人冲来禀报,“诸位大人,辽东行动了!” “我去看看。” 袁崇焕心里憋着一股火,顿时窜出了战壕,利用望远镜一看,对方轻骑奔驰,卷起的烟尘,遮蔽了视线,看到这一幕袁崇焕心中一沉,“盾牌手上前!火铳兵掩体射击,争取把他们的骑兵全部吞下!” “诺!” 令旗闪烁,大明战壕的火铳手顿时把身子半蹲在战壕中,火铳排列,随着骑兵越发临近,袁崇焕亲自挥旗,一排排火铳震响。 火光、浓烟,还有夹杂在其中的铁弹丸呼啸着扑向那群骑兵,按常理说,辽东的骑兵在火铳面前,就等于是活靶子一样。 多尔衮很清楚这一切,但他却不是白白浪费兵力,本身骑兵的速度够快,面对火铳只要能保持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一般而言就算受伤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害。 而且火铳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击发时虽然声势浩大,而且短距离上威力巨大,可是这东西没有降温装置,一旦射击密度太大,枪管过热,就有炸膛的危险。 而且频率还很高。 他就希望看到这一幕,对于辽东勇士而言,大明最可怕的兵器,就是火炮和火铳,近距离,火炮没有屁用,全是火铳称王。 只要能把他们这个东西给扫了,后面的步兵也能随着骑兵的速度压上,他们的火炮就会彻底丧失作用。 “再来!” 一轮齐射,袁崇焕并没有多大斩获,对方又往前压了二十多米,眼下双方距离大概有七十米左右,袁崇焕自信那些轻骑绝不可能再往前一步。 接下来能否压制住他们,只能依靠火铳的密集。 轰! 第二轮齐射,袁崇焕一方的火铳手竟然改变了三轮射的战法,一同开枪,如此大密度的弹雨弥补了距离上的弱势。 一阵轰响,辽东的轻骑连人带马,至少被扫到了三成还多! 成了! 看到这一幕,袁崇焕心中大喜,因为这一次的斩获远超预期,那么这样一来按照战场上的常态,骑兵应该撤退,而在他们撤退的过程中,自己还能再跟进一步。 然而,实施情况并非如此,他也不知道这群人接到的是什么命令,竟然违反了战争常态,一轮攻击死伤了那么多人,依旧还在冲锋! “我擦!” 袁崇焕眼见如此,全身一震,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他么怎么办? 好在这个时候,又有两队骑兵从他们阵列两侧冲出,这些人逞凶叫嚣,随着他们冲出阵列,密集又紧凑的火铳击发声此起彼伏。 “驾!” “驾!” “杀!” “冲啊!” 这个时候袁崇焕缓过味来,方才冲出的全都是孙承宗带来的游龙骑兵! 而且孙承宗也已经带着伤,来到阵前,“袁将军,你动了嗔怒,前线的指挥暂且交给我,你回去休息一下。” “我……” 袁崇焕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在孙承宗的逼视下,拱手退去,他心里好恨啊! 因为游龙骑兵的冲击,辽东轻骑、还有跟在他们背后的重甲步兵也都因此放慢了速度,加之游龙骑兵拥有碾压级别的新式武器,所以短瞬间的对射之后,辽东骑兵挡不住了,并且他们此刻还要面对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 此刻跟在他们后方的重甲步兵,阻拦了骑兵撤退的步伐,这种机会,游龙骑兵肯定不会错过,紧密的火铳声接连不断,转眼之间,等到重步兵退去的时候,辽东轻骑所剩无几! “他么的!” 多尔衮看到这一幕,差点从马背上站起来,多铎之前战败的确提起过这些游龙骑兵,但根据他的说法,他们人数才不过几百人,虽然比较重视,但多尔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不到一千人的骑兵,经由如何可怕的输出。 多尔衮左右两路轻骑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将近两千人,一比二、一比三的比例作为前提,竟被人打得差点全军覆没,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十四爷,不要冲动!” 索尼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但他担心多尔衮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赶忙探手把他拉住,也是随着他这一下,让郁闷至极得多尔衮瞬间冷静下来。 大明真的可怕,区区一队骑兵,竟然就有这么可怕的威力,而且眼下自己还没有见识到那些可怕的火炮,这一战不容易,而且七三开的局面,似乎已经被打破…… ------------ 第281章 皇太极撤兵 辽东战阵后方。 皇太极一直注视着前方的战局,当他刚刚看到多尔衮的轻骑兵压上去时,心里多少还有点窃喜,但随着轻骑兵一排排倒下,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多尔衮的错,他的战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能说大明的可怕已经超过了自己所知。 “大汗,现在怎么办?” 鳌拜也着急,紧攥着铁镋直往地上戳,“要不然,还是让奴才带人冲上去吧,他们的骑兵太吃人,恐怕十四爷……” “够了。” 原本还有些激动得皇太极,竟在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摆摆手,放下了望远镜:“鳌拜,鸣金收兵,这一仗不打了,咱们向后撤,撤兵二十里,看看大明还会怎么样。” “喳。” 鳌拜点点头,虽然搞不清楚皇太极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自己更担心十四爷的安全,他要真是一赌气在前面硬挺,到时候有了什么损伤,不还是大金的损失吗?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多尔衮有了什么损失,自己每个月五百两的沙金不是也就没了? 皇太极点头了,鳌拜刚忙派人去前线传信。 而在前线上,多尔衮这边被游龙骑兵打得浑身难受,那些骑兵来去匆匆,手里的家伙吞烟吐火,把他所有的骑兵几乎都给吞下了! “索尼,你现在马上带着剩下的骑兵,从左路往前上,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挡得住,你也看到了,那些鬼东西连千人都不足,我这边带领步兵、弓箭手拖住他们,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多尔衮说着,根本不管索尼什么反应,抽出长刀来,带重步兵举着大盾就往前压,索尼一见这阵仗,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一口冷气吞下,赶忙着摇动令旗,召骑兵听用。 “他们又动了!” 孙承宗站在阵头上,用望远镜紧紧盯着战场的局势,一看多尔衮这边烟尘滚滚,嘴角不由上挑,看来刚刚自己的战法,确实点燃了他的怒火,这就可以了。 诱敌深入,复而诛之。 兵法写得一点也不错,只要游龙骑兵稍后能够快速地撤下来,到时候多尔衮的队伍就会暴露在火炮的射程之内,一番轰炸,就算拍不死他,也让他全军消耗殆尽! “传令,游龙骑兵徐徐撤退,不得恋战,若遇敌骑兵追着,即释放滚**!”孙承宗一声令下,杨仲赶忙在旁摇动令旗传号。 所谓滚**,也是朱大皇帝的发明之一,自从他开发出了新式**和新式火炮后,很多相关产品接连出现。 滚**,落地既然燃,连珠三响,杀伤力虽然不是很足,但声势惊人,用来恫吓敌军最合适不过。 令旗招摇,吴三桂也在此时上前请战,“孙大人,要不要标下带着队伍从侧翼再度牵制他们一番?提前出兵,拦截他们的退路到时候形成范围包裹,如何?” “这个……” 孙承宗瞄了他一眼,还不等开口,吴三桂已经开始缴军令状了,“大人,标下知道,一旦如此,我部将全部暴露在炮火之下,大人无需担心,我吴三桂决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手下弟兄也都是浩然敢死之士,我们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但我们绝不怕死,要是真能因为我们的行动把多尔衮给留下,那也值了!” “长伯,你去吧,带上你关宁铁骑,截断他们的去路!” “诺!” 吴三桂眼中凶光一闪,转身上马,令旗招摇,他一手带出来的关宁铁骑四百人放马扬尘而去。 “进军!” 多尔衮带着重甲步兵,徐徐向前,他们的速度均匀,但是能够感觉到,越是靠近大名军队,他们的速度就越发有一点点加快。 而这还不算,此时此刻,索尼寿收整的轻重骑兵已经超过了多尔衮的速度,开始向游龙骑兵猛烈追击。 “冲啊!” “杀!” “吼~吼!” 弯刀摇晃,长弓独唱,骑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高声咆哮,模仿着关外深山中野兽的嚎叫,持有弓箭的也以最快的连珠射法,向游龙骑兵压上。 他们的箭雨虽然稀疏,但速度极快,一波又一波几乎可以做到无缝衔接,关外人能骑善射可见一斑。 “吼!” 游龙骑兵早已看到孙承宗的令旗,他们一面撤退,一面牵扯着身后的敌军,见关外骑兵已经靠近,还用弓箭袭扰,这群人非常默契地拿出了滚**,拔掉火楔,在心里默数三声,向后抛出。 滚**虽然造价不高,但对于质量的要求不低,所以就是他们此刻的列装数也不过每人两颗,备两颗而已。 作为珍品,在使用的时候,游龙骑兵从操练的时候就知道要格外珍惜,这一次他们一轮就抛出了八百枚,目的明显是打算一次吓住追兵 咣! 轰! 咔嚓! 滚**落地后稍有迟疑瞬间炸裂,四面飞溅的破片以及装填在内的铁砂,一下就把索尼前面的骑兵挡住。 虽然没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但如此大的巨响,还有破片、铁砂所留下的痛楚,让他们的战马受惊。 很多人不要说去追击,随着滚**炸响,不知道谁就会被自己的坐骑,掀翻在地。 “吁!” “吁!” 咣! 混乱之中,一枚滚**就在索尼马前炸裂,他的坐骑是百里挑一,寻常而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这一次该绕他倒霉,一粒铁砂竟然崩进马眼。 巨大的疼痛让他的战马瞬间人立而起,索尼赶忙兜住缰绳,加紧马腹,这才没有落地,但战马受惊,摇头晃脑得直尥蹶子。 为了避免无端受伤,索尼只得弃马,飞身跃下,就地一滚站将起来,拍掉蒙眼的沙尘,他的眼前尽一片惨烈,不知道有多少人竟然死在了马蹄之下。 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多尔衮所率领的重甲步兵已经赶来,他刚想要上前阻拦,但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金响,再看去一队正黄旗的传令游骑飞奔而来。 “大汗策令,命十四王爷撤兵合整,大军后撤二十里静观其变!” 太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索尼心中松了口气,虽然肯定这次回去,面对皇太极的时候不免受罚,但至少多尔衮保住了,剩下的精锐部队也保住了。 至于多尔衮,虽然一心要战,可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此刻听闻皇太极下令撤兵,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重甲步兵展开,主动保护着那些火炮,开始向后撤离。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索尼看到了,他不由心头一阵,十四爷这么看来,他可是有事相瞒! ------------ 第282章 权利争斗! 撤兵! 多尔衮和索尼,带着军队向后移动,而这个时候,那些原本回撤的游龙骑兵也开始新一轮的追击。 按照朱大皇帝操练的方法,他们灵活掌握了进退次序,并且最善于使用的就是敌我双方出现距离的情况下,有效杀伤对方。 这是非常高级的战术。 “驾!” 游龙骑兵掉转马头,保持着匀速向辽东军队发动一波波的攻击,与刚刚相比,他们此刻使用火枪的频率更低,但每一轮齐射,都会有相应的人受伤、坠马。 这也是朱由检的要求,常言道穷寇莫追,除非必要,不然追击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以希望,防止对方绝地反击。 哀兵未必必胜,但他们的战斗力一定会得到质的飞跃。 “他么的!” 听着自己身后不断响彻的枪声,多尔衮眼睛都红了,方才推进的时候死点人尚且可以接受,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对方的活靶子。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羞辱! 索尼在旁赶忙劝道:“十四爷,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撤兵回去再说。休整之后,不愁没有收拾他们的机会!” “你说的对!” 多尔衮一咬牙,不再吭声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的斜刺里忽然冲出一支队伍,人数虽然不多,可全都是重甲骑兵。 身披的铠甲与马匹的护甲几乎连成一片,就像是铁塔模样,手中除了偃月刀就是狼牙棒,最次也是个用骨朵的。 别看骨朵这个东西不大,可打在身上的威力,绝对超乎想象! 这是哪里来的! 多尔衮心中一沉,抽出刀来,迎着往上就去,“索尼,你带领大部队回撤,我来阻挡他们!” “你们快跟上十四爷!” 眼见如此,索尼分得清轻重,赶忙一招手调队骑兵给他,面对重甲骑兵,一般的长矛手都不足为题,而他们所拥有的重型步兵,主要的配属武器,还是砍刀和扎刀,以及短柄斧子,这些东西在重甲骑兵眼中,根本不够瞧。 “杀!” 骑兵奔驰, 好似一座座铁塔横推而来,在他们当中,有一个红盔缨的正是吴三桂,就看他挥舞着大刀批风砍石一般迎头就往下落,一个轻骑来不及躲闪直接被他斩落马下,半截身子在地,半截身子还骑在马背上! “多尔衮!你可认得某吗!” “嗯?” 多尔衮闻声目光啥闪烁,顺着看去,只见一红眼大汉正向自己招摇,飞速思量,多尔戈想起他是谁来,顿时一点寒光从眼中闪出。 “吴三桂!今日本王就来会会你!” 言罢,多尔衮拍马上前,吴三桂也舍了其他敌手,举大刀迎冲上去,搂头盖脸就往下砍,多尔衮抬手去招架,可他手中没有重型武器,腰刀这东西根本挡不住吴三桂的力道,巨大的作用力让他身子狠狠往下一沉。 连马匹也都因此而顿了一下,不过多尔衮毕竟是辽东勇士,武冠全军的王者,他利用这个机会,将劣势转为机会,不管臂膀如何酸麻,抓起刀鞘来,直怼在吴三桂腰眼上。 “我去!” 腰眼的位置,里面除了腑脏之外,还有一个穴位,顿时他就觉得腹中绞痛,虽然咬着牙可手上力道还是一松。 多尔衮趁机撤出刀来,顺着他刀杆往下就削,吴三桂不敢再接,松开双手,但他同时整个人一跃而起,直接扑在多尔衮身上。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请回去喝茶!” 吴三桂说着,两手已经别住了多尔衮的肩膀,而其他关宁铁骑也已把他们二人围绕起来,一面抵挡着辽东骑兵,裹携间抱着他们向后撤去。 “十四爷!” 索尼一直惦记这边的局势,眼见如此,顿时心中大恸,好在这时候一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再看去原来是辽东第一勇士——鳌拜! 皇太极在后面看到这一切,不管怎么说,多尔衮活着对他总更有用处一点,他这才让鳌拜出手。 反正只是为了救人,匆匆之间凭鳌拜的本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鳌拜挥着铁镋冲到人前,两个重骑想要拦他,却被一镋直接送去见了阎王,铁镋生风,鳌拜挥舞拼杀间,转眼到了多尔衮身旁,他看也不看把镋一横,顺着多尔衮背后就往下拍。 吴三桂此刻还紧紧抱着多尔衮,要真是被鳌拜打实了,他知道自己定然性命不保,无奈之下,他松手、弃马,多尔衮因此挣脱了他的纠缠,而鳌拜毫不恋战,用镋翅子钩住多尔衮的马缰绳,向外就跑,转眼之间已滚入烟尘之中,无影无踪! “操!” 吴三桂舌绽春华,这时有人把他的战马牵来,飞身上马吴三桂竟然直接掉头回师了,他知道已经失去生擒多尔衮最好的机会,再追下去除了杀掉一些杂鱼之外,肯定不会有其他什么斩获。 这种事,他吴三桂是不屑于干的。 其实不光他这么想,后面督战的孙承宗眼见如此,知道辽东人撤兵已不可阻挡,也叫人鸣金收兵,战争才刚刚开始,彼此之间都存在试探,所以没有必要追得太狠。 “杨仲,前沿上你盯着点,我先回去给陛下写战报,如果没猜错的话,一时半伙,皇太极他们是不会进攻的,而且…战场上有一点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孙承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杨仲摇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人,您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 孙承宗并没有解释,转身回去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杨仲嘴角却突然勾出一抹笑意,其实孙承宗刚才问的是什么,他早已了然于心。 身为锦衣卫,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不如趁早收拾衣服滚回家抱孩子的好。 今天这一场战斗,多尔衮方面虽然被大明打得挺惨的,可实际上他所掌握的两白旗兵马并没有多大损失。 反而是皇太极调配给他的两黄旗人马,被他当成了冲锋陷阵的精锐,所以这一次大明主要消灭的全都是两黄旗的兵马! 多尔衮心计深邃,他只是在利用战场之方,削弱皇太极的实力,别看这种方法速度缓慢,但经年累月下来,夸张一点,他甚至可以将两黄旗的兵马,包括他们的有生力量,消灭殆尽! 果然,关外的权力争斗和关内如出一辙,甚至要比关内更加严重,至少在战场上,眼下大明方面还是团结一心的…… ------------ 第283章 就这么干! 大明京城。 皇宫大内。 朱大皇帝此刻正半躺在摇椅上,看着孙承宗第一封递送的战报,满眼笑意,果然自己想得没错,那些火炮拉到战场上去,依旧能够称雄! 王承恩当然看过战报,所以此刻很是为他高兴,一面剥瓜子给他,一面还说道:“主子爷,如此看来辽东方面,这次有机会一举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啊。” 朱大皇帝点点头,虽然他很高清孙承宗在辽东的战果,但他也还在祈祷着,希望这一次的战斗可以让皇太极至少两年之内无法行动。 他并不贪心一次性扫平辽东,那不现实,更不可能,动员的时候话要说得狠一点、大一点,可实际上,只要辽东两年之内不出乱子,自己就有时间到出手来,抵抗国内将要出现的天灾。 史书记载,大明崇祯四年,公元一六三一年,大明延绥粮荒,湖北方面,武陵、澧州地震,同时闽南大旱,有名的移民家、称霸海峡的郑芝龙将带领大批东南沿海的百姓离乡。 这对于大明朝廷来说,都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实,所以朱大皇帝心中决定,无论如何自己要把这些事情避免、解决掉。 其中尤以郑芝龙为重要,因为人口流失还可以生养补充,但如果郑芝龙的舰队离开大明,他们的海防力量将出现巨大空缺。 而恰巧这个时候,郑芝龙也投靠在朝廷麾下,所以自己要利用这个机会把他锁定,只要有他和手下的三万水军,数千战船在,自己就可保证海防无忧。 毕竟无论是荷兰人,还是小岛子上的那群混蛋,他们可都是趁火打劫的行家。 沉重的心思,让朱大皇帝脸上笑容渐失,王承恩见此暗自神伤,他知道朝廷一切事务,自然也能明白主子爷在为什么劳心。 “主子爷,您吃点瓜子吧,这些都是老奴手剥出来的,补身子。” 朱由检点点头,接过碟子,一口把上面几百枚瓜子仁吞下,一面咀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王大伴,章青那边做得怎么样了?” “您说的是四海茶楼吗?” 四海茶楼,就是之前朱由检口中那个商业信息综合体,取名四海,是为了表达广博容纳之意。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如炬,“对啊,这几天她也没有动静,那边要是处理好了,朕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是一个契机。” “回主子的话,章青那边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朝廷上,最近多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王承恩说着,脸色难看了很多。 “其实这些事情原本老奴是不打算现在告诉主子爷的,毕竟两位内阁都在尽全力压制事态,没准他们能把事情解决了,也就不必扰您了。” “哦?” 王承恩当然是好心,朱大皇帝理解他,可话越是这么讲,他就越发地想知道到底怎么了,“王大伴,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到底怎么了,实话实说。” “这……好吧!” 王承恩随即把外面发生的一切道出,原来是四海茶楼建设完毕,章青也按照圣旨的意思,开始招纳会员。 虽然会费多了一些,而且要去也比较严格,但这种能够表明全国商贸物价的信息场所,在几天之内,就成了生意人们的刚需产品。 而且每天来来往往,进入其中探听消息,寻找商机的人越来越多,按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朝廷上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有很多大臣们竟然都在讲,什么“四民论”,其实这个不是在当朝出现的,很早以前就有了这种说法,因为古代的生产生活需要。 也是帝王们为了更好的统治国家,所以给出了所谓的“士农工商”四民排序论,其中把商业压在最底层,认为他们是四民中最低等的。 同时还给商人们划上了条条框框,当然对于这种约束,只有在国家的层面上,才会影响到商人,比如他们的孩子想要考学的话,需要什么什么等等。 但,朱大皇帝却很清楚,实际上想要发展一个国家的经济,商人是非常重要的组成元素,没有他们的话,国家经济何谈振兴呢? 朝廷上大臣的意思,就是皇帝这样做,简直是把商人抬高到了四民的第二位,之所以不说商人成为首位,其实是他们不甘心放下自己的身段,毕竟士,在某种意义上讲,指的就是仕途。 而这也是很多商人们再有钱之后,一定要买一个官或者功名的缘故,而朝廷呢,古来就有“赐”这个词,发展过来就是朝廷默许了这种交易。 只要商人们愿意出钱,朝廷是乐的给你一个功名,或者是闲职的,当然要是有一些真正有本事的,你由商入官,也不是不可以。 听完王承恩说法,朱大皇帝冷笑连连,说出这番话的大臣们,看似是为了维护百姓阶层,实际上还不就是担心四海茶楼一旦兴盛起来,到时候堵塞他们的财路? 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他们很大一笔收入,就是压榨那些商人,很多物资都会在当地官府给出定价,一旦四海茶楼让消息流通起来,商人们假设狠下心里和官府抗争的话,到时候挺不住的一定是那群当官徳 外官没有钱,京官自然少了收益,这一切都是相互串联的。 一群狗日的王八蛋,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开始联起手找麻烦了,行啊,正愁着没有机会收拾你们呢,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来一个一勺烩,反正朝廷的经费、兵力都部署出去了,也不怕他们利用手中的资源捣乱! 对,就这么干! 想到这里,朱由检脸上不觉闪过一丝凶残,这可把王承恩唬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是怎么了。 “主子爷,您不是气着了吧?” “当然不。”朱由检摇摇头,面色和缓了很多,“王大伴,你应该能猜到那些大臣们说这乱七八糟的话,所谓如何吧?” 王承恩颔首,“老奴都明白,内行厂方面也有一些情报。” “这就行了,朕不必向你解释,但眼下我要给你打个招呼,他们这回自己找不痛快,朕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一场风暴要开始了,而且如果顺利,将会席卷全国。” “老奴明白。” 无论朱大皇帝说什么,对王晨个而言,他的回答只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照办! ------------ 第284章 风暴将至! 看着王承恩得坚决,朱由检心中慰藉,“王大伴,你听好了,这一次,朕首先要提高工匠待遇,并且把这个费用开始,平摊到各个衙门身上,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起幺蛾子,届时……” 朱由检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细不可闻,但王承恩却一字不落地刻在心中,连连点头,“主子爷,老奴都记住了,不过这样看来,内行厂、锦衣卫是要打一次配合了。” “没错。” 朱由检长出口气,手指不断敲击着交椅的扶手,目光渐远,“东厂要负责两端战报,西厂方面,朕打算让方正化带人去四海茶楼帮忙,有了这群番子在,不但能够堵住悠悠众口,同时也能更好的帮助朝廷了解到商业环境,这一点很重要,所以能抽调的只有你们和锦衣卫了,骆养性上一次追丢了皇太极,这回就是他一雪前耻的机会,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握。” “主子爷,容老奴说句不该说的,其实……”言及此处,王承恩特意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骆指挥使那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这一次他把杨仲几个千户派遣出去时,曾特意交代,如果他们在前线做得不够好,那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刎谢罪,不要回来麻烦他的手。” “哦?” 对于内行厂搞锦衣卫情报这件事,是朱大皇帝默许的,甚至全国上下所有的情报网,都有内行厂的监管。 但让他多少有点惊讶的,还是骆养性的决心,不过说到这里,他却忽然想到一个人,嘴角不免挂出一抹笑意,“骆指挥使这样,那东厂那边,曹明轩可有什么动静吗?之前朕把他压到了辽东,可就是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起到奇效啊。” “主子爷,曹明轩是个人才。” 王承恩并没有说得很多,可就这一句话,朱由检就放心了,“那好,这就好,这一次缇骑四出,锦衣卫、东西两厂和你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朕倒是想看看,最后夺冠的是谁。” 王承恩乐了,自信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谦虚,“反正老奴多了不敢说,但内行厂肯定不会是斩获最少的那个。” “这就好,走吧今天晚上去皇后哪,之后的日子又要辛苦咯,今天赶紧去放松一下,对了,把朕之前准备的那个小玩意带着。” …… 皇宫大内,皇后寝宫。 把所有丫鬟侍女全部赶出去之后,像小孩子一般的周如玉,忽然转身跪在了朱由检面前,这可把他弄得一怔,手中茶杯差点掉了去。 “如玉,你怎么了?”朱由检言辞之间,满是关切。 周如玉却低着头,委屈巴巴的,声音带着哽咽,“陛下,臣妾,臣妾知罪了,还请陛下不要把臣妾送到昭狱去!” “啊?” 朱由检懵逼了,实在搞不明白她这是在作什么妖,又不好忙着追问,只能微微皱眉,无奈又尴尬地看着她,“如玉,到底是什么事,你有话直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送到昭狱去了,你怎么了?该不是病了吧?”说着,朱由检探手要去摸她的额头。 可这个时候周如玉逮住机会,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一双眼闪烁着光芒,恶狠狠地盯着他,整个人也站起身来,一步步向他逼近,“陛下!您看臣妾,真的不是妖孽,我是北山上的灵,今日到此来,就是为了和陛下龙凤呈祥的,您怎么忍心把奴家送到昭狱去折磨呢?嗷呜!” 随着周如玉故作兽吼的一声,朱大皇帝瞬间回过神来,而且听着她的台词,也想到了出处。 《北山之灵》是元杂曲中的一个爱情故事,比较凄美,而周如玉的言行,方才就是在模仿书中的主人公,山灵。 再瞧瞧她此刻的穿着,青松色素纱,脖子、手腕脚踝还各挂着一条珍珠银锁,这不正是书中山灵的打扮。 哦,赶情这个小妮子和自己在这玩cos呢! 果然,人类的一切情趣爱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 既然如此,肉都送到嘴边了,岂有放过之理?朱由检也看过那篇《北山之灵》,他顺势模仿起书中的帝王来,一把抱住周如玉,带着几分怜惜的往床上摔去,嘴里还说着,“你这妖精,今日就让孤王以赤精把你化了,若你有运相庇,孤王怜你,若不济,孤王自有炮制之法!” “咦?!” 或许是朱由检入戏太快,周如玉来不及反应疑惑了一声,不过紧接着她也明白过来,心中填满了幸福。 眼前这个男人开始天下之主,他能够主动地陪着自己胡闹,这不正是所谓的爱吗? 帝王,也需闺房之乐这一夜,朱由检将自己的力量与热烈,全部赋予了她哪柔软白皙的身子,直到天明时分,他们两个才相互拥着睡去…… 昨夜的欢愉,代表着日后更为沉重的压力,而且就在两个人合欢的时候,周如玉也感受到这一点,所以她才会那么极力地迎合着他。 哪怕自己已经是全身酸痛,四肢瘫软。 “呼!”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朱由检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经是夕阳余晖,他挪着身子从床上坐起,在一旁为他绣带子的周如玉瞧见了,扔下手里活计,直接扑了上来。 “陛下,您睡醒了?” “是啊。” 抱着她,朱由检红光满面,“昨晚辛苦你了。” “陛下说得哪里话。”周如玉说着嘟起嘴巴来,白了他一眼,“臣妾也没什么能帮上您的,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还不是应该的?再说了,嘿嘿,好不容易慈烺不在,臣妾也想您啊。” “对了,你不说朕差点忘了,慈烺呢?” “李嬷嬷抱着他呢,最近这些日子慈烺一直玩得很好,臣妾想着也应该让他锻炼一下,就同意了。”周如玉说到这里,声音小了很多,生怕她不高兴似的。 朱由检倒是对她的选择非常赞同,“没错,慈烺已经是太子了,他的确应该尽早独立起来,你去弄点洗澡水吧,朕洗洗身子,今天开始怕是有一点日子不能来看你了。” “臣妾知道,臣妾都准备好了。” 她的回答,让朱由检意外,又不意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这边又陪着周如玉吃了个晚膳后,朱由检回到了御书房。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王承恩却在此刻和他蝇营狗苟的,扯了个皮,“主子爷,您昨天晚上还不累吧?” “啊?” 朱由检愣住了,心道你一个老公怎么还打听起这件事了,不过他也明白,王承恩绝不会无的放矢,给自己找不痛快,这可是皇帝的私密,岂是别人能够打听的? 稍稍顿了一下,朱由检点点头,“不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王承恩说着连连摆手,脸上还露出一副欣慰模样,“主子爷千万不要误会,老奴这么问,只是想知道那套内功心法,对您是否有效,这样看来没错了,您继续往下练,可保您龙体康健,精威雄猛。” “……” 虽然知道他这是好话,但朱由检还是忍不住有点尴尬,讪笑了两声,君臣二人面色凛然,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开场! ------------ 第285章 颁发圣旨! 朱由检坐在龙书案后,王承恩则在一旁研磨备用,他是掌印、秉笔所以从此刻开始,朱由检的每一条圣旨,都要由他代笔。 略作沉思,朱由检缓缓道来,“王大伴,你注意听着,朕想到哪,就说到哪,至于怎么润色安排,你来负责。” “主子爷放心,老奴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第一道圣旨,明发户部,要求毕自严,从各级衙门抽调经费,用以增加朝廷烟、茶、糖三部匠人的薪资待遇,同时要求户部,为这些人员在京的主要核心人员,提供住处,其要求等同于九品在京官员。” 他这边说着,王承恩已经把圣旨写下,“主子爷,还有吗?” “没有了,用玺。” 王承恩请过一旁的玉玺,在上面盖了一下,这就等于从此刻开始,这道圣旨起了法定效力。 “第二道圣旨,写给辽东方面。”朱由检接到了孙承宗的战报,必须要予以鼓励和批示,“告诉孙承宗,他们做得很好,但还要更好,这次不但要保住辽东各地,同时要求其在大凌诚驻兵,并且派遣马世龙协本部人马,前往朝鲜附近,以防阿敏偷袭朝鲜,隔绝山海关。” “是。” 王承恩刷刷点点的写着,朱由检又道:“再者告诉孙承宗,要他无论如何把辽东方面的安全线,向前推进三十里,如果皇太极被他打退了,双方可以暂时议和,但必须要皇太极交出所有火炮,还有他手下筑炮的匠人,只要他满足这两点就可以暂时议和,而朝廷能够还给他的价码,是二十万石粮草。” “第三。” 朱由检说到这,王承恩已经又换了一卷空白的圣旨,“写给孙传庭,通告他这一次击退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后主动与其谈判,双方最低价码,是高迎祥方面十八个月不得用兵,朝廷同样可以在陕西境内给他划出一块土地来,如果他愿意的话,朝廷可以封他的闯王!” “啊?” 之前的圣旨,王承恩都能理解,唯独这一次他可是弄不明白了,而且必须要问一问。“主子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朝廷招安的话,也不能划地啊。” “这个嘛……”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上露出几分诡异之色,眼中闪烁着一抹无法描述的幽光,“你照着写就行,朕还有下一道旨意,也是给孙传庭的不过却是密旨。” “是。” 皇帝都这么说了,王承恩也不好追问,只能换一封密旨专用的折子来,朱由检道:“密旨上你写明白,告诉孙传庭,朕要划地给高迎祥是为了彻底打败他们,只要高迎祥方面同意议和,朝廷会迁延封禅之事,但陕西境内的土地会马上交给他,只要高迎祥的兵马入驻,要他立刻带兵包围其驻地,为了方便行事,朕授予他专断之权,可以调用临近三省兵马,无论如何把高迎祥接受的驻地,围得水泄不通,但围而不打,等候朕接下来的旨意!” 其实,这种办法,普天之下唯有朱由检用的出来,毕竟他知道再过几个月,陕西境内也会出现蝗灾和旱灾,到时候高迎祥的队伍没有粮食,还要面对蝗虫,届时必然人心大乱。 而朝廷在这时候围剿也好,招安也罢,都会容易很多,虽然这种手段不太光明,但眼下是多事之秋,能够解决一个麻烦是一个。 管他手段如何,一切都是胜利者谱写的,失败的人,只能被卷在历史的长河中,随波逐流! 接下来就是第五封圣旨。 朱由检晃了晃脑袋,眼中多出几分杀气,“传旨锦衣卫骆养性,要他立刻下令,要求全国境内的锦衣,集合,随时等候朕得旨意,而他本人,朕密旨委兼左都御史职务,随时听候调用。” “明白。” 朱由检这边说完,王承恩已经把所有的圣旨写好,接下来就要问一问如何下发了。 朝廷发送圣旨有很多种方法,比如明发、暗寄、密旨等等,而朱由检呢,又在这个基础上,率先使用了“廷寄”和“策谕”。 其中前者就是将直接写好的圣旨,从御书房直接下发,除了传至人外,不假手他人,至于“策谕”就更隐秘一些,是必须由内行厂千户以上身份的心腹太监亲自发送。 “主子爷,这些旨意如何下发?” “除了密旨外,第一封明发,第二封廷寄,山西方面的策谕发出,速度要快!”朱由检干脆利落,将自己一代帝王的雄姿展现无遗。 “老奴遵旨。” 王承恩说着,起身就去安排,这一夜注定是京师最后的安稳,随着第一道给户部毕自严的圣旨明发昭示,京华内外一片嘘声。 皇帝竟然要给那些出苦力的混蛋增加薪酬,加也就加了,可是却要从各个衙门的兜里掏腰包,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从四海茶楼,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 到了第二天一早,还不等朱由检叫起,宫外就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来递牌子,都被他统统拒绝,而那些人则又将自己的折子送上,此时此刻,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朱由检御书房中就堆满了至少几百片奏折。 而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反对给工匠们增加薪资一事。 看着这些奏折,朱由检面无表情,但言辞之间不难听出几分愤慨,“王大伴,你说们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不就是一点小钱吗。” 王承恩顿了一下,轻叹着向他禀道:“其实主子爷,这也不能说是一笔小钱,臣昨夜的时候粗略算过,如果平摊下去,光是京师的各级衙门就要支出二百多两,地方上就要更多一些,看似不多,但对于很多衙门来说,他们可是要少吃少喝了。” 王承恩这也算是一语双关,点破了其中利害的同时,也把各级衙门官员的现状道出,二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真的就是一些吃喝而已。 朱由检微微点头,目光闪烁,“无妨,朕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吃食掏出来发给百姓,看看再说吧,而且朕今天驳了他们面圣,估计用不了多久,最晚明天,咱们两位相爷就要出面了,朕很期待那个时候他们会说什么。” 对于他的判断,王承恩表示赞同,只不过有一点令人意外,那就是还不等周延儒、温体仁来面圣,户部尚书毕自严就挡不住群臣的攻势,来到皇宫求援了…… ------------ 第286章 这就是祸根! 毕自严在王承恩的带领下,进入了御书房,此时此刻,这位尚书大人可谓狼狈之极,平日里不说面圣,就是在外面他也会把自己打扮得油光水滑,毕竟做官的要时刻保持体面。 但是今天,毕大人灰头土脸的,身上的官服也都弄得全是泥尘,胡子都快要贴到脖子上了。 朱大皇帝一见他这样,顿时笑出声来,“毕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去了?难不成京师里面也要打仗?来人啊,快点给毕大人准备一盆温水,还有一条干净毛巾了,先让咱们毕大人好好擦洗再说。” “诺!”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去准备,毕自严则喘着粗气,向他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不忙着谢恩,你先收拾一下,对了你吃饭了吗?”朱由检忍着笑问道。 毕自严摇摇头,连声叹息,“陛下,臣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大早到了公署,就没闲着过,京华地区所有的文武衙门都上了折子抨击我们,户部应接不暇,甚至兵部、耀武司一些衙门口,都要派兵我们给围起来了。” “他们要造反咋的?” 这个情况,有点出人意料,朱大皇帝不由皱起了眉头,毕自严深吸口气,确是在替那些人说话,“陛下,其实臣理解他们,向着中武勋衙门,一年到头没什么油水,臣理解。” “你到真是看得开。”说这话,这边的温水和毛巾送上,毕自严自引退到御书房的一个角落,避开皇帝盥洗,这边朱由检又冲太监吩咐下去,“准备一点粳米粥、几味小菜,然后奶香饽饽来两碟子,毕大人饿了,快点上来。” “诺。” 皇帝的吃食,除非是他点菜,不然像是什么粥啊,点心那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米粥是十二个时辰在热汤炉子里,隔水温乎的。 点心或蒸或烤又不怕冷,转眼之间就呈了上来,毕自严悄莫悄地坐在一旁狠吃了一顿,用足用美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发昏,竟还打了个吩咐,“来人,上茶。” “嗯?” 太监没理他,朱由检可是笑了,“我说毕大人,你是不是把这当成你家花园自了?” “哎呦!” 毕自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来,把手上的点心渣子全打扫了跪倒在地,口称有罪,朱由检让他起来,“得了,别整没用的,说正事,怎么,你们户部,挺不住了?” “陛下,挺不住了!” 毕自严说着,狠狠叹了口气,“武勋衙门的虽然有点不讲理吧,但是臣理解他们,也派人去解释了,反倒是那些文勋衙门,工部、吏部等等,那都是最有钱的地方啊,这可倒好,一听说要从他们口袋往外掏,送到我们那的条子里,竟然连盘剥都用上了,工部更是有几个小年轻的,竟说什么,要是这一次臣不肯给他们开后门的话,下次整修官署的时候,他们就不管了,您瞧瞧,这事多混蛋的事!” “混蛋?” 朱由检咋舌摇头,饶有意味地瞧着他,“你那不算什么,更混蛋的在这呢。” 说着,他摆摆手,王承恩这边叫两个小太监把他们御书房接到的折子都搬了出来。 数量不多,也就十几封,但上面的署名却都是六部、各司诸衙门口有名的人物,而且口径一致,就是哭穷! 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毕自严愣了,心中暗忖不对劲,皇帝下旨之前,肯定早就料到是这种局面,假如他连这个都想不到,也就不必当皇帝了。 可是,他既知道情况,还要下旨,这里面要考虑、琢磨的就多了。 这会不会是皇帝的一计? 原本,毕自严还没想到这一层,以为他也的确看到了,手下炼糖厂的工匠那边假如能够提升一点生活水准的话,他们的确会更加认真努力。 但眼下看着皇帝的反应,事情好像和自己所想的并不一样! 瞧了瞧身旁的折子,再看看皇帝脸上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毕自严心里有数了,吭了吭嗓子,缓缓发声,“陛下,原来您也遇到了这种麻烦。” “麻烦?” 朱由检摇摇头,“朕可不这么认为。” 说着,他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 老太监会意,立即从后面掏出一个小册子来,丢到毕自严面前,“尚书大人,您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这个……” 毕自严瞧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小册子,心里犯了嘀咕,王承恩的身份,他很清楚, 内行厂的大当家,普天之下,可以说所有的情报都在他手中掌握,刚刚小册子丢出来的时候,他眼中若有若无的闪过一丝杀气,难不成这个东西,就是满朝文武的黑料? 这些话,他只敢藏在心里,面上故意装作懵懂得样子摇头,“王大人,下官还没看过,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哈哈哈。” 王承恩笑而不语,回到朱由检身旁,“主子爷,您瞧见了吗,到底还是尚书大人厉害,心里想着什么,就算被人看出来了,嘴上也不肯承认!” 完! 闻听此言,毕自严心往下沉,按照王承恩的说法,那这里面岂不就是官员的黑料?我的天啊,这个东西是皇帝的杀器,也只有他才有资格使用,换作任何一个人怕是都有杀身之祸! 不行,今天他要是把这个东西委给我了,万需推辞! 毕自严心里琢磨着,已经开始罗列起拒绝的说辞,奈何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主打皇帝看在眼中,这点些许动作,如何能瞒过天子一双圣目? “咳,毕尚书。” “臣在。” “你也知道,朝廷自从开复三厂一卫到今天为止,效果甚佳,两线作战,有锦衣卫和东西长帮着,可谓是捷报连连,只是相比下内行厂似乎最近没有什么作为,不过要是真有人那么想就大错特错了,你面前那个东西就是内行厂所获之秘,你且把他记在心里,日后有用,至于小本子……你不能拿走。” 皇帝的话,根本不容抗拒,毕自严心中叫苦,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让自己当场翻阅,而且还得记住,以后有用。 现在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这东西说是册子,其实就是祸根,好好的自己到这来干啥! 委屈一点,难受一点挺着不行吗? 再说自己坚持不住,不是还有内阁两位大人管着,自己冒得什么狗头! 一阵阵地咒骂,却也改变不了现实,毕自严只能硬着头皮打开册子,果不其然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叫他心惊胆战! 越往后看,他就越恐惧,尤其是当他看到册子上赫然出现自己的名字时,他更是冷汗直流,却又不敢去擦,生怕被皇帝看到。 这种行为虽然自欺欺人,但也好过万一被他叫停,和自己当面锣对面鼓的好不是? 毕自严默默无语,翻看着册子,心神恍惚,他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这种错误无论大小,要是放在普通人手中也就无所谓了。 偏偏他要面对的,是当今帝王! 时间变换,不知道过去多久,正在他差不多把册子全都看完之后,朱大皇帝那边似笑非笑地发声了…… ------------ 第28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朱由检坐在龙书案后,不觉嘴角勾起:“毕大人,那个小册子,你看都看过了?” “啊?!” 毕自严一怔,回过神来赶忙把册子合好,放到一旁,“陛下,臣,臣……” “你把里面的内容记住就好,从现在开始再有人去你那闹,就把自己看到的内同说给他听,想来自此以后,只要那人不傻,应该就不会啰嗦了吧?” 朱由检一语双关,不但把毕自严直接推上了火炉,而且还使劲地敲打了他一番,言辞之间,他所谓的“笨蛋”指的就是不知进退的人,而册子上既然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皇帝告诉自己,必须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不管多难,都不得违抗。 只有傻子,才会真的把册子里的内容,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毕自严不是傻子! 而且由此他也看得出来,皇帝此番决心如何,虽然眼下还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又随便说了点没用的废话,朱由检这边让毕自严退下,之后简单吃了点中午饭,还没到午后时分,两位内阁就像他说的那样,一同来了。 “臣,周延儒、温体仁,参见陛下!” “二位平身。” 朱由检摆摆手,会见他们两个,朱由检明显轻松了很多,毕竟这二位都是熟脸,坐在月门内,朱由检很期待,这两个家伙今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朱由检这边给二人赐坐,两位谢罢,朱由检问道:“如何,二位相爷一同来,这倒是少有的事儿,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这么说,周延儒、温体仁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果然和自己所想的一般,朝廷上的轩然大波,就是这位爷,故意挑起来的。 看到这,二位心里有数了,自然知道如何应答,原本他们还想着帮那些各自的门生故吏们说说情面,但现在看来,还是趁早调头得好。 温体仁做什么事,似乎永远比周延儒考虑得更多,而且行动也更加迅速,眼珠一转,他当即向朱大皇帝拱了拱手,“万岁爷,其实臣与首辅大人今日到此来,是因为内阁中接到了很多不合时宜的文牍,因为人数太多,故此特意向您面禀,希望您能为臣等解惑。” “温相此言不差。” 在可能发生的危险面前,一些矛盾,是可以暂时放下的,周延儒这边赶忙就跟了一句,“陛下,今天内阁当中……” 他说的,几乎和为你毕自严一模一样,只是到了最后,周延儒这才把话锋挑回来,“陛下,您已明发圣旨,广告天下,他们这样做,实在是过分得很!” “哦?” 闻此言,朱由检面露一丝诡笑,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来周相对他们的做法, 是持有反对态度的了?” “是。” 周延儒点点头,显得特别肯定,“他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已,陛下提高匠人生活,是为了更好地打开国家经济,他们的眼中却只有自己,这真是令人气愤!” “说得好。” 周延儒唱罢,温体仁立马登场,眼睛一瞪,拿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架势,“万岁爷,臣和周相原本想着把这些官员全部严惩,可奈何人数太多,怕出现什么问题,但现看您的意思,好像对他们的行为,也很气愤吧?” 面对温体仁的试探,朱大皇帝以不变应万变,默默然的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这诡异的行为让温相爷摸不到头脑。 “万岁爷,您这是?” “没什么。” 朱由检深吸口气,原本锐利的目光突然柔和很多,甚至还带着一抹犯愁,“其实朕这道旨意发下去的时候,就猜到了一定会有不同声音,奈何朝廷无钱,又想尽快打开经济困局,无奈才出此下策,朕多希望满朝文武能够理解,然而……” 说到这,朱由检故意顿了一下,他的样子让人看去,多少带着一抹委屈与心酸,这个样子,在皇帝脸上可是不容易见到的西洋景。 不过二位也都清楚,朱由检肯定是在演戏,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中带着疑问,两位相爷 默不作声地继续往下看。 一声叹息,朱大皇帝非常怆然地说道:“虽然他们的行为很不好,但朕也理解他们,毕竟各个衙门口都缺钱吗,可,相比之下,朕以为还是国家经济更为重要,二位相爷觉得,对吗?” “陛下所说,实乃金玉良言!” 朱由检对他们的马屁行为,早就不感冒了,心中哼了哼,继续往下讲,眼下窝子已经打好,瞧他们两个吃得也还算香,这就是最好的收竿时刻。 “金玉良言朕不知道,就是无奈而已,满朝文武中竟少有人能懂得朕心,要是能够那么两人站出来,替朕说说话,也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在他这等同于明示的言语中,两位相爷相视苦笑,都是官场老油条了,谁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温体仁赶忙表态,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为自己邀功,而捎带着替周延儒把话也说了,“万岁爷,其实今天首辅大人和臣到此来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敢轻易说出口,这种事百官不理解,可内阁还能不懂?所以首辅大人在来之前,就和臣议定了,这一次的开支,内阁每年认筹四百两!” 你他么的! 听他说完,周延儒心里直接大骂起来,但无奈这是在御前,他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只能用余光狠狠地剜着周延儒的心口。 你个老噶本死的,张嘴就是四百两!眼下内阁的用度一共才有多少?你不咸不淡地拿出去四百,到时候这个漏子怎么办? 别看眼下内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主政,可作为帮衬的官员、行走,少说也有七八十人毕竟这是一个国家的政务中心。 所以内阁的开支非常之大,四百两银子听着没什么,但是内阁当中一年的纸张使用也不过区区三百二十而已! 这老犊子今天这舔狗当得可是豁出去了。 不行,你嘴巴快把话说了,那这个亏空老子可不认! 周延儒心底思量,恍惚之间走了神,等他反应过来,这边已经被温体仁扯着起身,向皇帝告退。 两人出了御书房,才走出院子,周延儒脸色就沉了下来,几度喘息后,转头看向温体仁,只是还不等他说话,这边温相已经笑呵呵地解释起来…… ------------ 第298章 这就是朝政! “周相,您要说什么,下官心里清楚。” 温体仁一开口,就把周延儒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周延儒眉头一皱,眯着眼看他,“温相,你真的明白?” “没错。” “你明白,可是我不明白。”周延儒深吸口气,闪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逼视,毕竟他的官职还在温体仁之上。 眼见如此,温相爷不气不恼,笑容间还带着几分歉意,“首辅大人,其实今日下官这些话,也是急中生智,咱们今天干什么来的,你我都清楚,所以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万岁爷今天摆明了就是在等着咱们两个到这来,而且这个钱你相信吗,如果我不说四百的话,只怕咱们要拿出来得更多。” “哦?” 周延儒想了想,瞬间了然,皇帝圣旨写得二百,而且他今天这么敲竹杠,一旦得手不多说,没有一千他的面子往哪放? 想到这里,周延儒反而有点感激温体仁了,内阁少四百银子虽然难了点,倒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要是一次拿走一千,那就要命了。 周延儒眉目间的变化,温体仁看在眼里,摇着头轻轻叹了一声,“周相,其实这件事想一想倒也没什么,只是下官这里有一个章程想说给您听。” “温相请讲。”周延儒说着,放慢了脚步。 温体仁道:“四百两银子,下官看不如从内阁支出二百,余下的你我各出五十,最后那一百,要内阁所有人众筹。” “哦?” 周延儒挑了挑眉毛,“温相这样安排,果然巧妙,如此一来,内阁不至于捉襟见肘,钱又如数交给了陛下,最重要这些都是大家凑上来的,又不至于授人以柄,对吗?” “首辅大人聪慧。” 温体仁说着,冲他略欠一身,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语气忽然沉重了许多,“不过下官还要提醒首辅大人,这个办法,只能在内阁当中使用,余下其他的衙门口,他们则么做,会不会相应咱们,钱又从什么地方出,您可万万不要开口,下官也是一样,虽然其他衙门中有很多都是你我的门生故吏,但还是保命要紧。” 最后四个字,温体仁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周延儒也不是笨蛋,他顿时明白过来,这老东西果然奸猾,他这是在担心皇帝再下一钩。 朝廷上下,其实只要内阁认筹了,其他衙门,包括地方上几乎不会有人再抗拒、说三道四的,但二百银子,对于任何一个衙门都不算是小数目。 大明规制,正一品大员每月的俸禄不过八十七石,一年下来也就是一千四十四石,这些钱就是他们一年的所有明面进项。 哪个当官的不是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只要不贪财的,就几乎对没有可能一次性掏出二百银子。 所以到时候任何一个官府、衙门,只要把钱交上来,皇帝一定会追查来源,或者就算是把他们的日常用度在户部扣下,只要还能正常办公,只要人员没有裁减,官员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那这里面就存在问题! 到时候皇帝可是一打一个准! 他么的,皇帝好深的道行! 周延儒越想越可怕,甚至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今天亏了是和温体仁一同来的,要不然只怕自己就着道了。 无形之间,自己竟然欠了他一个人情…… 周延儒和温体仁的人情往来,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朱由检这边倒是开始期待着明天一早,朝廷上的风向又会刮向哪一边。 这就是朝政啊! 躺在御书房中,朱由检尽量把自己放空,王承恩瞧出他心里的一抹清固,悄悄坐在月门外,不去打扰他。 这一夜,主动不会平凡,周延儒和温体仁回家之后,赶忙着敛吧起音量来,虽然他们二人各自认筹了一百。 但身为老油条,他们都对拿出什么样的银子,动起心思。 虽然二位爷都猜得到,自己身价如何,皇帝老子是一清二楚,但想一想表面工程还是要做。 两锭五十的,不行,全是散碎银两也说不过去,二位爷好不容易各自考量出一个数额来,第二天去户部交钱的同时,也都派心腹给自己的门生故吏传信。 只是昨日约定,到今天就变了味道,周延儒和温体仁彼此之间,异心再起。 户部大堂上! 毕自严此刻的感觉,比昨天中皇帝计策时还要难受,皇帝终究是皇帝,他不是大臣,无论如何都会自重身份。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二位,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煞神,任何一个都是吃人骨髓的恶鬼! 四百两银子,就放在他面前,除了两锭五十的,三枚十两,余下全是散碎银两,更可恨里面竟然还飘了一个金瓜子充数。 他么的,你们内阁每年的经费有多少不提,光是你们两个家里,一月花销也比这个多,偏偏搞出这多花招干啥? 你交钱了,咋的皇帝还能揪着小辫子不放? 毕自严从心底里瞧不上他们,可面对二人,还要苦巴巴的陪笑,“二位相爷,这些银钱已经清点过了,合计四百零三钱八分,您看多出来的这个是给您剪出来,还是下次内阁拿费用的时候一同打进去?” 毕自严可不敢把这点碎银子给黑下,在这种事上,自己不能犯糊涂,别说自己不能提,要是他们两个要求把钱留下,也得拒绝。 果不其然,他这边一问,温相爷眼睛一眯,笑呵呵的捋其胡子来,“毕大人,您看您说的,区区三钱八分,我们怎么能拿走?您就一并打进去好了。” “不可,万万不可!” 毕自严说着,瞧了瞧眼前堆着的财物,眉头一皱,从中把那枚金瓜子挑出来了,“一桌子白雪,偏偏多了一点鹅黄,不巧,不好!下官看,二位相爷还是把这枚瓜子带回去,这些银两,也就正好了。” “唉,怎么能!” 周延儒眼角一抻,笑容里带出几分诡诈,“一枚金瓜子,四钱六分银子,若是减了去,毕大人不是还要自掏腰包吗?” “无妨!” 毕自严反应得非常迅速,“区区一点银子,下官还是拿得出来。” “哦?照你这么说,尚书大人都拿得出来,我们堂堂两个宰府,竟然掏不出?”温体仁阴阳怪气地说着,目光也变得逼视起来。 毕自严心中叫苦,你个老王八蛋,两头堵我,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有本事你去御书房啊,在这耍什么光棍! 心里的不满,毕自严一点不敢表露出来,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报定一个决心,不管今天这二位爷要搞什么花活,自己肯定是笑脸相对,三不政策。 话不说扎实,钱不多不少,甜言蜜语威逼利诱一概装不明白! ------------ 第289章 温体仁的打算 温体仁说着顿了一下,原本锐利的目光稍有和缓,捋着胡子,风轻云淡地看着毕自严,“我看,就这么一点钱,没必要推推让让,我就做主了,全部交给你们户部,归入国库这总行了吧?” “不可。” 毕自严咬定牙关,似笑不笑的给出解释,“温相,您说的话一点没错,那么一点差价,别说咱们都是官员,便是老百姓也不见得就拿不出来,可是下官不收,也是有道理的,规矩放在一边,这一次二位相爷代表内阁认筹,那就是天下官员的表率,别看才多了一点点银子,可若百官效仿,下官如何处置?” 说着,毕自严脸上带出一抹苦味,随即逝去,继而更加坚定起来,“同样的,说句不中听的,要是二位相爷今天带来的钱不足,下官肯定也要如此纠缠,道理一样,下官便不再复述。” 此言落,毕自严当着他们两个面,用小茶夹,把银堆里那枚金瓜子拨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捏起放在一张公文纸卷上包好。 “温相、周相,如下官说的,这枚金瓜子二位带走,不足的份额,下官来出。”毕自严说到这里,抬头冲门外的堂官下令,“你去我家里,拿一锭十两的银子来速度快一点,本官今天就要把银子当着二位相爷的面,封存入库!” 门外堂官应了一声,哪敢有半分迟疑,小跑着就去办差,这时候毕自严又冲一旁的书记员道:“你吩咐下去,要后面准备上好的香茶点心,供二位相爷享用,对了之前的酒枣子不错,清而不冽,甘甜绵醇,再来上两碟。” “诺!” 书记员也是他毕大人的老部下,自然明白大人这是要强行留客,点点头马上就去办理,而温体仁和周延儒没想到他这个一向的老好人, 到了今天竟会如此坚决。 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只好听之任之。 等到一切妥当,毕自严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把自己掏腰包补上的四百银子封存,盖上宪章之后,才亲自将二人送走。 离开了户部,周延儒和温体仁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二人各自乘轿返回府邸,在他们家中,此刻都有门生等候。 一路无话温体仁这边已经回到家中,作为他的学生,同时也是死党的御史张捷老早就在门外等候,他今天来公署都没去,就想等个结果。 张捷站在相府门外,面色焦急显的惴惴不安,一见他的仪仗,赶忙迎上前去,“相爷!您回来了?” “哦?” 听到他的声音,温体仁挑开帘子,很无奈地看了看,“你该不会是一直都等候在此吧?” “相爷,担心不是?您来快下来,刚刚我让他们别人来的时候,给您带来了最好的葱肉饼,您尝尝?” “看样子你也不怎么担心嘛。” 温体仁说着,走下大轿,饶有意味的打量着他,“还有心思吃呢?” “我…… ” 张捷尴尬的笑了笑,赶忙跟着他的脚步,进入相府。 温体仁先让他去客厅等候,这边自己则是洗漱了一番,之后又换上常服,方才现身。 “下官等,叩见相爷!” “起来吧。” 温体仁说着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在场二十多位官员起身,坐定正中,张捷亲自拿过婢女手中的香茶送上。 “你也回去坐着吧。” 温体仁说着,扬了扬头,张捷这才退去,眼见众人坐定,亲亲抿了一口茶,温体仁发声了:“各位今天在这等候,无外乎就是想知道陛下的意思,关于这一次的认筹……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刺探消息的,哪成想被人反问,根本没预料到这一点,众人好一阵措手不及。 见没人回答,温体仁轻轻哼了一声,连连摇头,这些王八蛋,不管是什么事,都只会到自己这里来吃现成的,甚至有几个笨蛋还要喂到嘴里才行! 若不是看上你们足够中心,本相爷才懒得搭理你们! 心中暗自慨叹,面上,温体仁表现倒是十分和煦,“看来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想法,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卖关子,挑明了说这份钱,内阁已经交上去了,户部那边毕自严仗了万岁爷的势,水泼不进,宁可自己掏腰包也不愿多收我们一分钱,可见他这一次是打算拼了命忙活一把了。” “恩相!” 这个时候,就看群臣堆里,一个左眼泛白,一瞧就是白内障晚期,又长须飘然的官员起身发问,“毕自严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下官混沌,不解其真。” “这还不容易解释?” 温体仁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还是一旁的张捷替他说话了。 “田大人,您还真是老了。这点事想不通?他不多收一分钱,宁可自掏腰包,不就是为了不给咱们相爷留下什么把柄?而且日后你我付钱的时候,多了少了的,谁还能去麻烦他?给多了,人家不会要,因为相爷的钱,他没要,相反少了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人家还是不会收,而且我料定他到时候,嘴上肯定会说自己愿意帮忙填补,可是这个钱,谁敢要?谁配要?接受他的好意,不就是把自己摆到了和相爷一般的高度,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 这位田大人顿时豁然开朗,冲着张捷拱手相谢,之后才反身落座。 而此刻,张捷一直都在看着温体仁,他这是在邀功,这一次温体仁倒是没让他失望,递给他一个特别肯定的眼神。 “有了这个插曲,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温体仁继续往下说,音色有些冰冷,“他死心塌地秉公办事,你们诸位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各位也不必担心,这个钱……其实你们不出也行。” “哦?” 一听不用出钱,众人顿时来了兴趣,张捷到底是温体仁的死党,此刻只有他和其他几个人脸上,露出疑惑与凝重,默默地注视着温体仁。 手撵长须,温体仁嘴角勾出一抹淡然又阴冷的微笑。 “本相之前和首辅大人间的对话你们都知道,之所以我要笼他认筹这件事,唯一目的就是要趁机把他搞倒。 “明人不说暗话,天子的意思,的确是希望你们效仿内阁,但诸位绝不可这么做,只要你们啃住一段时间,等到首辅得门生故旧们半数以上都认筹之后,我就去向陛下进言,打他一个结党的罪名。 “你们也知道,当今陛下,最恨这种事,到时必然严查,顶不济也得申斥他一番,之后你们再各自拿出钱来,就算是被万岁爷神威所震,届时不但此事可以搪塞过去,周延儒怕是也……” 言止于此,温体仁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非常,在场所有官员,都被他笑得心绪不宁,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每一个敢发声的。 到最后还是张捷冒着胆子出来问道:“敢问相爷,届时我们都要用什么理由拖延,一般的说辞,只怕不管用吧?” “当然不管用,这件事什么借口都没用。” 温体仁摇了摇头,笑容不改,“可是你们却都忘了,认筹和付钱不一样,便是你认筹下去,一年半载的时间拿出去筹钱,也说得过去吧。” 这一下,众人欣然! 等到群臣退去,趁着温体仁在浴室洗澡的功夫,一封密信已经从他相府内,朝没人能看到的地方发出。 深灰色披着黑毛的飞鹰无声无息地将他今日行为,丝毫不差地送往皇宫! ------------ 第290章 对策 皇宫大内,朱大皇帝此刻正无聊的弹着琉璃球,在王承恩的陪同下,玩着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顶多用个玻璃珠子就算冒了大天,哪有条件向现在似的,拿几千银钱一枚的彩琉璃弹着玩? 正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小太监来报,“万岁爷,院子里落尘了。” 这是殿前暗语,因为王承恩每天都要陪王板伴驾,所以内行厂什么急务都会直接送到他在皇宫中的办公场所。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这些暗语油然而生。 所谓“落尘”,就是说有信鹰来了。 屋子里面,两人闻此言,略做对视,王承恩立即起身,到了门外亲手将飞鹰脚上的信件摘下,恭恭敬敬送到朱由检面前。 “主子爷,这是温相家的信儿。” “拿来看看。” 朱由检打了个懒腰,搓着脸展开信件,看过之后他不由露出几分异样笑容,果不其然,这个老混蛋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就知道他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照办。 看起来他今天的招数,只是为了把周延儒搞倒,可实际上他也是在向皇帝邀宠,他要打周延儒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那他自己就肯定不会这么干,等于是从侧面向皇帝表示自己已经悔过自新,不再结党之意,然而实际上他都干了什么鸟事,就要另当别论了。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不过你再狡猾的狼,还是斗不过好猎手,朕算准你如此,所以这一次到最后吃亏的,反正不是老子! 朱由检越想,越想笑,突然一个控制不住,他差点笑出声来,王承恩就站在他身边,眼见如此,赶忙把擦嘴的手绢和清口茶给他准备好。 擦了擦嘴,朱由检脸上笑意更浓,“王大伴,温相爷这个脑子够用!比周延儒强多了!” “温相为人尖锐,行事油滑,阅历更足,之所以还会列为周相之后,估计阻挡他的就是年纪,他实在有点太老了。” 王承恩说着,已经把那密卷撤下,朱由检则点点头,挠着下巴,把自己之后的计划道出,因为从此刻开始,内行厂就该粉墨登场了。 “其实温体仁这一次是和朕想到一块去了,朕早就打算好了,只要他们这边钱交上来,你们内行厂就以结党的名义先从他们手下里抓几个吓唬吓唬,之后再见机行事,不过这回倒是方便了,周延儒的人你们如法炮制,至于他温体仁吗……嘿嘿,朕正好可以把他当借口,好好查一查全国的府库!” 府库,算是国库的一种,是属于各省的官银存储机构,大明的国家存款,就是在南北二京的库存,加上全国府库存银合在一起的总数。 按理说,府库里的钱,当地最高宪官也是没有资格使用调配的,唯一使用的途径就是皇帝的圣旨授权。 然而国法如此,可真正去执行的又有几个? 朱由检虽然没有便查过全国存银,但他知道各地的府库就算没有被人吃光、造光,能留下一点的也是所剩不多。 他早就有心整治,奈何全国两线开战,各地还有大小不一的匪患,内忧外患致使国家根本没有余力和理由调查。 这一次到是行了,只要温体仁的门生故吏方面,胆敢拖延,自己就以这个理由把全国的府库都查一遍! 凡是存银不足报数的,统统抄家填充,但抄家不杀人,责任、数额小的甚至可以不罪,朱大皇帝自信,这些贪吃国髓的乌龟王八蛋,是愿意穷极其身买自己一条活命的。 这样一来,全国上下的衙门不至于瘫痪,又是恩威并施,能恫吓他人,还能服人,最重要,此次行过,朝廷的存银一定会迈上一个新台阶。 自己之前通过嘉禾粮仓的钱老板,得到了足够的粮食,这一次再把银子添足了,就不怕几个月后连续不断的天灾了。 只要有钱,什么灾难度不过去? 听完他的计划,王承恩连连点头,满眼都是钦佩与敬服,自己还以为把一切洞悉,不成想看到的却只是冰山一角。 主子爷这手段虽然看似阴狠了点,但必须要说,这非常有效,而且此等谋略,惊如天人,单说这一次,果然施行后,相信整个大明的国力至少要翻三倍以上! 执掌内行厂,王承恩当然最清楚国家的钱,都去了什么地方,虽说羊毛出在在羊身上,可你也要有本事拿地回来才行。 “主子爷,老奴都明白了。” 王承恩也是聪明人,朱由检这么一说,他心里就盘算好如何打配合了,“不知万岁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着急。” 朱由检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如今天下,两位内阁牵动了至少五成官员,在京的更是八成以上,所以不着急,咱们一个一个来,温体仁不是想先收拾周延儒一下吗?好,那咱们就从周延儒下手,先给他一点甜头吃吃。” 说着,朱由检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你去派个人,把骆养性叫来,咱们三个一快议个更为详细的章程出来。” “诺,老奴这就派人去请骆指挥使。” 骆养性原本是被朱由检派遣到辽东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到了辽东方才落脚,就被一道密旨给传了回来。 大概两柱香的功夫,原本在卫所里观摩战事详文的骆养性,匆匆而来,“臣,骆养性,参见陛下!” “平身吧。” 朱由检让他起来,又叫人给搬了凳子,等他和王承恩落座之后,就把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骆大人,匆忙把你请来,没耽误你的公务吧?”朱由检半开玩笑地问道。 闻此言,骆养性心就开始往下沉,暗道不好,只记得上一次万岁爷这么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可是把前任首辅成基命给收拾了,这回还不知道轮到哪个倒霉蛋身上。 再加上之前朱由检特意交代他要搞一次大行动,一切串联起来,骆养性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眼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目标是谁。 朱由检半躺在摇椅上,脸冲天棚闭目养神,他赶忙作答:“万岁爷说笑了,您传臣来,这就是最大的公务,卫所那边,有曹真和孟明守着,什么都不会耽误。” “这就好,这就好,朕是真羡慕你,身旁有那么多人帮忙,自己不必太累,再看看朕……虽然有王大伴,还有你们那么多大臣,可是说到底和朕一条心的人,还不是很多。骆大人,你和朕是不是一条心呢?”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骆养性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之前可算是死过一次的人,最知道当今天子手段是何等犀利。 此时此刻,他掌心当中不由渗出潮汗来,赶忙表出忠心来,“万岁爷,臣与您当然是一条心的, 若有半点偏颇,要臣天诛地灭,五雷轰顶!跌入虿盆,五牛分尸!凌迟处死,祖坟……”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知道了!” 瞧着他赌咒发愿,朱由检有点哭笑不得,心里暗自反思,可见这位指挥使大人是真的被自己吓怕了,好好一个人魔怔了不是? 然,这个结果,却是他朱大皇帝最为满意的。 骆养性表态了,王承恩自不必多问。 也就在这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复述出来,随即便问:“骆卿,依你看应该如何部署,能够快速、安静地把周延儒党羽敛聚看管,当然你有任何需要内行厂方面,会给你一定的帮助和配合。” ------------ 第291章 用心良苦! 骆养性虽然早就知道风声,可真等他看到朱由检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多少有点不寒而栗的意思。 就是最近这一半年的时间,皇帝和之前截然不同,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对待国家和政务的态度,都比之前还要严谨、干脆,俨然是要作中兴君王。 而自己大难不死,一来是皇帝恩德,第二怕也是老天爷想让自己再为他冲锋陷阵,有机会赎罪,重建天朝。 捋着胡子,骆养性仔细思考了好几遍,才敢将计划道出,“万岁爷,臣觉得这其实没什么,眼下的局面,正是缇骑四出,您不说,臣也知道,国家正在向着好的方向走,但眼下朝廷内外,都处于一种无形、被动的紧张当中,正因如此所以臣认为,根本不需要任何部署,相信您想要控制的也不过就是在京师的那些大人,只要在京畿地区,他们谁逃得过锦衣卫所和内行厂呢?” 这番话,要是换作从前,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但今天他之所以没有任何保留的说出来,全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由于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所不同,这一次他要直面的可能是朝廷上半数左右的大臣,还有那些远在外省的将军、大吏,这股压力不小。 但如果办成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少,而最让他放飞自己的,其实还是万岁爷暗地中给他埋下的一枚护身符——曹荣! 当然,这一点,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辽东皇太极猖獗如斯,大兵压境,朝廷派了自己和千户杨仲,山但最后只有他留在那里。 山西方面高迎祥的叛军虽然来势汹汹,但他们毕竟只是一伙贼寇,朝廷派遣了一个孙传庭不够,还让曹荣带着锦衣卫也跟了过去,难道以现在朝廷给的实力,还需要锦衣卫去冲锋陷阵? 就算是区别轻重,曹荣也该去辽东,而非山西! 况且皇帝都没去,身为上卫之军,锦衣卫是不应该单独行动的! 所以这一切总结起来,只有一个解释,万岁爷把他调走的目的,是为了给别人造成一个理由,一个在任何情况下,只有皇帝才能把自己拿下的理由。 用心良苦啊。 他的回答,令朱由检十分满意,其实今天这一场,也不过是为了最后试探、敲打他罢了,毕竟身为皇帝的他,更加清楚之后要经历多么可怕的局面。 大致敲定,王承恩直接在皇宫中就下令给了内行厂,倒是骆养性匆匆折返锦衣卫后,还要特意的把吴孟明叫来。 吴孟明已经不在香山“练兵”了,因为皇帝之前交给他看管的**等物,都已经投产结束,没了差事之后,他自作主张,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又特意在香山驻扎了好一阵子,最近这一段时间陪着皇帝做了几件是事之后,他才把队伍都带回来。 吴孟明当然也是在锦衣卫所办公,指挥使传唤,他不敢耽误,简单收拾了下仪表就匆匆而来。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 “文征,你是在说笑吗?”骆养性说着,不由讪笑摇头,示意他坐下。 吴孟明,字文征。 待他坐定,这边骆养性单刀直入,把皇帝和自己交代的事情和盘托给了他,之后询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下官以为,大人说得一点不错,以现在厂卫的力量,哪里需要什么部署。”吴孟明说着,抻了个懒腰。 骆养性见此,不由眉头一皱,“怎么,文征你昨天没有休息好?” “不,只是最近不知道这么了,或许是前一段时间杀人太多,总是全身乏力,练武都没有精气神!”吴孟明说着,竟又打了个哈欠。 这回骆养性算是明白了,小毛头这是在自己面前装孙子,他怕是知道这件事搞不好会让锦衣卫成为众矢之的,害怕自己把责任推给他,奈何这事又是皇帝说的,他不敢直接告病,想让老子顺水推舟给你解套? 想得美! 你要让我问,我偏不问! 骆养性想到这里,嘴角以钩,略沉停顿,竟直接把这个话头给错过去了,“虽然眼下说来,的确不需要提前准备,但有备无患嘛,你把手下人都召集起来。之后我这边也让曹真打开南镇抚的狱门,等候陛下随时下旨。” 原本骆养性是想着和他讨论一下的,奈何吴孟明如此态度,他也就只能把商量变成摊派,反正不管你怎么样,老子还是你的长官,官大一级压死人,让你做,你就必须得做,哪怕是做做样子。 骆养性一点也没猜错,吴孟明就是那个心思,他不想让自己在这件事里搅合得太深,本以为指挥使能卖自己一个面子。 不成想,狗脸贴地,弄了皮破。 但,吴孟明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或是不满,身为锦衣卫,原本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再说这一次还是皇帝亲自督办的,自己想要脱钩的想法才不对! 念及此处,吴孟明一下醒悟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邪风,对于之前的想法、表现,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其所担心的点,自然也发生了改变。 他眼下最怕的就是这位指挥使大人会把自己之前的行为,转告给皇帝,要真是那样,后果是什么,根本无从想象。 无意识的,在他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而恰巧还被骆养性看了个满眼。 你小子啊! 无声一叹,面上他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不经意之间还流露出一抹善意微笑,“文征你今天可是不太对劲,怎么了,你才坐下,就不舒服了?” 哎呦! 一听这话,吴孟明瞬间来了精神,他明白,骆养性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不会把之前的事情道出! 这可太好了,自己唯一的担心终于可以放下。 别看这一个小小的暗示,但他们都是朝廷上做官的,自然明白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除非不给一个交代,不然只要明确表现出了这种意思,就必须做到! 这是不成文的潜规则。 长出一口气,吴孟明带着感激的看向他,“指挥使大人,下官没什么,我这就回去准备,无论什么时候需要调动,管保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此,最好!” ------------ 第292章 计谋成功 这一夜,朝廷的文武百官没有几个休息好的,也正因为如此,朱由检躺在御书房里,睡得就和吃醉了大酒一样,香极了! 人不都说,要是大臣们睡得好了,皇帝就会睡不着,反之,大臣们越是休息不好,皇帝才睡得越香。 嘉靖也好、万历也罢,他们能够多年不上朝,还不全靠着这一点。 到了第二天一早,朱大皇帝特意把当日的大起给取消了,他倒是要看看自己给足了那些臣工们时间,他们会把自己的圣旨,执行到什么程度。 还不到中午时分,户部尚书毕自严就来递牌子了。 御书房中。 毕自严坐在月门外,和朱大皇帝隔着一条纱帘对面而坐。 朱由检摆弄着手里的月光石,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如何,毕大人,今天你们户部可是来钱了吧?” “啊?唉!” 毕自严一声苦笑,从怀来掏出一本账目来,王承恩赶忙出来接过,转给皇帝,朱由检放下月光石,一面翻看着,一面听他的汇报。 毕自严道:“万岁爷,您说得一点也错,今天户部可是来钱了,而且还都是现钱,除了京师的官员外,各地方上,包括天津、直隶等较为临近之地的宪官也都派人送了公文和折子,但是……” 说到这,毕自严忽然语塞,纱帘后,朱由检已经看过册子,瞧着上面的名字,事情到底如何,他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合上册子,朱大皇帝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一点不屑,“可是只有一半的官员来缴纳钱款?” “是!” “而且这些人,还基本都是周相的门生故吏,朕说得可对吗?” “半点不差!” 初起,毕自严还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皇帝现在是手握乾坤,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摆布之下,“万岁爷,这还不是最怪的,今天除了那些来送钱认筹的官员外,还有一部分是到户部哭穷的,说什么手里暂时没有现银,希望户部可以给他们一些时间筹措,而这部分人,则大多数都是温相爷的门生。” “哦?” 朱由检闻此言不由勾出一抹淡笑,瞧了瞧身旁的王承恩,目光交换间,各自将对方心意了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怕比当事人还要清楚。 不过当着毕自严的面前,朱由检还要装出一副惊讶模样,“会有这种事?按说温相的股门生故吏,也都应该是聪明人,他们怎么就会还和朝廷抵抗?” “这个臣不知道。” 毕自严说着,深深叹了口气,瞧他这样,朱由检有点着急,从旁诱着他把自己想要的话说出来。 “毕尚书,你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万岁爷说的是什么问题?”毕自严眉头一皱,满眼疑惑。 朱由检摇摇头,故意叹了口气,“朕也说不太好,但大家都不肯出钱,这个能理解,可是周相的门生一夜之间就来得这么痛快……” 明白了! 毕自严不是傻子,堂堂户部尚书,只有最精明的人才有资格作,皇帝这么,显然是在猜忌周延儒结党!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朝廷上一直没有人点破,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听起来,莫不是万岁爷要对他动手了?! 想到这里,毕自严眼睛一亮,这回自己拼了一条命,不惜唐突两位相爷,不就是为了搏一搏看看自己是否有机会跻身内阁的吗。 这不正是机会! 人最怕的就是嗔心萌动,毕自严只是少少起了点念头,这嘴上可就没了把门的,三下五除二,那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差点把周延儒两岁尿床的事儿都给说出来。 但无论他说什么,都么有刻意点明“结党”一事,而这恰恰是他的高明之处,每一次只要触及到这个点,他就会避而不谈,马上岔开话题。 这般粗劣、生硬的回避,不就等于是在刻意强调这一点吗? 瞧着他的样子,朱大皇帝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早就被开启上帝模式的朱由检洞悉,就为了一个位置,毕自严可是把自己一辈子的谨慎都给丢了。 这还不知道那个位置会不会落到你头上,你就这么卖力,功名利禄四个字,看来还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宝刀。 其他的反应,其实有些让人灰心,但朱由检却把所有的不悦,深深埋藏在心里,又把自然的疑惑流露出来,“哦,不成想周相爷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事……今日你要不说,朕只怕很呐知道。” “万岁爷,臣知道今天说得有点多了,而且也坏了朝廷上一些所谓的‘规矩’,但臣这却全都是一颗忠于您的心,决没有其他意思。” 欲盖弥彰。 毕自严很清楚,最后这句话,自己说不说都不会影响到什么 ,但他还是要给自己一个心理慰藉。 朱由检长出口气,示意王承恩把月门的纱帘挑开,露出圣颜来,一探身眼睛直盯在他身上,那笔直又锐利的目光,把毕自严唬的不由自主地往后蹿了下身子。 “毕尚书,你说的话,朕都知道了,你记住了,这些话永远不要对第二个人讲,你那边该做什么就作什么,朕今天什么都没听到。户部收了多少钱,你好好封存保管听候朕的旨意,那些没有认筹的,你还要用心催促,明白吗?” “万岁爷,臣谨遵圣旨!” 毕自严赶忙跪倒在地,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 朱由检这才坐了回去,稍作停顿后,让他退出御书房,朱由检悄悄在窗户边上瞧着,看他出了院子,这才放声而笑。 王承恩也是如此,毕竟主子爷的计谋实施成功,还开了一个好头,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笑罢,朱由检眯着眼睛,挠了挠鼻翼,开始接下来的部署,“王大伴,你可以派人去通知骆养性了,要他们锦衣卫做好准备,最快今日,最迟明日,就要有所行动。还有,让你的人盯住了温体仁,这老家伙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听信,这种阴风鬼火他要不上来添把柴,那才出鬼了。” 说到这,朱由检顿了一下,目光忽然深邃许多,“不过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想说的话,已经被咱们这位尚书大人给说了,你不妨找个合适的人,单独给他透点风出去,反正他们这些做大臣的,都会收买宫中太监,你明白吗?” 王承恩根本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话说到这,他连忙点头,“主子爷放心吧,老奴马上就去安排,估计消息放出去,要不了明日,最迟今晚温相爷就坐不住了!” 他们猜得其实也不全对,何必要透出风去,温体仁也算是这件事中的谋划者之一,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计中计,此时此刻,正端坐在户部花厅里,等着找毕自严查账呢…… ------------ 第293章 诡计! 毕自严心里带着几分忧郁,几分绝决,矛盾的内心让他看起来惶惶不安,但那凶狠的眼神,却又在告诉每一个见到他的人,绝对不要说错话! 带着这样诡异的感觉,毕自严进入了花厅,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每次出去或是回来的时候,总要在这里喝一杯茶。 虽然一般的花厅里,并没有花朵,但作为户部的最高长官,他的爱好就等于是这里所有人的命,所以户部的花厅里,自从他坐在这位置上开始,一年四季的鲜花就从未中断过,无论何时,在这里都能看到至少三种以上的鲜花。 沉重的心思让毕自严进屋时根本没注意到温体仁,他一甩袖子,冲身后的小斯吩咐道:“送一杯香片来,要酽一些。” “这个……” 小斯没有行动,毕自严不高兴了,眼睛一瞪,冷冷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官的话,你没有听到?” “小的听到了,只是尚书大人,您看……” “看什么?” 毕自严皱着眉头,虽然他一向修养极好,但是在此刻多少也有一点克制不住的意思,如果这个时候温体仁不发声的话,或许那个小斯免不得要挨他一个嘴巴。 但好在温体仁此刻丢下书本,带着一抹讪笑的站起身来,“想不到我们景会也有生气的时候。” 毕自严,字景会。 在官场上,一般大臣之间都是以大人彼此相称,或是直接叫出官位,只要在刻意体现亲近的时候,才会称呼彼此的表字。 温体仁一向自视极高,他除非是必要,不然绝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柔和,毕自严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没憋好屁。 当然,对于他的出现,毕大人并不意外,这种敏感的时候,他要是不到处乱走,反而才不正常。 赶忙一躬身,毕自严冲他行礼,“下官,见过相爷。” “景会何必如此客气?这里可是你的地头,都说现官不如现管,到是本相还要你景会多多扶持才是。” 温体仁这话说的客气极了,而毕自严也心里有数,此刻不和他矫情,要了两杯茶后,直言相问,“不知此次,相爷到此,有何指教?有什么下官能做的,相爷千万不要客气。” “说得哪里话。” 温体仁笑呵呵地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来,“这不是朝廷要认筹一笔款子吗,本相来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做了,多少人没做,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信你个鬼! 毕自严闻言,心中一声冷笑,你他么地以为自己是个宰府就了不起了?万岁爷可是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户部了,换句话说现在除了户部和皇帝以及其特指的钦差外,任何人都没有实际资格翻阅名单,甚至打听一些其中线索,都是犯法。 你可倒好,以为仗着自己身份,我就会卖你面子?你个死老鬼,可是想错了! 心念到此,毕自严刚要开口,但转念一想,事情不对,他这一趟来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莫不是…… 想到这里,毕自严瞬间反应过来,感情自己今天在皇帝面前那么一套近乎舍命的演绎,偏偏成全了这个老家伙! 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 恍然大悟得毕自严,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而且玩弄他的人还就坐在眼前,至于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并且还得配笑给他。 这种滋味,实在令人难忍,不过经久官场的他,几乎瞬间就摆正了态度,无所谓的,反正自己看重的不过只是一个内阁位置,跻身就行,至于首辅他连想都没去想。 周延儒真是下去了,到时候接位的肯定就是眼前这位,那还莫不如眼下就与他结成同盟,反正自己也上套了,顺水推舟,留下一份善缘没什么不好。 这回,毕自严彻底通透了,他嘴角一勾,挂出淡然的笑容,还不断捋着自己的胡子,一双眼睛上下翻动,“相爷您把话说到这里,下官呢,按说不该啰嗦,奈何您要看名册,却有一道规矩横在眼前,您可知道?” 温体仁如何不懂他的心思,缓缓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真诚热情了几分,就像之前周延儒哄骗何其猷那样,给他画下大饼,“景会,有些话你根本不必说,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我的道理,而且我也相信你是不会拒绝我的。” “哦?” 毕自严笑了,故意露出几分傲然的神色,“相爷这么讲,下官就不明白了,似乎没有什么是能让下官就范的。” “没说让你就范。” 温体仁说着,摆起了自家的龙门阵,话里话外就是套着“内阁”两个字不断得给他下钓钩,一开始毕自严尚且不为所动,可越往后温体仁说得越明白,他内心防线也就逐步被击溃了。 直到最后,温体仁竟然直接道:“说句我从未说过的话,景会,我和首辅大人之间在很多事上,政见不合,你是知道的,我也到了这把年纪,很多事都看来了,虽然期望着有一个人能和我并肩而战,但……当今天下,六部之内,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有这样的资格!” 温体仁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把橄榄枝往他嘴里塞,最终毕自严把持不住了,他屏息凝神,足足顿了好半天,差点背过气时,这才猛地起身走出了花厅。 片刻之后,就看他捧着一本名册回来了,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名册故意放在桌子上,而后又念叨着有什么事情向温体仁告假。 终于,这一切都随着温体仁的安排实现了,他快速将名册中每一个名字记在心里,之后又把名册放好,讪讪离去。 而这个过程,毕自严其实一直都在花厅背后的暗孔中盯着。 这个暗孔,实际上是他们户部专门为了办案时准备的,因为职责所限,他们能够触及到的罪犯一般都是犯了经济案件的官员。 对于这些人,不方便用刑,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把官员扯到这里来,用聊天的方式一点点套话,之后孔洞背后,则有人详细记录,而且为了能够配合大理寺定案,他们还会详细地把供词叙述人的实时表情以文字的形式记下。 刚刚他出门之后,就直接绕到了花厅后方,一直关注着温体仁的每一步举动,眼下他已离去,毕自严只能祈祷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没有错。 然而,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其实此刻还有这一抹说不出来的恐惧,因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而这一次选择,要是犯出来,搞不好是要诛九族的。 况且朝权争斗有多残酷,自己是心知肚明! 恍惚之间,毕自严萌生了一个念头,自己要不要把这一切都告诉皇帝呢?要真是出了问题,唯一一个能左右全局的人,就是当今天子! 他怎么想,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事情已成定局。 温体仁离开户部之后,径直回到家中,笔走龙蛇,一封言辞隐晦,却又词能达意的弹劾折子就写好了。 时间飞转,到了午后时分,他派人把自己的铁杆小弟御史张捷叫来,要他以自己督察御史的身份,将这封署有他名字的折子,送宫里去! ------------ 第294章 大发雷霆 御书房中。 朱由检看着以御史台名义送上来的弹劾折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哭,为什么这些事情自己就猜得那么准呢! 他么的在来到这里之前,要是自己买彩票也有这个能耐,何必落得一个屌丝的命? 不过事情按照预料发展,他还是很高兴的,仔仔细细地把折子看了几遍,他用手指甲在封面的腊皮上划了一下。 这是个记号,证明他已经看过了,却没有给出一个字的朱批。 这让王承恩有点不理解,“主子爷,您不打算给御史台回一个批复吗,这让他们如何出处置?” “不打算。”朱由检摇摇头,“这件事他们处置不了,发回去了还能怎么样,就连温体仁都不敢直面周延儒的威风,张捷他们能干点啥?” 说着,朱由检顿了一下,“把这个折子留中,传下去明天一早,朕要叫大起,所有在京文武官员必须到场。但凡是告假的,就让锦衣卫直接带走。” “老奴遵旨。” 他这回的行为,连王承恩都有点迷,他不知道皇帝搞出这么大动静要干什么,但是隐约之间,他能感受到一股浪潮在酝酿。 翌日,朝会如期开启,因为皇帝的旨意,所以今天参与的人,出奇得多,大小文武官员从未见识过这种阵仗。 平日里虽然有时候皇帝也不准他们告假,但从未说过要押送锦衣卫的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家不由得人心惶惶,你看看我,再瞅瞅他,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谁都害怕万一要是自己说错几个字,到时候被收拾掉,那多冤枉? 皇帝这一定是心情不好,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下令呢? 几分钟之后,在众臣的朝贺中,朱大皇帝穿着肩挑日月的华服登上丹墀,王承恩拂尘一甩,迈步上前高宣:“陛下早朝,驾临宝殿,众大臣,朝贺天子!”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照常理,皇帝这时候叫平身,然后再开始讨论事情,然而今天他们朝拜之后,皇帝却没了动静,这样的反常,更是让大家心中不安。 温体仁和周延儒并肩而跪,两个人默默交换眼神,周延儒心中疑惑,却没有多少担忧,“温相,这是怎么了?” 温体仁摇摇头,也用目光回答他,“不知道,但今天的气氛很不好。” 他们两个都这样,至于其他大臣更不必说,朱由检闭口不言,这一沉默竟足有五分多钟,对于大臣们来说,多跪一会无所谓,就是这个气氛实在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到最后还是温体仁冒着胆子,又向他朝贺,“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 百官刚忙跟着又贺了一遍,朱由检这时候才装作刚回过神来的样子,吭了吭嗓子,但还没让他们平身,只是大发雷霆。 “你们跪在这,是不是都在想今天怎么了。为何朕不让你们平身?哼,明话说了,为什么不要问朕,问你们自己!” 有胆小的官员,差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给吓尿裤子了,这他么怎么回事,皇帝抽了什么邪疯,还是有那个不长眼的惹到他了? 有些心里腌臜得甚至已经想到,会不会是昨天晚上皇帝去后宫睡觉的时候,来了熟大葱配死油条,弄得心里有火没地方发? 所有人不敢吭声,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而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瞧着他们的样子,心中窃喜,混蛋东西,现在都傻眼了吧?老子就是不说,先好好吓唬吓唬你们,让你们他么和老子玩手段,结党营私,姥姥! 心里骂街,脸上,朱由检却像一块寒冰,大家又跪了一会,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温体仁都多大岁数了,朝廷上虽然还有人比他年纪更大,但那些人都不如他官大。 这一阵跪,弄得他两个膝盖都想好不是自己的了,他怕下半辈子残疾,只能冒着胆子开口了,“陛下,臣有话说。” “哦?温相?你要说什么。” “启奏陛下,方才陛下要臣等自问,臣已问过了。” 这老家伙狡猾得很,朱由检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自己找时间,好往下现编词,不过无所谓,今天的目的,就是吓唬他们,把他们都吓得心中不平就成。 “问过了,那你就说吧。” 朱大皇帝挪了挪身子,歪着头看他,温体仁赶忙道:“陛下,臣知道哪里错了。” “说。” “臣不该站在这!” 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没有人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和皇帝说话,这他么不是找死吗?包括朱由检在内,也被他弄得一下摸不到头脑。 但温体仁接下去的话,则把这个唐突化解,并且滴水不漏地狠狠拍了皇帝一个马屁,“陛下,眼下朝廷两线开战,战战得捷,这都是我天子神威庇佑所至,眼下战争尚未结束,臣应该多做准备,以便于两线战事结束后,收押战犯、抚慰百姓所用,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只怕两线战争会比预期提前结束!” 牛批! 不怪他能做到这么大的官,看看人家这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有这拍马屁的等级,绝对是站在马屁顶峰的人物。 温体仁也的确吃准了这一点,不管你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把你捧起来,就不信还会自己往下跳。 而结果,让温体仁也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朱大皇帝还冷着脸,却已经让他们平身起来了。 大臣们跪得久了,两膝麻木酸痛,彼此搀扶着方才站起身子来,可还不等他们站稳,朱由检又狠狠地摔了一下桌子上的龙胆,咣当一声,吓得群臣一个激灵。 龙胆,说白了就是皇帝金殿公案上的镇纸,因为是皇帝实用的东西,所以才有这样一个雅号。 咣! 就这一声,所有人都不由一个激灵,朱由检见火候差不多了,抽了抽嘴角,睥睨他们的同时,冷笑起来,“温相爷刚才的话,很好听,但今天朕不想再听。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那好,朕就给你们一些提示,前几日朕曾下了圣旨,要求你们各衙门拿出一些钱来,替国库补贴匠人,这个政令,你们是怎么执行的。” 天,原来是为了这个事! 一听这话,周延儒那群小弟们顿时松了口气,反正他们钱交完了,不过这么一看,应该是还有人没交钱的缘故。 没交钱的胆子不小啊,这群人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皇帝逼着内阁给你们打样,瞎了狗眼地竟置若罔闻,你这不是找死吗? 有人喜,就有人忧,温体仁派别内的官员们,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没交钱谁知道,虽说温体仁提前都给他们吃过定心丸了,可那个东西毕竟不是皇帝出品,吃了没效果的事也不是没有。 难道今天就该轮到自己倒霉不成? 这一下,因为很多大臣心中惴惴不安,朝堂上的气氛再度陷入新低之中…… ------------ 第295章 声东击西 温体仁也被吓得不轻,难道是皇帝真的因为这件事发火了?不会啊, 难道御史台的折子他没看到? 这个时候,出于担心,他不自然地回过头去,悄悄瞄了张捷一眼,张捷也明白他的意思,赶忙连连点头,温体仁这下放心了,但紧接着他更加疑惑起来,皇帝到底怎么了。 而这个时候,丹墀上的朱大皇帝深吸口气,好像在尽量平复情绪一样,声音也的确比刚刚柔和了不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给脸不要脸。朕今天什么都不想说了,你们好自为之,告诉你们听明白了。”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骆养性,“骆养性,你出来。” “臣在!” 别看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知道很多内情,但此刻依然搞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只得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 “陛下有何吩咐?”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监管殿前司,朕问你,眼下你们锦衣卫三镇抚司的大牢,可还都有地方?”朱由检语气中多了一抹漠然。 骆养性赶忙点头,“陛下,锦衣卫三大监牢,眼下都有足够的空地。” “装下百十来人不是问题吧?” “当然可以。” 朱由检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回去,又冷笑着冲着所有大臣点了点头之后,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下丹墀,离开了金殿。 王承恩赶忙宣布退朝,快步跟了上去,到此刻为止,他才搞明白,原来皇帝这一招叫做声东击西、打草惊蛇。 今天这一幕,周延儒不解其意,肯定要去查访,这样一来就不难发现到底是谁还没有响应号召认筹,他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皇帝在对温体仁发泄不满,予以警告,这样一来,他不说没有提防,至少会有所松懈,那么之后锦衣卫和内行厂要动手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至于温体仁,自己作过什么他肯定清楚,所以也会考虑,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皇帝,他的惴惴不安,正好可以把局面推到完美的层面上,以便于更好的迷惑周延儒。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温体仁绝对想不到,皇帝会在处理过周延儒后,冲他下手,而且还要把他当作接媒介,掀起一场巨大的浪潮。 到了那个时候,温体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一来,他和周延儒的势力就都得到了化解。 至于后面,皇帝会如何处置他们,王承恩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果不其然,正如王承恩猜想的一样,方才退出朝堂,周延儒就找上了毕自严,用自己首辅的身份,强行提走了认筹名单。 而这样一来,他也彻底得罪了毕自严,原本这样一来按照温体仁的想法,毕自严就会和自己真正的同心同德,一起对付他。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位尚书大人,是个赤心肝胆,他后悔了自己萌动的心思,入夜时分,悄悄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把一封密信送到了御书房。 朱由检仔细审阅着上面的内容,不觉露出几分冷笑,“王大伴,这封信你看过了吗?” 王承恩摇摇头,今晚的夜风有点硬,他推手把一侧的窗户关上了,“主子爷,您没看过的东西,老奴怎么会看。” “以后这些东西你也可以看,拿到手就看,反正朕也是要让你知道的。”说着,朱由检把信件递给了他。 王承恩看过之后,心中赫然,信件上所写的,正是当日温体仁如何拉拢毕自严的事情,当然他也在上面说明了,自己的确动心,甚至在此之前就萌生了跻身内阁的想法。 放下书信,王承恩笑了,“主子爷,毕大人倒是足够坦诚,但这不足以弥补他的过错。他也在结党。” “是啊,但他能够悬崖勒马,虽然功不抵过,但是他这一回要是能帮着咱们把事情做好,朕就不罚他,让他再做几年官,不过内阁,永远都和他无缘了。” 朱由检说着,叹了口气,崇祯一朝,入阁的多达五十人,但没有毕自严的份,原本自己还想着,要是他能不动嗔心,就把他给弄进来,反正自穿越后,一切的历史,都将由自己书写。 有他这么一个理财能手跟着,自己不缺钱花啊! 但是现在看来,世上还真是没有圣人了,他也有自己的嗔心。那没办法,这一笔也就只好按照历史发展了。 朱由检说着,把信件拿了起来,之后在一旁的烛火上引成灰烬,“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就当不知道好了, 对了,今天送信进来的太监都是你的手下吧?” 王承恩点点头,这回朱由检放心了,那些太监只要是内行厂的人,他就能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温体仁自上朝后,就一直心绪不宁,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一步棋走错了,但想一想应该没有问题,至少周延儒那边出钱了,皇帝也就不该追的那么急,莫非是自己判断失误? 温体仁不知道,所以他眼下只能等待,改变现在的局面,不可能,他也不会去做,毕竟那些附属他的官员,需要的不是一个朝令夕改的领袖。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温体仁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内阁,然而才落轿的他,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一旁突然闯来的一群锦衣卫慑住了。 他们来干什么! 温体仁瞪着眼睛,紧张不到行,帽子下面头皮上已经蒙了一层冷汗,恰巧在这个时候,从锦衣卫的人群中,他看到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吴孟明的身影。 飞鱼服、绣春刀,头戴官帽的吴孟明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他飞身下马,快步急行,甚至在路过温体仁面前时,都没有说一句话,打个招呼,而是就那么直挺挺地闯进了内阁。 但,虽然吴孟明没有作声,可是他在和温体仁侧面交错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温体仁一眼,就这一下,老头子差点就没站住,栽在地上。 因为那个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吴孟明眼中的杀意。 温体仁愣住了,他不敢进去,也不敢走,因为无形之间他发现自己的仪仗,竟也被锦衣卫包围,他们看似轻松,但很多双眼睛似乎都在盯着自己。 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到底怎么了…… ------------ 第296章 被吓到的周延儒 温体仁站定当场,他甚至连轿子都不敢回,就这么等着,大概半炷香的功夫,院子里面有动静,温体仁顺着门口往里看,只见吴孟明一手扣着刀柄,身后的锦衣卫还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了出来。 与之前不同,吴孟明这一趟出来,却在他面前止步了,“相爷,方才你就来了,为何还不进去?守在这干什么?” “这个……”温体仁当然不敢实话实说,他赶忙找了个理由,“这不是看吴指挥使公干,担心进去以后会影响到您吗。” “相爷客气了,这一趟我又不是来拿人的,不过是奉命从里面那点东西而已,相爷进去也不会耽误什么。” 吴孟明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挑了下嘴角,当然这也是他在来之前骆养性嘱咐给他的,其实不但对温体仁,就算是遇到了周延儒或是其他内阁的人,他都要这样做,以求可以通过这种细微的威胁,捕获对方心理变化。 至于他刚刚所说,肯定也是设计好的,让人一听就觉得话里有话。 温体仁果然被他的言辞和细节所慑,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吴指挥使说的对,锦衣卫办事,谁敢耽误?您这边都处理好了?” “是啊。” 吴孟明指了指那些箱子,连连摇头,最后一声叹息声中,冲他拱了拱手带着人就走了,不过在他上马的时候,还回头通知了一句,“相爷,从今日开始,内阁外,要有锦衣卫保护,孟明公务在身,就劳烦相爷帮忙转达。” 说完,他一拽马缰绳带着人彻底离开了,而内阁门外,此时问温体仁粗略查了一下,至少有三十名锦衣卫严阵以待! 完蛋了,一定出了大事! 温体仁深吸口气,把心中担忧和恐惧压下,缓缓进入内阁,一路之上,不明所以的大臣正在讨论,见他来了赶忙围了上来,但他却一个也不理会,摇着头来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关好房门后,他赶忙检查了一下文牍,发现所有公文都在,他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但回想起方才吴孟明的态度,他的心一下又沉入了深渊。 吴孟明进门时没有和他打招呼,这可以解释为公务紧急,虽然自己是内阁,但锦衣卫直属天子,完全有理由不搭理他们。 可是他出门时,对自己还是不理不睬,虽然说了几句话,却都意味深长,甚至于最后半命令得让自己替他转达,这就需要推敲了。 他可能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谓疑心生暗鬼,越想,温体仁心里越决不是滋味,他开始变得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声惊诧把他从恐惧中拉了回来。 打开门去看,只见周延儒一脸愤怒,还有几分紧张的站在办公堂外,冲着其他内阁成员质问,“你们说,今天是谁闯进来,把本相的公文都给带走了!” 哦! 一听这话,温体仁瞬间来了精神,紧张的血条,得到了些许回复,原来吴孟明当时带走的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他的公文。 这么说的话,可是那封奏折起效了? 带着疑问,温体仁装作同样忧虑的模样走了出来,快步来到周延儒面前,“首辅大人。” “温相?” 周延儒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见你大门紧锁,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呢。” “回首辅大人的话,其实下官今天早就来了,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这才关了门。”温体仁说着,上前一步悄悄在他耳旁道:“大人别声张,我有话说。” 周延儒闻言,眉毛一挑,深吸一口气,摆手散去众人,自己则将温体仁请到屋内,“温相,你要说什么,今天的气氛可不太对,门外多了锦衣卫,而且我来的时候还听到了一点风言风语。” “既如此,大人难道还不知道公文去了哪”温体仁反问,“谁敢拿走内阁的文牍,而且还是从你首辅大人屋子里往外搬?” “锦衣卫?!” 周延儒惊了,温体仁却缓缓点头,他打定主意,要趁他心乱的时候,再添一把火,“难道方才没有人告诉您?今天一大早,锦衣卫都副指挥使吴孟明来过,门外也都是他的人。” “吴孟明亲自来的?” 温体仁点点头,看着周延儒那张惊异到变形的脸,继续往下说,“没错,他亲自来了,而且看样子气势汹汹的,我来时正好和他碰上就在大门外,不过他什么话都没和我说,走的时候拿着好几口大箱子,下官也不敢问,后来他还要我转达给所有人说从今天开始,内阁门外要有锦衣卫保护,但我身体不舒服就给忘了。” “……” 听他说完周延儒的反应,和他之前一模一样,不!还要严重得多,他瞬间就面无血色,两手还在颤抖。 温体仁见此,目光一闪,坐到他身,“首辅大人,说句不该说的,别看平日里你我政见有些不相同,但同在内阁,又经历了那么多,下官攀个高枝,以朋友的身份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惹恼天子的事?” “没有啊。” 周延儒毕竟不像温体仁那么狡诈稳健,被拿走公文,就等于是已经被开始审查,他此刻心绪烦乱,延伸都有些涣散,说起话来,也多少有些颠三倒四,“最近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这样,下官就猜不到了,实在不行,要不要去问问陛下,或是找骆养性探探口风,您既说什么都没做,这里只怕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温体仁表现出一副很替他着想的样子,而周延儒也是点了点头,随即却赶忙晃脑袋,“不行,不能这么做,无论陛下,还是那个骆养性,此刻都绝不能主动去找,这样一来不是看着太心虚了?” 他么的,你都这个德行了,像条狗似的,还怕什么心虚! 心里怎么样,温体仁面上都不会表现出来,他只能装模做事地配合着他点头,“首辅大人说得没错,倒是下官失了分寸,那要如此,我看不如就等等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您既吃准没问题,想必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便宜话,温体仁最是拿手,今天他说的绝不是最好听的,但却非常适用当下,周延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头。 另外一边,吴孟明老早就押着那些公文来到御书房,朱由检从中翻看了基本之后,就全都丢到了一旁。 “果然还是要有内阁,不然全国上下那屁大的事都要传到京师来。”朱由检感叹一声,他刚刚看过的文牍里面,都是些没用的狗扯皮,这让他不由替内阁道辛苦。 要是让自己面对这些东西,不要说多久,半天也受不了,可是温体仁、周延儒还有内阁的其他官员,就是这么一天天熬过来的,他们不容易啊…… ------------ 第297章 陛下没看? 吴孟明站在月门外面,瞧着里面皇帝半天也不说话,多少有点心急,刚要说话,却不想被王承恩悄悄拦住了:“吴指挥使,你不要做声,陛下正在思考。” “嗯嗯!” 吴孟明连忙点头,之后犹犹豫豫地看向朱由检,大概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他从月门了背着手走出来了。 “孟明。” “臣在!” “你方才说温体仁的情况不佳,他是不是很担心?”朱由检饶有意味地问道。 吴孟明虽然点头,心里却想不通,为什么皇帝要再问一次早就说过的事,带着疑惑,他抬起头来,悄悄看着皇帝。 “陛下温相爷的反应其实也算平常,毕竟内阁已经被锦衣卫戒严,他要是没有一点反应,才不正常。倒是不知道周相现在是什么样子,估计他知道自己公文被封,怕是要吓坏了。” “周延儒才不会太害怕,他这个人很有门道的。” 朱由检这明显是反话正说,吴孟明听了不觉心中一紧,再有什么想说的,也都憋了回去。 还是沉默,今天御书房的气氛格外沉重,又过了十几个呼吸之后,朱由检忽然道:“孟明,还要麻烦你一趟,把这些公文全都送到周延儒家里,他要是不在,你就等着他,一定要亲自把东西交到他手中,但是什么都不要说,最好在安慰他一下,怎么编朕不管,切忌把苗头往温体仁身上引,让周延儒觉得这一切都是朕撒给温体仁的烟幕弹,就行。” “臣,遵旨!” 身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吴孟明也知道很多内情,但今天皇帝这一番神操作,多少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虽说一直都是打算向周延儒动手的,但皇帝最后这句话,未必不是他心中所想,没准他真正要“宰割”的是温体仁也未可知! 带着几箱子公文,吴孟明率人策马来到周延儒府邸,他现在家中,不过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其实他老早就回来了,自从知道自己的公文被封走,他就开始坐立不安,甚至紧张到全身发热,四肢无力。 周延儒就躺在床上,这时候,他的大管家,也是他最信任的前辈周伯走了进来,“老爷,门外来客了。” “不见。” 周延儒摆摆手,甚至还厌烦得背过身去,周伯见了不由一声苦叹,上前来站在他的床边,“老爷,来人可是锦衣卫的吴孟明,您还是见见得好。” “你说啥!” 一听锦衣卫三个字,周延儒砰地一下坐起身来,眼中带着惊慌与恐惧,“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很多人?” “人不少,看着有二三十个,还带来了好几口大箱子,他说那是老爷的东西。”周伯如实回答。 周延儒这下迷了,他知道那些箱子肯定就是自己之前被他们拿走的公文,但他们不是把公文拿走调查去了吗,这怎么又给送回来了? 调查完了? 不对啊,那里是没有什么内容,但数量巨大,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完,而且他没有把公文送到内阁,反而来到家中,又是什么意思? 周延儒顿时松了口气,虽然搞不清楚对方来意,但可以判断,他应该不是来抓人的。 “老爷?” 周延儒愣神的功夫,周伯问道:“怎么?老爷要是真不想见,我让他们把东西放下,之后待陪一会如何?” “别,我马上就去!” 周延儒从床上跳下来,简单收拾了一番,赶忙来到客厅,吴孟明此刻正带着他锦衣卫弟兄们在这里喝茶。 “吴指挥使登门,正是让玉绳家中,蓬荜生辉啊!”周延儒唱着赞歌走进厅堂,吴孟明却只是冲他淡笑点头。 落座后,不等周延儒开口,吴孟明开门见山得道出来意,“相爷,这一次我来,是给你送东西的,今晨从你内阁借走了一点东西,现在给您送回来。”说着,他拍了拍手,锦衣卫赶忙从外面把那几口大箱子抬上前来。 “相爷,这箱子里装着的,是相爷在内阁的公文,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现在原封不动送还给您。” 吴孟明说着,走到箱子旁,特意用手点了点上面完好无损的封条给他看,“这一共是七口箱子,内有文牍两千二百三十八册,全都在这。” “哦?” 周延儒心中一动,配笑着看他,“吴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有点没搞清楚,今晨知道你们把公文带走,我就回家歇着了,难道这公文你们都用完了?” 老混蛋,你这是找我套话呢? 吴孟明闻此言,心中好笑得很,锦衣卫其实就是靠抓人、审讯吃饭的,你在我面前套话,真是想瞎了你那双狗眼。 不过前有朱大皇帝的叮嘱,吴孟明自然开始按照剧本念台词,一声轻叹,开始了他的表演,“相爷看来你刚刚没听到我说的话,这些公文我们是怎么拿走,怎么送回来的,里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哦?” 周延儒眉头一皱,但心中却仿佛有了一丝光亮,他继续问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拿走公文不看……锦衣卫是什么意思?当然要是不方便的话,指挥使可以不说,我只是心中好奇罢了。” “相爷,好奇心害死猫,这话你可要记住了,但这一次可以例外,毕竟所有事情都和你扯不上关系,封存你的公文是陛下的意思,我将公文送到御书房,可陛下却看都不看,就放在一旁,我也不敢走啊,就守在那,之后半个时辰前,陛下就让我给你送回来了,全程如此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说真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想不太明白呢!” 吴孟明说着翘起了二郎腿,很是苦恼的靠在椅子上,而周延儒,听到他这番话,倒是来了精神,眼睛放亮,“吴指挥使,陛下没看?” “没看。” “……”周延儒又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多嘴,把话都藏在自己心里,虽然他已经隐约感觉到,皇帝这是声东击西之法。 他封存了自己的公文却不查看,明显这只是一个过场,而满朝文武,又有谁配得上让他如此大费周折呢? 还要把自己当作由头,想一想只有温体仁了。 眼下看来,如果吴孟明没有说谎的话,接下来要倒霉的就是他温园峤了!嘿嘿,最好是这样! 他的欲言又止,吴孟明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也不点破,又和他扯了几句狗皮,吴孟明带着人离开了,而周延儒的“病”也好了八成,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帮皇帝一把。 ------------ 第298章 风卷残云! 朱由检一番操作,的确让周延儒放松了不少,相反,今天吴孟明来到周府的时候,温体仁已经知道了。 倒不是他在周府安插了什么人手,说来巧合,就在吴孟明来的路上,张捷正在街边买东西,之后就这么一路悄悄尾随,看到了这一切。 温体仁家中,张捷就在他对面,两个人面面相视,脸上都好像蒙了一层冰霜,“相爷,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对头,但到底是因为什么……还不好说。”温体仁说着,摇了摇头,“该不会是万岁爷,和咱们玩了一出捉放曹吧?” “不知道。” 张捷也是长吁短叹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隐藏自己内心的不安,毕竟他作为温体仁的铁杆小弟,一向对他都是言听计从,这一回按照他的要求,自己也窜到着御史台,没有认筹,万一皇帝真是因此发怒,再把自己给卷进去,那可就麻烦了。 上一次自己在金殿上挨打的过往,那可是历历在目。 “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 他的闷闷不予,温体仁都看在眼中,“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要记住了,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你放心好了,就算这次有问题,万岁爷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擒贼擒王,倒霉是我!” “相爷!下官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 张捷听出他言辞之间的不快,吓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张冷脸,“相爷,下官我万万没有那个意思,再说了,不管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相爷为了下官们着想,到时候……”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回家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温体仁心烦意乱,瞧他这副样子更是牙根痒痒,话没说完,他起身就出去了。 被下了逐客令,张捷当然不好继续留在这,他也只得扫眉耷眼地回到自己家中。 温体仁在书房里,愁容满面,他不知道皇帝到底要什么,自己至少搞了十七八个猜想,但却都不成立,这种压抑和担忧,让他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更加苍老几分。 皇宫大内! 朱由检正在同王承恩对弈,虽然他就是个臭棋篓子,但王大总管也不好赢他,两人你来我往,这一盘已经下的一个多时辰,却都还是平局。 “不下了!” 朱由检瞧着棋盘,打了个哈欠,“你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得很,之前就说你不要让着朕,可是你看看,这算什么啊!” “主子爷,老奴的确让着您,但您的棋艺也真是有了提高啊。”王承恩笑呵呵的,也把棋子搁下了。 “主子爷,你瞧现在的局面,看似平平实则杀机涌动,你这几枚棋子只要稍稍挪动一下,老奴这边就要落入下风。” 王承恩说着,从他的白子盒里抓了几枚,悄然布在盘上,“您看,是不是这样的啊?” “哦?”朱由检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眼睛放亮,“果然如此,早就知道你是王大伴是国手,今天终于算是承认了吧?” “主子爷,不管老奴的棋艺有多好,但老奴下的终究还是一盘棋,主子爷不一样,主子爷摆弄的是天下!” 王承恩说完,他把最后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盘的乾位上,顿时朱由检一方的局面瞬间打开,同时还将王承恩的布局,一口吃掉大半。 “主子爷,您看,这不是一切都盘活了?” “哈哈哈!” 眼见如此,朱大皇帝朗声大笑,“王大伴,说句不好听的,天下人马屁拍得最好的,就要数你,这种事任何人在你面前都不够看的!” “让主子爷高兴,不也是老奴的本分吗?”王承恩说着,把棋盘收了,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来了。 朱由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没猜错,他这是来讨任务的,让他进来吧,对了,告诉后面,准备一点果子。” “诺。” 小太监应声而去,片刻之后骆养性缓步而来,一到月门外,当即跪倒,“臣,骆养性,参见陛下!” “平身。”朱由检说着摆手,示意他坐下,“骆指挥使,这个时候你到朕这来,所为何事啊?” “回陛下。” 骆养性说着,还很不自然地干笑起来,“臣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您。” “哦?” 朱由检乐了,“我说骆大人,你别在这胡闹,是不是来向朕讨令的?” “什么都瞒不过您。”尴尬的笑,也许是缓解尴尬最好的一种方式,骆养性笑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您今天让孟明干了那么多事,讲真的臣是一点也看不明白,不过臣没有打听的意思,只是想求陛下给句明话,这一次到底是要冲温相动手,还是要对周相爷发力,臣那边虽然锦衣卫人数不少,但好歹也需要准备不是?” “巧言令色。” 朱由检翻了他一眼,却并未生气,“你就是心里吃不定主意!到这来找什么借口?以后不要这样做,知道不?” “是是是。”骆养性赶忙点头,朱大皇帝则道:“计划不变,当然还是要对周延儒结党一事进行调查,乱花渐欲迷人眼,折腾折腾,让他们看不明白,朕到底是在想什么才好。” “臣,明白了!” 听到皇帝亲口确定,骆养性安心了,“既如此,臣知道了,那就不需要从新部署。” “当然不必。” 朱由检勾起了嘴角,“而且既然你来了,那也好,不如咱们几把行动提前,今天晚上你就去抓人,朕这边有一个名单给你,上面合计有三十七人,按照甲乙丙丁分为四个等级,依次为监禁、拘押、禁足、随同四个级别,明白?” “明白。” 骆养性点点头,肃穆起来,眼中寒光闪闪,“万岁爷,那臣这就去安排。” “好。” 朱由检说着顿了一下,“你让吴孟明带着人再去周延儒家里一趟,把他弄到香山去,那边不是有个军营吗,就把周延儒安排在那,但一定要秘密,不可被人发现了。” “臣遵旨!”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转向王承恩,他立即从门外召进来四个内行厂的百户。 “骆指挥使,这四个人是内行厂的,从现在开始他们会协同您办事,三个留给您调遣,一个由他跟随吴孟明监管周延儒。” 王承恩的语气,在此刻根本不容人拒绝,骆养性赶忙点头,一切安排妥当,朱由检才把名单交给他,同时还嘱咐起来。 “骆大人,记住了,风卷残云,雷闪电光,一定要快。” “臣,遵旨!” 骆养性跪地领旨,带着名单起身而去,他的背影坚挺潇潇,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为之,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在此刻蒙上一层乌云,隐约间,云顶摩挲,一道道细密的电弧如华光般流转…… ------------ 第299章 开始抓人! 京师! 深夜! 虽然骆养性是在下午时分接到的命令,但他故意错开了那个大街上都是人时间段,把所有的行动都安排在深夜时分。 终于,时间到了。 看着窗外天空上闪动的乌云,骆养性深吸口气,转回身来,就看在他的公案前,由吴孟明和曹真带着,十七八个锦衣卫的千户、百户林立当场,肃穆非常。 “诸位,时间差不多了。”骆养性说着,从身后的剑阁中取下一方檀木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静静躺着几十枚虎鬼头牌。 这是锦衣卫抓人时专用的通行令,有这个东西再说里,京城、各地方关防都需放行。 “你们每个人领取一块,带着各自的手下行动,整个行动在半个时辰后开启,你们也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记住,不要惊扰百姓,秘密地把这些人抓捕起来。文征、曹真你们两个暂时留一下。” 等到所有人都带着令牌出去,骆养性才冲二人道:“你们两个任务都知道了?” 吴孟明点点头,“是,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交代几句罢了。”骆养性说着,叹了口气,“文征、曹真,我知道你们两个办事可定不会出问题,但文征还好一些,倒是你曹真,脾气着急,虽说是要你们控制周延儒,可是他的身份没改变,依旧还是宰府,所以不管他到时候怎么样,二位都要容忍,把他带走就好,我的意思,明白吗?” 骆养性没有把话直接说透,但二人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吴孟明和曹真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大人放心就好,我们知道怎么做。” “那好。” 骆养性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一次要是皇帝说准了彻底拿掉周延儒,那就好办多了,但眼下周延儒身份没变,而且皇帝会把他怎么样,也还不知道,所以这个分寸的拿捏,就值得推敲了。 稍有不慎,也许就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想了想,骆养性回头从剑阁的最下方,请出一把刀来,依然是他们锦衣卫制式的绣春刀,但整体更加华贵,刀柄、刀鞘上都镶嵌着红宝石。 骆养性把刀放在桌上,深吸了口气,“这把刀,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是成祖爷靖难时赐与我家的,虽然时代变迁,但成祖爷曾说特赐此刀三斩不罪之恩,也就是说用这把刀,可以无端地杀死三个人,而不遭受罪责,这是朝廷祖制,没有人会抗拒。” 说着,骆养性瞧了瞧曹真,又看看吴孟明最后还是把刀交给了他,“你拿着好了。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拿出来相信可以震慑他们。周延儒无所谓,但是他家里那个老管家好像不适合好对付,你们要小心点,倒不是说他敢抗旨不尊……尽量不要节外生枝,你们看到了。这把刀上有两个刻痕,也就是说已经杀过了两个人,但愿今晚你们用不到它。” 骆养性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那把刀,之后 摇着头走出书房,吴孟明和曹真在此刻相视一眼,在没有任何废话,快步而去。 “驾!” 锦衣卫所门前的大街,被一阵阵马蹄声打破宁静,无数的锦衣卫官员四面而出,今夜的京师终究要在喧嚣中卷起风云。 这一夜,京师中没有平静,七八位官员在家中被锦衣卫从小妾的床铺上抓走,更多人则被锦衣卫禁足。 有一些虽然被关押在家中,但是却被带上了锁链,如同犯人一般! 周延儒府邸。 他此刻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无来由的不安让他辗转反侧,就这个时候,突然他欧梵歌的门被人敲响了。 “老爷!老爷!” “恩?” 周延儒一听是周伯的声音,问道:“周伯,怎么了?这么晚你还没有休息吗?” “老爷,休息不了了,门外来人了。” “谁?” “锦衣卫!” …… 一阵沉默后,周延儒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穿着一身睡衣的周伯站在门口,手里竟然还提着一把弯刀。 看到凶器,周延儒心中一震,皱眉看他,“周伯,怎么了?您这是干什么?” “锦衣卫来了,吴孟明和曹真一同来的,来势汹汹。”周伯说着,目光中闪出几分凶光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我知道,但你也不要这样。” 周延儒说着,叹了口气,从一旁的衣架上撤下一领披风来,兜在身上,迈步就往外走。 来到客厅,吴孟明和曹真就坐在里面,一见他来,脸上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不过他们也同时注意到跟在他身后,提着弯刀的周伯。 曹真眼神变了。 “相爷,我又来叨扰了!”吴孟明说着,冲他拱了拱手,周延儒点点头,带着讪笑坐到主位上。 “不知道吴指挥使、曹佥事到此,有何公干?” “公干倒也是公干,私事也说得过去。”吴孟明说着,故意把腰间骆养性的那把刀搁在了桌面上。 周延儒见了,不由眉头一皱,也不多说什么,还是那么笑呵呵的面对他们,“既然这么说,那就请吴指挥使明言吧,到底为何而来。” “这一趟,其实是想请大人去香山走一走。”吴孟明说着,从怀里掏出抓人的文书来,推到他面前。 “相爷看看,这是我的请柬。” 周延儒目光一闪,扯过公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而周伯也在这时候,冷笑着走上前来,“二位大人,这么晚了请客去香山,是不是有点不太好?眼下天气也算微冷,不如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如何?” 周伯的胆子真是不小,他明知道吴孟明他们是来抓人的,而且身上一定背着皇命,可他还敢“留客”,就这一句话,认真起来都能打他个抗旨不尊之罪。 曹真要忍不住了,好在吴孟明抢在他面前开口了,“老先生,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奈何既然是来请客,那边当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客不到,不是白准备了吗?眼下朝廷缺钱得很,可是不能浪费,香山上已经备好羊肉美酒,不吃,多可惜?” “羊肉?美酒?” 周伯笑了,冷冷地凝视着他,“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吃,家里现有黄河鲤鱼,二位大人不妨尝尝鲜,老头子烧鱼烧得可好,关键就是杀鱼的时候,刀要快,鱼腹空了血,鱼还能游呢!” “……” 这下,吴孟明不说话了,身旁的曹真也站起身来,缓缓来到他身旁,转着圈的扫量起来,“老先生,您这话说的,可是不太好听,你是在威胁我们?”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降入冰点,而这一趟随他们前来的锦衣卫,也都冲了进来…… ------------ 第300章 收网! 场上情况,直转急下,似乎一场大战,就要触发,而这个时候,一直默默不语的周延儒,突然发声了。 他已经看明白了,今天锦衣卫虽然是来拿人的,但逮捕令上什么都没写,而且关押地点给放在香山而不是昭狱,这就说明或许事情并不严重 。 其次,周伯刚刚说的,作得已经非常过分了,但他们还没有动手,曹真的表现显然是有什么人特意关照过,所以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这一次或许没什么风险。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能然个局面恶劣下去! 周延儒打定主意,在非常适当的时候起身制止了一触即发的现场,“唉,你们这是干什么?曹佥事,周伯可没有威胁你的意思,老爷子最擅长的厨艺,就是糖醋活鱼,上桌的时候,鱼嘴巴还会动!” “是吗?” 糖醋活鱼,是一道名菜,讲究的就是个鲜嫩,曹真和吴孟明都吃过的,周延儒这么一说,倒是真的缓和了局面。 “好了好了。” 眼见如此,周延儒背着他们两个冲周伯挤了挤眼睛“他们是来请客的,您老爷子虽然热情,但我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不是?今天晚上我就去香山赴约,您老好好休息,家里家外的,还都要您一个人照应。” 周延儒语重心长,说罢叫下人给自己拿来官服,换好以后,就跟着吴孟明和曹真走了出去。周伯一直在后面提着刀跟随,到了门口的时候,曹真忽然转过身来,差点和周伯撞个满脸。 “老先生,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能耐的,不过你这点江湖招数,在我们面前算不得什么,锦衣卫的手段你不知道,也最好不要知道,您老年纪大了,平时杀鱼做菜用不着这么大的刀,万一要是不小心伤到自己,岂不冤枉?” 曹真说着,嘴角一挑,嗖一声叠指弹在弯刀上,清脆的声音响起,就看那明晃晃的凶器,竟断成两半! “这……” 周伯愣了,周延儒也看傻了眼,反观曹真,却只是裂了咧嘴,带着周延儒上车了。 马车在前面行驶,而后曹真又冲身后的锦衣卫吩咐,“从现在开始,你们都留在相府,日照看,相爷不在家,有些事情老人家一个忙不过来,你们能帮忙照顾得,可别犯懒 ,要是被我知道了,别说收拾你们啊!” 曹真话说完,大笑着跨马离开,而周伯还想再往前送送,却被门外的锦衣卫伸手挡住了。 “老爷子,刚我们大人的话,您也听到了可别让我们难做,您这么大年纪了,走路会累,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的好。” “……” 周伯被锦衣卫怼的气闷,可当他看到手中断刀时,再多的话也都憋了回去,长叹一声转回门中。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眼下相爷不在,自己的确要小心谨慎,帮他把家里照顾好。 都说半夜鬼敲门,分别难出头。 鬼,说的就是锦衣卫,被他们带走的人,很少有能再回来的,所以周伯也在此刻做好了准备,假如真出了意外,安排好他的家人后,自己要去地府会他! 一路无话,周延儒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现,但这一路上他也是心中不安,好不容易等到车驾到了香山,一下车他就愣住了。 香山这个地方,虽然不是皇家园林,但是也是少有的风景区,因为占据地利,所以朝廷一向是不允许老百姓大批在上面逗留的。 可是也没听说过,香山上什么时候建立了军营,眼前这座大营,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吴孟明此刻来到他身旁,笑呵呵地为他介绍起来,“相爷,不要意外,这座大营是陛下秘密授意我建造的,原本用来训练锦衣卫,当初厂卫开复的时候,从各军中挑选人手,但是那些丘八,怎么着也要在约束约束,对不对?” “吴指挥说得没错。” 周延儒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跟着他们进入大营之后,他仔细观察着,希望可以找出一些线索来。但是很可惜,他不知道,当初吴孟明领旨下山的时候,早就把大营收拾了个底朝天。 除了正常军营该有的东西之外,任何多余物品都没有,连一根毛,也没留下。 中军大帐! 帐篷内暖乎乎的, 显然是有人提前收拾过,很干净,吴孟明道:“从现在开始,就要相爷委屈一下,暂时住在这里所有的生活备品、条件应该都能满足,而且就我而言,其实这样的大帐篷住起来也很舒服,您不妨当作是一场不一样的体验。” “吴指挥客气了。” 周延儒赶忙一拱手,他现在很想问一问,自己要在这里住多久,奈何吴孟明却没有那个意思,更不给他一点机会,才停下嘴,就招呼着叫人把烤羊、美酒送上。 “相爷。您看我说的吧,烤羊、美酒都准备好了,您那就在这里好好品尝吧,安心住着需要什么对他们讲就好,我和曹佥事还有军务,就不陪了,您可千万不要挑理才好。” 吴孟明说着,和曹真眼神互换,就要离开,周延儒却一个上步,绕到他面前,挡住去路,“吴指挥,且慢,我还有一话要说。” “相爷有何吩咐?”吴孟明古井无波地看着他。 周延儒摇摇头,连连叹息,“瞧您说的,哪有什么吩咐,只是今晚,我那个老管家他的脾气实在急了一些,说话不中听,办事唐突,他这都是为了我,还望您二位不要介意。” “若果介意的话,我已经杀了他。” 曹真可不像吴孟明那样,说话还带着一点圆润油滑,这家伙张嘴就是直言,“我们是不会和一个老头子一般见识的,不过相爷,要是有机会的话,您最好劝劝他,以后可不要这么做了,今天是遇到我们了,万一今天去请您的是内行厂那些鬼,只怕老爷子他……免不得要挨上一刀!” “是,是。” 周延儒一个冷气倒吸入肺,不过他那颗悬着的心,却又放下几分,是啊,皇帝让锦衣卫来抓自己,而不是内行厂。 虽然锦衣卫也是恶鬼,可要好内行厂相比,便算不得什么。 对!一定是这样,这回的事,一定不会有多大的后果! 不管这是不是自我安慰,可对于周延儒来说,这也是很有效果的,他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开始放肆的大快朵颐起来。 吴孟明说得没错,把这一次的经历当作是旅行,也没什么不好,正好自己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他放松了,可另一面,一张大网还在紧锣密鼓地收敛着,此时此刻在锦衣卫三大监狱中,都有官员在被审问。 主审人分别是骆养性、吴孟明和曹真。 ------------ 第301章 杀鸡儆猴! 锦衣卫所,背镇抚司中,相比于骆养性和吴孟明,曹真更愿意使用一些残暴的手段逼问供词。 他认为,诱供、套话、好言相劝得来的结果,都不如酷刑下的可靠,奈何这一次皇帝却严令禁止使用刑具,这让他觉得非常头痛。 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脑筋一转,他计上心来! 被分配给他审问的,是一个工部建造司的小笔贴士,叫做刘江,这是个没骨头的,刚被押送进来就吓得尿了裤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家伙,已经足足在他面前跪了半炷香的功夫,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按照曹真的习惯,这时候牛皮鞭子、铁叶杖就该往上招呼,然而今天不行,所以他只能杀鸡儆猴。 “来人!” 曹真一拍桌子,身旁的一个百户立时走上前来,“大人有何吩咐?” “看来咱们得刘大人,是不打算合作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让他尝尝咱们这得特色菜,但我这个人不太好客,你去牢里面找一个死兔子来,请他看戏。” “诺!” 百户闻言就去办差,可刘江却被吓得又尿了裤子,但他要是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就算自己都快哭出来,他也不肯! 毕竟结党营私这个罪名,一旦要是承认了,绝对是必死结局,搞不好还会连累家里人,要是放在一个月前,他倒是也无所谓,甚至他还不仅会招供,甚至为了将功补过,会把自己知道的其他秘密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然而眼下却不行,他的夫人怀孕了,万一要是自己出点什么事,家里没人照顾不说,假设扳不倒周延儒,被他知晓一切,那自己的媳妇还有那没见面的孩子,不都要去和自己在地府里团圆了? 不行! 刘江打定主意,今天就是让曹真把自己给打死,也不能招,至少这样一来,等到自己死了,周相爷还能给家里一点照顾。 片刻之后方才那百户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犯人进来了,刘江顺着看去,整个人顿时惊得毛骨悚然! 他看到,那个犯人此刻身上虽然没有多少血污,但是整个人面色铁青,手脚上各穿着一枚铁钉,两腿似乎也被打断了, 呈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 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不能从犯人身上,分辨出性别。 瞧着身形,应该是个女人,但从脸蛋来看,已经是面目全非,根本无法分辨。 “大人,您看这只兔子怎么样?” 曹真点点头,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向刘江耐心地讲解起来,“刘大人,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个兔子,也就是你眼前的犯人,是京师当中有名的一个妓女,原本这些与锦衣卫无关,可是我们在整理之前的公文时,发现她竟然是当初阉党的秘密成员,而且还参与了几起构陷朝廷官员致死的案子,所以就把她抓了。” 说到这,曹真站起身来,缓步来到那女子身旁,低着头看她,“原本想着,问她什么 ,她就招什么,反正那些案子也都过去了,到时候我们记录一个档案放人就是,无奈,此人及其不配合,甚至还托词不可承认身份,然后……唉,何苦呢!” 说着,曹真摆摆手,百户在一旁会意,单手扯起犯人来,直接捆到了一个架子上,刘江眼看着他又把一个海碗口粗的杠子别在犯人大腿上,就看那边曹真打了个响指。 百户这边不知道扣动什么东西,嘎嘣一声,那犯人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但是她的声音极其尖锐、沙哑,还透着一种烂糊的感觉。 很诡异,令人心神冰寒。 大概几个呼吸,曹真放下手来,犯人不再尖叫,可是她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大腿上更是有血迹渗出。 刘江咽了口唾沫,他已经不敢再看下去,然而身旁的锦衣卫一直抓着他的脑袋,用手扒着他的眼皮,不看都不行。 自愿作为影视讲解员的曹真,非常负责,看到犯人身上流血,他赶忙耐心地解释起来,“刘大人,不要害怕,那个东西是不会让人出血的,她之所以那样……唉,是之前弄的,为了让她更好的配合,所以我叫人用刀子帮她把骨头上的脏东西刮掉了,也许是方才伤口挤压开裂的缘故。让你见笑了。” 说着,曹真叹了口气,从一旁的火炉里掏出一块烙铁来,百户会意,松开刑具,曹真就这么面无波动的把烙铁压在了犯人身上。 血,止住了,人,也基本快死了。 “行了,拖下去吧。”曹真边说边摇头,似乎很无奈,“眼下国家转好,大牢里连兔子都少,可不能轻易搞死了,死一个少一个。要是都死光了,我连请客看戏的本钱都没了。” 犯人就这么被折腾了一遍又给拖出去了,之后曹真瞧了瞧已经吓破胆得刘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刘大人,咋们都是同朝为官的,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讲究人情的,你也不能冷着脸对我,戏你看了,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曹佥事,我下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您说什么结党营私,哪有这个事,陛下要认筹,难道我们认筹还错了?” 刘建吓破了胆,可是最后的理智让他还要嘴硬下去,这下曹真可是不乐意了,哼了哼,眯眯着眼睛,两点寒光流转闪动。 “行啊,既然你要这样说的话,也好,刘大人看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不问了,好不好?” 刘江愣了,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刘江的心理防线,曹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下去,“话不问了,你们随便做个笔录就行,收拾收拾,准备送刘大人回家。不过我是个小气鬼刘大人刚刚看了我的戏,那现在就麻烦你在回家之前,给我演一出吧。” 曹真脸上带着笑容,残忍的笑容。 而一旁的锦衣卫这是不客气,抓着他的头发,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在了还带着血的架子上,刘江惊嚎不断。直到那木头杠子别在他大腿上的一刻,终于他放弃了抵抗。 “别!曹佥事!曹大人!我招,我什么都招!” “ 哦?” 曹真脸上笑容渐变深邃,人是苦虫,不打不行,虽然上面说得清楚不许打,却没说不能吓唬,瞧瞧,这还没等怎么样呢,供词不就来了? “愿意招,那就说说吧,刘大人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其实我更希望你什么都不说,我是个爱热闹,爱看戏的人!”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刘江根本不在乎,一股脑把自己知道有关于周延儒结党,和自己参与过的类似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的笔录竟然多达三十多篇! ------------ 第302章 后续计划! 美酒当前。锦衣卫所内,少有的摆上了宴席。 骆养性、吴孟明和曹真,只有他们三个列席,除了眼前的炭火锅外,一旁还放着他们三个人得到得供词。 骆养性夹了一筷子羊肉,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他平日里最喜欢这口带锅汽的,虽然很烫,但却很享受,“今天真是挺高兴,没想到咱们三个竟然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好了。等一会吃完饭,咱们休息一下,天亮了之后,把这些东西送到皇宫去。” “好倒是好,不过指挥使大人是不是太客气了?”曹真跟着骆养性地时间很长,犹如兄弟一般,所以在这时候说起话来,也亲热得很。 “眼下万岁爷不是不让这么吃吃喝喝吗,你瞧瞧,这是上好的滩羊,菜也都是当季最好的新鲜品,还有天津的紫蟹、青虾,这一顿不便宜吧?” “便宜不便宜都无所谓,主要今天高兴。” 骆养性说着,又倒满满一杯用梅子干和白菊花、冰糖煮出来的黄酒,大口灌了下去,“是高兴!” 看他这样子,曹真和吴孟明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骆养性瞧着他们两个这副德行,不由笑着摇起头来,“你们不用猜,我告诉你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次的行动,咱们完成得很漂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吴孟明不信,曹真更不信,“我说指挥使大人,这里也没有外人,什么话你不能直说?闹这么多幺蛾子干啥?” “你啊。” 骆养性无奈一笑,起身从自己的珍宝阁里取下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装着一封文牍,上面赫然写着《户部核准锦衣卫所关饷、补贴定额精要》。 原来如此,是他们之前求之不得的经费下来了。 哦! 搞了半天,原来今天这顿饭,不是他指挥使大人自掏腰包! “哈哈哈!” 看到了这个东西,二人都笑了,吴孟明道:“大人,虽然上面答应批钱了,您也不能这么吃啊,这么一顿饭钱要是换成大米,我觉得够咱们吃半个月的!” “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 骆养性打开文牍,反倒最后一页给他们看,“瞧见了吗,这是万岁爷的意思,今天这顿,算是低规格的御宴,万岁爷请客,难道不行?” “封口费,对不对?”曹真一语道破天机,骆养性和吴孟明对视一眼,不觉苦笑。 “曹真,我说你还真是个实心眼,这个话是随便说的吗?”吴孟明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填满了酒杯。 三个人推杯换盏,一顿饭竟然吃到了天明,别看他们都喝了不少的酒,但那种煮出来的黄酒,并没有什么度数,三人又各有海量,所以根本不耽误事,甚至身上连一点酒味都没有。 这边天明,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三人洗漱过后,带着供词来到御书房,朱由检也刚好起来,听过他们的汇报,又简单扫了一遍文牍,朱由检乐了。 “事情办得不错,不亏昨天请你们吃的一顿,怎么样那味道还好吧?” 曹真笑了,“万岁爷,味道可是太好了,不过从此以后其他的火锅怕是满足不了臣的舌头咯。” “哈哈哈!” 大家闻言一笑,朱由检也和他打趣,“这道不要紧,只要你们差事办得好,火锅这个东西想吃,就随时说话,王大伴就给你办了,要是事情办得不好……”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故意板起脸面来,“那你们也可以说,不过要做好坏肚子的准备!巴豆、大黄宫里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万岁爷仁慈,臣不敢!” 事情办妥,当然气氛就轻松很多,他们几个和朱由检半说半扯,等一切都交代好之后也就离开了御书房。 你方唱罢我登场。 锦衣卫的戏结束了,剩下的事要交给内行厂和王承恩去办。 朱大皇帝靠在龙椅上,面前摆着三份谕令,“王大伴,第一封你派人送给张捷,让他看过之后,按照里面的要求,以御史台的名义举证,但指向的,只能是上面所写的几个人。” “老奴明白。” 王承恩点点头,把第一封谕令收到左袖口中。 朱由检又敲了敲了第二封谕令,脸色明显冷峻了很多,“这个送到五城兵马司,让姚成那边准备一下,结党营私,必定是官私勾结,官员由锦衣卫抓了,市井上,让他和章青沟通一下,看看都有谁和周延儒他们攀扯不清的,该抓的抓,一个不留,上次不是让他扫黑吗,就这眼下这件事,再来一场。但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另外让给他转告章青,孙老板和吴老板两个都是周延儒选中的烟草商领袖,眼下还需要他们做事,就让章青连夜带着他们到外面躲一躲,但不要让人丢了。” “是。” 接下来,就是第三封谕令,而这一次,朱由检明显比刚刚更加慎重,“王大伴,这里面装着的,是给温体仁的圣旨,朕要把他调到直隶去巡查一番,日期控制在半个月左右,你要安排人手从中跟随。” “陛下,老奴多嘴一句,您让温相爷去直隶干什么?”王承恩说着,道出自己的想法,“您是要调虎离山老奴看得出来。这是眼下直隶方面似乎没什么需要他一个内阁去办的,况且两线战端尚未结束,他走了后勤怎么办?” “让他去直隶,就是弄粮食去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不由邪魅一笑,“朕说可能要在山下和辽东增兵,这样一来京华地区的粮草就不够用了,他去直隶那边也未必弄得到,这件事够他忙。” “陛下龙心天裁,但是您真的打算增兵吗?”王承恩很关心这一点,毕竟身为掌印他是要帮着皇帝出谋划策的。 朱由检摇了摇头,这让他十分安心,“增兵是不可能的,齐鲁之地,燕赵方面,兵将是一个都动不了,而且朕这些话就和你一个人说,今年是一个灾年,未来一段时间之后,朝廷将会面对一个又一个天灾,兵将们一定要驻扎在防区内,随时准备帮助老百姓度厄。” 闻此言,王承恩点了点头,皇帝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在他的认知当中,朱由检眼下就是天神,每猜必中。 “原来如此,陛下,既然是灾年,那山西和辽东……” “无妨,朕有打算,你先去把这些事情办好,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王承恩欠身行礼,赶忙办差去了,而朱由检则在御书房中盘算着,要用什么办法,抢在大灾来到之前,结束两线战端。 山西方面估计再过几天就会有回信,棘手的还是辽东,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就绝不会安静下来。 无形之间,朱由检的脸上,蒙上一层煞气,双手也紧紧攥在一处。 ------------ 第303章 议罪银! 当前,大明朝廷的政务,主要由这个几个方面:第一,辽东战事,第二,山西高迎祥部战事。其三,提升国家储备。第四,压制温、周结党势力。 而这四条,都要竭尽所能的抢在灾难带来前结束。 其中,第三和第四大项,两者是伴生关系,压制温、周的目的,也不过是朱大皇帝想从二人及其党羽口袋来掏出些金钱罢了。 周延儒这边其实已可算结束,只要自己这边把锦衣卫的供词一公布,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再把那些市井上的人都抓到。 到时候他们为了活下去,倾家荡产也是愿意的。 对! 就这么干。 随着王承恩这边把谕令传递下去,所有人都在按照他的圣旨办事,温体仁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巡视直隶了。 在临走之前,他向自己的党羽交待,朝廷需要他们认筹的这份钱,从现在开始,可以陆陆续续地一点点缴纳,但拖延两个字是核心,必须遵从。 除非皇帝把周延儒的党羽全部公审定罪,不然绝不许他们一股脑地把钱都交上去,做戏就要做全套。 别让人看着觉得他们的抵抗,是故意陷害周延儒,哪怕事实如此。可只要你不承认,那就无所谓。 姚成再接到了升职之后,当天就去找到章青,两人密谋之后,章青在第二天清晨,带着孙、吴二位老板离开京师。 姚成则指挥着两司兵卒、差役,把京师卷了个底朝天,但凡是和周延儒及其党羽有瓜葛的,一个不留,全部下狱审讯。 几天的功夫,朝野内外,都被这股“倒周”风,吹得人心惶惶,而温体仁的党羽们,在窃喜之余,或多或少也都以一点畏惧,皇帝的手段。 开始、结束,过**的很快,当内行厂、锦衣卫,还有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所有相关公文都堆在朱大皇帝面前时,他终于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辛苦你们了。” 说着,他 冲王承恩点了点头,大总管从一旁取过两个小盒子送到二人面前,“这是主子爷赏给二位的,里面是玉牌。” 玉牌? 骆养性和姚成对视一眼,接下了,“臣,谢陛下恩赏!” “客气了,这是你们该得的。”朱由检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脸色也肃穆了很多,“这个案子到今天为止,算是有了一个交代,接下来就是要判了,所有官员的判定,朕来做决断,姚成。” “臣在!” “你抓到的那些市井之徒,从严办理,能杀的不要活。明白吗?” 姚成点点头,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陛下,臣全都明白,从严从重,杀住他们的不正之风!” “对,但是京师只是一个开始。”朱由检说着,眉宇之间闪出一抹凶狠,要知道,天灾必有人祸相伴,要想到时候不出现意外,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此之前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的话,让姚成和骆养性,不由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皇帝这番话代表着什么。 “好了,事情就这样,姚成你们那边也要从速办理,三天时间,把公告贴出去,朕也会在三天之后广告结果。” 说着,他摆摆手,让两人离开了,等到没了外人,朱由检让王承恩坐下,和他讨论起来,“王大伴,对那些市井上的人,可以诛杀,但是朝廷的官员却不能一概而论,他们结党虽然混蛋了些,但多少也有本事,全杀了空出那么多位置来,也是个麻烦事。” “主子爷,您的意思是,绕过他们?”王承恩目光有些凝重。 朱由检点点头,“差不太多,虽说不能把他们全杀了,但想要饶过,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已经对那些官员的家财,动了心思。 清朝乾隆年间,宰府和珅曾提出过一项叫做“议罪银”的章程,说白了就是一些犯错的官员,可以用钱买命。 这个政策,加速了乾隆朝国库的收入,但是也直接导致了贪腐的形成,这条政策就是双刃剑,朱由检很清楚其中利弊。 但有一个点,值得注意,乾隆朝的议罪银制度,是一直保留使用的,所以才会加剧官员贪腐。 这种政令,其实好处还是很大的,但只能在必要时短期使用,或者是论次使用,而这一次,朱大皇帝就打算这么做。 随即,他把议罪银的章程说给了王承恩,大总管听完之后,有点差异,但更多的还是惊喜和敬服。 这种手段,前人从未使用过,甚至还有一点违背了太祖爷朱元璋定下的祖训,但正是因为如此,王承恩才会有这种敬服的感觉。 不破不立,规矩都是死的,要随着时代和现实情况的改变而改变,虽然说遵守祖训孝悌的表现,但那种偏执,在某种程度上,也耽误了国家的发展。 大胆! 敢于承担责任,这就主子爷身上,吸引他的地方。 “你要是没什么意见,这个事就这么办,三天时间你派人去,逐一和那些官员把情况讲清楚,然后把他们的选择记录下来。之后朕好用于裁断。” “是,老奴遵旨。” 朱由检笑了笑,长出口气,“其他人都解决了,而且这一次要是估计不错的话,国库又能填充一部分。就这么办吧,明天晚上,咱们去香山,朕要亲自把这些话,说给周延儒听。” “老奴这就安排。” 翌日午后。 处理过一天公务的朱大皇帝,带着王承恩踏上夕阳余晖,向香山而去,吴孟明作为这里的建立者,自然接到谕令,提前一步在山下等候。 “臣,吴孟明参见陛下!” “平身。” 朱由检说着,跨在马背上冲他扬了扬头,“怎么样,这几天你来看过没,周相爷在这过得如何?” “得吃得喝。” 虽然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但却明了生动,朱由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山了。 来到香山军营外,不等他们走进辕门,朱由检就听到里面周延儒正在放肆的大喊,“今天晚上的烤羊什么时候能送来?对了。昨天本相说要一罐韭花酱,带来了吗?知道不,吃羊肉沾韭花,那是别有风味,当年传说成祖爷远征的时候,曾经在阿鲁台就这么品尝过,你们懂什么!千万别忘了,还要一点酒,羊肉太燥没有清冽的酒,是吃不下去的!” 听着他的话,朱大皇帝都乐了,感情我把你关在这,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不成?要吃要喝的。 不过也好,你就要吃要喝吧,老子索性不进去,等一会那些吃的拿来了,我再去和你把话说明白了。 看到你到时候还吃得吃不下,你要吃不下,老子非把你开膛塞进去不可! 你个瓜怂大混蛋! ------------ 第304章 从严从重 朱大皇帝看了看吴孟明,两人对视一眼,错落进入辕门,此时内里的锦衣卫正在忙活着给周延儒上菜。 好酒好菜,尤其是那羊,烤得酥烂入味,深红色的皮一看就是那么脆口。 “周相,好享受啊。” 朱由检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周延儒这时候才发现他们,赶忙丢下手中片肉的小刀,忙不迭跪在他面前,“臣,周延儒,参见万岁爷!” “唉,平身、平身。” 朱大皇帝说着,还示意王承恩把他搀扶起来,之后自顾自来到那烤羊旁,闻了闻,“味道不错啊,但好像比朕吃到得更香一点。” “万岁爷,那是当然的,这烤羊中,臣加入了上好的新鲜红茶,给羊肉增添了茶香的同时,还能让肉质更加细嫩,正好您来了,快尝尝,不然臣还等着什么时候回京,自己烤一只孝敬您呢。” 周延儒说这话,从一旁拿过把新的刀具,在烤羊的脖子、前腿、后腿、肋排和后脊各削削了一块肉下来放在温热的铜盘里,托到主朱大皇帝面前,紧接着忙道:“万岁爷不急享用,臣这里还有几味配料,您稍等,稍等!” 周延儒忙活着,有从一旁拿出了几个小罐子,另托一个盘子,挨个倒了出来。 朱由检瞥了一眼,只见上有椒盐、韭花酱、虾油和鱼卤,至于孜然辣椒面这些东西,当然是把必不可少的。 “万岁爷。您尝尝吧,味道可是不一样!” 看着他这么有兴致,朱由检心中冷笑,看来你周相爷果然是来度假的,得吃得喝不算,你还研究起来了,怎么,有这么好的手艺,要不把你放到御膳房去做个总管? 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把盘子里的羊肉都吃了,还真别为,那味道着实不一样。 “万岁爷,味道好吧?”周延儒表功一样看着他。 朱由检颔首,瞧着铜盘漠笑,“周相给,没想到你还是个美食家,看来这段日子在香山过的不错啊。” “万岁爷,臣这不是 亏了您照顾,才能得出空来?”周延儒说着,还要给他再切,朱由检阻止了他,“不吃了,来前吃过了。” “好吧。” 周延儒说着,把刀插在了烤羊上。这个时候他才试探性的询问,“万岁爷,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可是朝廷里出了什么事?还是您你有什么要询问微臣?” “恩……” 朱由检炖了一下,盘算着要如何收拾他,“可以这么说,这几今天你不在朝里,好多事你不知道,周相,朝廷里出问题了。” 闻听此言,周延儒眉宇一皱,面色峻然很多,“万岁爷,朝廷里到底怎么了?” “唉!” 又是一声长叹,朱由检故作愁容,欲言又止,同时悄悄怼了王承恩一下,大总管会意,赶忙把话头接过,“周相,万岁爷说得一点没错,朝廷里最近可是出了大乱子。您知道吗,锦衣卫查,进来朝廷内,竟又有人结党!且势力庞大,牵连的官员已有数百人!万岁爷正是愁闷的时候呢!” 哦! 周延儒闻言,因为心中有鬼先是全身一震,但目光掠过众人,瞧他们都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他不由琢磨起来,会不会是温体仁那边的事发了呢? 对! 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查到我头上,万岁爷别说是坐在这里,只怕眼下已经把我给塞到昭狱里去,他没有这么做,那就一定是温体仁那边翻船了! 确定了这一点,周延儒自然松了口气,开始装作萌动地发表其自己的意见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表现得越自然,越坦诚,对自己就越有利。 “王大人,您说的都是真的?”周延儒皱着眉头,激励表现出自己的关切与忧虑,“到了这个时候。朝廷上竟然还有人敢结党营私?” “营私不知道,结党是真的。” 朱大皇帝接过话头,叹了口气,“周相,听你的意思好像非常反对这些事情,对吗?” 周延儒颔首,非常凝重肃穆,“万岁爷,结党,自古以来都是朝廷的大问题,比如前朝的阉党不就是最好的代表?臣当初虽然也有过结党的嫌疑,但自万岁爷隆恩饶恕后,臣也多次想过,结党为何会成为国家的症结。” “这么说,相爷您想明白了?”一旁的吴孟明似笑不笑地询问起来。 周延儒点点头,看似很庄重的模样,“吴指挥使,不瞒你说,一开始本官也想不太明白,毕竟官员们联合起来办事,速度也快,效率还高,怎么就成了朝廷的麻烦呢?但有一天我突然看到家中鱼池内,鱼王被排挤出去抢不到食物的一刻,我就明白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继而语气变得十分沉重,“结党就等于团结起来形成一个小团体,这种团体要是为朝廷办事,自无所谓,可相反,那不是就把天子给排挤在外了吗?而往往结党之处的目的是什么其实都无所谓,而是当这个团体真正拥有力量以后,他们就会开展自己的野心,从而导致不由自主地与最高权力拥有者,相互争夺!” 周延儒这番话说的酣畅淋漓,坦坦荡荡,但他却不知道朱由检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越是这样表现,就越让朱大皇帝反感。 好小子,脸皮是真的后,而且老子是不是人没准,你他么倒是真狗! 目光闪烁,朱由检见他说完,嘴角一勾,忽然问道:“那周相,你既然是这个态度的话,朕不妨问问你,假如朕要你来处理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从严!从重!” 周延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万岁爷,这种事情可是不能宽待的,要一次就刹住这种不正之风,臣有句话其实不该讲,但……对于那些结党之人,应该罪加三等!” “……你真是这么想的?”朱由检显然是想着让他自食其果,所以此刻还在引导,“难道你就不怕到时候有人说你是假公济私,剪除异己?” 听到这里,周延儒几乎已经断定,就是温体仁那边出了麻烦, 皇帝这话里话外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并且看样子似乎打算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处理! 嘿嘿,温老头,山不转水转,这回可是轮到你倒霉了,记不记得你之前是怎么对付老子的?哼哼,这回你瞧这老子怎么让你连本带利都换回来了! 周延儒目光一闪,心一横,悍然点头,“万岁爷,臣经过之前的事后,再也不敢有什么异常心思,那又何来异己之说?况且如果万岁爷真要把此事交给臣处理,那当然要秉公执法,这是向万岁爷您,效忠啊!” “说得好!” 朱由检勾着嘴角,看似非常欣赏的盯着他,之后伸手从王承恩那接过一道名册,交给了他! ------------ 第305章 吃多少吐多少 说是名册,其实不过一张叠好的纸单,周延儒伸手去接,特意瞄了一眼王承恩的表情,见他没有什么异动,更是放心,然而就在他打开纸单的一刻,整个人都傻眼了! 上面所写的名字,不全都是自己的门生故吏吗! 完了! 完了! 周延儒此刻双腿打颤,冷汗一下子从头上渗出,眼神飘忽不定的,嘴唇还发白,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我的天啊,皇帝这一手请君入瓮好狠! 这回是彻底完了! 他的变化, 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朱由检瞧着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很诧异的样子,言辞之间,更是表现的他与这件事毫无攀扯。 “周相,你这是怎么了?香山风大,莫非是受了凉?”周大皇帝把插在烤羊身上的刀抽下来,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从羊身上削了几块肉下来。就放在刚刚的盘子里,亲手拖到他面前。 “相爷,这上面的人现在该抓的、禁足的都已经处置完了,朕方才说的不是笑话,如何审问、定罪就交给了,此事办好,朕大有封赏,这是羊肉,朕亲手割下来的,借花献佛,先作谢礼。” “我……!” 周延儒哪里还吃得下,此刻他也明白皇帝这就是故意的寒蝉自己,但是也有一点幸运,那就是天子可没说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他这一招狠倒是真狠,但如果能让自己抽身出来,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咽了口唾沫,周延儒虽然还在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万岁爷,这个臣,受不起啊!” “唉,朕所赐,你不吃,也是抗旨不尊,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接下这个差事,你要是不吃,那也行。”说着,朱由检目光瞟向王承恩,“看来周相身体不行,咱们也就不要难为他了,回去以后,传旨给温体仁,这件事交给他了!” “万岁爷!臣吃!臣谢万岁隆恩!” 周延儒一听这话,顿时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用手捏着香脆的羊肉,如同嚼蜡一样,往嗓子眼里添。 这五块肉好不容易吃完了,周延儒刚想着能松了口气,心里盘算该如何办事的时候,朱由检竟然又给他切了几个大块下来,还帮他把蘸料填满。 “周相,你也够辛苦的了,这些日子在香山养得不错,朕是真的不忍心让你一下山就去劳碌,奈何没有办法,咱们君臣之间也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今天不如这样,正好这里有羊,有酒,就让朕,照顾你吃上一顿,吃得饱饱的,咱们一同下山!” 朱大皇帝说着话,根本不容他推脱,又是给他添酒,又是给他切肉,原本和皇帝在一起吃饭,对于大臣来说就是折磨。 更何况还是皇帝亲手服侍,加之周延儒心中有事,此刻更是头晕目眩,胃里一阵阵的翻腾,可还要继续吃下去,这简直就是活受罪啊。 奈何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期盼着朱由检这边不要再为自己添肉、加酒。 一只羊有多大? 虽然这里烧烤的都是乳羊,但也不小,平日里周延儒心情好的时候,搞不好还要添一块烙饼,但今天这只羊在他心里根本比骆驼还要大! 王承恩和吴孟明自然是冷眼旁观看热闹,他们都知道内情,所以对周延儒并没有半分可怜,甚至还有点窃笑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远方天际发白,朱由检方才停下刀具,而那只烤羊还有大半没吃。瞧着周延儒此刻想哭不敢看的模样,朱由检这个爽啊! 他么的,你个混账东西,知道难受了吧?这次先这么算了,看看你会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子,要办好了还则罢了,不然下次,老子喂你吃奥里给! “行了。” 朱大皇帝瞄着远天,把刀子放在一旁,打扫着两手站起身来,“看样子周相今天胃口不佳,或许是有点紧张吧,不过你记住了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饱会饿得慌。今天就这样吧,走,咱们下山!” “臣,谢陛下!” 周延儒老早就吃不下去了,赶忙把盘子放到一边,里面虽然还有两大块烤肉,他可顾不得这么多。 “行了,你去收拾一下应用之物,把官服穿好,咱们这就出发。” “诺!” 周延儒这边磕头起身,手捂着胸口往帐篷里走,他原本就吃不下去,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要命,再加上这快跪快起得一折腾,才进帐篷就憋不住了。 哇地一声吃了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哎呦我的妈呀。” 吴孟明在外面听到这个声音,不由满脸都是嫌弃,倒是王承恩在旁说道:“吴指挥,其实周相也不容易,这要是换成你我,还未必吃得下。” “……”王承恩这句话不由换来一个白眼,“王大人,我没招你,没惹你的,怎么这么说话?陛下还在呢,千万别乱说,下官承受不起。” “哈哈哈。” 王承恩淡然一笑,转向朱由检,“主子爷,看样子这回周相应该是知道怕了。” “他不怕,人家能怕吗?” 外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可能他们也是有意让周延儒听到,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周延儒才晃晃荡荡从帐篷里走出来,许是方才吐得太厉害了,眼睛都红了。 “万岁爷,臣收拾好了。” “哦。” 朱由检上下扫量着他,什么话都没再说,迈步就往外走,到了辕门处,才冲吴孟明交代,“文征,你也跟着朕一起回去吧,然后叫人把那半只烤羊带回去,送到周相府上,眼下朝廷缺钱,物资紧张,不要浪费了。” “诺,臣遵旨。” “好。” 说着,朱由检乘上车驾,这边王承恩等三人跨马相随,一路无话,回到京师当中,吴孟明和周延儒先是把朱由检送回皇宫,之后才各自分别。 吴孟明倒是没什么,知道一天两天没有自己的事,索性也不回家了,直接打马闯花街上找乐。 倒是周延儒,吐过以后,肚子里肯定不舒服,一路之上都用手捂着胸口,回想方才皇帝对自己的糟践,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苦水啰嗦,奈何身后有跟着他送羊的锦衣卫,也不敢多说话。 磨磨蹭蹭回到府邸,又给了锦衣卫一点赏银之后,赶忙就把大门关了,长出口气,周伯急忙上前来扶,可不知道怎得,周延儒不经意间瞄到那半只冷了的油腻烤羊,一口气没顺又开始恶心起来。 周伯赶忙关切,“老爷,您这是难道是病了?” “没病,心病!” 周延儒咬着牙,回手指向那烤羊,厌弃的凝眉咧嘴,“周伯,把那个东西拿走, 剁碎了,剁地细细的喂狗!” ------------ 第306章 狠辣手段! 剩下的烤羊,到底还是没有被剁碎喂狗,毕竟那是皇帝给的东西,就算是尿布,你不供起来,也得好好保存才是。 周伯好说歹说,这半只羊周延儒才同意发给下人们享用,不过这件事必须要严格保密,万一被皇帝知道了,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就在他把烤羊发下去的时候,内行厂秘密潜伏在他家的番子,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王承恩。 御书房中。 朱大皇帝看着番子送来的消息,不由大笑,“哈哈,朕还以为周延儒会把这些肉给扔了呢。” “主子爷,他敢,但是别人不敢。”王承恩这边说着,给他倒了杯茶,“主子爷,您用茶。” “好。” 朱大皇帝点点头,开始翻阅起刚刚送来的奏折,作为皇帝,他不能学朱元璋每天除了看小纸条,就是看小纸条,那样是不行的,治理国家除了一些必要手段之外,更重要还是正大光明四个字。 “王大伴,你猜猜周延儒什么时候能开始办理差事?”朱由检突然为了一句。 王承恩也在一旁审阅内行厂的情报,听他问话,犹豫了一下,忽然笑了,“主子爷,老奴要是没猜错,他今天晚上就会着手,毕竟眼下所有被抓捕、禁足之人,全是他的手下,周相爷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他一定会先搞清楚,这些人里有没有出卖他的。” “是啊。”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其实你知道的,朕这一次,并不想让他杀人。” “老奴明白,周相却不明白,斗胆说一句,只怕被他问案的这些人……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王承恩说得一点也不错,朱由检对周延儒也足够了解,他回到家之后,虽然先是恶心了一阵,不过喝了点顺气汤后,真的就开始着手处理起公文来。 他让周伯代表自己,亲自去相关法司衙门,还有锦衣卫中,把关于“结党”的所有卷宗取来,还有详细的供词。 坐在书房里,周延儒点着四盏烛火,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卷宗和供词,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一定会把自己攀扯出来。 但是这种案子,皇帝既然交给自己,可见多少来说或许都还有转折的机会,所以为了自己能够安全,就必须按照文字游戏来做。 一个字、一个词可能出现的各种解释,都要详细的串联、考虑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尽最大可能地保护自己。 一夜无眠,周延儒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算是把所有卷宗都看完,但是对于卷宗中的记载,他却疑惑非常,虽然上面有很多人的确把他给供了出来,而且每一条都是扎扎实实的罪案,可是就在这类记录的后面,总会有一个小红点。 那不是法司衙门的批复,更不是锦衣卫和皇帝审阅的过后的标记,所以这些小红点是什么? 周延儒不知道,也想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这件事必须要速战速决,越是拖延,对自己越不利。 拖着疲惫的身体,周延儒带着公文来到了大理寺! 既然皇帝要自己审判,当然就要到最高法院去办公,来到大理寺,周延儒为了尽可能地自保,所以将在场的堂官全都给打发了出去。 但身为大理寺卿的金世俊,却不肯离开,这让周延儒有点难受,但是人家才是本部堂官,无奈之下,周相爷倒是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只能和他商量,“金大人,本相受天子圣旨审讯此案,您虽然是大理寺卿,奈何没有圣旨,要是旁听,只怕不妥。” 金世俊个子不是很高,但是看起来非常结实,别看他是科甲正途出身的文人,但他从小喜好武艺,入仕前也曾遍访名山,大有点李太白仗剑去国的意思。 其实把他安排在大理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毕竟作为最高法司衙门,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得罪人,只要办公就要得罪人,其中不乏一些身份绝高之辈,弄不好就会因为怀恨在心,铤而走险做一些不堪设想的事。 金世俊的武功,正好弥补了这一点,至少可让出现危险的概率降低。 面对周延儒,金世俊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顿了一下,淡笑着看他,“首辅大人,您说得有点不错,的确按照常理来说此时此刻,下官应归退去,然而……” 说到这里,金世俊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容,“下官也没有正式看到,陛下基于您的圣旨,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下官在此旁听,却绝不多话,如何?” “这……” 周延儒深吸口气,金世俊说得一点没错,皇帝那边明发的圣旨还没有传下,今天也是他自己着急才特意提前过来的。 面对这种局面,周延儒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妥协,毕竟金世俊在场,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也不左右不了任何结果,相反要是拖延下去,等到皇帝的圣旨下来,还不知道要多久,那时候会不会再闹出幺蛾子没人知道。 “好吧。” 点了点头,周延儒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又不悦的讪笑,“金大人说得也没错,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 金世俊缓缓点头,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虽堂笔贴士的身旁,衙门问案,除了堂官、陪堂外,都要有一个师爷做笔录,但那多适用于地方上,府、县一级的单位。 到了京师,各大衙门当中国,都有自己的笔贴士、书记生,这些人就取代了师爷,从而能够在京师官衙中做师爷的,大多也就是各个官员幕僚。 周延儒升堂判案,虽然名单上人数不少,但真正被抓起来的也不过十几人而已,其他的都被禁足在家。 这一次,朱由检给他周相爷来了一招请君入瓮,周延儒倒是一点不客气,顺势做了一次来俊臣。 来俊臣,武唐时代,武则天手下酷吏,善于使用、发明各种酷刑,例如仙人登梯、凤凰展翅等,在他手下造成的冤假错案,没有几千,至少也有几百件,因为每每开堂,他为了迎合武则天的权力需要,总是严刑拷打,很多人被他直接打死后,用尸体画押。 而今天,周延儒也是如此,他之所以不想让金世俊在场,与这个有很大关系,但为了自己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之前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过“从严从重、罪加三级”的话,他没有忘记,所以从他开堂的一刻起,大理寺能用的刑具就都被抬摆上来。 每一个被他提审的官员,他根本也不问话,叫人堵上嘴就是一阵狠打,晕了就直接叫人拿着犯人的手画押。 十几个官员,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就全都审完定案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旁观的金世俊一个字都没说。 好不容易这边把堂上的血迹狼藉清掉,周延儒这才松了口气眼珠一转,瞥着金世俊,忽然笑着走上前去,那副嘴脸亲近不已…… ------------ 第307章 他现在,配吗? 看来他是来封我口的。 金世俊眯着眼瞥了周延儒一眼,心里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也不多说话,打算看看他能弄出什么三二一来。 周延儒满脸堆笑,到了公案前,一甩手,旁边的笔贴士老早就坐不住了,赶忙一躬身,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等到大堂上再没有其他人,周延儒这才开口,热情又关切,“金大人,今天这一下午,可是辛苦您了,水也没喝一口。无奈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也不好使唤你的人,不能却占鸠巢不是?” “首辅大人说得客气了。” 金世俊嘴角一条,似笑不笑地看着他,“您是国家宰府,天下官员您最大,哪里有什么地头之说,下官也好,大理寺也罢,都是您的下属。” “唉,话不是这么说的。” 周延儒说着瞄了他身旁椅子一眼,还是坐了下来,“金大人,其实你我同殿为臣这么久,好像你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啊?” “首辅大人,一路官亨通,下官不过是个苦熬资格的老人而已,岂能与首辅大人相比?况且下官执掌大理寺,判生定死,身上不免多了几分凶杀气,下官也怕会因此冲撞大人啊。” 混蛋! 听他这么说,周延儒顿时心生不爽,金世俊这显然就是在和自己扯淡,看来他是真怕自己也被拖下水。 不过你小子要是这么想,那就错了,老子今天还偏偏非要让你下水不可! 周延儒很清楚,要是金世俊把他今天的行为,传到皇帝耳朵里,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而且他今天执意留下,肯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现在朝廷上,双雄并立,温体仁和自己就是百官面前的大山,除非一条线上的人,不然都会离的远远的,免得沾染是非。 你金世俊今天反其道而行之,不是要向老子示好,就是心里憋着什么坏,莫非你以为这点小九九还能瞒过老子一双法眼? 周延儒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那么热情,甚至挪了挪凳椅子,离他更近了,“金大人,瞧你这话说的,听起来还像是我这个内阁,不与下属们亲近死的,也好,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看今天就是个机会,如何,咱们到外面花街上走走看看,瞧有没有顺心顺气的,进去坐坐?” 周延儒极具拉拢,奈何金世俊却不吃他这套,一拱手,侧开了身子,“首辅大人这话说的,下官无地自容,花街那种地方,下官就不去了,如大人所言,今日下官也有些累了,如果大人没事的话……下官告辞!” “且慢!” 见他要走,周延儒顿时冷了脸,目光如炬,“金大人,你该不会是故意躲着本相吧?” “当然不是。” 金世俊赶忙摇头,他听得出来,周延儒怕是有些气急败坏了,不过那又怎么样?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得要命,我又没打算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就忙火火来堵我的嘴,这要真是跟你同去,反而还被你拿捏了把柄! 把心一横,金世俊反而提高了音量,“首辅大人,下官当然不是躲着相爷,只是眼下这个时候,朝廷要求节约,花街那个地方可是消金窟一个,咱们去倒不打紧,万一被人瞧了去,送到天子耳朵里……麻烦就大了,下官多谢大人好意,下官告退。” 说完,金世俊一甩长袖,转身就走。周延儒呆定当场,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如此决绝!这可如何是好? 但,再想追,周延儒也是不认可的, 毕竟自己还要面子,况且外面那么多人,到时候人多眼杂,反而麻烦。 他将金世俊的事,搁在心里,这边收拾了一下,带着自己判的公文,赶忙来到皇宫之内,今天朱大皇帝没在御书房办事。 带着王承恩和张彝宪正在万兽园中看老虎,站在高桥,朱由检正往下面丢生肉,两只猛虎一见血食,顿时来了凶劲,你扑我咬的争夺起来,吼声连连。 “王大伴,张彝宪你们猜猜,两只老虎谁能吃到肉?” 闻此言,王、张对视一眼,都是知道他这是话外有话,带有所指,眼神互换,张彝宪道:“主子爷,两虎竞食,饲者取利。” “哦?” 朱由检笑了,“你还真是会说话,不过这些话,也就咱们在家说说可以,出去千万别讲,要是被人听了去,老虎可是会咬人的。” “无妨。” 张彝宪摇摇头,笑容当中的带着一抹坚决,“有饲虎之人在,虎再凶又岂能伤害无辜?何况老奴不过就是一条铁索罢了!” “哈哈哈哈!” 要是抡起说好听的拍马屁,宫里面这几大太监头,绝对是其他人的祖宗,温体仁他们在这些人面前,那都是弟弟。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小太监从桥下快步走上前来,临近就拜,“启禀万岁,内阁首辅周延儒,周大人请求觐见。” “哦。” 朱由检点点头,“让他进来,对了,不急着带进来,你领着他从那边的小路走!” “啊?” “啊什么!” 小太监一声惊诧,张彝宪上去就给他一嘴巴,“主子爷说得你没听懂?你岂敢慌戳!” “张总管,奴婢,奴婢……”小太监委委屈屈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张彝宪见此,更是眼睛一瞪,宫中太监虽然都是王承恩一个人总管,但也分为还多不同的职能和机构,此时此刻,在万兽园里当值的,就都是张彝宪的下属。 眼瞧着小太监要哭,他更是生气,还要教训,倒是被朱由检拦住了,“唉,你这是干什么,他害怕也是有理由的,那条小路往常只有虎奴才走,他怕,难道你不怕?算了不要难为他,你还是带着周延儒从大路走吧。” 朱由检说的小路,其实就是平日里饲养老虎的虎奴,专门用来喂食、治疗,潜入虎园训虎的地方,虽然也很安全,但因为距离太近,从那边的栏杆伸手都能摸到老虎。相反老虎的爪子也能顺着空隙掏进来。 因为这,所以那小太监才不敢走,被老虎抓一下可真是着实不好受。 “奴婢,谢陛下隆恩!” 小太监说着要走,张彝宪眉宇一皱,伸手把他扯了回来,转向朱由检,“主子爷,老奴去请周相进来。” “不必了。” 看得出来,他这是想要自己把周延儒从小路带来,这份忠心不错,可有些事并非一定要做,况且对此,朱大皇帝还有另外的看法。 “张彝宪,朕知道你的心思,不过用不着这样,你去接他……现在他,配吗?” ------------ 第308章 将计就计! 朱大皇帝的话,让张彝宪默然,随即张彝宪冲小太监扬了扬脖子,小太监赶忙跑出去迎接,不一会,周延儒就在他的带领下,来到皇帝面前。 “臣,周延儒,参见万岁爷!” “平身吧。” 一般而言,大臣们称呼皇帝,在正式场合称“陛下”居多,反之则以“万岁爷”为主,但无论怎么称呼都没有问题。 朱由检说着,又扔了一块鲜肉下去,桥下的老虎方才安静下来,顿时又撕扯起来,这一幕让周延儒看得心惊胆战。 疑心生暗鬼,他就是最后的代表。 当他听说皇帝在万兽园的时候,心里就在打颤,毕竟之前他和温体仁就被皇帝用老虎吓唬过,而且那个时候听皇帝的意思,还有要将他们喂虎的意思。 难不成是他老人家,今天又想起来了? 殊不知,其实就是朱由检在御书房代闷了,出来走走而已,看着桥下闪转腾挪,拉扯咆哮的猛虎,周延儒捏了一把冷汗。 “万岁爷,您让臣判定结党案,臣已经都办好了,这是公文案卷,您看看?”周延儒说着,把案卷捧了出来。 朱由检都愣了,虽然知道他肯定是速战速决,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一天功夫,十几个人就审完、判完了? 带着疑惑,朱由检带着他们走下高桥,去到一面假山的亭子里,这边有人送好茶来,大家也都坐定之后,他才冲周延儒问道:“周相,你倒是够快的,这么多事情一下就办完了?” “万岁爷,您圣意如此,臣岂敢不速?” 周延儒说着,又把公文送上,显然急于让他审阅,毕竟这类案子就算是法司衙门判定结束,还必须要得到皇帝勾绝后,才能合法生效。 稍作犹豫,朱由检还是打开了公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周延儒倒是真够狠的,一共十三卷公文,在他笔下,被列死的多达九人,一个终身监禁,还有三个要流放三千里! 他么的,狗蛋玩意,你这是打算借老子的手,杀人灭口啊! 刨了监禁的那个暂且不提,三个被流放的,估计不等到地方就会活活累死!够狠!够狠! 周延儒用的这些其实也都是常用的手段,也是他们剪除异己的一种方式,暗杀不如明灭,能够利用身份、法典杀的人,总比暗杀来的方便。 尼玛的! 心里一阵骂,面上朱由检倒是表现得十分满意,“周相,看来你还真是按照与朕说的那样,对这些人罪加三等。” “万岁爷,臣说到做到,对于结党之风,必以严刑制止!”说到这里,周延儒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不过随即化作虚无,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来,“按照臣原本的打算,这些人都该死,而且还有几个,应处腰斩、凌迟,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陛下又是仁爱之君,故此从轻量刑,不知陛下是否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朱由检嘴上这么说,可是却把公文转给了王承恩,周延儒眼见如此,顿时愣住!毕竟要是没有公文的话,他又该如何执行呢? 难道皇帝不打算这么办? 正在他心中犹豫的时候,朱由检看似无意地问道:“周相,这些人其实朕不说你也知道,他们可基本都是你的门生、故吏,你这么判……就不怕其他人心寒?而且你就不打算帮他们求个情什么的?” “万岁爷,臣不怕,也不打算!” 周延儒的回答,非常干脆、坚决,“臣还是那句话,一心为公,结党一事有害朝廷,臣身为内阁宰府,自然要秉公办理,至于什么门生、故吏的情份……与朝廷国法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真的不要脸! 要不是极力控制着自己,朱由检真恨不得喷他一脸盐汽水,之前一直以为这么不要脸的也就温体仁一个,不成想你这厮比他还要可恨。 行!好! 你不是要杀人灭口吗?这一次朕就把他们全给赦出来送到香山步你后尘去,倒是看看,你还会干什么,又如何对其他党羽交代! 朱由检心里盘算着,而周延儒此时却目光一闪,划出淡笑来看他,“万岁爷,臣说得可都是肺腑之言,还望万岁圣裁,那边的公文如果您没有什么其他意见,臣就带回去,一一发落了。” “不急。” 瞧他露了尾巴,朱由检如何不会抓住?张嘴两个字,就让周延儒愣住了,紧接着就听皇帝说道:“周相,你的心情朕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有这也是十几条人命,朕看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这些公文案卷,还有你的判词,朕拿回去,好好看看,之后再提,至于这些人吗……总关在大理寺不成,就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交给锦衣卫好了。” 朱由检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无从更改,周延儒再不乐意也是无能为力,只得陪笑称是。 但,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官面上暂且了解,还有顺天府抓来的那么多流氓呢?官匪勾结,结党营私中,除了官员之间的往来,总是少不得要在民间培养一些势力,帮着他们去做官府不方便出面的脏事。 这一次内行厂、锦衣卫和顺天府的行动,除了官员意外,姚成那边还抓了一大堆街面上的人,原本朱由检没打算把这个盆子也交给他端。 可是周延儒做得实在过分,朱由检这才决定,一事不烦二主,全都给你去做,倒是要看看,你能把那些当官的治死,这些人你还会怎么处置。 瞥了他一眼,朱由检瞧他脸色不自然,哼了哼张嘴把话头扯到了顺天府身上,“周相,你是知道的,官员们结党营私就是为了一己私利,但他们都有身份,很多事不方便自己去做,就会豢养一群帮凶恶獠,这一次抓人,倒是也扣下不少,现都在顺天府,朕看不如也交给你去处置,还是那句话,从速办理。” “臣,遵旨。” 周延儒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皇帝说了,自己就必须要做,况且他也想到过这一点,甚至对此还有些担心,毕竟官员们怎么说也还要点脸,该说的不该说的能有个把门的。 街面上那群人则不一样,到了顺天府刑具之下,有的没的,为了自己少遭罪,都恨不得给你编出一堆箩烂,这下倒是好了,皇帝既然把他们交给自己,那不如就来个斩草除根。 白乐天不是写过,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吗,这回连根都给他剜干净,就不信还能生出什么东西来! 一口气倒入心肺,周延儒又开始发狠了…… ------------ 第309章 前往提人! 在朱大皇帝面前,周延儒的任何细小动作、微表情都是无法隐藏的,瞧着他的眼神,朱由检就知道,又要死人了。 不过这一次,他到底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己不希望那些官员死,一个是牵制周延儒,再者也不能让朝廷一下子空出这么多位置来。 在皇帝位置上时间越长,他就越发能感受到以前天子的不容易,这些家伙不好对付不说,而且看似掌握天下人才,实则手上能用的人实在有限。 他也曾想过一狠心就把朝廷所有不好的官员通通灭了, 反正自己站在上帝角度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冤假错案,但那样一来整个朝廷非得瘫痪了不可! 这个局面是他所不能承担的。 “唉!” 轻轻叹了一声,朱大皇帝让周延儒退下了。别看自己计成,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逗虎的兴致也没了,又坐了一会,朱由检就回御书房去休息了。 因为之前和周如玉说最近一段时间不见,所以他也没法去后宫,昏昏沉沉,带着心事朱大皇帝这一夜就睡过去了。 次日天明,迎着晨光,朱由检正在御花园的院子里练武,虽然王承恩给他的是一份心法,但也有一些拳脚在里面。 正在他习练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进来了,“万岁爷,有公文。” “哦?” 朱由检眉头一皱,王承恩把公文给他送上一看,皇帝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原来这份公文是从直隶送来的! 朱由检之前为了能让周延儒更加相信自己,所以特意把温体仁调到直隶去巡查,这份公文正是他在直隶发来的。 上面赫然写着,直隶地区,正定府灵寿地区,出了一件有趣的案子,说是官匪勾结,灵寿县县丞郭三水,为了当地一个女子,竟然害了三条人命,而且因为灵寿县没有知县,所以大事小情都由他一人掌握。 郭三水为了一己之私,还在当地培养势力,豢养了几十个打手凶顽,欺压百姓搜过地皮,并且为了多弄钱,还搞出一个叫做“开火税”的东西。 字面意思,就是只要当地百姓生火做饭,或是见了火光他就要钱! 敢不给,那些凶顽就会立刻冲入家中,连打带骂,而老百姓呢,就是报官无门,而且弄急了,有些时候当地的官差也会动手。 为了防止百姓越级上诉,郭三水还把自己辖区的外围都用铁网兜住,大小路口都有兵丁把守,对外说是为了防止有流寇进入县内,实际上他是为防止县内有人出逃。 温体仁公文内,详细地把案情描述了一边,虽然案子很是曲折,但温相爷那边已经处理完毕,郭三水被他明正典刑,苦主家属得到理赔,说来这件事他作得倒是不错,而真正让朱大皇帝笑的,还是他最后在公文上附的一句话。 其獠,尚有一兄,今在京外为商,专倒人口,其势颇大,肯定陛下调顺天府剿之! 其獠,说的就是郭三水,按照上面的说法,这个姓郭的还有个哥哥在将是外面做人贩子,而且很有势力,希望自己这边可以调遣顺天府帮忙剿灭。 对于温体仁公文的真伪,朱大皇帝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一次温体仁外巡带出去的人中,就有内行厂的番子。 调兵抓贼,这不正好给自己无聊的日常,添加一点乐趣吗? 朱由检笑着把公文给了王承恩,他一面看,朱由检一面道:“温体仁下去一趟,还真是干点人事,王大伴,怎么样等一会咱们顺天府走一走?” “嗯……”王承恩顿了一下,“主子爷,您这是动了心思,要亲自剿匪吗?” “对啊,怎么你不想去?” 王承恩摇摇头,“主子爷,老奴当然没什么选择,只是这么点小事您要出面,反而不美,姚大人会难受的,周相爷审案断罪在顺天府,姚大人就成了陪衬,您再把他调出来……啧啧,只怕姚大人会哭。” “哈哈哈!” 王承恩虽然说了个笑话,但朱由检也明白他的意思,确实自己那么做,姚成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 此时此刻,王承恩见他没有什么不悦,继续往下说道:“当然了,主子爷要是想去,老奴就陪着您,不过还有一点,最近姚大人方才肃清了京城内外,抓几百人,温相所言之人,搞不好已经被他逮捕,不如您先给一道上谕,老奴派人去问一问,如何?” “好,就依你。” 朱大皇帝首肯,王承恩赶忙派安排人手办差,两柱香左右,内行厂的番子回来了,此次顺天府抓人的名册上,姓郭的有四个,其中能和灵寿县那位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叫做郭二宝的,不过根据档案上所写,他们两个并不是亲兄弟,而是结义兄弟。 至于这个人被捕,是因为他和周延儒手下的一个武官有点关系,不过关系不大,只能算是马仔的马仔的马仔! 知道了这些,朱由检更觉此事有趣了很多,一个狗屁不是的东西就能在外喝出名号,而且还干着拐卖人口的买卖,那类似的脏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群鸡鸣狗盗之徒! 倒卖人口的罪过,在什么时候都该杀,而且大明律规定,此类行为的罪犯,最多可以判处凌迟,不过对于这个郭二宝,朱大皇帝却打算网开一面。 当然不是对他仁慈,这种混账王八蛋拉出去枪毙一百个来回都不多,但正是因为如此,他犯的案子串联起来,那是可以直接把周延儒也给弄死的。 对!把这人留下! 想到这里,朱由检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自己虽然掌握了 周延儒那么多的罪案,但是一般参与进去的人,除了那些官员外,其他之前的那些基本都死了。 供词卷宗虽然也是证据,但都不如活人更加有用。 “王大伴。” “老奴在。” 朱由检挠着鼻翼,眯着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你派人去,把这个郭二宝弄出来,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弄到你们内行厂去,之后不要杀了他,这个人要留住,但也不要让他活地痛快了,你们有什么手段朕不知道,但你明白该怎么做。” 王承恩点点头,他当然想不到朱由检考虑得那么深远,只以为是皇帝厌恶郭二宝这种人贩子,所以动了真怒。 “主子爷,老奴都明白,现在就去办?” “现在就去。” 朱由检说着,又嘱咐他一句,“记住了,办是办,但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出不对来,提人的理由,必须与任何人、事都没有关联,眼下周延儒在顺天府,他不好对付,不要让他起疑。” “是,老奴都记下了,主子爷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 王承恩说着,转身就去安排,而朱大皇帝则坐在院子里,开始盘算着后面的计划,有了郭二宝,自己就算卡住了周延儒的死穴,而且相信依照他的性子,那些被抓的市井之徒也活不了多久。 他这边的事情完了,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温体仁,想到这里,朱由检既命人去到户部,传毕自严来见。 ------------ 第310章 从蕃库入手! 毕自严来到御书房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因为方才来传旨的人,什么都没说,只讲是皇帝要自己去走一趟。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眼下朝廷内部正处***洗当中,毕自严最是清楚皇帝要干什么,像是如此莫名其妙地召见,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闹出什么意外来。 战战兢兢,站在御书房门外,他可没敢进去,片刻之后还是王承恩出来交代事儿,这才瞧见他,“毕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王大人。” 毕自严低着头干笑两声,凑上前去,“其实下官早就来了至少也有半炷香了。” “哦?那怎么没人进去禀告,方才是谁传旨的叫过来。真是没有规矩!”王承恩说着就要发火,毕自严赶忙拦住了他,“王大人,不怪方才的公公,其实这一切都是下官的意思。” “恩?” 闻此言,王承恩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 叹了口气,毕自严俯身上去,小声询问,“还不是最近朝廷里面事情太多了,方才的小内官又什么都不说,下官心里不安啊。” “啊?”这下王承恩可是乐了,“原来是这样,毕大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看你这样子,怕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主子爷的事了?” “没有!” 毕自严顿时摇头,一脸的惊恐,“王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啊,下官,下官绝对没有!” “哈哈哈。”眼见如此,王承恩更笑,随即安抚起他来,“毕大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你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哪有主子爷不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干了什么连咱家都瞒不过。你说可是?” “是,是!” “着啊,所以您何必如此多心呢?”王承恩一面说,带着他就往里走,“既然没做过亏心事,你何必这样?主子爷可是最不喜欢这种人了,以后切记不可如此!” “哎,哎!” 别看毕自严连声称是,可他心里却低估不停,开玩笑,你王大太监是什么人,我们这些当官的能和你比吗?说得容易,不多心,眼下朝廷都什么样了,万岁爷一次就要冲两位内阁下手,我的天,哪个不是人人自危? 心念如此,毕自严脸上可不敢有半分表露,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进入御书房。 “万岁爷。毕大人来了。” “哦。” 朱由检应了一声,在月门后放下书卷,毕自严也在此刻参拜,“臣,毕自严,参见陛下!” “平身吧,王大伴,赐坐。” “诺。” 王承恩的身份,当然不会亲自给他搬椅子,一旁早有小太监把椅子送上,朱由检又道:“你们没什么事的都退下,王大伴你也坐。” “老奴,谢主子爷。” 等到两人坐定,朱由检稍稍炖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毕大人,朕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你。户部那边没有认筹这笔款子的名单、衙门名称你可都有?” “回万岁爷,臣有,就带在身上。”毕自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来,由王承恩转呈上去。 朱由检翻开看了看,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毕大人,这些人、衙门都是怎么说的啊?” “回万岁爷。其实也没什么,他们不过推脱没钱,有的说要准备一下。有的干脆说要回家去卖东西,卖出钱,马上就来认筹。” 靠! 朱由检只觉好笑,不过听到这,他到底是也放心了不少,因为按照毕自严的说法,这些人是在和自己耍混蛋,这么弱智的办法,肯定不是温体仁传授的。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毕自严颔首,愁容满面,“万岁爷大多都是这样。有些人甚至还说什么要等到明年税收的时候再来认筹。让我们户部直接把这份钱给他补上,或者从他们的饷银里扣。” “哦?” 朱大皇帝嘴角一挑,笑眯眯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万岁爷,臣还能说什么?”言及此处,毕自严简直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样,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他们要真是就说从饷银里扣,也无所谓了。可是这群混蛋,还告诉臣说什么扣钱可以。但是不能让他们家里断了粮米,要真是断粮了,他们就要带着一家老小到臣家里吃、住!您瞧瞧。哪有这种人啊!” “哈哈哈!” 闻听此言,朱大皇帝乐不可支,看来这些当官的要是耍起厚脸皮来,一般外面街上的流氓都不够瞧的! “行了,朕知道你不容易。”吭了吭嗓子,朱由检一敛笑容,正色起来,“就是这些人吗?” “是。都在这了。”毕自严说着,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里包括了京师以外,各地官员的态度和反应。都在。” “那就行了。” 伸了个懒腰,朱由检眼中闪过一抹历色,“毕大人,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年的税收应该才结束没多久是不是?” “对,两线开战的时候。臣不是就把税收表格给您送上来了吗?”毕自严有点懵。 朱由检却深吸口气,眯起了眼睛,手还不断挠着鼻翼,王承恩是最熟悉他的人之一,眼见如此就知道主子爷,这是动了狠心。 “那行,朕都知道了。毕大人你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你派人把今年各地蕃库呈送的存银表送上来。” 说完,朱由检起身绕到月门后面休息去了,而毕自严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愣愣地看向王承恩。“王大人,陛下不是要从蕃库入手吧?” “难道不行?” “不是,这是,那是……”震惊让毕自严语无伦次,而王承恩却摇着头笑了起来,“毕大人,你什么都不用说。咱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确这么多年来,朝廷的蕃库都知道是个虚数,陛下也没有着手调查过。但!虚数总要看虚到什么程度吧?你在户部这么多年,当官就更别提多久了。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地区的蕃库里,竟然连二百两银子都没有?他们这是拿主子爷玩笑,你说,主子爷应该怎么做?” 话说完,王承恩也不管他,自顾自起身随着进入月门,偌大的御书房中,只留下毕自严一个人默默无语,满脸惊诧。 ------------ 第311章 让他去天津! 翌日清晨,毕自严按照朱大皇帝的指示,准备好当年的蕃库存银表,不过他没敢派人来送,而是自己亲自送来的。 御书房中,朱由检今天起了个大早,听说他来了,不觉一笑,“王大伴,朕怎么觉得咱们这位尚书大人,有点心虚呢?” “主子爷,没个不心虚的,昨天毕大人其实有句话说得挺对,他说眼下朝廷官员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麻烦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哦?” 闻听此言,朱大皇帝脸色冷了不少,“王大伴,这么讲,朕岂不是成了一个昏君?也只有昏君才会把国家治理成这样!” “主子爷,您不要动气,还请听老奴把话说完。”到底是王承恩,换做其他人此刻肯定早就吓破胆了,再瞧人家此刻说的是那么淡然,甚至连一点波动似乎都没有。 “主子爷,昏君当朝,是忠臣如此,而眼下我大明朝廷,忠奸参半,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您能让他们人人自危,实乃圣明之举,众臣不燥,天子何以安心?” 王承恩说着,但见朱由检以转露笑容,他既言尽于此,“主子爷您先坐下歇歇,老奴把毕大人请进来。” “好。” 朱由检点点头,片刻后毕自严在他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参拜过后,将一封册子献上,“万岁爷,这就是您要存银册子,全国各地所有大小衙门、蕃库的存银数目都在上面,而且臣已经核对过了。” “好。” 朱由检根本连看都没看,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把册子转交给王承恩,“王大伴,你按照上面的数字,对照着昨天送来的名单,凡是单子上有名之人全部记下,之后把记录好的名册,交给骆养性,让锦衣卫,封库核查,凡数目有出入的全部递解进京,朕……要御审。” “臣,遵旨!” 此刻王承恩要以内行厂督主的身份才能办事,所以才会自称为臣。 朱由检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那边已经吓得满头冷汗的毕自严,“毕大人,这一次你做得不错,还有之前与周延儒的事,都很好,只要是人就不免会有一些嗔心,你之前说自己动过心思想进入内阁,对吗?” “是。” 毕自严此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皇帝突然提起这件事来,难道是要卸磨杀驴?我可是把他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不能这么做吧? 就在他的提心吊胆中,朱大皇帝突然发出了天籁般的声音,“朕不瞒着你,其实最开始,朕的确考虑过,此事过后要不要把你收进内阁,但你既然做错了事,就不能不受惩罚,勿以恶小而为之,只要错就要受罚,你明白吗?” “臣,明白,恳请陛下治罪。” 毕自严说着就要下跪,却被一旁的王承恩扯住,“毕大人,你不必如此,先听主子爷把话说完。” 朱由检吭了吭嗓子,继续往下说,“但你的功劳朕也是看到的,所以两相作抵,这一次朕既不赏你,也不罚你,但是内阁一事,你不要再想,不过你也不要灰心,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所谓内阁不内阁,只不过是个虚名,王大伴也好、骆养性也罢,他们都不是内阁但手中权力,要比内阁大的多,所以权力和地位,都是要朕赐予的,你好好干,不要以为户部尚书就一定会列位在内阁之下,你去吧。”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对于毕自严来说,能不能作内阁已经不重要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就行! 眼下这个结局,可以说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臣,多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你可跪拜了。” 等到毕自严感激涕零的退去,也到了早饭时间,王承恩现在陪朱大皇帝吃饭已经成了常态,两个人对面而坐,他给盛了一碗翡翠粳米粥送到朱由检面前。 “主子爷。这里面放了菜汁和蜜糖,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你知道朕喜欢吃什么,你弄就行。”朱由检说着,端起碗来,一面吃着,这边王承恩则道:“主子爷,您现在是越来越心善了。” “哦?”闻此言,朱由检嘴角挂出一抹笑意,饶有意味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老奴却很清楚,看似您断绝了毕大人的内阁之路,实则却救了他一命。要是此事过后他升入内阁,甚至是日后升入内阁,都一定会被人看穿,周、温二位相爷这一次栽跟头,与他有关,人言可畏,传着传着只怕他就成了始作俑者也说不定。”王承恩说着,用公筷在碟子里夹了几根咸菜丝放到自己碗中。 “要真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他毕大人不但自身难保,全家人都要死于非命,那二位爷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对您当然是什么都不敢做。可对于其他同僚吗……啧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王承恩说着,还不由摇了摇头,朱由检看在眼中,淡笑不语,一餐早饭作罢,他又处理过日常公文,这才来到院子里放松一下。 王承恩跟在后面,朱由检一面往前走,忽然看到一旁开了一束并蒂花不觉眼睛一亮,他走过去小心、轻柔地把花连根挖起,怕弄坏根系,全程他都是用手拨开的。 “来!弄个花盆栽好,之后让王德化给皇后送去,这可是少见的东西,让他千万小心了!” “哎,老奴知道了。” 王承恩这边赶忙送上花盆,等到朱由检把花栽好,即命人去传王德华,同时还让人把宫里的花匠叫来,别看他不懂,但要是不叫人收拾一下,只怕朱由检栽的花还不等送到后宫就要蔫儿了。 这些小细节上的事,王承恩一向都能办得很好,这也是朱由检真正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果然能够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都不是普通人。 送花只是个小插曲,又走了一会,朱由检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王承恩,“你说前一次,朕把温体仁给支出去了,这回轮到他身上,那周延儒是不是也得出去走走?” 王承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先弄得一怔,随即笑着点头,眼中带着戏谑之色,“主子爷说得一点没错。的确应该如此,不然对周相不是太不公平了?外巡的机会可是难得,只是主子爷这次想让周相去什么地方呢?” “恩……”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突然打了个响指,“就让他去天津!” ------------ 第312章 心惊胆战温体仁! 当夜,朱由检找了个理由直接把周延儒派到了天津,甚至连和自己见面的机会都没给他,这让周延儒心中十分慌张。 不过想着自己这边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就没有在乎很多,反正那么多事都已经这样了,再坏还能怎么样呢嗯? 而却他隐约当中也猜到了,万岁爷不管对谁下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朝权平衡。之前对付自己的时候,把温体仁派出去了,直接把他陷害自己的可能消灭,而后自己就被他狠狠摆了一道。 那么这一次把自己放出去,是不是代表着他要对温体仁那老东西下手呢? 想到这里,周延儒隐约当中还有着一点点的兴奋,自己这一次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在皇帝的怂恿下几乎成了秃毛凤凰,真不知道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带着疑问和一点点地兴奋,周延儒踏上了前往天津的路,而就在朱由检把他发出的同时,也给温体仁下了召回的口谕。 直隶也好,天津也罢,距离京师都不算远,温体仁快马加鞭,一日夜的功夫就赶了回来,在这之前,他的眼线早就把周延儒的遭遇如实汇报给他,在直隶的温体仁看到之后差点笑得别背过气去! 活该你个王八蛋也有今天这下场! 而且因为之前朱由检已经敲打过他了,所以这一次温体仁并没有什么担心的, 只以为是皇帝这边大事完毕,召自己回京而已。 然而,就在他的人马才进入京师大门之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温体仁驾马进入京师大门,才进去还没等穿过门洞,就被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吴孟明给挡了驾。 完! 看到吴孟明那张笑脸时,温体仁就知道自己把事情给想简单了,果不其然,吴孟明这边笑着缓步了来到他身旁,瞧了瞧他身后的随从,不由一笑,“温相爷,您这是才回来啊?” “吴指挥。奉陛下旨意,回京见驾的,您这是什么公干?”虽然他有基本已经意识到,吴孟明就是冲自己来的,可面上的话还要说,更何况此时在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吴孟明笑了笑,眼睛往他的随从身上瞟了瞟,摇头苦笑起来,“到底是相爷,来来去去这么多人跟着,哪怕是外派的差事也不会遭罪。就不想我们了,每天都是打打杀杀的好不容易以为有点美差能请客吃饭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多人,我哪里可是没有准备这么多啊。” “啊?” 温体仁一听这话,顿时心往下沉,吴孟明则继续乐呵呵的道:“温相爷,其实我在这就是等您的,我奉旨请您赴宴,不过那边只准备了您一个的酒菜,至于这些下人们……我看您还是让他们回去吃点面片汤吧,如何?” 他这话,听起来是商量,可温体仁却知道,这是人家给自己的脸,对于这种所谓邀请,原本就没有选择的资格。 深吸口气,为了不丢面子,她只能顺着吴孟明的话往下说,“吴指挥说得哪里话,这些下人们怎么敢劳顿您呢?就让他们回去。” 说着,温体仁强忍住心中的惊骇不平,冲下人们令道:“你们现在就回家去吧,老爷我要去随吴指挥使赴宴,要是家里人闻起来就这么说,我们两个可是好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聚聚,所以不用派人来,酒宴之后我就会……回去。” 这最后两个字,温体仁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而吴孟明虽然心中暗笑,面上倒是真的给脸,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塞给下人的头目。 “这是一点小意思。算是我替相爷赏给你们的,都回去吧!” “是!” 下人们就算看出情况不好,可也不能多说什么,谢过之后打马而去,看着他们消失不见的背影,温体仁心凉了半截。 “吴指挥,咱们到什么地方‘赴宴’啊?” “好地方,香山!” 吴孟明又把温体仁带到了之前周延儒所在的香山大营,和周延儒一样,当温体仁看到这座军营的时候,也不由一怔! “吴指挥,什么时候开始,在香山也有你们锦衣卫的大营了?” 不过显然温体仁还是比周延儒更加老练,他才问出口不等吴孟明回答,自己就把话给吞回去了,“哎呀!瞧我这个脑子,锦衣卫的事,哪有内阁询问的份?吴指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温相客气了,其实这里告诉你也无妨,这是万岁爷让我部署的,一共也装不下多少人,五百人撑死了!”吴孟明一面说,带着他就往里走。 进入辕门,温体仁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眼见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自然的,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来。就是前面那个帐篷,酒菜都在里面。” 吴孟明很热情地拉着他往里走,进入帐篷,温体仁也的确看到了丰富的酒菜佳肴,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就越不安定。 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把憋了一路的话,问了出来,“吴指挥,咱们两个同朝为臣,我也不曾得罪过你,对吗?” 吴孟明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故意笑道:“瞧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不过一个小小锦衣卫,得罪也只有我得罪您的份啊。” “不敢。” 温体仁摇了摇头,眼珠一转悄然凑近,“吴指挥,既然我没得罪过您,您就开开恩、抬抬手,多少给我透露一点消息,不然我在这里酒宴也是吃不下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吴孟明故意拉长了音调,瞄着温体仁,几十个呼吸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其实相爷应该猜得到,请你来是陛下的旨意,既然是陛下差遣,我当然不敢多嘴,但您方才都那么说了,我要是一点不开口,也的确不好。所以……” 说到这里,吴孟明顿了一下,之后 神神秘秘地贴近在他耳边,悄然耳语,“其实所有的事情只为了两个字——蕃库。” 温体仁倒吸一口凉气,还想再问,可吴孟明却是闭口不言,反而讲解起这帐篷前一位客人来,“温相,不瞒你,别看这一个小小的帐篷,可却蓬荜生辉,现在您来住,之前在这里的可是周延儒,咱们的首辅大人,啧啧,瞧着架势,以后我要是不升官怕是连住进来的资格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他说什么、说得再多,温体仁也听不进去,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全然都在蕃库两个字上。 我的天,不想自己一步错竟然捅了大漏子,皇帝真要对蕃库下手,只怕不是十几颗脑袋,能担住的…… ------------ 第313章 控制温体仁 “温相,您怎么了?”吴孟明当然看出温体仁的不对劲,笑眯眯地盯着他,等他回过神来,温体仁赶忙摇头,言辞都有些木讷了。 “来来别客气了,相爷快坐,咱们两个好好喝一杯!” 吴孟明打破沉默,再度热情起来,温体仁也只好陪笑应付,两个人推杯换盏,他的心不在焉让吴孟明又好气又好笑。 老东西,到底你也有怕的时候,不过瞧你这样子,只怕这里面少不得你的好事,可是老子陪你喝酒,你这么不上心也不行,那就让我再给你来上一把火! 想到这,吴孟明心中一动,开口言道:“相爷您这心不在焉的, 可是担心家里面?” “啊?是是是!” 温体仁赶忙借坡下驴,奈何吴孟明下一句话,更是惊得他差点把酒杯都给扔了,“相爷您要是担心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眼下您家外面,我的手下可是把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管保不会有半点危险!” 这下,温体仁更是傻眼了…… “哈哈哈!” 当朱大皇帝听吴孟明讲过温体仁的样子,他简直笑得快岔气了,“文征,没想到你还不是什么好人,你故意吓唬他干吗?还里三层、外三层,总共你也没派去十个人,怎么围的?你弄一下给朕看看!” 吴孟明此刻也是憨笑不止,“万岁爷,臣当时不是生气吗,您说他自己做过什么事,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干的时候不怕,这时候知道惦记了,他就不觉得有点晚吗?” “要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天下就安宁了。”王承恩从旁端过三杯茶来,三人各自取了一杯,朱由检抿了一口,也严肃起来,“笑归笑,但文征你要派人看好了,可不能让温体仁出点什么不测,他和周延儒不一样,虽恋权,却不怕死。” “万岁爷放心,臣已经交代好了。每天十二个时辰,温相身边都会有人跟随照顾,就算是他睡觉,也会有锦衣卫在帐篷内看护。管保没有问题。” “如此就好。”朱由检深吸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们骆指挥使现在直隶地区抓人,相信要不了几天,搜擦蕃库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朕要把一半人塞到你那个水狱当中,没有问题吧?” “万岁。都交给臣也是可以的。” “那可不行。”朱由检摇了摇头,“倒不是不信你,只是把所有人都给你了。到时候曹真怎么办?他的脾气是知道的。” 一想起曹真到时候得暴跳如雷,吴孟明也是连连摇头,“这倒是,还是陛下考虑周全,臣不如,对,就把人给他一半。” “这就对了吗,你们彼此之间相互照顾点,有事一起办。” …… 随着温体仁被控制,各地锦衣卫四面而出,查验蕃库,顿时在大明的疆土内,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可以说,大明各地的蕃库,都有问题,不查还则罢了,只要开查,绝对没有谁能够逃得出来。 即便是有,那也是凤毛麟角。 果不其然,随着查验蕃库的进行,不到十天的功夫,各地锦衣卫就报上来至少一百多人的名单! 瞧着眼前的名单,朱由检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王八蛋全给杀了! 虽然自己这一次是有指向的调查,但想一想一个地区的蕃库,那俺怕是县库里的存银,有足够那些当官的吃喝用度了吧? 这群混帐倒是好,自己吃光喝光还不算,朝廷找他们要钱,区区二百两都不肯掏,这他么不是混蛋又是什么? 当然,通过这件事,朱大皇帝也更加知道了温体仁的势力,以及他所贪污财产的部分数字,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可怕! 王承恩见他脸色不悦,心中暗叹连连,具体情况他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替皇帝不值得。 因为那些根本不是人,全是混蛋何必动气呢? “主子爷,您喝点茶还是吃点芝麻糊糊?” “不吃、不喝。” 朱由检连连摆手,王承恩自作主张地给他弄了点芝麻糊送上来,“主子爷。吃点甜的东西对心情好。您也不要生气了,其实很多事情啊……都是一点点办的,您要和他们生气,可是不值得。” “倒不是值不值得问题。” 朱由检说着,深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而朕就不能杀之后快,这才叫人难受!” “主子爷,能杀不能杀,都是您一句话,早一天杀,晚一天杀还是您说了算,何必如此?”王承恩是真的担心会把他给气坏了,竟然一伸手把他面前的名单给收起来了。 “哎,你干什么?” “主子爷。您别看了,吃了糊糊等下没什么事情,老奴送您去皇后那里坐坐,缓缓心情吧。” “算了吧。” 朱由检被那些混蛋闹得一点情绪都没有,他也不想自己去了,再让周如玉为自己担心,“皇后那就不去了,咱们不妨出去走走,到城外看看风景,你觉得如何?” “好啊,老奴这就去准备。” 时间流转,又过去五天,终于各地锦衣卫都已经按照朱大皇帝的名单,把所写之人、之蕃库核查了一遍,结果也都密送进京。 果然不出所料,朱大皇帝这份名单真是不白写,所有在名单上的人,竟没一个脱钩,全都被锦衣卫给抓起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这些人倒是真齐心。” 这个结果,既在预料之内,可是当朱由检真正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滋味,任用这些人在下面各地当官,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 不怪高迎祥、李自成他们起义,换到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只怕要比他们做得更加激烈! 王承恩就守在他旁边,担心他会再动气,把自己弄病了,瞧着他不说话赶忙劝道:“主子爷,这个结果应该是在您心里的,所以您可千万不要生气才是。” “你说得没错,朕不生气。” 朱由检深吸口气,拿着那名单犹豫了好一会,才交给他,“王大伴,你带着这个名单,一会亲自,不!他不配!让张彝宪……随便找个心腹就行,去香山见见温体仁把名单给他看,朕倒是想听听咱们温相爷对此有何高见!” “老奴遵旨。” 王承恩收下名单,赶忙就走,他知道此刻在皇帝心中对温体仁的厌恶,只怕比之前对周延儒的更甚! ------------ 第314章 案子就交给他! 王承恩掌管内行厂,那么大的机构当然不是一个人能忙过来的,所以他有很多自己的心腹,而这些人也是皇帝可以信任的。 这一次,接受询问温体仁这个任务的,是王承恩最近挑选出来的一个新人,在内行厂中不过一个百户而已。 此人名叫小德子,别看他才加入内行厂不久,可是光王承恩派人考察他, 就足足有半年之久! 小德子带着名单,一路上心中忐忑地来到香山,才到军营门口就被挡了驾,“站住!什么人!” “我是内行厂百户,奉命前来问话。”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守卫反复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方才放行。 进入辕门,小德子没有忘记督主的交代,要他先观察一下,看看温体仁在这里的生存状态如何。 朱由检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能做到和周延儒一样,没心没肺的得吃得喝。 显然,温体仁可没有周延儒的好胃口,他自从被软禁在这开始,除了与吴孟明吃的那顿饭还算不错意外,之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 毕竟那天自己从吴孟明口中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只是他不知道,吴孟明嘴上说得好听,可根本没有胆子泄露机密,一切都是皇帝亲自的安排! 小德子观察了一会,这才对身旁的太监道:“去吧,告诉温相爷,就说内行厂地来看他。” “诺。” 一个太监快步进入帐内,和温体仁说了两句,他赶忙就跑出来了,原本他以为是王承恩或是其他几个大太监,就算是内行厂也会派一个自己见过的,却不成想,才出来看到小德子,当时他就愣了。 这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深吸口气,他开始上下打量起来,而小德子倒是无所谓、笑呵呵地看着他,“温相爷,咱家给您请安了。” “不敢,不敢,敢问你是何人?” “咱家内行厂千户,赐名小德子。”说着,他又掏出令牌来。温体仁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脸上方才挤出一丝微笑,“既然是内行厂的百户,那咱们进去坐吧。” “好,多谢相爷。” 进入帐篷,小德子和温体仁对面而坐,犹豫了一下,温体仁甚至连茶都不叫,直接问道:“敢问百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哎,相爷,咱家是受了万岁爷旨意来看看您的,也不知道您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小德子说着一笑。 温体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他急于知道其目的,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废话,怎么简单就怎么回答,“挺好的。他们照顾也很周到,不过您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看看本相而已?” “当然不。” 瞧他的迫不及待,小德子也从怀里掏出了名单,“除了看看您之外,陛下还让咱家把这个给您带来,上面是一些人的名单具体情况也有说明,您看看吧。” “好。” 温体仁手上颤抖着接过名单,打开一看,顿觉天旋地转! “相爷。您怎么了?”小德子看他坐那有点晃,不觉紧张起来。 温体仁赶忙稳住身形,摇了摇头,“无妨,无妨!我没事,百户,万岁爷只是让把这个东西给我看看,没有其他的吩咐?” “当然有。” 小德子笑道,“万岁爷可说了。不能让您闲着,看过之后,他老人家想听听您对这件事的看法,还有如果把案子交给您的话,您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我的老天爷! 听到这里,温体仁更是觉得眼前一黑,皇帝这不是要自己作茧自缚吗?这上面包括罪案在内都写得明明白白,没有一个不是自己门生故吏的。 让自己来处置这些人,那不是逼着自断羽翼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温体仁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稍作犹豫之后,他决定搏一搏,反正事到如今,证据确凿,这些人被查出来,想不牵扯到自己都没可能。 既然是这样,那不如就来个破罐破摔,反正说的是假如,那就不妨大胆地假如一次! 想到这里,温体仁深吸口气,目光变得冷峻起来,“如果要我来审讯此案,那么名单上之人,可能一个都不用死!” “哦?” 小德子挺疑惑,不解其意,“相爷,您这样讲,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温体仁颔首,捋着胡须看他,“按照法典名单上的人都该死,可是他们死了就有用吗?杀了他们容易,可是空出那么多的位置来。朝廷要如何填补?所以杀他们,不如不杀他们,抄没其家产,再严加申饬,命其戴罪立功就好,反正罪案、证据都在,朝廷想要收拾他们也是轻而易举嘛。” “哦。” 小德子点点头,温体仁则继续往下说,“况且这些人里面,有好多都是在当地经营多年的了,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最熟悉,对于当地的实际情况也掌握得最清楚,饶过其性命,谁还不感恩戴德?恩威之下,他们除了更好的效忠,洗刷罪孽外,哪里还会有第二条出路。” 温体仁一番侃侃而谈,说了很多,等到小德子回宫以后,更是一个字不差的全盘向朱大皇帝道明。 “万岁爷,就是这样的,温相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这了,奴婢保证没有任何遗漏。” “好。” 点了点头,朱由检挥挥手让他退去,等到御书房中没有外人了,他这才露出一丝深邃的狞笑,“到底还是他老奸巨猾,这般狡辩之词也能说得坦然非常。” 王承恩在一旁笑了,“主子爷,或许温相这不是坦然,而是破罐破摔也说不定,他以为这件事不可能交给他审理。所以才信口胡说的。” “有这种可能,但朕说得也未必不是他的心思。”挠了挠鼻翼,朱由检思量起来,“你说要是这么看,还要不要把此案交给他审理?” 王承恩顿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主子爷,要老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更何况温相言辞当中不无道理,所以交给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嗯……那就这样,明天你亲自跑一趟吧,就把这一系列的案子交给他, 朕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像自己说的一样处置。” ------------ 第315章 这是对你的信任! 翌日清晨,一大早飞鸟都还没起来觅食的时候,王承恩就带着朱大皇帝的圣旨, 匆匆来到香山。 “开门!” 吴孟明也陪着他一同到此,毕竟是传圣旨,还是要严肃一些,排面上必须讲究。 守门的锦衣卫一见是他,赶忙上前来行礼,“标下见过王大人!见过副指挥使!” 吴孟明在马背上点点头,冲他道:“开门,我们是来传旨的,温相爷起来了吗?” “回大人,温相爷一夜没睡。” 这边说这话,辕门已经开启,王承恩和吴孟明带着队伍冲了进去,杂乱的马蹄声,惊动了帐篷内的温体仁,他赶忙起身来看,就瞧见王承恩和吴孟明踏着晨辉驻马当场。 王承恩一整袍袖,他早就看到了温体仁,所以才故意没有下马,抖开圣旨,高声叫道:“内阁温体仁,上前听旨!” “臣,温体仁听旨!” 撩开帐篷,温体仁也顾不得自己衣冠不整,快步来到马前跪倒,“臣,温体仁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令内阁温体仁即刻回京,亲审蕃库案,旨到既行,钦赐!” “臣,温体仁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他接下圣旨,王承恩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淡笑,“温相爷,您赶紧收拾一下,旨到既行咱们现在就得走。” “是,是。” 温体仁站起身来,心绪激荡不已,咽了口吐沫,他来到王承恩马前,小声问道:“王大人,万岁爷这旨是什么意思,我这有点搞不清楚啊。” “不清楚?” 王承恩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温相,这有什么不清楚的,昨天不是还派人来问您如何看待此事的吗?今天主子爷就把案子交给你主审,这是信任啊。” “信任?没错,这是陛下对臣的信任。”嘴上这么说,但温体仁的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那满是疑惑的内心,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赶忙回到帐篷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切准备就绪,他既跟随王承恩和吴孟明回到京师。 端坐在大理寺内,金世俊就站在他面前,因为一夜没有休息的关系,所以此刻的温体仁看起来十分疲惫,满脸都是倦容。 “温相,要不然那些案卷您等下再看。先休息休息如何?”金世俊这话说的半真不假,温体仁看了看他,微微摇头,“还是算了吧。金大人,陛下旨意就在眼前,本相哪敢迁延?” “温相,您还是休息一下的好。” 金世俊说着,一摆手就看有人送上了一大堆的卷宗,足有一人还高,“这些就是蕃库案的一半卷宗。您现在这个状态能看得完吗?” “这么多……” 温体仁深吸口气,转了转眼珠,接纳了他的提议,“金大人说得也对。确实多了一些,本相现在的精力不足。只是不知道大理寺内,可有什么休息的地方?” “当然。” 金世俊说着,笑呵呵地叫来一个中军,“相爷,就让他带着您去厢房休息一下,这些卷宗就放在这。下官看着,等您休息好了再看。” “多谢。” 温体仁说着,同那中军离开了,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走出大堂的一刻,堂内一面砖墙后面,忽然嘎吱一声响,就看朱大皇帝带着东厂督主曹化淳从中走出。 “臣,参见陛下!” 金世俊赶忙行礼,朱由检却让他平身,“免了不用如如此,金世俊,看来你猜猜咱们温相这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金世俊摇摇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万岁爷,温相要睡多久,臣不知道,但是臣敢肯定。只怕温相这一觉睡不多好,还要做些噩梦。” “为什么?”朱由检饶有意味地盯着他。 金世俊淡然道:“万岁爷,如果是臣处在 温相的位置上,再看到这么多的卷宗,不被吓死已然是好的了。” “你啊。” 因为历史上,金世俊是个十分公正的严明的人,所以朱大皇帝对他也算比较信任,无奈一声笑后,朱由检肃穆地向他交代起来,“这一次你还和之前一样,就像看着周延儒一样看着他,倒是要看看他们两个骨子里面是不是一类货色。” 原来之前金世俊死皮赖脸的要陪堂周延儒,也是朱大皇帝的安排! “臣,遵旨。” 金世俊应了一声,朱由检便带着人离开了。只是为了不惊动温体仁,他们特意从一旁的小门离开了大理寺。 来到京城街市,朱由检一下就被这热闹的景象引起了兴趣,“曹化淳,咱们先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陪朕好好走走。” “老奴遵旨。” “对了!” 说到这,朱大皇帝眉宇中闪过一丝狡诈,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啊?”曹化淳一怔,随即颔首,“当然带了,主子爷要买什么?” “买什么再说。你带了多少?” 这下,曹化淳可是有点心虚了,听主子爷这意思是打算大肆采购一番不成?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花钱,反而是惦记着自己万一身上带的钱不够,不能让主子爷尽兴消费该怎么办。 掏出银票来,曹化淳数了一下,“主子爷,一共不到五千两。” “那够了!” 朱由检眼珠一转,带着他们就往古玩街走,因为他本身就是学历史的出身,所以对于古玩一类东西十分热爱,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根本连温饱都是问题,哪有闲钱来折腾古玩收藏如此烧钱的项目? 其实他早就有打算趁着眼下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好好过把瘾,然而在此之前,他每天都劳于公务中,也没有时间。 今天逮住机会了,他又怎么会错过? 但是也真别说,莫看他之前从未收藏过什么,可是一双眼却毒辣非常,再加上丰富的专业历史知识,在古玩街里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淘到了一枚唐朝时期的玉龙钮! 根据器型来看,不是按在宝剑云头上的装饰品,就是镶在印章上的玩意。 唐朝时期,四夷臣服,万国来朝,李世民又打通了西域,所以那个时候的玉器不但材质好,而且工艺极其精美,达到了一个时代的巅峰! 瞧着手中的玉器,朱由检满脸堆笑,不停显摆着,“看到了没,就是这么个东西,三千两进的,但是曹化淳,你知道它到底价值几何吗?” “这个老奴怎么知道。” “你听好了,粗略估计,这个东西至少价值万两以上!今天淘到宝咯!”朱由检越说越兴奋,曹化淳也只好在一旁陪笑。 其实到了他这个身份的,什么宝贝没见过?说什么不说什么都是为了哄皇帝高兴而已,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兀自于当场炸裂。 ------------ 第316章 遇混混! “我尼玛,这是什么好东西啊!快来快来,老兄你让我看看!” 操着浓重的口音,一个街溜子样的家伙,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直接来到朱由检面前,伸手奔着那玉器就抓。 “你大胆!” 曹化淳怎能容他如此?一把扣住他手腕,往下一扯,那人吃痛的同时,一个踉跄竟然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哎,你怎么出手这么重啊。”朱由检白了他一眼,刚想着问问那人怎么样了。却不想那家伙竟是个不要脸的,躺在地上直接大哭起来,还撒泼打滚。 “哎呦我的妈呀!我尼玛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 “是啊!没有王法了!” 他的一声哭嚎,竟像是发令枪一样,此时人群当中又钻出来七八个和他打扮差不多的家伙,直接把朱由检几个给围了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碰瓷是一个古老的行业,分为好多门类分支,硬碰、软碰,门里碰,门外碰,什么都有百花齐放,那自己遇到这算什么呢? 心中思量,朱由检瞧了瞧周围起哄的那些人,最后将目光停到地上那男人身上,“你这是怎么了?摔一下至于这样么?” “我尼玛,你什么玩意!还至于吗, 你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摔一下试试?” “你放肆!” 那人口出污言,曹化淳又要发作,却被朱由检拦下,“你别这样,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说着,他将手中玉器转给曹化淳,自己则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地上躺着的那个家伙。 此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子比较壮,虽然穿的衣服很一般,但是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可是够乍眼的。 当然更加乍眼的还是他脖子上那几条又粗又大的疤痕,再加上他的口音,朱大皇帝心中了然,自己遇到的怕不是什么碰瓷,只怕是从天津到这来的混混儿! 混混儿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存在 ,他们无赖却义气,斗狠不好勇,他们属于流氓的一种,但是又与天下间所有的流氓都不一样。 “我就不摔了,你要是觉得很严重的话,咱们可以去医馆看看,你也不必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的胡闹。你脸皮都不要了?” “哎呦!” 听朱大皇帝这么说,那人嚎的反而更大声了,两条腿还在不断的乱蹬,“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尼玛是挨打的那个,我疼啊,我还要什么脸!” “如果不是你想抢夺我的玉器,也没有人会打你不是?”朱由检说着,脸色不太好看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和江湖上的各种人都打过交道,而且每一次他都会选择用一些相对江湖的办法来解决。 这也算是他皇帝生涯中当中的一点乐趣吧,但是今天不一样,这家伙赖得实在烦人,所以他也就有点不高兴了。 那人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脸色下沉,更加变本加厉起来,躺在地上乱滚嘴里说得方言也没几个人能听得明白。 我尼玛,瞧你这样子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天老自己就这么闹下去,倒是看看咱们两个谁先挺不住,我非得把你手里那块宝贝弄过来不可! 这人的确没安好心,脑子里面捉摸着,他哭喊的声音更大了。 朱由检就在当场,此时此刻,周围不知道围聚了多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家七嘴八舌地有人再替朱由检说话。 也有人向着地上的无赖混蛋,说什么的都有,而且因为人多嘴杂,所以有些话就不免难听一些。 曹化淳听在耳朵里,眼中寒光闪烁,悄然凑到朱由检耳旁,“万岁爷,事情可能不太好,要不然让老奴把他送到顺天府去如何?这么下去可是不行。” “送到顺天府……”朱由检犹豫了一下,并不赞同,“你把他弄去说什么?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百姓跟着,而且这厮的确没做什么,打人的是你,到时候姚成怕是也没办法啊。” “这可如何是好?” 朱由检略沉吟了一下,既然断定他们是天津来的混混,那自己如何不试试天津码头上的招数? 心念到此,朱由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曹化淳,等下我先和他盘盘道,估计等一会还要你大展身手。” “哦?明白了!” 曹化淳嘴上答应得痛快,但是他却误会了皇帝的意思,他以为朱由检这么说等下事要自己打出一条通路,所以他不动声色间,已经挽起了袖子。 地上那人也真是本事,半天没有人搭理他,他竟然还能哭嚎,而且气力上一点没有消减,这可是不容易。 “咳咳。” 清了清嗓子,朱由检冷着脸冲那人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古怪的手势,那人看了一下不出声了。 因为方才那个手势,自己认得,那是只有在天津码头上混过的人才知道的密语! 莫非眼前这个是同道中人? 不对! 此人一身正气,一看就非富即贵,又怎么可能在码头上混过,不行我得好好问问。 眼见如此,那混混儿一个轱辘坐在了地上,盘着腿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尼玛,你这是啥意思?弄一个爪子在这勾搭谁呢?” 这是他们的行话,朱由检一听,知道对方这是在问自己的来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不明白,不过你方才认出那个手势,可见你就是码头上人,我说得对吗?” 哎呀,不懂行话? 混混儿眉头一皱,疑惑又谨慎地瞧着他,“我是码头上的,哪有怎么样?难道我们码头上的人挨打了你就不用赔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先不提到底有没有打你,我只问你,我们为何出手,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装糊涂不是好汉所为。” “这个……” 被他点到了命门上,混混儿一咬牙,承认了自己刚才的行为,不过却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就是想看看你手里那个东西,我也喜欢玉器,我尼玛,难道这也不行?” “行,当然行。” 朱由检揉了揉鼻翼,“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伸手就抢,这总说不过去吧?” “放屁,不是抢,我是借!” “借?” 一声冷笑,朱大皇帝眯着眼看他,“是不是借你心里清楚,方才要是被你拿到了东西只怕现在你们已经跑没影子了。不过……” 言及此处,朱由检忽然顿了一下,“借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有本事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东西送给你!” ------------ 第317章 制服混混! “此话当真?” 混混儿一下来了精神,朱由检点点头,正色地看着他,“我一向都是一言九鼎,只要你有本事,够得上一个混混儿的名,我就把东西送给你!” “好!” 混混儿当时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尼玛,好长时间没碰到你这样的主儿了。今天这么父老乡亲都在这看着,有什么道儿,你划出来!” “简单,你们不就是一群混混儿吗?那就按照你们混混儿的规矩。我叫人打你个四面开花,你要是能一声不啃,不但那件玉器给你,我还再给你加一千两银票!”朱由检说着一伸手,曹化淳就把银票送了上来。 “好样的!干了!” 混混儿说着,再度躺在地上不过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是侧着身子,蜷缩着躺在那,还用手臂护住了脖子和脑袋。 他的那些狗腿子一见这样,顿时咋呼起来,“各位父老,你们看好了,今天就让你们瞧瞧我大哥的本事!” “对啊!大哥你坚持住了!” “乡亲们,为我大哥叫好了哎!” 七八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把现场气氛鼓弄得挺高,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自然也都好奇起来。 这个时候曹化淳倒是有点懵,小声问道:“主子爷,他这是要干什么?” “挨揍。” 朱由检说着,嘴角挂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老曹,接下来看你的了,不用你把他打的多重,只要让他出声就行。” “那还不容易?” 曹化淳说着就要动手,朱由检却拉住他嘱咐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这种人就是靠挨打过日子的。最能忍痛,所以一般的手段不行,你要用点心才是。” “原来如此。” 曹化淳念叨了一句,但是也没放在心上,身为东厂督主,他练得功夫有一半都是为了折磨人用,这下可谓是正中下怀。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让人动手了。”朱由检问道。 那混混儿点点头,拿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我尼玛快点吧,老子都要等不及了!” “好。” 曹化淳见主子爷挥手,立刻上前,那混混儿瞄了他一眼,又叫嚣起来,“我尼玛还以为能来个有劲的,原来是你这么个老家伙!可千万别手软,爷爷吃劲儿得很!” “吃劲?”曹化淳笑了,盯着那个混混不住点头,“吃劲就好,但是你要想好了,万一我把你打个好歹。你总不会找我家公子赔偿吧?” “你当爷爷是什么人?”那混混儿横了他一眼,把肋骨往外一挺,曹化淳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动手。 要是一般人对付这些混混儿,还真没折,如朱大皇帝说得一样,这些人因为靠挨打吃饭,所以什么棍棒拳脚招呼在身上,他们也不当回事。 就算是疼得眼睛淌血,他们也不会吭声,不过曹督主有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缓缓蹲下身子,曹化淳在那混混儿的肋骨间瞄着一块地方,弹出一根手指来往上狠狠一戳,就在接触的瞬间,混混沌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哎呦我的妈呀!” “我呸!” 不用别人说什么,那混混的手下见他叫喊起来,直接一口痰啐在他脸上,之后什么都没说冲朱由检拱了拱手, 带着其他人迈步就走。 “兄弟!你们别走啊兄弟!” 躺在地上的那个还捂着肋条,可不论他怎么叫喊那些人头也不回的径直消失在人群当中。 这就是他们的规矩,只要斗狠的时候你喊痛,更别提杀猪一样的喊声,那就算是栽面儿了,从此以后非但你不能再吃这碗饭,就是你那些跟着你的兄弟也必须离你而去,因为跟着你,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侮辱! “哈哈哈哈!” 曹化淳寒声而笑,盯着他看得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吗,我还没用力,你就受不了了?” “你你!” 那人指着他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朱由检此刻一声叹息,虽然满脸写着可怜,但语气当中却充满了不屑与嘲笑,“看来老兄你也不是什么能耐人,我就奇怪了像你这种人也好意思吃这碗饭?哼哼,今天这个事,你要给我个说法!” “说法?你要啥说法!” 那混混儿似乎痛劲儿过去了,皱着眉头,凶狠又不甘地盯着朱由检,“你帮我这几十年的名声都给弄没了!你还找我要说法?你这手下根本不是人!他就是鬼!” 方才曹化淳出手的时候,别看只是一根手指,实际上他却将自己的一道真气灌输其中,触及到身体的时候,那一点真气就像子弹一样扎入对方体内,随即爆裂开来,当然这样做对身体并没有伤害,可是剧烈的痛感绝对是人体承受不住的。 更何况方才的时候,曹化淳还特意找到了他身上的一个穴位,被人炸穴的滋味不是亲身体验,根本无法描述。 “他是鬼?” 朱由检瞧了瞧曹化淳,摇头淡笑,“他说你是鬼,你是鬼吗?” “对付他这种人,我当然是鬼,而且还是恶鬼!”曹化淳说着,一把揪起那人的领子,“公子,这是个混蛋,我看不如就把他送到顺天府去,如何?” “可以。” 随着朱由检点头,曹化淳就要动手,不过这个时候意外又起,从人群当中忽然闪出一道身影,顺着看去,是一个消瘦的男子,朱由检瞧着他并不陌生,因为这边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旁观看。 “我说这位爷,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说就不要把他送到官府了,大家都不容易您行行好吧!” 这男子操着与混混儿相同的口音,但显然他的气质更硬朗一些,站在那就像是一杆长枪,言辞利落间,还带着几分不容人拒绝的意思。 眉头一皱,朱由检打量了他片刻,“这位朋友如此讲话,该不是与这厮同伙之人吧?” “不是!” 消瘦男子摇了摇头,扫了混混儿一眼,脸上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在下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成为同党?只是我听他口音也是家乡人,都是在外讨生活的,不容易。这位爷就行行好,要是把他给送到官府去,一旦判了案子没有一年半载他绝对出不来,虽不知道他是否有叫人老小,可万一如此,那让他一家人到时候吃喝用度从哪来去搞?还望帮您抬抬手,饶过他吧!” ------------ 第318章 曹帮夏孟春! 这人说着,往前上了一步,曹化淳怕他抢人,直接把那混混儿扔给手下人看着,自己则横着身子挡在他面前。 “好功夫!” 那男子眼见如此,不由一声赞叹,“这位先生好高明的手段,想必也是江湖上有一号的人物,既然如此,这位爷更是了不起的人物,二位既都不是凡人,何必要难为他呢?我看二位爷还是抬抬手。把他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您到底是什么人,方才动手的时候不见你出来,此刻反而来说便宜话,这可不是英雄所为。” 曹化淳说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一怔,随即干笑起来,“哈哈,倒是在下唐突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天津槽帮四当家,夏孟春的便是!” “漕帮?” 朱由检在旁听着,暗道此人有趣。估计他是被曹化淳的态度所慑,这才办出自己的身份来吓唬人。 不过还真别说,要真是普通人的话,听到他漕帮的名字还真是要让步不可,只是今天算他倒霉,别说一个小小漕帮,就是天下的大帮会都聚集起来,在皇帝面前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漕帮?” 曹化淳闻听此言更是冷笑,“你是在吓唬我们吗?” “没有那个意思。自报家门而已。”夏孟春说着,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曹化淳言辞间的不屑,已经让他有点不高兴了,“这位爷、这位先生,那人的确就是在下的乡党人,出门在外惹了天上的祸,在下舍一张脸皮来替他求情还望二位高抬贵手!” “你……” 曹化淳还要开口,但是此刻朱由检却忽然上前,“夏先生,你果真是漕帮的人?” “正是!” “江湖之上,漕帮也是很有名气的,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当初的天子度劲之地,水岸码头甚多,你们漕帮的势力在当地可是不小,便是南方那些码头的帮会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说的对!” 夏孟春听朱由检似乎有动摇的意思,又捧了他们一句,脸上露出三分笑来,“天津的漕帮,放眼天下都是不能小觑的。” “是啊,夏先生既然是漕帮的四当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替他来求情,按说这个面子应该给你,毕竟山不转水转,万一有一天江湖相逢,没准就需要漕帮帮忙,此刻搭下一个善缘也没什么不好。” “是是是!” 夏孟春越听心里越高兴,就知道自己漕帮的名号不是白嘴说说的,在江湖上还很少有人不给他们面子。 天津地处特殊,距离京师极其接近,也就是说在天津入港,所有货物就能第一时间输送到京师那个大市场当中去。 这一点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漕帮的码头生意并不比南方水乡差多少,甚至某些产业做得比他们还要大得多。 而作为暗地中掌握着水道漕运命脉的帮会,天津漕帮的势力也大得出奇,朱由检曾在县志上看到过,明朝崇祯年间,天津的漕帮成员数量巅峰时期竟然多达四万余! 在当时这绝对不是一股可以小觑的势力。 夏孟春的反应在朱由检的预料当中,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夏孟春一下冷了脸,朱由检道:“既然是漕帮的英雄,那你为何不在天津带着。到京师干什么?这里有没有那么多的运河,你们改不是想把地盘也甩到这里吧?” 闻此言,夏孟春脸色顿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来甩什么地盘你也说过,京师没有漕运,我们来干什么?” “对啊,所以我才好奇。不如这样吧,你若是说得清楚,我把人放了。你要说不清楚咱们不妨换地个地方再来谈谈!” “你!” 朱由检的强势让夏孟春心中一沉,此次来到京师,其实他是奉命来打探一下,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风传朝廷要对江湖势力动手。 那么在天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漕帮,虽然帮中人数众多,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无力与朝廷对抗,所以他们大当家这才让他带着钱来到京师,打探的同时也走走门路。 能做到他们这么大的帮会,当然在朝廷里面也是有关系的。 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明说,夏孟春虽然早就看着朱由检他们一行不是凡人,然而一听这话,不由把他当作了本地势力之人。 常言道,光棍不斗势力,不管对方有多大能耐,可是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远在他乡,强龙不压地头蛇,心思一动,夏孟春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这位爷,好像在下没有得罪你们,我来到这也不过是看看亲戚走动走动罢了。” “就这么简单?” 朱由检才不信他的鬼话,嘴角一勾,给了曹化淳一个眼色,这位督主当即会意,上前去一把刁住了夏孟春的手腕,如此突变叫人始料不及! “你要干什么!” “你当我们公子是孩童不成?信口胡言也想骗人?今天你实话实说还则罢了,不然,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曹化淳说话间一股杀气从中升腾,夏孟春盯着他眼睛没有说话,悄然间往后扯了扯手腕间没有半分松懈,就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他现在真是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多事?现在倒好,麻烦上身不算,要是因此耽误了大当家的事,可怎么交代?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曹化淳可不管他那么多挥手就要扣他手肘,夏孟春叹了口气,知道不打不行也不再留手,反正对方和自己都是一样的江湖中人,就算是打死打伤也不会报官。 想到这里,夏孟春果然放开手脚,直接从腰间撤出一把软剑来,迎风抖动如蟒蛇吐信般直刺曹化淳面门! “好小子你敢行凶?!” 曹化淳一声叱咤,两根手指拖住他的剑锋,身子左摇右摆引着他的力道往后就退,夏孟春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占了上风,但片刻以后他就觉手中剑已不听使唤,再想挽救却来不及了。 他想把剑抽回来,可是这兵器就像是被胶水黏在了曹化淳手,无论怎么发力都不行,而且就在这一个瞬间,曹化淳故技重施,手成剑指直接戳在他腰间一处穴位上。 剧烈的疼痛让夏孟春全身一颤,朱由检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摔倒在地! ------------ 第319章 朕想你了…… 咣啷! 方才还笔直的软剑掉在地上,夏孟春也如同死狗一样跌倒在地。曹化淳眼见如此,不屑而笑,“就你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学人家拔刀相助?啧啧,看来你们漕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他转向朱由检,恭恭敬敬的道:“公子,事平了。” “我看见了。” 朱大皇帝走上前来,瞧瞧地上躺着的夏孟春再瞅那个已经吓傻眼的混混,顿了一下吩咐起来,“把他们两个带走,一个讹诈,一个当街行凶把他们都送到顺天府去。” “诺!” 皇帝既然下令了,曹化淳这边就押猪一样把两个人弄到了顺天府,为了防止有百姓跟随,朱由检还特意撒了把铜钱,玩了一招声东击西。 顺天府大堂! 姚成因为身兼两职,按理说他的工作重心应该放在五城兵马司上,奈何最近出了太多的事,所以反倒是顺天府成了他的主业衙门。 此时此刻,姚成正坐在大堂上翻阅着最近的案卷,正看着的时候,忽然门外一个武弁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 武弁,就是官府当中的武士,他们不算是差役,但也同样不是侍卫,平日里就跟随主堂官来来往往跑腿的一个差事,却偏偏从军队中领取军饷度日。 “什么不好了?” 此人一进来,姚成就皱起了眉头,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不好了”这三个字,“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出了什么大事?” “大人,门外曹督主来了!” “啊!” 姚成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了,“曹督主?东厂的曹化淳?” “是!” 我的天啊! 姚成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起身还不等他出去,这边朱由检和曹化淳已经走了进来,“姚大人,咱家来报案了!” “曹督主,您看您……万岁爷!” 姚成说着抬头,当他看到朱由检的一刻,原本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急忙跪倒在地,“臣,姚成参见陛下!” “平身吧,弄点水来。” 朱由检直接掠过他面前进入大堂,姚成则赶忙安排人准备茶水点心,一切准备就绪,曹化淳的手下也把人做好交接,朱由检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向他说了一遍。 “现在你知道了吧?这两个人那个混混儿你好好教训一顿也就是了。不过那个夏孟春你要仔细些,朕总觉得他这一次进京好像有什么事,漕帮是大帮,必须要小心谨慎。” “臣,遵旨。” 听他说完了,姚成松了口气,幸好这只是民间的案子,没有关系到什么朝廷大员,不然的话自己岂不麻烦? “那行,这就这么点事都交给你了,朕就不打扰你问案了。”说着,朱由检起身要走,这个时候姚成心中一动,忽然拦住了他,“万岁爷,您先不忙着走,臣这里有一件东西正好想要送给您呢。” “是什么?” 姚成神秘一笑没有搭话,起身来到后堂,折腾了一会捧着一个木盒回来了,“万岁爷,您看,这是臣前天家里人送礼的特产。”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叠九枚金钩鱼翅,这是好东西,八珍上品,海中极鲜。 “哎呦不错啊。” 朱由检是个识货之人,拿起一尾鱼翅放在太阳底下看了看,淡金色,如水晶般剔透,正是其中的臻品。 “这是你老家人送来的?” “是,臣原本打算这两天找个机会给您送去。今天正好陛下驾临,正好呈献。”说着,姚成又将盒子封好,转给了曹化淳身后的一个番子。 “行,要是别的东西朕就不要了。这种好家伙……那朕可就收下了,你不会到时候后悔,晚上自己躲在屋里哭吧?” 打趣着,朱由检带着人离开了顺天府,姚成亲自把他们一行送到门外,并且注目其走远后,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 叫了一声,一旁的武弁赶忙上前,“大人您有何吩咐?” “走,去大牢,本官要问案。” 对于皇帝交代的案子,姚成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武弁应了一声从前开道,一行人直奔大牢而去…… 另一边,朱由检回到皇宫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自己淘的玉钮还有姚成进贡的金钩鱼翅来到皇后周如玉宫中。 “阿玉!” “恩?” 因为朱由检刻意不让宫人们惊动皇后,所以周如玉根本不知道他来,正坐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听到有人叫喊自己,抬头一看,惊喜的要紧。 “陛下?臣妾周如玉,参见陛下!” “快起来。” 朱由检亲手把她扶起,之后打了个响指,变魔术一样将玉钮托在她面前,“你看,这个东西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 周如玉一把拿过玉钮,像个小孩子似的高兴得直蹦,她那不符合身份的天真烂漫让朱由检一下轻松了很多。 其实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放开自己,也只有在周如玉面前,自己才可以把脸上的面具撕下,好好呼吸一番。 “陛下您不是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臣妾的吗?”周如玉说着,把玉钮藏好,之后拉着他就往屋子里走,与此同时还悄悄地把所有宫女都给赶了出去。 朱由检道:“原本是这样的,不过朕想你啊。” “想我?” 周如玉眼珠一转,古灵精怪地转过身来,嘟着嘴看他,“莫不是陛下想要做那种事了,才说是想我的?” “……你啊。” 朱由检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盯着她苦笑,不过他也看得出,这小妮子嘴上说的是自己如何,实际全然都是她心里装着那点事儿呢! 心思一动,朱由检突然一猫腰抱紧了周如玉双腿,扛着她就往寝房走去,边走还边说,“是啊,朕就是想了,难道不行吗?你个小妮子,咱们现在就来!” “不要!不要!臣妾不要!” 听他说哇,周如玉顿时挣扎起来,可是那点力道连小猫都不如,就这么朱由检带着她来到寝房,直接把她扔在了床上,刚想扑上去玩老鹰抓白兔的游戏,突然之间他似乎听到门外有什么响动,顿时目光一寒。 “谁!” 随着他一声沉呵,门外传来一个极其尴尬又颤抖的声音,“陛……陛下,是奴婢啊!” 这个声音朱由检倒不是很熟悉,可周如玉却一下反应过来,“陛下,是李嬷嬷。” 李嬷嬷? 她不是在照顾皇太子吗,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 第320章 皇太子不见了! “李嬷嬷,你有什么事?”周如玉问了一句。 门外,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陛下、娘娘!皇太子他,他……” “烺儿怎么了!” 都说女人本弱,为母则刚,一听这话,周如玉直接把朱由检掀在床上,两步跑到门口,咣当一下把门打开了! “说!烺儿怎么了!” 李嬷嬷低着头,满脸都是惊恐,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娘娘,太子爷他,他好像不见了!” “你说什么!” 这回朱由检也坐不住了,大步来到门前,话都没说抬手直接给了她一个嘴巴,力道之大就算是练过武的李嬷嬷也被扇倒在地! “你他么是怎么办差的!”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别看朱慈烺不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朱由检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所以他把这孩子当作自己亲儿一般。 一股烈火直冲心头,朱由检还要发作,这边周如玉却道:“你不要在这跪着了!赶紧派人去找!” “是!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再找。奴婢这就去再找些人来!”李嬷嬷说着要走,朱由检却忽然叫住了她。 “你站住!” “陛下?” 周如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满眼焦急地看着他,朱由检深吸口气,方才的烈火已被压下。 皇太子找不到了,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虽然当务之急是找人,可弄得大张旗鼓也绝对不行! 万一要是被什么歹人知道了,就是祸患,搞不好还有一些人心生歹意,那朱慈烺不是就危险了吗? 想到这,朱由检深吸口气,冲李嬷嬷吩咐,“你去御书房把曹化淳找来。告诉他,让他派人去内行厂一趟,把王承恩也叫来,之后你在亲自带着人寻找烺儿,不过你记住了不得声张,所有参与寻找的人必须都是心腹,记住了吗?” “奴婢遵旨!” “去吧。” 朱由检一甩手,拉着周如玉就往屋里走,可是这个时候周皇后却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样子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似的!烺儿要是出事可怎么办!” “你先进来,朕有话和你说!” “你要说什么?” 朱由检没搭理她,圣拉硬拽把他扯到房间里面,又关好了门,这才安慰起她来,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现在你知道了吧?如玉,我不是不担心烺儿,相反我只怕比你更着急,他不但是你我的孩子。更是大明储君,于公于私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听过他的解释,周如玉也明白过来,态度和缓了很多,却还是非常着急,“可是光李嬷嬷他们人那么少。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我不是让王承恩和曹化淳他们过来了吗?有内行厂和东厂在,难道还怕找不到人?再说了,其实我倒是觉得烺儿应该不是失踪了,宫人们谁不认识他?估计就是贪玩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罢了。” “说的对。说的对!” 虽然周如玉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尽量让自己承认朱由检的话,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稍感安心。 没一会,王承恩和曹化淳匆匆而来,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此刻特别小心,生怕自己说出一句话,惹出祸来。 “老奴,参见主子爷,参见皇后娘娘!” “别废话了。”朱由检沉着脸,当即吩咐下来,“太子走失了,但应该不会出宫,你们马上带着心腹之人从中寻找,切记不可声张,找到以后立刻把太子送回来。” “老奴遵旨!” “等等!” 两人要走,却被他叫住,“还有一件事,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秘密监视那个李嬷嬷,还有她所有身旁之人,一个都不能少,一旦找到太子,确保无恙后,立刻将其逮捕,所有人一个不许漏,分别关押在你们两个手下,明白了吗?” “老奴遵旨!” 王承恩和曹化淳起身而去,各自带着手下寻找朱慈烺不提,朱大皇帝本人则留在这里陪伴周如玉。 此刻她虽然眼圈一直红着,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朱由检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静静地坐在那。 内行厂和东厂出手了,事情当然解决的就会快很多,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朱慈烺被找到了。 同朱大皇帝想得一样,小太子不是被人掠走,更不是丢了,他不过是睡醒之后见李嬷嬷不在就从床上爬了下来。 而且也没到什么地方去,就在他居所院子里的一棵大树的树洞里躲着,他不是不知道李嬷嬷等人找他都快急疯了。 恰恰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一直憋着没吭声,小孩子都有嬉闹之心,就是看着那些担大人们着急觉得有意思。 至于为什么半天没找到人,就是灯下黑的道理,大家都以为他丢了,所以在搜查居所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仔细。 一切明了,周如玉抱着朱慈烺一会哭一会笑的,看得叫人心酸。不过人找到了,朱由检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送人回来的,是内行厂的一个番子,朱由检当即下旨把他提为百户,而与此同时王承恩和曹化淳也将李嬷嬷等人全部拘捕。 “小子,你可是把你爹你妈给折腾坏了。”看着孩子,朱由检不由一声苦笑,又摸了摸他的脸蛋,满是慈父般的笑容。 周如玉也不哭了,朱慈烺估计是玩累了,在母亲的怀抱里渐渐睡去。 “如玉你现在可是放心了吧?” “恩!” 朱由检笑了笑,看着她那副样子,既心疼又觉得有一丝丝的幸福,泪眼婆娑的她也多了一抹异样的妖艳。 靠! 这都什么时候了! 甩了甩头,朱由检把脑子里乱七八的东西都给倒腾出去,并且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后,他这才起身,“如玉你在这里陪着孩子吧,朕要去问问李嬷嬷,看看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陛下,没这个必要吧?”方才朱由检下令抓人的时候,周如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也没顾得上,此刻她却替李嬷嬷说起情来,“烺儿不说是自己爬出去的吗,我看就不用麻烦了吧?” “不行。” 朱由检眼中寒光一闪,态度非常坚决,“就算这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朕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要不然只怕他们不长记性,这回烺儿平安无事还则罢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宫里这么大,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只怕连人都找不到!” 话音落,朱由检迈步来到屋外,直接吩咐王承恩等人,将所有人押进大牢,罚三个月俸禄。 “等等……”朱大皇帝稍稍犹豫了一下,“带李嬷嬷去就好,剩下的那些人,曹化淳,你去,随便给个教训就好!” 朱由检说完便返回了屋里。 王承恩和曹化淳此刻对视一眼,目光交换心中皆叹,万岁天子,果是仁慈之君。 太子走失一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翌日清晨,朱由检回到御书房,又和王承恩商议起来,昨天之所以是曹化淳陪着他出去,只因为王承恩被他派了一个秘密差事。 ------------ 第321章 如有再犯,诛灭九族! 根据朱大皇帝指示,加之最近国是方针,王承恩受命秘密出宫调查四海茶楼的生意情况,还有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的收支经营。 按说,这个没什么好差的,一切都在朱由检掌握当中,不过有一点,朱由检要查的不是章青本人,而是眼下所有加入四海茶楼的会员。 想要真正掌握国家经济走向,从这些人的收支变化上看,是最直观的方式。 王承恩把自己调查的数据和详细资料全部拿了出来,“万岁爷您看看,这些都是老奴亲自校对出来的。” “好。” 朱由检打开看了看,果然实际情况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所有加入四海茶楼的会员最近一段时间生意上的收支都提升了不少。 最多的甚至提升了足足三成! 这可太好了。 “王大伴做得不错,从这些数据上来看,下一个季度的税收应该也会有所提升吧?” “那是当然的。” 王承恩看到这个结果也很高兴,“主子爷,如果按照这个势头走下去。相信不到一年功夫,国家的财政就能整体提升三成左右。” “这就不凑了。只是……”说到这里,朱由检忽然沉默了,脸上的笑意也不觉渐渐消失了,毕竟一想到之后几个月要出现的粮荒、洪水,还有地震和雪灾,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天灾无常,人力难敌。 王承恩瞧出他的变化,不由关切,“主子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摇了摇头,朱由检把册子放到一旁,“毕自严之前说国库里面还有多少存银?” “眼下户部能拿出来的,大概八百多万,至于各地方蕃库中……那就要看温相的审问结果了。” “八百万……”嘀咕了一句,朱由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太少了点,光是让工部准备东西都不够。” “主子爷要让工部准备什么?”王承恩听着有点懵,“您要动大工了?” “不,那些都是后话。”朱由检一摆手,岔开了话题,略作沉吟之后,他也有想起一个办法,打算故技重施。 “你还记不记得朕之前推行的皇家商牌?” 王承恩颔首,“当然,陛下前段时间不是又推行过一次吗,您有什么吩咐?” “朕打算再来一次。” 朱由检说着,目双眼开阖间,两道灵光闪烁,“而且这一回,还要全国推广,你看行得通不?” “啊?” 对于皇家商牌,虽然王承恩知道这是利国利民之策,只是他也知道那些商人们却绝对不会轻易应承。 之前的两次,都闹出了不少事端,而且还是以单一地方为前提的,皇帝现在要推行全国,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主子爷,老奴说句不该说的。您要推行当然可以,只是全国性的推广怕是不妥,各地衙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啊。” “与衙门有什么关系?”朱由检眉头一皱,随即苦笑释然,“你的意思是,各地方衙门上,没有那么多人手镇压是吗?” “……” 王承恩没说话,但他的沉默就相当于承认了这一点。 对于他之言,朱大皇帝知道是实话,不由得一阵心烦,不断揉搓着脸皮,王承恩见了心里不是滋味,“主子爷,您也不必因此太烦心了,老奴看您要再来推行不妨还是和之前一样,挑选两个地方当作试点,步步蚕食的办法,也没什么不好。” “蚕食,可是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太监来报,“万岁爷,内阁温体仁、大理寺金世俊二位大人来了。” “哦?” 朱由检目光一闪,示意王承恩把他们带进来,片刻以后,温体仁、金世俊来到御书房内,月门之前。 朱大皇帝安然端坐,之前王承恩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已经被他收好。 二位大人来到月门之前,一甩袖子跪定当场,“臣,温体仁、金世俊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两位大人站起身来,朱由检似笑不笑的盯着温体仁,“二位到此,看来是温相已经把案子都审好了?” “回万岁爷,臣已审毕判完,特将卷宗呈送陛下御览。” “好。” 温体仁见他点头,赶忙冲外面叫了一声,就看七八个太监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万岁爷,所有卷宗都在这里了。”温体仁一面说,一面又从怀里掏出份简报单册来托在手上,“万岁爷。卷宗太多,臣和金大人特意准备了一份简报给您,上面写着每一个在案官员的审判结果。” 到底还是他心细,知道如何讨人欢心,不像周延儒,判案之后就弄了一个名册通案,不清不楚的。 朱由检拿过简报看了看,嘴角勾出一抹饶有意味的笑容来,“温相你还真是说到做到,那些犯官们盗空了蕃库,你可倒好竟然连一个判死的都没有。” “万岁爷,您别动怒,请听臣解释。”说着,温体仁把自己之前在香山的那套说出又讲了一遍。 朱由检听过虽然脸色冷漠,但心里却十分高兴,因为这与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一次查点蕃库也不是为了杀人,能把钱弄到手才是真的。 温体仁说完,偷偷瞧了瞧他,见皇帝脸色虽冷却无不悦之色,这才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说,“万岁爷,臣以为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弥补蕃库损失,而且那些犯了罪的官员们还会对您感恩戴德,日后再用,必肝脑涂地,以一颗感恩之心,为您效力。” 朱大皇帝故意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看他,“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贪心不足,弊病成疾,如果朕此次只是抄没了他们的家产,将其补充蕃库。那这些官员们过惯了奢靡日子,突然变得孑然一身,那面不会心中不平。再让他们做官,怕不会搂的更狠,挖地三尺地来填补亏空吗?到时候百姓才是真正进入水深火热当中。” “万岁爷。” 温体仁听闻此言,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寒光,拱手躬身,严肃非常,“您说得一点也不错。所以臣在判词上都加了一句:如有再犯,诛灭九族!” ------------ 第32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听他这么说,朱由检不觉挑了下眉毛,好你个老温头,真是心狠手辣,不过你这一招还是瞒不过我,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说的再狠,目的也不过是想把那些该死之人救下,不过还真别说,你这一招倒是要比周延儒的杀人灭口高明很多,也不怪你日后能够取而代之。 “万岁爷。您以为臣判的案子,如何?”温体仁问了一句,朱大皇帝假作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温相爷都这么说了。那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温相你要记住,这些人的命,算是你保下来的,所以你要为他们负责。” 一听这话,温体仁脸色一变,心往下沉,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点,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知道没有退路,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臣,遵旨!” “好。”朱由检说着一笑,目光也转到了金世俊身上,“金大人,既然如此,你们大理寺就按照温相的判词列出希檄文公告天下吧。” “臣,遵旨。” 随着金世俊领旨,这件事也算有了一个交代,等温体仁和金世俊退出去之后,朱由检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王大伴,这一次看来皇家商牌的事,可以推行了。” “哦?” 王承恩一怔,随即了然,“老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想要利用那些犯官们急于立功的心思,由他们来负责这件事?” “没错!” 两件事在同一时间得到解决,朱由检不由轻松了很多,因为这样一来,国库的存银就不是问题了,如果加上商牌带来的收益,那么这些钱去应对日后天灾,应该是绰绰有余! 其实原本国库不是没钱,朱大皇帝前几次折腾过后,国库已经充盈了很多,之所以有变得如此羞涩,还是因为山西、辽东双线作战的关系。 辽东,大盘子山! 皇太极中军大帐! 自从上一次他们的军队被孙承宗击溃之后,自己不但伤了阿济格,还损兵将近七千人,这个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而且经过这一次他也重新认识到了,大明军队的真正实力。这种局势下,想要强攻辽东三城是不可能的了,山海关无心之间成了吃人的地方。 所以现在的辽东军队,只能寄希望于阿敏身上,如果他能成功进入朝鲜半岛,那么自己的主力部队就可以绕过山海关,直插京师! “大汗!” 正在皇太极看着沙盘愣神的功夫,就看一个英武少年,大步走了进来,皇太极抬头一看不由笑逐颜开。 因为此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现掌握镶黄旗的豪格! “儿臣参见父汗!” 豪格到他面前,直接跪倒,皇太极忙把他拽起,“你小子啊,咱们爷俩不必如此,你怎么回来了?” “父汗,是阿敏大伯让我回来的。”豪格说着摘掉了头盔,“我们在那边听说父汗这里进攻不顺利。大伯就让我回来帮您了。” “胡闹。” 一听这话,皇太极顿时冷了脸,这让豪格为之一怔,十分的不解,“父汗您为什么要生气?” “为什么?” 皇太极眯着眼紧盯着他,“豪格,你实话实说真的是阿敏让你回来的?” “真的是,不信您看,这还有阿敏大伯的调令。”豪格从怀里掏出一封公文来塞给他看,皇太极瞄了一眼,咬着牙把公文撕成粉碎。 “胡闹!胡闹!阿敏简直就是混蛋!他怎么越活越回旋了呢!”皇太极越说越气,眼睛都快瞪红了,“他既然知道我这里攻击不顺利。就更应该明白,朝鲜的重要!这个时候他非但不应该让你回来。最明智的选择是把多尔衮他们也给叫过去!打不开朝鲜半岛,咱们如何进入山海关!” 皇太极的狂躁让豪格心中忌惮无比,这都多少年了,他还为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大发雷霆! 在外人眼中皇太极一向都是个枭雄,对于自己人他虽然严厉,却绝不狂躁,只要能和你心平气和的讲话,他就绝对不会发火。 豪格很清楚,这与他得到皇位的方式有关,可是今天他这样的一反常态,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回来了? 豪格心里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冒着胆子来问,“父汗,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动气?弄坏了身子不值得。还有您说打不开朝鲜就进不去山海关?不至于如此吧?” “你知个屁!” 皇太极深吸口气,冷冷的道:“你们一直在朝鲜不知道。大明军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新式火炮,威力之大前所未见,你是十四叔多尔衮都在那火炮下铩羽而归,阿济格更是重伤!” “什么!” 豪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父汗,进入敢这么可怕?” “可怕?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皇太极冷笑起来,目光如冰,“你知道吗,当时你十四叔可是带着两白旗的精锐部队。又从我这里借走了神武将军炮,如果哪天不是我当即下令撤军,只怕连他也活不成!” “嘶!” 豪格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攥,“父汗大明现在的军队竟然会这么厉害?是谁在指挥?” “孙承宗。” “孙承宗?”豪格脸上,疑色更重能够,“他不是您的手下败将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一次搞不好是咱们要败在他的手下!”皇太极说话间,两手攥的咯嘣嘣直响,顿了一下,他拽着豪格来到沙盘旁边。 “你看,这里就是我军现在为止,孙承宗的兵马已经压上来了,他们在这里三天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想和我军开战,或说是为了一步步将我军逼退,之后在建州附近开战。” 皇太极一面说,从旁拿过几面小旗子,插沙盘上,“这些棋子,代表着我军现有的可移动部队,所以我想就在这里和他们对峙,之后把这些兵马都调给你们,你和阿敏猛攻朝鲜,那里只有马世龙一支队伍,突破他们的防线后,再分兵两路,一路攻平壤,一路直插京师,只要你们成功,孙承宗必定回师勤王那个,为父就可以带人偷袭山海关了,现在大名朝廷内部还有争端,相信孙承宗应该在这里撑不太久的。” 豪格点点头,对于父亲的战术他表示认同,“既然如此,父汗,儿这就回去,势必将朝鲜方面突破!” “好。” 皇太极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这一战能不能成就看你们的了,不过你也不急着走,先去吃点东西,稍后我让你十四叔把兵马点齐,随你一同去!” ------------ 第323章 调兵遣将! 另外一边,孙承宗大营! 在皇太极撤兵的当天,孙承宗立刻改变之前战术,亲自率领一万五千精锐部队压上,由袁崇焕和祖大寿作为自己的副将随同。 中军大帐! 孙承宗看着地图,眉眼带笑,“我说二位,杨千户,你们看看按照现在的局势看,皇太极的中军应该是一动不能动的,剩下一万多游击也不过都是杂牌而已。只要咱们在这里钳住他,到时候马世龙那边还能挡住阿敏的话,不出三个月,辽东军必退,届时咱们就可以乘胜追击,直接打到他建州老家去。” “是啊。” 袁崇焕眯着眼睛,嘴角勾着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孙大人,您说得没错。只是那一万多游击虽然只是杂牌军,但还是要小心应付才行,毕竟皇太极是个有胆量的家伙。” “袁将军说得没错。” 一旁的祖大寿复合着袁崇焕,“之前皇太极就从派人猛攻过山海关,当时他们还没有火炮,完全就是凭人往上堆,那一战,关下横尸足有半墙还高!” “放心吧这一次他不会的。” 孙承宗非常自信笑了,“眼下他的火炮都在本部军中,他是绝对舍不得这些宝贝的,那些火炮他当作是攻打咱们的神兵利器,却不知道那些东西也是让他丧师落败之物,投鼠忌器,你们就看着吧。” 对于他的说法,没有人给出不同意见,而这个时候,一直沉思的袁崇焕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凝重了很多。 “孙大人,话虽然是这样说的,正面战场没有问题了,可是朝鲜那边只有一个马世龙可不行,他绝对挡不住阿敏他们。” “袁将军此言何意?”孙承宗问道。 袁崇焕瞧着沙盘上的敌我局势,连连摇头,“孙大人,不是末将危言耸听,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您说眼下咱们牵制住了皇太极的主力,这没错,可是您也说了他还有一万多人的机动部队,如果我是皇太极的话。明知道正面战场打不开,那么一定会把主要精力都压在朝鲜上,因为那边只有一个马世龙!” “对啊!” 闻此言,孙承宗恍然大悟,连呼后悔,“哎呀,我这么就把这点给忽略了,要真是皇太极把主力部队压到朝鲜上,马世龙的确无法承担!” “不仅如此,马世龙虽然也是名将,但他终究不如毛文龙。孙大人、复宇我好悔啊!”说到这里,袁崇焕尽然哭出声来。 祖大寿,字复宇。 不过对于他此刻的表现,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而且在他们眼里。袁崇焕此时的悲伤,大有一种猫哭耗子的意味。 因为当初毛文龙就是被他亲手斩杀的! 你杀人的时候虽然找了十几条理由,可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一个“权”字?杀人的时候你倒是痛快了,现在跟这哭,你哭给谁看! 不过这些不满只能藏在心里,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将帅不和,孙承宗老成持重,压下心头思绪,反而劝起他来,“元素,你也不要悲伤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吧,逝者已矣,何必再提?你要是真觉得心中不适,不如这一次就好好打一仗,用胜利来告慰文龙好了。” “大人说的是,我真是后悔!” “唉,都说了不要动悲,你看看你。”孙承宗说着拿过一卷手帕给他,“好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谁也不要再提。倒是元素你,文龙不在了你可知道还有谁能够胜任,帮助马世龙抵挡阿敏?” 袁崇焕想了想,说出两个人,“孙大人,东江总兵黄龙,其帐下游击尚可喜都行!” “不,只要一个人。”孙承宗的态度非常坚决,“这种时候必须号令归于一人,要么就是黄龙。要么就是尚可喜。只能选一个。” “嗯……” 片刻的沉吟之后,袁崇焕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如果大人相信的话,末将推荐尚可喜!” “好!” 孙承宗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我这就下令把尚可喜和他的步众调过去,杨仲 !” “末将在。”锦衣卫千户杨仲上前。 “眼下尚可喜的军队正好距离此地不远,你马上拿着手令,把他调到朝鲜方面,去和马世龙合兵一处,你也随军前去,到了之后不要急于回来,带着我的手书,去见李倧,让他把所有的军队,都堆在马世龙背后。把话说明白,此战极其关键,如果他不肯出力的话,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末将遵命!” 杨仲应声的同时,孙承宗这边把刚刚写好的书文交给了他,“现在就去,不要耽误!” “是!” 看着杨仲离去,孙承宗脸色肃穆,这个时候袁崇焕忽然上前,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担忧,“孙大人,您该不是把宝压在李倧身上了吧?” “嗯?” 孙承宗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袁崇焕会意,捋着胡子叹息,“李倧虽然是朝鲜之王,但是他们国内最近也才发生天灾,人心不振,朝鲜军队更是不堪一击,您把他们调来,只怕非但没有帮助还会扯马、尚二人的后腿。” “这个,我当然也知道,可把他们掉上前线,也是没办法的事。”孙承宗说着,不由仰头一声轻叹,“咱们虽然掌握了新式武器,但能够调用的却不是很多,我们不能给马世龙增兵,就只能把朝鲜兵借来用一用了,虚张声势而已。” “这样说,末将就放心了。” 袁崇焕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 另外一边,杨仲拿着孙承宗的调令,带着锦衣卫飞马赶往尚可喜军中,时至深夜,他们方才达到。 “什么人!” 不等杨仲开口,辕门外的守军就已经上前来拦截他们,杨仲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锦衣卫的金牌在手,“看清楚了!锦衣卫千户杨仲,前来传令!” “杨大人!” 守卫冲他一行礼,同时辕门前的鹿角拒马也被人挪开了,杨仲收好金牌,一扯马缰奔入营中…… ------------ 第324章 前往朝鲜! 尚可喜,历史名人,是清朝入关以后的镇南王,而在此刻,他也仍然是个英雄,前番一战救下东江总兵黄龙,被直接提升为游击将军不算,而且黄龙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还特别授予他自由之权。 也就是说,他不必像其他武将那样,在大营当中听命,他可以独立自主的选择驻扎地点,虽然看起来这没什么,但是对于武将们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荣誉。 尚可喜今年只有二十七岁,身材高大,威武非常,一双剑眉直冲天际,此时此刻他正在中军营房翻阅兵书。 朝廷在辽东这边的战事他很清楚,黄龙那边也率军投入了战斗,而他之所以能够在这里偷闲,实际上也是他的谋略之一。 他将自己的四千人当成是机动支援,随时准备着等到哪一方万一要是被击溃,或是承受不住皇太极的进攻而退却,他们就立刻补充上去。 尚可喜治军严格,所以到了夜间大营当中一点杂音都没有,只是今夜突兀的马蹄声将他惊起,放下兵书,尚可喜直接挑开门帘走出。 “怎么回事,哪来的马蹄声!” 不等有人回话,杨仲已经勒马人前,“你就是尚可喜吗!” “嗯?” 尚可喜眉头一皱,虽然看出杨仲锦衣卫的身份,却也没有认怂,反而十分严肃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尚可喜,我是锦衣卫千户杨仲,来替孙承宗大人传令!”说着杨仲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金牌,同时又把孙承宗手令扔给了他。 “孙承宗大帅宪令,令你帅本部人马立刻奔赴朝鲜战线,与马世龙合兵一处,准备抵御辽东之兵,令到既行,不得延误!” 尚可喜眯着眼翻开手令,仔细看过确定没有出入之后,方才应命,“末将领命!” “好。” 杨仲点点头,“既然如此,尚将军请速速准备,本官还有宪令在身,就不奉陪了!” “好。” 尚可喜点点头,把手令放好,“杨大人放心,末将立刻调动兵马,奔赴战场!” “再会。” 杨仲说着,一拽马缰绳,坐骑会意转头过去撒开蹄子狂奔而出,与此同时尚可喜既对中军道:“鼓鸣三通,本将升帐!” …… “驾!” 杨仲带着几个锦衣卫星夜兼程,离开尚可喜军中以后,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朝鲜境内,因为他们是大明的军人,所以出境入境根本不需要任何手续。 一路之上,杨仲飞速快行,连越数城最终来到平壤城中,原本朝鲜王李倧应该是在汉城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他正好在平壤巡幸,至于孙承宗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杨仲一点也不意外。 朝鲜是大明的属国,身为上国大将军,他要是连这么一点情报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的。 李倧虽然是朝鲜王,但是他这个人对大明十分依附、崇敬,听人说是大明的使臣到来。赶忙吩咐朝中大臣前往迎接。 原本他还安排了鼓乐仪仗,但杨仲军务紧急全都谢绝了,直接要求面见李倧,大臣不敢违逆,只得提前把他迎到宫中。 虽然杨仲是上国使臣,可是李倧怎么说也是朝鲜之王,一些礼节还是不能省略的,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杨仲也不过是在殿前给李倧磕了个头而已。 俗礼叙过,李倧叫人给杨仲设坐,“天使大人,不知道您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因为朝鲜人把大明称为天朝,而杨仲又是大明的使臣,所以被称为天使。 杨仲笑了笑,从怀来掏出孙承宗地手书,“朝鲜王,这是我大明辽东大帅孙承宗大人的亲书,您请看!” 李倧闻言不敢小觑,马上叫人把手令拿过,看过之后,脸上不由凝重起来,“天使大人,这是孙大帅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朝鲜王,这有什么区别吗?”孙仲目光一寒,语气也凝重起来,“您的意思,该不是不打算应命吧?” “当然不是!” 虽然杨仲言辞之间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可是李倧却一下坐不住了,连连摆手,“天使大人,小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道战令来得太突然了,我国没有准备,这不符平日的手续啊。” “朝鲜王我大明万余精兵列阵边关,将士们就在你边境线上,难道你就看不见?”杨仲越说火越大,差点都要坐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大将军也是朝鲜王李倧的表舅申景禛走了过来,自从他帮助李倧当上朝鲜王后。 国内的所有兵权几乎都被他一人招揽。 “天使大人不要动气,我王对国家军备不是十分明确,但是我知道!”申景禛说着,从李倧手中拿过调令,看了看之后,忽然笑,“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的话,天使大人,朝鲜可以出兵六万人!之后我们还能再调遣三万余众,不知大人可满意吗?” “什么时候能够到位。” 申景禛犹豫了一下,挑着嘴角看他,“十五天!” “好!” 杨仲深吸口气,站起身来,但是出于本能地对异族的不信任,他又问了一句,“你确定十五天之内。军队就会如数到位?” “当然!” 申景禛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天使大人不必怀疑,我们也知道辽东人的性格,如果被他们闯入朝鲜的话,国将不国!” “好。” 杨仲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因为他还要去给孙承宗复命,所以根本不敢逗留,来开行宫以后,连朝鲜王给他的赏赐都没拿,直接带着人就走! 虽然杨仲来去匆匆,一路上都顾不得休息,可是等到再见到孙承宗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之后了。 二十天! 对于行军打仗来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偏偏这一次,非但任何局势变化没有,甚至连双方的布阵都没有调整! 这很反常! 但是杨仲却管不了这么多,匆匆检倒孙承宗后,把一切往来讲过,孙大人这才点了点头,明显轻松了一些。 “如果朝鲜王真正如此的话,想必此战无忧矣。”之后他才看了看杨仲,忽然心中有点不忍,这才多少日子没见,杨仲整个人竟然瘦了一圈还多,眼眶都塌下去了。 “杨千户,这一路辛苦你了!” 杨仲愣了,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孙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为了朝廷辛苦一点还能如何?这不是末将该做的吗!” 辽东方面,孙承宗开始等候起朝鲜的援军来,他相信只要朝鲜王的六万兵马抵达前线,那么他就能拿出全部精力来扑杀皇太极的中军主力! ------------ 第325章 要参我?我送你去! 相比与辽东方面,山西这边的战事也很顺利,因为之前内宫太监知兵事,高启潜带来了朱大皇帝的新军,所以主管山西事务的孙传庭也就更有底气了。 只是皇帝的圣旨让他有点意外,朱大皇帝竟然要他去和高迎祥、李自成等人谈判,说什么划地的条件,这让他十分不能理解。 所以他也就没有遵从,原本高启潜得知以后很是生气,想要和他理论一番,但后来想一想也能理解他。 况且自己虽然是皇帝的钦差,可孙传庭却是山西大帅,论起来他虽然不敢杀自己,可是拉下去打一顿军棍还是还可以的。 不能吃这个亏! 所以高启潜就一直默不作声,拖延到现在,不过今天他是坐不住了, 知道别说是被打军棍,就是被他杀了,有些话也不得不说。 因为方才来的最新情报,高迎祥竟然接纳了张献忠,同时还要把张献忠的队伍,也给调集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让张献忠与李自成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那山西就真的挺不住了!什么责任他都能承担,唯独这一点不行! 高启潜披着白蟒,来到孙传庭的书房前,深吸口气,几度平和心绪才把房门敲响,“孙大人,您在吗?” “哦?” 听到他的声音,孙传庭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位老公到此有何公干,但面上去却很是热情地请他进来,“原来是高公公,您快进来!” “唉。” 高启潜应了一声,缓步进入房内,冲着孙传庭拱了拱手,他这边赶忙倒了杯茶请高启潜坐下。 等到一切落定,孙传庭问道:“不知高公公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高启潜眼珠一转,没有直说,反而和他兜起圈子来,“孙大人,说不上是什么公事,这不是前几天说最近高迎祥又纳入了张献忠,而且有意让他和李自成合兵一处。再犯山西,咱家这心里有点担心。” “再犯山西?”孙传庭目光一闪,发出不屑的冷笑,“就凭咱们现在的实力,哪怕是高迎祥自己来了也是送死!不瞒您说,现在本帅不担心他们来,反而怕他们不来,毕竟我的经略权限就在山西境内,其他各省都是协同而已。” 我的天,他果然是这么想的! 闻此言,高启潜心中一动,顿了顿又换了个说法,“孙大人虽然如此,但是您有必胜的信心吗?” “当然!” 孙传庭说着,非常骄傲的点了点头,“高公公不瞒您说,我已经把山西境内围了个水泄不通,如铜墙铁壁一般,只要他们胆敢进犯,枪矛皆折。” “难道您就不考虑一下陛下的旨意?”他近乎偏执的想法,让高启潜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一瞪眼开门见山,“矫诏而行,可没有好下场!孙大人,您不该不知道 啊!” 他急切的模样换来的却是孙传庭一声冷笑,“您这么着急干什么?谁说我要矫诏了?陛下旨意中说得清清楚楚,是要我便宜行事,眼下我军处于绝对优势,怎么可能和他们去谈?除非他们自己派人前来,不然本帅绝不肯先行给出态度!” “你!” 高启潜一口气倒吸入肺,顿了一下同样冷笑起来,“孙大人,咱家再多说一句,陛下派我来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根据司天监的观测,今年将有大灾,如果山西……” “够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孙传庭眉头一皱,厉声将他打断,“高公公你不要说下去了,这些话听得本帅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司天监那群人说话也能相信?打仗不是天意,乃是人力!” 完! 孙传庭这不畏鬼神的性格,一下把高启潜给怼到了墙角边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终于哼了一声,把大招搬了出来。 “孙大帅!咱家好言相劝说了半天你却如此蛮横,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准备这听参吧!” “你要参我?” 孙传庭性如烈火,一听这话也撕破脸皮,“明话告诉你吧,今天这是你说的。要参我,好!听真着了,你参我,我还参你呢!你到山西多久了?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可用我多说?哼,你要参就快一点,本帅八百里加急帮你送到京师去!” 话音落,孙传庭哗啦一下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给推掉在地,高启潜眼见如此,双拳紧攥,眯着眼看了他半天,一语不发的转身就走。 回到房间,高启潜拿起笔来,刷刷点点写起弹劾折子来,一面写,他嘴里也不闲着,嘀咕起来没完,“好你个孙传庭,看来你是真把自己当成于谦了,他敢矫诏你也敢?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人家是太子少保,你是个什么东西?” 碎碎念念,高启潜这边算是把弹劾折子写完了,不过他却没有将其封存,反而是把折子放在火烛上,一缕烟给引了。 生气是生气,不过高启潜知道轻重,自己这一封奏折上去,虽然主子爷不会把孙传庭给怎么样,但一旦传扬出去,必定不利于军心。 再说了,吵吵嚷嚷还能当真吗?又不是小孩子了。高启潜这么想,叹了口气转身在床上躺下了。 到了晚饭过后,高启潜正在房间里盘算着怎么继续游说他,可是门外,孙传庭的马弁却来了。 “高公公,您歇了吗?” “恩?” 闻此声,高启潜站起身来,冲着门外问,“来者何人?” “回您的话,标下是孙大帅的马弁。” “哦,你等等。” 高启潜这边打开房门,只见那马弁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你来找我什么事?” “回您的话,标下是受大帅之命而来。想要问一问……”马弁说到这,突然顿住了,高启潜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他,“问什么,你说。” “问一问……” 马弁还是方才那副样子,高启潜这下可不乐意了,不善的目光上下扫量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有话说,有屁放,磨磨蹭蹭想什么样子!” 马弁被他斥的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只能畏畏缩缩的道明来意,“大人,其实标下这次来。是大帅让标下问问,您那封弹劾折子写好了没,他这就要连着自己的折子,八百里飞报京师,上达天听了!” ------------ 第326章 气死高启潜! “啊!” 闻听此言,高启潜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也想不到孙传庭一个个堂堂陕西大帅,竟然会把那么一点小事当真! 难道你就不怕此事都露出去,动摇军心吗! 深吸一口气,高启潜眼中闪过一抹凶芒,“这是你们孙大帅让你来问的?” “是,标下不敢撒谎。”马弁见他这样,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高启潜一声冷哼,骤然发作,“好啊!你前面带路,咱家亲自去会会你们孙大帅!” 书房当中,孙传庭就站在门外,他已经想到了,高启潜大概会有什么反应,但那又如何?他要是来个自己当面对质,反而更好。 当然,这不是他孙传庭小肚鸡肠,其实是白天的时候,自己与高启潜争论,还真不是一时兴起,那些都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 这一次高启潜虽然是来送军备的,但他同样也是皇帝的钦差,有了这样一个身份,不是监军胜似监军,有他在,自己面前就等于多了一座大山。 虽然高启潜不会影响自己的指挥,可是有他在,总给人一种卧榻之侧,他人酣睡的感觉,最重要还是近来一段时间,随着高启潜的出现,山西境内很多官员们都开始主动向他示好。 巴结上官没有错,可是在这个时候巴结上官,就显得不合时宜。 所以今天这一番争论,实在是孙传庭的以进为退之计! 正想着,忽然他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嘈杂,轻轻叹了口气,不必见人他就知道肯定是高启潜来了。 果然,下一秒随着院门被人推开,高启潜大步流星闯到他面前,一双眼睛像狼一样闪着绿光,“孙传庭!你什么意思!” “高公公。我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上弹劾折子的吗?我在这等着呢。” “你!” 孙传庭的傲慢让高启潜心中烈火更盛,他真是恨不得好好抽他一个嘴巴,无奈自己却不能动手,毕竟还要顾全他大帅的颜面。 几次深呼吸,高启潜尽量让自己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孙大帅,咱家虽然说要上奏弹劾你,但也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陛下给你圣旨,你却矫诏行事,难道你真就不怕陛下怪罪?我说的也都是为了你好。” “不需要。” 孙传庭冷冷地看着他,目光漠然,“你要弹劾我,最好尽快,我这里有笔有墨,你现在就写,我派人一同送到京师去,我的这一份已经写好了。” 说着,孙传庭从怀来掏出一份折子来在他眼前扬了扬,“看到了吗,所以你也不用客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等着你,来人,为高公公研墨。” “诺!” 武弁不敢多说话,赶忙就去忙活,没一会墨水就好了,武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高大人,您看那边都准备好了,您写不写?” “你!” 高启潜狠狠瞪了他一眼,鼓着一口气,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孙大帅,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想好了,倒是你高大人最好痛快一点,今晚咱们就把折子发出去!” “好!” 人,最怕激,高启潜已经保持了足够的克制,但孙传庭的态度终于引燃了他的怒火,高启潜当着他的面又写了一封折子,言辞比之前的更为激烈。 写好以后,高启潜还特意地把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孙大帅!闹到这个地步,咱家也就没有好话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 孙传庭冷笑着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奏折,直接甩给武弁,“去,连着本帅的折子,一并送往京师,八百里加急!” “哼!” 武弁这边拿着折子赶紧就跑,他要早点脱离这个是非之地,高启潜冷哼一声也摔门出去了,等到院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一脸傲气的跋扈的孙传庭突然一声长叹,悲凉无比。 本帅、孙大帅。 这些都是他们之前从未有过的称呼,孙传庭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和高启潜的仇就算结下了,虽说自己这是为了打仗,可是高启潜这个人有点小肚鸡肠,哪怕日后再去解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但,为了朝廷能够平叛,这点代价自己还是能承担的。 两封奏折,高启潜在其中说尽了孙传庭的恶语,相反他的奏折却是把心中所想,详细解释出来,并且希望天子不要对高启潜加罪! 孙传庭到底怎么想,高启潜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反正自己的折子已经送走,之后再有什么事情,也都无所谓了。 回到房间中,高启潜心头火气尚未消弭,呼吸之间一点邪火蹿上心头,他抄起床头的佩剑几下就把屋内的家具砍了个粉碎,两个博古架成了劈柴。 这么大的动静,府内的下人知道他是在和孙传庭置气,不敢来劝,但是在隔壁的曹荣受不了了,扑腾一下从床上起来,非要问问他这位老公大半夜的作的什么妖! 咣咣咣! 院子外面,一阵粗暴地砸门声响起,同时还有曹荣的大嗓门,“高公公!高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曹佥事?” 高启潜闻声眉头一皱,刚想把他打发了,不想曹荣竟直接推门闯了进来,“我说高公公,您没事吧?这么大晚上的……哎呀,有刺客?!” 曹荣话说一半,瞧他批发提剑,房内的家具也都碎了一地,顿时大惊,因为没到兵器,他还顺手扭下了一旁栏杆上的横木。 “刺客在哪?!” “曹佥事,哪来的刺客,你把东西放下。”与王承恩、方正化还有曹化淳的身份不同,虽然高启潜也是秉笔太监,还监管着两个宫院,但他其实没有多少实权,要不然曹荣也不会没有得到允许就直挺挺闯入门来。 此时此刻,高启潜言辞当中带着命令的语气,这让曹荣十分不悦,冷着脸看他,“高公公,让我放下手中东西无所谓,但是你还提着剑,既没有刺客,你带着这件杀器干什么?难道要自刎不成?” “你放肆!” 高启潜方才被孙传庭气了半死,此刻曹荣又来说不中听的,他顿时压不住心头火,竟把剑对准了他。 “哎呀?” 曹荣诧异的同时,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他知道大内这几位点得上名字的老公,个个都是高手,但却也从没放在心上过,平日里对待他们有礼有节,一般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 今天到好既然你高启潜仗剑待我,老子可还怕了你不成? ------------ 第327章 战事布置 曹荣眼睛一瞪,就要下手,正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有一队人马闯入院中。 “住手!” 一声虎吼,曹、高二人看去,原来是孙传庭听到动静,以为有了刺客,这才带着一群人杀奔过来。 只是到了院中,孙传庭刺客没瞧见,只有他们二人剑拔弩张的,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高启潜因为与自己有所间隙,这才同曹荣闹了起来。 深吸口气,孙传庭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什么异动,负手寒面,冷冷的叱问起来,“你们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在此厮打,可将本帅的军法忘到脑后了不成!” “军法?狗屁!” 高启潜瞪着他,嘴角气的直抽抽,“孙传庭!为何闹到这般你最是清楚,现在来说便宜话,哼哼,咱家可不吃你这一套,收起你的军法,咱家不在乎!” “你放肆!” 孙传庭眼珠一瞪,双手紧扣成拳,半天没说话,最后一声长叹,将目光转向了曹荣,“曹佥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里没什么事,你也不必动气回去休息吧。” 他这话说的不软不硬,曹荣看了看他,再瞧瞧高启潜,联系上两人方才对话,知道这里面必有误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孙传庭估计是担心他去而复返,毕竟锦衣卫也不是好对付的主,特意派人跟上,自己这又稳了稳心神,抖袖让手下退出门外。 “高公公,咱们两个再聊聊如何?” “聊?” 高启潜瞥了他一样,不屑而笑,“还有什么好聊?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好。” 孙传庭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苦涩,“高公公,本帅知道你方才为何发火。不错你我之间闹到这一步,的确出人意料,按说你是皇帝的身旁人,我该让着你一些,可现在还处于征战当中,如果是平时你要闹一闹,我可以容你,现在却不行!” 孙传庭说着,眯起眼来,“既然你我的折子都上京去,如何处置由陛下圣断,在上谕回旨前夕,你最好收敛一点,千万不要再发生今天的事,你说的没错,在你眼中本帅的军法不算什么,可是朝廷的王法尚在!” 说着,孙传庭稍作停顿,紧接着发出寒声,“陛下钦赐本帅黄钺在手,便是王侯将相,亦可杀之!” 话音落,孙传庭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带着人径直而去,院子里只留下高启潜那怒不可遏地宣泄之音! 曹荣回到房间之内,躺在床上就琢磨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高启潜和孙传庭如此水火不容。 前线开战,最怕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军心必乱! 对,我不能不管,非得和孙传庭把话问个明白。 想到这里,曹荣又从床上坐起,犹豫了好一阵,还是一个鹞子翻身,悄然从窗户窜出,他这是有意避开别人耳目,不想叫人看见。 夤夜时分! 一日之内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孙传庭难以入眠,只得推窗望月,希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盘算着,相信自己这一封折子上去,万岁爷定会把高启潜召回,等他回京时分,自己在好好约束一下陕西官员,调兵遣将,看看能不能一次性把高迎祥部的叛军逼退,无论成功与否,皇帝的圣旨还是要照做的。 只是如果自己能够得手,到时候就不必给高迎祥开出那么高的价钱,朝廷有多缺钱,孙传庭是知道的。 这个时候,能节省一分是一分。 恍惚之间,夜风吹灯烛,呜呜声有点刺耳,与此同时就看一点黑影闪过,孙传庭眉宇一动,手已经扣在剑柄之上! “孙大人,是我。” “恩?” 听出是曹荣的声音,孙传庭才把剑放下,摇头叹息,“曹佥事,你何必鬼鬼祟祟?当下时晚,热茶没有,你若不在意就进来坐坐吧。” “多谢大人!!” 曹荣说着,从黑暗处现身,“属下唐突夜入,还望大人不要介意。” “无妨。” 孙传庭挤出一丝淡笑,请他坐定,“曹佥事,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大人,其实是……” 曹荣犹豫了一下,道出来意,孙传庭听过,却没有回答,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岔开了话题,“曹佥事,这个倒不急着说,相反本官正好有事问你。” “哦?大人请讲。” 孙传庭起身从公案上拿过一张地图,铺在他面前,“你看,根据你们锦衣卫的情报,眼下张献忠应该带着队伍驻扎在这里,对吗?” “没错。”曹荣点点头,提起军务来,他顿时肃穆,必须要让自己做到心无旁骛。 孙传庭又点出一处,“李自成在这,是不是?” “对。” “那我且问你,在这两处地方的中间,有一道穆兰沟你知道吗?” “啊?” 一听这话曹荣愣了,他们锦衣卫在山西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孙传庭,同时肩负起刺探情报的责任。 为了更加完善现在已有的信息系统,等孙传庭到了陕西以后,曹荣就把手下的锦衣卫全都撒了出去。 可以说现在山西方面的情报系统应该是最完善的,每天往来的情报不下二十封,包括现在孙传庭使用的地图也是他们最新绘制的。 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地方都是锦衣卫亲自走过之后,方才记录在案,但,确没有他说的那个什么慕兰沟! 曹荣的反应让孙传庭脸色一沉,“怎么,曹佥事不着知道?” “回大人的话,末将不敢隐瞒,的确没有听说过慕兰沟这个地方,锦衣卫算是把山西的每寸土地都走了遍,因该不会有遗漏。” “应该不会?” 孙传庭摇摇头,目光不善的看着他,“那就是还有可能了。曹佥事慕兰沟这个地方,肯定存在因为本官调查过。军中就有慕兰沟生人,只是随着山西前一次地震,慕兰沟名字还在,可地方已经被填平。” “原来如此!” 曹荣恍然大悟, 可是心里却不老高兴,你孙大帅都说被填平了,此刻为何还来问我?若是沟壑尚在,你还可以藏兵、埋伏,现在都被填平,不就是空地一块吗? 心里嘀咕着,面上曹荣却带着歉意、十分谦逊地问,“大人,这是末将的失误,不过大人提起此处,所为如何?” ------------ 第328章 如果能将军队藏在地下呢? 闻此言,孙传庭脸上闪过一抹寒意,把手点在图上慕兰沟的位置,“曹佥事,如果我说,要在这里屯兵八千人,以防备张献忠部,你以为如何?” “啊?” 曹荣非常诧异,仔仔细细在地图上看了看,不住摇头,“不好,孙大人,此地平坦,您要是当作行军的道路尚且可以。若屯兵……一旦遭遇敌军,岂不四面楚歌?” “如果能将军队藏于地下呢?” “什么!” 此言一出,曹荣更惊,虽说明军的确有藏地的战法,可那都需要很多前置条件,第一个就是工程兵要能在不被人发现,不受打扰的前提下,提前挖掘。 在战场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藏地之法,大多用于城下防守,你孙传庭亏了坐在大帅的位置上,怎能如此异想天开。 “孙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曹荣看着他,目光凝重。 “当然不是。”孙传庭说着,勾起了嘴角,“本官岂是那种信口雌黄之人?曹佥事,我只问你,要是能够在这里藏兵八千于地下。张献忠部抵达时,是否能将其队伍拦腰截断!” “如果能够藏住的话,的确没什么问题。可是……” “这就足够了。” 孙传庭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你能这么说就足够了,曹佥事你不知,慕兰沟虽然已成平地,但是因为地震的关系,所以在地表之下,还有很多沟壑洞穴,这些加固一下完全可以利用!” “但是大人把地面掘开,张献忠不会发现?”曹荣可不信,“虽然尚未和他交手过。但他的名号也算响亮。绝不是什么愚蠢之徒,大人的计划,恐怕行不通。” “行得通,我没想过把地面撅起。”说着,孙传庭神神秘秘地从怀来,贴身掏出一张皮纸卷,盖在地图上。 皮纸透光,盖在地图上也不会影响观看,但随着两相贴合,皮纸卷上那看似纹理的线条,竟然变成了一条条细密的道路! “孙大人,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孙传庭道:“就是我说的那个军中之人。你来看,这个位置距离我军现在的驻扎地不过五里,是一块天然的塌陷断层,而这个断层只要纵向破开泥土,里面就是通往慕兰沟的密道!” 这下,曹荣不出声了,他很清楚,如果皮纸卷上的记载没错,孙传庭的确可以不动声色地将八千兵甲,通过地下通道运抵慕兰沟。 只是这样的战法,自己只在兵书理论上看到过,从未有人实践,难道孙传庭就不怕有误,废了八千兵甲不要紧,真是让张献忠与李自成合兵,那山西就麻烦了。 原本,他还想再劝几句,可是看着孙传庭那肃穆模样,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主动请缨,“大人,既有如此妙计,可不如让末将帅率人前往如何?” “看来曹佥事并不信我。”孙传庭倒是一点也不忌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要亲自去看看,本官骗你了没有,对吗?” “末将没有那个意思。”嘴上这么说,但孙传庭看到出来,他就是这么想的! 轻轻一声叹息,孙传庭把怀里的兵符掏了出来,“拿着,光凭你锦衣卫百十来人可不够用。调动五十人以上都需要兵符,带着吧!” “恩?” 瞧着眼前的兵符,曹荣诧异非常,自己根本没想着孙传庭能够同意,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兵符接下。 “孙大人,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记住了。带去八千人,开战之前一个都不能死。”孙传庭说着,凝视了他片刻,转身一声叹息示意他离去。 告退之后,曹荣看着手中的兵符还有点发懵,但自己既已接受战令,就不能延误,战机稍纵即逝,他立刻回到房中简单收拾一下,连夜带着锦衣卫打马赶往军营! 山西省边境外,靠近陕西附近的一处无名山谷内! 寂静的山谷黑如油墨,浓密的树林把月光挡下,但若有人冒着胆子往里走就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三万人! 足足三万人驻扎在此,一面“李”字旗静静躺在地上,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虽然这群人打扮得都和民夫差不多,可是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刀疤。 他们很小心,行动轻微,点燃的篝火上,为了不让火光暴露,还特意的在上面罩了一层树叶拼成的锅盖一样的东西。 “来人。” 忽然之间,寂静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呼唤,有人顺着声音凑过去,只见李自成正光着上身磨刀。 “大将军,有何吩咐?” 李自成头都没抬,眼睛里只有自己的一口刀,“你去问问斥候,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张献忠到今天为止还没过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 小厮虽然答应得痛快,腿上却没行动,李自成眉头一皱不太高兴了,“你怎么还不去?在这等什么?等着你么吃奶吗?” “大将军别生气。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厮被他吓得不轻,连忙解释,“只是您之前说过,入夜之后不许任何人离开营地,小的在想是不是明晨再去更好一些。” “恩?” 李自成闻言深吸口气,冰冷冷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直插在那小厮胸口,“你说得不错,那的确是我的军令,不过我且问你。军令是谁定的?” “当然是大将军!” “知道你还站在这?可是在等着我送你上路不成!” “大将军饶命!”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小厮已经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子,李自成这才哼了哼,把大刀有搁在磨刀石上蹭了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在他背后出现了,“大将军,您最近的火气有些太大的了,军令是您制定的,朝令夕改于军不利啊。” “玉峰,你说的话,我何尝不知?”李自成说着,把刀扔到了一旁,站起身来,“你出来说话。一直在树荫里站着,我心里不舒服。” “好。” 田见秀说着从林荫中闪身出来,“大将军您让我将林内飞鸟射绝,不就是怕人察觉咱们在此藏身吗?眼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在李自成军中,也之后他田见秀敢这么和他说话,换作别人,两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可偏偏听他说完,李自成竟不怒反笑,笑得还那么畅快。 ------------ 第329章 张献忠! 李自成笑,田见秀脸上却满是无奈,“大将军,您难道您就要这么一直笑下去?” “玉峰,我只是在笑,幸好身边还有你在,不然的话,只怕我这条命早就丢了。”李自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心头压抑!走了一个孙承宗,原本以为咱们的机会来,不成想朝廷又把孙传庭这个对头给搬出来了……老闯王那边似乎也不想有什么行动,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老闯王没有行动?” 田见秀怔了一下,“不会啊,如果没有行动,他老人家怎么会把张献忠给调来。张献忠可不是个号召人物,这一次投到老王帐下,只怕他心里没有什么好算盘!” 田见秀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 寒光,“如果他真的来了,大将军还是要警惕一些,我怕这人心思不纯!” “……你也这么认为?” 说到这,李自成脸色肃穆起来,“其实我这么急于见他,倒不是着急和孙传庭开战,咱们打不赢!” “说的对。” 田见秀深吸口气,藏在袖子的两只手,扣成了拳头,“高启潜带来了最新式的武器,听说孙承宗在辽东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把皇太极都给镇住了,咱们这些兄弟虽然打仗不要命,可也不能和辽东那些人相比。” “所以啊。” 李自成嘴角勾出一抹阴森的诡笑来,“我这才急着想要张献忠,他的队伍来了,咱们不就等于扩编了吗?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老闯王,也奈何不得咱们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言及此处,田见秀把声音压到了最低,“您是不是早就不想听从老闯王的号令了?” “没错!” 李自成眼睛一瞪,特别的干脆,“闯王老了,他应该退居二线,但是我不忍心这样做。所以……咱们兄弟就做好自己算了,只要老王还在,咱们就永远都是他的部下!” “大将军好善的心肠。”田见秀这话里,七成是真心实意, 还有三成嘲笑,“那对于张献忠呢?” “顺从我,大家是兄弟,不顺从……他就会战死在与明军开战的阵头。” …… “驾!” 油菜头坡,一声呼啸打破了这里的寂静,紧接着就看一队几十人,狂奔而过,带头的那个身着铁甲,黝黑锃亮,嵌着钢片的犀牛皮头盔上,顶着一枚夜光宝珠。 “吁!” 突然之间,那人一勒战马,停下身来,借着月光看去,只见此人面色深黄,一双狼眼睛幽光闪烁,三撇豹子胡钢线一般,虽然坐在马背上,但仍能看出他的身材高大,却又十分消瘦,倒是两条胳膊比一般女人的大腿还要粗! “秉忠大哥,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那人闻声而笑,操着马鞭,向远方指去,“你们看,这个地方叫做油菜头坡,知道为什么吗?” “秉忠大哥,咱们都是苦人出身,这还不知道?到了春天这地方肯定是遍地油菜花啊!你号称黄虎,不正好应了你的颜色?哈哈哈!” 那人笑,黄虎也笑,“王定国你到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张献忠虽然号称黄虎,可我却不要只做山君!” 此人,竟然就是张献忠! 王定国就是方才一直和他搭话的那个人,此人虽然名叫定国,却要比张献忠更加消瘦,扣喽眼,高颧骨,鹰钩鼻子,唯独一张大下巴很是吓人。 “秉忠大哥,你是不要只做山君,可是这一次你看看那个高迎祥给的什么狗屁条件,咱们在他这一分钱饷银没拿到,就要到陕西来卖命,可恨!”王定国说着,冷冷一声哼。 张献忠瞄了他一眼,不觉冷笑,“定国,咱们为什么要投靠高迎祥?” “还不是前方战事不顺!” “你说得不对。” 张献忠说着,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咱们投靠高迎祥,就是为了山西!” “哦?” 闻此言,王定国笑了,“秉忠大哥,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思。” “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不愿意,他高迎祥凭什么指挥咱们?就靠他一个闯王的名号?那个王,算个屁!”张献忠说着,气色肃然了很多,“你听好了,定国,从现在开始你心里要有一个把持,咱们大军调动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一次咱们提前到来。只是摸摸情况而已,高迎祥老眼昏花,可听说那李自成还是人物,咱们不能不小心。” “秉忠大哥,我都明白,只是见到了李自成之后咱们要怎么办?” 张献忠顿了一下,明显凝重了几分,“如果他是个人物,咱们不妨真的联手一次,我也需要同伴,成大事者必有人相助不可,拿下山西,我们两个平分。如果他什么都不是……那他手下的四万人,咱们就照单全收!” “明白了。” 王定国笑了,他的笑容比张献忠更加阴森,“秉忠大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如果到时候你不想和那个李自成纠缠下去,告诉我就好,你是知道的,一定范围内,只要我接近,他就已成了死人。” “哈哈哈哈!” 闻此言,张献忠仰天大笑,“定国,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别看平日里你做起事情来多少有点毛躁。但那都是小问题。不要紧的。” “大哥你总是取笑我。” 王定国说着也笑了起来,正在两人大小的时候,忽然在坡前跑来一骑,到他们面前勒马飞身,“参见大将军!” “起来吧。” 张献忠看着那人,敛了笑容,幽幽地问道:“前面没什么情况吧?” “回您的话,前面一切安好,只是有一点和情报不太一样。” “是什么?” 探马报道:“前方本是慕兰沟,按照之前的情报,那里是沟壑地带。但是小人去看过之后,却发现那里实际上只是一个平原而已。” “平原……”张献忠顿了一下语调低沉了不少,“不会是你们带错路了吧?” “大将军绝对不会!”探马闻言,连声推脱,“东西南北小的还是认得的啊!” “……” 张献忠默默不语,这时候一旁的王定国向他进言,“秉忠大哥,其实平原地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伏兵。” “说的对!” 张献忠眼珠一瞪,冲那探马令道:“你接着去办事吧,就在前面慕兰沟等我们!” ------------ 第330章 遭遇战! 慕兰沟! 一望无际的平坦土地上,甚至连树木都少,潇潇瑟瑟的,风一吹莎莎的,都是石头砾子的声音。 就是在这样安静平坦的土地之下,谁能想到竟然会埋藏着数千人的队伍? 曹荣他们在这里已经三天了,虽然每个人都携带了足够的干粮,用火烤烤得味道还不错,但是为了防制被人发现,在曹荣的带领下,他们已经啃了三天的冷馒头。 除此之外,地穴当中,闷热非常空气流通也不好,更别说他们这么多人堆在一起,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人出现中暑的症状,但是大家也都坚持下来了。 这一日,曹荣猫着腰办蹲着靠在地穴的土壁上,正冲着眼前一个很小很小的通气孔,贪婪地吸取着氧气。 其实他也早就受不了了,不是因为内功深厚,像他这种大个子,只怕会比其他人病得更快更严重。 他么的,张献忠你个混蛋,什么时候才能来!要是再不来,这八千人不说打仗怎么样,只怕都要憋死在这! 孙传庭你也是个混蛋,这么损的招也想得出来。要是有用还则罢了,要是等不到人,你瞧这得回去之后我不把你的大帅府搬空了,我都随你姓! 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一天到晚曹荣至少要想个十七八遍才算过瘾,只是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他觉得地穴内似乎有什么动静! 紧接着,就看眼前尘土坠落,看到这一幕,曹荣眼睛都开始冒蓝光了! 他么的,人来了! 对!一定是他! 曹荣赶忙招呼起一旁的兵丁境界,他本人则悄咪咪的顺着瞭望口往出看,果不其然,只见远方百十来骑兵呼啸而来,带头的那个正是一黄脸大汉! 张黄虎! 哈哈哈! 一看是张献忠,曹荣大鼻涕泡差点冒出来,奶奶个腿的,看来今天算是熬出头了,只要拿下了他,万事皆休! “驾!” 张献忠当然不知道这地面下还会有人埋伏,价加之他早已派斥候在此探索过,所以此刻并无半分怀疑,放开了马蹄狂奔。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间百十来条削尖的竹子忽然从地下刺出,虽然不准,却非常狠毒,巨大的竹矛瞬间洞穿马腹,鲜血挥洒的同时,马上骑士纷纷滚落。 张献忠也是一个躲闪不及,陪了他两年的虎彪战驹也遭了难,但宝马毕竟是宝马,虎彪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身子歪了歪,别折自己的前腿没把张献忠甩出去。 要知道,满地都是竹矛,人要是摔在上面,只怕下场比那些马匹还要可怜得多! “虎彪!” 叫了一声,张献忠知道此刻缠斗绝非明智之选,抽出刀来,他竟头也不回的向两侧跑去,与此同时,王定国等人幸存之人,也都聚集在一起,方才还有百十来人,短短一瞬间他们竟然只剩下半数不到。 “定国!你们都没事?”张献忠嚷了一声,还不等王定国答话,就听四面喊杀声震天而起,少说二三百人成圆环状杀来。 “张献忠!你这逆贼休走!” 因为张献忠的大军未到,所以曹荣才只调动了两百八十人参与这一场包围战,其他人则继续在地下埋伏。 虽然这样做看似会暴露他们的行藏身之地,实则不然,今天的局面,要么张献忠等人全死,他们的秘密也就没有人会透露出去。 相反,若是张献忠部有人逃脱,那么他们带回去的消息,也成了过去式,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明军会在一个埋伏点,埋伏两次! 曹荣一马当先,虎吼着凌空跃起,绣春刀一抹寒光应着月华劈落,这些天可是把他给憋坏了,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张献忠被他一声吼震了心神,不过刹那之间心中惊讶化作愤怒的火焰,再被曹荣这么一催,顿时不可收拾。 “去你么的,来受死!” 张献忠循着那声音反手就是一刀,曹荣不知道他功夫如何,第一招出手带着试探的意思,经不成想,张献忠如此瘦弱,却力大无穷,双刀相撞,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吃亏! 好重的刀! 虽然惊讶,但他心中战意却被点燃,绣春刀往后一抽,他掏出腰间的飞爪,哗啦一声甩了出去。 “狗小子,你竟然还玩暗器?” 张献忠有听声辨位的本事,知道有东西想自己靠近,就地一滚的同时,用刀泼起地上尘土,曹荣退了一步,刚想再追,第六感却忽然告诉他,危险将临! 果不其然,就在他下意识闪开身子的同时,几枚斤镖竟然顺着他耳朵边飞了过去。 斤镖,顾名思义,就是用足斤生铁打造出来的暗器,势大力沉,虽然距离相对较短,但是胜在力道上。 曹荣亲眼看着那几枚斤镖直接连根没入烂树根中。 卧槽,有高人! 回过神来的曹荣,更是警惕起来,目光扫过,一点寒影掠过,他抬刀去挡,嘡一声连火花抖磕出来了。 再看时,一个消瘦的矮子,正寒森森的盯着他, 手里还提着一根被砍豁了的铁尺! “你是何人!” “王定国!” “找死!” 话音未落,曹荣似一道闪电样冲了上去,王定国虽然比他晚了一步,速度上却反而更快,两个人拆招换手,三十多回合竟不分胜负,而张献忠却已经跑远了。 “草!” 一声怒骂,曹荣心一狠,原本他想抓个活地,但现在看来已无可能,他趁着侧身的功夫,共腰间豹皮囊中摸出一把铁砂来,迎风就撒。 王定国不解其中奥妙,不退反进,可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些铁砂不但迷人眼睛,更重要的那东西就是沾了浆糊一样,贴在身上那不掉。 而随着铁砂沾染,王定国发现无论自己身形多快,都会留下一丝细密的声音,而曹荣的刀更是顺着那声音的流动,飞速劈斩。 磁沙! 终于,王定国明白了,那些铁砂带有磁性,而曹荣的绣春刀脊上两条龙齿竟然是浑铁鎏上去的,他凭借着那细微的磁力吸引,不但可以追杀,甚至还能预判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可怕! 王定国这时候才算见识到锦衣卫真正的能耐,但是却有些迟了,刹那之间,他就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下腹传来一抹凉意,粘稠的液体随即涌出。 老子,竟然受伤了?! ------------ 第331章 斩首行动! “定国!” 张献忠一面招架着周围的伏兵,眼睛却一直盯在王定国身上,见他腹部中刀,顿时红了眼,原本缜密的刀法变得大开大合,甩开身旁十几个纠缠,快步来到王定国身旁。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正中曹荣下怀! “张黄虎!老畜生,拿命来!” 曹荣一声呵斥,又一把磁沙甩出,王定国见此,抬起一脚直接把张献忠给踹出去了,同时大喊,“大哥快走!” “定国!” 张献忠被他一脚踹的倒退了七八步,可是现在也冷静下来。对方显然是专门在这里等候自己的。 这是一场斩首行动! 对,不能死在这!不然连定国都对不起,他如此舍命救我,我要活下去,日后好为他报仇! 恍然之间,在张献忠心里,王定国竟然成了个死人,而他却也顺势向后逃去! “草!” 曹荣见张献忠又逃,就像去追,无奈王定国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上,哪怕已经被自己砍了三刀,仍然不肯让开去路! 要是走了张献忠,我等起步白忙活了? 心中一动,曹荣一声冷喝,竟使出一招撒手刀来,王定国果然闪避,他趁着这个间隙越过防线,追杀上去。 但是才追了几步,他就知道自己追不上张献忠了,因为出了慕兰沟,前面就是一条臭水密林,白日还好些,到了晚上那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还有沼泽,自己追进去,万一没能抓住张献忠,再陷到沼泽里面,得不偿失。 而且他很清楚,随着自己追杀出来,只怕那个王定国也已经脱身,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是以失败为告终! 但,真的只能如此吗? 老子不认! 想到这里,曹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传言张献忠是个多心之人,自己此次伏击不成,他眼下虽然逃窜,但未必会走得很远,不如赌一把,给他来一个计中计! 对! 打定了主意,曹荣快步返回原处,而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连同张献忠、王定国在内,一共有十八人逃走,其余的连人带马全部被杀。 看着满地的尸体,一旁有个百户上前禀报战损,“启禀大人,此战我军斩敌一百一十三人。我军伤者三十二人,死者八人。” “还可以。” 曹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把死伤兄弟的名字都记下,咱们……”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之后冷冷憋出一个字——撤! 片刻之后,曹荣真的带着那些收拾好战场的队伍,向外离去,与此同时就在慕兰沟最前方的远处,张献忠和王定国,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这里! 曹荣猜对了,张献忠见没了追兵,果然去而复返,而王定国也正好与他走了个对脸。 “秉忠大哥,你看他们撤了。” 张献忠点点头,铁青的脸色能把鬼给吓死,“是啊,撤退了……咱们这些兄弟也算白扔在这!” “那也没办法,至少大哥你还是安全的。”王定国说着,腹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去看只见腰间两道刀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把盔甲浸透。 “定国,咱们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说着,张献忠把自己的披袍脱下来,包扎在他腰间,又吩咐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你们去打探一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家,再找个大夫过来。记住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人找到!” “明白。” 有小厮去办事,张献忠这才扶着王定国站起身,向外走去,一面走王定国还在担心他们和李自成见面的事,“秉忠大哥,事情闹到这一步了,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投李自成如何?” “不行,要是就这么去了,还不得被他给笑话死?”张献忠冷着脸直晃脑袋,“不管了,还是先把你的伤治好,咱们就在这等着,估计再过十几天队伍就过来了,回合之后咱们在一起去!” “大哥,十几天的停留,万一要是被明军找到了可如何是好?”王定国忧心忡忡。 张献忠片刻沉吟,肃穆地看着他的眼睛,“兄弟咱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刀尖上一起滚过来的。这次我就偏不信,明军还能找到咱们,灯下黑啊!” “……”王定国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张献忠之所以如此决定,就是在为自己担心,一阵感动油然而生,但他选择了沉默。 千言万语,其实也是白说,自己要用行动向他证明,他的关切和义气没有白费! 曹荣真的走了吗? 没有! 他说撤退,只不过是带着人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慕兰沟,这一战让他麻木的身体得到了充分的运动,迅速流淌的血脉让给他更加期待日后的战斗…… 京师,内阁府衙。 温体仁自从判了蕃库案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昨天晚上还特意把自己召到公里去和他一同吃晚饭。 这绝对是一个好兆头,因为自己之前打听过。当初周延儒把案子判了之后,皇帝可是没有这么优待他。 莫不是我在皇帝心里的位置比他更高?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有点异想天开,但总体而言这几天的日子,温体仁倒是过得还不错,喝了杯茶,看着手边处理好的公文,他不由松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笔贴士进来禀告,“温相,外面御史台的张捷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吧。” “诺。” 片刻后,温体仁的铁杆死党,御史张捷走了进来,“下官御史台张捷,见过相爷!” “起来吧,上茶。” 等到一切俗礼作罢,温体仁把屋子里面所有人都给支了出去,端着茶杯这才不阴不阳地问道,“张捷,你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相爷,下官到此是有一件事要想您说。”张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册子来,“您瞧瞧,这是从岭南送上来的弹劾折子。” “哦?” 一听岭南那个地方,温体仁不觉面色一寒,因为他最清楚,自己此次判处的犯官当中,至少有三个都是岭南出身之人! 虽说他们几个人相行甚远,而且都不在一个地方做官,可是在朝廷里,乡党也是一股不容人小觑的势力。 他们并不像是权党那样,能够翻手云、覆手雨,但是这些乡党人向来都是一致对外,不管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何,但只要有外人对他们动手,这些人就会联起手站出来,以维护同乡人为理由,宣示其乡人的主权。 有了这些作为前提,温体仁不可能不为此忧心。 ------------ 第332章 温体仁的安排 温体仁冷着脸,翻开折子,看过里面的内容,他竟忽然笑了,不但轻松,而且狂妄,“原来是这样,张捷这内容你都看过了吧?” 张捷点点头,这本弹劾折子,是岭南的一位老功名以前朝旧臣的身份上奏的,这个人叫做刘涂山,其实是一个不问一名的家伙。 他之所以能够有这样的资格向朝廷上折子,是因为他被岭南党推举为领袖,之后又走了周延儒的门子,得到了一个“绅”的身份。 绅,其实就是绅士,不过要是朝廷封的“绅”,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没有任何职务,但是当地县官却那他没有办法,甚至在一些事情上,还要看他的脸色办事! 所以在这个时代,“绅”被称为不是爵位的爵位。 刘涂山奏折中弹劾之人,正是温体仁,理由是说此次岭南三人之所以抗拒国策、亏空蕃库,都是因为他温体仁在后谋划所致,并且列举出了三条,温体仁的切实证据! 按说,要是这个东西到了皇帝眼前,温体仁这个内阁的位置肯定保不住,但他此刻狂笑,又是为何? 张捷十分的不解,“担任,您可都看清楚了,这里面写的……” “写得不是很好吗?”温体仁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写的这些本相都知道,而且也承认,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向陛下探坦明而已,现在好了,他来代笔,我也就放心了。” “相爷!” 张捷急了,“您不是开玩笑吧,这些事情万一被陛下知道了,那可就是塌天之祸,您老扛得住吗?” “扛得住吗?” 温体仁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小子,看来你还是缺少经验啊,老夫方才判定了那么多人的罪名,他们都不来弹劾我,偏偏一个刘涂山要做出头鸟。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岭南党?” “不!他是要借此入仕!”温体仁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来,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抹嘲笑,“而且你相信不,这件事必定是周延儒派人来告诉他的。” “周延儒?” 张捷目光一闪,还是不太明白,周延儒明显不再京城,他怎么可能一杆子支出去那么远,并且京城里面发生的事情就算他有自己的眼线,也可以不会把消息传得那么快啊。 “相爷,不会啊,周相应该想不到这么多才是。” “他是想不到,但是他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温体仁说着,语气冰寒了很多,“我们两个都被皇帝玩了,而且玩得那么惨……自断臂膀啊!所以这一次刘涂山一定是看到了这一切,才会写这么一个东西送上来。而且小子你要中计了。” “什么?”张捷眉头一皱,疑色更浓,“我也中计了?谁的计策?陛下?周延儒?还是什么人,我没觉得啊。” “你是没觉得,当你把这封折子送来的时候。你就上当了,这是刘涂山的计策,他明知道你在御史台就是本相最好的屏障,偏偏还要把折子送到御史台去。不就是想借你的手,送给我看吗?” 一声轻叹,温体仁站起身来,负手盘桓,“他这是借机要挟本相,希望我可以给他开辟一条仕途出来。小子要是我没算错的话,最多半个月,他肯定要到京城来,而且这一次还绝对不会空手,你要做好准备。收礼的时候到了。” “真的?那就太好了!”一听有钱收,张捷笑了,“不过这个老王八蛋这么琢磨人,这一次可是要好好敲他一笔!” “你敢!” 他这边话音未落,温体仁一下就变了脸色,“说是收钱,但这个钱你我一分都不能动,他是来找死的,这一次本相就要用他把周延儒也给拉下去!他的钱,是给自己买棺材的。” “……” 虽然温体仁此刻语气平平,但张捷却能感受到他言辞之间的杀意。 一阵沉默之后,温体仁忽然叹了一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声张宣扬,等他刘涂山什么时候来了,再做打算就好。正好你来了,眼下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请相爷吩咐。” 温体仁深吸口气,冷峻无比地看向他,“从今天开始,朝廷就要派人去抄家了,因为是抄家,所以你们御史台和都察院都要派人监看,你一定要找一些合适的人,你们左都御史闵洪学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上一次皇帝打板子的时候,他可是被吓破胆了,你明白吗?” “相爷放心,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闵大人您说得一样,吓破了胆,很久都不主事了,眼下御史台,基本上都是下官说了算。”提到这里,张捷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温体仁瞥了他一眼,虽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反正只有一句话。这一次所有从你们御史台出去的监察,必须要公正严明,不管抄到了多少东西,都绝对不能隐瞒!” “大人,不能隐瞒您,还是不能隐瞒皇帝?” “都不能!” 张捷倒吸一口凉气,点了点头,“相爷放心,下官都记住了。” “那好,就这样吧,你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做停留。回去之后好好办事,至于刘涂山日后可能送给你的金银,你不用肉痛,我会想办法给你找补回来。” “谢大人!” 张捷说完,离开了内阁,温体仁的吩咐他不能不小心办理,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琢磨起合适的人选来。 另外一边,待他走后,温体仁犹豫了一下,拿起那封刘涂山的弹劾折子,决定要把它送到宫中去。 虽然这是内阁,但是他知道今天张捷来过一事,必然会传到皇帝耳朵里,等他问起那就被动了。 反正这封折子刘涂山不打算让皇帝看到,自己莫不如来一招反计,毕竟有了蕃库案做前缀,这个东西在皇帝眼中,他也只会认为是有人为了泄恨而栽赃自己。 然后自己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周延儒的事情说一说,乡党也是党,万岁爷你不是要消除结党之事吗,朝里的两大家你都收拾了,外省那些人总不该放过吧。 想到这里,温体仁嘴角勾出一抹森森冷笑,随即冲门外吩咐,“来人啊,准备车架,本相要进宫面圣!” ------------ 第333章 天伦之乐! “如玉,你看咱们烺儿多可爱!” 朱大皇帝此刻正在后宫里面,和皇后周如玉还有小太子朱慈烺在园中玩耍,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真是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到过孩子身上。 只是这一次朱慈烺的走失,让他突然意识到,不管怎么说,自己已为人父,总不能只忙事业,不要家庭,这可不行! 被他奉为神作的一本小说《教父》里面曾经写过,不懂得陪伴家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是个失败者。 他朱大皇帝也不想做失败者! “那是,也不看看烺儿是谁的儿子!”周如玉满脸神气地看着他,朱由检不觉而笑,“说的对,对!我们如玉的儿子,怎么会不神气呢?” 说着,朱由检一步上前,刷一下把正在折花的朱慈烺抱了起来,“好小子你才多大年纪,就学会辣手摧花了!这可不好!看你就是个钢铁直男的坯子!那怎么行,以后找姑娘就麻烦了!” “陛下,您说什么呢!”周如玉嗔了一身,凑上前来,“烺儿才多大,您就说什么辣手摧花!真是的,还有那个什么钢铁直男,是什么东西?司南吗?” “啊?” 朱由检一怔,随即干笑起来,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找补,“不是,那个不是司南,恩……怎么说呢,算了吧,以后有时间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放在平日里周如玉是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但今天不一样,他们两个讲好了要陪孩子,所以就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朱慈烺其实到了今年,已经算三岁了,说话走路都不是问题,加上周延儒和温体仁的悉心教导,甚至已经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了,时不时地还会蹦出几句不太恰当的成语来,把人逗笑。 “来。叫父皇。” 朱由检抱着他,笑眯眯地挑逗,一旁周如玉却道:“烺儿,叫母后!不理你父皇,他是个坏人!” “啊?” 朱由检苦笑起来,“如玉你可别乱说。我怎么就成坏人了?” “你怎么不是坏人!”周如玉说着,嘟起嘴来,“烺儿没出事之前你什么时候这么陪过他,虽然你是皇帝吧,朝廷上的事务繁多。可你也不能不管我们母子两个。” 说到这里,周如玉竟然把朱慈烺抱到了自己怀里,及其做作地看着朱由检,“烺儿,你要记住了,你父皇是个大忙人,都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你。以后你可要和母后多亲热些。” “哈哈哈!” 眼见如此,朱由检笑声连连,心中更是感慨,莫非这就是天伦之乐?本以为那些东西好像离自己都很远,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天伦之乐一直都在,只是被自己忽略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却忽然犯过神来,看着周如玉苦笑连连,“如玉,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是你说的要让烺儿尽早独立的,现在怎么又变成是我没有时间了呢?” “就是你!怎么样!” 周如玉明显心虚,撅着嘴巴瞪他,这一幕倒是让怀里的朱慈烺咯咯地笑出声来。 孩子笑了,为人父母的哪有不高兴的? 一家三口人,就这么玩了一个下午,等到快晚饭的时候,朱慈烺玩了一天累得睡着了,朱由检这才悄悄凑到周如玉身边干笑起来。 “如玉,你看烺儿也睡了,今天玩得还挺高兴的是不是?” “陛下,您又要去忙公务了吧?”其实不用他说,周如玉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在下午的时候,王承恩曾经和他耳语过一阵,那时候周如玉就看出来,一定是外面有出了什么事。 原本她还以为朱由检当时就要离开,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陪了自己娘俩一个下午,讲真,周如玉心里还是蛮幸福的。 不过本着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原则,周如玉还是和小姑娘一样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朱由检一见如此,笑得更是尴尬。 “那个倒也不是什么急事,算了吧,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不好,烺儿还在睡觉呢,现在吃了,晚上孩子醒了,怎么陛下要饿着他吗?” “……” 瞧着周如玉那一脸“可爱”的笑容,朱由检咽了口唾沫,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咱们吃的东西,烺儿未必喜欢,我先陪孩子娘吃,然后再陪他吃,好不好?” “得了吧你!” 周如玉撅了撅嘴,故意瞥了他一眼,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间,朱由检挺尴尬,不过片刻之后,却见周如玉拿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诺,记得好好吃饭,我就不磨你了,公事要紧,这里面装着我的饽饽,一会让王承恩你拿着,记得好好吃东西!” “你要是饿瘦了一点,我就掐你!” 说着,周如玉根本不容他搭话,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这一刻,朱由检只觉得心中一阵翻腾,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如玉会突然这样。 或许这就是女人心中的一抹横线,有些时候触及到了,有些莫名的情感就会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 半晌…… 周如玉忽然从他的怀抱里抽出身来,之后古灵精怪的指了指门口,“好了陛下,臣妾就不送了,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我……” 被她弄得,朱由检一阵苦笑,摇头走出门外,离开了皇后宫中。 另一边,在御书房,温体仁足足在这等了一下午,这让他十分意外,却也没什么好说,当大臣的等皇帝,在正常不过。 而且随着等候的时间越长,他心里就越发感慨,甚至认为这么漫长的等候,是老天给他的眷恋。 因为只想着如何用刘涂山的奏本把周延儒卷进去,却忽略了这可是御史台的折子,不应送到内阁。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手中,皇帝必然要问,万一自己的回答有个什么不对,那才是灭顶之灾! 不过现在好了,经过了一下午的沉思、凝聚,他已经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理由,并且他相信这个理由非但能让自己脱罪不算,如有可能的话,没准还能把张捷扶到右都御史的身份上! ------------ 第334章 一手骚操作! 温体仁坐在御书房门口的里侧,有小太监为他准备了茶水和点心,尤其要说一点,别看他坐了一个下午,但是杯子里的茶却从未冷过。 小太监们都是一个时辰为他换三次! “陛下回銮!”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温体仁赶忙站起身来,朱由检已从院外走进,“温相,久等了吧!” “臣,温体仁,参见陛下!” “平身,平身!” 朱由检说着拉了他一把,别看自己平日里不怎么待见这位,可是让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从尊老爱幼的角度,自己也该有点表示才对。 能被皇帝扶一把,那可是臣子的莫大荣耀,温体仁赶忙谢恩,这边朱由检先是在小太监的伺候下,净手洗脸,王承恩也吩咐人去吧皇后做的饽饽热一下,再准备些粳米粥,特意吩咐,要准备三个人份的。 他最知道主子爷的心思,瞧今天这个架势,肯定要留温体仁在这吃晚饭的。 果然,他这边方才准备好,朱由检就已经招呼起来,“王大伴,告诉下面人,多准备一点小菜,今天晚上温相也在这吃!把皇后作得饽饽热热,都热了!” “主子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答应了一声,他却没动,反而是给皇帝二人送上了一些水果和清茶。 “来,你也坐。” 朱由检冲他招了招手,随即看向温体仁,“温相。今天你是久等了,朕在后宫陪着太子,实在分不开身。” “万岁爷,您的天伦之乐,老臣还能不懂?都明白的。”温体仁笑呵呵地回到。 朱大皇帝点点头,“这就好,说说吧,今天相爷到此,所谓何事?” 见他说起正事来,温体仁不由肃穆起来,故作犹豫地从怀里把那封刘涂山的弹劾折子拿了出来。 “万岁爷,不瞒您说今天老臣在内阁时,副都御史张捷曾来找臣,说是有人送了一封弹劾折子,是岭南乡绅刘涂山所奏,因为上面有一些关系到臣的内容。所以他作为臣的学生,特来禀告一声。” “哦?” 闻此言,朱由检皱起了眉头,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冷了很多,“他去提醒你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御史台还有这项业务了。” “万岁爷您不要动气,请您听臣说完。”温体仁顿了一下,娓娓道来,“其实张捷去找臣,并不是透露折子内容的,他的意思,是想问问臣,到底有没有作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毕竟前几日臣方才审断了蕃库案,其中就有几个是岭南出身的,他怕是有人要对臣不轨,这才来提醒的。” “说到底,不还是给你通风报信吗?”朱由检的语气越发冰冷起来,“看来张捷这个人以后也不能用了,这是什么东西!御史台的人通风报信,啧啧,闵洪学怕是也有责任,他是怎么关系下属的!” “万岁爷,这与闵洪学大人无关,而且……”说着,温体仁突然长叹了一声,似乎有点悲凉,“张捷其实不是通风报信,他是臣的学生,御史台又接到了有关臣的折子,他要尽职就必须把折子呈送陛下,但是这样一来他就等于离经叛道,对我这个老师不尊,两权之下,其实张捷今天来,算是向臣请罪的!” 说完,温体仁才把奏折拿出,托送到天子面前,“万岁爷,张捷好与不好臣不便于多说,但是他对臣确实做到了,所以臣也不打算难为他,这就是刘涂山所写的弹劾折子,臣自己带来了,这样也就不必让张捷为难。” “按照相爷的说法,张捷倒是个有情有意之人咯。”朱由检的语气有点轻佻,他拿过奏折翻看了一遍,就直接扔到了一边。 “万岁爷,您这是……” “温相,里面的内容你看过吗?”朱大皇帝问道。 温体仁摇摇头,非常严肃,“只是御史台的折子,只有您和他们以及特殊授权过官员、机构才有资格翻看,臣没有!” “朕相信你了。” 都是老演员了,温体仁自然瞒不过朱大皇帝,但这一次朱由检却没有拆穿他,而且也明白了为什么温体仁会自愿把这东西送到自己面前来。 这里面写得不都是放屁吗! 上面说,温体仁在朝中遍布党羽,这点没错,但是下一句,刘涂山却说温体仁的那些党羽们,在岭南等地如何如何,这绝对是扯淡。 至少在今天看来是这样的,因为这一次蕃库案中所有牵连的涉案人员都算在内,普天之下哪都有,唯独没有他岭南的事! 当时温体仁送上来的简报名册,还放在御书房的公案上,所以从这一点看,这个刘涂山就是在造谣! 皇帝不是无所不知的,所以朱由检会有这种判断,绝对不是糊涂的表现,甚至连总管天下情报的王承恩,也没有任何不同意见。 “温体仁,这个刘涂山你认识吗?”朱由检漠然地问道。因为在自己的脑海中,根本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或者说没有一个能和他对上号的。 温相爷点点头,回答得狠干脆,“臣知道这个人,他现在不是朝廷官员……”温体仁随即把刘涂山的履历说了一遍,尤其着重的点名了他“绅”的身份,却有意避开了授予之人。 果不其然,朱大皇帝听过之后,眉头紧锁,“‘绅’,这个名号是谁授予他的,朝廷什么时候连这种人都能授予‘绅’之名了,园峤你知道吗?” 一听皇帝称呼自己的表字,温体仁心中顿时一松,知道大计已成,面上却不露声色,“万岁爷,其实臣是知道的,不过臣却不想说,您还是请王大人查一查得好。” “为什么?” “臣怕说出来。您会认为臣是在搬弄是非。” 温体仁说到这,朱大皇帝就已经心中有数了,略作沉吟之后,冷着脸道:“该不会是周延儒吧?” “臣,什么都没说。” 朱由检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铁青一般,好你个周延儒,没想到你还做过这种事!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在崇祯年以前般的,没想到,你还挺能耐。 眼下冒出一个刘涂山就敢一本奏折来参温体仁,像他这种混蛋会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是卖官鬻爵,你可倒好,耍的“乡绅”的手段,行,可以,这一手操作,够骚的! ------------ 第335章 密旨! 朱大皇帝暗暗把这一切记在心里,面上却故意换了一些,他不想让温体仁看出自己的愤怒,做皇帝在大臣面前,就是要像无时无刻不戴着面具一般,要是被人看穿了表情,揣摩心思,那最后结果,估计只有成为傀儡或玩物。 “温相,你的确什么都没说,咱们还是谈谈正经事,你的判决下去了,马上就要抄家了。你作为那些人的老师,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啊?”温体仁一怔,低下头去眼珠乱转,“万岁爷,臣对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只有一句话。” “什么。” “不准藏私!”温体仁说着,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冰寒,“万岁爷您已经是法外开恩,这些原本死罪的人,甚至连流刑都没有,他们应该心怀感激。” 温体仁再给自己唱赞歌 ,朱由检当然听得明白,所以此刻他忽然换了一种说辞,“也就是讲,相爷心里也在担心这些人贼心不死是吗?” “没错!” 温体仁叹了口气,“不过该说的,该做的,臣都已经尽力了,至于未来他们会怎样,那就是自己的选择,与臣,没有任何关系。” “明白了。” 朱大皇帝笑了一下,转向王承恩,“上菜吧,咱们吃饭。” “诺。” 没一会,饭菜都送了上来,除了周如玉的四道饽饽外,王承恩还派人另外准备了粳米粥、荤素小菜,虽然简单了点,可还算丰富。 “温相,别觉得寒酸,朝廷吃紧的日子还没过去。再坚持坚持,等到两线大捷的战报送上来。朕会宴请诸位的。” 朱由检说着,亲手给温体仁夹了一筷子牛肉丝,这可让他惊喜坏了! 果然,皇帝老子还是更喜欢我。 简单一餐过后,温体仁离开了皇宫,等他走后,朱由检原本还是带着笑容的脸,瞬成寒冰,“王大伴。” “老奴在。” “你马上派人调查一下这个刘涂山,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定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朕翻出来,除此之外,你再专门安排人查一查,看看像是类似的事,周延儒还做过多少,有多少算多少,都给朕记下来!” “主子爷放心,老奴知道了。” 朱由检点点头,略沉吟了片刻,继续往下安排,“除此之外,听温体仁的意思,似乎这个刘涂山是岭南人的头目,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显然他们之间必有利益分割,凡有利益交集者,过从甚密则为党,查一查看,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个岭南党。” “明白。” 王承恩把这两件事记在心里,又提醒他道:“主子爷,既然出了这种事,温相那边案子也都判了,您看是不是把周相爷召回来。” “不着急,先让他在天津呆着。” 朱由检这一次着实是被周延儒的操作给秀到了,简直气得不行,眼珠一转,他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朕之前不是一直都说要扫黑,扫黑的吗?京师有姚成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巧了周延儒现在天津,那下一个点就从天津开始,反正翟凤翀也指望不上,他老了,就把这件事交给周延儒!” “那主子爷,咱们是明诏,还是密旨,或者……” “当然是明发圣旨。” 王承恩话说到一半,就被朱由检给打断了,“你记一下,朕现在口述,你负责拟旨,朕想到哪就说到哪,至于如何排列、润色,你看着办。” “诺。” 王承恩应了一声,转身坐到自己的公案前,提起笔墨来,“主子爷,您只管说就好,如何安排调整,老奴负责。” 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因为朱由检随时都有下旨的可能,所以为了方便办公,掌印、秉笔,随驾御书房的大总管都有自己的办公位。 朱由检半侧卧在龙榻上,一只手拄着头,一手放在腿上敲打不停: “就用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漕帮之人为理由,说天津方面,帮会林立,游龙混杂,优劣难判,又天津巡抚翟凤翀人老体衰,难胜巡查之任,故命现天津道巡查,内阁首辅周延儒,待掌此事,给他天津八部驻兵调用权,限其一个月内,遍查天津帮会势力,却只能查不得剿抚,如遇罪案,皆详细成文后,原件封存天津巡抚衙门,附件转交京内,由三法司衙门转御书房。” 言及此处,朱大皇帝顿了一下,看看王承恩见他也停了笔,才继续往下说,“在写一封圣旨,明发翟凤翀,申斥其在天津巡抚不利事,另附党参、灵芝等补剂三十品同发,但不要有当归。” 不要有当归! 最后这个五个字,王承恩听了心头一颤,这封圣旨写完后,他又拿出了一道密旨专用的龙卷碟展在面前。 果不其然,朱大皇帝沉吟了片刻之后,又继续往下说,“最后一道写密旨,还是寄给翟凤翀,要他托病将天津巡抚衙门的所有公务,全部转给周延儒,至于他本人要求其深居简出,但必须安排心腹,秘密监视周延儒动向。许他在东厂天津分部中,调用二十人,凡周延儒一切往来必详细记录,密送朝廷!” “老奴写好了。”王承恩说着,放下毛笔,其实的方才听到不要当归的时候,他就hi到主子爷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对周延儒下手了,而后来也应了他的想法。 “很好,这三封东西。一并传下去。找可靠的人寄送。”朱由检摆了摆手,似乎有点疲惫。 “主子爷,要是没有别的事,你要不要歇了?” “嗯……” 想了想,朱由检突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紧盯着他,“除此之外,再给……户部发一道谕,要他们从现在开始,提案御史台副都御史张捷,同知左都御史事,责令闵洪学带职修养,但不可耽误政事,就这样!” 所谓谕,相对于“制、诏、策、玺、敕、诰、教”等形式的公文,要灵活一些,而且在用词上也不必考究。 至于“旨”则是所有皇帝、太后、皇后等所用公文形式的总称,并且一般使用的“旨”,都是前四大类别,需要加盖玉玺才能生效。 王承恩按照他的意思,又写了一份手谕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心中倒是有些震惊,毕竟自己没想到主子爷会把张捷给推上来,但是转念一想,倒是应该,毕竟张捷不被推送上来,温体仁那边也会知道厉害。 有些时候,未必升职就是好事,尤其是这种所谓“同知”,实际上就是等于让张捷有权利知道御史台内的一切公文,他对公文事务的知情权与左都御史闵洪学一样。 但是,确没有实际参与、议论以及决策权。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虚名,而且还是特别容易惹祸上身的那种。 ------------ 第336章 心惊的翟凤翀! 天津巡抚衙门! 随着周延儒代天巡狩到此,翟凤翀算是彻底放假了, 周延儒来了多少天,他就在家休息了多少天,而且休息得还不错。 每天一睁眼睛除了读书,就是喝茶,到点吃饭,准时睡觉,别看时间不长,但是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好了很多。 这一日,翟大人正在家中观鱼,他家院子里特意砌了一个不小的养鱼池,养着各种各样的珍贵金鱼,其中两尾蝶尾龙睛更是此中尚品,最重要他家的这两条鱼雌雄一对,很有灵性,是他从小养大的,按说金鱼不该有这么长的寿命,偏偏这两条是个例外。 鱼池里面多少代各色鱼种都换了好几遍,唯独这两尾一直都在,而且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只要翟凤翀一露面,这两位鱼就会纠缠在一起绕圈等他,什么时候吃饱了,还会在水里游个太极图方才离去。 “小东西,满池子犹鳞虫定数你们两个最小,偏偏却最凶猛,你们两个不吃饱了,别的鱼根本不敢过来。怎么着,什么时候鱼群里也讲究论资排辈了?” 翟凤翀说着,撒了一把细鱼虫下去,养鱼翟凤翀可是行家里手,所有喂鱼用的水虫,不但要鲜活,还必须用刀子一分为二,从中间刨开,他怕鱼虫太粗,要不然鱼虫太粗,会把自己的宝贝疙瘩给噎着。 “小东西们,快吃吧,不知道这样安静的日子还能有多久,谁知道……”他一面喂鱼,嘴里还不停的叨咕着,正在这时候忽然从院子外面,家里的管家跑进来了。 “老爷,您快点换上官服,朝廷来人了!” “哦?” 翟凤翀眉头一皱,紧接着一一声叹息,“好吧,你先支应着点,我去换衣服,对了不要慢待,但是告诉他们谁也不许碰我的鱼!” “大人放心,小的都明白。” 交待了一句,翟凤翀这才放心地把鱼虫递给管家,自己回房去更换官服,看着他离开,管家不由叹了口气,瞅瞅手里的鱼虫,想到等一下要去伺候那些官老爷们,叹了口气竟回手直接把剩下的半碗鱼虫都泼到了水池当中。 片刻之后,翟凤翀换上官服,赶忙跑了出来,还不等到门口,内行厂传旨的内监已经到了门外。 “兵部右侍郎,天津巡抚翟凤翀,接旨。” “臣,翟凤翀接旨!” 内监说着,把申饬的圣旨读了一遍,翟凤翀听完,头上冷汗直冒,全身体都在打颤,不过当他听说皇帝还赐给自己一大堆的药物之后,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这是天子仁慈,还在关念自己的身体。 “翟大人,接旨吗?”内监看着他,冷冷笑道。 深吸口气,翟凤翀把心一横,方才开口,“臣,翟凤翀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他将圣旨接下,刚要起身,却听那内监道:“翟大人不忙着起来。咱家手里还有一件东西给您,先磕头,再进门。” “啊?”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翟凤翀心中疑惑,什么时候朝廷还有了这个规矩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敢违逆,只得三拜九扣之后,那内监才冷冷的点头,“既然如此,翟大人请起,咱们到里面叙话。” 内监说着,自顾自往里走,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样,翟凤翀见此,心中担忧更重,却又无奈和,深吸口气,迈步跟随,不过这个时候却有一个番子伸手挡住了他。 “翟大人,把您的人都撤下去。” “啊?” 看了看那番子冰冷的目光,翟凤翀深吸口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在他心里此时却有一种为人鱼肉的感觉,无奈又紧张。 他只得按照番子的要求,打发了自家下人出去,之后才跟着进入屋内。 内监看着他,呵呵一笑,忽然问道,“翟大人,是不是心里非常担忧自己啊。” “……” 翟凤翀被他问的把半天没说出话来,原本就不安稳的内心,在这一刻更加忐忑,好半天才想着要如何开口,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内监忽然从袖口里抽出一封文牍来,郑重无比地交给他。 “翟大人,您看吧,这是陛下给您的密旨。” “哦?” 翟凤翀眉头一皱,接过文牍来,翻开一看,就全都明白了,原来万岁爷这么安排,全然都是为了让自己监视周延儒,并且允许自己调动东厂番子,看来他是真的要对周延儒下手了! 点了点头,翟凤翀把文牍收好,“这位公公,麻烦您代老臣向陛下回复,就说这一切老臣都记在心里了,必定不辱使命。” “这就好。” 内监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翟大人,其实咱家方才也不是故意给您难看,只是上面所差,不得不如此,戏作全套,您要理解。” “您不必说,老臣都知道。” 翟凤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中,“一点小意思,给您还有诸位喝茶吃点心。” “如此多谢了!” 这些人,早就得到了朱由检的允许,不管到了什么地方,谁给钱都收着,回去之后上缴还能获得一部分,如果私藏被发现了罪连九族。 当然除此之外,朱由检还告诉他们,如果要是那个大臣不给钱的话,他们可以张嘴直接讨要!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这些人也都明白轻重。 收了银钱,那内监喝了口茶就要告辞,翟凤翀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外,到了门口的时候。那内监确又回过头来,狠狠地怼了他一句,“那些药材大人可要收好了,陛下说过 ,如果那些药材还是治不好您的病,那万岁爷也没有办法了!” “唉,是!” 虽然翟凤翀明知道他们这是做戏给别人看,但又被怼了一句,心里也实在不好受,叹了口气,他回到院中虽然圣旨写得很明白要自己干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关系到周延儒,就必须小心谨慎,他决定先去看看自己的那些宝贝鱼儿们,同时考虑一下自己应该如何下手。 来到鱼池边上,他刚想召唤那一对蝶尾龙睛,可是叫了半天也没回应,正在这时候,不经意之间他目光一瞟,瞬间脸就绿了! ------------ 第337章 翟凤翀的交代 就看此时在一片荷叶下面,他那宝贝的一对蝶尾龙睛,竟然翻白死了! “天!” 对于翟凤翀而言,这简直如雷轰顶,双眼圆睁,顿时冒出两点寒光!“来人!来人!” “在!” 管家在外听着里面声音不对,赶忙跑了进来,原本他还是急冲冲的,可是自家大人站在鱼池边上,顿时明白过来,心往下沉! “管家,方才你可看到老夫的蝶尾龙睛了?” “这个……小人看到了。” 翟凤翀语气不善,管家只能硬着头皮应对,“老爷您的宝贝,小人怎么能看不到呢。您不是方才喂完吗?” “说的是啊。”翟凤翀点点头,冷着脸道:“我是刚喂完,不过方才两条鱼还好好的,你过来看,现在这是怎么了!” 翟凤翀说着,一把揪过他的衣领,用手指那水中的死鱼,其实何必去想,接触到蝶尾龙睛的只有自己和管家,这件事肯定是他干的! 一见如此,管家更是傻了眼,头上冷汗直冒,翟凤翀看着就坐实了这件事,不由深吸口气,“小子,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大人,我……” 管家语塞,其实他不知道要是现在他肯承认,翟凤翀还未必会把他怎么样,但是现在这么一弄,翟凤翀的火气上来了! “小子,就是你!” 抡圆了,翟凤翀一个大嘴巴就抽在他脸上,别看翟大人年事已高,但他能够坐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多少也会一些武功,就算是多少年不练了,发怒之下手劲也不小,这一下就把他给打倒在地。 “哎呦妈呀!” 管家一下躺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看他,翟凤翀怒气未消,瞪着眼睛还要动手,不过恍然之间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嘴角列出一抹笑意来。 “你,站起来。” “啊?” 管家颤颤巍巍,按照他的指示站起身来,不过还不等说些什么,就看翟大人往前凑了凑,上下打量着他,“你跟随老夫我,多少年了?” “回老爷,二十多年了。”管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此刻只能提心吊胆的回答。 翟凤翀点点头,“你爹当初也是跟着伺候我的吧?” “没错。” 管家赶忙答话,“小人的父亲,还有两个叔叔都是大人的家奴,这些年来一直伺候您。” “恩。” 翟凤翀深吸口气,捋着胡子看着他半天,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神光,“我且问你,方才的事,你生气吗?” “啊?” 管家摇摇头,“大人您说得哪里话,小人这一生一世的吃穿用度都是大人您给予的,小人哪里会有什么怨言,挨几下打也是应该,再说了,这种事情小人从小就习惯了。” “说得也是。况且这一次两条宝贝也是你弄死得对吧?” “这……是!”管家一咬牙,还是承认了。 翟凤翀点点头,顿了一下忽然贴在他身旁耳语起来,一番交代,“你都记住了吗?” “老爷,小人虽然都记住了。可是真的要这样做吗?”管家对他方才的话,有点不敢想相信。 翟凤翀却非常干脆,“就按照我说的办,这件事关系重大,你若做得好,不但能够脱离眼前困境,弄不好还有一步官运,但是你若是办不好,或者是走漏风声,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关键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小的全都知道。” “知道就好。” 翟凤翀说着,看了一眼躺在水中死去的一对蝶尾龙睛不由叹了口气,无奈中满是惋惜,“既然是这样,你就赶快去办吧,这两条鱼就是你的敲门砖!” “小人,遵命!” 翟凤翀到底部署了什么,只有他和管家两个人知道,而另一边,朱大皇帝算上密旨一共是三封圣旨传到天津。 两道给了翟凤翀,还有一道已经送入周延儒手中,不过与翟大人不同,当他接到圣旨以后,周延儒却在书房中愣住了。 他虽然此刻主政在天津,但是因为其巡狩的关系,所有并不住在天津巡抚衙门,而是在官街上的一处专门用来接待大员的公馆当中居住。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周延儒看着手中的圣旨,已经端详了好久,虽说皇帝申饬了翟凤翀,并且要求自己在这里调查众多帮会之事,这很简单,开始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剿灭这些人呢? 江湖帮会,虽然他们这不能算是违法,但也都游离在法律边缘,朝廷对他们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认真起来,这些人的罪过都不小。 而且从圣旨当中看,万岁爷这次可是认真了,也正因如此,周延儒才觉怪异。正在思虑当中,忽然门外有人来报,“启禀大人,门外王应熊大人来了!” 王应熊,字非熊,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现任礼部右侍郎,这一次是跟随周延儒出来巡狩的,其人聪慧,性格豁刻强横,很多大臣都十分畏惧他,当然之所以这样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他和周延儒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 或者说,他更根本就是周延儒的党羽,不过除此之外,他本人和温体仁的关系也十分不错,这就让他成了很多大臣眼内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 周延儒一听他来,顿时大喜,忙叫人去请。 片刻之后,王应熊来到书房,但见其人身高七尺有余,非常魁梧,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文官的模样,尤其是他的络腮胡子叫人看着就那么有威慑力。 就因为他的长相,很多大人私下里都在开玩笑,说他不应该在礼部做官,而是应该到刑部去。 而且都说要是他去了刑部,升堂问案的时候,只怕犯人看了他,就会招供。 不过那些都是笑谈,此刻王应熊进入屋内,冲着周延儒淡然一笑,谦逊躬身,“下官礼部右侍郎王应熊,见过大人!” “非熊,客气了,你快快来坐!” 虽然平日里周延儒对自己也很客气,不过今天他似乎有些热情得过分了,对,这里面一定有事! 想到这里,王应熊顿时小心起来,面带微笑地坐下以后,有人送上茶树点心,等到一切落定,周延儒退去了所有下人,这才和他说起内心忧虑…… ------------ 第338章 温体仁的交代 周延儒叹了口气,把圣旨摆在了他面前,“非熊,你来看。这就是本相此时的忧虑之源,万岁爷要我遍查天津帮会这无所谓,只是为何不让我剿灭他们,甚至连发生罪案都不能处理。这件事,不正常!” “不正常?” 王应熊口头上安慰了他两句,之后拿过圣旨一看,心就开始往下沉,他奶娘的,这哪里是不正常,简直就是有问题! 周延儒啊周延儒,要是我没猜错。这次你要倒霉了! 想到里,王应熊已经开始捉摸其应对之策,面上倒是十分坦然地把圣旨交还回去,“相爷,原来您是为了这件事。其实这很简单吗。” “简单?”周延儒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其实简单,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万岁爷这一次是要对天津动手了!”王应熊这绝对是信口胡说,因为朝廷申饬翟凤翀的圣旨是明发的,所以他才会故意把这两件联系起来。 王应熊可没有这个胆子,真的道破天机,他很清楚,现在朝廷当中,缇骑四出,要是自己真的挡了皇帝的道,那后果是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天津?”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一说,周延儒来了兴趣,赶忙追问,“非熊,你倒是说得明白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相爷您想想,陛下申饬了翟大人,只有又把这种巡抚该做的事情交给了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至于那些罪案为何不让大人处置……要是下官没有看错,陛下是打算自己来解决毕竟有些事情只有陛下出来,才能有各种不同的解释方法,不是吗?” 王应熊说着,故意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相爷您想想,翟凤翀在天津做了多少年的巡抚,他和那些帮会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没人知道,可若是大人您查访出来。那么一旦点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谁不都会说是大人您,在从中挑拨吗?” “啊!” 周延儒焕然大悟,一直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了,没错!王应熊说得一点不错,肯定是这样的! 自己之前已经被皇帝收拾过一次了,所以这一回无论什么事应该都扯不到自己身上,却又偏偏如此安排天津事务,看来只有这一个解释! 人就是这样,一想到自己能够脱难,周延儒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看上去气色都好了不少。 “非熊。到底是你,我都被眼前蒙蔽了,你要是不来,估计我这一天就快要愁死了!”周延儒说着,又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笑开花了,“好好好,我放心了,非熊正好今天你来,看时间也快到吃饭的时候,怎么样,咱们两个喝一杯如何?” “啊?” 王应熊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既然他都提出来了,自己也不好回绝,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这一餐周延儒吃得非常高兴,嘴上一直滔滔不绝,不过这也苦了王应熊,只能堪堪招架。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餐吃完过后,他这才假托有事,溜回了自己住处,别看他和周延儒一同来的,不过身份有上下之分,所以这家会馆,没有他的住处。 快马加鞭,王应熊回到临时住处之后,坐在书房里胸膛起伏不定,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在有些太吓人了! 的确,这些事情看起来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仔细去想,对于他王应熊来说,这或许还是一个机会。 皇帝要收拾周延儒,那么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一个人——温体仁! 想到这里,王应熊拿起笔来,飞速写下一封密信交给自己心腹之人,要他立刻送到京城,王应熊以为自己这一切做得十分隐秘,然而他却不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其实都被东厂的番子看在眼中,一点不差地禀告给了翟凤翀! 从天津到京城,如果不要命地跑,一夜功夫就到,第二天一早,他的手下就把信件送到了温体仁手中。 一开始,温体仁对此还是十分诧异的,毕竟王应熊这一次是跟着周延儒出去巡狩,按说不该和自己通信。 但是他这么火急火燎派人回来肯定有事! 安排好来送信的人,温体仁带着书信回到房中,打开一看,不由惊喜非常。这上面王应熊不但写明了圣旨内容,还有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原来是这样。 温体仁心中暗忖,果然自己的计策应验,这样一来,周延儒首辅的位置非但不保,要是操作得当,估计他连官位都不会再有! 斩草要除根,想到这里温体仁一口冷气倒吸入肺,下了狠心,冲门外嚷,“来人啊!” “老爷有何吩咐?” 家里的一个小头目,当初也是他的随行书童来到面前伺候,温体仁看了看他,非常严肃的道:“听着,你现在马上去找张捷,让他立刻到家里来。” “是。” “等等!” 那小头目要走,又被温体仁叫住,“还有。除了张捷之外,再把唐世济也叫来。” “小人明白。” 唐世济,其实也是温体仁的党羽之一,不过现在他却是个小小的卫城司武官,从六品的官职还是个挂名的! 当然这不是说他没有能耐,只是因为当年唐世济曾经因为弹劾高出而被罢官,他现在的职位,还都是靠着温体仁才得到的。 但是,别看唐世济没有什么官职、权力,但是他却有另外一个能耐,那就是在江湖上很有名望。 因为他当初就是从军的出身,做官以后,也是保持着军人的干脆作风,所以镇压了不少江湖上的事。 而因缘巧合之间,他也成了很多江湖人心中的大哥!要不然凭他一个被罢官的人,或说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光靠着他现在那点收入,怎么够他一大家子人生活所用? 他所有的钱,现在都是那些江湖人进贡的! 而且唐世济的江湖势力,还不在京师,他当初做过一任江西道监察御史,所以他的势力都在淮扬一带。 不过虽然如此,他本人和家人却生活在京师。 温体仁吩咐过后,那小头目赶忙就去报信,不到半个时辰,唐世济、张捷二位爷,来了! ------------ 第339章 准备对付! 唐世济,字美承。身材有些臃肿,但却是一张总不长肉的刀子脸,下巴上还有一条疤痕,直插脖子上,看起来十分吓人。 “下官张捷!唐世济参见大人!” “不要多礼。”温体仁说着,请他们二人坐下,又吩咐人送上茶点之后,就让所有下人都出去了。 等到再无外人,温体仁把所有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张捷和唐世济听过之后,对视一眼,相继而笑。 张捷道:“相爷,王应熊这封信来的及时,这么看的话,周延儒下野的日子不远了!” “说得没错。” 温体仁点点头,目光闪烁,如同天上的星斗一般,“不过眼下什么都还说不准,所以才会把你们二位请来。” “哦?” 唐世济笑了,冷笑,“相爷,您把张捷找来倒是说得过去。找我来干什么?我一个赋闲的人,只怕什么都做不了。” “美承,你倒是说错了,这件事张捷和我都办不了。只有你能做!”温体仁说着,脸上浮出一层冰霜,“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大人说得哪里话。要是我能做,当然是竭尽全力。这些年来要不是大人您,只怕我这一家人都要饿死了!而且当年也是您把我从刀口下救下来的。天高地厚恩,三江四海情,我不会忘记!” 到说他唐世济能成为江湖人眼中的大哥,从他说的这几句话就能看得出来,简直就是一身江湖匪气。 “说得好!” 温体仁,闻言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愿意出手,相信可以一招成功。” “相爷。您要我做什么还是直接说吧。”赋闲的这些年,唐世济也是越来越习惯自己这套江湖作风,说话办事都和江湖上的豪侠没什么区别。 不过熟悉他的人倒是都不放在心上,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能容忍的,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温体仁淡笑了一声,随即肃穆交代,“美承你听好了,在岭南有一个叫做刘涂山的你知道吗?” “听说过,但是不太清楚,怎么了,他招惹相爷了?”唐世济对此有点不太相信。 温体仁却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这个人最近闹得有些凶,我想他这样的人要是活着,可是大家的麻烦。” “哦?” 话说到这,就是傻子都明白温体仁这是要让自己杀人,唐世济目光一闪,问道:“大人,岭南之地十分广大,有些事只怕不好办。再说下官的势力范围,也不在岭南啊。” “我当然知道。” 温体仁笑了,冷笑,“不过天下横门一家亲,横门不把横门欺,欺负人的不是他么好东西,这不是江湖上的倒口吗?” “明白了。” 唐世济叹了口气,要是换作平时,他现在可定是什么话都不说就去办事,不过这种事情能从温体仁口中说出,唐世济就知道情况不简单。 所以有些话,他是必须要说明白的,“相爷,您说得一点不错。横门一家亲,我的确可以派人联络岭南的横门弟子把这件事了了。不过相爷您要想清楚了,这件事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办法在收拾。” “本相当然知道。” 温体仁说着,叹了口气,唐世济这是在找自己要口供,或说他希望自己给他一个解释,算作交代。 原本这种事,他是不会接受的,但今天情况不一样,深吸口气,温相爷开口了,“美承,明话说吧,这个人要是死了,周延儒的首辅之位不保,到时候咱们或许还能从中牟利,你明白了吗?” “懂了。” 唐世济此刻眼中有了几点凶光,“当初就是他周延儒害我,这种事……我干了。” “好。记住了这件事要快速,做得干脆利落。还要漂亮一些。”温体仁说着,从手边的盒子里掏出一沓银票来每张一百两,虽然是叠起来的,可是也有半指头那么厚! 唐世济和张捷瞄了一眼,这一沓子东西,少说八千两! 温体仁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深吸口气,眼光也变得肃穆起来,“美承这是一万两银票,每张一百两。交给你去打通关系,至于用多少我不管。不够了我还有,剩下的都是你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哦?”唐世济目光一闪,带着一抹疑惑,“相爷有何要求?” “刘涂山不单是自杀的,而且还是因为接到了周延儒一封书信,方才自戕,对吗?”话音未落,温体仁又把一封书信卷在了银票当中。 唐世济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再瞧瞧温体仁那双令人不安的眼睛,由于好半天,方才点头,“相爷。这件事交给我了。” 实话实说,唐世济此刻心中多少有一些紧张、甚至是恐惧,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办不好事情,全然因为温体仁此刻的目光简直是令人如芒在背,仿佛坠入了无尽冰洞深渊一般。 赶情这温相爷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温体仁可不管他心里着怎么想,见他答应了,这才展颜一笑,随即将目光投向张捷,“岭南那边有美承负责,张捷京师内外就要看你得了,如果本相没猜错的话,陛下一定派人开始调查这个刘涂山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利用现在所有的一切人脉,在京师内外造成一种假象。好像有很多人都收到了刘涂山的传信一般。” “下官明白了。”张捷躬身拱手,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温相爷这是不出手还则罢了,一出手就要让周延儒跌入深渊,再无翻身之地! 在京师造势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让周延儒坏名声,这种行为,未必要让皇帝知道,却偏必须要做,万一有用呢? 而且按说这一次,刘涂山要是活着其实对他们更加有利,而且要是把他杀了,制造假象的话,有着很大被人看破的风险,不过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四个字——死无对证! 刘涂山死了,自己怎么编排都无所谓,皇帝信不信都好,因为这一切的先决条件已经具备,刘涂山的“绅”,确确实实可是周延儒给进封的! ------------ 第340章 麻烦 一切安排就绪,温体仁让他们两位回去办事了,唐世济这边到家之后马上发出江湖号令,调动起自己所有的关系,向外通传命令。 而张捷这边,也赶忙着忙活起来,不过因为制造风声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所以他也只是慢慢渗透而已,官面上自己也挑选了无数的御史台官员,发往各地,准备配合当地官府、锦衣卫查抄各地犯官。 时间一晃而过,大概半个月左右,第一批回来复命的官员已经把公文和查抄的金银财宝送入京师。 因为这一切事情都是由温体仁主管的,所以这些东西当然也要送到他的手中来,核对过几次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来到皇宫递送金牌。 朱大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他,月门之后,朱大皇帝端坐金交椅上,翻看着他呈送的文牍,不觉点头,“做得不错嘛,温相这才只是第一批而已,就抄没了这么多的金银,等到各处都完成之后,想必国库会充盈起来吧?” “那是自然。” 温体仁到这个时候已经想明白了,眼下所有一切事情都可以为了“拉周延儒下马”让路,所以这一次他才会警告张捷一分钱不许收。 温体仁笑眯眯地捋着胡子,“万岁爷,臣以为这一次过后。国库的存银应该足够朝廷十年使用的。” “十年?”朱由检点点头,“看来天下贪官还是太多了一点,唉,朕真的是恨不得把他们都给杀了!” 闻此言,温体仁心中咯噔一下,因为就在皇帝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此刻越是平淡的目光,反而更让人心中不安。 但是表面上,温体仁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万岁爷,您仁慈,有一句话说得好,‘贪者能也’,这些人虽然贪婪,但是能力也不是白嘴说说的不是?” “温相你放心吧,朕既然圣旨都发下去了,又怎么会食言而肥?”朱由检如何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故意点破给他一个难堪,随即往下说道:“这件事到现在为止你们做得不错,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朕重重有赏!” “臣不敢,这是臣的分内之事。”温体仁说着一笑,而此刻朱大皇帝把文牍往旁边一放,竟然主动问起刘涂山的事情来,“温相,这件事暂且如此,朕有一件事问你。” “请万岁爷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刘涂山,朕想听听温相对他的了解。”话说到这,朱大皇帝脸上换了一幅肃穆出来。 温体仁不知道怎么回事, 眼前如此不由心往下沉,再看去只见万岁爷一脸的煞气,他不由小心起来,“万岁爷想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他都做过什么听说他当初也是做官的。” “没错。” 温体仁点点头,“万岁爷。当初那个刘涂山……”说着,他把刘涂山的履历说了一遍,朱由检听过之后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温体仁倒是没有骗我。 原来,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王承恩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回来,他是想要试一试,看看温体仁在这件事上有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既然两面的话能对在一起,朱由检也就不再多犹豫什么,这件事看来就是周延儒授命结党,那就不怪我了,之前就因为结党收拾了你一次,你还是没完没了,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朱大皇帝也没有想着把周延儒给杀了,毕竟他是一国首辅,而且这个人很有能力要是能好好利用的话,日后也可委以重任。 对! 等到这一次天津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把他给免了。 朱由检深吸口气,嘴角勾出一抹阴冷来,温体仁正巧看着这一幕,因为不知所以,不由全身打了个冷颤。 万岁爷这是在笑什么?笑刘涂山?不会,万岁爷连他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笑他,而且一个草民也不值得万岁爷如此。 那就是在笑我了!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温体仁更是恐惧非常,连嘴唇都有点白了,一点不敢接茬,倒是朱由检瞧他不说话,问了一句,“怎么,温相你不说话了?” “啊?万岁爷,臣不是在等着您的吩咐。” “哦。” 他得不自然,朱大皇帝自然看在眼中,哼了哼也没理他,稍微顿了一下,又说起下一件事来,虽然眼前就这么多事情,但朱由检还有考虑皇家商牌的推行,再狠狠收一笔钱。 等到这些钱都收入之后,他打算派人前往周边各属国如南越、百济等地购买粮食,毕竟大明现在的出产并不足够支应日后的灾难。 灾难没来之前,金银都是宝贝,可一旦灾难到了,换不来粮食,那就与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 一听皇帝再提皇家商牌,温体仁心中一动,感觉自己是又被皇帝给套路了,他之前的冷笑就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如果此刻自己不应下这个差事,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怕没人知道。 万岁爷啊万岁爷,到底还是您棋高一招,臣算是服了! 心中如此感念,温体仁当然张嘴就把差事揽在了自己身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主动一点,更待何时? “万岁爷您说皇家商牌事,臣觉得很好。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臣去做吧,正好让那些犯错的官员们,好好赎罪,您以为如何?” “甚好!” 他的干脆痛快,朱大皇帝还觉得有点意外,不过话都说了自己当然是顺水推舟,这件事交给他温相爷来办,也的确最合适。 从这一天开始,朝廷上浩浩荡荡的皇家商牌行动,再度开启,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温体仁自己可说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还是和之前一样,朝廷、地方上都有反对之音,不过温相爷力排众议,一个人强行挡住了那些流言蜚语不算。还把事情真正贯彻了下去。 眨眼十天过去,就在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突然外省一封奏折递送到御书房中,朱由检一看,暗道不好,这一次他是真的遇到了**烦! ------------ 第341章 演戏给人看 随着朱大皇帝,再行皇家商牌事,温体仁凭借一己之力,抵挡住了众说纷纭的议论,强行将此事推行下去。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但不管怎么说,此次之事他做的的确很漂亮,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却惹出了一场通天之祸! 这封奏折,源于山西,用的是八百里电光飞鹰传递,这是朝廷上最快的传信方式,而这封折子的撰写人,正是时任山西大帅的孙传庭! 因为高迎祥、李自成等人之事,山西还处于战乱当中,虽然朝廷的军队连战连捷,而且李自成等人也被暂时赶出了山西,可是老百姓当中对于这一切还十分担忧。 其中就包含了山西独有的一大势力——晋商集团! 自古以来,山西商人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东西,他们不但做生意做得很厉害,而且最善积财,甚至所说“富甲天下”一词,指的就是山西晋商。 这群人虽然不是官,但是却比官在某种程度上更具能力,这就是他们常常说的一句话——财可通神。 而且这一次包括孙传庭主战山西,晋商集团也是出了一把子力气的,他们派遣各家的护卫进入军中,专门成立了一个叫做乡勇团的武备集团,虽然不是战争主力,但是也的确十分卖力。 除此之外,孙传庭的军粮运送、军费周转等等,都是这些晋商出手帮忙的,他们都知道一旦要是山西被李自成攻破,那么自家的财富必然丢失。 虽然他们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自己,不过也实实在在地为朝廷出了力,这一点不容否定。 这一次,因为朝廷推行皇家商牌,是无区别对待,所以山西也接到了命令,这个就是一切矛盾的诱发点。 山西晋商集团认为自己已经为朝廷出了力气,所以这一次的皇家商牌,朝廷应该无条件分发给他们,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还要另外收钱。 这件事也就自然闹到了山西巡抚衙门,山西巡抚宋统殷自然无法处置,也就只好把这件事再传递给大帅孙传庭。 孙传庭考虑的,当然不是什么晋商集团,他要为了战争做打算,所以才会给皇帝上这样一封奏折,虽然他只是在陈述整件事的起因和过程,并没有夹杂自己的看法和态度,但是朱大皇帝知道,这位孙大帅,就是想要替晋商集团求情! 看着手中的奏折,朱大皇帝脸色阴沉,一旁的王承恩见状,忙问道:“主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你看,孙传庭的奏折,山西晋商闹事。”朱由检说着叹了口气,把折子递给了他,“王大伴你看看吧,这回可是扎手了,温体仁急于求成,捅了马蜂窝。” “啊?” 王承恩闻此言,也不敢耽误,赶忙打开奏折一看,心往下沉,“主子爷,要真是这样,晋商们不打算再给孙大人运粮,那他的前线,可就麻烦了。” “这还不算什么,山西存粮应该是足够的。” 朱大皇帝说着,眼睛眯了起来,“朕更担心,万一这件事传扬出去,天下效仿……朝廷可就顾不过来了。” “……”王承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毕竟这件事是朱由检自己的主意,闹出事情来讲什么看着都像是在说他的不对。 半晌的犹豫之后,王承恩想了个办法,打破眼前沉默,“主子爷,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太难,老奴想着就算是天下人都效仿,可是他们确有山西晋商的势力吗?如果有当然朝廷难以应对,相反的,如果没有,他们又凭什么要挟朝廷?”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要做得太过激为好。”朱大皇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王承恩显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难以言明的狠辣。 果然,主子爷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主子爷了,但这样最好! 深吸口气,朱大皇帝道:“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老奴也不好说。”王承恩犹豫了一下,叹息起来,“其实主子爷,老奴看来,但凡是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来个辣手,一次性镇服所有人,但是爷您宅心仁厚,老奴就不知道应该怎么不说了。” “这件事还是再等等看,瞧瞧其他地方还有什么反应吧。”朱由检说着,把折子放到一旁。 其实他的想法,王承恩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其实简单,无外乎就是想借自己的口,把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说出来。 对于他而言,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要是有一天主子爷不再把这个黑锅甩给他,他反而还要不舒服。 又过了几天,果然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出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走漏了风声,天下之间各省各地,竟然都来了类似的折子。 理由和晋商集团一样,但是这些人,除了商会的就是各地的帮会,最可恨的还有甘肃的官员,竟公然地也开始反对朝廷的政策。 “他么的!” 看着眼前堆在龙案上的一堆折子,朱大皇帝竟然直接爆了粗口,“你来看看,这些王八蛋都要干什么!竟然连朝廷官员都冒出来凑热闹,他们是真的不想活了!” “主子爷,您别动气啊。” 王承恩在一旁,朱由检是不是真生气,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每一次朱大皇帝真的要动狠心时,总会挠鼻子,但是今天没有。 所以他这只是在演戏,演给温体仁、毕自严和金世俊看! 因为这件事直接牵扯的有司衙门就是户部与大理寺,都察院、御史台之所以没有来人。是因为他们现在都忙着查抄各地犯官,人手实在不够,朱大皇帝总不能把闵洪学那位老先生也给搬出来吧? 到时候万一要是演戏的时候,一个轻重没拿捏好,把老爷子再给送走了,岂不是很麻烦? 王承恩虽然看透一切,嘴上却不说法,倒是其他三位大人,直接被皇帝个给吓得一怔。 万岁爷如此雷霆震怒,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三位大人低着头,彼此之间延伸互换,温体仁竟少有地主动跳出来承担责任。 “万岁爷,您不要如此动怒,臣来看这些事情解决起来,未必有多难,这些人不过就是在瞎哄哄罢了!” ------------ 第342章 要有人情味! 说到这里,温体仁一捋胡子,眼中闪过一丝利芒,“万岁爷,要是臣来说。就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不管是谁在闹事,一个都不放过!” “晋商集团也是一样?”朱大皇帝哼了哼,看样子不是很高兴,“温相,那些人可是孙传庭的命根子,宝贝疙瘩,前方西路大军所有的一切用度运送,都靠着人家的呢!” “万岁爷,晋商集团又如何?” 温体仁说着,冷笑一声,“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群商人而已,士农工商四民之末,他们想要闹什么,能闹出什么来?” 我去,这老家伙竟然要对晋商动手了,好大的胆子。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朱大皇帝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看来温相的意思,是打算先从晋商集团下手了?” “如果他们要闹的话。臣建议,正好可以派遣孙传庭大帅,弹压他们,反正这些人手中也有自己的护卫。说起来也算是不安定因素了,剿灭他们没什么不好!”实话实说,温体仁这话说的的确十分中肯,但是手段未免有些过激了。 朱由检目光开阖,凝视着他,“虽然温相这话说得没错,可要真是如此,山西的经济怎么办?陕西、甘肃方面也都是靠着他们吃饭的,这一点你要考虑进去才是。” “没什么好考虑的。” 温体仁冷冷地道:“肃清一切可以威胁到朝廷的因素,臣以为也没什么不好。” “……金世俊,你怎么看?”温体仁态度坚决干脆,朱大皇帝心中有数了,随即看向大理寺卿。 金世俊一听皇帝召唤自己,不由深吸口气,目光闪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开口了,“万岁爷,其实臣来看这件事,不妨就按照温相的意思去办,不过倒是有一点不同。” “是什么?” “臣以为,不应该先从晋商集团下手,反而应该把晋商留在最后,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知道怕了,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这样不是一切就都解决了吗?” 金世俊说的的确也是个办法,但并不符合朱由检的心思,紧接着还不等他转向毕自严,这位户部尚书就主动开口了。 “万岁爷,臣有话说。” “哦?”朱由检看了他一眼,笑了,“毕大人有什么要说的?” “万岁爷。臣以为这件事温相说得也对。金大人也有道理。不过他们二位所说,都差了一点点。” “差什么?” “人情味。”毕自严说着,瞄了身旁两位一眼,见他们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继续往下说,“其实万岁爷,这也不怪二位大人,他们一个管着内阁,总掌全局,当然要使用最快速的办法,至于金大人,法司衙门的领头羊,所以他的做法都在法理之中,唯有臣,是户部尚书,除了管着钱之外,户部户部,还管着天下户籍、人口、土地等等,每天都和这些打交道。所以臣是最有人情味的。” 毕自严笑了一下,捋着胡子继续往下讲,“万岁爷,臣看来不如这样,对于晋商之外的人、地方,可以采取二位大人的办法武力弹压,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厉害,同时也让他们明白,国法不容抗拒,不过弹压之后,需要安抚。” “这是一定的,毕大人,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商牌的好处,京师、应天、天津和直隶四个地方,凡是接受了商牌的商户有一个说不好的吗?没有!” “正是,所以臣对此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是晋商方面,这些人太有钱,有钱得足以让朝廷为以重视,所以对付这些人,臣看来镇压不如招抚,让他们真正为皇家、朝廷办事才好。”毕自严说完,当即闭了嘴,不过眼中却是精光闪烁。 因为他看到皇帝点头了! 他的说法,的确让朱大皇帝感到满意,此刻笑眯眯地看着他,“毕大人,到底你还是户部尚书。好像凡是和钱有关系的事,你都能解决。” “万岁爷谬赞了,这是臣的本分。” 朱由检点点头,而其他人看着他的反应,自然也都知道皇帝这是选定了毕自严的方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而且温体仁此刻还跃跃欲试起来,他觉得无论如何皇帝都会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在场的三个人中,没有一个比自己更合适。 但,就在他望穿双眼的时候,朱大皇帝却突然下了逐客令,“好了,事已至此,朕心里有数了,你们也就都回去吧,不过今天说的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讲,明白吗?” “臣等明白。” “好,去吧,王大伴代朕送送他们。”说完,朱由检起身转入月门,这让温体仁有点措手不及,但是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带着疑问告退。 等到他们都走了,朱由检这才又从月门后面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做贼一样看着王承恩,“怎么样,这群家伙都走了吧?” “主子爷,老奴亲自把他们送出去的。”王承恩地走了进来,一面清掉桌子上方才小太监不小心落下的灰尘,这边又和他说道:“主子爷您是打算采纳毕大人的建议了?” “只有他和朕想的一样。” 说着,朱由检叹了口气,“不过今天他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很对,让朕有一点启发。” “是什么?” “就是他说温体仁和金世俊的那句话。现在想一想其实一点不错,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在那个位置上时间长了也就有了各自习惯的处事方式,可见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他们也未必就一定是想不到那么多。” “主子爷仁慈啊。” 王承恩感叹了一句,而朱由检这边只是笑了一下,之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目光变得默然起来,“王大伴,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这件事也应该从速办理。” “老奴明白了,缇骑四出,您想让谁来办?” 朱由检皱着眉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忽然笑了,“你觉得然个方正化来处理如何?” “光是方正化只怕不能完成这么多的事情,老奴以为不如让锦衣卫也帮帮忙。”王承恩说着,给他倒了一杯茶,“毕竟这些机构中,也之后锦衣卫的在各地的人最多了。”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让西厂和锦衣卫一同来办。”朱大皇帝说到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不对啊,王大伴你不是诓朕吧,方正化不是在应天吗?” ------------ 第343章 西厂出马 王承恩见此,忽然笑了:“主子爷,您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诓您不是?方正化是在应天没错,但两天之内,他就会到京。” “哦?” 一听方正化要回来,朱由检顿时来了兴趣,“他都要到京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朕,你们这是在搞的什么鬼?” “主子爷!” 王承恩一阵苦笑,“这不还是您给三厂一卫的特权,再说了,方正化监管应天他要是离开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所以他这才秘密归来的。” “朕知道,不过是和你打个闷子罢了。” 朱由检说着一笑,他的确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不过随着这个消息,倒是让他的计划有了一点改变。 原本他打算今天晚上去到周如玉那里休息一下,不过现在看来不妨等到方正化回来之后,毕竟这家伙肯定是不会空手回来的。 两日之后,果然方正化回来了,而且朱由检一点也没猜错,这老太监大包小裹的竟然弄回来十多车的宝贝。 “主子爷,老奴给您请安了!” 方正化说着,直接跪在地上给朱由检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脑袋都要磕出血了,他弟皇帝的这份情可不是假的。 “快起来。” 朱由检说着让他平身,这边又吩咐人上菜上酒,就在御书房里摆开了一场宴席,而今天列席的只有五个人。 朱由检、王承恩、方正化、曹化淳还有骆养性! “来来,都坐下,不要客气了。”朱由检说着首先落座,招呼起他们来,“今天在座的都没有外人,咱们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王大伴不算,可是你们都忙着各自手头的事,今天好好聚一聚。” “臣等,谢陛下!” 谢恩之后,众人方才落座,朱由检首先提了一杯,等到大家的酒兴都打开之后,朱由检这才转向方正化,“怎么样,你在应天那边一切还都好吗?” “非常好。”方正化笑了笑,放下手中酒杯,正色回话,“主子爷,应天那边一切安好,南三大营如今已经兵员如数,没有吃空额的,而您之前运送到应天的那些火器,也都列装上了,操练得很不错,而且老奴这边也找到了好几个不错的人才。” “那就好,那就好。” 朱由检挺高兴,“南三大营全员在列,现在应该有十万人了吧?” “没错。” “好,这件事朕计你头功!”朱由检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王承恩,“王大伴,倒是你要抓点紧了,眼下打仗吃得这么紧,咱们这京师三大营虽然调出去了几万人,可是剩下的名额也不能空着不是?” 王承恩知道这是主子爷拿自己打岔,赶忙苦笑着端起杯来,“主子爷说的是,的确是老奴办事不力,该罚,该罚!” 说着,他连干了三杯酒这才罢休,整个宴会上气氛十分融洽,一个多时辰以后方才结束,但是今天的聚会还有下一项,茶话会,也就是朱大皇帝下旨的时候。 虽然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不过却没有一个喝醉的,而且就在酒宴结束之后的间隙,王承恩还特意把自己的黑蟒袍给换上了。 看着丹墀下,分列左右的五人,朱由检的脸色稍微冷了一些,“想必方才朕回去换衣服的时候,王大伴已经把事情都和你们说清楚了吧?” “回主子爷,都说清楚了。”方正化此时的脸色正好像是他的蟒袍一样,石青色的看着人心里发寒,“这些混账,必定不能轻易放过!” “说的对。所以这件事,朕打算交给你们西厂去做。”朱由检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来,“这是巡狩天下的金牌,你带着,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朕的钦差了,该则么做,你知道了吗?” “主子爷,老奴都明白吗。”方正化说着,嘴角勾出一抹残忍,“凡是与主子爷作对的,老奴都让他们后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说得好!”一旁的曹化淳也诡笑起来,“不过方督主,你也要注意手段,如果他们不够恐惧是不行的。” “放心好了,曹督主咱家自有办法。” 朱由检最不爱听他们在自己面前标榜残忍,所以吭了坑嗓子,把具体得计划给他说了一遍,“方督主,你都记住了吗” “主子爷放心,老奴记在心里。” 朱由检颔首,紧接着将目光投向骆养性,“骆指挥使,这件事你们锦衣卫也要帮忙,到时候你和方正化一同行动,委屈委屈你,做他的副手吧,不过你记住了只要这件事办得好,你们两个的功劳是一样的。” “万岁爷,臣不敢啊!”骆养性赶忙起身,朱由检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紧接着就看他把身子正了正,靠在椅子上,挠起了鼻翼,“你们要记住了,这一次的事情朕的本意还是推行皇家商牌,所以杀人可以,但不可杀无辜之人,也不要牵连的太多,这是国法不是屠杀。” “主子爷放心!” “那好,今天就这样吧,也喝了不少酒,大家都回去休息,朕累了。” 送走了所有人,王承恩这边凑上来问,“主子爷,您今天是在御书房休息,还是去皇后娘娘那里。” “嗯……” 朱由检顿了一下,顺手把方正化带来的礼品单抄了起来,上面清楚的些,他这一次带回来各种宝贝的名字,足有二十个类别,三百三十四件。 但,这些却都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而是他在监督应天的时候,各地方官贿赂给他的。 “啧啧,到底还是外官有钱,方正化这才去了多久,就拿到了这么多东西。”朱由检一声感慨,王承恩也笑了,“不过主子爷,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全部的九成而已,还有一成方正化不是说已经分发给自己的手下了吗。” “他能做得出来。” 朱由检点点头,用手在单子上一个名叫“白琉金丝玉如意”上点了一下,“王大伴你派人去找找,把这件东西弄来,然后辛苦你再给朕换一身衣服。咱们去皇后呢!” “老奴遵命。” 王承恩应了一声,但眼珠一转,又笑了起来,“主子爷,您难道不给太子带一些礼物,这要是被皇后娘娘挑理了,今天晚上只怕您也舒服不了。” “你!” 被他说的,朱由检一阵苦笑,“那好,就按你说的,不过送给太子什么,你来挑选。” ------------ 第344章 发配李嬷嬷 当朱由检真的看到王承恩挑选出来的礼物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因为这位老公挑选出来的竟然是一对黄金雕琢的龙纹镇纸。 “王大伴,你这是什么意思,本来朕还以为你会给太子挑选一些什么有趣的东西。一对镇纸,你还真想得出来啊。” 瞧着一脸苦笑不得的皇帝,王承恩笑嘻嘻的道:“主子爷,其实老奴这样做。也是有寓意的,希望太子爷可以文武双全。” “一个镇纸,文的就算了,武从何来?” “镇纸又名‘斧’,象钺之器也,如何不是文武兼备?” “朕虽然觉得你在强词夺理,却又找不到证据!”朱由检说着,苦笑一声带着两件礼物来到了皇后宫中。 此时此刻,周如玉正在陪着皇太子玩游戏,别看朱慈烺就是个小孩豆子,可是他着舞动起来,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不过到底是那个王八蛋把利剑交给他的! 看到这里,朱由检不由一步上前,夺下了孩子手中的宝剑,朱慈烺一怔,紧接着看到是他,忽然放声大哭。 “呜啊呜啊!” “这个……” 朱由检愣住了,而此刻周如玉忽然从旁走过来,一把夺下了短剑,转而交给朱慈烺,还蹲下身子细心的劝导解释起来,“皇儿,你父皇方才是担心你受伤,不过咱们烺儿才不会受伤呢是不是?来,给你父皇来一招海底探月!” “嗯!” 朱慈烺嗯了一声,转而撤剑在手,煞有介事地比划起来,还真别说,莫看他稚嫩无比,手脚也没什么力气,但是此刻挥舞着宝剑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好,好!” 朱由检看了满心欢喜地拍起手来,“想不到我皇儿竟然有这样的能耐!不错,不错,朕有赏!” 说着,他一招手这边王承恩立即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来,周如玉一见,不由笑了,冲朱慈烺道:“烺儿快别练了,你父皇有赏,知道该怎么做吗?” 朱慈烺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乖巧的跪在地上,冲着他磕头,这一幕更是让朱由检乐不可支,赶忙扶他起来,并且抱在怀中。 “诺,你看,这是父皇送给你的。”因为镇纸是纯金的,十分沉重。所以朱由检并未让朱慈烺接手,而是直接交给了周如玉。 要说一点,这对镇纸上,虽然雕龙画凤,但是却不算逾制,方正化是朱由检赐蟒的内侍大官,所以他有资格使用这种器械。 “啧啧,烺儿看到没有。你父皇这是真的下本钱了,你瞧瞧,这么大的金块呦,倒是便宜你这个小可爱了,反而是你母后我,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周如玉,就算是有要起礼物来,依然还是那么古灵精怪,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顿时就把朱由检给逗乐了。 “你啊,如玉你说我什么时候会忘了你?烺儿的礼物有了。你的礼物难道就不会有。瞧好了啊,这一次保证会让你满意。” 朱由检说着,冲王承恩努了努,他赶忙亲自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玉如意,送到她面前。 “皇后娘娘,您瞧,这是主子爷亲自为您挑选的,最好的琉璃白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只此一件。” 王承恩嘴甜得很,瞧着自己方才一番话没有回应,赶忙继续往下说,“皇后娘娘,主子爷说了,只有这独一无二的宝物,才配得上您,而且还特意交代老奴以后要留心这样的宝贝,有一件算一件,他希望把这一切都送给娘娘您啊。” “嘿嘿嘿!” 王承恩的一番奉承着实让周如玉开心起来,拿着玉如意直接亲在了朱由检脸上。 “你啊。” 一声幸福的苦笑,朱由检开始捉摸着要如何安置朱慈烺了,自己要和孩他娘亲热一番,孩子在这着实不方便。 原本,照顾朱慈烺的是李嬷嬷,但现在她还关在内行厂的大牢里,这下该如何是好呢?正在他犹豫不定有没有办法的时候,周如玉忽然开口了。 “陛下,您看没有李嬷嬷在,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要不然您还是把她给放出来吧,相信经过了这一次,她以后都会留心的。” “……你该不会是故意在这等着朕呢吧?”朱由检瞄了她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如玉你要知道,朕这一次可是对她下了狠手。万一她怀恨在心,那烺儿可就危险了。” “陛下她不会的。” 周如玉说得十分肯定,那娇艳的小脸蛋上少有的露出了凝重与严肃,“臣妾愿意……” “够了。” 朱由检也一下冷了脸,他还从未在周如玉面前如此过,“如玉,有些话朕是不想说的,不过你要搞清楚,你是烺儿的母亲,当今皇后。而烺儿呢?他是东宫太子,大明储君,是国家的未来,所以他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朕都不能接受。” 说完,他根本不管周如玉那红润的双眼,反而转过头来,向王承恩下令,“你现在就去内行厂,把除了李嬷嬷之外的所有人,都发配回原籍,不得诏命永不许进京。” “是,那李嬷嬷呢?”王承恩这一次询问的声音很小,而闪烁的目光也在不断的提醒着朱由检,毕竟眼下皇后就在现场。 而朱由检则是深吸口气,淡漠地道:“把她送到乌鲁木齐去,一路上好好照顾,到了地方以后按照六品官员待遇,只是不许她离开乌鲁木齐一步,若是被她走脱了,当地官员一律严办。” “老奴知道了,主子爷,那老奴现在就去办?” “好。” 朱由检这边点头了,可是还不等王承恩转身的功夫,周如玉却一步上来,直接拽住了他,“王承恩你不许去!” “皇后娘娘,这……” “如玉你要干什么?” 朱由检眯着眼,冷冷地盯着周如玉目光严肃且深邃,“难道你是想逼着朕把她给杀了吗?” “你不能杀她。” “朕没有杀她。” “你也不能把她发配到乌鲁木齐去!”周如玉此刻的态度非常坚决,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她眼中泪已经忍不住地往下淌。 看着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说真的朱大皇帝心里并不好受,但是为了朱慈烺的安全,他必须狠心坚持下去,“如玉,你千万不要逼朕。” 这不是警告,但是却比警告更加严重…… ------------ 第345章 一个月完成 这一次,朱由检真的是感受到了周如玉的坚持,可是在这件事上,自己却也绝对不能让步。 深吸一口气,朱由检看着满脸委屈地周如玉,也心软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情又凝重地看着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玉,为了烺儿的安全,朕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如果不是考虑到你和她只见的情分,朕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陛下,万岁爷,臣妾当然知道。” 周如玉竟然从他的安抚下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抬着头于他四目相对,“万岁爷,臣妾多谢您的考虑,但是您真的不能把她留下吗?哪怕是安排在最外围,作一个最普通的宫女?” 称谓上的改变,在表明这一切事态的严重,王承恩在一旁根本不敢说话,但是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等下万一要是哪一方搂不住火了,自己必须上去当一个替罪羊。 看着皇后,朱由检的目光越发沉重起来,他能感受到周如玉的绝望,说实话在此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了多少愤怒,反而全是对他的不忍。 深吸口气,他终于还是心软了,毕竟自己是个暖男,而且右什么脾气也都不是冲着家人发作的。 “如玉。” 朱大皇帝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悄悄地靠近她,“你能说说为什么吗,我知道烺儿在你心中的重要,所以,这一切似乎说不通。” “万岁爷,在臣妾心中,第一重要的是您,是烺儿,是家人,之后才是李嬷嬷,可也是她这么多年来,从臣妾在深闺,到今日一直都陪伴在臣妾身边,这些年的苦闷,这么多年的心里话,臣妾最无奈,最寂寞的时候,都是她陪着臣妾走过来的,您说,臣妾怎么忍心让她去乌鲁木齐?” 说到这里,周如玉就像是崩溃了一样,竟然也呜呜地大哭了起来,看到这一切朱由检心中很不是滋味,犹豫了好半天,他这才看向王承恩,“等下你去内行厂,把李嬷嬷赦出来,其他的人发落不变,但是李嬷嬷回复原有职务,依旧在皇后宫中当差,不过你记住要在派前一个合适的人,昼夜盯着她,就算她去上厕所也要跟着,直到太子入主东宫之后,才能结束。” “老奴记住了。” 王承恩叹了口气,赶忙就去办差,朱由检这边则叹了口气,试探地抱住了周如玉,就是这一下,方才的一切不愉快全部消散,正应了那句话,天下下雨地上流,小夫妻打架不记仇。 至于朱慈烺,方才就在他们将要吵嚷起来的时候,王承恩已经让手下的心腹人,把他请到了外面。 父母吵架,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的好。 一场争吵,其实让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都变得更加深入了,眼下又没有了耽误好事情的小电灯泡,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场美妙的运动…… 皇帝这边享受着争吵过后的欢愉,而另外一边骆养性与方正化则已经带着队伍出发了。 根据三厂一卫之间的条约,锦衣卫的势力可以遍布全国,而且人数不限,但三厂方面,东西两厂是可以在各地建立分部的,但是这些人他们没有皇帝圣旨或是督主调令,绝不允许私自插手任何事情,并且人数有限。 至于内行厂,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监管各路大员,以及其余两厂一卫的主要官员,所以除了京师之外,他们的势力虽然渗透全国,但是却没有分部一说。 这一次,方正化从西厂内挑选了二百个好手,骆养性则是带着三十随从与他出发。 此时此刻,这一行人马已经离开了京师大门,正在丰台附近的官道上。 骆养性骑着马,瞟了一眼身旁的方正化,叹息起来,“方督主,真想不到您才回到京师就又要鞍马劳顿,真的是很辛苦啊。” “为主子爷办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还不都是咱们的本分?再者说了,难道骆指挥使就不辛苦了?” 方正化说得不咸不淡,骆养性也不在意,毕竟他就是这个性格,只得干笑,“下官有什么辛苦的,在京师也休息了好久,再不出去怕是全身都要生锈了。” “那这一次,骆指挥使就可以好好活动一下,大杀四方了。”方正化看了他一眼,嘴角冷笑,“不过骆指挥使,咱家却很好奇,您这没话找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额……” 被他怼得顿了一下,骆养性依旧笑呵呵地问,“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下官想问问,咱们这一次的行进路线如何,总不能每一个地方都去一趟吧?这样可是来不及的。” “当然来不及,所以骆指挥使,咱家向您道个歉,这一次其实咱家出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要用一个月时间完成这一切事务!” 一个月?! 这老公怕不是疯了! 骆养性闻言,心中一跳,他很清楚这一次的差事会牵扯、关联到多少人,那可不是一个月、半个月就能解决的,他心里这么想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骆指挥使,咱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方正化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撇着他,“不过咱们做事不就应该这样吗,要是所有一切都按照常规去做,主子爷凭什么对你我委以重任?” 方正化说着,忽然严肃起来,“所以这一次咱们两个就努努力,一个月把事情扫清了,给主子爷一个惊喜如何?” 骆养性深吸口气,眯着眼睛顿了一下,悍然应承,“既然方督主有这个心思,下官就陪着您一起做。” “说得好。” 方正化点了点头,目光一闪,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其实咱家是这么想的,这一次出来,杀人也好,办事也罢,实际上不需要你我做得太多。所以这一次咱们不妨就把脚点放在琅琊郡,那个地方也闹得够凶的,而且在琅琊发号施令,也方便一些,水陆都有你觉得如何?” “琅琊……” 骆养性低估了一会,随即点头,“那好,就按方督主说的,咱们就去琅琊!” ------------ 第346章 联合调查 琅琊郡! 其实琅琊郡,是一种古称,现在应该叫做沂州府,方正化与骆养性一路无话,直接来到了知府衙门! 因为沂州的特殊性,所以在它管辖之下,没有县郭,可以说沂州府就是个光杆司令,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这里也未必不是一方相对独立的天地! 一行二百多人驻马在沂州府衙门外,门口的兵丁一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是了不得的人物,可不敢怠慢,一面叫人进去通禀知府何莳谦一面上前来迎接。 “标下见过各位大人!” “嗯。” 方正化点了点头,连正眼都不看他,“你还算是个聪明人,准备一下上好饲料,从今天开始,爷们就要在这办公了!” “啊?” 这一点不但那守卫惊讶,就是骆养性也没想到,毕竟他们锦衣卫在这里也有自己的分部,那个地方无论是从条件上,还是办事的方便程度上来看,都要远超知府衙门才是,不过方正化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看着。 但是骆养性也想好了,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自己再让他搬到锦衣卫所去,也无不可。 此时此刻,就看知府衙门大门开启,堂官何莳谦带着阖府上下所有官吏、司员慌匆匆来到门外迎接。 “下官沂州知府何莳谦,携阖府人员,前来迎接,叩见大人!” 何莳谦今年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宽体胖,肥大的脸上带着一抹警惕与紧张。 方正化跨在马上,瞄了他一眼,张嘴就质问起来,“何莳谦,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啊?” “回大人的话,下官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拜?”方正化冷笑,何莳谦也把头更低了几分,嘴上反而痛快,“大人,不管您各位是什么人,但是那一身飞鱼服下官还看得见,就这一样,下官就当拜得!” “你到真是不得罪人啊。”方正化哼了哼,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金牌来,“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咱家是西厂督公方正化,身旁这位乃是锦衣卫都总指挥使,骆养性大人。” “啊!” 方正化这边自报家门,不成想何莳谦听过之后竟然一口气憋在胸口,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 瞧见这一幕,方、骆二人对视一眼,无语十分,骆养性行伍出身,最看不起他这种人,此刻不由使了小性子,一个眼色过去,就看有锦衣卫摘下马鞍旁的酒葫上前,把里面甘冽的山泉水都泼在了何莳谦脸上。 “哎呦妈呀!” 被冷水这么一激,何莳谦苏醒过来,长吁一口气,再看眼前这两位脸上都更蒙层霜似的顿时心往下沉,赶忙爬起来跪好,像是鸵鸟一样把头狠狠贴在地上,“下官沂州知府何莳谦,叩见方督主、骆指挥使大人!” “哼!” 二人一声冷哼,直接驾马从他身旁掠过,闯入知府衙门,何莳谦这才在手下人的产妇当中站起身来,看着他们那几百人的背影,眼睛都黑了。 我的天,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深吸口气,何莳谦只能强打着精神跟了进去。 正部大堂! 此时方正化与骆养性并肩而坐,而何莳谦则带着阖府上下的官吏差役,老老实实的站在当场,一声也不敢出。 大概过了小半天的时间,骆养性看他着他们都累了,这才冷冷地问道:“何莳谦你可知道这一次我们到这来,所谓何事啊?” “回,回大人的话。下官不知道。” “不知道?” 骆养性瞪了他一眼,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份简牍来直接甩在堂前,“你自己看看吧,这上面所书,可都是你自己亲笔写下的?” 何莳谦赶忙捡起来看了一眼,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他竟然被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大人!下官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你放屁!” 骆养性咬着牙,沉重的喘息声让大堂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入了冰点,“你是沂州府最高的官员,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的话,谁能逼你?所以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意思,对也不对!” 那简牍上所写的,正是何莳谦送给朝廷的折子,里面也是写着关于当地商人们,抗拒朝廷商牌的事情,而且按照折子上的说法,何莳谦称要是朝廷强行在这一亩三分地推行商牌一事,只怕会引起民乱。 “大人,下官真的是冤枉,这些话虽然都是下官写得不假,可是下官句句属实啊!”何莳谦真是个胆小的,此时说着竟然带出了哭腔。 骆养性闻此,更是愤怒非常,刚要说话,却不想的方正化竟然拦住了他,悄悄凑到他身边耳语,“骆指挥使不要发怒,且看咱家问他。” 说着,方正化清了清嗓子,漠然的语气好像是刀子一般,剁在他身上,“何莳谦,你说冤枉,那好,就讲讲你冤枉在什么地方,相信如果真有冤屈,咱家两个人也能帮你洗刷了吧?” “是!” 何莳谦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安稳下来,“回大人的话,下官奏折当中所有写的一切,都是咱们这真实发生的事情,沂州商会前些日子派人过来,专门就为了这件事和下官大闹了一场,因为沂州商会控制了水陆码头,所以从那一天开始,这些人竟然把那头隔天开放,算作是对官府的抵抗,下官也曾派人多次交涉,确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是沂州商会的说,如果下官再派人去骚扰,他们就彻底关闭码头,并且将现在市面上的粮、茶等物全部下市。” “放肆!” 闻听此言,方正化脸上忽然蒙出一层煞气来,“难道这沂州商会不知道上一次罢市之徒都变成什么下场了?他们好大的胆子,抗拒朝廷国策不算,还敢要挟官府,何莳谦面对这群人,你为何不派兵镇压,这根本就是乱名,可千万别说你手下没有那么多差役,你没有人,但是兖州、青州都有驻军他们不可能放任这些乱民胡来!” 说到这里,方正化顿了一下,那一双眼中寒光爆闪,“所以这一切都只能说是你个人不愿而已,咱家说得对与不对啊?” “方督主,您明鉴,可绝不是您说的那样!” 听他说完,何莳谦一声高呼,竟当堂嚎出声来。 ------------ 第347章 实情 何莳谦一声哭嚎,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紧接着就是老泪连连,“方督主、骆大人您二位可要明鉴,的确不错,沂州能够从兖州、青州借兵,但是像下官这种没有钱财,又无人脉的官员,他们怎么可能买我这个面子?” “你休得攀扯!” 方正化与骆养性此刻都知道他这是打算祸水东引,把问题的核心,转移到两地驻军身上,这他们怎么可能允许? 骆养性相对而言,脾气更为火爆,此刻直接一拍桌子,喝斥起来,“你沂州府借兵是为了维持地面,乃是公务,非私情,我怎么不信兖、青二州的驻军会不帮你?分明是你在此推卸责任!” 骆养性越说火越大,竟然直接站了起来,直勾勾地指着他的鼻子,“何莳谦,本官劝你不要如此,若是在这么巧舌如簧推脱责任,小心我将你的脖子扭下来!” “是,是!” 闻听此言,何莳谦顿时如同筛糠一般,全身得瑟成了一个球,“大人下官不敢胡说,下官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放屁!” 骆养性骂了他一句似乎还要说什么,而一旁的方正化竟第二次拦住了他,“唉,骆指挥使不要如此,且听他把话说完,你我再做判断。” “……”骆养性深吸口气,看了身旁人一眼,这才缓缓坐下。但是能看得出来,他的眼中满是盛怒。 方正化接过话头来,不觉狞笑,“何莳谦,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讲的都是真的,那好,就给你一个机会,拿出证据来一切都以证据说话。” “是,是!” 一听这话,何莳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得什么礼法,站起身来,从怀来掏出一本联名名册,直接送到二人面前。 “督主、大人您请看,这就是沂州商会商人们的联名书!” 方正化目光一闪,示意手下人将东西呈上,他和骆养性打开看了看,嘴角勾出一抹阴冷来,“何莳谦,这份东西看得出来的确是很多人写下的,不过这类东西在朝廷眼里不是和放屁一样?你就还把它当作一回事?也不知你这个沂州知府到底是怎么做的!” “下官……” 被他损了一句,何莳谦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整个变成了一个苦茄子,还想解释什么,确看方正化这边已经不再搭理他,转而同骆养性商量起来。 “骆指挥使,有了这份东西其实也方便你我办事,不如就按照名单上面所写,一个个抓人吧。” “好。” 无论西厂还是锦衣卫,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所以此刻两个人只要稍稍这么一商量,就算把事定了下来。 骆养性道:“既然如此。那方督主下官这就去安排。” “好。” 骆养性冲他拱了拱手,随即起身离去,这种事情他当然要去锦衣卫所安排,而方正化这边则看着何莳谦连连摇头,“杂家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不过就凭你这种人真是不配做官,好自为之吧,不过告诉你,要是等到我们这边把事情处理完了,你还对朝廷还没有个交代……哼哼,没人知道会怎么样!” 方正化说完,也冷笑着离开了大堂,今天这一出他们两个就是过来找茬的,既然目的达到了,自不会多做停留。 反正随着他们两个这么一弄,沂州知府何莳谦算是干不下去了,只要他不是笨蛋,就知道马上给朝廷上一封请辞的折子,自己把自己给免了,也好过麻烦上身。 无奈! 任凭你多么厉害的角色,也叫不起来装睡的人,何莳谦就是那个装睡之人! 难道说他真的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胆小吗?当然不! 等到方正化和骆养性都带着人离开之后,方才还一直颤颤巍巍的何莳谦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大堂上站起身来,看着府衙大门冷笑不止。 这个时候,他的刑名师爷凑上前来,很会来事的递上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老爷,您擦擦手,地上脏。” “地上脏不要紧,脏了还可以擦干净不是?”何莳谦眯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喜怒,但是却能够扎扎实实感受到他身上带出来的那份阴冷,“最怕的还是不识时务,商会那些人给脸不要。偏偏要和大人我扭脖子,现在好了吧。朝廷把这么两个杀星派下来……啧啧,想想老爷我都替他们害怕,对了,之前让你准备的服辩折子写好了吗?” 刑名师爷连忙点头,“回大人的话,一切都准备好了。” “行啊,没想到开皇差竟然第一个就到了咱们着,你赶紧派心腹人把折子飞速递送京师,一定要在他们两个张嘴之前让皇帝看到,这样的话,老爷的官不但能保住,也许还能再提一级也未可知。” 话说到这里,何莳谦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到时候老爷成了,还是会把你们都带在身边的,不过眼下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刑名师爷听了赶忙竖起耳朵,“请老爷吩咐!” “你马上带着人,争取抢在锦衣卫之前,把那些商人给结果了,记住了,绝对不要留下活口。不然被骆养性、方正化知道这都是老爷的意思,可就麻烦了。” “小人明白!” 刑名师爷也不是官,虽然也有些大臣愿意给他们发个一官半职,但是何莳谦没有,他觉得这类人要是给了名分,反而不好办事。 这天下朗朗乾坤,哪有当官的会陷害、屠杀百姓的呢? 锦衣卫所中。 骆养性已经部署了详尽的抓捕计划,这一次他打算先行逮捕十二个人,也是名单上第一页上的十二个人。 “你们都记住了么?” “指挥使大人放心!” 沂州当地的锦衣卫,有一个负责人,任总旗职务,名叫周大虎,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此刻他方才接下战令,刚想要走,却顿了一下,“指挥使大人,这些人抓住之后应该怎么办?押送回来,还是就地格杀?” “当然是押回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 此言一出,周大虎愣住了,什么时候指挥使大人变得这般心慈手软了?但下一秒,骆养性说的话,再次刷新了他对锦衣卫指挥使的认识…… ------------ 第348章 谋划 骆养性默默然的看着他,嘴角闪过一抹狠辣,“杀人太简单了, 咱们是要这些人怕,而不是要他们的命,没有足够的恐惧,他们哪里肯轻易就范?” “属下明白了。” 周大虎拱了拱手,就去办差,只是他这边方才从衙门口走出去,迎面就被方正化给拦了回来,“哎哎,前面那个可是锦衣卫的人?” 周大虎当初在京师的时候见过方正化,一瞧是他赶忙下马问安,“末将锦衣卫沂州总旗周大虎,叩见方督主!” “周大虎?”方正化笑了,“咱家在京师的时候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不错嘛,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办事的,如今也成了总旗,好好干以后还会有前途的。” “多谢大人!” 周大虎说着上前,把他从马背上搀扶下来,方正化问,“怎么你这是要出去?” “回督主,是指挥使大人给末将派了差事,正要去做。”周大虎对他非常恭敬,搀扶着他来到门口。 方正化顿了一下,这才看着他问:“你们骆指挥使给你派了什么差事,可能说出来给咱家听听?” “这个……”周大虎犹豫了,毕竟虽然方正化的身份比自己要高,西厂的实际权力也超过锦衣卫,但是当今天子圣明烛照,虽然开复了三厂一卫,确没有把太监送到锦衣卫中监管当值。 除了内行厂监管着一切衙门外,他们三家是互不干扰的,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周大虎没有必要回答,也不能回答。 锦衣卫绝不允许泄密。 瞧他不说话,方正化不由苦笑起来,“哎呦呦瞧瞧咱家这个记性,对了你什么都不能说,不过你先不要走,带着咱家去见你们指挥使。” “唉,是!” 周大虎带方正化进入卫所官署,此刻骆养性正在堂中喝茶,翻看着沂州锦衣卫过往的卷宗。 “骆指挥使。” “恩?” 骆养性闻声抬头去看,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笑容,“原来是方督主,督主怎么到这来了?快坐,来人看茶!” “茶不着急喝。”方正化坐下之后摆了摆手,“骆指挥使,您打算让大虎现在去干什么?” “这个……就是这样。”随即,骆养性把自己方才地命令重复了一遍给他,毕竟这不算什么秘密。 原本他以为方正化就是没事多伸下手,却不成想,在他听过之后脸上顿蒙一层冰霜,“亏的是咱家来的快,不然今天你骆大人就有麻烦了。” 说着,方正化一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这才来到骆养性身旁,“指挥使,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吗?” “蹊跷?” 骆养性摇摇头,很是怪异地看着他,“方督主,这不也是您的意思,怎么突然变了说法。” “咱家也是在路上相通的!”说着,他趴在骆养性耳朵边上嘀咕起来,到底说的什么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明显可以看得出来。骆养性在听过他这一席话之后的脸色,有多难看! “果真会是这样?”骆养性的语气当中充满了质疑。 而方正化却点了点头,“应该差不太多。所以咱家已经提前派人做了准备,这就直接来找你,骆大人,抓人不要紧咱们可不能被人给玩了!” “说的对。” 深吸一口气,骆养性眼中凶芒闪烁,“可他若真有这个胆子,老子就把他活剐了,连他祖宗十八代的骨灰都扬了!” “眼下不是发狠的时候,骆大人就让你我拭目以待吧,虽然咱家很希望计划成功,但也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与此同时,锦衣卫所内两位大人在干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另一边,刑名师爷也开始行动了,他先是从衙门挑选了二十个好手,穿好了差役的衣服,直接把沂州城内最好的一块地段给肃清了。 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住宅区,所以根本街面上也没有太多人,这边差役一番轰赶自然也就变得空无一人。 等到这一切准备好后,刑名师爷又从一座轿子里,请出一个大胡子来,这人看穿着十分华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厮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顶多一个暴发户而已。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面料昂贵,裁剪精湛,但是却俗气得很,无论是花纹还是搭配,都显得那么俗气,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才故意穿在身上似的。 大胡子下轿之后,看了看被肃清的街面,冲刑名师爷直点头,“到底还是你康兄有办法,这样一来等下我兄弟们办事,就方便多了。” “那是当然,不过黑哥这次你可是要记住了,干净利落,尽快结束战斗,眼下城内有些了不得的人物,具体是谁我不能说,反正连我们老爷也是招惹不起的。” “哦?” 闻此言,黑哥似乎来了兴致,紧盯着他打听起来,“你们何大人不是号称沂州皇帝吗,还有连他都招惹不起的,难道是皇帝老子真的来了?哈哈哈!” “虽然不是,可也差不多!” 黑哥的笑声,让刑名师爷特别不高兴,但是他却又不能多说什么,“黑哥反正你是记住了,这件事关键至极,做得好了日后荣华富贵,做得不好……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放心,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那么多的事,老黑我什么时候办错过?不过要是按照你的说法,这一次的价钱可是要高一些。” “我知道。” 刑名师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塞给他,“这是我们大人的一点意思,事成之后还有另外一份。” “这些是多少?”黑哥看着他手中的银票,确没有接下,反而阴阳怪气地笑了。 刑名师爷瞄了他一眼,怎么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哼了哼道:“五千两!” “五千两?”黑哥摇摇头,“咱们也都合作过这么多次了,原本说我不该这么讲,但是这一次……事后我还要一万!” “还要一万?”刑名师爷深吸口气,看着他点了点头,“一万就一万,我回去同大人说,不过黑哥你倒是有点没有格局了,这一次事情做得好了,我看大人会给你的可不止一万!” “算了吧,我就要一万。” 黑哥显然是个务实派,师爷话虽然那么说,可是到时候谁知道何莳谦那个王八蛋会给自己多少钱?还不如直接讲好的方便。 交易谈成,黑哥把银票收下,之后坐回到了轿子当中,有四个人把他抬进了附近的一处小巷中。 看着他离去的影子,方才还一脸不屑的刑名师爷,眼中忽然露出两道残忍的凶光! ------------ 第349章 黑衣人行动 刑名师爷站在原地,看着黑哥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老混蛋,看来你是真忘了自己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一万银子?你也配!等着吧,这件事做完了,看看我怎么收拾你!” 刑名师爷哼了哼,随即转入一个小茶馆当中,别看他是刑名师爷,可最讨厌那些血腥的事,说到底那个黑哥,也算是被他一手抬举起来的,要是没有他的话,黑哥现在怕是还在家里的粪坑中过日子呢! 刑名师爷和黑哥见面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这安静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行动迅速,走路带风,而且腰间都带着明晃晃的钢刀! 街口处,黑衣人们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开始对手下人交代起来,“你们把话听明白了,这一次的‘活’,必须要干脆利落,虽然大家带着刀,但是最好不要用,毕竟那些混账商人们,都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逼迫朝廷,所以他们都是‘自杀’的明白吗?” “大哥放心!”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那头目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随即颔首,“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一个时辰的行动时间,记住了,身上的黑衣就是标志,凡是与咱们衣着不同的,统统杀死,一个不留!行动!”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群黑衣人顿时行动起来…… 静悄悄的巷子最深处,有一座巨大的宅邸,虽然没有门牌,但整个沂州府的人都知道,这是沂州府首府,有“半城”称号的**的家。 **今年六十多岁,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也是沂州府商户的头目,可以说沂州府内绝大多数人都接受过他的恩惠,而且这位陈半城,还一向都是不求回报的那种,正是因为他这般性格,才成就了他在沂州绝无仅有的人望。 庭院当中,**正坐在后花园中品茶,作为品茗高手的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爱上了最廉价的大叶清茶和茶叶沫子,他觉得这些东西虽然苦涩,但是那剧烈的味道能够让人觉得安心。 朝廷推行皇家商牌的事情,其实整个沂州商会都在等待,他们老早就听说了京师、应天等地,开行商牌后,商家们得到得实惠与保护。 可恨沂州知府何莳谦是个混账王八蛋,盘剥百姓不算,对他们这些商人更是手下无情,所有的苛捐杂税一项又一项的往上加。 谁敢不从,当即拉到衙门去,不说打你的板子,可是也会把你收拾得够呛,去年的时候,他就曾经因为一次拒绝了衙门的纳捐,而被何莳谦请了过去。 到了衙门之后,何莳谦对他是不打不骂,反而好心招待,只是在酒菜之中下了泻药,偏偏又不让他去厕所。就这样,**忍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无奈的丢了老脸。 何莳谦就是这样一种人,沂州商会的成员,没有一个不被他欺负的,所以他们这才会期盼着皇家上商牌,因为他们都把皇家商牌当作是最后的指望。 有了那个东西就等于是被三厂一卫保护,到时候何莳谦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不敢和他四缇骑找麻烦不是? 所以他们早就期盼着这一天,如今朝廷终于重提此事,**老早就把黄金准备好了,他愿意出三倍的价钱来换取这一枚商牌! “想一想。要是皇帝尽早把商牌推行到沂州,或许上一次我就不用那么丢人了,不过也无所谓,过去的终究还是要过去,等到这一次商牌到了,我就把生意扩大一下,到时候多缴纳一些税款,朝廷也需要钱啊!” 嘀咕着心里话,**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至少在何莳谦的淫威下坚持了过来,眼瞧着就要天光放亮,那种希望的感觉,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闪,四个黑衣人竟从天而降!八只眼睛阴森森地盯着他,直冒绿光! 他们是什么人! **见此心中一惊,不过他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定然见过世面,深吸口气先把心神稳住,之后放下茶杯,冲四人拱手,“各位好汉请了!在下**,不知各位好汉今日登门,未作准备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啧啧,到底是大商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唤做其他人怕是早就被我们兄弟给吓死了,你真是不一样!” 那人说着,怪笑起来,万千走了两步,**看着他们冷汗都下来了,但还是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把心中的恐惧表现出来,“这位好汉,看来诸位是不见怪了,这就好,小老儿有运。” 说到这,**顿了一下,转而开始问起他们的目的来,“不知道诸位好汉今日登门所谓何事?可是囊中有些不方便?若是这样的话,小老儿愿意付川资八百两,与各位好汉渡难,当然要是不够的话,再多些也好。” “哎呦,果然会长就是会长,和一般人的格局不同。”那人说着,眼珠一转,“咱们的确是遇到事情了,要是您老真能帮一把的话,可就太好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您说的八百两还真就不够。” “那各位好汉需要多少” 听他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不少,他做生意这么多年,类似的人也遇到过,说是叫他们一声好汉,实际的偶是一些混账王八蛋。 不过这群人有一点好,他们图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害命,反正被他们拿走些钱款倒是也无所谓。 自己家大业大,三五千两都不是问题。 只要有命在,不弄出人高凳短的事,就行! 见**如此痛快,那人犹豫了一下冲他抱拳,“老先生,咱们兄弟今天来也是之前蹲过点,所以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咱们也不讹您,这次渡难一同要一千四百三十两银子,您要是能出,咱们兄弟感恩戴德,日后必有重谢!” 听着他说的有零有整,加上此刻的态度,**更是放心,不知不觉嘴角还勾出一抹笑来,“一千四百三十两,好!这些银子小老儿出了,你们等等。” **说着,在他们的注视下起身走向房内,这个时候又一个黑衣人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打断,片刻之后,**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出来。 “诸位好汉,请过来看!” ------------ 第350章 救下陈老爷 **托着木盒叫了一声,那黑衣人自己走上前来,并且还把手中钢刀递给了别人,**心中暗自点头,看来今天这场麻烦算是过去了。 黑衣人上前,**这边打开木盒子,就看里面放着一堆散碎银两,还有几张银票,“好汉。这里面一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一百两散碎银子,剩下都是银票,没有火签的那种,到了什么钱庄都能十足兑换并且不会留些痕迹。那些散碎银子,留给诸位吃饭喝茶。” “真想不到,老先生竟然会想得如此周到。” “周到不周到不敢说。只是与人方便罢了,各位好汉想必都是江湖上赫赫扬名之人,眼下不过遇到了一点麻烦,小老儿能帮一把也是运气。” **说着,把盒子关好,推给了他,却见那黑衣人没有收下,“唉,好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不够?” “不是不够。是多了。” 黑衣人说着,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捡出七十两来塞给他,“老先生愿意帮我们渡难,这是情分,咱们不能给脸不要脸,多余的钱您拿回去不然,这些钱我们是一分都不会收的。” 仗义! 大气! **见此心中竟然对他们赞叹起来,毕竟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多了,像他们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碰到,别人都只怕钱给得不够,他却又把多余的还给自己,足见其人性! 或许,他们真的是落难豪侠,而非盗匪之徒也未可知! **深吸口气,并没有继续和他推搡,直接把七十两银子收了,他知道要是自己坚持下去,反而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好汉为人,小老儿平生仅见,今日好汉蒙面而来,想是不方便展露容颜。道也不打紧,等到好汉您什么时候外面的事情了了,不妨再回来坐坐,到时候咱们煮酒夜谈,岂不美哉?” “说得好。说得好。” 黑衣人说着,把装满银子的木盒拿起,交给了其他人,**只以为他们要走,便说道:“诸位好汉,山高水远,小老儿腿脚不便,不好相送,在这里一礼带过,等到诸位外事完毕,咱们再聚!” “多谢您了。” 黑衣人虽然这么说,却没有走,**一怔,但也没有多想,问道:“好汉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交代算不上,不过是咱们还有一件事没办。” “还有事?” 黑衣人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缓步向他走来,“老先生慷慨大方愿意帮咱们渡难,咱们呢也就不好让您受罪不是?您请坐。” “请坐?” **被他说得一愣,不过还是坐了回去,那个黑衣人也走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则从后腰处不露声色地扯了一段麻绳出来,“老先生,其实咱们这一次来,是两件事,第一您帮了我们,十分感谢,至于第二吗……” “第二是什么?” “第二,我们是来要你命的,上命所差,老先生对不起了!”黑衣人说着就要下狠手,**也在此刻反应过来,但是这一切却都来不及了。 一条绳索如同巨蟒一般盘在他咽喉处,只要那黑衣人一用力,**必死无疑! 我,好悔啊! 心中的呐喊,可是嘴里他却已经发不出声来,那黑衣人倒是也干脆利落,绳索在他手中似乎有了生命,瞬间而来的巨大压力,一下就把他憋得喘不过气来。 **此刻直觉头昏眼沉,一双眼珠好像要爆出来一样,眼前也逐渐变黑,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咽喉处的巨大压力竟一下消失了。 “咳咳咳!” 缓了口气,**猛烈的咳了好几声,这才缓过气来,抬眼再看去,只见院子里面剩下的三个人此刻都已经被一群蒙面人给控制住了。 至于他身后的那个,**回头看去,只见地上一滩鲜血,那人已成死尸,后背还差了一把钢刀。 这是怎么回事? 惊骇与疑惑一瞬之间充斥了**的内心,不过两世为人的他,此刻更多的还是恐惧,他真的怕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那些蒙面人,**战战兢兢地问道。 “呦呵 ,怎么着咱们方才救了你,就是这么答谢咱们的吗?要知道是这样,再等等出手好了,让你多吃点苦头!” 一道尖锐的声音此刻从**身后响起,他赶忙回头去看,只见有一个蒙面人怪笑着现出身形,并且把插在尸体上的钢刀抽出。 “好汉爷,你们是?” “哼哼,咱们可不是什么好汉,**啊,你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这群王八蛋是来杀你的,难道你就没看出来?”那人说着,摘掉了脸上的纱罩。 一张淡粉色的净面露出,两道柳叶眉,杏核大眼,虽然一看就是男人身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气。 “怎么,你是不是看着咱们不舒服?”那人又哼了哼,从怀里掏出 一枚牌子来送到他眼前,“**,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咱们是西厂的,这一次是奉了督主大人的命令来救你,若不是咱家们,只怕你这一家三十七口,一个都活不成了。” 说到这,这西厂的番子还用脚踹了踹地上的尸体,“瞧见了吗,他们就是何莳谦派来灭口的,这里的一切动静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西厂?” **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既然他提起了何莳谦,**当即悲从心中起,恨从胆边生,一道长叹,他竟哭诉起来。 “哎呦,好了好了, 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可不要再哭了,咱家最恨别人这样,行了你收拾一下吧,等下跟咱们一起走,到知府衙门做个证明。” “作证明?” 番子点点头,“果然还是督主大人睿智,他就说何莳谦话里有鬼,果不其然的,你的话咱家方才听到了,你们是愿意接受皇家商牌的可对?” “那是当然,皇家商牌,对于我们沂州的商户来说,那是最需要不过的,只是我们一直苦等也没什么消息,前几天这不还去知府衙门问过。但是……” “打住。” 番子一摆手,不让他往下说,“这些话你都留着和我们督主说去,咱家不听,收拾一下吧,尸体我们会带走的,等会有人送你出门,家里面也会有人保护,和你一样的倒霉蛋太多了,今天可是要忙活起来!” ------------ 第351章 成功救下 **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多问,收拾了一下,又和家里人简单交代后,他便跟着一个番子出离家门。 这不出来还不知道,原本平静的街面上,此刻竟然聚集了很多人,而且还都是脸熟的,因为这条巷子原本就是沂州商人们自己花钱开发出来的。 这也是**的主意,他觉得这些商人们应该都聚在一起,这样一来,大家不但可以互通有无,而且要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也方便处理,最重要的,他也住在这,到时候真有争端了,自己可以从中调停。 和气生财嘛!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也从来没有过像今天似的,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注意到,那些人脸上各个都带着庆幸还有劫后余生的那种感叹。 难道大家都遇到和我一样的事了? 虽然番子话说得已经足够明白,但是**却不敢信,何莳谦竟会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这条街上住了大几十户人家,难道他都要给杀了不成? 众人看到他之后,也是一样先震惊,紧接着就凑了过来。说起自己方才的遭遇,他们有些人是被西厂救的,有些则是被锦衣卫救下的,反正这些人的遭遇都和他相差不多。 **听过,大呼可恨,这个时候方才那个番子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冲其他蒙着面的人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都料理干净了?” “回大人,都料理干净了,没有一个逃走的。” “干得好。” 番子点点头,随即看向**,“走吧陈老板,大人们还都等着呢。” “是是是,不过咱们要去哪里?” “嗯……锦衣卫所。” **一行几十人跟着西厂番子和锦衣卫来到了卫所当中,至于那些杀手还有在一旁喝茶的刑名师爷也都被系数逮捕,押送过来。 骆养性、方正化此刻正在大堂当中对弈,见撒出去的人手都回来了,没有下完的棋也被推到了一旁。 那番子此刻上前,对他们二人十分恭敬地道:“启禀二位大人,一切都办妥了,所有商户无一人受伤,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带回。” “做得不错。” 方正化点了点头,随即瞄了骆养性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叫番子把商人都带上来。 锦衣卫所,人的名树的影,谁不知道这个地方得厉害?虽然他们没见过吧,但是外面早都传疯了,好像这个地方就是人间地狱一般。 但是随着他们进入卫所之后,商人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地方和一般的衙门也没什么不同,最多就是装修得豪华了一点而已。 而且等他们见到了堂上端坐的方正化与骆养性之后也觉得他们似乎没有传言当中的吓人外面不都传说他们是恶鬼化身,可今天要是没有这群恶鬼,怕是自己就要成为冤魂孤鬼了! “还不见过二位大人?” 番子瞧一众商人没有表示,赶忙喝斥了一声,却不成想被方正化拦住,“不必了,他们都是劫后余生,你就不要吓唬他们了。见礼无所谓,来人啊,搬些椅子过来,之后再准备点茶水,往里面的兑一些甜酒,给他们压压惊。” “诺!”这边有人去准备,等到一切安顿好了,方正化才开始正式的自我介绍,之后将目光引到了骆养性身上,“这位骆大人,乃是锦衣卫都总指挥使,这一次我们是受了万岁爷的派遣到这边来,特意调查抗拒皇家商牌一事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你们有意抗拒商牌,对吗?” “大人,我们冤枉!” **不愧是会长,方正化这边才问,他就主动站出来把一切道出,方正化和骆养性听了不由眉头紧锁,一旁也有人把他的话统统记录下来,最后由他们所有人联名画押。 另外一边,在卫所的大牢当中,锦衣卫和西厂番子们也在抓紧拷打那些杀手、黑哥还有刑名师爷。 此地虽然不是昭狱,但使用的刑具却一点也不比昭狱差,没有一会的功夫,犯人们就吃罪不起,什么话都说了。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好几个人吃痛不住,被活活折磨死了。 两面的口供都有了,方正化就派人把商人们暂时安顿在卫所当中,他们可是人证,而且这件事还要从速办理,不给何莳谦任何多余准备的时间,所以他们也就从快从简了。 看着手中供词,方正化不由露出几分煞气来,“真想不到抗拒朝廷的竟然是这个何莳谦,他还真是个混蛋!” “多亏了督主,要不是督主及时发现问题,只怕那些商人们的命,就要白白消耗在锦衣卫刀下!” 骆养性说着,一副侥幸模样,却不成想方正化听了,摇头冷笑,“骆指挥使,你这个人啊,咱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开始你装模作样的也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有什么意思!” “啊?” 骆养性一怔,刚要开口,就听方正化道:“别以为咱家没看出来,其实你早就洞悉了一切,不过是想把功劳都给咱家而已,你这样做对与错不知道,可是你这份情,咱家是记在心里的。” “督主,下官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算了吧你!” 见他一直不肯承认,方正化狠狠白了他一眼,“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咱家当时看出问题。是因为那联名的单子上,每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都带出了一个小尾巴,而且上面的墨正是何莳谦所用的湖州松陈,咱家是什么人?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太监都能分辨出这些东西,骆大人你是世家子弟,从小家里面好东西就没断过,这类东西只怕早就玩的得心应手,所以你又则么可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方正化顿了一下,转而诡笑,“不过你骆指挥使这一招还是够高明的,主子爷早说过此次所有的功劳你我平摊,所以不管到底是谁把事情搞清楚的,到最后赏罚都是一样的,你可倒好,顺水推舟弄来一个人情你说咱家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 方正化算是彻底把话说了个明白,骆养性心中尴尬,可人家说的又是事实,他只得一阵尴尬后,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督主这些话咱们还是以后再说,倒是眼下,既然证据都有了,下官来看不如现在就抄了知府衙门,免得迟则生变,那些杀手不是说了,他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所剩不多,要是他们到时不能复命,恐怕何莳谦会逃!” ------------ 第352章 设计 “他逃个屁!”方正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利芒,“现在这时候他正是焦躁不安时刻,咱家看不如这样,骆指挥使辛苦你一趟,现在就去知府衙门,看好了他,咱家这边再筹划一下,根据口供看得出来,这混账还有一些个党羽同谋,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就按督主所说。” 骆养性眼罢,悍然起身,冲锦衣卫总旗周大虎道:“吩咐下去,点二十人随本官前知府衙门!” “诺!” 骆养性这边带着周大虎向知府衙门走去,何莳谦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正在花厅之内掐算着时辰。 他想得很好,等一会刑名师爷回来,外面的事情都办妥了,自己就说这些商人为了抗拒国家法度,用自戕的方法表示不满,这样一来,事情不但压下去了,而且那些个人的财产也都会落入自己囊中。 开玩笑,他们是抗拒朝廷法度,所以就算人死了也要抄家,那一抄家自己不是就得上了?虽然不说一点不漏下全拿到手,可至少三成五成还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整个沂州商会的人有那么多,干完这一票自己就算是一辈子都不再贪污,那也足够潇洒几代人了! 这种狠毒的招数,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谁让他不是何莳谦,当年赶考的时候,曾经被人狠狠地揩过油儿呢?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赶考的时候,分明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就在进入贡院大门的时候,偏偏被人拦下,就说自己有夹带。 为了能够进入贡院,他许下了三百两的贿银,这才得以脱身,之后考完试后他想着往后拖一拖,却不知道那些看门的人早就拿着他下的贿赂条子跑到他家里把他的老娘从老屋赶走,把他的房产霸占变卖。 但是这一切他还不知道,等到皇榜公布,她知道自己得中,高高兴兴回家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老娘因为没有住所而命丧街头,因为他母亲原本身体就有病,一着急上火顿时犯了**病,整个人直接扔在了街头。 也是从那之后,何莳谦彻底改变了自己。将自己从一个普通的学子,变成了今天这幅歹毒的蛇蝎心肠。 “怎么还不回来?” 瞧了瞧日晷,见时间差不多了,可是还不见刑名师爷归来,这不又让他心中担忧起来,而也正是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就听院子外面一声响动,再看去他都傻眼了。 只见骆养性大步流星地,带着二十来人径直闯了进来! 他们要干什么? 莫不是事发了? 心中疑惑,何莳谦已经起了逃走的心思,却不成想被骆养性热情的呼唤打消了念头,“何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去,我这里还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哦?” 何莳谦心中一动,没有唐突,转脸笑着向他迎去,“原来是指挥使大人!下官叩见指挥使大人!” “客气了,快起来。” 骆养性还是那么热情,亲自把他搀扶起来,此时他的表现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相求一样,这可让何莳谦彻底放心了。 也是,眼瞅着时间还没到,至少还有一一刻钟,自己怎么就坐不住了?而且瞧他这副样子,也的确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的。 对! 疑心生暗鬼,是我自己太紧张了。 把心落定,何莳谦吩咐人上茶,“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去而复返,是有什么要交代给下官?” “何大人客气了。”骆养性摇摇头,故作无奈地苦起来,“其实本官这一次来,是有一件事希望何大人帮忙。” “指挥使大人吩咐较好,帮忙可不敢当。” “那好,你看看这个。” 说着,骆养性从怀里掏出一张文牍来递给他,当然这东西是他在锦衣卫所找到的一份去年的案卷,不过因为一些关系,所以当事人都死了,也就自然成了死案,今天把它拿出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何莳谦没有多想,接过文牍一看,愣了,因为这上面所写显然是发生在自己的头上的事,不过自己却从来都没听说过。 而且看卷宗的封口,应该是锦衣卫的内部文件才是,怎么着,莫不是他是堂堂指挥使大人,也有搞不定的案子,要想我求援? 何莳谦想得很美,看着文牍不由更加认真,反复了几遍之后,他特意思考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其实这个案子现在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指挥使大人这点事情应该男不住您才是。” “怎么说呢,案子本身难不住我。” 骆养性摇摇头,“但是这里面却牵连了一位官员,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 闻此言,何莳谦忽然大笑出声,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指挥使大人这话哪怕是朝内的两位相爷说,下官都信,唯独您和其他三厂的督主说,下官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为何?” “缇骑四出。谁不知道这四个衙门直属于万岁天子,任何人不得调到用,任何官员在四缇骑面前都要矮上一头,还有您处置不了的人?下官不信,万万不信!”何莳谦说着,竟然还喝了口茶。 看着他样子,骆养性眯着眼睛默默不语,心中暗道好小子你现在就装逼吧,等一会方正化过来,我让你哭都找不着调门! 人,就是不禁念叨,骆养性方才想到这里,就听门外有人来报,说西厂方督主来了! 何莳谦闻言,方才的欢笑瞬间敛去,要说骆养性一个人过来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怕不是什么好事。 回头再瞧一眼日晷,天!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糟了,中计了! 等到他明白过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是一个文官动动坏心眼还行,可是要想从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得手下遁走,那是绝无可能。 但,人都是有求生欲的,何莳谦此刻把心一横,打算搏一搏万一弄出条天路也未可知,只是他这边还不等站起身来,刚有了一点动静,就觉得自己手腕子一热,顺着看去,正是被骆养性扣住,而他更是阴狠狠地瞧着自己冷笑。 “怎么着,何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去?” ------------ 第353章 这一切只是开始! 完了! 一听方正化的声音,何莳谦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四算是彻底交代在这了。 如何是好? 到了这种时刻, 何莳谦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不但方正化来了,在他后面还跟着自己的姓名董师爷,不过此刻他已经被收拾得不成人样了! 坏了,坏了! 何莳谦一口冷气倒吸入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方正化此刻已经来到屋中,冷冷地看着他,“怎么着啊,咱家一来你就要做。是不是太不给咱家面子了?” “不,不……” “何大人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下官,下官……”正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一道黑影从方正化背后闪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那黑影竟然狠狠一个嘴巴抽在了何莳谦的脸上。 “你他么的人面兽心!无限我们不说还要派人加害,你是怎么忍心的呢!”这个时候大家在看清楚了,原来此刻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气急的**。 说来他根本不会武功,但是盛怒之下出手的力气自然增大,啪的一声把何莳谦扇的满嘴淌血。 “你个畜生!可算是苍天有眼,万岁天子派来了二位大人,不然我们非死不可!” **说着还要动手,却不想被方正化给按住了,“不要如此动怒,你别忘了他现在还是朝廷命官,你敢如此对他,可是犯法的。” “大人,难道他……” “**,咱家告诉你,听明白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是把他千刀万剐还是下油锅,剥皮楦草都是朝廷的事和你没有关系。记清楚了,方才一下咱家就当没看见。你要再敢出手,休怪咱家无情。” 方正化不怒自威,说完了把**给唬得直往后退,看着他这副样子方正化不由叹了口气,继而看向何莳谦,“事到如今了,你有什么说的吗?” “下官,下官无话可说!” “好。” 方正化点点头,冷笑着把他头上的乌纱摘去,躬着身子贴近了看他,顿了一下也给了他一个嘴巴。 虽然方才**是气急动手,力量不小,但要是和方正化这下相比,那可就差远了,至此一下要不是方督主手下留情,怕是他的脖子都要被扇歪了。 “啊!” 何莳谦吃痛不住,叫了一声当即昏死过去,看着他,方正化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与骆养性对视一眼就听他吩咐,“来人啊,把这个混账王八蛋拖出去,用冷水泼醒了剥光衣服,铁钩子穿了锁骨挂在衙门外面的旗杆上示众!” “诺!” 对于三厂一卫来说,这些手段是越狠越不嫌狠,西厂番子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拖着何莳谦到府衙门外,脱去衣服用水泼醒了,两把带着倒刺的大铁钩子直接挂进他锁骨当中,就这么一拉,痛楚自不必说,主要何莳谦一个堂堂知府竟然沦落到衣不蔽体得这般田地,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他是自作自受,没有一个人为榻鸣不平的,反而大家对于他的遭遇拍手称快。 此地事情了却,骆养性与方正化联名把这一切过往呈文递送朝廷,之后又以此作为案例,把其中的关键点,还有事情原委等等详细说明了,转发给各地锦衣卫、西厂番子,要他们参考这一次的事情,进行对抗拒皇家商牌一事之人的调查与行动。 说起来,其实他们两个能这么做,已经是积了大阴德的,要不是朱由检监管三厂一卫,更改其中条陈的功劳。 不然这一次,就像沂州府之事,就不知道要搞死多少人! 皇宫大内! 朱大皇帝这边已经接到了二位大人的急奏没看过之后不由朗声大笑,“王大伴,果不其然到底还的是自己人办事用心,沂州府的案子,你看到了吗?” “主子爷,老奴看到了。” 王承恩在一旁也是笑呵呵的,说到底方正化和骆养性还算是自己手下,他们办事漂亮那可是给自己脸上增光。 锦衣卫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归属在内府之下,而内府的最高长官就是王承恩。 “不得不说,这一次,方正化、骆养性他们能够选择沂州府办事,可见是用了心的,而且这个案子也成了一个典范,传下去之后对天下间其他的案子办理也有好处。”说到这里,王承恩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饶有意味的微笑,“不过在老奴看来,其实最好的一点还是他们没有私自处刑那个何莳谦,您虽然已经授予他们权力,但还知道上奏请示,这就是最好的。” “你这话一问情况。” 朱由检点了点头,其实今天他是真高兴,因为除了沂州方面外,一直在和辽东人对峙的孙承宗处,也出来了巨大捷报! 因为皇太极在正面战场上进攻不力,所以他将自己的宝押在了朝鲜方面,希望穿越朝鲜半岛进贡山海关内。 但是无奈和,朝鲜王李倧调兵八万余人,同大明将领马世龙、尚可喜,还有杨仲的锦衣卫部队在朝鲜和明朝交界处,成功抵挡住了皇太极的进攻。 这还不算完,最重要的是,孙承宗、袁崇焕、祖大寿,合兵一处猛攻皇太极主阵,借用新式火器的威力,将皇太极主阵破去,阿济格、多铎等人率军逃窜,鳌拜重伤,八旗军主战场丧师五千余人,被迫退向建州。 而阿敏、豪格等人则被尚可喜扣下,被迫退向山东方面,却被山东的耿仲明从后偷袭,大军溃败。 耿仲明,字云台,又称“耿二”,他虽然不甚出名,但是他的孙子却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靖南王耿精忠! 多方合兵,将辽东的皇太极坡去,而有趣的是,上一次马世龙被辽东人所困,这一次反倒成了他,将阿敏困住,豪格也深陷其中! 这样的战绩对于大明朝廷来说,那是近年来绝无仅有的!朱由检非常激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改写了历史! 当然,说的真切一点,那就是他的这个皇帝,又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做下去了。 但,朱由检也告诉自己,这一切只能算是个开始,从这以后自己要做得更多,收复辽东、平高迎祥,纳四夷而按边境,开疆拓土,这一切想一想就叫人热血沸腾! ------------ 第354章 围困皇太极! 辽东! 孙承宗大营。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陪着他的只有袁崇焕与祖大寿,其他将领们当然都散出去了,虽然打退了皇太极,但是这还不是他们最后的目的,眼下最关键的是把他们推到建州去,围困起来。 围困和打仗又不一样,打仗是消灭对方,而围困则是要把对方困住,限制他们的行动,所以这个布局就需要投入的更多。 但这也就让事情从战争局面,升华为战略层面,所以只需孙承宗一个人决定就好,眼下而二位不过是他的参谋。 袁崇焕看了看眼前的沙盘,皱着眉头叹气,“大人,咱们手中现在兵马不是很多,如果要是把所有人都堆在建州正面的话。到时候万一皇太极从后面逃亡满洲,咱们该怎么办?” “的确如此。” 一旁的祖大寿也道:“大人,还有一个问题,眼下虽然阿敏兵败,但是他肯定要逃回建州的,万一要是他们合兵一处。到时候咱们也不好办。” “不会的。” 孙承宗说着,脸上露出傲然的微笑,“二位将军请看,你们所说的我也想到了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引朝鲜王的兵马进入建州。” “什么!?” 一听这话,袁崇焕当即就不乐意了,“孙大帅,这样做不太好吧,引入外夷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区区朝鲜王,有何可怕?”孙承宗摇了摇头,脸上傲然之色不改,“看到了吗,我打算把他们的八万人驻扎在这,这个位置虽然可以前进,却不能后退,之后再把马世龙的队伍安置在他们左翼方向。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马世龙可以立刻将其剿灭。” “……”袁崇焕听过,还是摇了摇头,“但是大人这么做,咱们不是要另外分兵监视他们?这样一来对于军需的消耗也会变得,不合适,不合适!” “那元素你怎么看?”孙承宗知道他是个硬脖子,生着来肯定不行,所以此刻懂了一点小心思先听听他的想法,万一真的有效,总计采纳。 相反要是他的计划不好,届时驳倒了他,想必他也无话可说。 袁崇焕深吸口气,仔细盯着沙盘看了看,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大帅,末将看来围困建州,不如仿效皇太极的方法,借道朝鲜王,直插他的心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而且这一次出来前,万岁爷不是也说过,最好能打得皇太极多年不敢妄动吗?” “元素……” 虽然祖大寿再三个人当中就像是一株墙头草,但也多亏了,才能让意见相左的两个人之间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矛盾。 如果不是他的话,只怕这二位早就吵翻天了。 不过这一次,祖大寿也认为袁崇焕的计划并不适用,借道朝鲜无所谓了,可是直插建州腹地,万一要是皇太极等人拼死一战,绝地反击,那该如何是好? “复宇,你有什么要说的?”因为袁崇焕曾经是祖大寿的领导,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习惯性地对祖大寿发号施令。 “其实,我只是想说元素你的计划,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祖大寿说着,从手边拿起一个小令旗来,直接插在了沙盘上,朝鲜王的领地当中。 “如果要将借道朝鲜,那么这就是必经之路,也是所有通路当中速度最快的。根据沙盘来看,咱们想要通过。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的时间,那么这段时间不是建州正面就出现了孔空缺?到时候万一皇太极出兵强行突围,怎么办?” “……” 袁崇焕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祖大寿还有没说完的。 果不其然,可见他不吭声,祖大寿捋着胡子,继续往下说,“而且除此之外,元素你在来看,眼下咱们获得的胜利可谓是来之不易。而且对于朝廷而言也是最大的鼓舞,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我说得对吗?” 袁崇焕点了点头,“复宇说得一点不错。所以我才想扩大战果,正好趁着眼下我军气势如虹,一举荡平辽东也未必不行,因为咱们有最新式的火炮!” “骑兵、步兵都好办,你不说我也要讲,这些新式火炮是现在我军的依仗,想要进攻建州,是不是火炮必须到位?” “没错。” “但是火炮的威力,朝鲜王必定知道了,如果在我军借道的过程中,朝鲜王突然发难抢夺我军火炮怎么办?”祖大寿一句话就给他问住了。 其实不是袁崇焕智谋不够,只不过是他在这场战斗中夹杂了太多的个人情绪,毕竟之前皇太极实在是把他害得太惨了。 他现在真恨不得马上把皇太极给杀了,好好报仇! 袁崇焕被他问得一怔,但是紧接着却冷笑起来,“借给李倧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你也不要忘了,当年李倧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如果他的胆子小,就不会有今天位置,还有一句话……” 祖大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反而是孙承宗接下了话头,“还有复宇没讲出来的,如果李倧没有足够的智略,他绝不会派遣近乎十万人堆积在朝鲜边境,说明白一点,其实老夫心里很清楚,他是一直在等着咱们的使臣!” 深吸一口气,孙承宗觉得自己情绪多少有点激动了,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尤其眼前两位都是特别有才能的人,对待他们更是要尊重有加。 “元素,你应该知道的李倧绝不会放任自己边境处有过多军队囤积,相比于我们两个你更加了解他不是?所以这一次他肯出兵,除了帮助咱们对抗阿敏和豪格,还有一条,他也是在防备着自己的领土被大明吞并。” 话说道理,袁崇焕也反应过来,这两位是一直在给自己留着面子,所以但若干不会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默默不语。 而孙承宗也在此刻给出了最后决议。 “我看这件事就不要讨论了,咱们下一步把所有军队靠近建州正面二十里处安营,三十处部炮,四十里处连寨,无论如何必须保证辽东人走不出建州,至于满洲方面……” “可以给他们放开一个口子,毕竟困兽犹斗,死伤惨重的情况,咱们见得太多了,这一次咱们几个同心协力,必要将皇太极这头猛虎困入笼中!” ------------ 第355章 李倧的打算 孙承宗说得一点也不错,朝鲜王李倧就是在打着他们火炮的主意! 朝鲜境内,李倧行宫当中。 作为当年拥立他主要功臣的申景禛,此时正在陪着他喝茶聊天,但是今日得李倧,完全不像是那天见到杨仲时候的胆小模样,反而气定神闲,眼中更是光芒闪烁。 “大王,您看这一次咱们帮助大明朝廷打败了皇太极,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赏赐给您。”申景禛问道。 李倧摇摇头,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不会的,按照大明人的看法,咱们只是他们的属国,所谓属国就是奴隶而已。” “不会吧。” 申景禛说着,眉头皱在了一起,“听说最近的大明皇帝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们连辽东皇太极都能打败,可见一斑。” “你错了。” 李倧摇摇头,脸色非常沉重,“正是因为大明皇帝变得厉害了,所以我才说他们不会有任何赏赐,因为这已经成了惯例!” 说着话,李倧眼中闪过一抹凶残,“其实你应该知道的,对待咱们那些大明人一向都是傲然非常,而且把所有咱们给予他们的帮助都当成是了一种理所应当,有了这些作为前提,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更加不会降下颜面来,他需要的是那种左右天下的感觉。” “……” 申景禛顿了一下,连连点头,“大王说得没错,那咱们不是白干了?” “倒也不用能这么说,如果这一次不是大明的话,光依靠咱们的边军根本无法抵抗辽东八旗,也更加不会有这些时间来调动兵马。” 李倧说到这里,嘴角勾出一抹苦涩来,“不过你也应该看到了,这一次的大明并没有把咱们当成炮灰使用。” “的确如此!” 申景禛在得胜之际,曾经代表李倧去前线看望过那些并将,当然了这些都是糊弄人的假把式,他的真正目的还是好好交代一下,要前线的武将们,防着点大明。 “这一次战斗当中,明朝的军队身先士卒,战力非常,大王的几万兵马基本上都是按兵不动的。” 李倧颔首,“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信号。” “信号?”申景禛心中一闪,其实已经想到了,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反而向他询问起来,“大王,你说的信号是什么?” “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大明强盛了,第二种吗……就是大明已经彻底不行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放心咱们,担心被咱么看出他们的疲弱。”李倧说得非常肯定,而这与申景禛所想一模一样。 话都说到这里,李倧脸上不知不觉的带出几分残忍与阴毒来,“其实咱们已经被大明欺负了好多年,如今正好是一个机会,所以我想……是不是借用这一次战胜辽东的契机,把咱们从大明的属国当中,抽身出来,也该到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大王,要慎重!” 说别的都行,唯独这件事申景禛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在大明有一句老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毕竟这么多年的天朝上国,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万一。” 李倧说着,站起身来,似有意似无意地走到剑阁旁,伸手去摸了摸那已经落了灰尘地利刃,“你听着,现在你就马上前往孙承宗的大营,告诉他说我的意思,希望可以继续同大明合兵一处,并且愿意主动让路出来,请他们穿越朝鲜直插建州,这一路上的所有消耗,都由咱们承担,除此之外,我还愿意另外派兵三万人组成敢死部队,作为他们的先锋!” “大王!” 申景禛坐不住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说咱们要靡费多少,就是您的态度。大明人会相信吗?这样做真的不太好!” “表舅。” 李倧忽然这么说了一句,申景禛当时就愣住了,且看他缓步来到申景禛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舅我当然知道这么做,会被大明怀疑,但却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把他们引到境内,明军的依仗是他们的火炮,所以这一次咱们的目标也是他们的火炮,主要明军答应入境,一切照办,等到他们行驶到一半的时候,立刻派人截下他们的火炮有了这个东西,难道你还怕脱身不出来吗?” “……” 对于他的战术,讲真话申景禛心中感到惴惴不安,但也必须要承认,按照李倧所说,这或许真的是让朝鲜拿掉属国帽子的最好时机。 心中一阵犹豫,足足五分钟的沉默后,申景禛十分郑重地跪倒在他面前,“大王,臣知道了,臣马上就去安排,这件事臣会亲自负责。” “表舅,我知道你劳苦功高,但是按照大明的规矩,我也不过是个王,但只要这一次你能成功,我就把平壤封给你,封你为平壤之王,当中所有的一切军队、百姓还有所有税收,统统归你一个人,让你成为平壤的皇帝!” 李倧这是真的下本了, 一番话说得申景禛心中激荡非常,磕了一个头起身就走。 然而就在他离开不久,忽然之间李倧的房门外,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悄然进入屋中,“参见大王。” “你回来了?” 李倧也不抬头,好像是那个人根本就没在屋子里面一样,只见那人全身都穿着类似忍者一样衣服,但却是满嘴朝鲜话,还留着朝鲜那非常厌人的发髻。 “回大王,属下回来了。” “回来就好,我已经派遣申景禛去办事,你跟上他不要被发现了,等到他把事情办好以后,你就悄悄潜入他的家中,搜集一切有关的证据,到时候转交上来。” “属下明白。” 李倧点点头,又想了想,继续关照,“还有一件事,除了搜集证据之外,我听说他的夫人在家很是寂寞,而申景禛又常年在外,所以……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毕竟他们也是皇族,要真是出了什么丑闻,我的脸上没有光彩。” “属下明白!” “最后一句话。”李倧说着,终于抬起了头,凝重又深沉的目光直盯着那人,“这一次的事情你办得好,我回复你一切身份官职,办得不好,你也不用再来见我。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夫人和孩子,还有老人,都会得到很好的安排绝不会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顿、烦恼。” 此言一出,那人顿时身子震了一下,别看他言辞之间满是关切,可傻子都听得出来,他这就是在威胁自己! ------------ 第356章 老奸巨猾 李倧说完,也不管那个人是什么反应,叹了口气,让他出去了,等到他离开之后,李倧来到全域图前,看着明朝的所在,嘴角不由挂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朝鲜方面都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而大明朝廷里面,从山西传来的一份折子,可是让朱大皇帝乐不可支。 “王大伴,瞧见没有,孙传庭还是和高启潜掐起来了。”说着,朱由检把他们两个的折子交给了王承恩。 因为这两份东西都是来源于外省战场,所以是直抵御书房的,王承恩在此之前还没看过。 此时展开扫了一眼,不由苦笑,“主子爷,您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朕也不知道。” 朱由检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要是把高启潜给召回来,他那个小心眼肯定会有想法,但是不召他回来孙传庭说得有一点没错。难啊!” 一听这话,王承恩顿时明白过来,皇帝虽然这么说,但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决断。 而眼下朱大皇帝之所以这么说,明显是对孙传庭不够信任,说实话他的矫诏行为,的确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王承恩心中捉摸着,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主子爷,老奴斗胆,敢问主子对孙传庭大人,可是完全相信的?” “这个……至少现在还是。” “那老奴就建议您,将高启潜从山西召回来,让孙传庭大人一将而行。”王承恩的语气十分肯定,朱由检听着不由瞟了他一眼,“看来这一次,你是站在了孙传庭的立场咯?” “主子爷,老奴唯一的立场就是您。”王承恩说着叹了口气,“只有孙大人一将独行,才能保证山西反面统一号令,这样才能打败高迎祥,当然孙大人的确矫诏,不过老奴倒是觉得他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朱由检故意装作不太高兴的样子,“矫诏可不是闹着玩的。” “主子爷。老奴斗胆猜测,孙大人这样做,怕只是为了拖延,逼走高启潜!” “……看来这件事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了。”朱大皇帝深吸口气,采纳了他的意见,“那么王大伴你就去拟旨吧,召高启潜回京。” “如果可以的话,老奴觉得应该把高启潜调到辽东去比较好。”王承恩 说到这里,还从一旁拿过了辽东的布阵图。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将地图摊开,在上面标记出了几个位置,“主子爷您看,这些现在就是军队的部署图。相比于山西的情况,辽东这边兵马更多,而起还是在山海关外,万一有个什么人高凳短不好应付。” “按照你的意思……是要高启潜去监视孙承宗了?” “不是监视,而是送兵。” 王承恩笑了一下,眼中精光闪烁,“主子爷,现在京师三大营其实已经满编了,不过按照您的旨意,老奴还在继续招兵买马,所以三大营实际已经达到饱和,而那些操练过的军队,一直留在大营里面也没什么用不如把他们直接拉练出去,给辽东增兵。” “还是你鬼道儿。” 听完他的计划,朱大皇帝不由一笑,的确,要是直接把高启潜派到辽东去,孙承宗等人会有想法,但是这样中转一下情况就变得不同了。 之前给山西运兵地就是他,所以这一次还让他来做说得过去,再者也是,让高启潜带兵进入辽东,万一有什么特殊的麻烦,他也有能力应对。 老奸巨猾啊! 朱大皇帝点了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王大伴你要注意言辞,高启潜可是小心眼的家伙,别让他带着情绪回来,还有这一次他回来以后,朕不见他,你到时候让张彝宪帮着看他一眼就行,之后再从大内拿出五百金叶子来,其中一百给他,剩下的让他带到辽东劳师。” “老奴遵旨。” 当天,朱大皇帝的这封圣旨就发了出去,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大概是在两天以后,温体仁突然递了牌子。 朱大皇帝原本正在后宫陪朱慈烺玩耍,当然也是为了陪着孩子他娘,一瞧他的金牌,顿时翻着白眼长叹,心中暗忖,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克我啊,怎么回回都赶在老子享受天伦的时候来找麻烦! 但是心里不快,他还是要去接见,毕竟温体仁那边还管着很多事情,而且还是和钱有关的! 朱大皇帝耷拉着脸来到御书房,温体仁此刻正在等候,一见他来赶忙跪在地上磕头,“臣,温体仁参见陛下!” “平身吧,温相此来所为何事?” “万岁爷,其实臣是不想来的,但后来想一想躲避不是办法,这才冒着胆子担扰您了。”温体仁话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封奏章。 王承恩转送上来,朱由检翻开一看,顿时冷了脸色,“温相这件事该不是你做的吧?” “启禀万岁爷,就是借臣一个胆子,臣也不敢!” 原来这封奏章上面所写的,正是岭南刘涂山自缢一案,是由岭南的官员飞马八百里送进来的。 上面虽然写着是自缢,但朱由检可以肯定,刘涂山一定是被人杀了! 到底是谁! 温体仁跪在地上,这一次他却没有发抖,朱由检冷着眼看了他半天,难道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面上他还是要诈一诈才行,就看他此刻咣的一声把奏章拍在书案上,寒声质问,“温相,当初这个刘涂山中伤的只有你一个人,而之后又是你来将折子送到御书房的。所以说知道的人绝对不多。他眼下蹊跷死亡,只怕与你这位相爷拖脱不开关系!” “万岁爷!臣真的不敢!” 温体仁这一次竟然说着说着,猛然把身子挺直了,一脸的凛然,“万岁爷,臣方才之所以说是冒着胆子,就是害怕您会有什么怀疑,但臣还是送来了, 因为原本刘涂山其人就非常重要,此刻又出了人命,而他有关系到了结党之事,综上所述臣以为自己必须要将此奏章面呈于您,所谓心里无私天地宽,这一次的事,绝对与臣毫无关系!” 真的是这样吗…… ------------ 第357章 唐世济 朱由检看着温体仁,这一次竟然选择相信了他,但,有一点非常重要,其实之所以皇帝会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因为他彻底对周延儒失望了。 从自己穿越过来,到后来撤销了成基命后,周延儒和温体仁的较量就从来都没有停过,虽然看起来每一次双方都是旗鼓相当,可是真正的去看,每一次还都是温体仁棋高一招。 周延儒无论是在朝政、还是官员之间的权斗当中,都处于弱势,这种人何必要一直放在自己身边呢? 不过朱由检心里也有一个底线就是不会因为周延儒的弱势,而不尊重历史,毕竟这位相爷是个知耻而后勇的人物。 当他二次入阁之后,将会发出的作用,绝对远超其他内阁成员! 所以这一次,把他排挤下去,对于周延儒来说也是一个很好地沉淀自己的过程。 一切先决条件确定,朱由检点了点头,“温相,你起来吧,朕相信你了。” “臣,谢陛下!” “那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得好?让岭南的官员调查,还是朝廷派人下去?”朱由检假模假式的询问。 温体仁垂目沉思,片刻之后说道:“臣看,这等大事还是朝廷派员调查较为稳妥。毕竟那个刘涂山在岭南当地也是很有势力的,那么这里面就不能避免地存在利益斗争。” “你说派谁去比较好?” 温体仁捋着胡子,足足几十个呼吸之后,点出一个人来,“万岁爷,恕臣斗胆,臣要保举之人,乃是外城兵马司无名武官唐世济!” “唐世济?” 提起这个人来,朱大皇帝飞快地在脑子当中找到了关于他的记载,不由露出几分疑色,“温相,虽然这一次朕相信你了,但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唐世济是一个罢员,还是你的学生,你这么做,太偏私人了!” “万岁爷,臣绝没有那个意思!” 温体仁说着,竟然又跪在了地上,十分郑重地看着他,“万岁说得没错,唐世济的确是个罢员,而且就连他现在的差事都是臣想办法安排的,可是这个人的确很有能力,当然臣保举他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罢员的身份,因为他需要机会。所以如果万岁爷给了他这个机会的话。难道他还不懂得知恩图报吗?” “……温相,说真的你这些话讲得和之前一模一样,朕严重怀疑你这是不是提前编排好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在心里朱由检却对温体仁反而生出了几分赞许,毕竟他虽然和周延儒都是一路货色,可是他的手段却要高级多了。 就算是买卖人情方面,也做得叫人那么舒服,这才是成大事的路子。 温体仁对皇帝也算是十分了解,所以此刻听他这么说,非但没有一点畏惧,反而又替唐世济说好话,“万岁,不是臣多话,更不是偏私,当初唐世济因何被罢官您是知道的,美承两次罢官,第一回是因为对抗阉党被魏忠贤矫诏,第二次他是弹劾了自己的上官,且不论对错,这两件事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极其富有斗争心态的人,有了这样的人去办事,臣觉得应该是最放心的。” 说到这里,温体仁顿了一下,紧接着一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响彻御书房,“而且臣还要再多说一句,扪心自问,如果没有万岁爷您的撑腰,或是臣拿准了不败的条件,不然处在他那个位置上,也是绝对不敢弹劾上官得!” 温体仁这话说完,一躬到地把头死死的贴在了地面上。 朱由检和王承恩都被他刚才的一番话说得心中惊骇,毕竟还从未看到过他温相爷为了什么如此卖力的。 稍作犹豫之后,朱由检终于点头了,“那好吧,温相这一次还是按照你说的,朕就给唐世济一个机会。现在就让他暂代刑部右侍郎职务,并赐檄文,前往岭南调查刘涂山自缢案,查得好,分毫不错,朕就让他去做刑部右侍郎,要是做得不好,在其中徇私舞弊,或是怎么样,不但要将他旧罪重提,而且连你也要遭受牵连,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吗?” “臣,愿意!” “好!” 既然温体仁都豁出去了,老子还在乎什么? 朱由检深吸口气,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下一封手谕,并且在上面盖上了玉玺,“温相,你这就带着朕的手谕去刑部办理手续。之后就让唐世济马上出发,前往岭南查案!” “臣,遵旨。臣代唐世济,谢陛下隆恩!” 三拜九扣之后,温体仁方才告辞,等到走后,朱由检漠然地看向王承恩,而王承恩也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跪了下去。 “主子爷,是老奴失职了!”王承恩很清楚,主子爷现在一定是在怪罪自己,为何没有在调查的过程中派人保护刘涂山。 的确,这是他工作上的失误,所以王承恩绝对不会把责任推卸出去。 看着他,朱由检犹豫了一下,随即嘴角勾出一抹淡笑来,语气也变得轻柔很多,“王大伴,下不为例。” “老奴,谢主子爷隆恩!” “起来吧。” 朱由检说着摆摆手,又冲他道:“不过朕还是要多说一句,刘涂山根本就是傻冒,他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早一天死,晚一天死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你要注意了。” “主子爷放心,老奴绝不再犯!” “好。” 点了点头,朱由检示意他坐下,“不过你没有没有觉得,方才温体仁的表现有些过度卖力了,唐世济的事情朕知道,但凭借他的才能,温体仁怎么可能如此豁得出去,好像这个案子换了别人就永远都无法查清似的。” 闻听此言,王承恩心中一动,“主子爷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安排,派人随着唐世济查案,一定把此事的内里原委,调查个清清楚楚。” “好,做得隐秘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王承恩颔首,“主子爷放心,老奴这一次,绝不会出错!” 温体仁做梦想不到,万岁爷竟还会派人再去调查此案,但眼下他成功地把唐世济再度推到仕途上,这令他十分高兴。 离开皇宫之后,就马上带着手谕去刑部办手续,一切停当了,他立马回到家中,派人去把唐世济请来! ------------ 第358章 刑部右侍郎 虽然办成了岭南那么大的一件事,可是这对于唐世济而言还真是不算什么,原本他以为自己要出去跑一趟的,但不成想根本没有那么费事,自己几封书信送出去以后,事情就办妥了,而且还办得这么漂亮!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一个美人的腿上自夸,“你知道吗丫头,最近大爷又办成了一件大事。” “爷,您的本事奴家还不知道?”那美人笑了,让她原本就十分娇艳的脸上,更多出一抹说不出来的滋味,“爷其实都说什么英雄不英雄,但是在奴家眼中,您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大英雄!” “唉,不要这么说。” 低调就是最牛逼的炫耀,也是唐世济最喜欢的方法,每一次当他自己吹嘘自己的时候,总是夸夸其谈的,可只要有人一接茬,他就马上变得谦虚起来,好像自己说得那一切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乐趣! 女子此刻还要说什么,但忽然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动静,“老爷,老太爷那边派人请您!” 老太爷,指的就是温体仁,毕竟眼下唐世济家中出入的都是江湖中人,要不就是现在他身边的这种女人,所以他命令手下人,谁也不可讲出其他官员的名字,尤其像是温体仁这种身份,只能以老太爷代指。 一听温体仁找自己,唐世济眼珠一转,嗯了一声,“知道了,你告诉来人,就说老爷我更衣之后马上就去。” “唉!” 门外应了一声,可是唐世济却偏偏等到脚步声远了之后,才从女子身上坐起,抻了个懒腰,“丫头,大爷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晚上你就不要走了,在家里等着我,明天我不会派人到春风楼去,把你买下来,如何?” “多谢老爷~” “好了,去把大爷的衣服拿来。” “唉!” 女子兴奋蹦蹦跳跳,帮他换好了衣服之后,唐世济在临出门前,特意狠狠捏了她胸口一把,那柔软的感觉还有若隐若现的香味,实在是令人神迷。 别看唐世济在屋里面没个正经,但是走出房门以后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又拿出了他那副江湖老大的模样,撇开了大嘴,哼了哼往外走去。 一路无话,唐世济带着两个随从,快马来到温体仁府邸,进入书房,温体仁正在喝茶,而且闻味道就知道是上好的岩茶。 “相爷您好雅兴,如此好的岩茶,可是少见啊。” “美承,你来了啊。” 温体仁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热情地招呼起来,“来快坐!” “多谢相爷。” 坐定之后,温体仁今天竟亲手给他烹调起功夫茶来,三巡之后,唐世济都喝不下去,“相爷,您到底是什么事,还是直说吧,这点茶水把下官喝得肚子都快胀开了!” “你啊。” 温体仁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严肃起来,但是眼中的笑意却十分明显,“美承你在已经赋闲多少年了?” “三年?差不多了。”唐世济满不在乎地说。 温体仁点点头,“三年时间,你也真是荒废了,不过美承啊,现在好了,万岁爷已经下旨,决定重新开复于你,并且暂代刑部右侍郎的职务!” “啥?” 原本,温体仁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一些兴奋的,却不成想唐世济立马就摇起头来,“算了吧,相爷您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可是兵部左侍郎,现在把我调到刑部去遭罪?算了吧,我不干!” “胡闹。” 温体仁皱了皱眉,并没有申饬他,“陛下已经下旨了,这就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事情,而且美承你不知道,万岁爷此次把你开复成为刑部右侍郎,可是让你去调查岭南刘涂山的案子!” “恩?” 这下,唐世济也严肃了起来,“岭南……刘涂山的案子……相爷不会是万岁爷发现什么了吧?” “当然不是,这是本相的意思。” 温体仁说着,叹了口气,“岭南的案子你们做得漂亮,当地官员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凶手,所以才把案子递送上来,而这一次我把案子抢过来给你,正好是让你露脸的时候,他们查不清,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去查,找到杀人凶手,押解进京,那你说你的前途不是就又回来了吗?” “相爷,世济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唐世济的一声叹息,仿佛带出了很多追忆,但是他也没有啰嗦,反而和温体仁谈起了条件,“不过相爷的意思,其实我也明白,这件事不是不能做,我可以去做,不过有一点希望大人可以答应我。” “你说。”温体仁笑眯眯地看着他。 唐世济深吸口气,挑了挑眼眉,“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我这一次要是再入仕途,您一定要保着我,不可让我在跌入谷底,都说人生三起三落,可是我已经落了两次,已经吃够了那种苦头,您能答应我吗?” “如果你不求大富大贵的话。”温体仁回答得也很干脆,此刻他们两人四目相对,片刻的凝视之后,唐世济悍然起身,跪倒在他面前。 “臣,刑部右侍郎唐世济,接旨!” “好!” 温体仁也站起身来,把皇帝的手谕还有自己亲自为他办理的有关手续交给了他,“美承,此案关系重大,牵扯朝廷官员,又及结党之事,故此,万岁爷明旨,要你即刻出发赶往岭南查案,务必将此案彻查清楚!” “臣,遵旨!” “起来吧。” 程序完成,温体仁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期许,“美承你或许不知道,这一次老夫也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你的身上。万岁爷说了,如果你做得不好,老夫也要连坐,所以这一次不管你怎么办,把事情办好后,一切都由老夫来为你兜底!” “下官,多谢相爷大恩!” “好。” 温体仁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转回头去,唐世济也不再停留,带着自己的坚毅,离开温府,飞身上马,往家而去。 不得不说,其实此刻他的心中激荡无比,对于一个赋闲了三年的人来说,这种机会比现代人中彩票差不了多少! ------------ 第359章 要不咱们试试? 相比于孙传庭的通信方式,朱由检自然有独特的妙法,他的圣旨几天之前就已经送到了山西,而在接到圣旨之后。 高启潜初时果然十分悲伤,不过紧接着就换了一副面孔,因为主子爷竟然还要把监督辽东的重任交给自己。 相比于山西,辽东那边才更是需要人监管的地方。 对! 主子爷这次一定是借着孙传庭的由头把我召回去,一则给他孙传庭的面子,第二也能顺理成章把我送到辽东去! 想到了这些,高启潜非但悲伤不再,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因为只有皇帝信任他,才会把这一切交给他。 拿到圣旨之,高启潜根本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收拾铺盖换走人了,只给曹荣留下一封信来。 时间非转,今天就是高启潜到京的日子! 皇城之外,京师三大营交错之地,受了皇命的张彝宪,正在这里等候,不一会就看到远处官道上烟尘滚动,他知道一定是高启潜回来了。 “吁!” 高启潜一路纵马,身边只带了四个随从,来到皇城之外,他原本是要进城的,不过却被守在门外的太监告知,万岁爷要他到这里与张彝宪见面,有重要事情交代。 勒马人前,高启潜飞身而下,笑呵呵地看着冲迎上来的张彝宪拱手,“张公公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张彝宪笑了一下,随即请到他一旁的亭子中落座,亭子之内,摆放着的是早就准备好的酒宴,非常丰盛,一看就是御膳房的手艺。 张彝宪笑呵呵地摘下自己的斗篷,介绍道:“高公公辛苦了,这是主子爷赏赐给您的酒宴,咱家作陪。” “主子爷隆恩如斯,老奴感激涕零!” 高启潜说着起身朝北而跪,三拜九扣之后,方才起身落座。 “斟酒。” 张彝宪说着一招手,就有一旁的小太监上前伺候着,酒足饭饱之后,高启潜问道:“张公公酒宴作罢,不知道您有什么圣旨要传?” “嘿嘿。” 张彝宪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主子爷给您一封调兵的手谕而已,还有五百张金叶子……” 说着,他将朱由检的意思复述了一遍,高启潜听过,心中更是兴奋,他知道张彝宪肯定是不敢说下滑的。 所以按照方才的说法,朱由检这一次之所以没见他,是因为辽东事急,还有一条,那就是能者多劳! 像他们这种人一辈子活的还不就是个夸奖吗? “原来如此。” 高启潜听过之后,虽然这边没有正式的圣旨,但他还是十分严肃的起身,抖袖,跪地朝拜,三百九叩后,接过手谕,这边张彝宪也叫人送上了金叶子。 别看只是金叶子,但是大内打造出来的这个东西,都有标准重量,一张是一两,五百张就是足足五百两金子! 朱由检还特意吩咐让他留下一百张,这绝对是非常丰厚的赏赐! 看着金叶子,再看看调兵手谕,高启潜面色一凛,郑重其事地看向张彝宪,“张公公既然是圣命所差,咱家就不多做停留了,马上进入三大营调兵出发,您也可以回去缴旨了。” “那好。” 其实张彝宪早就坐烦了,一听这话顿时起身,“既然如此,咱家也就不留您了,高公公轻便,咱家会在宫中焚香祈祷,愿您得胜而归!” “多谢!” 这几个太监头子其实彼此的关系都很好,反正大家都是一路人,而且也都做到了这个地位上,没有不明白和则两利这句话的。 前朝那些太监们之所以最后下场不好,无外乎内斗、乱权,当朝之上,主子爷生命烛照,可以说把他们的权力都释放到了最大,还允许他们公然贪赃,虽然有一些前置条件,但这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 所以他们还争什么呢? 高启潜去调兵不提,张彝宪带着人手快马回宫,来到御书房向朱大皇帝缴旨。 朱由检坐在月门内,正在捉摸着扫黑的事情,因为他忽然觉得当下这个时机,如果把扫黑的事情也提上来,未必不行。 理由当然就是温体仁说的,眼下很多官员们都是待罪之身,大家急于打一个翻身仗,还有就是锦衣卫、西厂的人也都派遣出去了,有他们在也可以帮着各地方官一把,不至于让场面变得太过复杂。 这是这样做的话,就要面对一个问题,天津方面如何处置,毕竟周延儒还在,所以这件事尚且需要考虑。 “主子爷,张彝宪回来了。” 就在朱大皇帝沉思的时候,王承恩悄然走了进来,“您要见他吗?” “传进来吧。” 片刻后,张彝宪来到月门前跪下,“老奴张彝宪,参见主子爷!” “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冲他笑了一下,还让他和王承恩都坐下,“怎么样,见到高启潜了?” “是。” “他的精神状态如何?”朱由检这话问的半公半私,他既想知道高启潜的情绪是低迷,同时也是在无形当中,向张彝宪透露出自己对下人的关切。 张彝宪笑了,“主子爷,高公公可是好得很呢,您赐的宴席他可是把上面的海参什么都给吃了,还喝了半斤酒。” “哦?哈哈哈。” 闻此言,朱由检不由摇头而笑,“倒是也没什么,毕竟在山西那边他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那倒是,主子爷,高公公方才还说,自己在山西这么久,从来都没错过海物,当然了孙传庭他们也是一样的,前线将士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前线将士吃几顿,他们就吃几顿,按照高公公的说法,这些日子可是把他肚子里面那点油水都给熬干了!”张彝宪话说完,更是乐出声来。 但他这一番话中所透露出来的复杂线索,也让朱大皇帝对他们这几个大太监,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毕竟高启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还是再说孙传庭得好,他能够以身作则,同士兵们食宿同源,这就是胜战的有利基础! 果然,忠臣到什么时候都是忠臣啊,朱大皇帝心中暗忖,虽然历史上高启潜有点晚节不保,但是从这一切细节当中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忠臣。 崇祯皇帝没有福分让他一直保全忠名,但是自己却可以,大明不是无人,而是缺乏识人之士! 深吸口气,朱由检的笑容当中多出了几分骄傲,但是紧接着他却突然目光一闪,问了张彝宪一个并不好回答的问题。 “张彝宪,你说如果这一次要是朕把你给派遣出去。你能做得好吗?” “这个……”张彝宪文闻言一怔,不知道朱由检只是什么意思,悄悄瞥了他一眼,只见皇帝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犹豫了一下,张彝宪实言作答,“回主子爷的话,如果是像高公公一样监督兵马,老奴肯定是做不好的,因为老奴虽然会一些功夫,确不像高公公一样,懂得排兵布阵,去做侍卫倒还合适。” “说的中肯!” 听他说完朱由检不由点了点头,目光一闪,嘴角勾出一抹不易被人发现的微笑,继续往下问,“的确,高启潜是个人物,不过朕看你其实也行,只是一直没有被发现罢了,要不然咱们试试?” 试试? 这两个字说的张彝宪心里直画魂儿,没等他张嘴,朱大皇帝脸上却闪过一丝讪笑,“其实也没什么,朕有心让你去杭、粤之地走一走,看一看,一来监察一下官员们,第二也是看看那里的今年的粮种如何了!” ------------ 第360章 大凌河城 一年之粮,最重为种子,次为躬耕,再次而为天时也。 做一个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人,朱大皇帝十分清楚,想要让粮食物产丰沛,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历史上崇祯朝覆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应对各地发生灾难。 清,世祖康熙曾说过,百姓无所眠之地尚可,无所食之物不行。更有老话说,民以食为天,什么都能缺少,唯有粮食不行。 张彝宪闻言,心中不由一动,悄悄抬起眼皮来,“主子爷,您说要老奴去江南之地看看?这倒也好,只是老奴对于农耕不甚明了,只怕是万一有什么混蛋糊弄事,会把老奴个糊弄过去!” “无妨。”朱由检摆摆手,深邃的目光上下开阖“你不懂,找一个懂行的陪你去不就好了?再者说……你虽然不懂耕种,但是粮种好坏,秧苗是否健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最重要嘛……”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同时,闪过一抹不容人发现的残忍,“朕这一次又不会让你空着手去,尚方剑、节钺这套东西你拿着不合适,但是朕,却有王命旗牌!” 说着,王承恩早就从一旁带着一群小太监,请过一条锦盒,外面雕龙画凤的,搭扣都嵌着宝石。 朱由检也不说话,只是从腰间解下一枚钥匙来,王承恩肃穆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请出里面的物件来,迎风一抖,竟然是一面 红底金纹,黑缎带飘忽闪烁的纛样大旗,上面锦绣着一个“令”字,下有两条行龙托举,威风使然。 “主子爷……”看到这个东西,张彝宪眼睛都直了,这朝廷当中,皇帝为了给各地督抚释放权力,增加他们的权威,王命旗牌并不能算是什么好东西,但凡是各地督抚将军,皇帝想要表示宠信或是怎么样,就会派人送去一面,有的是一任持有,有的是持有几年,虽然时间长短不一样,但效用相同无外乎就是杀人、正法而已。 持有王命旗牌者,可斩同级官员。 可是有一条,这个东西天下那么多,但是却有一个母本从未授予过别人,那就是朱由检藏在御书房的这面。 他的惊讶在朱由检眼中,似乎有些好笑,“张彝宪,则么着,难道这张王命旗你没见过?” “主子爷,老奴当然是见过的,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神器竟然会落到老奴手中。”张彝宪说着,不由咽了口水,他是真的紧张、又兴奋! 朱由检摆摆手,似笑不笑地捩了他一眼,“你也不用这样,这一次就给你个巡风使的名号,带着王命旗牌,直奔两地,到了之后只说是来巡查盗贼的,不可泄漏真实意图,凡是遇到了什么混蛋,办差不利的、贪墨渎职的等等,见一个杀一个,也不要找什么名头为什么杀他,他又因何而死,让被别人尽管去猜,猜对了,自己能免除一死,猜不对还不会办事的,死了活该!” “老奴遵旨!” 朱大皇帝原本还好好的,可是他这突然一翻脸,可是把张彝宪给吓得不轻,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连连称诺。 朱由检只怕不是自己方才的样子有多可怕,此时见他应承下去,倒是也松了口气,神色略有缓和。 毕竟自己不是圣人,哪怕开启上帝视角后,有些事情,仍旧无法避免,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在这种时候,不用点手段是不行的。 所以他才决定要仿效朱洪武,大开杀戮,原本天下官员就被两位相爷的事,闹得惴惴不安,倒霉蛋子比比皆是,自己不妨趁机在给他们几个嘴巴,让这群混账都清醒一下。 有罪得赶紧改正赎罪,没罪的也要灌点耳风才行。 “你去吧。” 朱由检轻叹一声,挥了挥手,张彝宪赶忙请着王命旗牌就要走,只是还不等转身却被王承恩悄悄拉了一把,刚想要问,王承恩却正冲着自己努嘴,紧接着又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冲朱由检问道:“主子爷,还不知道您想让张彝宪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要耽误,点上锦衣卫,要一个百户跟着,王大伴,你再从内宫太监里面,选出十五个不在厂的随同此伺候,把仪仗、声势搞得足一些,这一次,朕要让天下官员都知道,朕,很不高兴!而且皇帝也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北方打赢了,那是人你家孙承宗的事,与他们没有关系,要是想趁这个时候向朕讨要一些恩荣……只有死路一条!” “老奴遵旨!” 王承恩其实也没想到,方才还好好的主子爷,竟然会一下变了脸,不过从他 所说的这些来看,倒也没什么不对,的确天下官员都有一个弊病,就是喜欢在皇帝高兴的时候,或是放松自己,或是想方设法的向朝廷讨要一个恩荣。 几乎是人人都这样,这已经不算什么习惯,而是一种病! 有病,就要治! 与此同时,在辽东方面,孙承宗围而不打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为了将建州等地封死,不给皇太极以喘息之机,所以他决定,要在辽东兴建一座城,既可以屯兵,有能成为他们的前敌堡垒。 最重要的,孙大帅想得还是日后彻底胜战后,这座城池也可以当作是双方百姓的一个交流之地。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他作为辽东各部几十万人马的总统帅,当然是要把所有一切都尽可能地完善起来。 而那座城的选址,就在大凌河河边! 看着手下工程部队画出来的图纸,孙承宗眉头紧锁,倒不是他们做得不对,只是看着那图纸上空落落的城,他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听门外,有人来报:“大帅,袁崇焕和祖大寿二位将军到此。” “哦?”孙承宗闻听此言,收敛了一下心绪,“快请。” 片刻之后,就看袁、祖二位大将军,披甲而来,见到他当即下拜,“属下袁崇焕、祖大寿,叩见大帅!” “元素、复宇,你们快起来,不必多礼,可是前沿方面,二位已经部署好了?” “都部署好了。”祖大寿应了一声,与此同时也看到了他桌面上摆放的设计图,当他看到大凌河城四字时,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讶…… ------------ 第361章 巾帼人杰 祖大寿的神色变化,被孙承宗看在眼里,嘴角莫名挂出一丝微笑,“怎么,看样子复宇你看这图纸如何?” “十分的好。”祖大寿点点头,言辞恳切,但能听出多少带着一点担忧,“只是大帅,末将不懂,您为何要在大凌河建造城郭,虽然可以屯兵,但是我军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用啊。” “光是我们当然人手不够,所以本帅……调来了一位帮手,相信有她在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帮手?”闻此言祖大寿十分疑惑,撇了一眼袁崇焕,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但是脸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赞同。 莫非,袁元素也是这么想的吗? 犹豫了一下,祖大寿问道,“敢问大人,不知您请来的帮手是谁?” “这个嘛……”孙承宗似乎想说,可是话说到一半却又憋回去了,故作神秘地看着他们两个发笑,“是谁,我先不说,等到时候二位就见到了,不过元素你一直不说话可是有什么想法?” “末将对于大凌河城,只有赞同!” 袁崇焕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肯定,“能够咋此建立城郭,一旦建造完毕,则建州永宁!只不过……”说到这里,袁崇焕忽然顿了一下,看似有些犹豫。 孙承宗笑道:“元素有话直说就好,不必顾忌。” “只是末将担心,只怕大人的城郭建造不成,反而在半途就被皇太极所破坏,他虽然沿线兵败,退守建州,可是大金元气未溃,根基未摇,他是断然不会应允有人在自家卧榻旁酣睡的。” “他是一定会派人来找麻烦,而本帅也是故意在等着他。”说着,孙承宗嘴角一捩,从旁又掏出一张图纸,展开之后竟然是大凌河城周围的兵力部署图!! 看到这个东西之后,袁崇焕与祖大寿方才明白过来,他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从图纸上看,大凌河城虽然尚未建造,但其规模不小,左临山河,右抵水川,正是一处易守难攻得之地,按你找建造城郭的习惯,理应将城池的左右两路全部切断,或是安插岗哨,然而孙承宗的图纸上却没有。 在他的图纸上,城郭左右两路不但放开,甚至还留下了一块专门用来展开兵力的空场,当然,就在这块空地的后方大概十里处左右,孙承宗部署了三块火炮阵地,而且还特意将游龙骑兵的营地安置在了空地的斜后方。 原来孙承宗打的主意,无外乎两条路,第一大凌河城建造完毕,第二就是如果在建造的过程中给,皇太极派人来讨,到时候这凡是在火炮笼罩下的地方,都将是他们的坟场! 够狠! 看着那图纸,袁崇焕深吸了几口气,随即冷笑起来,“大帅妙法,如此一来,不管皇太极作何选择,都将陷入下风,至于是否取胜,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对吗?” “嗯?” 孙承宗听他言辞当中阴阳怪气的,不由眉头一皱,“元素你这是何意?大事谋与天,小节成在人,开兵打仗,那是老天爷的意思,不过眼下这一场的胜败,可是掌握在你我这种将军手中的,不是吗?” “大帅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么就请大帅差遣吧!” “好。”孙承宗虽然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请战的既然有了,他自也不会拒绝,毕竟他得主动好过自己反来令他。 “元素,我知道那你不善建造攻势,也没有哪个闲情逸致,所以本帅想把后方得火炮阵地暂时交给你,如何?” “火炮?”袁崇焕有点意外,毕竟那是皇帝钦命的特种部队,按理说孙承宗是就绝不会假手他人的才是,今天这怎了? 虽然心中有疑,但袁崇焕却没有说什么,十分坚决又肯定的向他行礼。“凭大帅信任,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好。”孙承宗说着,从怀来掏出自己的兵符,在上面扣了一半给他,“元素,那些新军驻扎得比较远,你现在就出发,不要耽误了。” “是!” 袁崇焕应声而去,等他走远了孙承宗这边却忽然一声叹息,祖大寿见了,赶忙问道:“大帅您则么了?身子有些不舒服?” “没。”摇了摇头,孙承宗眼中带出一抹无奈来,“复宇,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元素去带兵?” “袁大将军无论在战术上还是履历上都十分的好,而且懂得辽东之事,排版兵布阵正好可以克制皇太极。”祖大寿说得比较中肯。 孙承宗却摇了摇头,“不,虽然这也是因素之一,但是真正让我做出决定的还是,他太过好战了!” “嗯?”祖大寿没懂,“既然如此,大帅为何还要将兵符给他?” “因为他要留在后方。”孙承宗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如果 让他去修建城池,万一要是皇太极真的派人过来,他到时候必然纠缠不休,到时候不但影响了大凌河城的建造进度,反而切急的交战,弄不好咱们还要吃亏,所以……”说到这里,孙承宗忽然笑了。 看着他那笑眯眯地样子,祖大寿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还是应该主动一点,这便开口了,“大帅,既然如此,建造城池的事情,就由末将接下吧,如何?” “非你莫属!” 孙承宗回手去拿公文,正在此时,忽然门外又武弁来传信,“启禀大帅都督同知总兵官,秦良玉大人到!” “嗯?” 一听这个名字,祖大寿眼睛亮了, 包括袁崇焕在内,其实与这位秦良玉都不是生人,当初北京保卫战,这位女总兵官亲率大军进京勤王,之后又把自己儿子给安插在京师附近,以策周全。 而在那之前,他们也有过很多的交集,大家对这位女总兵官的印象不但很好,同时还充满了钦佩之心。 “快请!” 孙承宗交待了一声,片刻后只见一绰约女子,披坚执锐随风而来,一见孙承宗,当即下拜,“末将秦良玉,叩见孙大帅!” “哎呀,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崴到了不是,快快起来。”孙承宗非常热情,因为他与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之间私交甚好,直到后来马千乘遇害以后,他对秦家母子也是十分关照的,所以这才以弟妹相称。 反观秦良玉,倒是一脸的严肃,冲着他直摇头,“大帅,公公私私,不可混淆!末将秦良玉,叩见孙大帅!” “……秦总兵,请起!” ------------ 第362章 打击流氓从我做起 孙承宗虽然有点无奈,却十分欣赏她这个性格,笑了一下,也严肃起来,这边秦良玉方才起身,还不等喝杯茶,就拿出一份公文来给他,“孙大帅,这是末将的部署图,眼下秦翼明正带着人修建营寨,只要大帅这边发出材料,立时就可投入建造。” “很好。” 孙承宗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图纸可看了看,咧嘴笑了,“这样的部署的确不错,秦总兵见识不短。” 正事说完,祖大寿方才上前来说话,笑呵呵地看着秦良玉,对于她,祖大寿也是十分敬重的,“秦总兵许久未见,总兵官气色如斯,真是叫人高兴。” “祖将军,您也是,身体还好?” “当然!” “之前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秦良玉记得当初京师保卫战的时候,祖大寿曾在辽东受过重伤,不知道当时是谁放的冷箭,竟然 差点射透他的肺叶。 祖大寿闻听此言,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虽然还在笑,但是脸上却多了几分庆幸,“天不亡我,不然那一箭,我也就该去姥姥家报道了。” “哈哈哈。” 别看秦良玉是个女子,但是多年来带兵,也把她的性格,早就磨练得和男人差不多,虽然平时还是十分温婉、端庄,但是真到了官面上,纵横捭阖,一般男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笑过,秦良玉仿佛想到了什么,一阵悲伤骤起,神情落寞了不少,“祖将军,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我都是军人,这一切早就该看透了。” “当然看得透!” 祖大寿说着,也是不想她悲从中来,故意提高了音量,“今日河山,尽在我辈之人肩膀,此生无悔矣!” “此生无悔。” 两个人说了这么许多,孙承宗一直在旁听着没有答话,见此刻时机差不多了,直接把话头给扯了回来,“好了二位,感叹得太多了些。时间紧迫,大凌河城的建造,需要抓紧一切时间。” 说着,他从身后拿过一份公文交给祖大寿,“-复宇,既然弟妹来了,你现在就拿着公文去调兵、拿材料,马上赶往大凌河开始动工,记住一句话,从速、送实。” “末将遵命!” “秦良玉遵命!” 说着,两人转身还要走,不过这时候孙承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忽然叫了一声,“弟妹,慢走,我有话对你说。” “大帅有何吩咐?” 祖大寿虽然也好奇他要说什么,但他很识趣,没有停留,大步走了出去,毕竟天下之间不为人所知的事少之又少,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官场惯例。 秦良玉同样很好奇,疑惑地看向孙承宗,倒是他这一边犹豫了一下,从身后书架上摘下一枚袖箭来交给他。 秦良玉看着那东西,眼中满是疑色,“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此等宵小之物您怎么会有?” “这是专门给你的。” 孙承宗说着,脸上多出了几分关切,“弟妹,你是一个女人家,这些年已经很是辛苦了,这一次又被我请过来到这边帮忙,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大凌河是否能够修建完毕,也不知道皇太极会在什么时候出手,一切都是未知,所以那你带着防身!” “防身?” 秦良玉笑了,“大帅,您别开玩笑了,这样的东西能防谁?再说战场上这类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你说得没错,这东西战场上的确不管用,但是我要让你防备的是自己人!”说到这里,孙承宗眼中闪过一抹幽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现在我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也不确定是不是到底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小心为妙,我总是隐约觉得大凌河城那边会出事。” “出事?” 秦良玉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大帅,您这些话,都对谁说过?” “只有你一个,因为他们都是我的部下,我不能说,不管相信不相信他们,都不行!”孙承宗不由轻叹了一声,嘴角抽了抽,“弟妹我知道你现在想说什么,的确有些事情不能凭感觉,可是战场上又有那么多的事情全是因为感觉而决胜的,你懂吗?” “懂,却不信。” 秦良玉说着还是把袖箭还给了他,“大帅,这件东西我不带着或许没事,若是我带着被人看到了,搞不好你的感觉就会城成真,即便我是个女人,可你要是厚此薄彼,会让人寒心的,细节会牵扯到全局。” 话说完,秦良玉把袖箭轻轻搁在桌上,冲他拱了拱手之后,转身就出去了。 与此同时,在京城,一件蹊跷事让朱大皇帝陷入了十分凝重的沉思,算上一次,其实在京师,他已经扫黑过两次了,效果还都算是不错,然而,眼下他正向将此事推行全国,京师当中竟然又出现了凶案,而且这个案子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黑恶势力。 顺天府尹、五城兵马司主管武官姚成上奏,进入以来,京师内失盗者众多,顺天府正在权力抓办法,对下面的压力极大,这原本没什么,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当中,京师外郊,竟出现了一场百人械斗,对于他们的身份暂且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有组织的,因为现场他们使用的凶器不但一样。 最重要还有一枚木头牌子,虽然是木头制作的,但是还算精美,而且使用的还是上号的红木,没有任何字迹痕迹,但是在上面姚成发现了一些个细小的锯齿痕迹,根据专业人士的检验,那个东西应该是专门雕刻出来,应该能够与另外一种类似的东西拼凑成为一个整体。 看着卷宗,和顺天府的记录,朱大皇帝脸上既阴沉,又带着一抹诡异笑容,王承恩在一旁瞧着,知道主子爷懂了玩闹的心思,不由趁着送茶的功夫,前来试探,“主子爷,给您换杯茶,您瞧这份折子已经半天了,这份折子老奴也看过,您是不是……” “你啊。” 瞧着他的样子,朱由检笑了,“朕说句话看看你能不能听懂如何?” “请主子爷赐教。” “打击流氓,从我做起,坚决打击,毫不容情!” ------------ 第363章 钦命特旨督办司武官王德化 这种口号,也只有朱由检喊得出来,不过意思却不难懂,王承恩笑眯眯地道:“看来这一次主子爷还是想要亲自操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山西、辽东都在打仗,用不上朕,张彝宪也南下了,方正化、曹化淳,还有骆养性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儿,你说说朕在北京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朱由检说着,把折子扔到一旁,整个人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所以这件事我看还是咱们爷们自己操刀得好,当然还有一句话,朕对姚成也有点不太信任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上不免闪过一抹冷峻,“你说说,光是朕下旨,这种事情他就办可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都只能消停一段日子,过不了多久肯定就还有事闹出来,一波一波闹心要命!估计是他不够用心,这一次不妨咱们就亲自操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朕也是有心要给姚成看看,这种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 朱由检的言辞,让王承恩听了,心中不免有些发冷,朱由检虽然说得一点不错,但这里面的原因他却知道 。 京师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块肥肉,无论官私,但凡是稍微有一点能耐的,谁不想到京师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拼出一个未来。 所以姚成之前几次扫黑,效果也都还是不错的,无奈何,外来人也多,内里的人也多,这些家伙凑在一起,当然就成了新势力,所以这才没完没了。 并且这件事,说到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或者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完成过,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并不站在皇帝的角度上。 而且王承恩虽然是内行厂的督主,可是除非是朱大皇帝下旨,或者有人真的在做坏事,他才会下狠手,不然平日里对这些官员都还是比较不错。 至少不会故意去谋害他们,必要的时候还会美言几句。 听着朱由检这么讲,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张嘴帮姚成开脱起来,“主子爷,倒不是姚大人不够用心,老奴倒是知道一些,咱们……就是这样。” 王承恩简答的,把一些实情说了出来,朱由检听过,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如此讲的话,要是朕自己跳出来担责任,姚成怕是会被吓死……不好玩!不好玩!” 瞧着他真是玩心大动,王承恩犹豫了一下忙道:“主子爷,其实也可以好玩点,老奴看您最近一直都在说这些事情,而且也操作过几次,效果虽然很好,只不过时效太短,您有这个心思,老奴看不如直接设立一个衙门,专门负责这些事,现在管理京师,日后推行全国,再给衙门口升一个档,您觉得如何?” “好,倒是好,只不过……”朱由检说着,顿了一下,“设立一个衙门简单,却不知道要把什么人放在上面才最合适。” “主子爷没有中意的人?” 朱由检点点头,脸上不露出几分无奈来,“其实朕也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只是一直没有合适人选,刑部那几位都不行,大理寺的金世俊,御史台的闽洪学都不行,不合适,所以才一直没提过。”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王承恩明白过来,敢情不是自己多聪明,想到这么个办法,原来是主子爷是打着这个心思。 顿了一下,还不等他开口,这边朱由检就问道:“王大伴,你可有什么人选推荐吗?” “主子爷,一定是朝臣才可以?” “嗯?” 眉头一皱,朱由检笑眯眯地看着他,“王大伴,你该不是想把自己推荐上来吧。现在你管着的事情可是不少,再分身,只怕会出问题。” “主子爷,这种事,老奴是不会做的。”王承恩笑了,“老奴虽然只是个太监,可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一个内行厂几乎把老奴这点骨血都给榨干,只求不出差错,不辜负您的期望就是,再来管理这个新衙门……没可能。” “那你想说什么?” 王承恩歪着头想了想,“其实如果您不是一点更要让朝臣出面,老奴以为王德化就不错,至少他是您的贴心人,又一直在内宫里面,有什么马高凳短,也方便向您汇报。” “王德化……” 相比于内宫当中的其他太监,他这个人的本事稍微差了点,但是忠心无比,尤其是敢于日后当着李自成的面而怒捶百官,更是看得出来其人的本质和风骨。 虽然眼下他更像是一个小跳马猴子…… 见主子爷有些犹豫,王承恩在旁笑了,“其实主子爷,老奴举荐他也是有道理的,眼下包括老奴在内,方正化、曹化淳、张彝宪和高起潜都有自己的差事,内宫监着职务,外面还有差事,倒是只有他王德化还闲着,他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这些老奴都是看在眼睛里的,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说,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差事给他,眼下是个机会,所以老奴这才斗了胆。” “你啊。” 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样子,朱由检不由苦笑着叹了口气,“也只有你王大伴敢在这种时候向朕举荐别人,换成别人借给他三个胆子也不够用,既然你开口了,朕当然不好驳你的面子,况且咱们王督主说的根本就对。” “哦?” 闻此言,王承恩虽然差不多知道主子爷会同意,但是却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主子爷,您这是??” “没错,朕答应了。”说着,他从旁拿过自己的玉玺来,找了一张空文书在上面扣了一下,“这个你拿着,该怎么写,写什么你自己研究吧,到时候明发一下就好,对了,再照会姚成,向他解释一下,虽然他是个武官,可心思小得很,不说几句话,怕是会把他给气到。” “主子爷,老奴明白了,老奴替王德化谢您隆恩!” 王承恩说着,跪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头 ,之后才抬起眼来问,“主子爷,只是老奴不知道这个衙门要给个什么章程,什么名号,人员配伍又该按照什么级别安置。” “这个嘛……” 朱由检大致琢磨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笑来,“眼下,朕看就给个钦命特旨督办司武官的名号吧,给他一个千户的人员编制,先办事看看就从这个案子开始,做得好,慢慢往上提,做不好到时也方便处置。” ------------ 第364章 八峰山堂 “钦此!” 王承恩方才宣读过圣旨,当他将旨意转交到王德化手中的时候,甚至你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泪花。 哎,看来他还真是感动多年了,突如其来的这一趟,对他的冲击不小,但是这小子不会令人失望。 安定了一下心思,王承恩对他提醒起来,“王德华,你还不谢恩?更待何时?” “老奴,王德化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就对了吗。”王承恩说着,将他搀扶起来,索性拉起了他的手,“德化啊,这是你的一次机会,千万好好把握住了,相信这一次的案子,你也知道了吧?” “我知道,大总管,说心里话,这案子有些棘手。”王德化虽然这么讲,但是脸上还是乐开了花。 “岂止是棘手啊……”王承恩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其实是屡禁不止的,说起来这一次虽然是我举荐了你,但是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你害了,反正这一次你要好好把握,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双刃剑一把,伤人还是伤自己,你要小心把握了,主子爷最恨结党营私的,所以真出了问题,我也只能帮你敲敲边鼓而已。” “能如此,已经是难为大总管了。”王德化说着,冲他深鞠一躬,“下属多谢您了,这一次肯定不会丢您的脸,真有什么问题,下属愿意自刎谢您。” “话说得倒是不错,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足够精明,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可是我还是要再多说一句,姚成大人办了两次都没能刹住他们,那你更是要小心再小心,记住一条,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怕有麻烦找上自己,-这件事可是主子爷心里的国事,你懂了吧?” “下属谨记在心,大人金玉良言,下属倍感莫名!” 瞧着他,王承恩凝视了半天 ,终于还是一声长叹摇着头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回到御书房,朱由检此刻正在看河南送上的文牍,“你回来了, 怎么样,王德化什么反应?” “主子爷,和您预料得一模一样他是真的激动。” “那就好,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事办好,不过王大版,今天你可是没有和朕说心里话啊。”朱由检此刻,方才把手中文牍放下,“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 “啊?” 王承恩一怔,随即豁然,暗暗佩服朱由检的眼力,同时也开口了,“主子爷,老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思不过就是一句,如果这一次王德化做得不够好,希望您届时不要罚他太重就好,毕竟他也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还望您千万开恩。” “这才对嘛!” 朱由检笑了,摆摆手让他不必跪拜,“这才是你王大伴的为人,放心吧既然你说出来。朕当不会驳你的面子,只要他王德化认真办事,忠心侍主,那么无论结局如何,朕都不会罚他,并且建功便赏!” “老奴,多谢主子爷仁慈!” “并不是朕仁慈,是你做得够好。”朱由检笑着摆了摆手,“天下之间,眼下只有你才能要来朕这么大的面子,连皇后都不行。” “老奴多谢主子爷!” 皇帝一封圣旨,大明朝廷当中,就出现了一个新的衙门,对于这个衙门的职责老百姓还不起请出,但是那些混黑道的人,却都传遍了。 尤其是八峰山! 八峰山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虽然叫做山,却没有山,只不过是一个堂口,在这里聚集的都是一些很饿书的人,他们来自于****,汇聚在八峰山堂,也是为了一件事——赚钱! 他们招揽各种各样的人才,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反正你只要肯听话,愿意帮助他们做事,就行。 而八峰山堂也的确不负这个“山”字,他们短短时间内就笼络了数千人,占据了京师外面的几处大山,在当中打家劫舍,过往的行人也好,商人也罢,短短时间内就不知道被他们收拾了多少。 具体抢劫了多少i没人知道,可是这群人倒是个个都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八峰山的堂口,其实就在京师最繁华的大街上,在这里最大的买卖楼,就是他们的根本所在。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关键,那就是缇骑四出,没有一个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虽然都知道他们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偏偏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些人使用的隐秘信号,到今天为止都没有被他们破解。 八峰山堂正堂之内,此刻这巨大的堂口内,至少坐了三十多人,最高的主位上,一个威严的独眼龙,穿着这一身华服正坐在那,面色严肃不说,嘴角还一动一动的抽搐着,拽得他花白的胡须乱扭,一只独眼内满是凶光。 大堂内,虽然人员众多,可是此刻却非常寂静,没有一个说话的,老老少少,大家都在盯着那个独眼龙,大气也不敢喘。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那独眼龙动了,咣当一声,差点把面前的桌子拍碎了,巨大的声音,唬得在场之人脖子不由往里缩了缩。 “各位。” 方才的发泄,让独眼龙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松快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和气许多,毕竟他对外的人设就是这样,刚刚失态虽然不会影响什么,但他自己却不甚满意。 “各位,不要生气,不要担心,老夫方才也是一口气没喘匀罢了,朝廷眼下弄出这个衙门来,大家以后可是要多加小心了, 各山头上的事,要注意一点别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还有一句话,千万别去惹那个太监的手下,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个衙门里里外外都是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是王德化,那是皇帝老子的心腹。” “大哥放心!” 下面一个大黑胡子开口了, 国字大脸,还有两块反骨突出来,“王德化虽然不好对付,但是那您说得对,他那些手下未必都是好人,他们可不见得没有办法拿下!只是不招惹他们应该,可咱们是不是也不用怕他们??” “不该怕?” 独眼龙摇摇头,“三老干,你错了,他们那个衙门专管咱们这一道的人,那你不怕他害怕谁?要是我说,把他和皇帝放在一起,我倒是更加怕他。” 说到这里,独眼龙顿了顿,嘴角忽然露出几分狞笑,让现场包括那个大胡子都觉得心中不安…… ------------ 第365章 顶风作案 三老干,就是那个大黑胡子,瞧了他半天,犹豫犹豫地问道:“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话我们都明白,只是您方才那一笑……” “笑?” 独眼龙乐了,“难道现在我连笑都不行了?三老干你太敏感了, 我笑笑也不行?难道我要哭?”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三老干有点懵。 独眼龙嘴角一勾,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了所有人,最后眺着门外所谓,“那你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就好,三老干你应该知道,咱们这些日子一起走过来的也只有你这么敢和我说话,除了你之外,换了其他人,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三老干被他说得身后都冒冷汗,面上却还得陪笑,“大哥我当然知道,还不是大哥您对小弟照顾吗!” “你错了我不是照顾你,我是需要自己身边有你这样一个人,按说你的功劳,现在出去单独管一个山也是可以的,毕竟当初要不是你,我早就被人给卷进去了。”独眼龙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眼中精光闪烁,仿佛是在追忆过去。 “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应该提起,但是你当年为了救我,把自己儿子都舍出去顶罪了,我一项记得住别人的恩情,所以我感谢你!” “大哥,别这么说!” 大黑胡子此刻也陷入了悲伤当中,“我虽然是把儿子舍出去了,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我三老干一辈子有五个儿子,前两个被朝廷给杀了,第三个出替您办事,也被朝廷宰了,现在还剩下两个,这已经是造化,而且我还能生!所以无所谓,虽然心痛,但这样也是代价,我选择这条路的代价!” “代价?说得不错。” 独眼龙点了点头,目光转会到了他身上,“不过那你后悔过吗?” “从没有。” “没有就好。”独眼龙点点头 ,看似十分欣慰的样子,“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你这样的,所以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你!!” 说着,独眼龙竟然冲他-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这让给三老干措手不及,然而还不等他推脱,忽然他就看眼前寒光一闪,接着在难以置信当中缓缓倒地。 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大家才看清楚,原来此刻在三老干的胸口处,正卡着一枚斤镖,所谓斤镖就是重达一斤的混铁飞镖。 而看着那飞镖的形制,大家心里都知道,那正是他们龙头大哥的独门武器,乌龙独睛钻! 是独眼龙动的手! 所有人心中皆惊,只是他们却都想不明白,平日里三老干可是和独眼龙的关系最好,如独眼龙说得一样,为了救他,三老干真的是把自己儿子都给舍弃出来了。 所以平素当中,他甚至可以和独眼龙开玩笑,甚至是骂他几句,任谁也想不到,独眼龙竟然会亲手杀了他,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大家的面,亲手把他给杀了! 所有人都十分惊讶,而独眼龙却云淡风轻的 冲着门外小厮吩咐,“来人啊,你们把三老干请出去,他太累了,该歇歇了,现在他终于能睡一场好觉了。” 大家听着他的话,不由毛骨悚然,因为他们都听得出来,独眼龙对此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似乎方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诸位兄弟,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一定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放心我就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但不是现在!”独眼龙说着,目光忽然变得冰寒起来,所有人都被他吓得不敢多问,而且他们都知道凡事只要他这么说,那就永远也不会再有解释。 “大名山的人,来了吗?”独眼龙坐下了,坐下的时候还问了这么一句,就看在那边一个披甲的汉子站起了起来十分恭敬地看着他,“大哥,小弟在!” “哎,不必这么客气。”独眼龙说着,冲他学校了一下,只是阴森诡异的非常,“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三天之内会有一份山东的宪银送上来,就会路过大名山,到时候你们准备一下,尽量不要伤人,但是要把那些宪银留下。” “啊?” 那汉子一怔,刚想发问,可是看着地上还没有凝聚的血液,再加上独眼龙此刻不善的目光,疑问的话,他还是吞了回了肚子,“大哥放心,我记住了!” 听到这句话,独眼龙这才慰藉的点了点头,“那就好,不过这件事你要小心一点做,千万别让兄弟们陷入危险,到时候也不好收拾。” “多谢大哥关心,小弟明白!” “坐下吧,这件事成了,宪银你只要送来七成就好,剩下的留给你们自己使用,不过这个年月钱不好赚,省着点儿。” 独眼龙又关照了一句,将目光转向台下一个白发老者,锐利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很多,“李老爷子,您老人家最近身体可还好??” “多谢大哥,小弟身体很好!” 这是他们八峰山堂的规矩,不管你的年纪多大,见面之后只要身份相平,大家就要以兄弟相称,而要是身份高低不同,则以大哥、兄弟相称。 独眼龙点点头 ,似乎松了口气,“老爷子,其实我不该破坏规矩,但是您和我爹是生死弟兄,我必须尊重您!您掌握佳宝山,山下有水道,再过七天,水道会有一批粮食运进来,这些东西你放过去,在粮船的队伍中,会有一艘装着金沙的船,那是从关外偷偷运送进来的,特意借道隐藏送进来的,老爷子您多费费心,把这个船给收下,但是那些金沙您只要送来三成就行,剩下的您自己处理。” “小弟明白,大哥放心!” 独眼龙点点头,犹豫了一小会,之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笑了,“行了,今天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也知道大家现在心里肯定都不妥帖,不知为何要顶风作案,其实……灯下黑,也加上巧合有这么多东西运送进来,所以大家不能放过这机会,京师会给咱们绿林道的压力这么大,到时候案发了,各级衙门也只会认为是外来的匪寇所为,不会从京师内部入手调查,咱们兄弟自然逍遥受用,其他的事也是不用考虑的。” “大哥睿智!” “好了,不用再说了,到了饭口,今天我准备了一些酱肉、烤骨头,大家不要客气,还有一百斤三十年老酒尽情受用吧。” 独眼龙说完,起身就走,也没有人挽留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一项不会参加这类活动的,酒菜他来准备,但是到了大家享用的时候,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是习惯,也是规矩! ------------ 第366章 打完了就想跑! 前厅,大家都早欢快的酒宴,虽然方才杀人的事情,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相比于眼前的,还是此刻的欢愉更为重要,对于这些人而言,欢愉才是正经的,自己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走出来闯一闯,为得还不就是这口吃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与前厅相比,后堂简直冷清得像是一座冰窖,而独眼龙此刻正坐在冰窖中冷笑,他的眼前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对极了八峰山堂控制地的沙盘,还有一个是关外人送来的书信,以及附在背后的那张五万两的银票。 正在独眼龙愣神的功夫,忽然从月门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身材矮小,但是脸上却挂着一股莫名的微笑,叫人看起来就十分地不舒服。 别看他个子矮,但是肚子却很大,比一般人的两倍还要大得多,下巴上的胡须是论根的,非常稀疏,却偏偏被他留得那么长,甚至有几根都到了胸口处。 此人一步三摇,踱着小方步走了上来,“看来大哥是盘算着,如何抽身了?” “啊?” 独眼龙并没有发现他,或者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此刻听他说话,这才转过头去,“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回去了呢,怎么,带在我这里很舒服吗?” “哈哈哈。” 矮胖子大笑不止,“大哥,你这里虽然豪华富贵,可我还是喜欢马放南山的感觉,要不是你夫人强行把我留下帮你,我怎么可能还不回去!那你真的以为自己这里有什么好?你错了,大错特错。” “既然我这里不好,那你现在回去就是。”独眼龙也不惯着他,直接怼了过去,“女人的话不当真,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更是不必,现在就回去吧,黑山那边还需要你。” “将军已经不再需要我,到时你手里这么多钱,我不在,我不会放心。”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独眼龙老大的不乐意,那矮胖子却嘿嘿嘿地笑了,“因为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可以受用一天不是?你是个豪放的人,赚钱多,花的钱也不少,你是不会在乎我帮你消受些的,况且咱们之间,不是还有个约定?” 矮胖子说着,来到那沙盘前面,皱着眉头,一面用手摆弄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一面低目沉吟,之后从沙盘旁取了几面小旗子,看也不看得就往上插。 “你这是什么意思??”独眼龙瞄着他,这次眼中可是真正带出了几分不悦,“这沙盘上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人触碰,你在上面乱插一通算什么,再说了,那也根本不是我的部署!” “你一个贼,何谈部署?”矮胖子同样不给他一分面子,边说,还把沙盘上原有的几面旗帜给摘了下去。 这些独眼龙可是真的急了,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竟不自然的看向了一旁兵器架上的钢刀。 “那你也不用生气,大哥你来看看,这上面所有被我点下 的地方,是不是都是你期盼已久却又不敢插手的地方?” 独眼龙怔了一下,随即看去,自己方才没有注意,现在一看果然如同他说得一模一样,惊讶的同时,眼中还带着几分赞许。 “告诉你吧,其实这段日子的交往,我早就把你的心思给猜透了,你们八峰山堂 ,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还是个有野心的枭雄,黑山将军这一次派我过来,可不仅仅是给你送一封信那么简单。” 原来这矮胖子,竟然是黑山将军的手下,黑山将军就是关外皇太极设置的一个武官,因为他一直都有进击中原之心,所以才会给自己的一些手下,以将军相称。 “黑山将军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独眼龙问道。 矮胖子犹豫了一下,把手中最后一面旗给插上了,而顺着他插旗的沿途看下来,气质正好将沙盘上的一处地方给圈了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是黑山将军答应你的条件,只要这次你把事情办成了,那些金银不但都是你的,这些地方黑山将军也会划给你,这是大汗的命令,所以这一切也就只有等我们成功入关之后才能实行,我米尔泰向你保证,以我们昂古阳氏的荣誉向你保证,这一切都会兑现。” 昂古阳米尔泰说着,还冲他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这是他们关外人立誓言样子。 独眼龙当然懂得这其中轻重,犹豫了一下之后,忽然笑了,“你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不知道要等你们入关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辽东大战,你们被孙承宗给打得抱头鼠窜,丧家之犬一般,难道以为我不知道?” “孙承宗虽然现在占据上风,但他还是要失败。”米尔泰的言辞凿凿, 好像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一样,“等着看吧不出半个月,大明就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到了那天的时候,我只希望你庆幸今日对我的礼遇,因为到时候你或许会因为这个,而得到意想不到的奖赏,记住我这句!” “你在放屁。”米尔泰刚刚说完,独眼龙竟直接开骂了,“你嘴上说得好听极了,可是那一天要到什么时候,谁知道?我的人已经告诉我了,孙承宗要在大凌河修建城池到时候只要他城池建造结束,我就不相信你们还有什么反击的机会!我不止一次想过,想让你带着自己的臭钱赶紧滚!打完就跑才对,学学当那群草原狼,他们就比你们要聪明得多!” 说到这,独眼龙似乎有些就激动,反观米尔泰却自若非常,“那你这么说其实也不无道理,但为什么你们这类人总是在说别人的时候侃侃而谈,却不知道自己处境?打完就跑,你也要打完你就跑,才有活路,多余的不说了你看着吧,大凌河城修不成,孙承宗一定会失败,这句话我给你放在这,你往下看就知道了,而且我还劝你,到底是老老实实为将军办事得好,不但有钱才够你受用,日后还有爵位,在大明眼中你是什么东西,难道自己没有数吗?” 米尔泰言及此处,不由冷笑练练,捩了他一眼最后就这么回到了月门当中,留下独眼龙一个,开始默默琢磨起他这句话来。 评审你他就敢说孙承宗的大凌河城,修建不起来呢…… ------------ 第367章 勾连 汉城,景福宫! 朝鲜王李倧已经从平壤归来,只是这一次的却没有平日中游玩过后的喜悦,因为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与申景禛拟定的,邀请明军借道,从而趁火打劫的计划失败了,孙承宗根本没有派遣一兵一卒进入朝鲜,反而还让马世龙直接把明、朝鲜两地的中间边境给隔开,似乎是看穿了他的计谋。 当日在平壤时,明军那莫名的举动,把他弄得足足三天没有睡觉,因为他不知道明军会不会因此而直接攻伐进来。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至少明军没有进入朝鲜,只是将边境戒严了。 申景禛等人还在前线周旋,他这才有机会回到汉城! 当当当! 正在这时候突然之间从外面有人敲门,李倧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启奏大王,是金自点大人来了!”门外的侍臣恭敬回道。 李倧顿了一下,便吩咐把人请进来。 片刻后大门开启,只见一个三角眼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但是他却没有穿着官服,只挂了一件素袍就来了,十分的不修边幅。 “臣,见过大王!” 李倧瞄了他一眼忽然冷笑起来,“坐下吧,金判尹,你现在不在家中自裁,到孤王这里干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对孤王的许诺不成?” 面对李倧的阴阳怪气,金自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悻悻的坐下,直接拿起李倧的杯子喝水,“大王如果那您真的想让我死,再回到都城的时候,你就会派人直接把我送到推鞠场上去,根本不会容我自杀,因为那样并不能解除您的心头火,我说得对吗?” “对,不对,都无所谓,因为明军没有越境,你之前火急火燎送来的书信,成了一纸空谈,难道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大王,我没什么好说的,算无遗策那是刘伯温,我不是刘伯温。”说着,金自点又给自己续了半杯茶,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茶汤,脸上露出享受又满足的微笑,“大王,明军不肯来,难道我们就不会过去吗?他们若是一点没有顾忌的话,又怎么会在边境上安插了那么多的兵马?所以我看这一次他们还是怕了!” “胡说八道。” 李倧冷冷嗔谓,“他们方才打了胜仗,怕我们什么?倒是你,我觉得你应该害怕,应该畏惧,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大王真的还要杀我?” “这是你最后一杯茶!” “那好吧……”金自点说着,故意叹了口气,虽然非常做作,但是他表演得却极其认真,“如果是这样的话,臣希望还能再贡一条计策给您,如果成功了,请您原谅我,如果失败了这一次我真的会就地自刎,您以为如何?” “那你就说说吧。”很显然从他们两个的对话,以及金自点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李倧与他关系匪浅,而且虽然嘴上一直说这要杀人,却从来没有动过手,此刻反而还要向他问计。 也不怪如此,毕竟金自点当年也是帮着他夺下王位的人之一,而且在那时候,要是没有他的话,李倧或许真的无法成功。 毕竟当初闯进宫门的第一人,就是他! 金自点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既然大明不肯借道向咱们,那后金呢?皇太极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征服咱们吗?他的目的只是借用朝鲜直接内陆,我们为何不满足他们?” “什么?” 这一次,李倧真是急了,地瞪着他,“那你是说要让金国的军队,从咱们国内通过?你疯了不成!” “大王这怎么算是疯了呢?” 金自点笑了,淡然的半靠在地上,“后劲一直想要得到,去又得不到的东西此刻送到他们眼前去,皇太极不会决绝,他一定会同意,由此,大王可以得到很多的金银物品,这是他们的买路钱,我说得对吗?” “继续往下说。” “在这之后,后金一定会召集军队,那么在这段时间,大王就可以去和马世龙他们谈条件了,这个过程当中,您要尽可能多的向他们索取,反正朝鲜是双方的关键地带,谁也不会轻易放手的,大明绝不会眼看着您打开边境,当然他们虽然有马世龙的军队在,可是您这边不是还有申景禛大将军吗?把他召集回来,还按照之前的布阵方式,把所有军队都陈列在马世龙的队伍后面,如果他不肯定答应您的要求,咱们就和后金人夹击吞下他们!” 金自点说到这里,眼中不由闪过一饮恨,“不过事情真的进展到这一步,大王您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选择站在哪一边,反正您要得到的是好处,而不是打仗。”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就是要我威胁大明,对不对??”李倧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金自点黯然颔首,脸色却非常沉重,“大王,虽然这个计策是臣给您奉献的,但是您要记住一点,千万不可以去做一些无为的事情,比如真的和他们任何一方开战,获得好处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不足为提。”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大炮。” 金自点说得十分轻松,而且一语就道破了他的心思,“除了这个东西之外在没有什么值得咱们动心的,只有大炮才是关键,也是最为重要的。” 金自点说着,忽然感叹起来,“臣可恨这一次没有跟随您前往平壤,不然的话,一定要去明朝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新式火器,竟然会把皇太极打得抱头鼠窜。” “孤王也没有见过。” 言及此处,李倧不由有些失望,“据说那是一种十分神奇,威力巨大的东西,可是……算了吧,不提了,这就是你的计划?总不会真的引狼入室吧?” “没错。” “那么这么做的关键就是要和后金联络上,你做得到吗?”李倧疑问当中,带着几分猜忌和不屑,“马世龙的队伍把边境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鸟出不去,但是人可以。” 金自点说着,用手捋了捋胡子,“难道他们明军就真的有那么多粮食?士兵们就不想吃肉吗?我看不见得,所以您不妨弄几头羊给他们送过去,不要太多一点就好,略表心意,当然也是为了给咱们的人创造机会。” “谁去?” 李倧还是冷笑,但眼神中明显带着兴奋,“只怕没有人会愿意冒险的,大明可是不会把咱们的人,放在眼里。” “明朝有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既然是臣提出来的, 那就不妨由臣来负责好了!” ------------ 第368 阴谋与怒火 金自点的话,让李倧深感意外,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像是这种带有威胁的事情,他金自点是从来不会主动要求的,对于他而言,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今天突然积极起来,这不得不让人意外。 “金自点你真的想好了吗?无论是大明还是大金,那可都是狼虎之地,他们对于咱们的子民可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你就不怕自己出什么意外?” “当然怕。” 金自点颔首连连,并不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国家要发展,总是要有人冒险才是,我是一个只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的人,而现在正是我们百年不遇的好时机。” 金自点说着,悍然起身,非常严肃又凝重地看向他,“大王,请您将这件事交代给臣吧,臣一定不辱使命,恳请大王允准!” “…金自点,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李倧说着摇了摇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后金、大明中双方的斡旋,全部交给你,任何事情都不用询问孤王。”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然最好。”金自点说着,嘴角列出一抹笑容,“不过大王臣到底还是有另外一件事要问您。” “你说。” “我看中了您宫中的几个贵人,怎么样,送给我吧。” “你放屁!” 李倧瞥了他一眼,这一次可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金自点,虽然孤王很信任你,对你也是十分看重,可你千万不要忘了自己身份,你是个大臣,这样的话以后要是再说当心我把你杀了。” “哈哈哈!” 金自点闻言突然狂笑起来,“大王,看来您还是没有把天下装在自己心里。不然的话几个女人,您又何必放在心上?” “你是什么意思?” 李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要的可是孤王的女人!” “但是您要的是江山!”金自点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决绝,“千万不要忘了自己是则么得到王位的,要记住,自己的不容易,今天臣说得有点多了,那些女人就算不是您的贵人,您也要给他们一个名分,大概五个就够了,我要用这些人,去换取明人和金人的信任他们都是阴谋家,不会轻易相信咱们。” 金自点说完,转身就走了, 而且还拿走了李倧的茶杯,李倧也没有阻止他,反而陷入了沉思当中。 独自坐在这里,李倧眼中出现了向往与犹豫,不知道多了多久,他忽然冲门外的道:“来人啊!” “大王。” 一个侍臣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看着他,“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现在就去传令,从宫女当中遴选出五个漂亮的,孤王要加封他们为妃子,但是不要举行任何仪式,也不要让这些女人出现在孤王面前,只要把她们挑选出来以后,送给金自点就行。” “明白了,那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倧想了想,言道:“你去传令,让李曙到这来见我,告诉他什么都不必准备,今天孤王要单独和他在一起吃饭,只要带着足够喝酒的肚子就行!” “明白!” 李曙,也是当年帮助李倧获得王位的人之一,而且在当时的变乱当中,所有 武人皆有他和申景禛负责,那是一个真正的武者他虽然肩负着大将军的职务,但是却从来没有去办公过,更没有询问过任何一点关于职务上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李倧安心罢了。 毕竟自己要是不接受名头,他就永远不会放心。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李曙来了,和申景禛相比他的个头要稍微矮小一些,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却很精神,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年纪而变得衰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老顽童一般。 “大王,您找我?” “李曙,你来了,好久不见了。” 李倧对他也十分的热情,急忙招呼他坐下,这边又派人去准备茶点、果子,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对面而坐。 李倧道“许久未见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我的身体十分好。” 李曙笑呵呵地吃着梨子,“一直在府邸当中的呆着这让臣变得有些懒惰了,不过臣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的武功,想着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用到我。” “现在就是用你的时候。” 李倧倒是开门见山,“最近一段时间或许将要发生许多大事,为了保证安全,孤王希望你可以进宫来,跟随在我的身边。” 闻听此言,李曙愣住了,“大王,难道是有人要对您图谋不轨?是谁!说出来。我这就去杀了他!” “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李倧湖滩叹了口气,随机把金自点计划告诉了他。 李曙听过,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模惊讶,紧随而来更多的还是兴奋,“如果金大人的计划可行,我想这一次或许是您拓展疆土的好机会,我愿意保护您,但是也希望如果前线有战争的话,可以派遣我到前面去,冲锋陷阵。” “孤王知道你是个好战分子。” 李倧说着,笑呵呵地起身,从那边取下一把利剑来交到他手中,“这是孤王的宝剑,你好好拿着,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宫中居住,除了孤王外,不要听从任何人的命令,谁要是强迫你,直接杀了他,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看看金自点会把事情办到什么程度,我真的很好奇,他要怎么样在金、明两个权力当中迂回斡旋。” “我只好奇,到最后会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中。” 李曙说着,抽出了宝剑,看着那寒光烁烁,阴气森森的家伙,他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狰狞,“大王臣很期望可以看到有人来找您麻烦的那一天,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杀人!” 李倧点点头,他的回答十分令人满意,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是突发奇想还是早有预谋,竟然冲着李曙许诺,“如果这一次各种计划都成功,孤王就会设计一个类似锦衣卫的组织,到时候把其最高权力交给你,相反要是做得不够好,或是在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仿效锦衣卫的办法,让你回到老家去!” 说到这里,李倧忽然顿了一下,“知道吗,我现在既兴奋,又气愤,因为我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人,是真心帮我的,除了你以外。” “大王为何这么说?”李曙问了一句,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个答案只怕自己是轻易不会知道了…… ------------ 第369章 扫黑行动第一战 李曙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眉宇之间不由露出十分的疑惑,“大王,难道金自点、申景禛他们也不能真心地帮助您?” “他们当然不是真心的!”李倧说得十分肯定,“因为这些家伙都有了官爵,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非是我,我喜欢那种原以为我做事的人。” “明白了。” 李曙忽然叹了口气,言辞之间带着伤感,“这也许是大家都不看可能避免的事情把,当初我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力辞不愿做官。” “不说那些了。” 李倧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至少现在还有你,我已经很是心满意足,国家的事情就是如此,有些该做,有些不该做,但却都有人会做 ,你现在就去做你该做的,记住了,今天孤王没有找过你。” “臣,明白!” 李曙这边说着,就走了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倧忽然叹了口气,但是脸上却带着几分欣慰。 从现在开始剩下的一切,就要看他们大家的了,申景禛也好,李曙也罢,那是金自点,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就要看看他们是否成全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大明朝廷上,一场轰轰烈的扫黑行动正在继续,王德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官位,自然是用心再用心,从他赴任到今天为止,平均每天休息还不到三个时辰,他已经把京师里面绝大多数的案卷都粗略地看过一遍,一些非常关键的,他还特意做了备案,虽然那些案卷当中有很多都是经判决过的,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从其中获得一些线索。 这一次因为要他独当一面,所以这边朱由检也让他从宫中选取了一些不在厂卫的太监帮忙,其中有一个叫做绅宝的太监,就被他选拔成了自己的副手。 王德化此刻正坐在书房中翻阅安全,绅宝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没有打扰您吧??” “是你啊。” 王德化笑了,“没关系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让大家防范一些,没有抓住实证。” “大人,你要实证其实也不难。”绅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牍来,“您看看这个,这个是属下最近一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无意当中发现这些案卷都有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 王德化眉头一皱,接过来一看,不由面色下沉,“果然是这样,从他们的手法上看,应该是同一类人才对。” “是啊。” 绅宝他了口气。“大人您瞧着这些地方,相距甚远,但是所有案子调查过之后,却都有这样的相同点,属下觉得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 说着,王德化把一块木头牌子取了出来,直接扔给了他,“你看看这个,我最近总是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或许会有什么联系。” “哦?” 绅宝拿过牌子看了看,又联想起自己之前所写的那些东西,不由心中大惊,“没莫这是一个什么新的组织?” “很有可能。” 王德化说着,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不过咱家来看要是咱能够把这一切搞明白了,京师的扫黑大业,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属下明白了。” 绅宝说着,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常言道大隐隐于市,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姚大人都没有找到他们,您看这些人会不会根本就不在外面山上?” “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一直都住在京城当中,只有行动的时候才会跑到外面去?”王德华有点诧异,他虽然没事的时候自己也往这边考虑过 ,但是却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异想天开,只是如今绅宝也这么说,他才不由地旧事重提。 而且越发对自己的想法肯定起来。 对啊,怎么就没有这种可能?京师几次严打扫黑,到今天还是搞不定这些人,可见他们的胆量如何,而且姚成那么卖力地把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给调动出去,却还是找不到人,就差放火烧山了,由此可以判断,这群混账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据点! 对! 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王德化一下子通透起来,“绅宝。” “大人。” “以你看来,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绅宝犹豫了一下,给出一个相对谦虚的数字,“六成!” “那就不少了。”王德化说着脸上闪过一丝不为人发觉的冷笑,“那好,绅宝你现在就去调集人手,之后去到大街上,凡是看着那些不像好人的家伙,就统统带回来,不过对他们不要打不要骂,更不要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一次咱家要下钩钓金鳌,非要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大人属下知道该怎么样去做,但是却不懂您的用意。”绅宝在他面前一向是非常实惠的,有什么说什么,“这么浩浩荡荡地去街面上抓人只怕不好吧,会不会给朝廷带来什么影响?” “不用管那么多,让你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放心好了,咱家自有安排打算!” “诺!属下明白了!” 话说到这,绅宝知道他不想解释,自不会讨没趣似地问个没完没了,应了一声就去办差。 绅宝是个实干家,当天就调遣了一百多人的队伍,开始在京城的各个街道上堂而皇之地巡游、抓人。 不到半天的功夫,京城里的老百姓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虽然咱那时还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但是对于其行为,十分赞同! 而这个时候绅宝也明白过来,王德化这是在提高自己的人望,同时也是在给那些暗地中人以压力,希望他们能够承受不住这份沉重而自己跳出来。 但是这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绅宝不知道,他也不在乎,因为天塌有高个子顶着,自己不过就是办事的小碎催而已,没有人会怪罪自己。 但是这一次,绅宝想错了,他觉得不会有效果,可是到了晚查点被捕人数的时候可是吓了他一大跳,因为仅仅这半天功夫他们就抓来了三十多人! 可以说,这是个非常辉煌的战果,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不够良善,但他们又真的是坏人吗? ------------ 第370章 八峰之刃 “大人。”绅宝因为已经抓过人了,所以此时正带着名单来见王德化,“这是眼下所有抓住人员的名单,请您过目。” “好快。” 王德化说着笑呵呵结果名单看了看,原本笑逐颜开的脸,忽然严肃起来,“这就是你们的抓人名单?” 绅宝见此,不由心中一沉,赶忙小心应对,“大人没错,这就是小人今天抓住的嫌疑人,您看有什么不对?” “岂止是不对,怎么只有这么点人?” 原来是这样! 绅宝心里松了口气,“大人,不是人少,是实在没人,眼下京城那些家伙一听说朝廷开了个新衙门专门为了对付他们,就各个小心谨慎的,下官实在是不好下手。” “不好下手?” 王德化十分不满地看着他,“抓人那你都不会了?这有什么不好下手的, 看着那个不顺眼,直接带走就行,三厂一卫怎么办事,你不知道叶总见过吧?” “属下当然见过 ,只是大人咱们毕竟不是厂卫,那么办事只怕会让万岁爷不高兴的。” “主子爷高兴不高兴又不是看现在,只要结果好,就不会有问题!”王德化言辞当中不难听出,他已经动了嗔怒之心。 绅宝见此赶忙不再多言,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大人要是这样的话,小人现在就再出去一趟,相信抓个八百是人不是问题!” “你放屁。” 王德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再出去抓人,怎么着,一看还能不知道你是为了滥竽充数吗?之前看你还是个不错的细心人,现在怎么变得和傻蛋差不多!” 说着,王德化把手中名单狠狠摔在了桌子上,怒冲冲地看着他,“这一次就这样了,咱家现在要去宫里面觐见主子爷,要是再有下一次,咱家就让你去上饲苑里去喂马!” “属下知道了,多谢大人开恩。” “好吧。”发泄了一通,王德化明显情绪和缓了很多,“那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好了,你也不要多说什么,收拾一下,跟着咱家进宫去,你不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切实见过主子爷吗?今天就让你一睹龙颜。” “属下多谢大人提携!” 这边两个人说着,收拾了一下,王德化就带着他进宫面圣去了。 御书房中。 朱由检瞧着他报上来的名单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虽然上面附了他的行动计划,可是这些计划怎么看都有点扯淡的意思,而且还会牵扯无辜。 这与自己的初衷完全不一样,无奈这又是王德化第一次独立办事,所以就算是心中有气,也要忍下,毕竟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自己是不能打击他的。 要么别人给机会,给了机会就要给到底,不要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就参与进去,这是十分不好的。 而且朝令夕改,也不利于自己的统治。 轻轻放下名单,朱由检笑眯眯地看着他,“王德化看来这一次你还是挺用心的吗。” “主子爷给老奴机会,老奴不能不好好把握。” 说着,王德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一个躬,之后才缓缓坐下,这个时候,王承恩也过来了,他很自然地就坐在了朱由检身旁。 倒不是说他没规矩,这个其实是朱由检和他之前约定好的,只要是内宫各大太监在,或者是朝廷议论什么正经事的时候。王承恩都有一个座位,这既是为了抬高他,同时也是要然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王承恩所代表着的,是自己! 这算是一种恩荣,当然也是帝王手段,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切对于王承恩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荣。 “王大人。” 一见他来,王德化立刻恭敬起来,倒是王承恩呵呵地笑了,“你我同姓不必这么客气,眼下你也是有差事的人,更加不必如此。” “不可。” 王德化说着,叹了口气,“内宫当中尊卑有别,到了时候下属都是您的下属。” “这话说得好。” 朱由检担心他们继续矫情下去,不由开口了,“规矩就是规矩,到什么时候都不能破坏。你这话说得朕很是受用。王德化,你讲讲吧,这些人被你抓住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就等着??” “当然不,守株待兔不是好办法,老奴觉得下一步要更加逼近那些人,所以这一次才来向您申请的。” “你要申请什么?” “申请一张三厂一卫随便哪一家的凭条。”说着,王德化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道出,因为天下人都知道三厂一卫是特务组织。 而他这个新兴的衙门口除了扫黑之外还要做什么,大家不清楚,他也想保持这种神秘性,所以打算借用三厂一卫的名头,来一场双簧,把三厂一卫推到前面去粉墨登场,而自己则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之后,在后面悄悄办公,追寻踪迹。 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朱由检却想着,他才一上任就使用这种阴损手段无所谓,还要借用厂卫的名义,换个角度去看,他不是把自己摆在了和厂卫一样高的位置上? 这小子有点飘啊! 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这边他们正在说着,御书房门外的紧张等候的绅宝却突然被外面的一声传信所吸引。 “启奏陛下!启奏陛下!顺天府姚成大人来了!有急务禀告!” “哦?” 来传信的是一个内行厂的太监,他脚步急切,一下子没注意到竟然和绅宝撞了个满怀。 “你他么的眼睛瞎了,站在御书房门外买单,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那你是谁家的狗,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绅宝这边还不等开口,就看从御书房当中闪出一个人来,此刻正冷着脸默默地盯着他,眼见如此,那人顿时心中惊骇,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督主饶命!属下实在是有紧急公务,这才失了方寸,请督主饶命啊!” 这人,正是王承恩! 一身黑色蟒袍此刻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地上跪拜的小太监,他顿了一下,漠然说道:“你先进来回事,剩下的之后再说,别让主子爷等急了。” “是!是!”那人说着磕了个头才敢起身,刚要往里走,却不想被王承恩给挡住了,而他的目光也飘到了绅宝脸上。 “你就王德化举荐那个人?还不错看着挺精明,主子爷要见你,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 第371章 大名山劫案 绅宝和方才那个内行厂的太监,跟着王承恩,小心谨慎地进入御书房,之后他们可不敢直接走进去,而是要在门外等着,或许是因为那个内行厂的太监有紧急公务的缘故,王承恩直接把他带了进去。 绅宝也趁着等待的这个间隙,悄悄往里面瞥了一眼,只见朱由检正默默然地端坐在哪,内行厂的小太监跪在他面前奏事。 到底是帝王威仪,坐在那不怒自威,而且看着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富贵感觉。 内里。 小太监正在禀报,“万岁爷,大明山那边出了大事!在山的道上发生了一起劫案,被抢劫的,是山东送来的宪银,合计一百二十万两!” “那你说什么!”这一次王承恩可是都坐不住了,冷着脸狠狠地看着那小太监,“你方才说的不是瞎话吧?一百二十万银子被人劫走了?那些看守的官兵,还有沿途的兵马都在干什么!” “督主,这个属下不知道啊,等到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些护送的兵马已经被屠杀干净,地上除了尸体之外,什么都没留下,下属曾仔细侦察过现场,但是连一点脚印也没有!” “……莫非是闹鬼了不成?” 王承恩说着,皱了皱眉头,而此刻朱由检的脸上,更像是腊月的风一般!深吸口气,朱由检冲他摆了摆手,“你也不要动气,眼下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生气也没用。” 说着,朱大皇帝顿了一下刚要开口,却不成想被王德化抢了先,“你说说那些人是死在什么兵器之下!” “啊?” 小太监顿了一下,赶忙回话,“是这样的, 根据伤口看来,他们应该都是被一种利刃所伤,看着痕迹应该是……” “厚背大砍刀!” “对!” 这下,王德化眼中闪过了一抹凶茫,朱由检不由问道:“怎么,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主子爷,这个案子,看来就交给老奴办理吧。” 王德化说着,不由诡笑卡起来,“老奴之前查看过姚大人的案卷记录,当中有很多类似的记载,老奴发现有不少人最近都是死在了这种砍刀下,所以通过这些就可以断定这些人必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虽然眼下还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人所为,但……老奴想应该是差不多的!” “那好,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 朱由检说着也冷笑起来,“王命旗牌,朕给了张彝宪,不过 也要找点什么东西给你行法才好……”说着朱由检四下踅摸起来。 忽然之间眼睛看到了一旁剑阁上悬挂的马鞭,那上面镶金嵌银的,十分华丽,朱由检动了心思,一个眼神过去,王承恩立马会意双手捧着鞭子递给了他。 “诺虽说你的衙门口是专门杀人的,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要以惩罚为主,这鞭子轻则惩,重可杀,正好适合你用,那你就把鞭子带走好了,不过你要记住了,这东西的效力还在王命旗牌之下,你若真是做得好了,朕会把尚方剑赐给你一根,不过那些都是后话,记住了吗?” “老奴遵旨!” 朱由检点点头把鞭子给了他,之后又冲地上跪着的那个小太监吩咐了一句,“别看你今天有些慌忙,但忠心可嘉,朕不罚你,也不奖赏你,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了,不管以后出了多大的事情都不可慌乱,千万小心谨慎才好,日后你做得好,朕加倍奖励。” “奴婢谢陛下隆恩!” “好,如” “此你就退下去吧,对了王德化,去把绅宝叫进来,你不是很推荐这个人吗,朕要亲自看看。” “诺。”王德华这边说着,起身出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绅宝,回头再瞧瞧里面的万岁爷,不由悄悄向他关照起来,“你虽然也是内宫出身,但毕竟没有一直跟在主子爷身边,所以那你要小心了,进去以后该说的说一句不能少,不该说的不说,半个字也不许多,明白了?” “属下明白。” “主子爷的脾气,说实在话到今天为止我也没有看透,所以那你千万小心了!”王德化说着,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才带他进去。 一进门,绅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过度紧张导致,竟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他倒是不笨,顺势直接拜倒,“奴婢绅宝,参见万岁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绅宝?” 朱由检上下打量着他, 微微点头,“看着倒是挺精神的,像是个人物,那你可要细心办差事,宫内的几大总管眼下各有职务,你要是做得好,朕也不会吝啬的。” “奴婢知道,奴婢谨记万岁爷嘱咐。” “那就好。”朱由检说着,笑了笑,“听王德化说,这一次抓人都是你一手操办,而且还没有多嘴这很好,非常好!” 说到这里,朱由检竟从怀里掏出了两片金叶子甩给他,“收好了,这是朕的赏赐,以后你继续干,干得好还有赏赐,做得不好,朕可是也要重罚的。” “奴婢知道,奴婢会尽力不让万岁爷惩罚的。” 朱由检点点头,眼色和缓了很多,“你能说出这番年华,证明你还是个不错的人,很有信心吗,朕知道你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所以朕已经派人去给她送了二十两银子,眼下年头不好过,你又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家里面你不用担心,朕会尽可能地帮你照顾好,所以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朱由检这话说的不咸不淡,叫人感动的同时,心里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绅宝知道,皇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能准确地叫出家人 ,他这既是用心了,同时也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有二心。 深吸口气,在感叹当中,绅宝伏地叩拜,“万岁爷仁慈隆恩,奴婢铭记在心!” “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该说的都说完了,那王德华你就带着人去办事吧,此事不宜拖延,从速从重办理。” “诺!” 王德化起身跪拜朱由检此刻又道:“还有一个章程,你小心记住了,过一会,朕会派人给你送去一封密旨,你看过之后焚了去,别被人瞧见,好了你们走吧。” “老奴告退!” “奴婢告退!” 等到二人离去,朱由检方才松了口气,刚才的正襟危坐,实在是不让他受用,而管关键的还是,他是真心疼那一百二十万银子啊! 他么么的,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带走的,老子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 第372章 不是所有双足行走的都叫人 王承恩是他的心腹,眼见如此,顿时心中了然,反正现在没有外人,言辞不由随意了很多,“主子爷,您要给他什么密旨,需要什么人去传呢?” “反正不是你。”朱大皇帝撅着嘴,摆了摆手,“朕还没有想好,这一次要不要也参与进去,总觉得这件事会很好玩。” “主子爷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反正眼下都城之内事情也不算很多。” 朱由检点点头,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帮帮场子吧,骆养性现不在,你手下可有一些对江湖了解的人吗?” “当然。” 王承恩淡然一笑,伸出手来点名,“也不算太多,眼下有点名气的大概在七八个左右。” “那就不少了,够用。” 朱由检说着,提笔从一边扯过一张纸来,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下一篇文字给他,“王大伴,这个你随便找个人派给王德化就是,不过你也要好好看看,这一次,朕就打算这么玩,既然没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咱们不妨直接把责任承担下来,倒是要看看,那些真正的罪犯,会有什么反应。” “老奴明白了。” 看过他的计划,王承恩眼中不由露出敬佩之色,主子爷这跳脱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应对的。 在外面走江湖的,要得不就是一个名吗? 主子爷这是要把他们的“名”给抢过了,失去了名,这些人自然失去了现有的一切,他们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届时必定会跳出来闹事,那么无论是王德化还是姚成,只要抓人就是一抓一个准,保管没有冤假错案! 高明! 深吸口气,王承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老奴知道了,主子爷,那老奴现在就去准备?” “去吧,不过这一次人要多一些,朕要一个面子,你懂?” “主子爷放心,老奴明白!” 王承恩这边说着就去准备,而朱大皇帝则在御书房中琢磨起,接下去的事情要怎么做,想要“霸占”人家的名号,首先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对! 想到这里,朱由检嘴角勾出一抹诡诈,随即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下一份檄文,不过这一次的檄文上,无论言辞要是语调都绝不像是读过书的人,其粗鄙难以言喻。 等到王承恩这边安排好一切人手和出行之后,朱大皇帝的檄文也已经写完了,他此刻正坐在那看着上面的表述,沾沾自喜! “真是不错!实在不错!对,这才像样子吗!” “主子爷?您在看什么?” 王承恩故意做贼一样溜了进来,蹑手蹑脚地问道。 朱由检笑了,“来,看看朕写得檄文如何。” “好。” 王承恩笑呵呵地走上去,上下看了看不住点头,“主子爷好文笔,这类文书换一个人都写不出来!” “朕总觉得你在骂我,却又找不到证据。”朱由检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把文书交给了他,“朕的墨宝还是不宜流传出去。而且也会被人看出来。你找个人写字乱一点的誊写一遍,之后趁着夜色贴出了,千万别被姚成的人发现,他是个死心眼的,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往后可是不好办!” “主子爷放心,老奴心里有数。” “那就好,收拾一下,然后你让后面多准备一点金叶子,捡出五百张给皇后送去,就说是朕最近几天要忙一忙这些叶子就当是聊表心意了。” 朱由检说着,解开了腰间的束带,王承恩赶忙上去伺候,“不过老奴看来,皇后娘娘看重的可不是什么金叶子,您传句话过去,她都会高兴得不行。” “这个朕当然知道,可是总不能一直用白嘴说吧?” 朱由检说着,挺了挺身子,“大概就这样,反正这一次咱们可是要好好的玩!” “明白。” 翌日。 经过了一夜的准备,朱大皇帝为了安抚众臣,不让他们起疑心,这边特意的叫了个大起,在朝堂上和他们混不吝似地说那些有的没的,弄得大家各个一头雾水,都不明白皇帝的心意。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朝堂上正襟危坐的朱大皇帝,心里就像是长草了一样,老早得忍不住,一直憋着呢。 好不容易拖到了散朝之后,金世俊和温体仁不知道怎么凑到一块了,还有闵洪学,他们三个肩并肩的往外走。 金世俊道:“相爷,您有没有发现,万岁爷今天的情况不是很对,看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也许吧。” 温体仁对这个似乎不是很关心,金世俊有点不解,还要说话,突然就看后面张捷赶了上来,“相爷!相爷!” “ 哦?” 温体仁闻声转头,一见是他,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怎么了?” “相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张捷说着,把身子凑到了他耳边,嘀嘀咕咕的,金世俊和闵洪学见了不由心中不快。 金世俊到还好一些,怎么他和张杰不在一个衙门里,人家防备自己是应该的。 倒是闵洪学可老大的不愿意,不管他张捷背后站着什么人,可自己都还是御史台的最高领导,他是自己手下,怎敢如此? 再有就是,其实两人心中也是积怨满满,自从张捷被皇帝暂时提高了职务以后,整个人就飘飘然到不行,平日里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傲气劲。 甚至对他这个最高长官也根本不放在眼里,有些时候说三句话弄不好,还会有些不好听的蹦出来。 放在以前,就算是借张捷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可是现在……人家是真的不把自己当成一头蒜! 张捷这边还在嘀咕着,闵洪学越看越气,最后竟然闷哼了一声,吸引了张捷注意力后,反而看向金世俊,“金大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 金世俊是大理寺卿,专司审判,对于察言观色那是十足的行家里手,此刻已经察觉出气氛不对,强硬着头皮答话。 闵洪学倒是满不在乎,霜白的长须颤动,有意无意的眼睛还望张捷身上剜,“就是一句民间老话,不是所有鱼都能跃过龙门,也不是所有两条头走路的,就算是人!” ------------ 第373章 天下第一门 “不算是人,那是什么?” 闵洪学的声音并不算小,张捷能听到也不足为怪,只是以他的身份,按照常理因该选择默不作声,或是装听不见而已。 今天却不知道怎能了,竟然直接和他直挺挺的对上了门,闵洪学非常诧异地看着他,而张捷却好不要畏惧的与他目光相对,“闵大人,您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张捷阴阳怪气的,“您虽然说得不错,不是所有人两足走的都是人,可是谁是人,谁是狗,您也该说清楚了不是?” 张捷说着,甚至都没注意到温体仁的脸色变化,还要继续往下讲,“这个话既然是您说出来的,可见您一定是有自己的见解不是?说出来给我听听,也让下官学习一下。” “张捷,你可别太过分了!” “闵大人,话是您说的,下官不过问问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张捷根本不在乎他的怒气,笑眯眯地瞧着他,“您倒是快说啊,下官还等着呢!” “你!” “放肆!” 这回,倒是温体仁开口了,他一把扯过张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这些话要是你该说的?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别忘了尊师重道四个字,无论什么时候要是忘记了自己的昔日的恩人,后果都不会很好,明白吗?” “下官,谨记。” 不管怎么样,在温体仁面前,张捷永远都是和小盆友一样,特别的听话! 张捷这边唯唯诺诺,温体仁则赶忙向闵洪学道歉,“闵大人,您不要和他这个毛头一般见识,初掌权柄,不满有些目中无人,您不要生气就好,原谅他。” 前面半句还听得出来他是在求人,可是最后一句偏偏听起来如同命令一般,温体仁到底是宰相,闵洪学也是他的下官。 哪怕自己的辈分比他话要高,可这是一个讲求实际的时代,辈分不当饭吃。 温体仁开口了,闵洪学就是在不高兴,也不能扫了他的面子,此刻只得讪笑,“温相爷,瞧您说的,一个晚辈后生,下官当然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您放心好了。” “闵大人,多谢!” 朝廷当中那么多的官员,可不是谁都听到过温体仁一个谢字的,能让他这种人道谢,既是好事,又不是好事。 闵洪学心里明镜一样自己必须要给他这个面子,不过幸好温体仁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转过身来,冲着张捷问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打算说句话嘛?” 张捷垂首而思,半晌地停顿后,忽然冷笑了一声,之后讪讪地冲闵洪学拱手,“闵大人,方才是下官说得不对,您不要生气,下官不好。” “无妨,我又不会怪你。” 闵洪学说着,冲温体仁拱了拱手,之后又和金世俊告了一声辞,就撩开袍子快步而去,虽然他一把年纪了,但是在此刻走起路来,倒也像是个年轻人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金世俊心里挺不是滋味,尤其是听到张捷说的那句“什么东西”之后,心里更是不爽得很! 你他么才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了,要不是靠着温体仁,现在还有你站在这里说话的份?金世俊心中想着,面上却没有任何表露,笑呵呵地道了告辞离开。 只剩下温体仁和张捷后,温体仁训斥道:“你还真是最近有些飘飘然了,闵洪学虽然老了,可是他的人望还在,那岂会是你能比拟的?知道吗,他在朝廷里面根基有多深,你想得到吗?” “相爷,他真的这么难对付?” “你瞧他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换做是你、我,只怕早就被皇帝赶出来了吧?”说到这里。温体仁不由叹了口气,脸色十分的难看。 张捷也被他说得着实一愣,之后再没说什么,跟着温体仁向皇宫外走去…… 皇宫大内,一切收拾完毕的朱大皇帝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和王承恩带着一队内行厂的番子神神秘秘的从西门出去了。 绕过大街,穿过小巷,朱由检在王承恩的带领下,来到了作业张贴榜文之所,此时此刻,那地方已经聚满了人,大家都在议论着檄文上的内容。 朱由检故意带着人,在旁边留缝,就听有一个老爷子感叹起来,“真不知道咱们大明朝到底是怎么了,老天爷这么不保佑,好不容易安定了一点,这朝廷的宪银又被人抢走了国家不幸 啊!” “您说的哪里话,我看要不了三天朝廷肯定会把案子破掉!”这时候一个文生公子模样的家伙,跳脱出来,用手里扇子指着那边墙上的檄文,信誓旦旦,“这种行为,可是对朝廷的挑衅,而且要学生来说,这也是一群混蛋,笨猪!就算是想要留个名字,又怎么能把自己的名号留下,这不是等着朝廷去抓吗!” “这位仁兄说得不对!” 正在大家议论的时候,一个俊美威严的年轻人闯了进来,见他一身衣着华丽非常,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风度。 “哦?”那公子当然也看到了他整个人,不由笑着问道:“不知道在下那句话说得不对,还请仁兄指点。” “指点不敢说。”这俊美青年挠了挠头,虽然很不雅观,可是给人看着却又另外一种感觉,“你说得倒是一点不错,他们留名的确会被朝廷盯上,但是难道这不是一种英雄气吗?” “英雄气?” 文生公子笑了,“劫掠朝廷的宪银也算什么英雄气?看来这位仁兄对于事情的认知,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你!” 文生公子方才说了一句,就看那俊美男子背后忽然闪出以慈祥老人来,不过那老人虽然看着面目和蔼,但是话语之间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风。 “你这位公子说话可不太好听,我们家主人对事情有些自己的见解难道不行?你何必要说什么正常不正常,只有病人才不正常!” “哦?” 文生公子的确被那老者的威严所慑,错开眼珠上下扫量,顿了一下,但是脸上还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傲人微笑,“老先生看您的样子就知道绝非常人,你家这位主人应该也是身份不低对吧?” “可以这么说。” “那就看更是可笑了,这么高的身份说起话来,反而一点水平都没有,亏了你们的门第!劫掠朝廷宪银之人,其罪当诛!此时此刻,又逢国家有难,这种行为更是应该株连九族!可是你家主人说的是什么?难道他还不是不正常吗?”文生公子说着,嘴角挂出一抹不屑。 那老者也就王承恩,此刻听他这样讲话,就算是乔装改扮出来的,也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更要说话,却被那俊美年轻人所拦。 “哎,王伯,不必如此。” 既然老者是王承恩,俊美之人,当然非朱由检不是,此刻就听他道:“不要生气嘛,听起来这位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只是不知道他什么身份。” “你要问我的身份?何不直说?” 文生公子扫了他们一眼,随即异常傲然地说道:“我倒也是平常人,可是在下却出身天下第一门,乃是门内之人也!” ------------ 第374章 十万银子要你命 天下第一门! 这五个字还是够唬人的,朱由检和王承恩听着不由对视了一眼,他故作谨慎地冲那文生公子问道:“这位公子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门出来的,还是门内人,那倒是要请教了,不知道你这所谓的天下第一是什么意思,只怕……该不会也是什么恶势力吧?” “哈哈哈!” 闻听此言,文生公子顿时发笑,“恶势力?这位公子话说得可不对,普天之下,要是我的门第也是恶势力,那天下可就没有好人了,连皇帝也不是好人!” “你放肆!” 文生公子这句话可是戳了大家的肺管子,他这边才一开口,就看王承恩身后几个跟随的番子隐约着想要动手。 也的确如此,这文生公子说什么都行,此刻他当着皇帝的面就敢信口胡说,这不正是自己表现的舞台吗? 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大家都要动手,可是没有朱由检的允许,当然没有一个胆敢造次的,无奈何他们这边都跃跃欲试,可朱大皇帝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反而笑眯眯地瞧着那文生公子。 不过还是要讲,其实朱由检心中此刻对那文生公子也有几分佩服,因为王承恩为了保护自己周全,所以本着一个核心思想,那就是兵无常兵,将无常将,为了自家安全,所以每一次出门来他都会挑选一些新人、生面孔,每一次都是如此。 所以每一次自己出来,这些跟随在身边的番子,都如同是狼虎一般,面对群狼,眼前这个文生公子竟然还能谈笑风生,似乎没有畏惧的意思,可见其胆量如何。 他在观察那文生公子,文生公子也在关注他,片刻的对视之后,那公子却忽然笑了,而且比刚才还要豪放得多,“从你们的态度上看,你们还真就未必是什么坏人,毕竟眼下人心不古,也是没有谁会愿意这么袒护朝廷的,你们是个例外。” “袒护朝廷难道不对?” 朱由检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有国才能有家,要是连自己的国都不爱,这种人死了又有什么可怜?” “说得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后面又挤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穿的衣服看样子比朱由检还要华贵几分,尤其是他手上的大戒指,更是看着就晃人眼。 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富贾,而且此人身上也还拥有很多特殊的小配饰,看着给人一点点读书人的气质。 总体而言,这个老人看着就是那么得叫人舒服,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能往他脸上看,因为那老人竟是个一只眼、独眼龙! “二位说得一点都不错老夫已经在后面听了半天了,可见二位都是人杰!老夫佩服!!”老独眼说着已经来到人群当中,独目当中两点星光闪过,最后目光停留在墙壁贴着的檄文上。 审视了一会,独眼老人忽然笑了,“哈哈,老夫这么多年倒是也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他们既然自己承认了劫掠朝廷财产,还敢广而告之,这是不知道死字则么写!” “这位老先生,听您的意思似乎也是十分看不起这些人的了?” “一群混账罢了。” 独眼老人说着,又不自然地往檄文上看了一眼,朱由检注意到他的脸上似乎飘出一抹诡异来,这下他留心了。 毕竟自己也是皇帝,见过了太多的人,所以别看此刻那老者隐藏得很好,可是自己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血腥气! 这是只有杀过人的人,身上才会带出的气质。 这老人,来者不善! 朱由检心思略动,脸上却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这位老先生您谬赞了,我也不算什么人杰,能做个普通人就不错了。” “你倒是没有什么追求啊。” 独眼老人看了看他,淡淡地摇头,“年轻人还是应该有些梦想的,但是切记要走正路。” “正路?” 什么狗屁! 听他说话,朱大皇帝心中猛然生出一阵厌恶,顿了一下忽然把话头引到了老人身上,“这位老先生您说的话怎么都对,而且看起来您应该也不是平常人,敢问您老是……” “我?我不过一个买卖人罢了。”老独眼说得倒是很客气,然而朱由检的下句话,差点把他给气死。 “买卖人?老先生好生谦虚,只是不知道,这买卖人中,您是买人还是卖人呢?” “什么!” 闻听此言,老人独眼当中闪过一抹幽光冷冷地盯着他,许久的沉默之后,这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这位小先生,好有趣的讲话,买人卖人,就是买卖人了?别开玩笑。” “我只是不明白老先生所谓‘正路’,到底是什么。”朱由检全然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又跟了一句上去。 这些老人可是真的生气了,独眼当中火光闪烁,“正路是什么小先生不知道,老头子也不知道,不过老头子却知道一件事。” “什么?” “有钱的号!” 老独眼说着,嘴角勾出一抹饮恨的残忍,“老头子这句话不知道小先生,是否认投?” “认!” “认就好。” 老独眼说着缓缓点头,还捋起了胡子,上下扫量着他,“既然你相信这一点,我也就不多说了,所以小先生,你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好了,在我看来只要是能够赚钱的,就算正途,因为钱可是好东西。” 混账! 朱大皇帝作为一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虽然处于这个特殊时代,但他仍然还是十分厌恶他所说的那不正确的价值观。 要是天下人都奔着一个“钱”字使劲,不计后果,不惜代价地往钱上凑,那天下还会有好? 所以此刻,朱由检心里也掐准了一个念头,不管日后事情发生成什么样子,但这老头,铁定是要查一查才行! 不过这种想法此时他只能藏在心里,面上还一直挂着讪笑,“老先生,圣人言,何所谓何所不为,万事只图一个钱字,只怕不利于民。” “不利于民?” 老独眼摇摇头,又摆出他人师的模样来,不过眼神却冰寒非常,“小先生不往钱上奔,那该做什么?没有钱是寸步难行,要知道如果我愿意的话,可是拿银子把你砸死,而且事后管饱找不到我的麻烦。” 这话显然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但朱由检不仅不在乎,嘴上还不肯饶他,“既然这样讲,不知老先生方才所言,以为要买我的头,需要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老独眼说着,原本就冰寒的目光忽然深邃了起来,凝视着他,“如果我愿意,十万银子已是极限,因为你就值这么多,听小先生的意思,你是想要试一试咯?” 话音落,现场的气氛顿时在无形当中变得紧张起来…… ------------ 第375章 尾随之人 老独眼一句话,直接把现场的气氛降到最低,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目光都太不和善了, 老独眼忽然笑出声来。 “哈哈,小先生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老头子说着玩玩的,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要多多把心思放在赚钱上比较好,只有有钱了,日子才会好过。” 老独眼说着,笑呵呵地带着人离开了,朱由检一直注意着他,只见他方才转过身去的时候,似乎在和自己手下人交代什么。 不过却没有听清,眼下节外生枝的人不见了,朱由检还想和那个文生公子说些什么,只是那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溜走了。 大写的尴尬! 但是这却并没有影响到他什么,而且朱大皇帝也看出来了,这檄文的效果的确不错,能够吸引这么多的目光,相信那些混账应该也都看到了才是。 “王伯。” 王承恩听见他叫自己,赶忙上前来伺候,“主人,你有什么吩咐?” “派人去查查看,那个独眼老者什么来历,他似乎不太一般。” “老奴明白。”王承恩说着,赶忙瞧着身边人交代了一番,只是这个时候突然一个番子凑了上来,与他一阵耳语。 王承恩听过之后,脸色大惊,“还有这种事?” “是的,属下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肯定不会有错!” “知道了。” 王承恩深吸口气,来到朱由检身旁,“主人,您看……”贴在他耳朵上,朱由检把自己刚才听到的都说了一遍,朱由检也在此刻变得严肃起来。 顺着他的身子往后看,果然看到有两个人正在地盯着自己。 “没错,我看到了他们两个的确就是跟着那独眼老人的手下,本想着去找他的门道,不想今天差点着了他的道。” 朱由检言辞当中戏谑之意甚浓,“既然是这样的话,此地不宜久留,王伯带着人往外走,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有话要问他们。” “明白。” 一行人说着就往外走,身后两个尾巴也真听话,他们怎么走,这二位就怎么跟着,左七八拐的,就被朱由检诱到了一处无人胡同当中。 那两个人明显不是京城人氏,不然的话也不会傻呵呵地跟进来,等到他们进入胡同,却被眼前的事情震惊了。 此时这显然是一处死胡同,前无去路,而且左右两边也都是高墙,并无通路,只是刚才进来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纪相对较小的,此刻似乎非常害怕,“这明显是一条死路,咱眼看着他们走进来的,这怎么突然就没了踪迹,也没看到他们翻出去啊,这些人该不会是鬼吧?” “你放屁!” 年纪稍长的那人,显然也很害怕,哆哆嗦嗦的,只是嘴上不肯扰人,“光天化日之下,哪里会有什么鬼?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别他么说了,咱们再往里走看看,说不定……” 话没讲完,突然之间就看从周围两边真真如同鬼魅一样闪出两条影来,一左一右,直接把他们两个给押下了。 而且方才的时候,只是一个瞬间,这二人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接下来是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像按狗一样按在了地上。 脸皮被地上的石头子摩得生疼不算,年老的那个眼睛还被刮破了此时正在淌血。 “哎呦呦!您饶命!好汉饶命!” 年轻的吃不住扭臂的痛,竟然直接告饶不算,甚至还带这分哭音,而这个时候就看那年长些地盯着满脸的血,破口大骂,“你小子他么的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在这里哭哭嚷嚷算什么东西!你们这些家伙听好了,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老子也是八峰山堂的人!他听说过吗?” “没有。” 此时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年长些的想要抬头去看,无奈何自己被按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翻着眼皮最多只能看到那一双描金的靴子边,以及此刻那若有若无的竹桂花的香味,这个香味好像很熟悉! 对! 是他! 到底还是年纪大人的人,经历更多,此刻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由冒着胆子问了一句,“不知道这位,可是方才的玉公子?” 公子如玉,可见他心里还是很恐惧的,不然也不会开口就说好话。 “你认出来了?” “是啊,这般香馨味道也只有公子您才有了。”那人还在奉承,而此刻他也确实见到了来人面容。 果不其然,此刻就看朱大皇帝正笑眯眯地低头瞧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个细心的人,分辨出我身份的,应该是味道吧?” “没错!” “算你有点胆气。” 朱由检说着摆了摆手,这人才被放开,“多谢公子!” “你为何谢我?” “多谢公子饶恕!” “我何时说过要饶恕你了?”朱由检冷冷地瞧着他,但是眼神当中还带有几分戏谑,“现在让你看看我。是不想你做个冤死鬼,今天你是必死无疑因为……你在背后悄悄跟踪我们,本公子认为你会对我的安全造成威胁。” 说着,朱由检目光中忽然闪出一抹阴狠,“虽然我不是什么人物,可以不是个白痴,现在你懂了吗?” 话音落,就看朱由检这边摆了摆手,王承恩果然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把刀来,那人顿时吓得全身颤抖,磕头告饶,“公子!公子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朱大皇帝摇摇头,十分戏谑地看着他,“你威胁我的安全,我却还要放过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没!我们这不是跟踪!” “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朱由检说着,眼睛一瞪,更是把那人给吓得如同筛糠,“公子千万不要误会,是我家大哥让我来的我们的确跟踪您了, 不过却没有恶意!我敢用自家的祖宗牌位发誓!” “祖宗牌?”朱大皇帝闻言,心中不由觉得更加有趣,“那好,这点我就算是相信你了,不过有些话要是要说明白的,你在我们身后苟苟且且,只怕不会没有什么目的不是吗?你现在说出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今天就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是是是!” 原本那人就已经被吓破了胆,此刻他再这么说,那人更是畏惧十分,一股脑把自己知道得都说了一遍。 只是他的话才说完,朱大皇帝就差点乐的比不上嘴,感情那些人是把自己当成二傻小子了! ------------ 第376章 邀请入伙 按照那人的说法,这一次之所以要尾随在他后面,只有一个理由——邀请! 他们都是独眼老人的手下,而老人这一次见过他之后,似乎对他十分有兴趣,所以在离开之后特意派人过来跟踪一下,想看看他平日里都有什么习惯。 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其提出邀请,那小子特意着重的说,独眼老人对他的看重! 听过他说的话,朱由检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笑容,歪着头看他,“你说的都是着呢?” “公子,您就是借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欺骗您,实在是没有想到,您的手下竟然都这么厉害,我们这一次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我可不是什么泰山!” 朱由检心道,老子是皇帝,就是泰山也要归我管,你说我是泰山岂不是有损老子的颜面? 不过这类话只能放在心里,他看着那人,犹豫了一下,淡然说道,“看来你们家主人似乎非常想要见我,是与不是?” “当然!” 那人恳求的看着他,“公子。说句心里话,今天要是不能把您请过去。我们家老爷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我们,公子要不您看看,要不要跟我们去走一趟,反正您身边这么多高手,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您的安全应该不是问题的。” “你以为我是不敢去?” 朱由检笑了,一拂袖,“走吧,今天买你们一个面子,不过小子你要听明白了,假如和你说的有一份不一样,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必须要死!” “明白!明白!”那人被他说的唯诺连连,随机朱由检一抬手,他们两个才被番子释放。 虽然两只胳膊已经被他们掰的没了知觉,奈何却不敢当着他的面活动,只能强忍着难受,在前面带路。 两个家伙在前面走,朱由检一行跟在后面走马观花,这个时候王承恩忽然凑了上来,小声的对他说道:“主子爷,咱们就这么过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当然不会。” 朱由检笑了,“你们在,哪有什么危险?”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还是小心为上,不过主子爷也不要担心,老奴已经派人出去调查了,咱们稍微走的慢一点,相信就不会有问题了。” “已经派人出去了?” 对于王承恩的安排,朱大皇帝不由点头,他总是能让自己满意。 既然说了要慢些走,他这边也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前面两个带路的看出他有意减缓速度,却不敢多说,只能彼此之间眼神沟通。 将满心的无奈全部吞下! 一面走,一面行,不知不觉,朱大皇帝已经来到了京师最为繁华的街道上。 在这里,他留下了太多的故事,此刻再来不由有些唏嘘。 看来我还真是和这个地方有缘分呢,几次三番麻烦都是在这出现的,也不知道这该怎么算。 只是还有一折,到底是繁华之地,好像每一次的麻烦都是从这里而出。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钱的地方,就有故事,可总是这样道也麻烦的很,要想个办法把这里给收拾一下,肃清了总好过一次次没完没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王承恩走了上来,悄然间在他耳旁言道:“主子爷,查清楚了,他们都是八峰山堂的人,那个老独眼应该就是其中的头目或者是什么领袖一类,而且这个八峰山堂,虽然才组建没有多久,可是势力极大,出出入入的都是真金白银,他们的生意似乎不愿意使用珠宝一类东西,最关键,还是这些人,似乎身上都有一枚令牌!” “令牌?” 朱大皇帝闻此言,心中一沉,遣返姚成送来的奏报当中,的确说起过这个东西,可是自己一直没有看到。 莫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 我要试探一下! 而这个时候王晨恩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忙在一旁提醒道:“主子爷,有些话不着急说,我看您不妨在拖延拖延。” “哦?” 朱由检愣了,侧着脸看他,“此话怎讲?” “主子爷您想啊,这些人都是什么混蛋?他们想要做什么咱们一进知道了,这就更不是问题,所以拖一拖看看他们会不会主动交出来您觉得呢?” “嗯……“ 朱大皇帝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其实也好,但是想要他们自己证明身份似乎有点不简单。” “不简单,未必难。” 王承恩说着,忽然冲身旁一个番子道:“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好像这外面多出来很多骗子,回家以后你们要小心一点看守,千万别被人卷了去。” “是,是!” 番子们都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这种默契自然是有,随便接话根本不需要任何准备。 “千万记清楚了,外面乱的很!” “小的记住了。”番子说着,瞄了他一眼,随即反问道:“那大管家,要是真的遇到了骗子,冒名顶替之人又该怎么办?” “这个……其实好办,不必报官咱的身份不同,不方便,你们就自己处理掉好了,只要不留痕迹就行!”说到这,王承恩应注意到前面两人背影的不对劲,心中一声冷笑,又跟了一句,“你们之前说要去弄一只老虎进来,主人已经答应了,回去之后,我就给你们批款,有了那凶畜生,以后你们办事也方便,弄死了不长眼的,直接喂到它肚子里,再出来就是谁也绝对查无所查!” 哎呦妈耶! 前面两个人听到这里,不由身子一颤,朱由检偷乐的不行,知道王承恩这段话可是把他们给唬了个不行。 眼下估计差不多了,该轮到我闪亮登场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觉上前,一把扣住了引路人的肩膀,似笑非笑的问,“小子,我听你方才的意思,可是你们家老板想要拉我入伙吗?” “啊?” 那人怔了一下,随机回过头来,正好与他目光相对,不知怎么回事,那人忽然心中一颤,但还是悄然的冲他点了点头,“没错,公子,应该是那样的!” “有趣!有趣!这是想拉我入伙啊,也好也好,只是咱们走了这么久,我还不清楚你们的身份,都说八峰山堂的人,与寻常不同,也不知真假,我看你不如自己证实一下身份为好,也免得有什么误会!” ------------ 第377章 初入堂口 那人怕是到死也想不到,方才还跟着自己走了半天的朱大皇帝竟然能会突然翻脸,找自己要什么身份凭证。 他傻愣愣的瞧着朱由检,心中却十分矛盾,所谓身份凭牌,自己的确是有,只是那个东西乃八峰山堂的秘密之物,除非必要不然绝对不可以轻易对外人展示。 而且堂内之前有人丢了一块牌子,到今天为止,大哥还处于盛怒当中,所以他很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牌子拿出来给他。 只是心中焦躁思量, 面上他却不敢直接违背,甚至连几句废话都不敢说, 因为周遭那些人的眼睛此刻都停在他的身上。 谁也不保证要是说错了话,会不会被人家给收拾掉! 犹豫了一下,那人却不肯行动,朱由检冷冷一笑,将目光转到了他身旁那个稍微年轻些的小伙子身上。 这是个没见过什么市面,胆小的家伙,自己正好可以从他下手。 “这位小兄弟,你的凭牌可以给我看看吗?” “啊?” 小伙子一怔,自然而然的看向一旁,却不成想被朱由检摊手挡住了视线。 “你不用看他,我现在只是问你,你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我不会为难你。” “真的?” “当然!” 朱由检说着,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虽然看起来十分慈善,然而小伙子却也在他的笑容当中,察觉到一丝异样。 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小伙子心中紧张,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旁那人忽然咬着牙,从腰间扯出一块木牌来送到他眼前。 “您看!这就是我们的身份凭牌!” “大哥!”小伙子一件如此,似乎着急了,不过那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我自己又分寸,反正今天这事与你美誉哦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通了,不然也不会主动地向朱由检介绍起来。 “您看,就是这块牌子,上面什么都没写,正是我们八峰山堂的特点,因为写的太多了,万一牌子丢了去,就会被人发现其中隐秘,咱们生意做得太大,也怕被人觊觎不是?” “原来是这样。”朱由检说着,想把他的牌子拿过来看看,不成想那小子却果断拒绝了。 “不可!您可以看,却不能摸,说心里话,我这已经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了,按说这个东西是不可以给外人观看的, 您到现在为止,还是外人!” “明白了,走吧。” 看到牌子的瞬间,朱由检几乎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这群家伙就是姚成要找的人,也是宪银劫案的匪徒。 不过虽然这么想,可他并没有下结论,因为现场留下的只有一快牌子而已,没有人能保证,那不会是他们成员的个人行为。 无声无语,朱由检一行人终于还是来到了八峰山堂的所在,看着那雅致幽静所在,朱大皇帝还真是不愿意相信,这里面住着的竟然会是一群抢夺朝廷宪银、杀人越货的穷凶之徒。 “就是这里了。” 站在八峰山堂门外,那小子可算是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禀报一下,您各位暂时咱们外稍等,慢待了!慢待了!” 两个小子赶忙跑了进去,而此时王承恩倒是笑呵呵的凑了上来,在朱由检身边咬耳朵。 “主子爷,看来这些人也着实没什么新意,凡是干这一行的,他们怎么都会建立这样一个不实用的堂口,为了洗钱吗?” “也有可能他们真的有正经买卖。”朱由检说的非常公平,“这原本就不是悖论,王大伴,谁说抢劫的就不能做生意?朕看来,有些时候发反而他是们会把生意做得更好,毕竟这些人的本钱,实在太低了。” “是啊,主子爷说的对。不过主子爷,老奴这里还有一句话给您,稍后进去以后您千万要小心了, 那个小崽子刚近门的时候不知道和门外人交代了什么。” “朕看见了。” 朱由检嘴边带笑,“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有你们在,朕就是安全的!” “主子爷放心,刀山火海只要老奴在,都不会伤到您一根毫毛!” “朕知道。” 这边他们正说着话,而此时进去报信的两个小子已经跑了出来,并且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跟在他们后方的至少还有七八个人! 看上去各个衣着华丽,却都是老面孔,没有一个是方才跟着那老者身后的。 好大的架子,不过倒也不愧是有排面的人,就是不一样! 心中想着,此时那群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其中一个领头的八字胡,先是上下扫量了朱由检一遍,之后方才拱手,“这位公子,请了!” “客气了。” 朱由检没有说话,反而是王承恩上前来对答,“你可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当然。”八字胡点点头,方才的审视也在此刻变成了热情,“大哥上面都交代过了,诸位是他的客人,自然就是我们八峰山堂的贵客,来来来,各位不要客气,快快进来。” “且慢。” 这时候,朱由检忽然上前一步,冲着那人问道:“还不知道这位朋友的名字,不知是否可以相告?” “哦?” 八字胡看了看他,微微点头嘴里也介绍起来,“这位公子,在下郭雨浓,是八峰山堂的一个小头目。” “小头目?您客气了。” 朱由检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郭雨浓也不懂他的意思,反正没有在继续纠缠,一行人跟着他进入八峰山堂之内。 不进不知道,本来看着外面这地方就算很不错了,然而进门之后才发现,竟还别有洞天! 山石花木什么都有,连红豆杉都用,在周围还有几条仿照江淮刻画出来的溪流,虽然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看着却那么真实。 仔细品一品,倒是也能感受到大水奔流之势。 不凡! 将心思隐下,朱由检等人进入堂口正厅,此时那老独眼正坐在主位上,同面前两列之人交代着什么。 郭雨浓上前去回禀,交到了两句,老独眼这才顺着看过,原本朱由检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却不想这人一开口,就弄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独眼老人顺着看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惊喜,忽然挑开嘴角,冲身旁人道:“看到了没,我的贵客来了,今天咱们这场买卖算是有头了!” ------------ 第378章 商议 有头? 哈意思? 朱大皇帝被他说的一愣,之后就看那老人在冲他招手,仿佛他们是老朋友一样,随性有热情。 “嗯?” 王承恩眉头一皱,他是绝不会让朱由检上前的,自己迈开一步,挡上前来,“这位老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又见面了!”独眼老人说着,哈哈一笑,赶忙冲郭雨浓吩咐,“来,去搬几张黄花梨的交椅来,请几位客人坐下。” “是!” 郭雨浓从旁搬过几张椅子,而且就放在老人手边,眼见如此,朱由检知道自己怕是必须要往前走一走了。 他什么都没说,凛然大义上前,王承恩则带着人护卫在他左右。 今天这个事,事发突然,他完全没有准备,王承恩此刻心中懊悔,看来以后再和主子爷出来,一定要让他把金丝蝉翼甲套在衣服里面不可! 来到老人身旁,朱大皇帝也是挥洒自如,悄然坐下后,笑呵呵 的看着老独眼,“老先生,蒙您厚爱,还特意派人请我,这份面子,在下愧受。” “客气了,小公子,之前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公子绝非凡人,派认尾随也不过想看看公子的能耐,果然在公子眼中他们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 放声一笑,随机朱由检脸上闪过一丝冰霜,肃穆起来,“不过话虽然这样讲,我倒是有点好奇,老先生请我到此所为何事。再者就是……方才进门时您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好说。” 独眼老人在他面前表现的似乎永远不会着急似的,一举一动都谦和非常,不过朱由检可以确定这都是他装出来的。 因为自己已经发现,旁人见此眼中那无法隐藏的诧异! 这老东西有鬼! 不过今天也算你倒霉,老子可是钟馗! 嘴角一勾,朱大皇帝道:“既然好说,就请老先生点破天机。” “好。” 独眼老者深吸口气,也变得严肃了很多,“这位公子虽然你我方才相识,但从公子举动衣着,还有身后这些随从来看,您必然富贵非常,而且权势滔天,对于这些您不必谦虚,这是一定的,老头子这个眼力还有。” 说着,独眼老人又冲他拱了拱手,“明人不说暗话,公子身上这些要素,也正是我们眼下需要的,您看我这个八峰山堂如何啊?” “如果看地方还算不错。” “这就是了,我之前曾说要公子向钱看,这是一句心里话。若是无钱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堂口?” “老先生,您到底要说什么。”朱大皇帝此刻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听得出来老头子这是在故意给自己画圈。 但都是老中医,谁能给谁开完药方?你想含蓄一点,我就偏不! “好。” 老人被他冲了一句,非但不恼,反而脸上笑意更浓,“直来直去些,其实我是想找公子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大生意!” 老人说着,一回头让郭雨浓拿过一张图卷来,铺在桌子上一看,朱由检笑了。 因为此刻那图卷上所描绘的,正是章青的买卖口! 莫非这老东西再打章青的主意不成?还是说他发现了章青的秘密呢? 带着疑问,朱大皇帝道:“老先生,这上面的可是京城最豪华的买卖家,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我知道。所以我很羡慕。” “羡慕?” 独眼老人点点头,唏嘘起来,“我是真的羡慕,甚至有点嫉妒。看看人家生意做的,在看我们……虽然闹得不小,却没有什么实体,可悲!” “老先生做到这么大已经很不错了,实体、虚体其实并不算重要。”为了试探他的用意,朱由检此刻故意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 闻此言,独眼老却摇了摇头,非常感慨的样子,“公子到底是少年人,虚实之间,总还是有些差别,老夫也想要一个那样的实体,这样的话我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老先生自己建造一个不就好了?” “不好,建造出来的终究模仿他人,而且相信那家店的老板也是不会允许的, 老夫打听过,他们的根基可是十分深厚的,一般人招惹不起。” 说到这里,老独眼不由摇头叹息连连,一手捋胡子,另一手捧着茶杯,似乎就连其中的极品铁观音也吸引不了他。 话说到这,朱由检错了错眼珠,轻且故作谨慎的问道:“那老先生的意思,该不是打算把那家店,收为己用吧?” “最好如此!” 他好像一直在等朱由检说这句话一样,此刻的兴奋无以言表。 “我们终究还是外来的,在京师的时间不长,所以也联系不上那家店的老板,我也曾派人几次过去,但是都被拂了面子,依我看来,定是哪家的老板看不起我们是了。” 独眼老人说着,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悲凉,“到底是外来人不受重视,哪怕你有再大的势力还能怎么样呢?” “原来如此。” 话讲这么多,朱由检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老先生找到我,看来是为了让我帮忙牵线搭桥的了?” “差不太多,只要公子能帮忙把他们得老板请出来就好,到时候怎么谈,谈什么我自己去,而且我也不会让公子白忙活。只要见到了他,老夫这边立即送上五百两情面,老夫也知道,这五百两在公子心里不算什么,但这也是老夫的一点心意,用来稳固你我之间的情面,我看没什么不好。” “老先生倒是没说错。五百银子的确不算什么。”朱由检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直勾勾的瞄着那老人。“不过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不着急。我却有个问题,老先生肯解释清楚,咱们再继续往下谈,要是您不肯,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转身就走!” 朱大皇帝说着,顿了一下,之后眼神也变得漠然起来,“虽然看得出来八峰山堂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可是这地方也不是龙潭虎穴,想要留住我,绝无可能!” “公子请讲。”老人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不悦。 朱由检问道:“我只想知道,老先生是为何选中我的,毕竟能办这种事的不在少数,咱们之间虽有缘分,可也不至于如此巧合不是?这一切巧儿的都让我绝的似乎是上了别人的全套。” 话音落,朱大皇帝就那么傲然的看着老独眼,倒是一旁的王承恩,悄然无形当中,当着他们的面,把铁梨木桌子的一个角,捏成了粉碎…… ------------ 第379章 我又来了 “好功夫!” 王承恩这一手,着实令人惊艳,独眼老者见了,不由惊叹,“没想到公子身边之人,武功竟然高绝到这种地步!少见,少见!” “这位先生,我们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就这么简单而已。”王承恩在一旁不卑不亢的说到。 独眼老者点点头,“这话其实说来简单,因为当时在场的另外一人,乃是我的小儿子!” 说这里。独眼老者在他们诧异的目光当中,拍了拍手,就看从屏风的后面,之前那个文生公子摇着折扇缓步走出。 “这位兄台,在下有礼了。” “原来如此!” 朱大皇帝面上虽然讪笑,心中却是十分不快,谁能想到自己一个皇帝,竟然被人家给钓鱼了。 说出去真是够丢人的! 那文生公子此刻来到他的面前,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方才不过戏言而已,还望兄不要生气才好。” “文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气好生?” 独眼老者说着,缓缓起身,自然而然的来到那公子身旁,毫无预兆的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啪! 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就看独眼老者道:“今天派他出去,也不过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志士,没想到能与公子见面,实在是幸事一桩。”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老先生也不必打人啊。”朱由检说着也站起身来,冲着那文生公子轻轻点头。 在场之人见此,心里都松了口气,毕竟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就可以继续往下谈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就看方才还一脸谦和的朱大皇帝竟也不动声色的给了那文生公子一个嘴巴。 不! 是两个! 啪啪两声,虽然不如老人的清脆,但是再看去,那文生公子脸上已经被他打出了两个五指印! “你!” 那公子顿时怒了,一敛折扇有动手的意思却被老者拦下哎,当然此刻老者的脸色也不好看,独目当中带着一抹凶悍。 “这位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老先生不必动手打人,却没有说我不会动手打人,再者说了您老动手,我又怎么会解气?被你们戏耍一番,要是不拿出点态度来。是不是要被你们看扁了?” “你!” “说得好!” 与那公子的盛怒不同,老者此刻瞧着朱大皇帝,似乎更多出了几分欣赏目光。 “年轻人正该如此!你的性格老头子喜欢!”说着,独眼老人冲那公子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三个嘴巴,那公子十分的不爽,奈何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忍气吞声,悻悻的离开了。 而这边独眼老者却也语气不善得冲朱由检问道:“怎么样,恩怨可了结?” “了结!” “那咱们说说正经事吧。”独眼老者含笑坐回原位,朱由检也是如此,他说道:“这位公子一看就非常人,不知道您可能答应老夫的要求?” “试一试,未必成。” “说到好!” 老人不住点头,因为往往在这种事情,朱由检这样模棱两可的才最可靠,那些满嘴打包票的,反而不能轻信。 “既然如此,那就此事就劳烦公子了。”独眼老者说着冲他抱拳,“不知道多久会有消息?” “三天之内。” “好。” 独眼老者咧嘴而笑,“那就一言为定,三天之呢,我等着公子的消息。” “好说好说。” 装老大、演黑帮,朱由检这不是第一次了,早就驾轻就熟,方才一言一行,他都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得稳重,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独眼老人才被他唬住。 在八峰山堂把事情说定了,朱由检也没有多做停留,虽然老人极力挽留他在这里吃饭,可也还是被拒绝。 等到他们一行人离开山堂后,朱由检不由长出了口气,“王大伴,这个老头子不好对付!” “的确如此,不过主子爷方才那两个嘴巴,实在添彩,要是不然,只怕咱们今天未必会走的这么轻松。” 朱由检闻言颔首,眼中藐过精光,“不过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要不是咱们今天碰到了,只怕也想不到一直被顺天府秘密抓捕的宪银劫匪, 竟然就在京师,你瞧啊,从这里到他的顺天府衙门才不过两条街而已!” “灯下黑,最是厉害。” 王承恩说着,摇了摇头,“主子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当然是章青呢,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咱们过去看看!” “主子爷,这次他们不会再派人跟踪了吧?” “除非他们想死。”朱由检说着不由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说你今天那一手,朕看了心里都发冷!” “啊?” 王承恩一怔,随即而笑,“如果主子爷溴铵,老奴愿意教给您。” “算了吧还是。”朱由检摇摇头,“朕的爱好不在这上面,对了回去以后你把后面的那套功法给朕发过来。还真别说,你的那套东西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奴明白!” 一行人说说笑笑,离开了八峰山堂,来到章青的商业综合体门外。 因为他们早就是这里的熟脸了,里里外外,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东家”的身份,所以每见到他们就特别热情的迎了上来,“东家您来了?” “叫先生。” 朱由检示意了他一下随问,“你们掌柜的可在?” “掌柜就在后方,小的引您进去?”小厮问道。 朱由检点点头,跟着他进入了门内,绕过前厅转过后房,他们来到了章青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章青。我又来了!” “啊?” 原本章青正在屋子里面查账,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意实在太好,账本是用完一本又一本,虽然吃准了不会有问题,可这是皇家的买卖,他就不能不小心了。 只是他看的太过入迷,朱由检又不让小厮进门禀报,这才有了现在一幕。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姓,难道不想继续干了!” “哎呦。咱们章大老板好大的脾气啊。”朱由检小呵呵呵的说道,而章青也在此时才听出来人是谁。 赶忙放下手中笔墨账簿,起身来迎,“草民章青,叩见万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380章 因由 “平身吧。”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本人则直接绕过他身旁,坐在了主位上。 顺手拿起一本整理好的账簿翻看起来,越看越咋舌,“哎呦,想不到最近的生意竟然这么好,章老板真的是经营有方,财源广进啊。” “万岁爷。这不还都是您给的条件好?” 说到这里,章青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骄傲,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先给众人上茶。 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檀木盒子,打开之后送到朱由检面前。 “万岁爷,您请看。” “哦?” 朱由检低头看去,顿时眼睛一亮,那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都是足兑的银票,每张一千两,虽不知具体数字。但是看一看少说应该也有三四十张。 三四万两银子! “章青,难道这是一个月的收益?还真不少,你着实……”朱由检话说一半,却被章青在一旁打断。 “万岁爷,您误会了,这可不是一个月的收入,这些是草民这七天利润中的七成而已。” 说到这里,明显可以看到章青此时那一脸的骄傲,“万岁爷,草民最近又研究出来一个买卖方法,买空卖空,很多东西不必运送,只要提前交易既可,到时候双方之间到了约时期后,银货两讫,而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他们则向四海茶楼提供抵押金,每一户不得少于十万,而每一次做的生意单笔不得超过抵押金的七成,这样下来,双方都有保证不算,而且还可以将运输费用降到最低。” 我靠! 这不就是期货嘛! 虽然章青此时说的还不甚完整,但是他这样已经算是把期货的雏形描绘了出来。 他还真是个天才啊! 朱大皇帝心中高兴的很,而且眼珠一转,也猜到了他下一步的行为,“章青,这应该不是你最后的计划吧,如果朕没有猜错,下一步你应该会利用四海茶楼和现在手中的资源,进行新一轮的整合,之后向民间各商铺获取集合金,对不对?” “万岁爷说的一点不错!” 提起这件事来,章青一下变得兴奋了很多,“万岁爷总说草民是个做生意的料,可是在草民眼中,您才是真正的商圣,只怕范蠡公也不如万岁爷考虑的周详缜密。” “那看来朕,是说对了?” “没错!” 章青颔首,“草民下一步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您之前说过。希望臣可以开设一个分店,那么这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草民手中当然有钱,可是眼下朝廷两路大军开战,各地方都要用钱,草民手中的现银要留下随时准备供应朝廷。所以草民才想着,弄这么一个办法,既保留了原有现银,又不会影响到商业发展,同时在某些角度来看,也可以给其他人多少带来一点实惠。” “说得好!要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个心思,天下早就好了!”朱由检十分感慨,因为章青实在是太有想法了,之前的期货要说是灵光一现的话,那么他现在所提出的“股票雏形”,就绝对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产物。 最重要的,他想到这些,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朝廷,把这几条夹杂在一切,此人之妙,何用言说? “好!好!” 朱大皇帝连连点头,对他认可非常,不过他这边的事情都汇报完了,接下来朱由检倒是和他说起了八峰山堂之事。 听过他的描述,章青脸上不觉蒙上一层冰霜,其实当他听到八峰山堂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的这么难看了。 老独眼说的一点没错,他不是一次派人过来邀请章青,甚至为了和他拉关系,还从他这里买走了不少的好东西,件件价值不菲,粗略算一算也有七八万银子。 朱由检这边说完,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怎么了,瞧你这样子似乎对于这些人不是很陌生。” “万岁爷,草民对他们不仅不是陌生,反而还很熟悉,但是他们具体做什么,草民不知道,只是可以确定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好家伙。” 说到这里,章青脸色更加凝重起来,“尤其是那个老独眼,他们一行人在京师的崛起,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又坚实,初起,我只当他们是来做生意的,所以没有多想,但是随着他们的买卖越扩越大,钱越来越多。草民不由得注意起他们来。说句您不知道的,其实他们现在堂口的那个地方,原本是草民看上的!” “哦?” 朱由检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一个插曲,顿了一下问道:“那你怎么不和他们争?” “草民如何不争?” 章青说着,摇头叹息,“万岁爷,那是一块风水宝地,草民当时可是给原来的房东出价五万,原本也是说好的,可是就在我们将要签订契约的那一天,房东却忽然变卦了。” “为何?” “不知道。” 说到这里,章青脸上竟露出深深的忌讳之色,“草民问过那房东,他一开始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但草民眼下在京城也算是有些面子的人,最后在我的逼问下,他却只说了一句。” “什么?” “我不想死,更不想让先生遇到麻烦,您出来做生意是求财,和气生财,所以您不要再问,我什么也不会说,对方当然也不知道您的身份,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章青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肃然,“万岁爷,房东的这几句话,对草民的触动很深,不过他却没有说错做生意是求财,而非斗气,所以从那以后,草民再没有追究过这件事。当然也从来在没有和八峰山堂的人有过任何交集。” “明白了。” 听过他的话,朱由检不由目光闪动,凝神思考,左手还轻轻的挠着鼻翼,神容严肃。 这是他的习惯,王承恩看得出来,自己这位主子爷怕是已经动了火,甚至有了杀心。 犹豫一下,他悄悄凑过去,在耳旁提醒道:“主子爷,您息怒,事情要紧。” “说得对。”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和缓了很多,顿了一下,突然冲章青询问起宪银被劫一事…… ------------ 第381章 诱狼计 “章青,京师外,山东宪银被人劫走了,你知道吗?” “当然。” 章青点点头,提起这件事来,他也变的严肃了很多,“万岁,这件事草民也是有所耳闻而已,传言中那些人手段机快,来去如风,像是受到过特殊训练的。” “哦?” 朱大皇帝心里知道是何人所为,问一问他也不过是想探探民间的口风,此刻听来民间对于这件事应该还不甚了解,既然如此就不要把事情过往告诉他,也免得给他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心里这么想,朱由检已经开始把话头往回扯,“照你这么说,莫不是一群官兵而为?朕想应该不会的吧。” “那倒也不是。” 章青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此时回话十分严肃,“草民曾经听说过,在街坊之内,有一个打行,他们专门是靠着自身武功吃饭的,这些人不属于盗匪,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分黑白内外,只要你给钱,需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虽说有规矩是伤人不害命,但是谁知道呢?我看着要钱给的够多,什么都是可以干的!” “还有这么一行?” 朱大皇帝沉吟起来,自己听说过横门、镖局,可是这个打行虽然也是存在的,不过按照现在的年头来看,应该早已不复存在才是。 当初在唐宋时期,打行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叫做英雄馆,说起来就是一群练武的人组织起来的一个生意。 和现在的镖局差不多,专门给人保镖的,只不过在当时。英雄馆的人,除了保镖之外,也会接一些灵活,就比如帮着街上的流氓打架等等。 大家都要糊口,这也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手段而已,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那都是千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着, 难道这乱世当中,这已经消失的行业又再度复兴了? 皱了皱眉头,朱大皇帝问道,“按照你说法,应该和打行的人,有过交到吧?” “怎么说呢,见过几面,毕竟我是做生意的,就算背后有朝廷撑腰,可街面上的大事小情也不能遇到了就去找朝廷不是?况且老孙和老吴他们两个狗货,一直想接触到您,为了阻止他们,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章青说的挺委屈,朱大皇帝倒是理解他,出言安慰,“你也不必多心,其实三教九流的人,多多接触一些总没坏处,朕要不是皇帝,或许更是乐的和那些人做朋友。” 说着,朱由检彻底把话头拽了回来,“不过咱们应归正传,朕方才和你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打算?要不要卖朕一个面子。和那独眼老者,见一见面?” “这个……” 章青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应,反而是想朱大皇帝问道:“万岁爷。草民斗胆,敢问您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就知道要是不给你一个交代。你是不会点头的。”叹了口气,朱大皇帝无奈而笑,“没错。朕的确是有一些特殊的打算,不过你最好不要问,朕担心会给你造成困扰。” “万岁。您要是什么都不肯告诉草民,这才是最大困扰。”章青说的很直接,“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一样,提前知道了因果,哪怕是掉脑袋也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不是?” “明白了。” 朱大皇帝深吸口气,知道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今天这件事就谈不下去了,只好把心中部署一字一句的讲给他听。 “首先跟你说一下,你判断的没有错,那八峰山堂的确没有好人,朝廷宪银的案子。搞不好就是他们所为,朕不说过来前已经去过他们那里了吗?朕还看到了他们的令牌!” “令牌?” 章青眉头一皱,朱大皇帝则继续往下说,“没错,他们所使用的令牌,与姚成在现场发现的一般无二,所以才有此就可以判定。宪银案子,八成以上的可能就是他们做的, 而且今天街市上那封认罪挑衅的檄文,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草民看到了。” “那也是朕派人贴出来的……”朱由检说着,又把昨天晚上的谋划讲述给他。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里面的因果关系。这次朕之所以会答应他,第一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还会做什么,其次朕也是想找一下他们劫银的证据。这群人能做的地滴水不漏,主要是两点,第一是四缇骑眼下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实在是人手有限,第二也是因为他们作事隐秘,不那么容易刺探,但是这两点综合起来。朕以为只要有人能够打入他们内部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一样了。” “草民全明白了。” 章青听过,不住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草民愿意去见他,不过草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 “你说。” “草民觉得这一次您还是应该扮演幕后老板,第一是方便和他们沟通,而且您身上的气质正好可以熄灭他们的猜疑,同时也是为了把之前做过的事情都圆过去,老孙和老吴还在,万一有了什么纰漏,或是他们两个说走了嘴。丢了银子还是小事,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可是不美。” 章青说的非常严肃,而且为了让朱由检采纳他的意见,甚至说着话,还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承恩,“王大人,您说呢?草民讲的可有道理?” “平心而论,章老板所言,句句都是为了主子爷的安危您是个有心人。” “不敢当。” 有了王承恩的支持,章青说话时候底气更足了,“其实万岁。草民猜的到,他们约我见面看重不过就是咱家生意,所以我就打算以及这作为筹码,和他们进行交换。” “这很危险。”朱由检看着他, 目光冷峻又肃穆,“而且这一切都是你的心血。你真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再说了,就算现在把一切都拿出去了,到时候清算结束,不还是会回到草民手中的吗?这是一个不要本钱的买卖,世界上都不会有更加合适的了!” 章青言辞当中,不难听出他的决绝,朱大皇帝也不由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计划。 “好,那就按照你说办吧,咱们两个各有一个章程,但是目的只有一个——宪银,从现在开始你我分头操作,不妨打个擂台。倒是要看看最后是谁拔得头筹。若是你赢了朕重重有赏,相反要是朕赢了。朕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一个月的纯收入填入国库如何?” “好!” 章青痛快的答应了,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终究会输,但他还是接受了挑战! ------------ 第382章 黄金三千两 按照约定,章青准时来到了八峰山堂,到了这里之后他才发现,这块风水宝地倒是也被对方物尽其用了,要是换成自己还未必做的这么好。 “不错不错!” 章青瞧着里面的装饰,点头不断,倒是一旁来迎接的郭雨浓有些看不下去了。 “章老板,您也真是的,这一路都在说好,可是把我们给说的脸皮都红了!” “不,我说的不过都是实话而已,你看看这里雕梁画栋的怕是连皇宫也有不如!” “哦,这么说难道章老板还进过皇宫了?” “算是。” 章青到还很客气,其实岂止是皇宫啊,他当初在李岩军营的时候,可是连锦衣卫的昭狱都住过! 言及此处。章青也是有意向对方表现自己的尊贵,所以这才着重的加多了几句,“怎么讲呢,皇宫里面虽然很豪华,但是威严的气息太过,有的地方少了那么一点雅致,不想你们这里。山水相逢出,四季时光好。” “章老板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您既然去过皇宫肯定不是 寻常角色,小人在这里向您抱歉了,方才招待不周。” 郭雨浓看得出来,他或许真的是在皇宫里面行走过,要是那些拉大旗扯虎皮的,现在肯定是滔滔不绝,而不会像他一样挥洒自如。 没有耕读的话,在他的带领下章青来到了山堂前厅,此刻独眼老人正在这里盛装等候。 “大哥,章老板来了!” 郭雨浓近前去汇报了一句,独眼老人赶忙迎接出来,到了门外扫量着章青的样貌,不由点头连连,“章老板果然不是凡人,就这一份样貌,瞧着就知道是非富即贵!” “老爷子客气了,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一直纠缠了这么久。却到今日才算谋面。”章青说着,冲那老人抱拳颔首,礼节之处做的十分好。 独眼老人也是一笑,赶忙拉着他往里走。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出他方才言语当中的讥讽一般。 进入前厅,此时此刻,这地方根本没有一个多余的人,甚至连郭雨浓也要守在门外。 而且最让人诧异的还是这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样。一气呵成,从头到尾,独眼老人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规矩! 这般森严的制度,只怕是只有皇宫内才能比拟! 章青深吸口气,现在算是多少见识到了对方的可怕,随着老人引导,他坐在了椅子上,老人也没有登上高位,反而坐在他身旁,亲手伺候起茶来。 “这是今年的春霜茶,别看是被打蔫儿了的茶叶,可是味道极佳,独有的风味和口感特色,不是一般茶叶可以比拟的。” 老人说着,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章青轻轻接过,看着杯中的茶汤不由微笑起来。只是言辞当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老先生,茶先不忙着喝,我章某人一项只和朋友喝茶,或是自己的生意伙伴,眼下还不知道你我是一个什么关系,这茶等到说清楚了之后再喝也是来得及的。” “说得好!” 独眼老人此时也把茶杯放下了,淡然的看着他,“老夫知道您的意思,章老板,自我介绍一下,老夫姓夏,单名一个杰字,我的兄弟们都叫我一声大哥,外人则称为我夏先生。” “那老先生想让我如何称呼您?” “这些都不好。” 看着章青那饶有意味的样子,夏杰笑了,“或许章老板已经听出来了, 我的名字与昔年的大夏末位君主相同,只不过我们两个有一点不一样,他为了妹喜丢了江山,可我确是个老废人,一辈子最不行的就是女色,所以……我希望章老板可以称呼我为义兄!” 所谓“义兄”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名词,好与不好的都是这个词,而且意义十分广泛。 加之他方才说的话,章青真是从心底里开始往外冒寒气。 难不成老子眼前这是一个老变态不成? 心里的想法,永远不可以表现出来,纵然此刻掌心自己都快恶心死了,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 夏杰也似乎不打算就此多说下去,吭了吭嗓子,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正途。 “章老板,其实咱们早就应该见面的,只是您一直到都忙,可是老夫不在意,今天既然来了,咱们可是要好好谈一谈了。” “好啊。” 章青颔首,虽然他一直端着茶杯,却从没有真正放到过自己嘴边。 这一切,当然夏杰都看在眼中,只是他没有点破,而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往下说,“章老板,其实也很简单,这一次请您您过来。我们是打算做一个生意的。” “什么生意?” 章青抬着眼皮看他,“虽然八峰山堂最近很有名望,但是大家都是生意场上走的,我却从不知道您这里的买卖是什么。” “是好,也是坏。做活人生意,也搞死人买卖。反正只有一句话。赚钱就做。” 一面说着,夏杰还从旁掏出一封书文递给他,“章老板您看看吧,这是我之前草拟的一份计划,咱们的生意就从这里开始,对了,提醒一句。上面所有的金钱数额,都是用黄金计算的!” 豪横! 就连身为皇商的章青也不由被他的话所触动,眼下这个时节,能用现银来结账的就算是很不错了,他竟说要用黄金,这还真是自己从未想到的。 可怕! 有鬼! 一瞬之间,几十种心思涌上,章青心虚又澎湃,所以他此刻只能尽可量地让自己表现的谈吐平缓。 仔细看过文书,章青心中又是一惊,本来他以为这是对方要收购自家买卖的东西。 然而实际上,对方找到自己却又另外一件事要做——洗钱! 没错。就是洗钱! “嘶……” 嘬了嘬舌头,章青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原来夏老夏生找到我,是为了把自己家的钱刷洗干净,说来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按照规矩无论我把这单生意接下与否,都不该多嘴,可无奈我是个天生胆小之人,不得不问问,您这三百多万的银子,到底从何而来,好像现在能拿出这么多钱的,只有朝廷了。” 说到这,章青故意顿了一下,紧接着话锋急转,“也搭着不巧的很,我最牛听说朝廷似乎丢了不少钱,这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万一要是您的钱来路不对,可不是要把我们自己给圈里了?” “对路不对路。有什么关系吗?”夏杰笑了,冲着门外拍了拍手,就看一个大胡子捧着一盘子黄澄澄的金子走了进来。 “章老板请你验看一下。这是咱们第一场交易的抽成,三千两……黄金!” ------------ 第383章 计划开始 视金钱如粪土,这话好说不好做,这么多金子就明晃晃放在你眼前,那可不是谁都能拒绝的。 说实话,就算是章青看到这么多金子的时候也有点懵! “有一句话说得好。唯利是图。虽然不甚好听,却也是道尽了咱们伤人的本份,章老板,这些黄鱼价值多少你比我更极爱清楚,相信你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不是吗?” 夏杰说着,嘿嘿一笑,“想一想这么多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不是?就算是你那么大的生意,恐怕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吧?” “老先生说的没错。” 章青叹了口气,“我承认,就是我的买卖,一个月、两个月也是不够的,说真的我心动了。” 说话之间,他还用手摸了一把那冷冰冰的黄物,嘴角勾出一抹不为人所知的阴险笑容,“夏先生,既然如此,咱们的买卖说定了,但是有一条咱们说好了,那些钱怎么来的我不管,倒是一旦出了问题,我也不承担任何责任,所以您要给我一个承诺书。” “承诺书?” 章青这个要求在夏杰看来有点节外生枝,不过脸上却勾出了一抹不为人知的微笑,“章老板。您要这个承诺书,可是不相信我?” “不!” “如果震出了问题,莫不是朝廷看到这那个东西就不会追究您了?” “也不是。” “闹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什么都不是。你又何必要这个东西呢?”夏杰的话,听起来很直,但是却给人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 章青听了微微挑起嘴角来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反正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不过我能露一句出来。” “章老板请讲。” “夏老先生。您是知道的,在这个时代,做生意不是有钱就行。想要做的好做的大,你必须要有人关照才行,我说得对吗?” 其实话说到这,夏杰就已经全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捋着胡子看他,独眼当中光芒闪烁,“章老板果然不是凡人,您既然这样说了,换做平时我铁定是不肯的,但是今天我愿意为你而破例。这文书我来写。” 说着,夏杰叫人研磨撵笔,刷刷点点的在一封册子上写下了所谓的“免责书”,写好之后自己有自己看了几遍,觉得没有问题,才交给章青,“您看着还可以嘛?” “当然!” 到此为止,章青和他夏杰之间的生意就算是谈成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到他离开之后,章青也没有饮用那杯香茶! 翌日。 朱大皇帝因为有心设局,所以特意在外面留下了番子,当作是通信员。 而今天早上,他还没等睡醒呢,就被王承恩给搅了好梦,“主子爷,主子爷。” “嗯?” 朱大皇帝测过身来,惺忪睡眼眯眯着看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您的话,是外面八峰山堂的消息,章青已经去过了,今天是他们那个老独眼联络,请您过去。” “哦。”朱由检点了点头,艰难地从被窝里面爬了起来,之后就安排人赶紧收拾,一切妥当后,他又拿出那副江湖老大的样子,开始在京城大街上横冲直撞。 来到八峰山堂门外,这一次虽然没有引荐人,可是却又一个熟人在门外等候。 一见他们到来。郭雨浓顿时凑了上来,喜笑颜开热情非常,“公子,您来了?有劳您了。” “客气。” 朱由检吊炸天似的仰着脖子问,“怎么,这么急冲冲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公子。进去之后您就知道了,我大哥还在等着您。”郭雨浓说着,引他们就往里面走。 朱由检也不多问,反正身边除了王承恩外,还有几十个高手在,就算是龙潭虎穴,也留不住他。 更何况,他其实已经猜准了,自己今天过来应该是为了那五百两金子! 来到前堂,独眼老者夏杰此刻正在喝茶,一见他们到来。顿时热情洋溢。,“这位公子!许久不见。今日劳烦您了!” “老先生说的哪里话,咱们之间不是有所约定的吗?”朱由检说着落座,这边郭雨浓带着几个丫鬟为他们送上茶水点心后,就把人都给带出去了。 夏杰这一点一向是做的很好,他和朱大皇帝见面,总是会把自己的人全部给清除出去。之后朱由检这边。他不不当回事,也从来不会多嘴。 这是涵养! “小友,真是想不到您竟然会有如此能量。虽不知道您说了什么,但是章老板之前已经来过。言辞当中对您更是敬畏有加,不知道老夫是否可以多嘴一句。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我的身份不重要。” 本着越低调越牛逼的策略,朱由检不由挂出一抹恬淡的微笑来,“老先生。只要他来了就好,这才是我关心的,其他无所谓!” “有所谓。有所谓的。” 夏杰说着,站起身来,从一旁拖过一个小木匣子,抽走上面的封盖,一张参白色的票据正躺在其中。 朱大皇帝看去,那票据上赫然写着大同钱庄,五百两黄金兑换凭票,随来随兑,十足兑换! 果然如此! 跷着眼前的银票。朱由检心里都乐开花了,就算他是皇帝,这也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夏杰观察着他的神情。眼见如此不由讪笑,“小友。这些是在咱们之前说好的佣金,这一次多谢您!” “别客气,老先生既然言而有信,又何必客气呢?”朱由检说话时已经把兑换黄金的票据收给了王承恩。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不是很恰当,但是意思差不多,我拿了钱,总是要做事的!” “说得对。” 夏杰连连点头,脸上是笑容可据,朱由检当然也是如此,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样子是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然而他们这种默契却让现场气氛一下进入了最低点,足足几分钟过去了,最后还是夏杰老人先开的口。 只是他这一开口,差点就把朱大皇帝给怼了个跟头。 “这位公子。此事以了结,咱们就不多坐了, 我这里也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看您要是没什么交代了,那就先回去,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 卧槽,这就下逐客令了? 朱由检心里意外,又不高兴的很,他么么的老子还以为你会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哪想到你老家伙竟是个卸磨杀驴的主! 不过老小子,你却想错了,现在你要放手,老子还不干呢! ------------ 第384章 被迫营业 心念到此,朱大皇帝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且还把话给挑明了。 你个老帮菜说的还算委婉,瞧样子你是打算成全自己一个体面,可是老子偏不给你,倒是看看你能怎么样! 有种你咬我啊? “老先生。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啊,虽然咱们是第一次合作,但这一次怎么说也是你请我过来的不是?哪有事情就逐客的,这可是不太好!” “啊?” 夏杰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闻听此言脸上写满了尴尬,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一瞬之间就将方才的尴尬,转为一声淡笑。 “公子瞧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夫可不是在下逐客令,方才老夫称呼您为什么?小友啊!这就说明老夫愿意和您成为忘年之交,既然是朋友,我当然不可以骗你,我这里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是担心时间长了公子从这里出去以后被什么人看到,反而不美。” “无妨!” 开玩笑,天下都是老子的,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朱由检眼中一抹流光闪过,紧接着却故意露出几分愁容来,欲言又止,“老先生,其实……我……” 他的犹豫夏杰看在眼中,心里却是一动,因为对于他而言,其实并不像放弃更加不会得罪朱大皇帝这条人情。 章青的排面自己见识过,能够轻而易举就把他给推出来的,岂会是常人? 之所以方才要下逐客令,第一夏杰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巴结之嫌,第二也是免得让朱大皇帝心里不快。 当然,这是他的猜测,类似于朱由检这种人应该都是十分不喜欢被人拖累的才是。 然而,事情却出人意料的有了转机,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虽然之前已经给了他很多金子,但那个东西毕竟无情,要是能够卖给他一个人情的话,日后双方间的关系肯定不一样! 一下子,夏杰就上心了,“小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是英雄所为。” “我也本就不是什么英雄。”朱由检说着,故作无奈的叹息起来,让人听着十分哀怨,“老先生。其实也没什么事,还是算了吧,我这就走,告辞了!” “小友且慢!” 夏杰悍然起身,一步当在他面前,“小友我方才说已经把你当作朋友。而且你也没有拒绝。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该藏着掖着,老夫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万一能帮你解决呢?” “哦?”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悄悄示意给王承恩,他立马走上前来开口,“这位先生。其实不瞒您说,我们公子最近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只是苦与无奈而已。” “是什么,说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外乎有人想找麻烦而已!”王承恩说着,故意露出几分凶残模样来,“老先生我多说一句,就算是还不清楚,但您也多少猜得出来我们公子的身份非同一般吧” “那是,那是!”夏杰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王承恩继续道:“好多人都说身居高位者,除了享受就是享受,只是这话却不对。身居高位者虽然的确拥有很多东西,甚至是特权,但同样的也有很多枷锁束缚,并且更多的事情,其实是不方便出面的。” “我理解。” 夏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 “这一次就是这样,前几天从外面进京了一伙人,他们都是公子的朋友,不过那些人也够倒霉的很,身上的宝贝被人个劫了,那些东西有多少价值不要紧,更重要眼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上面追问,我们公子无法回答,而且朋友又找上门来,您说说这可叫人如何是好?” 虽然王承恩说的十分隐秘,但 夏杰听得明白,他所谓朋友丢失之物,应该就是被自己劫走的那些宪银! 他们莫不是来套要银子的? 不会! 夏杰又不动声色的仔细瞧了瞧他们,心中肯定他们绝不是官兵,这就放心了不少,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明人不说暗话,小友所言的东西,因该是前几天在大名山下被劫走的那匹朝廷宪银吧?” “没错!” 王承恩点点头,眼中杀机更甚,“押送银子的都是我们公子的朋友。如今丢了银子,有被杀了那么多官兵,工资也不好交代。本想着去找锦衣卫帮忙,奈何他们指挥使还不在京师!哎呦!” 王承恩说了这么一大套,好不容易闭嘴了,他却忽然惊疑。捂着嘴不再说话。 必须要讲,他此刻可谓是把那种情绪演绎到了极致,让夏杰看着不由连连安慰。 “无妨,无妨!老夫什么都没听到。也永远不会听到。这些规矩我明白。” 嘴上这样讲,但是在心中。夏杰却更加兴奋起来,开玩笑就算他们方才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按照他们所说既然可以邀请锦衣卫帮忙,那身份还能低了? 对! 我一定要抓住这条线! 想到这里,夏杰将方才心中计划一扫而光,转而关心起来,“这批银子可是公子的?” “不是,那是朝廷的。” 朱由检叹了口气,“不过是银子来处的官和我有点关系,他说希望我可以在京师帮他找一找,不求全部找到,至少也不能弄个无影无踪,多少找出来一点,向朝廷有个交代就是。到时候我再去顺天府,和姚大人做一个悬而不决的文书,估计也就对付过去了。” “原来如此。” 夏杰点点头,心里对他更是佩服不已,但也没有少了提防,他打算这一次再派人好好查一查朱大皇帝的身份,要是没什么问题,这件事也许就是自己攀上高枝的最好机会。 具体的操作,当然还要等到朱大皇帝的身份被确定以后,然而这一次虽然自己有一种被迫营业的感觉,但夏杰一点也不觉得亏。 略作沉吟的同时,夏杰也在盯着朱大皇帝,确定他脸上没有任何细微表情的变化之后,忽然主动提议:“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公子不要太过忧心了,不妨这样,我可以帮忙调查一下,但是具体收效不敢承诺。有力出力吗,你您看如何?” “当真?”朱由检故意表现出惊喜的样子,夏杰也是肯定的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咱们本是朋友,只要是朋友,我就愿意帮忙!” ------------ 第385章 天津宪银 告辞了夏杰,朱由检就带着王承恩异形开了八峰山堂,只是他们却没有带走夏杰赠予的五百两金子。 这是朱由检的意思,他告诉下夏杰,那些金子就当做是她帮助自己寻找线索的酬金,而且不仅如此,只要他那边能够找到线索。 自己还愿意再提供五百两金子! 这对于夏杰而言,绝不是小数目,而且从这一点上他也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他的确有钱,很有钱,只是再多的钱也无法改变他底层人的身份,虽然他拥有那么多,但是自己的出身,却是他一生的痛。 这也也是他愿意主动向朱由检示好的关键! 街市上。 朱大皇帝一行人笑呵呵的逛荡着,看着街市上往来不断的小商小贩,朱由检心情大好。 “王大伴,你说夏杰他多久会给朕一个消息?” “老奴不知道。” 王承恩摇了摇头,“不过老奴却看得出来。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个向您示好的机会。” “你为何如此断定?” “因为这是主子爷告诉我的。” 王承恩说着,悄然替他把肩膀上的飞絮打落,“如果您吃不准的话。现在肯定不会这般闲情逸致了。” “你啊。” 朱由检嫣然一笑,嘴角还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诡诈,“不过你说的一点没错,朕是算准了的,瞧着吧,夏杰他肯定会把一切都交出来只不过早晚问题而已。” “这样讲,主子爷是打算对他怀柔一些了?”王晨恩问道。 朱由检顿了顿,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怀柔也只是段时间的,等到他那边再没有任何隐瞒了,朕就会使用最凶残的方式,让他离开这个世界。要用他的血,以儆效尤,让天下人都看看他的下场!” “对一个老人您也许不必如此严苛。” 王承恩吭了口气,神情肃穆了很多,“因为人到老年,其心自哀,您杀了他,不管怎么杀他,也没有用,因为他老了,已经不足以让那些年轻人引起共鸣。” “哦?”每每如此,王承恩总是可以提出些特别又有用的意见,所以朱由检在此伸出了耳朵。 “你就往下说。” “好。” 王承恩点了点头,离他更近一分,“所以老奴看来您对他不放宽容一点,把他树立成一个典型,让天下人都明白,放下屠刀为时未晚的道理。” “还有呢?” 他的话有点意思,朱由检已经开始掐着手盘算起来。 “反倒是对于他的手下,那些三四十岁,甚至二十多岁的人,您可以使用一些苛刑俊法,让所有年轻人都意识到这是一条死路,那么他们也就会心生畏惧,从而不敢接触!” “说得好!” 听完他的见解,朱由检高兴了,“王大伴,你还真是朕的智囊,今天这这番话有礼有节,朕记住了。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办,等到时候你草拟圣旨,直接按照这个思路往下写就行。” “主子爷谬赞了,老奴都记在心里。”王承恩说着略作欠身,以示谢恩。 朱由检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好了,这事情暂时这么定下,章青那边估计很快也会有消息,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到时要看看夏杰这老家伙还有什么道道!” “对了,你知道天津的宪银什么时候送到吗?” 这类事情王承恩早就烂熟于心,微微一笑,脱口作答,“回您的话,要是不出意外,十天之后就会运到,而且这一次宪银一世,完全都是周延儒相爷一手操办的,他送来的书信中写,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愿最好是这样。” 朱由检现在一听到周延儒的名字,就不由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傻,还是怎么回事结党上瘾,连乡党都不肯放过,这种人还能要吗? …… 天津城,巡抚衙门! 翟凤翀虽然是天津巡抚,但是随着周延儒到来之后,他就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一直闭门不出。 但是今天不行了,他这个巡抚必须要出面才行,因为今天是周延儒打开藩库调拨银两的日子。 所谓“宪银”,实际上是全国各地春秋两季分别要向京师解送的库存银子。 其实说是这样说,简单一点讲,就是左右到右手,从地方运送到中央,之后再由中央分达到各地方上使用。 莫以为这样做只是瞎折腾,其实朝廷这种立法的最重要目的,还是对于各地藩库的监管。 而且对于一些有钱的省份、地方,他们就要多缴纳一些宪银,对于一些穷地方,就要少很多。 之后再由朝廷的财政衙门,比如户部、工部等等,会同核算、统计之后平均发下。 只是这样,顺序正好与运来时相反, 有钱的少给,没钱的多发。 这也算是朝廷均衡各地的一种手段。 翟凤翀真的病了吗?不见得,但是至少在别人眼中看,他是真的病了。 虽然身上的官服一丝不苟,明晃亮眼但是翟凤翀本人却是半身的死气,手里还住着一根拐杖! “咳咳咳。” 未见人,先听咳嗽声,周延儒原本就在大堂里面等的头疼,此刻再被他咳嗽声一震,更是心中火起。 不过他这个人最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所以此刻他已经换上了满脸关心,快步走到大堂门外。 “翟大人!您老慢点!” 周延儒说着亲手去搀,可是翟凤翀却不领受,反而要把手杖交给被人,自己想他下跪见礼。 “哎呦呦!” 眼见如此,周延儒赶忙阻拦,“老大人不可,不可!您老人家身体如此,还能到这来陪着本相办公,可见忠心,就这一条以足够了,其他的俗礼千万不要,来来,您快进来坐坐。” “不!坐就免了吧。” 翟凤翀站在那半天才把气喘匀了,十分小心又严肃的看着他,“首辅大人,下关有意见是想要问您。” “老大人有何事?” “不知道大人您这一次朝廷宪银,打算从天津运出去多少?”翟凤翀的目光非常凝重。 周延儒不解其心,但是也没当回事,随口就道:“大概百八十万,本相听说就连山东那边都给了一百二十万,咱们这天子渡津之地,怎么着也不能少于他们不是?” 原本,周延儒以为翟凤翀不会有什么表现,却不成想,自己话音方落,翟大人那边却咳出了一口老血! ------------ 第386章 我有办法 翟凤翀是真的被他给吓到了,周延儒见他咳血也慌了神,赶忙上前来问,“翟大人您没事吧?” “首辅大人,您说什么,要天津拿出去多少宪银?”翟凤翀一双眼紧盯着他,目光如火。 原来是为了这个! 闻听此言,周延儒心里顿生不悦,但脸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劝道:“翟大人,本官知道这对于天津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然而您要考虑一下天津的地理条件啊,九河下哨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这里是水旱码头,而且多年来平稳安泰,难道多拿出一点钱不应该吗?” “应该?哪有那么多应该的事情!” 翟凤翀说着,竟气急的把腰杆都给挺直了,“首辅大人,您知道天津每年的关税才有多少吗?您这是一张嘴就要百八十万,七八十万……您要是这么大的胃口,不如还是把我们都给杀了好了!” “翟大人!” 周延儒深吸口气,脸色变得难看了,“我都说过了,知道你们天津没有那许多钱财。我又不打算从你们藩库中起运,你怕什么?” “大人不从藩库起运,又从哪里搞钱?”翟凤翀疑惑非常,“您该不是打算为了那些宪银,对老百姓下手吧?真要是这样,那万万不行!” “我是那种人?”周延儒笑了,眼中带着戏谑,“本相爷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个盘剥百姓的屠夫,翟大人这件事我看您就不要管了,反正我来负责弄钱,弄到多少都算你的政绩,还不从你藩库拿出一分钱来。你只要到时候排气人帮忙运送就好,这总可以了吧?” 我能相信他吗? 对于周延儒的话,翟凤翀心中持疑,不过看和她这副样子,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首辅大人,还望您不要忘记自己所说!” “翟大人……把话说明白了吧。” 或许是今天翟凤翀的态度,实在让周延儒心中不爽,他这边索性竟然说起了要撕破脸皮、毫无体面的话。 周延儒看着他,目光昏昏,“翟大人,别看你一直都在称病,可是本官却知道,其实你是拥有密折权利的不是吗?” “啊?” 翟凤翀一怔,诧异的看着周延儒,而他也不多讲什么,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您之所以敢如此与本相交谈,还不就是因为这?如果不是密折权,按照您老人家的性格,又怎么会跳出来和我公然的说起此事?" “别的我或许不知道,但是您老的性格如此,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但不证明你是个不知进退的昏人,因为密折的关系你选择为了百姓站出来,相反要是没有那些东西,你会怎么做?” 周延儒说着,叹了口气,目光也变的更加轻佻起来,“对于这个结果咱们不必追究,我说这么多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方才我既然答应你不去盘剥百姓,就是不会。所以这件事你也不要担心、劳神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把今天这一切写成折子,送到御书房去!” 话音落,周延儒拂袖而去,现场直留些翟凤翀一个人呆立,不过恍然之间他却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将周延儒叫下,“首辅大人且慢去,还不知道您到底要准备多少宪银!” “不会很多,但不少于七十万!” 周延儒说着,真的走了,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翟凤翀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 离开了后堂,周延儒大步来到前厅,此时此刻,各部的司官们都在办公,见到他过来顿时问安,“下官等,见过首辅大人!” “各位客气了。” 周延儒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颜色,“你们不要把手里的事情放下,本相交代一件事。” “请相爷吩咐!” 周延儒点点头,对大家的反映的他是十分满意,“你们听好了,朝廷宪银的事情我不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时间到了,这一次因为翟大人身体关系,所以宪银事物由我来处置,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没有。” “那就好。” 周延儒点点头,这时候一个司官上前来问道:“只是不知首辅大人这一次打算从藩库当中调走多少呢?朝廷给来的宪令上要求不低于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 周延儒笑了,“那太少了。” “不知道首辅大人想要拿出多少来”司官问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周延儒看了看他,又瞧瞧所有人那期待的目光,最后只道:“也不必太多,七十万足矣!” “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天津藩库当中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十余万银子,这还没有把今年官员、兵丁的饷银算上,如果再刨出去要作为备用的银钱,最多可以调动的也不过三十八九万而已! 周延儒这一张嘴就要七十万,那可是会把所有人的命都给逼出来的。 “首辅大人!” “不必说。” 司官一张嘴,周延儒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这边摆摆手,直接打住了他,“你听好了。你们也是一样。这一次朝廷的七十万宪银本相不打算动用天津藩库的一分一毫,具体怎么做,本相已经有了打算,不过你们各位要全力配合才行!” 一听不用藩库银钱,大家都松了口气,然而周延儒接下来的话,确是让他们心中大惊! “你们都挺好了,从现在开始把天津各衙门的差役调出来除此之外,再去城外调两千兵马听用,所有武职官员,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待命,只要本相一声令下,他们要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行动,任何迟疑、懈怠者,严惩不贷!” “诺!” 因为大家在周延儒的言辞当中听出了煞气,所以他们把所有的疑问都留在了心底,任何人都没有多说半句话。 “好了。” 看着沉默的大家周延儒淡淡的道:“你们各位都去办差吧,但是把本相方才说的记在心里。这一次要是做成了……你们都有赏赐。做得好,宪银数目不会改变,只是那来源吗……搞不好就要抄了你们各位的老家!” ------------ 第387章 帮会遭难 随着周延儒一声令下,整个天津的人马都调动起来了,但是一连两天的沉寂也让他们人心惶惶的。 没有人猜得透这一次的集结到底所谓何事。 然而就在今天,他们一直期待的一刻终于出现了! 咚咚咚! 随着鼓声阵阵,所有营兵、武将们都知道这是升帐的信号,而然他们的主帅现不在天津,又是谁在敲鼓呢? 大家带着疑问,来到帅帐当中,却只见周延儒正端坐正位,正襟危然的看着他们。 怎么会是他? 首辅大人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神互换也搞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又不敢失了朝廷礼节,赶忙上前来施礼问安,“末将等,参见首辅大人!” “诸位请起。” 周延儒说着冲他们的摆了摆手,等到众人列定后,就看周延儒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王命旗牌。 他是受天子诏,巡狩天津的,当然也算是钦差的一种,所以必然携有王命旗牌。 “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万岁爷的王命旗牌,从现在开始由本相暂时执掌大营军务,前几日的军令,可都听到了?” “回大人,听到了!” “好。” 周延儒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今天就是各位出营的时候,你看请看!” 说着,周延儒猛地站起身来,同时把身后地图外的蒙布扯掉,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天津的城市细节图。 “你们看,看到城上那几个标有红圈的地方了吗?”周韵路指着地图问。 众武馆悍然点头,“回大人,都看到了!” “好。” 周延儒有从一旁提起一支笔来,在上面所有红圈的地方都画了一个差,“你们看清楚了,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调动各自兵马突袭图上红圈处,你们如何部署我不管,但是两个时辰之内。你们不但要把这些地方全部踏平,并且要将这些地方藏有的金银财帛一件不少的拿回来。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众人先是回答,之后又有一个胆子大的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向他问道:“首辅大人,末将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能否问一问?” “你说。” “敢问首辅大人让我们出兵的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此大的声势,看着好像是要剿匪,难道是天津城里面有贼了不成?”那武馆说着,脸上除了懵懂之外,还带着几分疑惑。 倒是周延儒听了以后,不由叹了口气,“其实有些话本相是不想告诉你们的,但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躲不过……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些红圈的位置,就是天津的各个帮会!” “帮会?” 武馆愣了,“首辅大人,虽然说他们不是什么正经名头的,可是这些人也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你要是查一查尚且说得过去。可是这么浩浩荡荡的派兵围剿,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是啊。” 她这么一说,又有几个武官跳了出来,“首辅大人,用兵可以,但是要以什么理由用兵,咱们爷们总不能师出无名啊。” “是这个道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周延儒都只是听着并不解释,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之后,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要一个理由,那就给你们一个,这些帮会成员意图谋反,被本相知道了,调你们营兵前去围剿平叛,可以吗?”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这是信口胡编的扯淡话,但是现在这气氛下,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只能惺惺的应下。 周延儒捋须颔首,目光如炬,“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计时开始,两个时辰,本相在这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诺!” 一众武官应声而去,周延儒也不废话,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冲着那地图冷笑。 随着周延儒一声令下,一场浩浩荡荡的“剿匪”行动开始了,天津营兵两千余人,分为八道进军天津城,他们训练有素,刀枪娴熟,彼此之间又早就配合的紧密无间。 从行动开始,到行动结束其实连一个时辰也没到,但就是这短短一个时辰里,天津城陷入了血雨腥风当中。 甚至那些营兵们杀的,连下吊河水都被染红了…… 等到那些营兵收队归来,他们除了带来了记录军功的人耳朵以外,还有几十箱子的财宝,珍珠玛瑙,数不胜数。 玉器、景泰蓝等物少说也有三五百件,而那些各色银票更是有将近九十余万。 看着手中清点过的单据,周延儒满意的点了点头,“各位武官做的不错,速度快、效率高,很好!” “大人。” 这时候还是方才多话的那个武官又站了出来,“您的命令末将等已经完成,现在缴令!” “做得好。” 周延儒收回令牌之后,同样命自己的随从把王命旗牌给收了,之后他指着地上的那些金银道:“从这里面分出一半来,下发给所有没有参与行动的将士们,剩下的一半分发给参与行动的那两千兄弟。至于怎么分我不管,但是这些银票本相要拿走,而且今天你们什么都没做过。” 话音落,周延儒看都不看他们,带着自己的手下还有银票直接回到了天津巡抚衙门。 外面发生了什么,翟凤翀心知肚明,无奈何他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坐在太师椅上,翟凤翀恨得牙根直痒痒,他的管家眼见如此,担心他气坏了身子,赶忙上前来劝,“老爷,您别动气。首辅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有个屁道理!” 翟凤翀骂了一句,眼中满是愤怒,“他这就是在杀良冒功!我说他怎么那么自信,一定可以给朝廷送去百八十万银子,原来他打得是这个主意……我好悔啊。” “老爷,您在后悔什么?” “我好悔没有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把情况上奏给万岁爷!你去现在把笔墨拿来,我要给万岁爷写折子!” 管家闻言,刚要去办事,却听到门外面周延儒的声音已经响起,“哈哈哈,翟大人莫不是你也知道本相大计已成,想要先一步向朝廷表功吗?” ------------ 第388章 辽东又逢难 “表功?” 翟凤翀冷笑连连,既然知道了来人是谁,加上他满心怒气,此刻说起话来也就没了平日里的那份谦和,“首辅大人,我要知道你说的办法是这个,打死我也不肯把权力交给你!” “翟大人,何必如此动怒呢?” 周延儒说着,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自顾自笑呵呵的坐下了,“翟大人,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我也说一句,眼下朝廷的宪银不是有了吗?而且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再多想什么?那些帮会分子已经被营兵们剿灭,所以根本在去担心什么。” “剿灭?首辅大人,您以为他们是那么容易剿灭的吗?”翟凤翀此刻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一样,“您是到天津巡狩的,对于探究的情况又了解多少?那些帮会人要是这么好对付,我又怎么可能容他们在天津盘桓这么久?您现在剿灭的不过是他们的大部分力量而已,这些人依靠码头过生活,每天都有人出海,入航,而且彼此之间勾连秘密。朝廷很难判断其身份,万一要是那些人回来,见到自己帮会被朝廷无端剿灭,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怎么做?” 周延儒可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冷笑连连,“一群凡人难道还敢真的起义不成?” “你以为他们不敢?” 翟凤翀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戏谑,“这群人能够走到今天,靠着的就是所谓义气两个字。你要抢了他们的钱财后续还无所谓,可是只要见了人命,这些家伙事肯定要一个说法的!” “翟大人,你这是不是有点耸人听闻了?” 周延儒不爱听了,他已经忍了好久,可是瞧他没有闭嘴的意思,可是耐不住火了,“而且本相听你这意思,似乎他们能够在天津盘桓多年,也与你翟大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啊,看来本相要查一查,看看您与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所勾连了!” “你!” 周延儒此事的态度,可是让翟凤翀忍无可忍,一口冷气吸入肺中,他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首辅大人,今天这件事本官把话放在这,日后一定会引出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您相信就相信,不信也无所谓,但是这件事我必须要上报朝廷!” “朝廷?密折还是明发?” “明发!” “那好。你发我也发。”周延儒说着,勾起了嘴角,“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下来,到最后要倒霉的是你还是我!” “至少不是我!”今天翟凤翀真是怒火攻心,所以和他说话,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的。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延儒能够忍受这么久,已经是十分不易,此刻更是哼了哼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翟凤翀气的全身直嘚瑟,一旁管家赶忙来搀却被他拒绝。 “你听好了,现在就去准备纸笔墨砚,与此同时我还要你去告知那些营兵们,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印信,任何人不得调用一兵一卒!”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做,不过老爷,小的还是先把您请进去休息一下吧。” “这……好吧!” 人老身体不由人,翟凤翀虽然气急,无奈何自己身子的情况他在清楚不过,虽然心中不愿意此刻也只能点头…… 辽东! 孙承宗的军队此刻已经在秦良玉的配合下,开始正式修建大凌河城。 虽然说建城的基础在于地基,然而因为大凌河城的特殊效用和诉求,所以图纸都是孙承宗特意找人设计的。 不需要地基,反而还要将建造的平面上移三寸! “很好。不错。” 在军营大帐中,孙承宗和袁崇焕正看着秦良玉送来的进度图,这才短短几天功夫,秦良玉竟然带着人把大凌河城的最底层基础构建完毕了! 看着图纸,袁崇焕也是点头连连,虽然这一次他失去了上前线的机会,但是后来想一想也觉得没有什么,孙承宗从大角度出发,把自己冷落下来也是应该。 “没错。要是按照这个速度修建下去。应该不要多少时间,大凌河城就能建造完毕。”袁崇焕说着,还用手在进度图上点出了一个位置。 “只是您看,秦将军他们是不是把这个地方空的太大了一点?” “我看看。” 还真别说,孙承宗的确忽略了这个地方,此时看一看也觉得两侧空隙确实大了一点。 “元素你要不说我还真是没有发现,但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秦将军他们是不会弄出什么意外的。”孙承宗此刻还在安慰人心,虽然自己的心里早就和热锅蚂蚁差不多了。 “毕竟他们都有建城的经验,元素我看咱们还是继续观察下去,再等等的好。” “好。” 袁崇焕这次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对于建造方面,自己的确是不如孙承宗看得透。 大凌河城地区! 因为这个地方都被孙承宗选中,所以按照朝廷现有的城法辖区命名。 “各位加油。”秦良玉一身素衣站在高台之上,甚是英姿飒爽。 这个时候一个军校忽然跑了上来,“启禀将军,这是最新的材料申请表,还请将军审阅批示。” “哦。”秦良玉应了一声,却只是把凭条差揣进腰间,“先不着急。这个先等回去之后再看。” “是!” 军校哪里敢多说什么,而这时候突然又有人跑了过来,秦良玉顺着看去,只见那人神色匆匆,而且衣服上面还带着血迹! “难不成出事了?” 突然之间一股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与此同时那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启禀将军!前方在我军外围出现不明军队,且人数在三万以上!” “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秦良玉脸色一下就变漠然冰冷,心中暗忖,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 这些不明身份的家伙,虽然尚且不能断定她们从何而来,但一定都与后金有关! 要谨慎了! 心念到此,秦良玉马上做出了安排,“你们听着,不管对方是谁。现在马上通知下去,要所有人整装待命,搞不好今天就要有一场大战!” ------------ 第389章 巾帼英雄 别看秦良玉是个女子,可是行军打仗多年,使得她性格比一些男人还要爽快坚决。 此刻下令干脆利落,军校听过之后赶忙就去办事,而她本人也从高台上快步走下。 “亲军何在!” “在!” 因为身份关系,所以按照大明的制度,秦良玉拥有一个三百人的亲军队伍。 “尔等听令。现在速去传令给祖大寿将军,要他那边做好准备。今天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咱们人手不够。需要策应!” “明白!” 之后秦良玉又看看身旁的亲军,眼中闪过一抹坚决,“走咱到前线去看看,倒是想见识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诺!” 秦良玉说着,转身上马,带着自己数百人的队伍向前线赶去。 虽然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方才的斥候速度更快,这边大凌河城的住建士兵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一万多人全都是她从本部“白杆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他们原本就善于山地作战,所以此刻自然的排列成了鱼鳞阵待敌。 “总兵,您看敌人的阵型压上来了!” 秦良玉方才抵达现场,身旁的军校就忙说道,闻此言,秦良玉眼中闪过一抹警觉,随即放眼看去,只见他们远处方向上的确有很多兵马压来。 遮天蔽日声势不小! “让我来看看。”秦良玉说着,从旁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起对方来。 当他真正看到对方纛旗的时候,不由心中一沉! 因为就看对方的纛旗上赫然标着一个李字,而在字迹周围还绣满了团龙。 周围的旌旗上则挂着白毛尾,还有一个挑帆,上写“朝鲜王李下,外臣大将军李曙”的字号。 这些竟然是朝鲜兵马? 秦良玉越看,心里越是发冷,因为朝鲜一直都是大明的属国,多少年来也不敢有任何进犯的举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并非是那一回事。 朝鲜王的军队,眼下不应该同马世龙部追击阿敏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而且根据战斗通报,率领朝鲜军队得也应该是申景禛才对,什么时候这个李曙又冒出来了? 心里带着疑问,不过秦良玉也在暗自告诫自己,虽然对方不轨之意明显,可是为了不破坏双方关系,也是避免马世龙部陷入危机当中,自己要尽量的克制。 尽可能的不让双方出现实质矛盾,眼瞎的大明已经接受不起失去盟友的后果。 “呜!” 号角明亮,低沉当中将肃杀之气推满全场,秦良玉听着这个声音,心中越发紧张。 而随着号角声响起,朝鲜的大军已经在秦良玉一方阵列对面止步。 不对!他们至少有三万五千人以上! 粗略的扫了一眼他们的阵型,秦良玉就知道之前军校的判断有误,而且从现在李曙的布阵上来开,他们是打算强攻的。 长兵器在前,中间裹携着短刀手,弓弩在后、骑兵凛冽在阵型两旁。 这是典型的强攻阵型。 “驾。” 此时此刻,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敌军阵型当中,忽然分开两路,一个威武的将军出现了。 手中东明刀,背插雉鷄翎,嘴角还带着一抹异样的笑容,尤其是看到秦良玉的时候对方差点笑出声来。 “你就是大明的将领吗?” “你放肆!” 因为朝鲜是大明的属国,所以他们要称呼大明为“上国、天朝”而不是直接称呼国号,这是十分犯忌讳的。 一听到这个话,秦良玉更是心中了然,一驾马也来到了阵头之前。 冲着那李曙冷笑起来,“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前面的应该是李曙将军吧?”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本将认识你背后的纛旗,你们是朝鲜王李倧的部下,对嘛?” “是。”李曙歪了歪脖子,根本没把秦良玉放在眼中,他原本就是朝鲜的猛将,再加上对方是一个女子,此刻不由言辞之上轻佻了很多。 “本将军就是圣王麾下,大将军李曙,前面那个女子,你是哪个家里的,你男人在何处?让他出来见我、” 丈夫,一直都是秦良玉心底的禁忌,奈何李曙上来直接就戳了她的肺管子,秦良玉脸色骤寒,但是好在她尚在理智没有出现任何动摇。 为了大事计,她还是在尽量的克制自己,“李曙将军,你不要胡乱说话,本将是万岁爷钦命的总兵官,你可不要亵渎。“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李曙将军这一行数万人马,应该是为了追击阿敏部的对吗?” 其实秦良玉这是在故意给她面子,无奈何李曙根本不领情,反而混不吝似的嘲笑起来,“总兵官?开玩笑的吧,什么时候大明朝廷还有女人的位置了?哼哼,牝鸡司晨,看来大明的气数这是尽了。” “你放肆。” 秦良玉此刻心中怒火将要到极限,但她还在尽量压制自己,“李曙,你方才说的混蛋话,本总兵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不过你要给我一个解释。为何要带兵来到大凌河,你们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 李曙笑了,“既然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这一次前来就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是要大明朝廷将当年的属国文书销毁,与此同时还要你们大明出售自己的火器技术,就这两条要求而已。” “……” 秦良玉此时无语非常,因为这两条要求,无论是哪一个,都绝对没有允诺的可能。 并且她知道这一切李倧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今天就是来找事打仗! 一群混账,看来这是要趁火打劫,好好好既然如此就让本将军好好教训你们一下。 想到这里,秦良玉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们开战,所以悄然之间已经把彤弓从马鞍桥上取下。 秦良玉最善用的就是弓箭,百步穿杨都不算什么,她甚至能够在午夜时分,闭目猎隼。 秦良玉打算好了,反正眼下要是开战对大明也是十分不利的,又是朝鲜主动犯境,自己也不用管什么正大光明与否,稍后一箭取了他的狗头。 擒贼擒王,一股脑把他们逼退了再说,而且祖大寿那边的援兵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计算得当,没准可以一举将他们逼退原籍。 秦良玉并不贪婪,她从未有过一口吃掉对方的幻想…… ------------ 第390章 五云阵 “喂,你听到了吗!对面的女将,你不是听傻了吧!” “喂!你还不说话吗!” 李曙在坐在马背上耀武扬威,见秦良玉不说话, 更是狂烦,言辞当中满是讥讽与挑衅。 他看的清清楚楚,大明的军队现在成三个方阵,数量一目了然,他们不过才有一万多人左右。 自己三倍余敌的兵力,难道还收拾不掉他们? 李曙越想,心里越高兴,认定了今天的胜利必然属于自己,燃热就在他兴冲冲仿佛看到自己得胜,朝鲜王把大凌河城一地赏给自己的时候,突然之间一点寒光呼啸而来! “小娘皮!你敢阴我!” 李曙几乎是下意识的弯下腰去,这才躲过了致命的一箭,倒是他身后军校,倒霉蛋似的替阿受难了。 “妈了个么妈,上!” 李曙被偷了一箭,怒火中烧,抽搐东明刀来,往前一直,朝鲜军的阵列顺接压上,他们行动缓慢,不急不躁,但是声威极大。 军队脚踏大地的声音,震慑人心,秦良玉坚见此,眼中闪过一抹懊恼,看来这李曙果然不是徒有其表之辈。 自己方才一箭无论是速递还是力量上,都远超寻常,要是一般的武将,根本是毫无躲闪之机。 “列阵,五云阵!” 眼瞧着朝鲜军队压来,秦良玉嘴角勾出一抹决然,当里令下,白杆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拉开了阵型。 所谓五云阵,乃是将军队划分为五个小团体,根据本军人数自由调整的。 五个小的团体,前三后二,成燕尾状排开,攻击主力属于当中的三个团体,左右两翼,负责包抄、迂回,这是秦良玉所发明的特有阵法。 善于拉锯战,并且因为兵器配属的关系,所适合全地形作战。 五云阵排开,朝鲜的军队也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不三百米的地方。 “弓弩手准备!” 秦良玉心中计算着对方的疏密,眼瞧着他们的弓箭手也已经狼牙上弦,她却抢了一步下令放箭。 “放!” 崩! 弓线霹雳、弩带振动,一瞬之间箭雨飞洛,瞬间砸入敌方后阵。 她的战术很简单,先用弓箭手把对方的弓箭手消灭掉,只要他们失去了远程攻击的力量,那么五云阵的灵活多变,足以将对方纠缠裹带。 之后自己只要等待祖大寿的援军就好。 白杆兵也有自己独特的射发生,与一般的齐射不同,他们借鉴了神机营火铳与大排枪的设计方式,将弓弩分为三轮,一二三,轮番射击,保持了单次火力的同时,还能做到让箭雨在一段时间内连续不断。 果然,随着箭雨的飞落,朝鲜军中开始出现了骚乱,他们也有盾牌,只不过他们的盾牌都是给前方短刀手准备的。 朝鲜人善用长弓,并且在射击方法上,还会在激发时,将一枚抛片架在弓上,这个东西可以使得弓箭原有的射击距离被延长三成左右。 所以在李曙眼中,他觉得自己这些弓箭手,是根本不会陷入对方箭阵之下的。 事实的确如此,但是他方才下令的是时候,心中有气,竟然将这一点忽略过去,没有把弓箭手留在后方,这才导致了现在局面。 “我草!” 眼瞧着自己的弓手一排排倒伏的玉米一样,李曙心中大振,然而他也知道现在想把弓手撤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把心一横,就看李曙在一旁军校手中,抢过一把令旗来,冲着前面不断挥。 根据朝鲜方面的旗语,他这是要让“骑兵出阵!正面中军压上。”。 呜呜呜呜! 咚咚! 旗动则鼓号鸣,正在前方的朝鲜兵马,一听这个声音顿时了然李曙将令。 就看他们左右两翼的骑兵应声杀出,盘旋交错着冲往秦良玉阵型的后方。 其中军,则将长兵器列于阵前,加快了推进脚步,原本双方之间所剩就不足两百米,此刻更是弹指一挥间。 “两翼打开,中军放火。 五云阵除了战术上的特色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地方性的特色,那就是秦良玉在“五云”之中还加入了五行的设计。 庚辛金、甲乙木、壬葵水、丙丁火、戌己土,有分五色赤、青、黄、白、黑。 此刻中军为戌己土,却行火事,指的是要让南侧部队近前。 军校应声挥动令旗,果然五云阵中冰甲发动,中军后撤,将对方前军吸引的同时,南侧部队立刻上前,手中火铳一番近距离的齐射,顿时让现场伏尸血流。 “嗯!” 眼见这一幕,李曙顿时双拳抱紧,握的咯嘣咯嘣的,但是他没有任何举措,毕竟自己人多,人多就一定可以获胜。 相比于对方那个小娘皮,老子的军队可是有备而来,他们都是最为善战的御林军。 秦良玉的五云阵,阵法精妙,除了火铳之外,还有烈焰枪。 所谓烈焰枪,乃是效仿梨花枪制作的一种兵器,因为在枪头的弹筒中添加了硫磺和松香木屑,所以点燃之后,会有浓烟和红色的火光,声势惊人实则却没有什么威力。 不过硫磺有毒,松香点燃之后的光点有着极高的温度,这原本是用来吓马的招数,但是此刻使用在那些朝鲜兵身上也是收效非常。 随着浓郁的硫磺烟弥漫开来,这让现场的可视度降到了最低,而白杆兵这边早有准备。提前已经把用药水浸湿的面罩戴上,可是这就苦了那些朝鲜兵马。 被硫磺烟呛的眼泪鼻涕狂喷不算,弄不弄的脸上还要被那些松香烫出一个个的小水泡来。 没多大功夫,李曙的前军就被彻底纠缠在五云阵中,不过秦良却在此刻动了心思。 她没有下令直接将囊中之物斩杀,反而是纠缠着利用他们本身作为自己的屏障。 这些前军此刻不得进退,无法动弹,那么李曙后面的部队就没有继续冲锋的可能。 而他派遣出来的两翼骑兵,此刻也被秦良玉的骑兵队伍纠缠,这样一来李曙在兵力上的有势就变得荡然无存! 他么的! 眼瞧着前方军队,进退无门,李曙眼中都快瞪出火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从远处一阵烟尘滚动着正冲自己所在席卷而来。 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让李曙一眼就看出那烟尘之中所隐藏的杀机…… ------------ 第391章 不甘 他们的援军来了! 李曙见那烟尘席卷,声势浩大,心中不由一沉,可是他再想要调动军队,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他军队的左边,又一支队伍队伍出现了! “杀!” 战旗猎猎,李曙能看到此时左右两路人马分别打着“祖、秦”的旗号。 如同下山猛虎一样向自己扑杀过来,他么的那些骑兵怎么还不回来! 李曙虽然心中惊慌,但她不愧为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顿时深吸口气,把脑子调整清醒,横着东明刀厉声大喝,“兄弟们!敌人的援军到了!大明人阴险狡诈,咱们关键的时刻到了,只要能打退他们,大凌河就像是兄弟们放马的草场!” “好!” 在他鼓舞下,军队的士气顿时变得高涨起来,而也是这个时候,李曙身先士卒,调转马头,直接向左侧的烟尘杀去。 但,挣扎总是无用,一番交战之后,李曙还是失败了,他不仅兵败,自己本人还被祖大寿一刀差点砍掉了耳朵。 三万多朝鲜军人至少有两成民丧于此! “将军,咱们要追吗?” 一个军校上前来询问祖大寿的意见,却看他犹豫了一下,眉头紧锁,“现在李曙所逃的方向,你知道其中详细的地形吗?” “属下知道!” “说说。” 军校点头,详详细细的把自己知道的细节道出,“将军那前方有一片林地,但是属于泥沼地带,十分泞人,而且据说里面还有黑坑!” 黑坑,就是那些显露出来的石油、沥青的陷坑,因为奇黑无比,所以被称为黑坑,而这个东西也是现在行军打仗所最为忌讳的。 原来如此! 祖大寿闻言颔首,陷入了沉思当中,按照现在的说法那应该是个吃人的地方。 要是李曙没有伏兵,现在追杀进去高不好可以把他们这群狗娘养的给全歼了。 然而万一他要是有什么准备,那结果或许会调转过来。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秦良玉驾马而来,“复宇将军,为何还不派人追歼!” “秦总兵前方地势险要复杂,如果贸然追击进去,只怕会有麻烦!”说着,祖大寿又把方才的地形给她讲了一遍。 却不想秦良玉听过之后,拍手叫好,“哈哈哈,复宇将军这正是天赐良机!” “秦总兵何出此言?” “方才李曙兵来,我已看清楚,他们的军队是从正东方压上来的,而那处林地不是在南侧方向吗?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其中留有任何埋伏!” 秦良玉说的十分干脆肯定,“要是咱们错过了这个时机,只怕会让李曙走脱,一个小小属国之臣竟然也敢侵犯我大明边境,这些人若不全歼,你我还要孙大帅要如何面见陛下?” “……好吧。” 虽然祖大寿被她一番话说得不甚郁闷,但必须承认秦良玉的说法很有见解。 “那不如这样,为了保险起见,我带着人去追,秦总兵你这带着人 继续驻扎在这里。以防止他们还有其他的军队,而李曙呢……我会尽力把他抓住。” “好!” 秦良玉非常干脆的冲他抱拳,“如此一来,既辛苦复宇将军了,虽然咱们是追缴敌军,但将军还是要多多小心,朝鲜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放洗吧,秦总兵倒是你这一边,千千万万小心些。”祖大寿叮嘱了几句,之后又把自己的军队留下三千人给秦良玉以防不测。 一切安排结束,他当即带着人马向李曙逃窜出追杀过去。 看着他们离开,秦良玉对手下人吩咐,“你们听好了,现就在大凌河城址附近,部署拒马、鹿角,之后再将现有的军队一分为二,一半人继续建造城垣,剩下的分成两队迅游左右,以防止再有什么变化,从现在开始直到复宇将军回来前,人不卸甲马不离鞍。” “诺!” 白杆兵们赶忙按照她的部署开始行动,而这一边秦良玉也叫来了斥候吩咐起来。 “现在你就带着这边的战况,马上去见孙大帅。请求孙大帅将此地的探马斩杀,以正军法,如果不是他们渎职,我军绝不会被李曙打个措手不及。” “是。” “还有。”说到这里,秦良玉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后再恳请孙大帅,加派一千骑兵过来,我担心朝鲜人怕不是已经和后金皇太极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我手中必须要有足够的骑兵,作为机动和策应!” “明白。”斥候点点头,见她在没有其它吩咐,赶忙就去办差。 孙承宗大营! 此刻老将军虎目圆睁,须发倒竖,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朝鲜王竟然会弄出这么一手来! 这不是打了自己一个番天印吗! “反了!简直反了!” 袁崇焕此时也在现场,而且他的状态显然比孙承宗更加愤怒,“大帅,看来李倧他们彻底动了反心,现在不能再让马世龙和他们一同追击阿敏了,搞不好到时候马世龙会被申景禛和阿敏吃掉也未可知!” “对。” 孙承宗深吸口气,冲那斥候道:“你不要休息,带上一队人马,立刻就去马世龙军中告诉他,不要再追击阿敏,马上带领军队反师,同时要他严密监视申景禛,一旦他有什么不轨行为可以就地格杀!” “诺!” 斥候知道事情紧急,赶忙转身就走,而此时袁崇焕的眼睛则死死盯在地图上,“大帅你看,根据方才所说,朝鲜的军队是从这个地方过来的……他们怕不是把咱们在那的一千边军给……” 说到这里,袁崇焕淤塞了,他没有继续我那个下说,但孙承宗的回答却验证了他的想法。 “没错,那一千边军只怕已经被李曙给吃掉了……” “他么的!” 袁崇焕怒从心中起,拳头攥的咯嘣乱响,“大帅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您看不如就让末将带一队兵马先去讨伐他们如何?如果这件事不加以严惩,到时候南越等地直爬都要效仿,我大明眼下本来就风雨飘摇,要是他们再反了,那麻烦可就真的太大了。” 对于袁崇焕的说法,孙承宗不是没想到,但是类似于对属国开战的事情,却又不是他一个地方总管大帅说了算的…… ------------ 第392章 天子一怒 “元素,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我要承保给陛下。也只有陛下才有权利来决定是否对朝鲜开战,不过我想……” 说到这里,孙承宗顿了一下,“按照陛下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的,所以他一定会下令进攻朝鲜那时候才是你主动请战的机会。” “那大帅的意思是。现在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不,现在要做的,是防守!” 孙承宗说着,用手在沙盘上指出几个地方来,“看到没有,这些就是现在我军与朝鲜接壤指出,马世龙他们回军之后,这几个地方的口子就打开了。不过现在咱们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我看只能把军队分拨一部分送到大凌河城,剩下得就要看朝廷的态度了。” “……明白了。只是大帅这一切都应当从速办理,时间可是不等人。” “你放心,我这就派人!!” 孙承宗说着,点手唤过一旁的军校,亲笔写下奏折之后,让他飞马三百里速报京城! 因为他们很出关外,距离京师并不算很远,所以只过了一天半夜,孙承宗的折子就送到了朱大皇帝手中! “什么!” 看着奏折上所描述的情况,朱由检气的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好你们一群高丽棒子,本来老子还打算这一站之后给你们一些赏赐,成天的辣白菜真是怕把你们给吃坏了。 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只怕是连辣白菜之后都要吃不上了! 奶奶个的腿的你们这是在作死啊。 看着朱由检这幅样子,王承恩在一旁既担心也生气,逼近当初他是出使过朝鲜的,曾见到过李倧那副奴才的样子。 说实话,别看他是篡位得来的皇权,课要是背后没有大明给他撑着,朝鲜那些元老们尤其会让他如此逍遥安泰? 那是绝不可能的! 前番孙承宗送来的折子里还在说朝鲜王如何帮助的大明军队,可是不想这才几天的功夫,这群乌龟王八蛋竟然反水了,真真可恨至极。 “王大伴。” 朱由检坐在那运了半天气,这才让自己多少平复了一点。 “老奴在。” “你去查查看,现在三大营里面还有多少军队可以调动。” “嗯?” 闻此言,王承恩当即了然了皇帝的心思,可是他却还是要多问一句,“主子爷,您这不是想要发病朝鲜吧?” “不打他,难道还留着他过年吗?”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今年的大明会有诸多灾难吗?”王承恩小心的提醒着他,“而且老奴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天灾连连,老奴相信您的判断,所以要是现在起兵的话……” “你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往下说。”见王承恩欲言又止,朱由检哼了一声。 “是。” 王承恩深吸口气,这才冒着胆子继续往下说,“所以老奴担心要是现在起兵,一旦天灾来临,只怕朝廷会无力救援,况且现在辽东、山西都在打仗您要是栽讨伐朝鲜……朝廷的财力又能支持吗?” 王承恩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了,触怒这位天子。 但朱由检的反应,却让他有点意外,就看天子那张原本冷峻的脸,竟然在此刻变流露出了几分笑意,目光也变的和善了很多。 “王大伴,你直说的都是心里话,朕很高兴,不过有一件事你要想一想,孙承宗奏折里面缩写的,关于其他附属国的事情,他们之所以依附大明,是因为他们觉得今天的大明依旧是令他们望其项背的,所以他们才会臣服,对嘛?” 王承恩点点头,朱由检继续往下说,“那么要是我大明失去了对他们的威胁,或是不再是他们眼中不可战胜的天朝,那么你说这些人会怎么做?” “疏远、脱离,甚至是造反。” “对啊。”朱由检笑了, 和缓的目光却又变得冷漠起来,“正是因为这一切,所以不管今年国内会发生什么事,都必须要把朝鲜打趴下,只有把他们打服了,打怕了,知道自己错了,为自己的自大的狂妄买了但,那么其他附属国也就不会再有任何异心,相反要是把这件事拖延下去,甚至置之不理,你相信吗,不用一个月时间,其他附属于大明的属国,都会生乱!” “老奴知道了。还是主子爷龙心清明,怀有天下。老奴没有想到这些。”王承恩说着,向他欠了欠身。 朱由检当然不会把他的偏颇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往下交代,“所以你听好了,现在就去查点一下三大营,之后再去兵部看看,其他还有什么能够掉出兵来,到时候再作详细议论。” “老奴明白。” “还有。” 朱由检又嘱咐道:“除此之外,你去吧温体仁也叫过来,就要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之后再写一封密旨给卢象升,要他把军队运动到朝鲜半岛周围。” “老奴遵旨!” 王承恩把他交代的事情一一记下,之后逐件办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心思不定的温体仁来到御书房见驾。 “臣……” “免了吧。”还不等他跪下,朱大皇帝却已经不耐烦的把他喊了进来。 温体仁心思更沉,方才小太监去传召的时候就没把事情说明白,弄的他心烦意乱。 再加上此刻皇帝这幅气冲冲的模样,温体仁的冷汗一下就淌出来了。 但是这个却不能让皇帝看见,所以他值得假借着咳嗽掩面的功夫,把冷汗抹去。 “温相,这有一封奏折你看一下。是孙承宗送来的。” “是。” 温体仁说着,躬身接过他递过来的折子,翻开看过之后,神情不由肃然起来,“万岁爷,看来这个朝鲜王,是在挑战我天朝。” “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今天朱由检说话都很直接,温体仁虽然心中骇然,不过也能猜的出来皇帝心思。 按道理说,以自己的性格,这时候应该顺着皇帝的意思往下说。不过这一次却不行。 朝廷的情况温体仁是十分清楚的,所以要是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开战,只怕那沉重的负担不是朝廷现在能够经受得起的。 再者就是,眼下朝中大将基本上都有各自的差使,就算是可以出兵的话,怕是也没有合适的人能够领兵挂帅。 ------------ 第393章 御驾亲征 深吸一口气,温体仁故意低着头回话,“万岁爷,这件事臣看来。或许不是朝鲜王的本意。” “哦?”朱由检嘴角勾出一抹深邃的笑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您的话,朝鲜王李倧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全部都是仰仗着我大明朝廷的支持。就算他是个忘恩负义的, 可是他也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吧?” “到底是什么意思,温相不妨直说。”朱由检说着,端起茶杯了品了一口,那淡淡的温度,正好刺激着他的神经。 温体仁道:“如果李倧真的胆敢跳出来和我朝廷对抗,那他为何不在之前皇太极兵临北京的时候动手?反而选择现在这个时机?这是不符合规律的,所以臣以为这未必是李倧的意思。” “那照相爷的说法。莫非是他们朝鲜内乱了?” “正是如此!” 好你个温体仁,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讲话,平日里你帮着自己人找找借口也就是了。现在却又帮着那些棒子说话,深一脚浅一脚的,老子还真是有点看不透你了, 但是总不能顺了你的意思才对。 今天这些事,你说出个所以然来缓则罢了,说不出来,你这个内阁也就做到头。 深吸口气,朱大皇帝目光邪魅的瞄着他,“相爷所说的确有那种可能。毕竟李倧皇位来的不正,保不齐会有人效仿他的行为。可是如此一来,作为天朝上国,咱们更是应伸出援手才是。” “啊?” 闻此言,温体仁愣了一下,而朱大皇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往下说,“如你所言,他李倧毕竟也算是我大明推举上去的,有他在边疆安稳,他被人弄下去了,你看着不来了麻烦?所以咱们应该帮帮他一把,就算不能帮他拿回江山好歹也要在朝鲜扶持一个新王不是?” “……万岁爷。” “怎么,难道是温相觉得朕说的不不对?”言及此处,朱由检脸上闪过一抹冰寒。 不好! 眼见如此,温体仁当然知道是天子动了真怒,可稍作犹豫之后,他却还是开口了。 今天老子就是要做个铮臣! “万岁爷,您说的一点都不错。但是眼下朝鲜内部到底怎么了,没有人知道。您要是现在出兵的话,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岂不是拜拜靡劳?所以臣想着是不是可以先派出一队人马,进入朝鲜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了,之后再按照结论作出处理方式,这样不是可以替朝廷省些钱财,也免得咱们劳师动众啊。” 听他说到这里,朱由检只是自己误会他了,原来温体仁看重是国家财政。 而且她提出来的建议,也的确是比较妥当的,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时间线就会被拉长。 大明反应的越慢,对他们就越没有好处。朱由检可是知道的,在历史上的这段时间了,朝鲜和大明已经是离心离德了,之后他们更是会在后金的胁迫下,彻底脱离大明的控制。 这个历史进程,从某个方面而言,也是让大明崩溃的一个因素,所以朱由检绝对不可能看着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还有一折,之所以这一次他会盛怒无比,也是因为历史记载的误区。 按他看过的史书记载,朝鲜王李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亲明派,甚至在他们被后金隔绝了与明朝的联系后,李倧还悄悄派过很多人希望能够与崇祯继续联系。 甚至到了南明时候,对于这件事他还是乐此不疲,直到最后多尔衮严肃警告,并且将他一个使臣的人头带回来之后才算作罢。 按照这个说法,李倧是一个大明朝廷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全是狗屁! 这种落差与区别,让朱由检的心中恨意萌生,同时也促成了他现在的想法——立即征讨! 但凡是这汇总与历史记载不符的情况,都必须立刻加以制止、铲除,因为那是他不可控制的。 “温相,你说的话一点都对,但是这一次朕却不能采纳你的意见,说白了今天叫你过来。一个是看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其次就是朕要把朝政暂时交代给你。” 朱由检说着,从旁拿出一枚印信来给他,“这个你认识,是代管朝政的蓝批印信,关于朝鲜犯境一事,朕打算御驾亲征。” “万岁。您要秦政?” 温体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朱由检则非常严肃的点了点头,“当然,既然是属国出了乱子。那就是我皇帝的责任,所以这一次朕要亲自把朝鲜踏平!” “万岁。您不可如此啊!”这下温体仁是真的慌了,因为他是最知道的,朱由检从未上过战场。 之前的北京包围张,他虽然也是披坚持锐,然而却只是在城楼上摇旗呐喊而已。 守城,毕竟和出征不一样,更何况在山海关外,还有一个皇太极,他要是知道朱由检到了关外,只怕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他一决雌雄。 这一切对于大明朝廷而言,都是十分不利的条件,况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一旦朱由检有个人高马低,到时候朝廷连一个后世之君都找不到。 朱慈烺虽被封为太子,可他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法承担起国事,而且到了那个时候相信朝廷上的各大员之间也会爆发出强烈的冲突。 主少国疑,没有人会愿意屈居于一个小屁孩之下! 万岁爷心思缜密,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这些?不应该啊, 可是他要想到了这些,又怎么会冒然亲征? 温体仁此刻,心中疑问连连,但是他却不知道,朱由检不是没想到这些,实际上他所想到的,要比温体仁更加周祥、细密。 但,他还是决意出征,除了那些客观原因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不败的立场上! 毕竟他是拥有新式火器、新军的新皇帝,带着不拘一格战法,还有这天下人从未见过的强大武力,有了这些作为基点,那他的底气还能不足? 况且因为历史的关系,所以朱由检最是清楚朝鲜人的战斗力,从古高句丽开始,他们和天朝打仗就从来都没有赢的时候! 常败将军一个,难道自己还怕了他们不成? ------------ 第394章 五万火龙卷风云 面对着温体仁的极力反对,朱大皇帝却表现得非常淡然,“这件事朕心意已决,温相,你要么接下这枚印信,要么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回家去抱孙子了。” “这……” 闻听此言,温体仁心中激荡非常,稍加犹豫之后,他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爵位,两只手恭恭敬敬的把印信接下。 “万岁爷,发兵打仗是朝廷大事,很多细节尚且需要仔细商议,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召开军事会议,臣好去安排。” 看着他立场转换之快,朱由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淡淡的道:“因为菏泽一次事出突然,而且情况又和平时不一样,所以朕根本没有找人商议的打算。” “臣明白了。“ 朱由检的行为在温体仁看来那就是一言堂,而且他这一次肯定是动了嗔心,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讲什么,能做的只是听她吩咐而已。 果然,朱大皇帝见他如此,又继续往下说,“兵贵神速,这一次朕 应该会在几天之内出兵,你这边呢,要做的就是在朕用兵的时候,处理好国事,同时后勤粮草方面也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臣必然确保后勤方面事物。” “这就好。”朱由检点点头,靠在椅子背直挠鼻子,“只要你能确保后勤,朕就有信心一举荡平朝鲜,如果朕得胜归来。首功肯定是你的。” “臣,多谢万岁爷。”温体仁说着,悍然起身行礼,朱由检此刻更是又给了他一个惊天大糖衣。 “温相,你虽然是内阁,但是排位却在周延儒之后,眼下他在天津巡狩,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朝廷事必定有所偏失,所以朕会个你留下一封诏书,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朝廷大小事务,都有你一个人负责,就是周相也要听从你的安排……” 说到这里,朱由检不由顿了一下,瞄着一脸惊喜的温体仁,又给他敲响了警钟,“不过你也要记住了,朕放权给你。是为了让后方安定,粮草充足,可不是让你借机会做党争的,明白吗?” 温体仁被他说得又冒了冷汗,赶忙躬着身子小心答话,“万岁爷,圣人云君子不党,臣之前的确是和周相在政务上有些意见相左的地方,但是臣绝不会假权而谋私的。” “很好。” 朱由检缓缓点了点头,“记住你说的话,只要你能说到做到朕必然不亏待你,相反你如果表里不一的话。届时内行厂的人,会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 这些话说的温体仁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当着自己面前直接把内行厂搬出来吓唬人。 可见他对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看重。 温体仁赶忙跪倒在地,向他做出承诺,“万岁爷放心如果臣真有不轨之举,不必内行厂如何,天地当代万岁行诛!” “这话说的不错。” 点了点头,朱由检让他平身,“好了,该说的话今天都说过了,温相你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吧,事情太多,你一定要细心办理,朕何时出征,会提前告诉的。” “臣遵旨,臣告退!” 当温体仁退出御书房后,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中带着澎湃之感的同时,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担忧。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反正这一次对于自己而言是一个机会,并且看得出来,皇帝现在显然是更加偏但我的。 无论如何,我这一次都不能让皇帝失望! 下定了决心,温体仁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返回内阁,而是直接去找了毕自严,朝廷要打仗,当然少不得他户部尚书的差使。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朱大皇帝已经看过了王承恩带来的兵员表格。 虽然心在山西、辽东都在打仗,但是京师三大营中,尚且可以调动六万余人,山东、直隶等地还可以调拨出三万人左右,如果再加上皇帝的随扈,还有锦衣卫、三厂番子等等,凑上十万人并不是问题。 看到这个结果,朱由检,满意非常,连连点头称赞,“王大伴,做的不错。三大营能够有这么多的兵员,都是你的功劳啊。” “主子爷说的老奴可是经受不起,这本来就是老奴的职责所在吗。”王承恩说着,给他把茶杯填满了。 “主子爷,您看看,这十万人可还够用?如果不够的话,朝廷上应该还是可以再凑出一些人手。” “十万人还不够?” 朱由检笑了,“你也太高看朝鲜王了,哪用这么多,现在看来只要从三大营中调拨五万新军就足够了。” “五万?” 王承恩虽然清楚新军的战斗力,可是这个数字还是让他十分担心,“主子爷,要不然还是把所有人都带去吧,毕竟这一次您是御驾亲征,只带五万军队,怕是不足以彰显天子威仪。” 他这话直接把朱由检给说乐了,“到底是你会说话,分明是担心朕有危险或是打不赢仗,偏偏偷换概念说什么天子威仪,一面向朕进言,一面又保全了朕的面子,倒是苦了你这份心。” “老奴说的是实话而已。” “得了吧。” 朱由检说着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反正你的心思朕知道,不过要是把十万人都带去,不但调动的时间会拉长,军费消耗也会成倍增长,这一战虽然无可避免,但到底还是要节省一些。” 言及此处,朱由检已经把自己的兵符取了出来,“听朕的,这一次就带五万新军就好。” “老奴知道了。” 深吸口气,王承恩把兵符接下的同时,也把一些话吞回到了腹中,“兵员眼下确定了,那主子爷,随军的将领,还有仆从等等,应该如何安排?” 说到这个,朱由检也肃穆了起来,“随军将领吗,朕看这一次只带新军本部的将校就好,另外再把李岩带上就够了,这些人需要实战历练,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不是?一直把他们放在营中操练,不去实战也是白搭。至于随从方面,你要留下,朕可是不放心把朝廷所有事情都交给温体仁,除此之外,你再从内行厂选拔出两个百户队就好,东西两厂,各出一个百户队,锦衣卫让吴孟明带一千人跟着,这就足够了。” “好。” 王承恩这一次没有多话,他知道也算准了朱由检会把自己留下监国,“那主子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 “三天以后。” 朱由检非常干脆,同时看着王承恩的目光也深邃了很多,“但是这个消息你要告诉所有人严格保密,对温体仁也不要说,等到出发前夜你再告诉他就行,而第一批行军粮草,你要想办法准备出来,剩下的事情就是温体仁的责任了。” “老奴明白!” ------------ 第395章 天军到临 王承恩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所以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到了当夜月上中天的时候,他带着王德华一通来到了御书房。 “主子爷,您还没休息啊?”王承恩走进来,还不忘把方才路上带回来的鲶鱼饼子给他。 鲶鱼饼子,是一种小吃,算是一种彩面做的好吃的,香香甜甜的味道十分不错。 “你们不回来。我能休息吗?”朱由检说着,从月门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掐着天子剑。 “主子爷您这是醉里挑灯看剑?” 王承恩笑眯眯的,接过他手中的宝剑,放回到剑阁上去,“爷,您净手,尝尝这鲶鱼饼子?” “好。” 朱大皇帝说着在王德化的伺候下,洗了把手,这边王承恩替他呈上饼子和热茶,他坐在塌上两个大总管分站两厢伺候。 “好吃,挺好吃,朕吃着这个东西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朱由检说着,又掰了一块饼子放在嘴里,之后抬着眼直瞄王德华,“你到这来干什么?怎么着,外面的事情办完了?” “主子爷,老奴能办的那么快吗?还不是王大人把老奴给叫来的。” “王大伴,你把他弄来是什么意思啊?”朱由检明知故问,王承恩也只得在一旁苦笑,“主子爷您这边要出去远征了,京城的事物不是还要交代给他一下?老奴这才想着把他也给带来了。” “做的不错。” 朱由检深吸口气,茶杯都搁到了一旁,“王德华,现在你的差事办得还顺利吗?” “会您的话。还算可以。”王德化说着,把情况简单的汇报了一遍,朱由检听过连连点头,“就这么没做吧,反正你要记住了,打击黑恶势力,永远都不要手下留情,朕要的是天下寰宇青平。” “老奴知道。主子爷放心就好。”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中的担忧之色并未减少,“宪银被劫一案,朕看来不能算是偶然,你们这个衙门是新组建的,所以凡事多留心一点,察觉有什么不对。赶紧去办,不要耽搁,不要延误,各地的宪银还没有运送完毕,你们必须严防死守决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出现。” “老奴明白。” 王德化说着,言辞当中多了几分凶戾之意,朱由检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扫黑除恶这种事情,没点子凶气怎么镇的住? 冲他交代了一番,其实这也不过是的王承恩有所担心而已,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之后,王德化就离开了御书房。 这一夜,朱由检注定是无法休息的,因为这边事情了结之后,他还要去和皇后周如玉谈一谈,安抚一下自己的老婆。 皇后寝宫! 朱由检此刻挽着袖管,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怀来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看样分量不轻。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朱由检走进去,周如玉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要不是朱由检定力好,怕是要被吓的连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住了。 “如玉,你没在宫里面休息啊?” “哼哼,要是臣妾在休息,岂不是要被陛下得手了?”说这话,周如玉从他背后闪身出来,脸上还带着一抹深邃的笑意,“陛下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想念臣妾了?” “朕,当然想你!” 朱由检说着,顺势把木盒交给她的下人,之后没正经的一把把她抱在怀中,公主抱的大步往寝房走去。 “走你!”进入卧房之后,朱由检一下就把怀里的美人给扔到了床上,虽然这动作并不温柔,他却准知道不会伤害到她分毫。 “哎呦!” 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周如玉落在床上的同时,嘴里就开始叫痛,那副样子可不像装出来的。 朱由检心中一震,以为是自己失手,赶忙上前去照看,却不想才靠过去就被周如玉直接一个猴子抱树给偷袭了。 “哎呦!如玉,你骗我!” 周如玉两条玉臂就像是黏胶一样直接扣在朱大皇帝脖子上,腰身用力瞬间就把把他个拽到在床上。 之后更是一个翻身,反而把他给压在了身下,跟在后面的宫女们一见如初,谁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干忙着一个个的转过头去,快步逃离寝房,接下来就是一阵美妙而又令人无法割舍的乐章响起…… 一切皆属后,已经是一个半时辰过去。 朱由检半躺在床上,手边还搭着一条毛巾,周如玉则笑眯眯的偎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 “如玉,看你的样子。莫非不是朕要亲征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周如玉点点头,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担忧隐藏,“陛下,臣妾知道你要亲征,所以方才才会……” “唉,不要说那些,只问你一句话, 觉得这一次朕亲征胜败如何啊?” “陛下当然是战无不胜的!” 周如玉十分坚定,一双眸子担忧与牵挂交织的光芒,若隐若现,“陛下臣妾其实还知道您为何要去亲征。只是朝廷当中有那么多的大将军,一个小小朝鲜王,也只与您如此劳顿吗?要是臣妾看来,您还是直接委派孙承宗大人就手把朝鲜王收拾掉也就行了,您不用亲自出马。” “如玉,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者却不是一个大臣能够做到的,他们有他们的责任,皇帝也有皇帝的责任,这件事对于我而言,责无旁贷。” 朱由检说着,用手直往后捋头发,“朝鲜是大明的属国。一旦要是让他们跳反成功,到时候只怕其它属国也会揭竿而起,万一那些混蛋中再有人和皇太极联起手来,那事情可就更加麻烦了。” “好吧。” 心里在多的担忧和不愿,此刻也都被周如玉藏在了最深处,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圣旨下,自己唯一能做的不是劝导他,而是给予他不遗余力的支持,和理解。 “万岁爷,臣妾对于朝廷上的事情并不了解那么多,所以方才要是说错话了,您不安要生气,既然是您飞去不可臣妾就祝您一举得胜,荡平朝鲜、“ “说得好,这才像是我的女人。”说着话,朱由检在她的脸蛋上狠狠扭了一下,紧接着则开始抚慰起她的秀发来,“如玉你放心好了,这一站,朕必胜,凡是挑衅我大明天威之人,无论身在何地,又是什么身份,朕都要亲自把他的头拧下来!” ------------ 第396章 没脸皮 周如玉很是意外,这还是朱由检头一次在她面前发狠,不过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把朱由检包的更紧了…… “万岁爷,您说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宁下来?”半天的沉默之后,周如玉忽然问道。 朱由检想了想,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如玉。或许这天下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安宁,但是朕愿意竭尽全力的给大家一个安宁,无论是你,还是烺儿,还是全天下的臣工、百姓,你们都是不希望打仗的吧?” “是啊。” 周如玉叹了口气,“哪有人喜欢打仗的,睡不想在家里过一个太平日子呢?” “所以就算是为了这一点朕也要竭尽全力。”说到这里,朱由检忽然想到了一个词——以战止战。 “如玉,你知道秦始皇吗?” “臣妾知道。天下第一位皇帝,英明神武又乖张暴力的帝王。” 周如玉很是疑惑,一双媚眼巴巴的看着他,“陛下提起秦始皇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深吸口气,拍了拍她的腰身,“那在你眼中,你觉得秦始皇是一个什么人?或说是英雄、枭雄还是残暴的罪人?” “嗯……” 略作沉吟,周如玉给出了一个另外意外的回答,“其实在臣妾眼中,秦始皇不过就是一个皇帝而已,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才会做那么多事情,他也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下。” “说得好!” 朱由检被这一句话说的心中激昂起来,一股无奈又孤高的豪情顿生,“如玉,没想到秦始皇在你眼中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我很意外。” “陛下很意外?”周如玉顿时娇笑起来,“这不过是臣妾随口乱编出来的。” “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他是皇帝,朕也是皇帝,他能一扫六合,朕也可除却天下妖氛,给所有人以和平安泰的生活。” “陛下说的好!” 周如玉不知怎么,突然坐了起来,“陛下,您有这个心思臣妾就来做帮助您达成得人,无论您要作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家里面臣妾会打理好一切。” “好!” 在没有更多的话语,朱由检就这么抱着周如玉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们方才睡去。 此时此刻,距离朱大皇帝制定好出发的时候。,还有不到二十四个时辰! 另外一边,李曙被秦良玉和祖大寿联手击败,带着残兵败将他已经逃了足足三天! 这三天他们加在一起休息的时候还不够三个时辰,要多疲惫就有疲惫,但是无奈何身后祖大寿部实在咬的太紧,任凭他们怎么跑都拉不开距离,这让他心中既恼火又愤恨。 “大将军!” 无意当中,李曙没有注意到,此刻一个军校来到了自己身旁,“大将军,要不然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弟兄们是在挺不住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咱们没被追上,反而要被自己累死了!” “啊?” 李曙没听清楚,勒马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标下说,要是在这么跑下去。咱们的弟兄们只怕是要都被累死了!” “放屁!” 李曙怒了,要不是距离不够。他非得给那人一个嘴巴不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也知道累,我也想歇着,可是你看看一路之上咱们哪有机会?稍稍停下后方就会被祖大寿袭击,难道你想死不成?” 军校能听出他言辞当中的无奈,也十分理解他,但还有些话还是要说,“大将军您说的都对,属下也知道,可再这么下去就算是人能挺得住,马也受不了了,咱们已经有好多重甲兵,因为累死了坐骑,而掉队了!” “那也没办法。” 李曙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反正事到如今看的就是谁更有耐力也是看谁的运气好,你是知道的,咱们这一路走来大家不好受,祖大寿同样不好受!“ “话虽这么说,可是……” 军校还要再说什么,然而却忽然觉得眼前闪过一抹寒光,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看到自己的身子还停留在马背上! 他死了,被李曙一刀就给杀了! “他么的,磨叽还没完了!” 看着地上的头颅,还有方才从马背上跌落的尸体,李曙不由在心中狠狠啐了一声。 而这一幕也被周围很多官兵看到了,当然大家并不知道那倒霉的军校,方才在与他说什么。 坏了,草率了! 眼见如此,李曙不由深吸口气,眼下正是大家士气低落的时候,自己却因心中好恶,当着大家的面举刀杀人,这要是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这些人搞不好都会弄出兵变了。 既然如此,那就对不起了! 一口气到吸入肺,李曙冲着把还滴血的东明刀缓缓收入鞘中,之后用漠然的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在这里杀人,对嘛?” 面对他的提问,没有一个人回答,但是这偏偏却又是最好的回答。 李曙换换点头,轻叹了一声,“你们都是知道的,本将军一向是军法严明,从不会无端杀人,之所以要将此人斩首……实是因其竟然背地里与明军暗通款曲,你们知道为何身后的明军追的咱们如此紧迫吗?” 说着,李曙伸出两根手指来,狠狠的指向地上尸体,“全然都是因为这个混蛋!要不是他的话,明军根本不可能跟的这么死,是他出卖了咱们,方才还来威胁本将军,要我拿着你们的头颅去向明军乞降,你们说,这种人难道不该杀吗?” “该杀!该杀!” “对。他就是该杀!” 眼看着大家被自己的话蒙住,李曙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为了把通敌的罪名给那军校坐实。 他竟然还飞身下马,有用东明刀把地上的尸体一劈两半! 鲜血飞溅中,周围军士发出了欢呼声,虽然这很残忍,但此刻对于这些残兵来说,鲜血与酷刑,正好是释放他们心中压力的最好方式。 而与此同时,就在这密林的另一端,又一支朝鲜王的军队进来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帮助马世龙追击阿敏部的申景禛麾下! 此次朝鲜王的计划,已经通过秘密手段转达给了申景禛,而他也在不动声色的进行这配合,此刻这支队伍正是他手下的一支精锐,此来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李曙建功。 ------------ 第397章 发兵! 申景禛和李曙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个人当初都是帮助李倧登基的主要功臣。 只不过申景禛有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所以他才会一直压在李曙之上,当然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李曙对他一直都有一点怨言。 虽然说对于李倧要进犯大明的决定,申景禛并不是很赞同,无奈何他是君王,自己只是他一个部下,除了听命之外在没有其他选择。 而另外一点也是因为他本人也希望朝鲜能够得到更大的疆土,所以这一次在他得到了命令后,才会立刻做出行动。 但是申景禛却留了一手,他的军队一直都在跟随马世龙追击阿敏,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意图直接明确的表达出来。 此次调兵,马世龙还曾派人询问过他,但是申景禛给出的理由是要把这八千人马送回朝鲜戍边。 这样一来,他的人马调动就属于是朝鲜的内政,即便是马世龙也没有参与的资格。 然而也是巧合,就在申景禛派兵出来的第二天,马世龙就接到了孙承宗的传令。所以眼下他们两支队伍彼此之间面上还在合作,背地当中却是各有异心。 申景禛想尽可能的不让马世龙生出疑心,并且在这个时间内,将自己的军队金星冲排列和部署。以防止被他一口吞掉。 马世龙方面他也和杨仲定下了诱狼妙计,那就是不点破双方之间的关系,继续在面上保持合作,之后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携裹申景禛的队伍进入到孙承宗部树属地之内,之后利用孙承宗的火炮,逼他们就范。 双方可以说是各怀鬼胎! “驾!驾!” 突然之间远处传来的呼贺声,惊扰到了李曙,他还以为是有明军绕到了他们的前头。。 大惊之下,赶忙把军队摆成了防御阵型,直到他看清出来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来人他并不认识,但是那人身上的朝鲜甲胄,却足以证明身份! “前面的,可是李曙大将军?” “正是!你是何人!” “标下你是申大人突骑武馆,李曙将军,您怎么在这啊!” 听所对方是申景禛得不下,李曙当即庆幸起来,赶忙策马上前。“你是申大人部下,很好,看样子你们来了很多人?”李曙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失败了。 那人倒是也痛快,直接回道:“这一次标下带来了八千兵马,其中有骑兵三千人,全部都是申大人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部队。特意到此回合大将军,辅佐您作战的!” “好!” 一听这话,李曙顿时来了精神,荣光换发,“太好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你那些兵丁什么时刻可以赶到?” “今夜!” “行,你去通知他们一下,今夜到此以后不必与我回合。直接在目的地进行伏击部署,眼下我军后方,正是大明朝廷祖大寿在追赶,咱们兵合一处。吃了他。” “诺!” 李曙是无形当中得到了一波强力助力,但是这一切祖大寿还不知道,他还在带着军队向前追击。 但是另外一边,坐镇后方中军纛旗的孙承宗却已经接到了朝廷的飞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鉴于这一次朝鲜王的不臣举动,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将率领天军五万,御驾亲征,讨伐朝鲜国! 天子要来了? 这个消息,对于孙承宗来说算不上好,当然肯定也不是坏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选择御驾亲征。 比如委任他们中的一员,或是朝廷当中其他人率军开战,这都是说得过去的,唯有这一件事令人诧异。 孙承宗在想,皇帝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给朝鲜王脸了? 相比之下,同样陪着他坐镇中军的袁崇焕对于这个消息就惊喜太多了。 “孙大帅,您看。我就说吧,万岁爷是一定会把这件事重视起来的!” “可是元素。你想到过陛下会御驾亲征吗?”孙承宗瞟着他问道。 袁崇焕摇摇头,“讲心里话,我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所以这才是真正让我诧异的地方。”孙承宗说着,又把朝廷的通告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 “看来朝鲜王这一次真的是触怒了天颜。” “收拾他们一下也好。”袁崇焕一向是个主战派,不管是对辽东还是在此之前,他在其它各地镇守的时候,一旦遇到这种事,他总是会第一个跳出来表明自己力主一战的态度。 “当然好,不过元素,如此一来咱们这边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言及此处,孙承宗不由长叹了一声,身为辽东事物的总管大帅,他有责任有义务保护朱大皇帝安全。 要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皇帝出了任何一点点意外。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说实话,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心中才会多少有一些负担和反感。 不过这种感觉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当他看到通告上写的,朱由检将会率领大三营的新军来到,更是内心中充满了期待。 怪不得万岁爷要征讨朝鲜,却只带了五万兵马, 原来他们都是新军啊! 新军的战斗力,孙承宗是亲眼见识过的,而且现在他帐下效力的新军也不在少说。 在他看来,这些人的战斗力足以以一敌十,如果配合那些新式火器、还有他们独特的战术、战法,那么朱由检这五万人只怕实际战斗力,保守估计要远超三十万大军! 焦虑、负担还有期待并存、交杂的感觉,让他心中煎熬无比,但是面上却又偏偏什么都不不能说。 深吸一口气,直接同袁崇焕商量起来皇帝到后的驻扎、护卫问题,这是一个非常严肃,且必须端正对待的大事。 时间飞快,今天终于到了朱大皇帝领兵出征的日子,温体仁因为是昨天才接到的消息。所以根本来不及做太多准备,只能带领着文武百官在德胜门处恭送。 不过当他带着人赶到这里,看到了德胜门外聚集的新军将校、四缇骑人马后他就明白过来。 皇帝这是老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他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对此,温体仁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什么,恍然之间吉时已到,就听到德胜门内鼓乐喧天,皇帝天子的銮驾,在禁军、御林以及厂卫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 第398章 悔不该当初 天子仪仗,向来都是穷尽天下豪华的, 但是这一次朱大皇帝的銮驾却素净了很多。 虽然周遭兵甲人数没有减少,但是今天配饰除了豹尾枪和旌旗之外,再无他物,演奏的乐曲也是打仗时的战歌。 “臣等恭迎陛下!” 温体仁见皇帝銮驾来到门前,顿时带领群臣伏跪在地,而朱由检也是在此时从金銮车驾上,缓步走下。 往日的皇帝,都是华服锦袍,贵气逼人的同时,又威严无比。 然而今日,温体仁等抬头看到他的时候。都被他的打扮以及气质所震慑。 只见朱大皇帝此刻身着环臂雕龙山纹铠,头戴龙爻墨缨盔,脚下踏镇八荒靴,背后一张貂裘嵌边的斗篷随风招展,腰间天子剑闪烁豪光。 面容冷峻,目光如刀,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真如个战神下凡! “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温体仁带着群臣起身后,手捧珪板缓步来到朱由检身前,“陛下,您看文武百官都来为您送行了。” “好。” 朱大皇帝今天不但气质冷峻,就连说话什么的也都变的非常漠然,冷冷的记忆出一个字,差点把温体仁给砸个跟头。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多心,因为皇帝今天这般样子并不是针对自己的,既然是要出去打仗,冷酷凶戾一些总没有坏处! 因为是一切从简,所以朱由检也并没多说什么,站定原地目光扫过众人后,淡然交代,“诸位臣工,朕此次亲征乃视为讨伐朝鲜王不臣天朝事,在这个期间当中。国内大小事务都由温相代管,同时由内行厂总管王承恩监管,你等诸位一切如常,做好自己的事,等待朕的归来。凡是这段时间内。做得好的,朕有重赏,反之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请陛下放心,臣等在后方必为您焚香祷告,我天子神威所向,无敌天下,此战必胜!” “说的没错。此战必胜。” 虽然王承恩这一次没有随扈,但是在朱由检离开京师之前他还是要贴身伺候的。 所以此刻见天子一招手,赶忙亲自把皇帝的白云兽牵过来。 都说宝马如龙,十龙一骊,十骊而一云兽,朱由检的坐骑就是从十匹云兽当中特意挑选出来的白云兽。 因为骊者黑也,黑转为白,更是为甄。 白云兽在王承恩的牵引下,来到朱由检面前,哼了哼鼻子,垂首让他上身。 别看这云兽同样是全身甲胄好几十斤,但是却根本影响不到它什么。 朱由检跨上白云兽,目光远投,望着那列阵的兵甲,心中不由豪情万丈。 干! 谁他么能想到老子会有这一天,指挥着千军万马,到战场上去奋勇杀敌? 不过还真别说,奶奶个腿,眼下还没有到达战场光是看着他们,就让心潮澎湃。 到底还是当皇帝好! 深吸口气,略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回来。朱大皇帝攥着宝剑,鼓足中气开言,“诸位将士!朕此次亲征朝鲜部,正是尔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愿我军将士奋勇杀敌,跃马疆场,为国为家,增添无上荣光!” “无上荣光!” “无上荣光!” 山呼海啸办的声音,更是让朱由检热血沸腾,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后人们编造出来的一句话,十分热血不算,而且用来描述明朝的皇帝也是再恰当不过。 对!就这么说。 想到这里,朱大皇帝更是挺直了腰杆,一手扣着缰绳,一手竟直接把天子剑撤了出来,锋利的宝剑上寒光闪闪,剑锋直指苍穹。 “诸位将士!我大明天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太祖爷平定天下,成祖爷五下漠北,实乃我辈典范开模,如今大明江山风雨飘摇,正是男儿浴血时!小小朝鲜属国,俨敢在此刻触犯边境,造反天朝,这种事决不能容,朕严旨,要求诸位将士,随着朕的脚步,踏平朝鲜,扬我上国天朝神威,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三军威武!” “天子神威盖乾坤!” 这一次,全军的热情比方才更加高涨,他们都被朱由检那一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而感动,是啊,想一想大明的君王不都是这样的吗? 就算是天启皇帝不也一生都在励精图治吗? 有了这样的皇帝,大明竟然还会落得如此田地,这说明什么?当然是其他人做的还不够! 此等之事,当从我辈起! 与众军的豪情万丈一般,朱大皇帝胸膛起伏,刚刚一番话虽然都是他临时抓来的词,但也正是那种豪放与慷慨,不但感染了别人,同样感染了他自己。 几度深呼吸,朱大皇帝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缓下来。 “好了,诸位将士,听朕旨意,向朝鲜边境——进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与此同事,在朝鲜方面,虽然他们是大明的属国,但是在大明朝廷当中也有一些间谍,至于是谁不得而知。 总之,李倧已经知道了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之事,虽然这一次自己是准备充分的,而且一直都在期盼着他们的到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前提下,李倧的内心竟然还有这一抹隐隐的不安。 这感觉之奇怪,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李倧心绪不宁的时候,会让就听门外有侍臣道:“君王,金自点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不见!” “可是……” 门外的侍臣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一个苍老且愤怒的声音自门外传入,“君王!您为何不肯见我!难道是说您已经没有脸皮面对臣了吗!” 话音未落,只看金自点竟然直接闯了进来,怒冲冲的看着他,也不见礼也不问安,“君王!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疯了?” 李倧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吗!我是朝鲜王!是你的王!你就是这么和孤家说话的?” “圣者自王!您做的事情已经当不起一个王字了!” “你放肆!” 李倧被他顶的眼中火光直冒,阴沉着脸瞪他,“金自点你最好注意一点,不要以为自己是功臣,孤家就会一直容忍你!” “你不容忍我还要如何?之前咱们定好的计划,说着要怎么做可是君王您呢?您做了什么?为何要瞒着我,派遣出李曙那个多年不问政事之人!又为何要穿密令给申景禛!” 金自点现在真的是有点激动了,说起话来双手都被气的直抖,“您可以不同意我的谋划。可是咱们既然已经把事情都说好了,你却不告而变,难道这不应该有个解释吗!” “解释?” 李倧笑了,冷笑,“大明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他们不和亲不纳贡,正是因为这样才成为了今天的天朝上国,可是你的计划又是什么?咱们还不等开战,胜负未分之际,你就要把孤家的嫔妃献出去!是,孤家不在乎那么几个女人,可是你的计划一上来就先让咱们把脸自己扔到了地上,你说!孤家怎么可能准许你的谋划!” 言及此处,李倧用手抹了一把脸面,眼中更是凶光闪烁,“你知道吗,其实孤家虽然很感谢你,当初的一切作为。但是现在想一想,从孤家当上王后,你就一直在朝廷上拉帮结派,卖弄权术,哼哼孤家还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把你给罢免了!” ------------ 第399章 天子第一战 罢免!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金自点为之一怔,不过紧随而来的却是一阵狂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君王!你不必担忧,想要罢免我,随时都可以,又何必当初呢?如果你看不惯我的作为,现在就可以把我给杀了!“ 金自点情绪越发激动,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官帽子给摘了下来,掷于其面前。 “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咱们当初之所以要制定那个计划,是因为朝鲜的国力,根本不足以和大明正面开战,但是眼下既然你这样做了,那也好,我倒是要看看,双方开战之后朝鲜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大明天子已经亲率大军压来,据我所知,他们的军队全部都是从其首都出发的,抵挡这里也不过就是几天功夫,很快相信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金自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激动情绪也稍稍得到缓解,“我要说的说完了,君王,你要怎么做都由着你的性儿,我在无话可说。” “我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冷静了,李倧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不但语气变得柔和,同时脸上露出了一抹不为人理解的笑意,“等等看吧,你说的没错,他们到这来也不过就是几天的时间,一切到时候只有分晓,而在此之前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一切都不会改变。” 说完,李倧转过身来,背对着他摆手,金自点眼见如此也无法再做停留,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告退而去。 不过他却把自己的官帽留下了…… 数日之后。 自从朱大皇帝那一日率军出发,到今天为止他们已经成功穿越了山海关,正来到朝鲜边境! 卢象升因为之前就接到了圣旨,所以他的天雄军早就先一步在这里安营寨扎。 不过这一次朱大皇帝走了近路,虽然时间上得到了提前,可是这一举动也让坐纛的孙承宗白白准备了一切。 朱由检一身戎装,跨白云兽,携天子剑,威风凛凛,悍然站定在卢象升军营之前。 卢将军也是甲胄在身,肃穆而威严的上前迎接,“臣,卢象升,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朱由检看了看营地,心中十分满意,他虽然没有真正指挥过战斗,更是半分临阵经验都没有。 可是身为历史学家的他,对于古代的兵书战策那是了如指掌,可以说古今中外的战术、战略他都烂熟于心。 对于自己他还是有一些信心的,虽然自己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可诸葛亮在出山之前不是也没带过兵吗? 看过卢象升的营地布局,朱由检知道他这一次采取了防守的姿态,故意把前端辕门处的口子收紧,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冲寨,仅仅这一个细节,就足见其用心良苦。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老卢对自己的不信任。 无所谓了。事实胜于雄辩,朱大皇帝打定主意。一定要用自己的高光时刻,彻底征服他。 “陛下,您看这就是您的御营地。三大营主力部队,驻扎在中环,臣的天雄军驻扎在最外围,内里核心处,由您的随扈以及厂卫负责保护。”卢象升说着,主动牵着白云兽,带朱由检往里走。 一边走,他还一边介绍起来,“您看,这个地方有双层木墙木墙中间有沙土夹层,可以抵挡箭矢的同时,如果有火弩飞入也不会因此而扩散。” “做的不错。不过斗瞻,你这防御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朕这一次来可不是要稳坐中军的。” “啊?” 闻听此言,卢象升顿时一怔,回头看来,之间朱大皇帝正笑眯眯的看着前方,“陛下,您不是来坐镇中军的?那您要干什么?” “临阵指挥,横扫朝鲜,把李倧那个兔崽子抓出来。打他的屁屁!” 虽然朱由检的言辞轻佻非常,可是在卢象升耳朵里却还是如同炸雷一般。 他刚想说话,不成想却被朱由检制止,“斗瞻,你什么都不要说,朕心里有数,今天就这样休息一下,朕之前派人给你的战术可是都看到了?” “臣,看到了,不过陛下……” “什么都不要说。” 朱由检又一次止住了他,与此同时还将自己肃穆的眼光凝视在他身上,“既然看过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明晨十分,咱们就要出发,用兵无非奇、诡、速三字,这一次朕就要奇兵突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就是皇帝,一言九鼎。朱由检两次制止了卢象升,他就是个傻子也不会在多嘴。 按照皇帝的指示,这一夜,整个大营当中晚饭过后各部军队就在调动。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当第一缕晨光射入营地时,朱由检就已经坐在了白云兽背上,卢象升、吴孟明,还有他特意带来的军师李岩,以及三厂的百户分随左右。 大营之中,一片肃杀。 “时间差不多了。”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晨辉,嘴角勾出一抹期待又谨慎的微笑,“该说的话,朕都已经说过了,各部有什么任务,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吧?” “回陛下!末将等清楚!” “好。” 目光衡略,看着自己眼前的将校武官们,朱由检什么都话都不再说,只是正襟拱手,冲着所有人深深施礼。 “诸位将官,今日一战,乃我军首战,务必告捷,想一想我大明家国,想一想昔年那无上的荣光,今日朕,在这里拜托了!”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明军必胜!” 随着朱由检这一拜,数万将士顿时人声鼎沸,气氛如大潮跌浪一般。 “好。” 一口气深吸入体,朱由检一耸身,扬鞭远眺,“鸣鼓、奏乐,三军齐发!” 咚! 咚咚! 咚咚咚! 鼍皮龙嗡嗡作响,声震天地,众人在朱由检的率领下,踏着鼓声涌出辕门,向五十里外,明、朝边境糯湖口处压迫而去。 势如翻云,形似风舒。 糯湖口,这里是大明与朝鲜边境的一处水潭泥地,虽然地方很小,但是却十分关键,因为当地的那个巨大水潭干涸后留下的泥沼,无论对于那一方来说都是天然屏障。 现在双方各自占有一半,所以实力均衡,一旦有谁能够完全掌握此地,就等于是在对方的肚子下面,埋了一颗看不见的钢钉。 而这里就是朱由检御驾亲征的第一站,也是首个目标。 ------------ 第400章 灵机之谋 糯湖口! 当朱由检的军队打到这里之后,他和其他几个大将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似乎和地图上表现的不太一样! 因为在地图上,糯湖口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地方,而且整个湿地形态像是一个圆球。 然而真正到了这里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地方根本不是圆球形,反而是一个成规则状的三角形。 而最为尖锐的那个角,还正好冲着大明方面! 眼见如此,朱由检一下就来了火气,中军大帐内,朱大皇帝本人,还有卢象升、李岩和吴孟明正在这里讨论着战术。 因为地理实际的不同所以眼下他们的军队被限制了行动。而朝鲜一方也已经派遣出了自己的军队列阵等待。 “斗瞻,这个地方你也没来过吗?” 朱由检看着地图上标志的糯湖口,眼中凶光闪闪,卢象升同样如此,但是相比之下他却更多了几分无奈,“万岁爷。臣之前也没有来过,但是按说这种地图是不会有问题的才是。” “所以朕才生气!” 朱由检说着,直接把地图扔到了一旁,“从地图和现实情况的比对。朕看来只有这么几种情况,第一是朝鲜方面将糯湖口进行了整改,其二就是当时绘制地图的人,被他们收买了,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双方都没有做错,而是在咱们到达之前老天将这片地方变了模样。” 第三点,当然是不可能的,甚至连第一条也没有多大可能。 听过他的分析,卢象升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由李岩开口,“万岁爷,臣看来或许是当时制图出了问题,虽然眼瞎糯湖口的形状与地图记记载不同。但是至少它得位置没有问题。这就已经很好了。” “这也算好?” 朱由检笑了,冷笑,“李岩兄,你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 “万岁爷不要动气。” 一听这话,李岩赶忙往下解释,“臣想说的是,那也只可能是或许存在的原因,但既然事已至此。追究肯定是来不及的,现在也不是时候。不如咱们利用一下地形上的变化,先把这块地方控制下来再说。” “说得好。” 朱由检点点头,眼中寒光闪烁,“那李岩兄可有什么妙计吗?” “这个……” 李岩沉吟起来,片刻之后,把被丢到一旁的地图捡了起来,“臣看来不如可以这样。现在看地形于我军不利,可实际上咱们无法将军队一路压上,而朝鲜方面也没有可能拿出全力来抵挡两面的攻击。” 说到这,李岩拿过一块划石,在羊皮地图上划了几条线出来,“陛下、诸位,你们请看,这个糯湖口就像是一个塞子,正好可以把朝鲜的军队给堵在里面,而咱们呢,却只要兵分两路就好。” “你继续往下说。” 李岩点点头,又拿起了一旁的演化旗,这东西就是平时在沙盘上表示敌我双方之用。 李岩地图上,方才划线的位置上,选取了几个点之后把旗子插上,“臣看来这样的兵力部署就可以了,到时候两路大军沿着泥沼向下冲击,反正新军的战斗力强悍,还有天雄军作为辅助朝鲜方面是肯定无法抵挡的。” “你是说的不错。” 听过他的想法,朱由检不由连连点头,然而正在李岩以为自己的意见被皇帝采纳的时候,朱由检却给出了与他有所不同的战术安排。 “李岩兄,你的方法固然不错。但是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不应该把兵力平分,新军、天雄军固然厉害,可是咱们知道厉害,敌人肯定也知道,眼见我军分兵,他们一定会选择牵制,而非力战,这样一来,我军的脚步不是就被他们拖延住了吗?” 对啊! 李岩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是忽略了这一点。 看着他的表情,住哟建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心中一声轻叹,但是面上他却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往下说,“所以朕以为,分兵两路的方针是可行的,不过在兵力安排上应该有主次之分。” “哦?” 闻此言,众人疑惑,同时又对他后面的讲解充满期待。 “陛下。请您继续往下说。” “好。” 朱由检冲着卢象升笑了笑,之后从地图上把方才李岩部署的红旗进行了一番调整,之后又把代表着天雄军的黑旗插了几面上来。 “你们看,朕是这样的,敌人知道我军的厉害。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军厉害的关键所在。对于他们而言,主次的主要区分,就在于兵力人数上,所以朕打算,在左路方面安排七成兵力,造成一种主力的假象。” “而在右路方面,我军虽然只是部署了三成,但是却可以利用火器来弥补人数上的不足,也就是让两路兵马的实际战斗力相持平,这样一来,敌人一定会把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左路军上,当双方开展之后,我左路大军就以钳制之势,就缠住了他们的主力部队。而右路军则以火器之威,猛攻其本部,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必定的派人来援,而这个时候左路军的压力就会变小,到时候斗瞻再将天雄军的一部投入进来。充填左路军战力,如此一来,糯湖口必破!” 众人听过了朱大皇帝这酣畅淋漓的战术之后,没有一个不佩服的,尤其是卢象升,他是行军打仗多年之人,组建的天雄军虽然是以勇武冠名的,但是实际上也是一支及其富有谋略的部队。 他本人更是以智谋著称,但是想方才朱由检所说的那样战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避重就轻、声东击西,这些常用的手段在朱由检的组合下变成了破敌制胜的锦囊妙计。 怎么会叫人不佩服呢? 深吸口气,几个人目光交换,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而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被朱由检看在眼中。 知道自己方才一方表现征服乐这几头蒜,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当即要求他们分别去准备、调动人马。 而在糯湖口内部,朝鲜方面地区,本地的守将,也是自称唐代名将高仙芝后人的高宇俊正一身戎装,亲临阵头,他知道此刻与自己对阵的可是大明的皇帝。 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起来,只不过看着眼前的这片湿地,他也是自信满满,非但不相信明军能够突破自己的防御,甚至还认为朱由检的选择,将会是他这一辈子做出的最不正确决定! ------------ 第401章 狂放之人 高宇俊站定阵头,眺望着与自己隔岸相对的明军,脸上泛出一抹说不出来的自信。 他还有一个弟弟想,兄弟两人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英姿挺拔,但是他弟弟的个子却要比他矮了很多,并且因为战争的缘故。所有有一条腿是瘸的。 “大哥,你在看什么?” 高宇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淡然一笑,“宇马,你说这一战,你猜猜大明的军队会变成什么样子?” 高宇马摇摇头,与他并肩而立,“我不知道,但是大哥你真的觉得咱们能够打过大明吗?” “为什么不?” 高宇俊笑了,冷笑,“兄弟你别忘记了,这个地方可是你我经营了多少年的土地,在这里还有咱们不熟悉的?地形很重要!” “地形优势固然重要,然而大哥你别忘记了,兵甲战力的区别!” 高宇马说着,不由眉宇之间流露出几分严峻,“我听说,这一次大明皇帝带来的可都是他的新军,虽然不知道这个新军到底是什么,可是听说孙承宗之所以能够击退皇太极。正与他们有关,不可小觑。” “你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高宇俊有点不高兴了,负手昂头,冷峻了很多,“传闻毕竟是传闻,如果他们真那么厉害的话。这一次面对一个小小的阿敏又何必请咱们帮忙?要不是申景禛大将军帮忙,马世龙他们早就被阿敏给吞掉了。” “大哥,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定我劝说?” 高宇马听他这么说,不由提高了音量,“每一次你都不肯定听从我的意见,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 “我当然不是无敌的,可是至少不比李曙那个混账差!他都混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可是这些年来。他又做过什么?还不都是凭借自己当年那么一点点的功劳而已!” 一听他说起这件事来,高宇马就不由无奈,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在哥哥高宇俊的心里已经成了病。 当初李倧兵变的时候,高宇俊不是没有机会加入他,但是却为了自保放弃了那个机会。 而后来,随着李倧掌权之后,当初几乎所有拥立他的人,甚至连那些只是说说便宜话的家伙都得到了异常丰厚的奖赏。 唯独是他,什么都没有,前朝的时候就负责镇守糯湖口,到今天还在这里驻扎。 这种情况不能不让他心中憋闷,而当初的时候,自己九层力劝过他,可是他不肯听从罢了。 所以从那以后,只要他提起这件事来,高宇马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又是老生常谈!无所谓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这里的主将是你,我不过是个敲边鼓的罢了,赢了没有奖赏,败了也没有责任!” 话说到这,高宇马转身要走,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胳膊却忽然被抓住了。 “兄弟,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不要走,我有话对你说。” “你要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次你知道站在咱们对面的可是大明的皇帝。之前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吧,这一次只要咱们两个能够把他们的皇帝留下,送给君王,难道你我兄弟还没有出头之日?”高宇俊说话时情绪十分的激动。 相反,高宇马还是那般冷峻,甚至还带着几分嘲弄,“大哥你不是喝多了吧?你既然知道此时站在咱们对面的是大明皇帝,那你现在要想的就该是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什么意思?” 高宇马冷笑着道:“不说大明皇帝,就是咱们君王出行,到了什么地方不还是刀光剑影,甲胄森森?皇帝那里是那么容易接触的,我看你这一次还是先好好想想,咱们要如何扛过这一次的麻烦才好!” 闻听此言,高宇俊严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灵光,“兄弟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光是依靠你手下这一万多人根本不足以抵抗他们,不瞒你说,我已经派人去向周围的将军们请求援兵了。同时也派人向君王发出了援军的要求。” “原来那些人真的是你派出去的啊。”高宇俊此刻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诡诈与残忍来,“难道你不知道这还是咱们翻身的机会?想是这样的请求援助,到时候哪怕建功你我也分不到多少!兄弟你被猪油蒙了心了!” “我只是不想死的那么惨而已!” “但是很可惜,君王也好。还是其它将军也把,你的求援书他们是接不到了。” “什么!” 闻言,高宇马脸上顿时闪出凶戾之色,“你的意思莫非是你把那些传令兵都给扣下了?” “扣下?我没有,他们只不过是惨死在了山贼手中,而随身携带的请援书,也被焚烧了而已!” 高宇俊说话的时候,特别残忍的笑了一下,就是那一瞥之间,高宇马差一点把刀抻出来。 对视! 沉默! 半晌之后,高宇马突然变得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瘪茄子一样,指着他手上直抖,“大哥啊大哥,我算是被你给害死了,不过也好!我死了你也走不脱,那就让咱们兄弟两个一起死在这吧!我现在就去派人打造棺椁!” 这一次高宇马是真的动了怒,什么都不再说一甩手直接转身而去,而高宇俊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却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狂妄。 兄弟,这一次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绝不可能把这机会转手他人,不过你放心看着吧,眼前这片大泽湿地就是明军的葬身之所! “烧。” 高宇俊这边都做了什么准备朱大皇帝一点不知道,也一点不在乎,眼下他正带着军队往大泽中投放掺杂了硫磺的干草和枯木。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朱大皇帝就曾观摩天象,算准了今天的风向对自己有利,所以老早就制定下了这个烟熏火燎之计策。 此时此刻,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十枚火把顿时被投入大泽当中。 而下一秒,其中的枯木、干草瞬间就被点燃,硫磺燃烧飘出来的滚滚浓烟顿时顺着风向涌向了朝鲜军队方向。 朱由检算的准准的,今天这些浓烟就是不把你给熏死,老子也要让你变成黄毛鸡! ------------ 第402章 真龙烈火 “哪来的黄烟!“ 随着一阵风吹过,高宇俊的阵地上忽然被一种昏黄色的浓烟所席卷。 初起的时候尚且没有什么影响,但是随着风吹,那厌恶竟然越来越浓,并且威力也在逐渐变大, 一开始还不算呛人,到后来竟然把人给熏的睁不开眼睛! “咳咳咳!” 阵地上,猛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高宇俊和高宇马兄弟二人,用毛毡沾湿了水捂在鼻子上,别看高宇俊为人狂放,但他也是个临敌经验丰富的老武官了。 眼见如此就已经才出了不好,与此同时就在浓烟当中忽然有几个军校跑了过来,“大人!大人不好了我军左翼,明军已经杀来!” “大人,大人!我军右侧方向,发现明军行踪!” “慌什么!一个一个说!”高宇俊被他们东一嘴西一嘴说的心里烦躁不堪,顿时呵了一声,紧接着冲左路军校问,“你说明军杀到,怎么敌我双方已经开战了吗?他们人数多少?” “回禀大人,双方已经开战,敌军数量很多。初算应该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好,你马上回去告诉前敌,就说是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要他们不得轻易离开阵地,只要依托有利地形进行抗击就好!” “诺!” “等等!”高宇俊又叫住了他,“还有一条,不管明军怎么挑战或是你们将他们击退,都要记住不可里开阵地就算是他们当着你们面前脱裤子,也不要去追!” “小的明白!” “滚吧。”说着,高宇俊转而面向了右路军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禀大人,我军方面也发现了明军的行踪,但是他们人数较少,不到五千人左右,这是在我军阵地前方挑战游荡,但是前敌武馆并没有攻击他们,特意派小人前来禀报。” “胡闹!” 听他说完,高宇俊顿时发怒,“既然对方人少,为何不出兵绞杀?” 一见他动了火气,那军校慌慌张张赶忙把头低了下去,“回大人,因为前敌武官担心明军有诈,这才坚守不出。“ “放屁!” 高宇俊抬手竟然给了他一个嘴巴,“他们要真是有诈的话,又怎么会只挑战而不进攻?或说他们既然挑战不成,为什么不派人攻击一阵,诈败给你们,从而引诱你们发兵?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多兵力!混账王八蛋,现在回去告诉你们前敌,要他马组织人手进攻明军!” “诺!” “等等!” 这一次,轮到高宇马叫停了,他拉过那军校,谨慎的叮嘱,“将军的命令你听到了。但是记住你们攻击可以却不要超出阵地反胃两里,一旦到了这个距离上不管对方在干什么,你们都是马上撤回来。” “是!” 别看高宇俊和高宇马两个人总是争吵不断,但是真的到了战场上他们兄弟总是不分你我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对方的战术提供补充。 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但是一种默契,同样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两边的军队都安排好了,高宇俊这边冷冷的道,“瞧见没,明军到底还是和你说的不一样他们有漏洞!” 高宇马闻言诧异非常,他不知道自己哥哥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能把这种猜测说的如此肯定。 高宇俊解释道:“就知道你没有发现,你想,明军这一次为何要分兵两路,并且两面军队的数量还不一样?” “因为他们被大泽弄了个措手不及?”高宇马猜测起来,“毕竟改造大泽这件事,他们应该是到了以后才知道的。” “这只是众多理由之一,最重要一点是因为他们 兵力不够,而且从现在的情况上拉看,他们应该是非常给急于开战的,这就证明了他们或许在粮草后续上有什么问题,这正是咱们可以利用得会!” “大哥要做什么?” 看着他,高宇俊眼中忽然扫过一抹凶残,“当然是放火。烧了他们的运粮通道!” 不得不说,高宇俊的想法的确够歹毒的,却也不乏是克敌制胜的好招数。 然而有一点十分出人意料,还不等他放火,这边朱大皇帝已经先他一步开始部署了。 立马阵头,看着前方远处还在不断进攻的两队人马,他真的是激动非常。 奶奶个腿,要不怎么说权利是男人之间的游戏与毕生追求呢。 要不是是皇帝的话,老子怕是这一辈子也没有看拿到这些的可能的。 硫磺烟只是他发动攻击的第一步,而刨出他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外。朱大皇帝今天是临时性起,根据他的调查,眼前这片大泽泥沼当中蕴含着丰富的天然气,虽然尚且没有被开发出来,那自己可是要帮帮场子才行。 所以他决定要在两线队伍进攻的时候给高宇俊等人一个深切得教训,还有一点也是为了自己的军队加油鼓气。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是战鼓的声音毕竟有限,而且有声没势,自己为何不放着县城的河水细细船呢? 利用这些大泽下方的天然气,给他们制造一场烟与火的盛宴难道他不香吗? “文征之前让你准备的火箭和长杆都准备好了吗?”朱大皇帝问道。 吴孟明在旁点了点头,“万岁爷,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使用。” “好。” 朱由检道,“你现在就派人拿着长杆去办事了,赶到大泽靠近朝鲜军队的一方,越接近越好,但是注意不要被他们的箭给伤了。” “是。” 吴孟明应下的同时,已经开始向自己身边的军校吩咐,“你亲自带二百人,带着那些竹竿,乘沼泽爬犁贴到朝鲜驻军一边,之后用 长杆猛戳泥泞,什么时候问道一股刺鼻子的味道之后再回来。” “标下遵令!” “还有,吴孟明很不放心的又嘱咐起来,”千万记住了,只要闻到那气味之后就立马撤回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管,之后在派人告诉前沿部队,要让他们在今晚后撤。” “明白!” 军校可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那锦衣卫离开的时候还是下午,而此刻已经到了晚间。 因为这是朱大皇帝亲手下达的命令,所以他还要回来缴旨意。 简单介绍过今天的所有事情进展,听过他的说法,朱大皇帝还真是笑了。 “行,朕可是没有想到高宇俊竟然没有在大泽附近安排兵马,如此说来,这个人怕也是腿有虚名啊……!” 感叹了一声,朱大皇帝远眺着前线灯光火影下的人头窜动,心里不觉冷笑,都说龙行有雨,可是也要让你们知道一下,龙腹之内,还藏着一团可以焚尽一切的烈火。 现在时间到了。 ------------ 第403章 自相残杀 大泽中的气息,就是天然气,也有沼气的成分,这个东西一旦要是被明火点燃,威力十足。 朱由检看着前方大明的军队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这才冷笑着冲吴孟明下令,“文征,稍等一会,一炷香之后,射一百支火箭过去。” “射过去?” 吴孟明没搞懂。“万岁爷,射什么?” “就往刚才那个方向,看到了吗就是那边竹竿耸立的地方,一百支火箭一口气射过去!” “臣明白了。” 吴孟明点点头,之后就去准备,而这个时候李岩匆匆而来,“陛下!陛下!” “嗯?” 朱大皇帝转过头去看他,“李岩兄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陛下,是朝廷的邸报。” 说着,李岩拿出了一卷子公文给他,朱大皇帝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竟是些屁用没有的闲事,不由撇了撇嘴,“李岩兄,这上面的内容你可都看过了吗?” “没有。” “为何不看看?” 李岩乐了,“万岁,这是朝廷给您的邸报,臣哪有资格看?虽然不是奏折,但是保不齐里面会有什么机密不是?” “原来如此。” 闻此言朱由检点了点头,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很高兴,毕竟这李岩终于还是懂规矩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拿他最无奈的就是他那个要命的脾气,就像老话说的那样,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再加上之前的高傲,这些组合在一起要不是自己惜才,支持怕早就把他给宰了。 一炷香就是半个小时,听起来很短,但是在战场上么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足够改变很多事情的了。 大泽另一边,高宇俊阵地上。 方才阵地两侧的战斗他都看在眼中,尤其是左路军遭受到的猛攻,明军的炮火一阵阵轰击而来,眼瞧着自己的士兵一排排倒下,他的心在滴血啊! 原本就只有一万多部下,要是在这么打下去,估计不用两天时间就要被明军给轰没了。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高宇俊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对明军的低估,到底有多么可怕了,不过他相信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只要能做出及时调整,改变战术,自己应该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不过有一点让他非常奇怪,就是方才明军两线的进攻明显都非常顺利,可是她们却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兵,难保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 “大哥,你知道现在的战损吗?” 高宇马这时候捧着一摞子数据单来到他身边,“大哥你看,这根本就不是在打仗这是一场消耗战!” “消耗?”高宇俊摇摇头,看过了战损表之后的他脸色更是变成了茄子色。 黑紫、黑紫的! “这他么的是屠杀,兄弟你说的对,他们火器实在太厉害了。” “大哥,我见现在咱们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高宇马说着,用手在地图上他们现在的位置点了一下,“明军的最强五千就是火炮,而他们的火炮我方才已经看过了都部署在左线方面,我看现在要是想要解决眼前困境,唯有从右面想办法了。”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高宇俊说着点了点头,“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眼瞎钳制咱们的条件实在是太多,我根本不敢把军调到右线上去,你知道……” 咣! 正在他话说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唬的他们兄弟两个为之一振,而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哎呀我操,难道是明军又来用火炮推进了不成? 强忍着内心的担忧,他冲外面叫嚷到:“来人!来人!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不知道有多少军校,在此刻涌了过来,就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外面嘈杂与慌乱声,几乎让高宇俊快要崩溃了。 “怎么回事!” “大人,大泽、大泽竟然爆炸了!” “啊?” 高宇俊兄弟两个,闻此言皆是一震他们镇守此地多年,那个大泽的情况他们可谓是比对自己后花园还要了解的多。上面虽然是泥泞不堪,但是也从未听说过会爆炸。 这是怎么回事? 高宇俊不信! “你他么的放屁,大泽虽然快要干涸了,可那里面都是水!又怎么会爆炸呢!你别说屁话,滚一边去!” 骂了一句,他将这军校推倒在地,又拽过一个人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们没有骗您。您不信的话自己去看看,现在大泽上面烈火腾腾,炸裂声此起彼伏的,我们根本靠不上去啊!” “果然如此?” 就在高宇俊这边和军校们矫情的时候,高宇马已经跑出了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当他看到那边烈火熊熊的大泽时,就知道这一次他们算是完了。 高宇俊的自大、贪婪和坚持最重还是要将他们全部葬送的。 大泽起火,乃是从未有过之事,水位火生,绝对是天大的凶兆! “二将军!”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高宇马听到顿时转脸去看,只见几个全身黑乎乎的伤兵,正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你们是大泽那边的守军吗?”高宇马问道。 来人颔首,而且一张嘴就带着哭腔,“二将军,完了!全都完了!大泽起火,不但把咱们的兄弟给炸死了大半,还有之前停放在大泽上的那些物资也都快烧干净了……呜呜呜……” “好了,你们别哭了。” 高宇马看着他们虽然心里焦躁,却还是安慰了起来。只不过他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之间就看一条身影闪出,来人众人面前后,不容分说直接一刀把那几个哭泣士兵的脖子给抹出一条血痕出来。 “大哥!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高宇俊哼了哼,用袖口把还在滴血的刀抹了个干净,“你说我要干什么?他们说的话难道你都没听见?这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岂不是军心大乱?” “难道现在还不够乱?”高宇马怒冲冲的指着地上的尸体,言辞激烈,“大哥,输了就是输了,你要承认这个现实。眼下的失败与你的安排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这个责任,我愿意与你一起承担!”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的大哥,什么事情兄弟都跟你一起扛!” “好兄弟。” 高宇俊似乎被他的一番话所打动,而高宇马这边也是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让他意想不到的实情却突然出现,高宇俊那把还带着上个人温度的东明刀,竟然直接从他的心脏扎了出去,整个人都穿透了。 高宇马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钢刀,还有自己一路维护过来的亲哥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事态竟然会变成这一步。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哥哥,忽然给出了一个林人伤心欲绝的解释,“兄弟对不起了,我不想杀你的,可是哀兵必胜!我只有用你的死,来激发战士们最后的疯狂,你放心吧,你的老婆孩子我会照顾的!” 话音落,高宇俊直接被他尚在弥留之际的躯体推到,紧接着突然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 第404章 血染糯湖口 高宇俊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满眼都是诧异!更多的还是惊慌,因为他看到自己的亲弟弟,高宇马竟然把插在胸口的东明刀生生拔了出来。 刀在人弥留,抽刀命消亡! 凡是被这样的锐器伤到的,尤其是贯穿伤,为了多活那么一时半刻都不会轻易把兵器抽出去。 因为一旦兵器抽出去之后,寒风就顺着刀口往里涌,人当时就完了。 但是这一刻,高宇马抽刀出来是为了干什么? 也许是恐惧,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情绪,让高宇俊一下就崩溃了,嚎啕大哭着,鼻涕眼泪瞬间就把自己给淹了。 “兄弟!兄弟!” 高宇俊一面说着,身子一面往后退,“兄弟!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没事吧?我这就让医官过来帮你治疗,兄弟!你坚持住,你别这么看我!” “大,大哥,你还是我的大哥吗?” 高宇马一张嘴血就顺着嗓子眼往外喷,弄得全身都是,他脸上满是痛苦,却又偏偏多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大哥,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但是你忘记了,我们说过的话吗?我们要一同生死。我死了你也不要活下!” “兄弟!” 高宇俊是真的怕了,他不断地往后退,但是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全凭着一双胳膊,两只手扒得鲜血满布,甚至连指甲都掉了,可是他也不觉得痛。 或者,现在的痛,他已经无法察觉了。 “兄弟!你别过来!别!” “大哥,让我们一起走吧。”高宇马说着,用尽全身上下最后一分力气,把东明刀狠狠插下。 嘡! 东明刀死死插在了地面上,半截刀身都没入了泥土当中,而高宇马也在这一刻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是,这一刀他并没有戳在自己大哥身上,所以他死了,到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和大哥达成了当年共死的期愿。 只是,死去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死了?” 高宇俊看着趴在地上的尸体,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此刻到在眼前是自己,而不是弟弟。 “这是为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鬼使神差吧,高宇马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高宇俊坐在那,此时此刻,悲伤猛然涌上的同时,双手也传来了剧烈的痛。 钻心一样! “大将军!” 不知怎么回事,高宇俊就听自己耳边有人叫,顺着看过去,七八个军校正拖着一个伤员跑来。 “什么事?” 稳定了一下心神高宇俊问道。 军校上前,刚要说话,但是却瞧着他这满身是伤的样子,顿感吃惊,“大将军您怎么了?” “无妨。” 高宇俊摇摇头,把自己是满是鲜血的手,藏了起来,要往下说话却不想高宇马的尸体被人看到了。 “哎呦我的天!这不是二将军吗!” “啊?” 所有人低头看去,只见高宇马的尸体就那么趴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高宇俊常用的那把珍珠鱼皮的东明刀! “大将军,二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个……” 高宇俊心中一动,知不能实话实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再想想眼前的情况,只得把所有坏事都甩在了死人身上,“他么的,我弟弟要杀我!” “啊?” “大将军您说什么?”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诧异不已,而高宇俊却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说守在这里将没有活路,所以要我和他一同撤兵,但是咱们肩膀上担着大王的圣命,怎么可以丢弃阵地呢?所以……” “所以二将军就要杀您?” “不,他应该只是要挟持我吧……”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太对不起弟弟了,高宇俊把话又往回兜了兜。 不是人已死,此刻计较也不过就是闲话而已,更何况大明的军队已经再次杀来,几名军校赶忙把他从地搀起来。 一人要去捡地上的东明刀,高宇俊见了心中一紧,赶忙阻止,“别!那把刀……我不要了。” “不要了?” “不要了。”高宇俊说着,叹了口气无尽的悲伤一时涌上,“我已不能再继续陪着他,就让这把刀跟着他吧……咱们走。” “走!” 因为眼下糯湖口的已经被明军攻破了右路,想要继续建坚守是不可能的,而高宇俊眼见如此也只好退出。 相比于其他,自己能够活下去才最重要。 “杀!” 只是高宇俊这边还不等逃跑,他们原本选定的逃生之路,也被明军攻破了,而且这一支队伍的带头人,竟然就是大明皇帝——朱由检! “站住!” 朱大皇帝带着吴孟明一行正在向内里靠拢,原本这一提议是被吴孟明等人坚决制止的, 无奈朱由检把脸一沉,他们就不再说话了。 其实大家也都看得出来,皇帝今天这是兴奋了,因为打了胜仗的关系,更重要这是在他指挥下的第一场胜仗! 然而,他们正在护卫下往里靠近,吴孟明正好看到了远处乔装改扮将要逃离现场的高宇俊等人。 这时候,吴孟明一行尚未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说来要是他们暂时停下脚步或许真的能够躲过一劫,只是无奈高宇俊等人正值心绪时刻,一听有人召唤,顿时慌了神,撒开腿就往外跑。 朱大皇帝众人一看,知道自己估计是抓到大鱼了,就看吴孟明把手一挥,亲自带着一行锦衣卫追赶上去。 “站住!” “休得逃走!” 站住? 孙子才会站住,高宇俊几个听着背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更是放开了步子,有两个为了减重,甚至腰间的佩刀都给扔了。 人,再快,也快不过马,更何况吴孟明的锦衣卫们,还有一件秘密武器——飞爪。 “投!”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十把飞爪顿时呼啸而去,前方高宇俊等人来不及躲闪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接被扣了膀子,随着马匹往后拖。 “啊!” 身体和地面的摩擦所产生的剧烈痛楚,让这群人哀嚎不断,同时在经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 第405章 震惊四座 “万岁爷,这些混账王八蛋,都被臣,抓回来了!”吴孟明一行已经回到了朱大皇帝面前,他正恭恭敬敬地向皇帝禀报。 朱由检上顺着他人群的缝隙往后看了看,见到地上几乎快被拖晕过去的几个人,嘴角挂出一抹冷笑,“文征,你这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毕竟他们也还算是人。” “敢和我大明朝廷开战,以下犯上,哪里算是什么人!连畜生都不如!不是为了让万岁爷问话,臣早已把他们给杀了。” 吴孟明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凶杀之气,朱由检看了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无奈,但是也好,朝廷打仗什么的的确需要一些像是吴孟明这样的人。 他们越凶,才越能叫敌人心惊胆战! “带上来吧,朕要问问话。” “诺!” 吴孟明拱手的功夫,已经示意后面的人把抓来的“舌头”押了上来,所谓“舌头”就是用来问话、拷问线索的人。 “来!见过我们陛下!跪下!” “唉。” 几个人被锦衣卫一脚踹在了地上,两条膝盖在地面上撞得咣当一声,朱由检端坐在马背上,睥睨的目光扫过地上几人,脸上冷笑不断,“你们应该知道朕是谁了吧?” “知道,知道。”几人在地上连连磕头,高呼陛下,眼见如此,朱由检不由满意点头,“既然知道朕的身份就好,话不多说,虽然你们都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但是朕知你们当中必然有身居高位者,自己站出来免得连累其他人。” 一句话。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高宇俊身上,但是也只有一个刹那的功夫而已,可是这一幕却被朱大皇帝捕捉。 原来你就是这群人的头儿! 心中冷笑,朱由检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寒声叱问,“说,到底谁才是头目,为何不肯站出来?” “……” “可是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把一切事情都糊弄过去吗?”朱由检说着,瞥了一眼吴孟明,他当即会意,抄出绣春刀来,直接把最旁边的那个给砍死了。 看着地上血淋淋乱滚的脑袋,还有那尚倒地的尸身,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看,这是干什么。”朱由检无奈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看他们,“你们这是何苦呢?难道现在招出来不好?非要一个个地都被杀了才行?” “我,这……” 几个人你看看你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但是显然有几个人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因为他们的身体在颤抖、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 “说!” 此时此刻,在一旁的吴孟明突然一声断喝,朱由检更是看到有一个你年纪稍小的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大人!我说!” “你敢!” 就在下一秒,那小子果然直接崩溃了精神,近乎是哭嚎一样,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其他几个人竟一下子把他给撞倒在地。 “你他么敢说!生要同生死要同死!难道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 “那就把你的嘴闭上。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几个人吵吵嚷嚷,似乎是在相互打气,不过他们这就是无用挣扎罢了,朱由检叹了口气,“看来你们真的是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既然是这样,朕也不难为你们,满足你们就好了。” 说着,他吭了吭嗓子,就看一旁的吴孟明直接飞身下马,挥起绣春刀来,直接把一个人拦腰砍断了。 “啊!” 惨叫上还有飞洒的鲜血,让现场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样的血腥场面,对于朱由检来说,也不太好受,但是却隐隐的带着一抹兴奋。 没有错,就是兴奋! 作为皇帝,要是连这么一点血都承受不住,如何还能平定天下呢? 对于外族人,所有的仁慈、关爱平等都是在彻底征服他们之后,而在这些前面,要让他们感到恐惧、可怕才是最重要的。 “啊!” 腰斩和斩首不一样,斩首直接砍断了主要动脉,无论是流血还是脑死亡都可以瞬间致人于死地。 可是腰斩却避开了身体上几乎所有的内脏器官,只是脊柱被折断而已,所以凡是被腰斩的人,短期之内都不会死亡。 曾经历史记录上,有犯人被腰斩之后竟然生存了足足十七个时辰方才死亡。 地上那两截的尸体,就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威慑,而这一次也终于大家的内心防线都被打破了,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就是高宇俊自己。 “陛下!陛下!是罪臣!是罪臣!” “哦?”朱由检,瞄了他一眼,森然道:“你在朕面前口称为‘臣’,可是说你承认了大明的地位?” “是!”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这篇糯湖口还有多少兵丁,至于其他防区的详细情况,你又知道多少。” “唉!” 面对朱大皇帝一连串的问题,高宇俊一个个给出了详细地回答,自己的身份、职务,糯湖口驻军数量,部发那个位置等等,一点都不差。 之后,高宇俊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陛下,除此之外。在糯湖口的后方,还有一个青石台,那上面驻扎有八千精锐骑兵,还配备了火器和火铳,战斗力十分惊人,其主将崔氏勋乃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崔氏勋?” 朱由检点点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朕曾听人说过,你自称是唐名将高仙芝的后人,是真的吗?” “当然!” 高宇俊一口咬死这点,因为在他心里他觉得皇帝这么问,也许可能会将自己收入囊中。到时候非但不用死,搞不好自己的官职还会得到提升。 但是,他却想错了,就在他承认的同时,朱由检不由冷笑连连,“你也配自称是高仙芝的后代?你能蒙的了别人却蒙不过朕,你就是在拉大旗扯虎皮,假装自己是名门后辈的宵小之徒罢了!” “文征!” “臣在!” “把这个混账拉下去,千刀万剐,把他的脑袋悬挂在旗杆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将已经兽首,凡缴枪者不杀,抗拒者……就让他魂飞魄散!” “臣,遵旨!” ------------ 第406章 犹豫 “陛下!饶命啊!” 高宇俊做梦也没想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原本他认为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大明收编。 差一点也不过成为阶下囚而已,自己好歹是个将军,而且对于朝鲜的情况最为明确,他们留着自己当一个向导也好。 再者说,大名这一次过来,他们是要讨伐李倧,并非是侵略朝鲜,所以按照常规的战争惯例,被他们抓到的将领应该不至于全都被杀死才是,可这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高宇俊简直是心乱如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然而当他感应过来再叫饶命的时候,却一切都来不及了。 高宇俊那边被拖走了,其他幸存下来的几个军校被吓得肝胆俱碎,他们甚至在地上都跪不住了,整个人好像是烂泥似的摔在地上。 大家都在为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而感到担忧,连他们的主将都被杀了,那像是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又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那边此刻正在处死高宇俊,亲手操刀的就是吴孟明,在他那惨烈的叫喊声中,朱由检却对这些人善门大开。 “你们都是朝鲜的兵吧?” “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朱由检继续和煦地说道,“朕知道,你们方才一定是吓坏了,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朕的雷霆雨露都是天恩,你们知道他为何要死吗?” “不。” 所有人都摇头,因为从方才高宇俊的表现来说,实在是挑不出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要不然的话这些人也就不会像是此刻这般恐惧了。 朱由检道:“因为他撒谎了,他也对你们说过,自己是高仙芝的后人吧?” “是啊。” 此刻一个胆子大些的军校,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朱由检笑了,揉着鼻子看他们,“那时他在撒谎,他根本就不是高仙芝的后代,而朕方才问题也是这个道理。不要以为朕每天呆在皇宫里面就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普天之下任何发生的事情朕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清清楚楚。相信刚才的问题。李倧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朕知道,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还是那个胆子大的军校道:“因为您是天朝上国的皇帝。是真正的皇帝?” “说得对。” 朱由检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子。朕才是天子。是真正的皇帝,是万国之君,万王之王!” “是!” 他的一番话,说得不但威风凛凛,并且言辞当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一股威压,更是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这是他们对于那种力量的臣服,从心底最深处的臣服。 他们的状态和反应,朱由检都看在眼中,此时此刻他多少有了一种真正人君王感觉,被外国人朝拜和被自己国人朝拜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嘿,就他们这一下,好像自己一口气上八楼都不费劲了! 兴奋与窃喜,朱大皇帝都只能藏在心底,面上他还要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威严,“你们听好了,虽然你们被朕擒获,但是朕不会杀掉你们,因为你们是军人,军人是无罪的,至少现在朕是这么想的。” 朱大皇帝说得耐人寻味,反正是把话放在这里其中“现在”两个字,他们要是能琢磨明白就有一条活命,要是琢磨不清楚,死了也不怪别人。 几个人听到这赦免之词,跪在地上磕头不断,而朱由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记住朕的话,好了你们都退到一边去吧,等一下会有人来整收俘虏,你们就跟着他们去吧,朕是不会虐待你们的,朝鲜也是朕的疆土。也是朕的子民!” 话说完,朱由检扬鞭打马向前走去,而当他们远走之后,身边侍候的李岩忽然似笑非笑地问道:“万岁爷。您刚才的话。应该是吓唬他们的吧?” “哦?” 闻此言,朱由检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来,“李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岁爷,那高宇俊未必不是高仙芝的后人,他又非名将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您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气氛,让所有人都制动您是不可欺骗的对吗?” “说得没错!” 朱由检点了点头,“朕就是那个意思。但是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当然不,臣不过是想要确定一下罢了。”李岩说着想要闭嘴,奈何朱大皇帝却不容他,“李兄你要确定的是什么?” “这个……”李岩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您方才说得实在太真了,臣也有点相信而已!” “你诈我?” “臣不敢!” 李岩一听这话,赶忙把头低得都快到马肚子上了,朱由检看着却不由叹了口气,当初的李岩是什么样子,再看看今天,他又和那些朝廷上的大臣有什么不同? 当初他的狂妄、直接不正视自己所欣赏的吗?可是现在,朕不知道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朝鲜一战,明军第一站糯湖口被他们成功攻取,驻防主将高宇俊被杀,所剩之七千八百兵甲,全部投降,明军首战告捷、大胜! 而另外一边,已经和马世龙部脱离的申景禛此刻正带着军队用蜗牛一样的速度,缓缓行进着。 他不敢走得太快,因为他很担心万一要是自己太快了,后面的马世龙、前方的耿仲明都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虽然李倧已经有旨意给他,要他将马世龙部吞下,可依照他手中兵员到底能不能做到,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虽然自己手中此刻控制着六万大军,但是这些人又有几个能同明军相比?尤其是马世龙等人所掌握的军队,因为常年都在和辽东人打仗。所以又被称为边军。 在大明,边军是一种强悍的象征,他们能够爬冰卧雪、风餐露宿,连续昼夜的厮杀征战,而自己手下这个人又能干什么? 和他们正面交战,那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前方的李曙还没有回来,自己已经派人去接应了,可是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任何动静,吉凶祸福,谁知道呢? ------------ 第407章 合兵一处 君王啊君王,这一次可是你错了! 申景禛带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心里不断盘算着这一次李倧的旨意,把所有因素和条件都在加在一起,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李倧,做错了选择! 大明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处于战争当中,头两年甚至还被后金打的,耻辱到要在都城城墙下与之决战。 这些都是大名衰败的表现,可是所有人却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北京之战,最后失败不还是皇太极吗? 大明虽然狼狈,确没有战败啊! 深吸一口气,申景禛此刻心中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他和手下的六万兵甲,的确可以成功地攻入大明,但是一定会止步山海关。 自己一方还不能和后金合作,因为那玩意于是在与虎谋皮,那种事情绝对做不得! 而到了那个时候,山海关下就是他们最后挣扎的火葬场! 越想,申景禛的心就越发的不安,甚至隐隐当中他都萌生了后悔将李倧推上王位的想法。要是没有他的话,金坛就不会闹穿这么不可开交的乱子了! 对! 都怪他! 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所以只有一秒钟不到的工夫,申景禛就甩了甩头,把这一切都给忘记了。 正在此刻,帐篷外面忽然一个有一个小厮来报:“申大将军,李曙将军回来了!” “啊?” 心神不定他的并没有听清,而门外小厮又说了一遍:“申大将军,李曙将军他们回来了!” “带我去!” 一听这话,申景禛当即丢了手中的兵书,快步走了出去。 眼下自己手中有六万人,而李曙手下也有三万之多,合起来就是十万左右,这一次他来了,双方就等于是成功合兵,算上他之前战败有半数人马损失,那么剩下的人凑在一起,应该也能足以自保了。 虽然李倧在圣旨上说得很明白,要他们进攻大明,但是却没说一定要取胜,到时候双方兵合一处后,随便在大明的范围内绕一绕,之后再退回去,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将损失降到最小,哪怕是由伊坦大名来兴师问罪了,自己也有的可说。 对! 心里如此盘算,申景禛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淡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那个败军之将。 然而! 当他真正看到李曙那副样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之前的一切想法。算是彻底都破灭了! 就看李曙此刻,身上的铠甲已经崩碎,胯下的战马一看就是随便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瘦弱不堪,甚至站在那里四腿还在打颤。 而最让人侧目的,还是他脖子上拿到又粗又长的伤痕,外面虽然有纱布包裹,但是仍然能看到里面刀口的大致形状。 除此之外,李曙还有一只胳膊是吊在脖子上的。 “你这是怎么了?!” 申景禛赶忙跑过去,而一向冰冷的李曙也在此刻变得激动奇拉,“大将军!大将军您不知道,我手下那三万弟兄全完了!全都完了!” 说着,也许是他的 情绪太激动了, 竟然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 这是申景禛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说心里话,申景禛现在朕实恨不得把他给杀了,可是偏偏却又毫无奈何。 深吸口气,申景禛强摆出一副笑容来,“李大将军,你没事吧?” “大将军!兄弟们全都完了!我他么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打败了!我没脸啊!”李曙说着上来就给自己好几个大嘴巴。 连嘴角都抽出血了。 不过申景禛却没有阻拦他,等到他抽完之后,他这才开口,“好了,进攻不顺利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不用太过自责了,你手下的兵,难道是都被吞了?不会吧,我还拍了一群人去帮你啊。” 申景禛对于这一点非常关注,这就像是花钱一样,可以允许你把钱花了,但是要知道钱花在了什么地方才行。 要是不提起这些事情来,李曙的情绪还能控制一下,但是提起这些事情来,李曙直接窜了火。 “大将军!这真的不怪我。是明朝人太狡猾了!!”说着,李曙将自己的全部遭遇道出,除了之前被秦良玉和祖大寿打败之外。 当申景禛的兵马和他会合之后,他曾想着借用当地的地形伏击明军吗,可以说他当时的部署是最为合适的,也非常成功给。 但是,就在他以为祖大寿必然上当被自己全吞的时候,竟从他们背后杀出来一支兵马,对方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武器精良骁勇善战,一下子自己的部署就被他们给冲散了。 而祖大寿的军队也是在这个时候杀出的,原本自己想着包饺子似的把祖大寿给吃掉,却不像转瞬之间自己竟然成了饺子馅。 面对两面的夹击与冲杀,李曙最终不敌,数万人的队伍最后只逃回来他们不足一万,其他的或死或伤或是被俘,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在战斗的后期直接向明军投降了! 真正可恨的还是到现在为止,李曙都不知道从自己背后杀来的那一支军队,领军之人是谁,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听过了他的讲述,申景禛头上不由冒出一层冷汗来,果然明军的计谋依旧不是他们能够揣摩的。 当初的时候,明成祖的大军征伐朝鲜,就是利用各种各样的计谋,将他们打得丢盔弃甲啥也不是。 看来这一次,历史怕是又要重演了! 一口冷气入肺,申景禛很清楚,眼下的关键,自己非但不能追究李曙的责任,反而还要安抚好他。 至少这样的话,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能商量的人,虽然李曙战败了,但这并不妨碍,也不鞥光磨灭他的能力。 “好了,李将军起来吧,什么都不要说,明人狡诈这个咱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所以不必为此太过悲伤,一切还是要以现有的为重,你先自己去好好休息一下。之后我等你一起吃饭,咱们两个再商量一下接下去要怎么办。” 申景禛说着,冲身旁的军校扬了扬头,“你们马上去准备洗澡水和烤肉,还有酒!一定要有好酒,为李将军压惊!” “是!” 紧接着,他又对李曙安抚,“李将军现在的失败还不能算是失败,因为一起都还没有结束,哪怕是为了咱们自己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 第408章 返程无门 李曙这边也就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来到了申景禛的帐篷中,地上有一圈篝火,上面架烤着鲜美鱼肉,还有几股罐子辣白菜、南瓜酱腌小鱼,这都是他们的特产。 当然,有了这些东西,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一坛子上好的糯米酒! “来,李将军快坐。” 申景禛说着,热情招呼起来,李曙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申大将军,末将没脸啊!” “没脸什么?” 申景禛假作豪放地看着他,“这又算得了什么,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吗,只要咱们后面好好地谋划一下。相信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改变?” 李曙点点头,虽然心里并不太愿意承认他说的话,可面上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大将军说得一点没错。战争就是这个样子,我这一次之所以这么伤心,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竟然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下。这是我这一生最多的耻辱!” “你方才就一直在说在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你如此牵念?能说说看吗?” 面对他的询问,李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对秦良玉的印象和看法说了一遍,申景禛听过之后,嘴角忽然勾出一抹笑意,“我当是谁呢, 要是你输在她手下并不算什么难堪的事。你可知道打败你的是什么人?” “是谁?” “秦良玉!” “秦良玉?”李曙还是不知道,疑惑地看着他,“她又是什么人?” 面对他的无知,申景禛不由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当初在皇太极攻打北京的时候,豪格作为他的后部主将就是被这个女人个牵制住的,也这个是因为如此。导致了皇太极后军不济,所以北京之战才会失败。” “明白了,她竟然这么厉害?” 申景禛点了点头,“的确是非常厉害,明朝有句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他!” “原来如此……”听她说完,李曙心里好像舒服了不少,而申景禛也是赶忙就把话题给叉过去了。 “对了。咱们还是谈一谈后续的事情吧。你觉得我军眼下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想现在整理所有队伍。之后杀回去!”说到这,李曙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凶芒,“大将军,这种耻辱不要紧,君王的圣旨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咱们必须建功!而且他们又方才打败了我,一定会有所轻视,咱们正好可以借用这个机会。将他们一举打败!” “一举打败……” 虽然申景禛已经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但当他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终究还不是滋味。 因为李曙实在是太过自大了! 略微的沉默,申景禛直直地看着他,“我知道将军你的性格,可是眼下咱们的军队只有这么多人,而大名方面能点出来的就不下七八支!” “这么多?”显然这个数字有点超乎李曙的预料,申景禛则悍然点头,并且伸出手来为他一一点出,“咱们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辽东大帅孙承宗,之后还有袁崇焕、祖大寿,秦良玉,以及这边的马世龙、耿仲明,还有远处的卢象升,这就有多少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将领更是数不胜数,他们手中的兵马,多则万八千人,最少也有四五千,咱们现在就处于被他们的包围当中!” “不对!” 李曙说着,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寒光,“大将军虽然说得一点不差。但是您却忘了一点那就是这些人,现在还要防备辽东!所以他们并不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你我身上!” “但是辽东现在已经被他们围困,而对付咱们你觉得他们还需要费多少力气吗?” 申景禛说着,不由发出一声长叹,“光是方才点名地这个几个人,只要每人分拨出五千人来,就足以把咱们吞下!” “……” 这一次,轮到李曙不说话了,他端着酒杯地坐在哪,犹犹豫豫半天才开口,“那么大将军的意思,是什么?” “我想咱们应该现在就返回朝鲜,因为你或许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御驾亲征了,现在队伍应该就在朝鲜境内!” “大将军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回去,和国内的军队内外夹击。把大明皇帝的队伍给吃掉,是不是?” “正是!” 申景禛说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李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光彩,“大将军果然是好计策。只要能够真正实施,到时候咱们还是头功一件!” “没错。而且根据可靠的情报,明朝皇帝这一次亲征竟然只带了几万人而已!他这么托大,正好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 这条策略,两个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话说到这,李曙也就不再难受了,两个人坐在一起喝了点酒,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因为什么事情都要讼诉办理。 打仗更是如此,行动必须要迅速。兵贵神速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到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申景禛和李曙就带着军队拔营启程了。 他们这一次是轻装简行,绕过了所有可能出现明军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两国边界处。 然而! 理想总是十分丰满的,而现实却再一次赤果果的给了他们一个大耳光。 他们选择的进军路线正是朱大皇帝进入朝鲜的路径,所以就在两国交界处的当中,一座巍然的军寨傲然而立! “这……” 看到远处那烟火闪烁的军寨,申景禛和李曙都傻了眼,正在他们不知道应该前进还是后退的时候。忽然就看前方军寨当中人马攒动。 没一会的工夫一队兵将就已经杀奔他们而来! “完蛋了!” 李曙一声长叹,抽出刀来就要与之拼命,然而申景禛却一把拦住了他,“不要冲动,现在就算咱们打得过他们,那是那座军寨就像是一座高山,你我很难逾越,要是绕道而行的话。至少还要二十天的时间,咱们等不起。” “那怎么办?” 李曙非常焦躁,倒是申景禛这边深吸口气,看着他手中的钢刀忽然来了主意,“各位兄弟!所有人马上将武器抽出!” 唰! 因为此刻时间尚早,加上他们都在屏息凝神,所以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几乎同时抽出了武器,然而就在明军越发接近,大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时候,申景禛却给出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指令! ------------ 第409章 天雄、天雄 明军,越来越近! 不但能够听到他们的马蹄声,在这清晨的烟雾之下,已经隐约的可以看到对方容颜了,每一个朝鲜军人此刻都捏了一把汗,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这群人却都认为,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拼命了。 然而! 就在这关键时刻,申景禛忽然扯开了脖子大喊,“把自己的兵器都扔了!” “啊?” 顿时,在军队中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可是就看申景禛竟然率先把自己的长枪给扔到了地上不算,连佩剑也摘了。 “不快点扔掉!” 李曙在一旁都看砂岩了,而申景禛却是着急的一个探手,把他的兵刃也撇到了地上,明军还是杀了过来。 但是别看他们方才来势汹汹,此刻瞧着申景禛等人两手空空也是颇为疑惑,不由放慢了速度,虽然他们的兵器海都冲着这些人严密监视,但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杀气消减了很多。 “各位明军!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你们是看到的,我们没有武器!”申景禛喊了一声,见果然没有人行动,这才松了口气。 “各位,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是朝鲜王麾下大将军申景禛!在我身旁的这位,乃是大将军李曙。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虽然已经接到了朝鲜王的圣旨。但是我们知道那是不对的。所以我们现在要返回自己的国土,不再向明军开战!” 申景禛此言一出,李曙顿时心中了然,原来他是要用这种计策,骗取寨子守军的信任,从而通过。 对于这一计谋,李曙并不是太看好,但心内却十分佩服,毕竟要真是瞒过了对方,那么自己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绝对是当下最后的结果。 方才的话,申景禛足足喊了三遍,可是都没有人搭理他,这让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十分尴尬,唯有申景禛还是那么地乐此不疲。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回应有了。 就看此时挡在他们面前的明军忽然分开左右,从其中有一员上将军跨黑棕战马而来,威风凛凛,还没到近前,你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那一抹威压。 “你就是申景禛,李倧的亲戚吗?” “是。” 虽然对方这么说,让申景禛心中满是怒气,但眼下大势所趋,为了后面的计划他不得不低头配笑,“这位大人说得一点都不错,末将就是申景禛,说起来是大将军可是又算什么呢?” “哈哈哈!” 那武将闻言而笑,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真是想不到堂堂的朝鲜大将军竟然会是一个卖弄口舌之人,你这般妄自菲薄,难道心里就不能难受吗?” 放屁! 狗才不难受! 暗暗骂了一句,然而申景禛面上却依旧还是那副样子,反而更加多出来几分谦恭,“这位大人说得哪里话。末将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 武将笑了,用手捋着胡子,饶有意味的看着他,“我的名字先不要告诉你,我且问你一句话,你听说过大明天雄军吗?” “天雄军?!” 一听这三个字,申景禛的眼睛瞪得差点从眼眶里面蹦出来! 人的名、树的影! 大明天雄军威名赫赫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莫非自己真的这么倒霉眼前这些军队就是传说中的天雄军吗?申景禛心中大为惊骇,别看他对于明朝这些大将军十分了解,可是真正见过的却没几个。 反倒是他们朝廷当中那个主和派金自点对明朝的文武官员更加熟悉一些,毕竟他曾前后三次作为使臣、派遣使到过明朝。 申景禛听着对方自报家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既然眼前的这些兵马是天雄军的话,那这个人岂不是就是威名赫赫的卢象升吗? 真的是他? 带着一点侥幸,申景禛小心翼翼地问道:“末将当然是知道天雄军的, 如此说来。您莫非就是威震八方的卢象升将军吗?” “哈哈哈!” 武官闻言大笑,捋着胡子嘴角还勾出一抹凶残来,随即深邃地盯着申景禛,“既知我名,你岂敢到此来耍什么奸诈?难道你以为自己这点小手段,就瞒得过本将军的眼睛吗?你这不过是蒙蔽人眼的手段,我劝你千万不要如此,你要是想通过这个地方,也好,那就让你的军队拿起武器,咱们正面厮杀一场。你若打得过,就放你过去,你若打不过,我也不会杀你的,只要你束手就擒,我是肯定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我……” 这卢象升果然是名不虚传,没想到我的计划就这么被他给看穿了! 申景禛此刻心中大惊,可是却又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慌张,只得强忍着内心的纷乱,生硬陪笑,“卢大将军,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真的不敢!你看看我这几万人的武器,可以全部留在这里。而且这一次我们要回去。也不过是为了要向君王谏言而已!” “谏言?” 卢象升冷笑,“申景禛说实话,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但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就是个废物而已!你也是军人,难道就不能让你的士兵拿起武器来和我堂堂正正的一战?军人的一切都是争斗出来的。你这么猥猥琐琐的,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卢大将军,末将真的没有欺骗您,末将不敢!”申景禛说着,眼圈都红了,看样子要是现在卢象升说放过他的话,他甚至可以从马上跳下去给他磕头。 奥斯卡的演技也不过如此,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在他内心的最深处,真就是这么想的也未可知。 但,正如卢象升说的,他越是这副样子卢象升就越看不起他,原本他还只是冷笑,现在反而成了嘲笑,毫不遮掩的嘲笑,“申景禛亏了你还是李倧的表舅,皇亲国戚啊,怎么就是这么一副奴才模样!你听好了,本将军已经被你恶心到了,现在,你要么让你手下的所有军队拿起武器来,和天雄军一战,你尚且还有活命的机会。要不然……哼哼!别说是你,就连你背后这几万人,本将军也都一并吞了!” 卢象升说着,虎目圆睁顿时瞪除了火,目光开阖之间,寒光闪闪!如同怒目金刚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 而正因如此,申景禛的心在此刻沉入谷底,他很清楚,自己的计划被看破了不算,方才的一番举动更是真正触怒了这位天雄军的将领。 这一战最终无从避免,但真的只有这一个结果吗? ------------ 第410章 网开一面 “拿起武器来!” 在沉默当中,卢象升猛然一声暴喝,这一次他气如奔流涌动,声似洪钟猛锤,竟一下把申景禛的坐骑,生生震的向后倒退两步! 我的天! 无论是申景禛,还是李曙,此刻都被卢象升的气势所震惊,他们两个赶忙稳定心神,正打算计较一下,而另一边卢象升已经开始下令了,“天雄军听令!” “在!” 卢象升深吸口气,虎目放光,嘴角还勾着一抹凶狠,“十令下,我全军与敌,立刻开战,除搏死之士,余无奋勇者……杀无赦。” 十令,是一种战场用语,一令等于默数一个数字,因为各地方、各军的训练与习惯有所差别,所以一令的时长也有区分,这不过就是为了方便指挥军队设定出来的一个辞令。 卢象升此言无异于下了格杀令,同时这也打破了申景禛最后的幻想,事到如今,不拼肯定死,只有决死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弟兄们!” 想到这里,申景禛把心一横,大声呼喊起来,“拿起武器!杀过去!” “天雄军,发动。” 申景禛那边话还没有说完,卢象升竟然把马往后稍了一步,紧接着就看天雄军呼啸而动,步兵、长枪、刀盾在前,后方弓弩准备,一个个瞄准自己的目标,仿佛是山林中的猎手,倒是骑兵们,因为此刻双方距离太近,失去了速度和冲击的优势,竟然直接掉转马头,向左右翼冲去! 上当了? 申景禛再次傻了眼,正当他想不明白的时候,那边卢象升的声音再度响起,“朝鲜王李倧反叛天朝,朝鲜李氏大将军申景禛、李曙率众持刀枪剑戟,有意戕害我天朝神兵,今特奉诏,聚而歼之!” “杀!” “步兵进!” 一时之间,天雄军旌旗闪烁,所有兵将按照阵型排列,向前推进一步步逼着朝鲜军队向后收缩。 果然上当了! 奸诈! 无耻! 申景禛的心,此刻早已被这些词汇所填满,不过更多的还是绝望! 眼下天雄军不但是早有准备,而且卢象升方才根本就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之所以要和自己盘桓这么多废话只是为了消磨士气。 到底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老早的目标就是把自己一方杀灭。 “大将军,咱们两个不行就逃吧。” 李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几乎是咬着他耳朵在说,“天雄军原本就骁勇善战,再看眼下他们的阵型,攻防兼备徐徐逼近,稍等一下必然是一场血腥屠杀,而且他们在这里建造了军寨,就算是你我能挡住他们的进攻,可是想要从这里穿过去,也是万无可能的!” “我看到了……”申景禛拿着刀,目光闪烁,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那些大明的军队,李曙刚说的,他老早已经发现了。 “大将军,听我一句。逃了吧!军队这么多人,他们就是想杀,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全部屠杀,再说了大明对外一向是优待俘兵的,我看来卢象升这么做,虽然是要杀灭我们,可最终的目标还是你和我!大名有一句话,叫做擒贼擒王,他们要抓的,一定是你和我!” “……你要让我做逃兵?” 申景禛特别诧异又愤怒地看着李曙,而李曙的反应却要淡然得多。“大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你我现在想要绝地反击不是不能。但是你看,眼下咱们的军队能展得开吗?咱们俩先撤,后队前队,撤出去多少人到时候再拉开架势,和他们枪对枪、刀对刀的干一仗!” 李曙现在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申景禛其实也不是傻子,他没打算今天就在这种不利于自己的局面下,和明军硬碰硬,之所以犹犹豫豫,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仅此而已。 眼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申景禛故作犹豫的冲李曙点了点头,“好吧,就听你的,后队变前队咱们先冲出去,之后到了开阔地带,再摆开阵势和他们干一场!我就不信,天雄军真是无敌的!” “好!” 李曙说着直接调转马头,带着人就往后撤,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悄然地瞥了申景禛一眼,目光当中满是阴郁。 你个混账玩意,偏偏是自己老早就想着跑了,还非要我把话说出来。真的是混蛋加三级!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对,你需要一个商量事情的人,我也一样! 申景禛和李曙这边后队变前队,发了疯似的往外逃窜,而在他们后方天雄军也已经和朝鲜军队正面厮杀起来。 果不其然,在天雄军面前,朝鲜军队根本就不够看的,双方一经交手,朝鲜军队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而天雄军则是越战越勇,士气如虹。 “杀啊!” “包围!包围!不要让他们走脱了!” “弓弩手,西南方向抛射三轮!” “火铳手,准备!” 天雄军的各路军校,都在指挥着各自的所属,各路军之间配合无间,往来之中一次次破开朝鲜军队的防御。 “大帅!”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观战的卢象升身边,忽然跑来一个偏将驾马而来,“大帅,我看咱们这场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地方基本上没有反攻的力量。只是有一个问题。” “哦?” 闻听此言,卢象升勾起嘴角来,淡笑着瞥了他一眼,“是什么?” “眼下我军虽然士气如虹,但是无奈朝鲜军后方却是大缺口,这块地方太过狭窄,咱们迂回不过去,无法包抄,难以将其全歼!”偏将说着,不由感叹了一声。 而卢象升此刻却朗声而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他们全歼了?” “难道大帅没有这个打算?”偏将很意外。 卢象升则点了点头,目光忽然变得深邃明亮,“全歼对方对我们并没有多收好处,记住了,咱们的任务,是护住陛下后方不会出现任何朝鲜军人,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我军无关,打退了他们就行。至于歼灭的事……孙承宗、马世龙还有耿仲明他们会作的,如果他们做不到的话,责任也不再你我,懂了吗?” “闻大帅之言,标下醍醐灌顶一般!”偏将表现得很是兴奋,“天雄军这一次的任务,就是保护陛下,保证陛下后方无所忧,就足够了!” “对,一切行动必须以此为核心,抉择权衡也要把这一条当作权码。”卢象升说着,嘴角上笑意更浓,“你看他们其实也是很好的兵,只是君王、将帅实在不怎么样……反正后面开了一条口子,他们能逃的就逃吧,咱们只要把死这一处就好!” ------------ 第411章 李岩的小心思 朝鲜境内! 朱大皇帝的军队已经越过了糯湖口,处死了高宇俊后,那些投降的士兵对于明军而言,简直成了累赘。 要将他们带在自己身后,无意义于是在养虎,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咋背后戳自己一刀。包括让他们原地驻也不行。 可要是把他们全部就地处死, 也是不行的,毕竟自己是要征服天下之人,这一次进攻李氏朝鲜虽然是无奈之举,所谓收人收心,要是把人都给杀光了,反而不好办,到时候再被李氏朝鲜的百姓说是残暴之君,继而不肯归化,得不偿失。 犹豫再三,朱大皇帝也没拿出一个主意来,倒是吴孟明可能他烦闷,心中担忧的要紧,临近夜色时分,他悄然来到了皇帝军帐门外。 “万岁爷,您休息了吗?” “是谁?” “臣,吴孟明请见。” “快进来。” 吴孟明在外面应了一声,挑开帘子钻了进去,“万岁爷。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要不要臣准备一些宵夜给您?大内官不在臣就要肩负起责任不是?” “说得好。” 朱由检点点头,将手中书本放到了一旁,“来文征坐下,宵夜不着急,朕有点事情为难你。” “请万岁爷吩咐。” 吴孟明说着,斜坐在一旁,朱由检道:“咱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两天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是啊。” 说到这,吴孟明也是一声叹息,“心在随军的三大营将佐还有锦衣卫们,多少都有些松懈了,这很不好。” “你倒是没说错。只是文征你想好了要如何安置那些降卒了?” 只要一提起这件事来,朱大皇帝就心焦,“这件事不处理好,咱们就是寸步难行!” “万岁爷这件事臣……就一个办法的,他们还不到两万人,带在身边不仅是累赘,搞不好什么时候还会像炮仗一样爆炸了,所以不如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不行!” 朱由检一听这话,当即制止了他,“文征这些话你就不要说了,这是肯定不行的,要是能杀他们,朕早就把这群混蛋给宰了。” “那臣就没办法了……” 正在两个人默默无语的时候,李岩突然来见,“臣,李岩请见陛下!” “进来吧。” 说着,李岩挑帘子走了进来,才进门就拜倒,“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李岩站起身,缓步来到朱大皇帝面前,不过这一次主朱由检却没让他坐下,而是直接问道:“李兄,你方才干什么去了?看你脸上带着笑意可是有了什么办法?” “是的。” 李岩点了点头,略有几分骄傲的道:“万岁爷,臣方才去了押解那些降卒的营地,打听了一番之后,知道镇守糯湖口的除了高宇俊之外,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做高宇马,听说无论是能力还是人性都要出超过高宇俊很多。而且这里面还有点子有趣的事……” 说着,李岩把之前在营地里面听说的,高宇马身死的细节缓缓道出,包括了这一对兄弟的对话等等,朱大皇帝听过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不想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故事……那好看来这件事有的办了。” 朱由检听过他的话,顿时恍然大悟,拿起笔来低着头刷刷点点写下旨意,而在这个过程中,坐在一旁的吴孟明却忽然从桌面上摸出一粒碎屑,弹指甩了出去。 吴孟明在武功上已经到飞花摘叶的境界,所以就是一粒小碎沙砾落在李岩身上也是有感觉的。 “恩?” 感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到自己了,李岩心中疑惑。这里是皇帝的大帐,点风不透,所以定然是有人捣鬼! 想一想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吴孟明而已,他当即看去,只见吴孟明此刻正似笑不笑地看着他,眼神饶有意味。 不过李岩心里也清楚,眼前何为副指挥使大人,怕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没有错,皇帝此刻写下圣旨,可以说就是自己的意思,而且那圣旨上面的内容是什么,自己要是知道的,肯定逃不过一句话——留驻限地内为高宇马守孝,同时还会为高宇马端正功名。 “好了!” 果然,朱由检这边圣旨写完,自己竟满意的点了点头,审读起来,“很不错啊,李兄这次你可是立功了,既然高宇马的死因有蹊跷,不如咱们就借题发挥,为他证明,将他树立成为被害之忠臣良将。之后要求眼下降卒,出一部分人将这里修建陵墓,如果还有多于人手吗……就把陵墓给规划的大一点,之后告诉他们,陵墓修建之后,可以到大明领赏,二位以为如何?” “万岁爷圣明!” 两人听过这发话,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给出了回答。 朱由检点点头,将圣旨交给了吴孟明,“文征,你是武官,给那些降卒传旨,你去更为合适些。” “臣遵旨!” 吴孟明知道此时要紧,接下圣旨赶忙就去办差,等到他离开之后。朱由检方才还略带微笑的脸,瞬间变得漠然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李岩。 万岁爷怎么了? 在这般目光下,李岩也是心中不敬,然而此刻却听朱由检略低沉的声音,“李兄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但是朕更喜欢以前的那个你,现在的你……曲直迎逢中,作得太过油滑了一点,失去了你我相识时的那一股子锐气,朕需要身边有一个铮臣,这话以前与你说过你也答应过,可现在是怎么了!” 朱大皇帝越说,声音越高,最后几个字近乎怒叱,这可是把李岩给唬的直接跪在了地上,把头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有半分行动。 “臣,臣……” “你要说什么?” 朱由检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的道:“你要说臣有罪?臣知罪?你若是知罪,又何苦这样?知罪又犯罪,李岩啊李岩,莫非你真的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臣,臣不敢!” 李岩现在跪在地上,哆嗦得都快成一个蛋儿了,心中暗忖,莫不是自己今天的小聪明被触怒了皇帝? 应该不会啊,我是帮他解决问题的,这怎么还闹出麻烦来了?难不成把这个决断之功,圣明之名给他,他还会不高兴? 李岩是一点都没想错,真正让朱大皇帝震怒,心中黯然的正是这个理由! 朱由检从他一说话,就洞悉了他的心思李岩聪明之极,不然也不会去俘虏营中探查,他既能查,必有解决之法! 可是有解决之法,却又不肯说,偏偏诱导着自己把话说出来,好像什么都是自己圣明烛照,其实这样做。正是把自己当成了普天之下最大的笨蛋! ------------ 第412章 青石台前 不过,这些话,朱大皇帝却没有说出口,毕竟要是李岩连这些都想不到的话,自己也真的没有必要把他留在身边。 低头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岩,朱由检深吸口气,语调和缓了不少,“李兄,朕看中你什么你自己知道,类似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好了你起来吧,从现在开始你还是我,朕还是朕,没有任何变化。当然只要你真正明白,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臣,谢陛下。” 听到赦免之词,李岩深深地出了口气,他一面庆幸自己今天不用死了,一面又在考量着,自己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办。 皇帝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喜欢之前的那个自己,然而这又该怎么说呢?你以为是我想改变吗? 不! 其实真正改变的不是我,是你! 若不过你天子陛下越发的龙威天成,我又怎么会如此提心吊胆?谁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选择杀人? 铮臣谁都想做,可是又有几个有那般的胆量? 深吸口气,思量之间李岩已经站起身来,朱大皇帝道:“李兄,朕今天说这些话也是不让想你在以后有什么心理负担,朕可以直接对你说,证明你还是朕的朋友。朕一共也没几个朋友。所以特别珍惜梅一段友谊。” “臣,明白,万岁爷,李岩知道错了,也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您放心从此后李岩还是当年的那个李岩,若再有变化,臣愿自戕!” “言重了。” 朱大皇帝虽然这么说,可是着三个字在他口中却是轻描淡写,完全就是假客气而已,李岩心中有数,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么作了。 “如此说,臣就 先告退了,陛下这边事务处置完毕,明日可是要出兵了?”李岩临出门前,问了这么一句。 朱由检点点头,顿了一下确又晃起了脑袋,“还不确定。要是这边顺利的话,就出兵要是不顺利,就要在想其他办法,不过李兄,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六成左右!” “差不多了……”朱由检说着摆了摆手,李岩方才要走,刚刚去传旨的吴孟明回来了,而且还捧着一个盛放了水煮羊肉的托盘。 “万岁爷。旨意已经下达,他们也接令了,朝鲜军地几个将佐对您的表示臣服感谢,之后又主动将所有兵器上缴了。” 说着,吴孟明乐呵呵地把水煮羊放在了桌子上,“万岁爷您尝尝,这是方才让后面伙房做的,当年成祖爷征蒙古的时候。天寒地冻就靠着这一口吃的提气呢!” “好,李兄既然如此你要不要走,咱们一起用膳吧。” “是!” 朱由检招呼着三个人围坐起来,品尝起水煮羊的美味,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天明,朱由检亲自巡视了俘虏营地,之后又给他们说了一番感动人心的话之后,留下五千人在此监视,自己则带领着剩下的五万余众,继续向前推进! 根据降卒提供的线索,还有锦衣卫在前打探的消息,朱由检将下一站的目的地,定在了青石台! 这里也是高宇俊口中,那个不可轻视的地方! “报!启禀万岁爷,前方就是青石台!” 一名锦衣卫在两名斥候的跟随下,来到林中向朱由检报告,“万岁爷,臣下探听得知,青石台主将已弃城而逃,先不知所踪,眼下青石台中主掌军事的乃是原副将马东!” “马东?” 对于这个名字,朱大皇帝感到陌生,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吴孟明,“你可知道这个马东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 吴孟明也是摇头,“从未听说过李氏朝鲜国内,有这么一号人物,想必是个无名小卒,陛下连他们的主将都跑了,估计厉害不到什么地方去!” “吴副指挥使此言有漏!” 跟在朱由检右侧的李岩,顿时开口,“正是因为其主将逃,副将肩负责任,更见此人有担当,有能力。无论是哪一个国中,都没有资源送死的笨蛋不是?” “哦?” 吴孟明不以为然,他本身就是行伍出身,又在锦衣卫做了副总指挥使,心中傲气非常,并且临阵经验丰富,也算是当世的名将了。 “李大人,您也是朝廷官员,自然知道升迁的惯例,尤其是眼下陛下更新了吏治,上下全凭能力。李氏朝鲜虽然和咱们国内不一样,但是能者上庸者下也是常态,我说的可对?” “吴副指挥使不必如此说。” 闻此言,李岩心中一阵慨叹,“我明白您的意思。的确一个副将可见他从任何方面也许都比不上主将,但是此人既敢承担责任,我们就该小心,这一次可是陛下御驾亲征。万事小心总没错!” “那按照李大人的意思,现在应该怎么办?”吴孟明显然不想和他矫情下去,说话时眼睛直往外瞟。 李岩心中再叹,瞧瞧看了看朱大皇帝,忍着无奈道:“要是我的看法,不如咱们现在就驻兵于此,之后派遣信任地将佐前去挑战,试探性地和青石台守军交战一番,从而以摸索对方能力,之后再做打算我以为比较稳妥。” “那你就不怕浪费时间了?” 吴孟明竟然又呛了他一句,其实当昨夜看到他那副行为之后,吴孟明对他的好感动就在直线下降。 因为当初吴孟明还以为他是个敢说敢做之人,没想到现在接触得多了,竟然也是个宵小之徒,一味耍聪明打机锋,捧着皇帝办事,这类人就算真是一心为了朝廷,也不过是个弄臣而已! 想自己铮铮铁骨,怎么可能愿意于这种人相好呢? 只是吴孟明却忽略了一点,这也是人之常情,看得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仔细想一想的话,其实他又如何不是这副样子? 平日里要是皇帝心情好一些,他倒是敢说点真话、耿直一点,但要是和昨天一样,皇帝气不爽的时候,不是也要把自己方才和太监一样的位置上,小心奉承啊? 当然,无论是他还是李岩,两个人的心思性格,朱由检都了然非常,并且也明白此刻二人的意见不同,也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量,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多说。 只是在心里,朱大皇帝倒是也庆幸非常,好在这一次是自己亲自挂帅,要不然李岩和吴孟明计是赤果果一出“将相不和”,的大戏。 这般情况,明军想要取胜,那是万万不能! ------------ 第413章 马东的勇猛 明军此刻就驻扎在青石台前,而此时在青石台驻军营地当中,接管了一切的马东正满身披挂的向手下人宣讲。 作为一个曾经跟随主将参与过与明军协同作战的人,他非常清楚对方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虽然大明朝廷在此刻已经是风雨飘摇,但马东非常清楚,他们的军队依旧还是强悍的。 中军大帐内! 青石台守军此刻已经按照马东的吩咐,做出了“充足”的准备,马东已准备好在这里决死一战。 全体驻军所有的火器都被他安排在了阵地的正面,十多门火炮、数百把鸟铳,弓弩皆列阵头,所有鼓号也都被他搬了出来,唯独把撤兵的金全部销毁。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马东这一次自从接管了兵营的权力以后,首先做了两件事,第一批人想朝鲜王李倧报信,第二就是把撤离青石台的道路彻底封死! 他相信中国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死无生。 “兄弟们!咱们爷们最后的时刻到来了!明军和他们的皇帝已经列阵在青石台下,他们来势汹汹!是要将朝鲜毁灭!兄弟们!你们能允许吗!” “不能!” “说得好!” 看着帐篷内将佐们的坚定,马东还算比较欣慰,他点了点头,虽然任务早已经分配下去,但他还是需要做最后确定。 “诸位,你们都了然自己的工作了吧?” “属下知道!” “知道就好。” 马东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让他们挨个把自己的任务全部复述了一遍之后,方才散帐,但是他却不知道很多将佐走出他军帐后,方才脸上的鉴定不但化作虚无,反而还多出了几分厌恶,有些人甚至表现得恐惧万分。 从古至今,这个小小半岛国家的战斗力都弱得不行,除非是和自己人打仗,任何对外的战争当中,他们就从来没有打赢过的时候! 当然,不能否认在他们的国内也的确出现过一些真正的大英雄,比如效力于李唐王朝的高仙芝。 还有就是古高句丽不等于现在的李氏朝鲜。 “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留在青石台不是等着送死啊!听书这一次明军是带着新式武器过来的,炮口足有一个人腰粗,你说那要使用多大的炮弹啊。” 一个将佐说着,还故意装作打冷颤的样子,“我都想,那个东西要是拍下来,咱们还不得都成鱼酱吗?” “你听谁说的啊?”一个大高个子的将佐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太高兴,“骇人听闻的话不要说!现在咱们需要的是士气,只有把大家士气提升上来,咱们才有一线生机!” “崔勇,你不是被他把脑子给说碎了吧?” 方才那位将佐,瞥了那大个一眼,除了嘲笑之外,全然都是不屑,“你好像是疯了,要是敌我双方力量相同,倒是可以靠士气打仗,可是现在的局面,你说要靠士气打仗,你不是好像。你他么就是疯了!” “疯了又怎么样,难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一战就不打了?” 两人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又一位将官拉长了马脸,阴沉沉凑了过来,“我说你们两个疯了不成?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子了,谁还有啥办法?青石台的退路都被打断了,你们就算是想逃,也没有机会!” “……是啊。”一听这话,方才的将佐顿时叹了口气,反倒是那个大个子,一下来了精神,“说得对!到现在,能做的仅有一战!打赢了咱们就是首功,打败了…… 大家都死在一起难道不好?” “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将佐白了他一眼,倔哒哒往外就走,那大个子此刻却是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犹豫了一下冲着一旁的将官问:“怎么,看样子你是和我一条心的?” “不/”将官摇摇头,神神秘秘得道:“我只和我自己一条心,你们要作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但是记住了,千万不要试探我的心意,因为我是没有心意的。” 将官把话说完,转身就走。倒是留下大个子地站在那,有些不明觉厉。 军帐之内!马东眼睛不错神的盯在地图上,看着上面的地形地势,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日后将要面对的可怕情形。 明军此刻一定hi盘桓在青石台左前方的坳沟里,自己居高临下,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明军多少占据一些优势,然而即便如此,那个位置也不是好容易藏身! 稍加犹豫,马东暗自决定,应该带兵去突袭坳沟! 这种想法有开始只是一个萌芽,但越想,他就越认为这是正确的,大概几分钟之后,马东彻底坐不住了。 到底他不是主帅,单单这份急躁就不行! “来人!” 冲着帐篷外面叫了一声,有军校立刻上前,“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传令下去,要轻骑兵准备,半炷香之后,我将亲自代理给他们奇袭敌军!要他们都准备好,弓弩长枪所有武器都必须装备!” “明白!” 半柱香的功夫转眼既过,只是当马东看到校场上集合的骑兵时,不由一怔,因为青石台合计有轻骑兵八百,正好可以组成两个四百人方阵,然而此刻他所能够看到的校场上的全部骑兵加在一起,竟然连五百人都不够! 那些混账都跑了. 看到这一幕,马东什么都明白,原本八百人就不是很多,眼下又闹成这副德行,他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一旁的军校见了,不由叹息,凑上前劝解,“将军。您看眼下兄弟们都没有凑齐,是不是咱们这次行动就算了吧,反正青石台居高临下,您只要带着兄弟们固守就好。” “固守?” 马**然笑了,猖狂又无奈,更多的还是坚决,“固守是行不通的,整个青石台一共八千人,要是大家同心协力。或许还可以固守,但是现在你看……算了吧,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你去帮我说,要是愿意跟着我冲下去的,现在整装出发,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去。反正明军不如我熟悉地形,我也要让他们看看,明天子依旧还是人!” 马东说完,直接回身上马,抄过一把长枪,背上还挂了两把刀,向外就冲,而那边的骑兵们瞧见这一幕,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大部分人还是跟了上来。 听着背后马蹄声阵阵,马东心里稍稍慰藉,只是他这么想,可明天子真的是个普通人吗? 坳沟! 马东猜得一点没错,虽然明军此刻已经展开了阵型,可实际上他们真正中军吞扎之地,就是那所谓的坳沟。 并且这个地方的营地,除了日常巡守之外,还有朱大皇帝特意备下的美餐! 第406章 东方乙木 明军营地! 眼下明军已经按照朱由检的安排。兵分三路,左右路军队负责包围、侧翼掩护等任务的同时,已经在附近地段展开,分别切断了青石台前后的通路,但还是老办法,围三放一,他们将青石台最险要得一处地段,当作是给他们留下的升天路。 而朱由检亲自率领的中军,此刻就驻扎在坳沟当中,这个地方因为有巨大的花岗岩遮蔽,所以可以防止李氏朝鲜的炮火攻击,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原意,就是朱由检在勘察地形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应该是青石台守军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一个地方。 只要自己驻扎在这,他们一定会派人偷袭,无论是什么时候这场偷袭是绝对躲不过的, 因为这个地方的地形,实在是太合适骑兵冲击了。 没有错! 朱由检就是设下了埋伏,在等着马东和青石台驻军的骑兵,自投罗网! “万岁爷,他们一定会来吗?”吴孟明身为随扈钦卫,同时手中又掌握了锦衣卫,和一部分三大营兵马调动权的将官,按说是不应该这样坐不住的, 然而有些事情偏偏如此。 吴孟明从他们抵达这个地方,皇帝下旨部署之后,心里就一直不甚安宁。甚至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虚。 这般蹊跷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原因,方才那句话他已经憋了好半天,想法着不去触皇帝的眉头,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朱大皇帝听着他的提问,不由笑了,“文征,你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有点不对劲,莫不是身子病了?” “啊?” 吴孟明闻此言只以为是皇帝不高兴了,赶忙就要解释,不过他还没张开嘴,这边朱由检又说话了,“其实朕看你应该不是病了,而是有点难挨对吧?” “臣,不明白。” 他不是装傻,他是真傻了,什么叫“难挨”,这两个字指的又是什么?自己是一点也琢磨不出来! 瞧着他这副懵懂样子,朱由检到了一乐了,“你不用疑惑,文征,朕所说的难挨,是说你一直没有真正上阵的机会。所以憋闷得全身都不舒服。前番那些拼杀,你也不是主力。你不说难道以为朕就不知道?你虽然是任职在锦衣卫,可却是个铁血报国的将军,心里一直有个夙愿就是上阵杀敌,朕说得对不对?” “这个……” 皇帝对自己的了解,让吴孟明十分诧异,他绝没想到连自己都找不到的症结所在,竟然会被皇帝一语道破。 莫不真是如此? 吴孟明多少还是有点怀疑,而朱由检这边则似笑不笑的继续往下说,“你放心好了,肯定是有你上阵报国的机会,再说就是你一个将军不要着急,人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朕看,心急就是冷豆腐你也吃不到!” “万岁爷这是怎么讲的?冷豆腐莫非也烫嘴不成?” “冷豆腐倒是不烫嘴。可是这东西冰手啊。”朱由检说着,故意作出一副拿豆腐的样子给他看,“瞧,你要去拿豆腐,才碰到忽然觉得冰手一下拿不住了啪的一下摔在地上不是也吃不多了吗?” “原来如此!万岁爷妙解!” 两人正说着,忽然巡营得出去的李岩匆匆回来,他竟没有见礼就直接闯进了帐篷,“万岁爷!马东的骑兵果然来了!” “好。” 闻此言,朱由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目光赫赫地转向吴孟明,“文征,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得机会吗,眼下机会来了,朕已布下乙木之阵,能不能一口气吞了这些骑兵可全看你的了。” “万岁爷放心!” 吴孟明一听有仗打,眼睛都放蓝光,跪在地上赌誓发愿,“万岁爷,臣定不辱命!今天要是吃不下这个混账王八蛋,臣……” “打住!”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朱由检已经淡笑着晃起了脑袋,“你说得越多。心里看着就没有自信,什么都不要江湖,现在就去,把这群混账王八蛋收拾了,朕坐在这里等你凯旋!” “臣,遵旨!” 吴孟明话说完,聊起袍子悍然起身,连头盔都没带,挎着绣春刀往外就走,他才出去,朱由检和李岩就听到了一声暴喝,“你们都在他么看什么!要打仗了!锦衣卫、三大营的前敌将佐,通通出来,上阵杀人了!” 声音渐远,朱由检和李岩脸上表情各不相同,相比之下朱由检更熟悉李岩的为人,所以没有多少波动,反而是李岩这边,无奈之中还带着几分辛苦,“万岁爷。文征指挥使这言辞当中倒是杀气纵横,莫不是锦衣卫的将佐全然如此?” “李兄,你说得很对!锦衣卫的人还就是这样,骆养性、文征、曹荣曹真哥俩,不都是这副样子?不过也该如此,他们干的就是杀人的活,没有点子杀气镇不住别人!” “万岁爷说得对,臣明白了。” 李岩其实很看不惯厂卫,所以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却不想自己挑起的话头一下引起了皇帝的兴致。 “何止是锦衣卫,三厂不也如此?内行厂诡,东厂狠,西厂阴,再加上一个凶的锦衣卫,这不过是他们职能上的风格罢了。”朱由检说着,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瞧样子是想把这个话题聊得透彻一下。 反倒是李岩心中不爽,眼珠一转谋了由子,“万岁爷您说得一点没错,三厂一卫皆是利器,而这般神兵也只有万岁爷才有操纵之能!对了万岁爷,臣方才出去巡营时看到列阵地军兵,竟然一反常态,短前长后,拒马鹿角一个没有,这可是万岁爷的意思?若不是,臣这就去他们!” “唉,李兄那的确是朕的意思,既然你说起这个来,朕倒是想问问,你能猜透这其中之妙吗?”说到这,朱由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诡诈,“不瞒你,那个阵型的部署陈列,可是朕花费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老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实践而已。当初你和袁崇焕练兵的时候。这个阵法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因为比价复杂,其中需要调整研究的太多,所以直到今天朕才将它拿出来。想要检验一番!” ------------ 第414章 东方乙木 明军营地! 眼下明军已经按照朱由检的安排。兵分三路,左右路军队负责包围、侧翼掩护等任务的同时,已经在附近地段展开,分别切断了青石台前后的通路,但还是老办法,围三放一,他们将青石台最险要得一处地段,当作是给他们留下的升天路。 而朱由检亲自率领的中军,此刻就驻扎在坳沟当中,这个地方因为有巨大的花岗岩遮蔽,所以可以防止李氏朝鲜的炮火攻击,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原意,就是朱由检在勘察地形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应该是青石台守军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一个地方。 只要自己驻扎在这,他们一定会派人偷袭,无论是什么时候这场偷袭是绝对躲不过的, 因为这个地方的地形,实在是太合适骑兵冲击了。 没有错! 朱由检就是设下了埋伏,在等着马东和青石台驻军的骑兵,自投罗网! “万岁爷,他们一定会来吗?”吴孟明身为随扈钦卫,同时手中又掌握了锦衣卫,和一部分三大营兵马调动权的将官,按说是不应该这样坐不住的, 然而有些事情偏偏如此。 吴孟明从他们抵达这个地方,皇帝下旨部署之后,心里就一直不甚安宁。甚至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虚。 这般蹊跷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原因,方才那句话他已经憋了好半天,想法着不去触皇帝的眉头,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朱大皇帝听着他的提问,不由笑了,“文征,你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有点不对劲,莫不是身子病了?” “啊?” 吴孟明闻此言只以为是皇帝不高兴了,赶忙就要解释,不过他还没张开嘴,这边朱由检又说话了,“其实朕看你应该不是病了,而是有点难挨对吧?” “臣,不明白。” 他不是装傻,他是真傻了,什么叫“难挨”,这两个字指的又是什么?自己是一点也琢磨不出来! 瞧着他这副懵懂样子,朱由检到了一乐了,“你不用疑惑,文征,朕所说的难挨,是说你一直没有真正上阵的机会。所以憋闷得全身都不舒服。前番那些拼杀,你也不是主力。你不说难道以为朕就不知道?你虽然是任职在锦衣卫,可却是个铁血报国的将军,心里一直有个夙愿就是上阵杀敌,朕说得对不对?” “这个……” 皇帝对自己的了解,让吴孟明十分诧异,他绝没想到连自己都找不到的症结所在,竟然会被皇帝一语道破。 莫不真是如此? 吴孟明多少还是有点怀疑,而朱由检这边则似笑不笑的继续往下说,“你放心好了,肯定是有你上阵报国的机会,再说就是你一个将军不要着急,人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朕看,心急就是冷豆腐你也吃不到!” “万岁爷这是怎么讲的?冷豆腐莫非也烫嘴不成?” “冷豆腐倒是不烫嘴。可是这东西冰手啊。”朱由检说着,故意作出一副拿豆腐的样子给他看,“瞧,你要去拿豆腐,才碰到忽然觉得冰手一下拿不住了啪的一下摔在地上不是也吃不多了吗?” “原来如此!万岁爷妙解!” 两人正说着,忽然巡营得出去的李岩匆匆回来,他竟没有见礼就直接闯进了帐篷,“万岁爷!马东的骑兵果然来了!” “好。” 闻此言,朱由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目光赫赫地转向吴孟明,“文征,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得机会吗,眼下机会来了,朕已布下乙木之阵,能不能一口气吞了这些骑兵可全看你的了。” “万岁爷放心!” 吴孟明一听有仗打,眼睛都放蓝光,跪在地上赌誓发愿,“万岁爷,臣定不辱命!今天要是吃不下这个混账王八蛋,臣……” “打住!”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朱由检已经淡笑着晃起了脑袋,“你说得越多。心里看着就没有自信,什么都不要江湖,现在就去,把这群混账王八蛋收拾了,朕坐在这里等你凯旋!” “臣,遵旨!” 吴孟明话说完,聊起袍子悍然起身,连头盔都没带,挎着绣春刀往外就走,他才出去,朱由检和李岩就听到了一声暴喝,“你们都在他么看什么!要打仗了!锦衣卫、三大营的前敌将佐,通通出来,上阵杀人了!” 声音渐远,朱由检和李岩脸上表情各不相同,相比之下朱由检更熟悉李岩的为人,所以没有多少波动,反而是李岩这边,无奈之中还带着几分辛苦,“万岁爷。文征指挥使这言辞当中倒是杀气纵横,莫不是锦衣卫的将佐全然如此?” “李兄,你说得很对!锦衣卫的人还就是这样,骆养性、文征、曹荣曹真哥俩,不都是这副样子?不过也该如此,他们干的就是杀人的活,没有点子杀气镇不住别人!” “万岁爷说得对,臣明白了。” 李岩其实很看不惯厂卫,所以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却不想自己挑起的话头一下引起了皇帝的兴致。 “何止是锦衣卫,三厂不也如此?内行厂诡,东厂狠,西厂阴,再加上一个凶的锦衣卫,这不过是他们职能上的风格罢了。”朱由检说着,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瞧样子是想把这个话题聊得透彻一下。 反倒是李岩心中不爽,眼珠一转谋了由子,“万岁爷您说得一点没错,三厂一卫皆是利器,而这般神兵也只有万岁爷才有操纵之能!对了万岁爷,臣方才出去巡营时看到列阵地军兵,竟然一反常态,短前长后,拒马鹿角一个没有,这可是万岁爷的意思?若不是,臣这就去他们!” “唉,李兄那的确是朕的意思,既然你说起这个来,朕倒是想问问,你能猜透这其中之妙吗?”说到这,朱由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诡诈,“不瞒你,那个阵型的部署陈列,可是朕花费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老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实践而已。当初你和袁崇焕练兵的时候。这个阵法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因为比价复杂,其中需要调整研究的太多,所以直到今天朕才将它拿出来。想要检验一番!” ------------ 第415屠马 坳沟阵头! 马东亲自率领着五百多骑兵疯狂地向这里冲来,因为这个地方地势的问题,骑兵向下冲击,等于是居高临下,无论是威势上还是其他的加成,都远超平时。 “杀啊!” 马东一马当先,手中提着一条长枪,发了疯似的向前冲击,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军队可以在这一刻将明军彻底摧毁。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他却愿意这么试一试,况且对于他而言这一战极其重要。 只要自己能够在这里冲散了明军的营地,到时候自己一方必定士气大增,那么守护青石台的可能就会再加多一分,至少时间上可以得到延长。 “杀!” 转眼之间,马东已经冲到了坳沟之头,他瞄准了一个守卫把手中的长枪狠狠刺去,那士兵当然也看到了他,并且用自己的兵器前去抵挡,然而对于他一个站在地上的士兵而言,马匹的冲击力绝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所以仅仅这一下,那士兵就被扎了个对穿! “杀!” 战场上就是这样,双方之间只要一见血,顿时就会勇气大增,马东越发狂放起来,虽然此刻他的面前已经多出了几十个士兵,然而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却连一点畏惧都没有,反而因为他的骁勇,而使得其他人也是信心大增! 只不过。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马东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的时候,忽然之间就看从他面前的远处,突然之家出现了很多为将领,为首一人虽然身上外面披着铠甲,但是内衬的飞鱼服已经到明其身份——锦衣卫! 没有错,此刻横刀立马在众人之前的正式 锦衣卫副总指挥使——吴孟明! “他们终于来了。” 吴孟明看着在人群中往来的马东,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凝笑,抽出秀出刀来左右摇晃开始调动起部署地阵法。 “变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就看从周围一下子涌出来很多拿着长枪的士兵。他们将手中的长枪对准马东等人的骑兵,之后单手持枪,并且将长杆的尾部,死死顶在地面,这样一来,他们就只需要控制角度就好,而因为下方有了托力,长枪也就能够点抵挡住马匹那巨大的冲击了。 长枪出阵的同时,刀盾手也从四面涌出,直接排列成了一个围墙,尽可能地将马东一方的骑兵包围起来。 而与此同时,排列在最后的方向的弓箭手也都冒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地张弓搭箭,随时寻找着适合自己射击角度的目标。 这就是朱大皇帝的东方乙木阵! 不过这还只是阵法的第一个变化。所谓“乙木”乃是指纯净之气,是生生不息的代表,而这个阵法的特色就是长短兵器交错,以保证可以随时随地的相互替代、补充,以做到生生不息的真正意义。 而东方两个字,则是阵法的第二个关键,朱大皇帝把所有的主力军队都部署在了阵型的东方,而又偏偏利用视觉差距,将东方留出一个空门来。这样一来那些被围困的军队就会不断向东方涌动,而这时候驻在阵法东方的士兵就可以以逸待劳,不断将敌军消灭! 可以说,朱大皇帝设计的这个阵法,还是十分实用的,并且除了实用之外,还有第三个很重要他的特色——持续时间长! 在这个阵法当中,一般都是三个人为一小队,两个短兵器,负责保护拒马的长枪或是矛、戟等兵器,而刀盾手也好,还是军队当中的铁鞭队,又可以随时拿起长枪来,负责拒马任务。 这也就是东方乙木阵的核心——变! 生生不息,变化不止,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阵法都是在变化当中进退,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对方无法发现其奥妙,从而破阵了。 这该如何是好! 随着吴孟明一声令下,阵法开始发动了,马东就发现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僵局当中,因为自己所处的四面都没有任何人通路,唯有东方处部署薄弱,可是方才那么多人冲进去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所有他这才没有妄动,而是将自己一直停在原地,并且尽可能地将所有手下聚集起来,虽然此刻阵法之内,能够容纳他们行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可马东却不敢让马匹速度弱下,骑兵依靠的就是一个速度以及其带出来的力量作为依仗。 要是速度降下来,那他们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只是,他这么做就有用吗? 完全没有! 吴孟明看着马东的军队越聚越多,忽然一抹阴森从他眼睛中闪过,“传令下去。要我军逐步前沿部队开始向后撤退,弓弩、火铳统统列阵,只要敌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三十米以内,立刻发射,将对方全部射杀!” “诺!” 军校在一旁赶忙去传令,而才开始吴孟明看着阵头上鲜血飞溅,不由心中大动,一时之间启动了嗔心,竟然趁着大家一个不注意的功夫,挥舞着绣春刀一下横冲上去,“你这贼人,拿命来!” 吴孟明就算是再勇猛,也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就在他在敌阵当中厮杀了一会之后,吴孟明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敌人给缠住了。眼下要是自己诈败,到时候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前来追赶,而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把他们引入绝境。 “对!就这么做!” 想到这里,吴孟明把心一横,抄出腰间的飞爪来,冷不防直接冲马东飞去。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吴孟明着飞爪实在是厉害,不但速度快而且力量十足。 马东躲闪不及,被直接扣住了肩膀,吴孟明就这么往后一拉,马东差不点被他从马背上扯下去! “混账!” 怒骂一声,马东这边挺枪来取,他早就被吴孟明给犯得不行,只是一直没有逮住机会和他正面厮杀。 而这一次他正好忍着痛苦,直接顺着绳子飞身过来,一枪凌空刺下,而吴孟明也不是好惹得人物,抬手一刀格开了长枪的同时,方才收回来的飞爪再度出手,唰一声甩出又挂在了马东腰间! 干! 两次都被同一招打得吃亏,这让马东郁闷得要死,虽然心中如此,可面上他却还是刚刚冲杀过来时的那副样子,勇猛又不可一世! 仿佛这一刻,就是他生命中将要出现的永恒的一场光辉…… ------------ 第416章 驰援军——沈器远 马东还在疯狂! 越来越疯狂! 当他感觉的自己已经无法从这阵型当中脱身出去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红了,双目如血,手中的长枪早已折断,唯剩下一柄东明刀左右拼杀。 “来吧!看你们要如何把我留下!大明皇帝!你这奸诈之人!” 也许是巧合,或许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就在他这句话喊完之后。突然之间从青石台上传出一阵炮响! 轰! 轰轰! 带着火光的炮弹落坳沟当中,顿时开了花,飞溅的碎片,被炸开裂的锐石,左右突飞,还有炮弹上带出的火焰之光,也将营地内的帐篷点燃,火光廖廖。 “有火炮!” “炮响了!” 军士们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倒不是怕这点子爆炸。而是担心万一有哪一个炮弹不长眼,直接落在皇帝帐篷上,一炮再把皇帝给拍死,那就麻烦了。 “保护天子!” “保护天子!” 侍卫们此刻嚷嚷起来,所有人都向皇帝帐篷处跑来,可是这个时候李岩却忽然从中冲出,厉声呵责着那些侍卫、兵将。 “你们这是干什么!慌什么!乱什么!不要围过来!人墙又挡不住炮弹!该做什么做什么,各司其职!” “不行啊李大人!我们要保护万岁爷!” “对啊!” 各路将佐、弁员都提出了非议,这可是尽忠心的时候。谁肯落后?只是李岩却忽然冷笑了起来,背着的手从后面撤出一块令牌来,“睁开你们的眼看看,这是什么!” “天子金牌!” “吾皇万岁万岁……” “行了!”李岩手中掐着天子金牌,那他方才说的话就是圣旨,所有武官瞧见这个东西就要跪拜,他却冷冷地阻止,“现在是什么时候,万岁爷说不必虚于俗礼,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 “诺!”众武官随即带着手下返回了各自的岗位上,但是他们却都不知道,虽然李岩出来义正言辞地申饬了一遍,也能感受到天子的胆略。 然而实际上,此刻在帐篷当中,可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就连之后返回的李岩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没有人之后,其实从大军到此之后,朱大皇帝就已经开始防备起这一天来,所以他在帐篷下面秘密的派人挖掘了地下沟壑,很深、很大,而那个入口处,正在他龙书案的下方。 所以就算是青石台上,李氏朝鲜的炮弹真的砸过来,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反正你轰去呗,老子就在地下躲着,不信你这个东西能把加了石板、木垒的地面给轰透了,你要真是那么厉害,那老子也认倒霉! 前线战场! 马东也没想到怎么青石台上的火炮就会炸响,虽然此刻的轰炸的确给他们提供了支援,然而这些火炮谁都看得明白,那是无差别的轰击! 狗日的混蛋,这是想把老子也给一勺烩了。哼!不能在这继续多做停留,还是快走得好! 想到这里,马东一勒缰绳,把东明刀往旁砍了砍,之后赶忙就想走。毕竟刚才他和吴孟明一战,不分上下。到时候吴孟明因为被另外两个武弁拦截了去路,反而让自己得以逃脱。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马东勒马要走,可是吴孟明眼尖哪里容他?摆开绣春刀将左右两人斩了,之后他赶忙催马上前,还是那鬼魅一般的飞爪从后探出,唰一下直接挂在了马东的肩头,而这一次,吴孟明也是下了狠心。 方才他是有意额想要留一手,可是却差一点被马东走脱,闹出祸来,所以这一次他倒是干脆得很,也不再藏私,一抖那锁链,飞爪下方竟然又弹出一个倒钩小指,狠狠刺入了马东的肩头。 这才是吴孟明这套勾魂爪的杀招! 那爪下弹出来的小指不但带着倒钩,上满还涂满了麻药,一旦挂入皮肉当中,一时半刻,受伤之人就会全身麻痹而不能行动。 虽然这招数阴损了些,但是作为锦衣卫,每天都在抓人和研究着如何抓人路上行走的他们,的确是需要这种快速而有效的方法! “哎呦妈呀!” 马东被飞爪一勾,顿时脸色大变,尤其是紧随而来的半身麻痹让他仿佛失去了自己我,下一秒一个不稳竟直接从马背上跌落尘埃! “哼哼,这次看你还要往哪里逃!” 吴孟明一声敕令,反手把锁链直接挂在肩上,往后那么一背,直接把马东从地上拖出一趟烟来。 “ 啊!” 马东叫喊挣扎,无奈四肢全身都用不上力气,只能任凭他将自己拽走,而四下当中,那些骑兵也好,步兵也罢,都经受过协同训练,所以但凡是马东经过之地都让开一条道路。 “今天你就死在这吧!” 眼见马东就要到身前,吴孟明眼睛一瞪,绣春刀如随水飘动的柳叶一样划下,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马东的时候,忽然又一只飞爪从后探出,挡住了他的钢刀。 “大人不可!陛下有旨意,抓活的!” 吴孟明闻此言顿时收手,一甩膀子直接把马东给卷了,这才回过头来去看,原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千户,而在他身边还站着一脸肃穆的李岩,“吴将军,陛下旨意抓活的!” “明白,知道!” 吴孟明挺没劲的应了一声,既然马东以被抓获,他也没了继续在战场上盘桓的兴趣,拖着被飞爪捆死的马东,悻悻而回。 “李大人,陛下不就是要把这混蛋抓住?” “没错。” 李岩深吸口气,而在此时,正巧一枚炮弹落下,就在他们旁边炸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吴孟明给炸倒,李岩见此惊讶不已,“文征将军!您没事吧!” “无妨!老子还死不了。” 吴孟明说着,从尘土之下挣扎出来,弄得和一个土蛋子一样,不过虽然他说没事,可是腿上依旧还有一道鲜血流淌下来。 “真的没事?” 吴孟明点点头,一脸的不在乎,然而却马上想到了什么赶忙回头,“那个混账王八蛋没有被一炮拍死吧?” “没。” 一名军校此刻将已经昏厥过去的马东从土堆里面扒拉出来,摔死狗一样往地上扔,“您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如此就好!” 这边马东被捉,自然的其他李氏朝鲜的骑兵也就做了鸟兽散去,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一张早已部署好的弥天大网。 另外一边,在青石台的后方,有一条朝鲜王为了运兵建立的官道,此时就在官道上,正有一队三千人的队伍,疾行而来,目标正是青石台,而这对兵马的带头人,乃是朝鲜王李倧手下的又一名大将——沈器远! ------------ 第417章 消灭有生力量 沈器远,朝鲜王李倧麾下大将,也是当年他在政变时的急先锋!当初李倧文有金自点、金銮等人,武将当中除了申景禛、李曙之外,建立功劳最多的就是这个沈器远,而这一次之所以李倧也会把他派遣出来,只有一个原因。 申景禛和李曙到今天为止在,带着将近十万大军还没有回归本位,所以为了保证战斗可以顺理地进行下去,不至于让指挥断层,所以他才无可奈何地把沈器远也给放了出来。 相比于申、李二人,沈器远更加老成,而且因为他没有皇亲关系,所以做起事情来更加稳重,从不骄傲,这也是李倧喜欢他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委任申景禛、李曙作为领兵的将军是为了战争能够取胜,那么排他出来就是忍痛割爱的,想要弥补一下指挥空挡而已。 “沈大人。” 全军正在疾行,突然一名军校跑上前来,与沈器远并驾齐驱,“我军斥候来报,前方青石台战斗已经打响。原守将弃阵地而去,眼下在前方指挥作战的是当地原副将马东,不过眼下马东也失踪了。” “什么?” 闻此言,沈器远脸上不由浮出一抹冷峻来。看来事态要比自己预想得更加严重,皱了皱眉头,沈器远冲后方下令,“全军听着,提速前进!” 话说完,沈器远一甩鞭子,胯下坐骑顿时扬起四蹄来,向青石台飞奔而去! “差不多了。” 随着马东被抓,李氏朝鲜这一波的偷袭算是以失败告终,此刻瘸着腿的吴孟明还有李岩两个人簇拥着朱大皇帝从帐篷中缓步而出。 “万岁爷,您看着已经差不多了,这一次文征将军做得不错,很漂亮!”李岩对于这个战果,是非常满意,连连点头。 朱由检也是如此,不过相比之下他就要冷静太多,和煦的目光扫过正在打扫的战场嘴角却只是轻轻勾出一抹笑意,“文征,你看朕就说过你不仅是个干才,而且还是个临阵指挥的好手,看来要考虑一下可以给你调换一个职务也是不错。” “啊?” 吴孟明闻此言不觉干笑了一声,还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万岁爷,臣干什么不干什么,都听您的意思。您说了算!” “说得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即抬眼往青石台上看了看,“刚刚的炮声就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吧?” “是。” 提起这件事,吴孟明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想不到青石台的守军竟然有这样的传统,马东自行取代了原守将的职责,而他这才下来,上面的人竟然就直接开炮,奔着把他也给拍死来的,够狠!够缺德!” 吴孟明说着,狠狠地啐了一口,“他么的倒是便宜了这些混账王八蛋,拍死不拍死那个马东无所谓,倒是让咱们那么多弟兄白白丧命,哼!” “唉,这也是战场上的常事。”朱由检轻叹一声,漠然地向他劝解起来,“文征你是锦衣卫,杀人如麻,莫不是连这一点还不清楚?还是不要多想,等找个机会给那些枉死的将士们报仇才是正道。” “万岁爷说得没错。” 闻此言,他就看吴孟明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凶光,紧接着赌誓发愿,“我是要给兄弟们报仇的,等到时臣冲上青石台,你看我不把他们全都给撕了!” “好。” 朱由检这一次竟然没有反驳他,反而给了他一个不是许诺的许诺,“文征从现在开始,朕把进攻青石台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你,另外除了你现在手下的五千人外,朕再另外给你调拨五千人,合计一万人全部交给你,十五天时间,朕是不闻不问,十五天之后,朕是要在青石台上喝酒的,你敢答应吗?” “万岁爷,如此来。臣敢在您面前立下军令状!” “好!” 朱由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满意的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件事交给你,朕回去休息了。” 说完,朱大皇帝冲着他淡笑一声,转身要走,偏偏却又被吴孟明叫住,“陛下慢行,臣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 “万岁爷。臣在攻打青石台时,可以使用火炮吗?” 吴孟明说话时眼中满是期待,而朱大皇帝也没有拂了他的性儿,略作沉思之后回道:“你是前敌指挥。用什么不用什么,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是!谢陛下!” 吴孟明激动得跪在地上,然而他们之间这最后的对话,可是让站在一旁李岩心中惊骇非常。 虽然刚才的话听起来都不过尔尔,可是他却明白得很,这其中隐藏着多么大的秘密和波澜。 朱由检这一路打下来包括他之前在山西和辽东,他最大的屏障和武器就是那些设计出来的新式火炮,要是放在平时,一旦开战的第一轮共攻击一定是一阵炮轰,等轰得差不多了,之后再由步兵上前去,推进、横扫。 然而这一次,皇帝却没有这么做,显然是想要安抚李氏朝鲜百姓之心,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是个仁德之君,所以才会一直使用相对柔和的进攻方式,但是这一次可见是方才一轮火炮彻底把他给打急了,而他自己又不想承担责任,所以这才会将前敌指挥的位置交给吴孟明。 如此一来,战胜,他是皇帝当然所有功劳都是他的,而万一要是因为炮火猛烈,引发了什么不好的情况,或者是引动了民变等事,那么所有的责任他都可以推给吴孟明!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皇帝这一招帝王权术,真是用的淋漓尽致。 深吸口气,李岩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告诫自己,日后在皇帝面前还是多小心一些,虽然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可是伴君如伴虎,这一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了。 吴孟明这边领了圣旨,一刻都不耽误,竟亲自带着侍卫跑到后面去调兵了。 朱大皇帝把除了火铳外的其他新式火器都安排在了阵列的后方,这也是对外的一种态度。他不想率先使用这种恐怖的杀器! ------------ 第418章 无所谓凶残 看着吴孟明带人离开,李岩心中真的是很想提醒他,只是无奈于朱大皇帝就在眼前,自己万一要是道破其中缘由,只怕会引火上身。 而且说起来吴孟明也是久经官场之人,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帝王权术呢?或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把这样的危险,当作了自己进一步仕途的登天梯也说不定。 对!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李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为古人担心的意思,一阵对自己的无奈讥笑,让他真是觉得可怜。 “李兄。” 正在这个时候,朱大皇帝的声音响起,李岩赶忙回过神来,倾耳聆听。 “李兄。前方这边有文征照看着,咱们两个就不要继续待在这了,如何,回去御营下棋?喝茶如何?” “这……臣遵旨!” 吴孟明这边带着几个侍卫已经来到了后方火炮阵地,总管这里军务的是新三大营提拔上来一个武官,原是老神机营的一个游击,但是因为出色的火炮指挥调度,被朱大皇帝任命为新神机营的副将之一。 姓罗,单名一个甸字,身材高大,而且是青须立目,狮子鼻、老虎口,两只招风耳朵直挺挺的,个子虽然很高,但是他虎背熊腰,看起来就那么的结实,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还是神机营中有名的儒将。 “罗甸!罗甸出来见我!” 吴孟明人未现,声先至,连声呼唤中,罗典赶忙从营房当中跑了出来,而就在刚刚的时刻,他正在一个人偷偷地喝酒。 这是罗甸唯一的小嗜好,他虽然好酒,却不贪杯,每天只要一小杯就足够了,并且他的酒量也并不是很好,往往半斤酒下肚,就迷糊得不知道自己老子是谁了。 听到吴孟明的呼唤,罗甸连声答应,“在!在!在这呢!是谁啊。” “是我!” 吴孟明直接勒马在他身前,高高扬起的马蹄差一点就把他直接给踩上了,但是罗甸确没有一丝丝的恐惧,他这并不是对吴孟明的马术信任,相反,他的依仗还是自己那足以扪死一头牛地蛮力。 “原来是吴将军!敢问吴将军到此来有何宪令?”罗甸看着他,抱拳含笑。 吴孟明跨在马上,嘴角勾出一抹森森冷笑,从怀中把朱大皇帝的金牌拿了出来,“这是陛下金毗令牌!” “臣,罗甸听旨!”见此物,罗甸当即跪倒在地,虔诚当中带着肃穆。 吴孟明道:“罗甸,命你调新神机营满编三队轻重炮兵,前往第一战线听用。” “臣,遵旨!” 罗甸说着,吴孟明这边还象征性地把金毗令牌在他手上划了一下,方才请他起来,“罗将军,快起来吧。” “谢陛下!” 罗甸站起身来,虽然方才自己应了圣旨,无奈何心中确有疑问,不吐不快,“吴将军,之前陛下不是说最好不要使用火器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罗甸,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能干,到今天为止才是一个副将吗?”吴孟明没有回答他,反而冲他提了个问题。 罗甸怔了一下,苦笑着看他,“还不是因为末将上无人脉下无钱财,到哪里都无法打通关系。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反正也无所谓了一副将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要多少是多?我这个人最懂知足!” “知足常乐。你到真是想得开啊。” 吴孟明森森的笑了笑,心思一动还是冲他解释了两句,“我教你一个乖,听好了,首先陛下现已委任为我为前敌指挥。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的所有一切军令都是从我这里发出的,清楚了吗?” 罗甸点点头,吴孟明继续往下道:“至于第二就是这一条动用火炮的战令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况且你也应该听到了,今天是青石台上守军率先动用火炮的,所以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明白了吗?” 罗甸还是点头,“吴将军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 “够了。” 听他还要再说,吴孟明一下冷了脸,“听明白了,记住我说的话。以后多做事少说话,少问几个为什么,或许你还会有一步提升。如若不然……鬼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说到这,吴孟明哼了一声,扯住了马缰绳,“别废话了,给你一刻钟时间把军队集结起来兵贵神速,今晚老子要炮轰青石台!” “诺!” 虽然最后被他叱了两句,但罗甸并不放在心上,此时此刻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被骂几句那还不是常有的事儿? 要是自己为这个而动气的话,那就真的不用活了。 入夜! 罗甸这边已经把吴孟明需要的火炮都运送到了前线,并且这一次他还主动的要亲任指挥,所有火炮林列部署,合计二十四门,成品字形部署。 吴孟明、罗甸两人站定炮阵地前,周围簇拥着几十个大小将佐,都在等候他们两人的命令。 眺望青石台,吴孟明借着月光,瞧着上面闪动的人影,不由露出几分狰狞,“罗甸,你是瞧见的,就那么一块地方你觉得要多久才能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 罗甸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吴将军您不是说错了吧?调炮上前您不是为了打开局面吗?怎么是夷为平地?”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别那么废话了。说吧。要多久?” “这个……” 罗甸还是有点犹豫,吴孟明见他如此,倒是痛快得很,什么都没说,直接探手就往槐里掏。 “不必了!” 罗甸知道他是要拿金毗令牌吓唬自己,赶忙阻止了,“吴将军既然您没说错。那就行,不过话要说明白,常言道望山跑死马,那地方看着不大,可是要想真正的夷为平地也不是那么容易,按照现在的部署,末将看……两个时辰左右,只是可以让上面所有的防御、部署等等被破坏。” “原来如此。” 吴孟明闻听此言,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轰他三个时辰好了,破坏不是目的,我是要让青石台上寸草不生!记住了对待敌人,无所谓凶残冷酷,因为他们是对手,我们不这样做,要是他们有了机会,同样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一点你要搞清楚。” 话说完,吴孟明这边打了个哈欠,摆着手大步往回走,“罗甸,今天我就指望着你的炮声睡觉了。希望能做个好梦,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把青石台两线都安插了足够的兵力,他们不会有人跑下来,就算跑下来,也绝对冲不出来。” ------------ 第419章 李氏朝鲜的疲弱根骨 吴孟明真是就这么回去睡觉了,留下罗甸一个人在这里指挥着手下新神机营的将士,炮轰青石台! 轰! 啪! 随着第一声炮响开始,整个青石台上顿时炸了锅,一团团烈火闪烁,碎石、山木乱飞,至于那惨叫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从未断绝。 罗甸心中不忍啊! 一开始他还在站在阵头上,但是随着轰炸的持续,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折返回到营地当中,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残忍了。 果然,锦衣卫出身就是不一样这才叫杀人如麻,青石台上那些被炮火拍死的敌军士兵,虽然打死你们的火炮都归我调遣,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千万不要来找我! 罗甸听着外面的火炮声,心绪不宁,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一道人影闪了进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刀抄起,不过看清楚来人之后,赶忙就把刀子丢了,起身拱手,“末将。见过李大人!” 没有错,来人正是李岩。 就看李岩此刻脸上堆满了不可置信的笑容,若有意、似无意地上下打量着罗甸,“就不必客气了,我又不算是真正的官,况且要是论起来的话,您是副将官阶尚且在我头上,倒是我应该向您见礼才是。” “李大人何出此言?” 罗甸一面招呼着他坐下,一面还为他准备了冰凉的泉水,“李大人乃是万岁爷的进臣,礼仪尊卑什么的末将当然知道,只是着人情方面,末将多少也是懂一点的。对了李大人到此所为何事啊?” 罗甸连着问了两遍,李岩这才嘿嘿笑着开言了,“其实这一次不是我要来得。你知道我是文官出身,所以阵头不适合我。” “那是当然。” 罗甸继续陪笑,可是心里却着急非常,难不成文人都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有什么事你直说不好吗? 瞧出他的焦急,李岩终于不再吊胃口,坦然说道:“其实这一次是陛下让我来的。” “陛下?” 李岩点点头,“没错,你还不跪下?” “啊?是!” 罗甸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传旨来的,赶忙翻身跪倒,五体投地,“臣,罗甸听旨!” 李岩深吸口气,也拿出了传旨钦差的威严来,“罗甸,上谕,特来慰藉于你,陛下有言,要你不必心有担虑,尔为武将,当明生杀之理,不可于战场之上妄动恻隐。” 罗甸此刻低着头,所以李岩方才没看到他额头上出现的一层冷汗! 我的天,皇帝是如何知道我心内想法的?圣明烛照,这就是圣明烛照! “罗甸你不作声,莫非是不肯听旨吗?” 瞧他没有说话,李岩不由沉了声音,罗甸这才反映回来,赶忙磕头谢恩,“臣,罗甸谢恩,让陛下为臣劳心了。” “起来吧。” 上谕宣读完毕,李岩的态度也就和缓起来,淡然地看着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冷汗,“哎呦。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适吗?” 李岩在故意拿他,罗甸心知肚明,却又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在一旁干笑,“李大人,瞧您说的,哪有什么身体不适啊,就是外面炮声太大,震得耳朵不舒服罢了。” “原来如此。” 李岩并么有道破他,只是笑了笑,转就走,只留下一个罗甸在营房中出神,他还在还是十分好奇,到底皇帝对自己有多么了解。 或者说是,他又是如何洞悉自己内心的…… 另外一边,李氏朝鲜的王宫当中。 前线战场不顺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李倧的耳朵里,并且他也知道了李曙和申景禛合兵一处的情况。 此时此刻,作为他智囊团之一的金銮,正在这里陪着他下棋,只不过此刻在棋盘上,金銮已经稳稳地占据了上风。 “大王,您要是再不用心的话。只怕这盘棋就要输给臣了。”金銮说着,笑了笑,他也是当初帮助李倧夺取朝鲜政权的功臣,而且这个人比李曙还要佛系得多,不管你给他多大的官,或者是不给他任何职务,他都无所谓,因为此人原本就是贵族出身,家里面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在享受生活这方面,李倧都要向他学习,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成为了当年所有帮助李倧夺得天下功臣当中,职务最高的。 看了看棋局,坐在他对面的李倧忽然笑了,“老先生。这盘棋只怕我是赢不了了,不过也不见得会输。” “大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要是如此的话,老臣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金銮说着,抬手一枚棋子狠狠押在地盘上,顿时就将李倧那苟延残喘的大龙屠掉! “大王,您看,这局棋是不是您已经输了?” “孤王没有。” 李倧说着,竟然笑眯眯地直接把棋盘给掀翻了,黑白双色的棋子洒落满地,蹦吧乱飞! “这……” 眼瞧着一幕,金銮有点蒙,只以为是自己方才一手戳了大王内心的不高兴,这才会如此,刚想要起身解释解释一下,却看李倧这边笑呵呵的正看着他,“老先生不要误会。孤王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的不开心。只是孤王方才说,不会输就是因为只有棋子在棋盘上才会输,不在棋盘上自然没有输赢,况且在一局棋的输赢,也要看局外的形式,如果是孤王不想让您赢,难道您还敢赢不成?所以孤王不会输。” 听完这番话,金銮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只不过他也对此尔感到慨然,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大王您真不该把内心的担忧表现出来。您是朝鲜之王,管辖着整个朝鲜之内的一切。您的喜怒哀乐,绝不可以轻易被人发现。” “孤王这不是当着老先生的面,又没有外人。”李倧说着,更加诚挚地冲他笑了笑,“您是知道的,孤王这一切i从何而来。所以我会更加注重保护自己的内心,您就不要牵挂了。” “大王,虽然这么讲,可是您最近……” “不要说了。” 原本一切还都好好的,可是金銮此言一出,李倧就突然变了脸,阴郁当中还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愤怒! ------------ 第420章 一鼓作气 金銮见此,顿时一窒,再看去,李倧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冰霜,“金銮,你侍奉孤王多少年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金銮已经满脸冷汗,他不知道李倧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除了心虚之外,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为何不说话?”李倧瞄着他,又问了一句。 金銮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低下头回话,“臣也记不住了,反正自从大王在藩邸的时候。臣就在伺候了,不过那个时候。臣还是大王的老师。” “是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孤王也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今天的朝鲜王……可怕、可叹光阴似箭啊。” 李倧感叹了一句,之后从剑阁上撤下一把宝剑递给他,“老师,这把剑是父王生前所用,不知道有多少朝中大臣死在这把剑下。如今孤王把剑此给您,您拿好了,日后再见到朝中有什么奸佞小人,不必来问孤王。直接杀了就好,如今朝局之下,有太多的人,已经迷失了自己。他们反对孤王的政策,不赞成战令,他们以为示弱就可以换来大明的可怜,从而宽恕正咱们那是绝不可能的!” 话说到这里,就看李倧眼睛里,闪出一抹凶劣,“他们这是在痴心妄想!自从孤王决定对大明动手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切就都不再可能,孤王多次劝导他们不要抱有幻想可是这群混账非但没有将我的话记在心里,反而还变本加厉竟然出现了有人不到职的事情发生,老师,孤王是朝鲜之王,无论到底如何,在外人面前我都要保持自己是一个明君,仁慈的君王。所以这件事孤王希望老师能够承担下来!” 原来如此! 金銮方才接剑的时候,满心都以为是李倧要自己自戕,虽然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可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感。 不过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他是要让自己替他杀人! 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而且办好之后 自己回落到什么结果,金銮不用想也知道,以后一句话叫杀人者必被人杀,所以当自己把这一切完成后,只怕这条老命也就到了终点。 不过怎么说呢,能活一天是一天吧,万一要是在事情的进展当中有了一些什么变化,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尚未可知。 深吸口气,金銮将剑接了下来。 “大王,老臣知道盖怎么做了。您不要担心也不要为此而忧虑, 一切的事情都有老臣一个人承担!” 话说着,金銮跪在地上直接给他磕了个头,这才苦跌跌得站起身子,李倧见此,脸上方才消去了刚刚的凶劣,转而变得温暖了很多。 “老师。今天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做了这么多年的君王,我会然地觉得似乎坐在这个位置上。能够把一个好人给逼疯了,当然也能把一个疯子变成正常人,真真假假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疯子在治国?” 说着,李倧仰天而笑,转身进入月华门,而金銮也在此刻缓缓退出了他的宫殿…… 另外一边! 青石台下战场之上,因为吴孟明的一阵炮击,青石台果然成了废墟,当明军压上去的时候。 上面除了死尸和残肢断臂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一点生气都没有! “吴将军。这就是您要末将轰击之后的结果!”罗甸也在场,虽然皇帝和他有言在先,但是当他真的看到了这幅场景之后,眼睛里面除了不忍之外,竟在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相比之下,倒是吴孟明脸上反而挂出一抹戏谑来,“罗甸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咱们这是在打仗啊,只要是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而且相比之下,被火炮拍死,也还过被刀剑砍杀,失血过多而亡,这么痛快的死,算是他们的福气了……” 吴孟明的话,让罗甸心中更加不爽,但是她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也不怪外面都说,四缇骑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从地狱中他出来的恶鬼,看来这话说的是一点也不错。 别人自己不熟悉,仅仅是一个吴孟明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刷新了自己对战争的认知,他是真的狠! “罗甸将军。” “末将在!” 吴孟明突然言道,“你去传令下去,要这三个炮队,按照现在的路线,继续前进,凡遇阻碍,皆以火炮开路,不管对面是谁,只要不是明军,全部炸死!” “……” “你为何还不去办事?” 眼见罗甸没有行动,吴孟明挺不高兴,冷着脸瞪他,“某是我的军令你要不在听从?” “……吴将军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太过狠毒了吗?凡遇阻碍,皆已火炮开路。您说得倒是轻巧。那么将问一句,万一要是遇到了大山挡路。怎么着。难道也要用炮把山给炸开不成?”罗甸的语气不善,而且眼中含闪烁着一抹解释不清楚的阴光。 要是按照军法,就他方才得一席话足以被拉出去斩了,然而好在吴孟明没有搭理他,只是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你说得倒是没错。万一真的有大山挡路。你们就用火炮把大山给炸开,就是这么简单,你蒙不了我,因为我知道,陛下这一次新铸造火炮的真实威力,万岁爷既然要我来做前敌指挥。当然不会有任何隐瞒,所以你们知道的我知道,你就连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记住了就四个字,一鼓作气!至少要让大军向前推进一百里以上,明白了吗?” “末将谨遵大人宪令!” 罗甸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也什么都不能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他的指示老老实实把事情做完,仅此而已! 吴孟明此刻点了点头,也不再和他赘述,只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罗甸你记住了,所有事情但凡是我地军令你只要遵从就好,到时候建功你我一起平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和麻烦,也有我一个人来承担。” “末将明白。” 罗甸说着,从他拱了拱手,而吴孟明也是在此时转身而去,他要去向皇帝禀告一下,前线的战事情况,毕竟皇帝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 第421章 连夺三寨 来到御营之外,吴孟明好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禀告,“万岁爷。臣吴孟民请见。” “原来是文征!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帐篷里面朱大皇帝那焦急又喜悦的声音。吴孟明一点也不敢耽误,赶忙着跑了进去,直接跪在地上给朱由检磕头,“万岁爷,臣参见万岁爷!” “免了吧。” 朱大皇帝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问,“怎么样,瞧你这样子应该是青石台已经拿下了?” “没有错。万岁爷,臣已经将青石台拿下,万岁爷您现在随时都可以去青石台上视察简阅!” 吴孟明说起这番话的时候,格外骄傲,这一切当然朱由检都看在眼中,只不过不好多说他什么罢了。 毕竟人家日后也是要代自己受过的,总不能让人家承担着风险,还要比憋憋闷闷的,骄傲就骄傲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朱大皇帝非旦不打算剿灭他的傲气,反而还要实实在在地夸奖他一番,激将法有很多种,其中夸奖也是招数之一。 “文征,朕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你。拿下了青石台,后面的地方你也继续做这个前敌指挥吧,朕居中坐纛就好,毕竟不是凡事都要朕亲自去做的,你去做。朕更加放心。” “臣何德何能?有此殊荣?” 吴孟明此刻的表现,真可谓是感激涕零,“万岁爷,蒙您这么看重微臣,臣必定披肝沥胆,为陛下建功!” “说得好。” 朱大皇帝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而是亲自在功劳簿上,为他添了一笔,而且还是加三级的那种! 所谓加三级,实际上是一种赏人的手段,比如你应该得到十块钱,而后官升一级,那么加三级之后,你的官职不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但是赏银却从十块变成了三十块。 这就是所谓的“加三级”,当然这个也要视情况而定,有的人会被加三级,有的则只是一级、半级的都有的,但是最高不会超过三级。这是朝廷的章程。 “万岁爷,您这样臣可是承受不起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当吴孟明看到皇帝为自己天上那一笔之后,眼睛里面都在冒光,他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的恩宠,当然也明白自己日后将要承担的是何种责任。 看来皇帝这是打算把所有的功劳个罪孽都交给我一个人啊! “好了。” 朱大皇帝这边放下笔,看着功劳簿上的痕迹不由连连点头,“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梦名只要你好好干,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臣,谢陛下!” 当吴孟明离开了御营之后,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当中,他也是做了很多年官的人,可试着“加三级”还是第一次气焰看到,而且他也绝对想到这一切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看来他么的还要加一把劲才行啊,破了青石台之后,军队继续往下有两台哦道路一个是走林中水榭,还有一条就是穿越平京,眼下看来,这两条道路上都有不小的阻碍,应该从什么地方用兵好呢?”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吴孟明眼下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作战行动,口中喃喃自语,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军校从一旁跑了过来,“吴将军!您请慢走,标下有事向您请教!” “哦?” 吴孟明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笑了,因为这军校也算是他的熟人,“怎么,你有什么事情要问?” 那军校显示向他行礼,之后才问道:“吴将军。标下只是想问咱们接下来要往那边前进,这样标下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你到真是有趣,一个小小千总,竟然要来向我问军事。”吴孟明故意吊他的胃口,“怎么你就知道咱们要继续往下走,而不是就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 “吴将军不要开玩笑了,要是咱们真的想驻扎在这里,那老早就应该发下命令,可是上面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任何动静,自然的咱们还是要继续往下打!” 军校说得十分肯定,虽然语气硬了一点,可是这也让吴孟明对他刮目相看,“行我也布满着你。咱们接下来要两路并进,一条道是林中水榭,另外一条则是平京,我会分兵两路。那么你觉得哪一条路更适合自己呢?你只要说得出来。我就肯答应你。” “标下愿意往平京城!” “好!” 吴孟明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往平京,吴孟明当即就把一枚凭票交给了他,“你现在就可以拿着这个东西。让手下人准备了,不过你小子不忙谢我,咱们也是有言在先,你可以从平京走,但是那个地方就要由你负责,只要你能带队伍穿越平京,回来之后那一路军地头功就算在你身上如何?” “好,一言为定!我素知大人是个信誉君子,那么标下这就回去准备!” 军校说着,冲他拱了拱手,之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拔脚就走,而看着他的背影,吴孟明也是心中一阵畅快。毕竟要是手下人都像他一样聪明的话,自己这个活儿可就好办多了。 都说人心齐,泰山移,事实也是如此,随着朱由检的重赏,再一次刺激到吴孟明之后,他老人家还真是卖了血力气,直接下了狠心。 把自己手中控制的一万人,配合着罗甸的火器部队,直接兵分两路,十天功夫不到,不但突破了林中水榭,而平京方面,也被他给打得如同草纸一样薄,已经是不堪一击,只要再使把子力气就可攻破。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就在他的部队穿过了林中水榭后,他又发现了一处叫做大良城的地方,这里虽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可是地处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正是兵书中所写,砺兵之处,所以他当即改变战略,要求兵马直接偏离原有进攻路线,向大良城进发。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大良城一直都被笼罩在火炮之下,到了第四天,吴孟明更是亲自带人攻城,三轮一日夜的进攻过后大良城也被他收入囊中,而平京方面也巧合一般在当天冲破了城关! ------------ 第422章 关告 三关连破,连破三关! 这样的战绩,让吴孟明不由得自豪非常,他虽然是武官出身,无奈何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有实际指挥的经验,自己一肚子兵书战策,无奈却没有什么机会展示,锦衣卫虽然一直负责监管天下民众、官员,是一个升迁机会多多的好去处。 然而作为武人,对于吴孟明来说,最大的梦想当然还是拜将封侯,今天算是圆了他半个心愿。 骄傲啊! 辉煌战绩捧在手中,吴孟明快步返回御营,因为他们攻占了青石台,考虑到地势问题,朱大皇帝御旨将营地转扎青石台上。 “捷报!” “捷报!” 还未走进御营,吴孟明就算是切实感受到了“恩宠”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方才一现身,就看门口处有皇帝随行的武装太监扬静鞭划破阑珊,紧接着就看随营的参赞李岩披着一身官服走了出来,满脸含笑。 “吴将军,前线报捷了?” “李大人。”吴孟明虽然心中惊讶今天这个阵仗,可依旧是面有得色,眼睛里面都在放光。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捷报,无外乎攻破三关而已,这也是赖着万岁爷神威洪福,我才能在前方纵横驰骋!”吴孟明说着,此时边上司礼的武装太监,忽然靠近李岩,小声提醒,“李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别让万岁爷等急了。” “是,我知道。” 李岩笑了笑,“吴将军,咱们进去吧,不要让万岁爷等急了。” “是!” 李岩引着他进入御营,到了中军大帐,让吴孟明诧异的是,那营房的门帘竟然是开启的,从外就能看见朱大皇帝正襟危坐,面含笑意地看着外面。 凡事都有个度,一旦超过无论是多么好的事情,也会让人心惊胆战,眼下吴孟明就是如此,他当然是乐得被恩宠的,只是眼下这恩荣实在是过分了些。 辕门之外,太监静噪,还有李岩这样的随扈参赞迎接,已经算是破天荒了,毕竟自己不过拿下了三个关口而已,又不是彻底打败的朝鲜战场。 但是让李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会挑帘而待! 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一瞬之间,特别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担心顿时一拥而上,心头之上,竟然还蒙了一层焦虑,方才所有的好心情霎时间消散一空。 “吴将军,为何不进去?” 李岩瞧着他这副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勾一勾,似笑不笑地问了一句,吴孟明竟然都没有回话。 看来这位堂堂锦衣卫的副使,现在是真的害怕了,天子这一手诛心的手段是真的狠,不声不响,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必说,就能把人给吓成这副模样,能不叫人钦佩、敬服? “吴将军!” “啊!” 李岩又唤了一声,吴孟明这才醒悟,赔笑一声,赶忙跟着他进入御营。 “臣,吴孟明参见万岁爷!” “平身吧。” 朱大皇帝笑呵呵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赞许,“文征,前线报捷你是功不可没,一连打通三关,为我军增添了进兵的线路,并且还加多了一处扎营得好地方,做的不错,做的不错。” 朱由检说着,挥手要他上前,吴孟明这才站起身,赶忙凑了上去。 “坐!” 朱大皇帝用手拍了拍一旁的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文征啊,今天也看得出来,朕是真的很高兴,你能够连通三关,当真是首功一件,之前拿下青石台,又前方合战糯湖口,你还不每次都是冲锋在前?这个功劳朕都记着,对外开战和国内的动乱不一样。你是国家的英雄!” “万岁爷,臣不敢,臣担待不起啊!” 这一番话,说的吴孟明眼圈都快红了,好在朱由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君臣三人而是讨论起之后的战术来。 战略已经制定,攻破李氏朝鲜王都,汉城、平壤等地必须全部划入大明版图,或是将李氏王朝彻底控制,然个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属国关系,然而实际上却要成为大明的一个屯兵养兵之所。 如此一来,大明不但可以监海防,控辽东,甚至还能将大明的海疆领域扩大一倍还多!而除了这些之外,最让朱大皇帝看重的就是李氏朝鲜的渔业资源。 有了广阔的海域就可以远近海捕鱼作业,获取大量的珍贵还资源,从而快速替身国家经济,虽然这种手段看起来有些流氓,但唇亡齿寒,倭国对于朝鲜半岛一直都是虎视眈眈,而且还有海盗力量不断骚扰半岛边缘的安宁。 所以为了然把这些情况不再出现,唯一的办法就提升大明的国力,只有大明强大了,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这个小老弟。 战略是大方针,大计划,而战术则是实际操作中使用的战斗方法,所谓战机瞬息万变,所以战术上也讲究灵活多变,三个人商议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外面天快黑了的时候,才算是商量出一个大概来。 朱由检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沉,转而看向李岩,“李兄。时间不早了,你去安排一下今天咱们三个就在朕这里吃饭,要下面准备一些好酒来,文征用过后,再给罗甸带回去,他可是新三大营里,有名的酒鬼,要是有一天不喝得就全身难受。” “好,臣这就去安排!”李岩察觉出皇帝这是有意要将自己支开,所以很地走了,等到他离开之后。果不其然的,朱由检冲吴孟明开口了,“文征,趁着李兄去办理膳食这工夫,朕有一件事想问你。” “请万岁爷吩咐。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朱大皇帝点了点头,似笑不笑地看着他,“你这一次仗得不错,但是治下却不严,你只都在你军中出现了什么事情吗?” “啊?” 闻此言,吴孟明顿时惊异,皱着眉头看他,“万岁爷,您这话怎么讲?臣的军中怎么了?” “你是朕信任之臣,也不瞒着你,大明情报网,如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你知道吧?” 吴孟明颔首,“臣知道。” “那就好,所以朕说什么你也是相信的对啊?”朱由检又问道。 吴孟明还是点头,朱大皇帝见此深吸口气,道出了自己之前接到的一个秘密奏报…… ------------ 第423章 苛捐杂税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色冷了不少,“你或许还不知道,在你的军中竟然出现了有人暗通李氏朝鲜的奸细!这个人是谁朕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朕希望你可以自己把他找出来。找出这个人,对你,对全军都有好处。” 朱由检说得让吴孟明心思不定,泛起了嘀咕,全是屁话,什么叫做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万岁爷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知道就是知道,你说出来我也省的费力,你要不知道,我就回去好好查探一番,照你这么说我到底是查,还是不查? 虽然心中这么想,可是面上吴孟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连连维诺,“万岁爷说的是,臣知道了,臣回去之后就办。” “这是着急的事儿,文征你可不要掉以轻心了。”朱由检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眼下朕远征朝鲜,国内方面也是大事跌出,王承恩送来的奏报上说,温体仁最近和姚成不知道为了什么有些不和,但是好在两个人都很克制,唯有姚成手下一个军校,反而成天吵嚷着要去找温体仁拼命,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王承恩派人去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是,是。” 吴孟明虽然不理解皇帝和自己说这么多话有什么意义,不过知道皇帝从来不会放空炮,所以他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继续聆听。 “还有就是天津方面,翟凤翀也发来奏文。说是天津宪银一世终究还是报了个地覆天翻,周延儒在天津率领驻军,把各大帮会抄了个底朝天,弄得人心惶惶,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把如数的宪银送上,而翟凤翀几番查证同样没有结果,文征你说这些事情叫人闹心不?” 正如朱大皇帝所言,天津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当中,原本的九河下梢天津卫,作为水陆码头那一定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是如今的天津却早就失去了那份烟火气,大街小巷上,除了官兵就是官兵,衙门的差役十个人一队,在街市当中巡行,每一个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至于码头上,更是如此,每一个港口都至少有五十名军士枕戈待旦,而且不仅是白天如此,就连他们换岗之后,这些人也是合甲而眠,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天津巡抚衙门! 翟凤翀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今天周延儒又带着兵丁出去抄了,外面老百姓的联名书不知道上了多少封,都开把他家的书房给堆满了。 在大堂当中,翟凤翀怒冲冲目光闪烁,负手踱步来来回回间,满是叹息之声,在旁边还站着他的一个幕僚,也是他手下的顶级谋士,名为李元,是一个道士。 “巡抚大人,您还是不要走了,坐下歇歇吧,光是这样走来走去也是于事无补,况且我还说过。您这腿需要休养,不可过劳。” “李元老弟,你说得倒是容易,我也想休息,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局势那根本容不得我!”翟凤翀说着,又叹了口气,“周相难道就不找不到外面的情况吗?眼下天津的这群帮会人简直都要疯了,我看要是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这群家伙非得造反不可!我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原来他周延儒也是个酷吏呢?” “自古以来,酷吏还不就是除恶的手段残忍了一些,倒也不算个坏事,您说呢?”李元说得倒是挺实在,不过翟凤翀此刻心中焦躁,所以听什么都不是滋味,连连咋舌,“李元兄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眼下外面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天津城都快闹翻了, 我听人说就连城郊那些混账们都开始嚷嚷着要到城里来声援,再这么继续下去,事情可就麻烦了!” “您是担心他们会哗变吧?” 翟凤翀点点头,“那是自然的,虽然强硬手段没有错,可是周相一下夺了那么多人的饭碗,人家怎么会罢休?再说了,他抄了这么多人,金山银山的都快堆满了,但是朝廷的宪银他却一分钱都不押送,第一批虽然过去了,可是第二批呢?第三批呢?这些钱留在天津城是个祸害!” “他本来就是个祸害。”李元说着,掸了掸手,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凶光,“翟大人不瞒您说,之所以周延儒越发地变本加厉只因为天子远征,他是内阁首辅,不管实际权力如何,至少都是朝中的擎天玉柱,宪令上,没有人可以制止他,而他这么闹也不外乎两点。” “请李兄明示。” 李元深吸口气,开阖着眼光,“其一,他是在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地位。你应该看得出来。最近朝廷上面的风,可是有点不对劲了,之前万岁爷还在京师的时候体现得还不够明显,但是眼下却不同了。” 翟凤翀点点头,他知道李元说得很有道理,接着李元继续往下道:“至于第二条我看…… 周延儒也是想要趁着皇帝不再的这段时间搞出一点政绩了,不是我说什么自从上一次万岁爷严查结党一事开始到今天,他周延儒可做过什么有政绩的事?一件没有!就连去给太子爷上课,他都不如温体仁跑得勤快!所以这一次老虎不在山中,他这只老猴子要出来搬弄是非。左右权柄了。” “原来如此!” 两人这边正说着,忽然听到院子当中一阵人声鼎沸,顺着看去只见周延儒在很多将佐的簇拥下款款而来,脸上堆笑。 在他身后更是跟着很多军士,他们八人一组,抬着几十口大箱子就往巡抚衙门里搬! 看来这老混蛋又是得手了…… 翟凤翀和李元彼此对视一眼,都了解对方的心意,也是在这个时候,周延儒已经来到了大堂门外,还不等翟凤翀说些什么,他这边已经开口了。 只见周延儒满脸堆笑的道:“翟大人!李先生!正好您二位都在,本相有一件要事,要支会你们!来看看,这是本相拟定的税目单表,翟大人您快用印,之后好发下去,朝廷现在需要钱,咱们做臣子的可是要多多用心才是!” ------------ 第424章 不合 税目单表! 一听这四个字,翟凤翀脑子嗡的一声,眼珠子差点瞪眼出来,虽然他根本没看到单据上面的内容,但是光是看着单据他就闹听! 因为从周延儒来到天津之后,尤其是等到皇帝远征开始,他就借用这个名目和宪银一事,至少已经弄出了四张这样的单据,这已经是第五张了! 前面的自己原本只应允了一张,奈何周延儒以自己相爷的身份,向下施压,竟然直接跨过了巡抚衙门,把条子下达给属下各级官员。 整个天津,原本最大的政宪官员就是他翟大人,连他都拗不过周延儒这根粗脖子,别人就更不要提了。 谁敢违逆他的心思? 所以之前的那些宪令也都一并进行着,虽然每一次周延儒都会带着单据来给自己看,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冷眼看着单据,翟凤翀真想把这个东西活生生给他撕碎了,“周相,您这个东西似乎不用给下官看吧?” 翟凤翀语气不善,李元在旁冷眼旁观,唯有周延儒一个嘴角上还勾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淡然微笑,“翟大人瞧你那这话说得您是巡抚大人,但凡是天津要同行的宪令,都要您的允准才是。虽然我身上兼着皇差,可是万岁爷只要我查帮会的事情。至于这宪银什么的还不都是为了您?所以这东西您要是不点头,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周延儒的嘴,今天就像是摸了蜜糖一样,然而李元却明白,而且也猜到了,他今天怕是来推卸责任的。 因为之前虽然他写的那些东西,已经在天津实行了,但是闹得怨声载道,如果没有翟凤翀的签字印信,那么到了皇帝追责的时候,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相反的,如果要是翟凤翀给他签上字了。 那么到时候就算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这位老巡抚,到时候一份责任两人分摊,他也不至于那么惨不是? 周延儒的周延儒,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是真好! 李元心里暗暗盘算,但是却没有开口,他想看看翟凤翀会有什么反应,若是他等下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就要帮他找回一阵。 然而,翟凤翀的反应有点让他意外,就听老大人道:“周相。您说得还真是有趣,您是内阁,下官虽然是天津道巡抚,可隶属还在各部之下,而相爷掌舵内阁,乃是天下官员的头目,下官当然要听您的宪令才是!” “说得好!” 周延儒也被他这一番话,激出了三分火气,眼中闪烁着无法描述的光芒,“翟大人,你说得太好了,既然知道要遵守本相的宪令。那又何必再罗嗦下去?” 不过他到底是老奸巨猾,方才还冷着脸,但是下一秒却又仿佛刚才是在开玩笑一样,嘻嘻哈哈,“翟大人,瞧您那个样子,岂不就是懂了气?不要当作一回事。我刚才也不过是说笑而已,不过翟大人,这些政令您还是应该签署一下的,不然到时候真的很麻烦!” “麻烦只怕不是翟大人的。”李元终于开口了,他地盯着周延儒,看起来满脸堆笑,可实际上那目光当中却满满都是威胁,“贫道也算是个方外之人了,但是如今入世多年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只是贫道有一点见闻而已。” “见闻?” 周延儒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对他还算是客气的,微微点头,“李先生看到了什么见闻?” “也没什么太多,只是看到了百姓们的离难!” “你放肆!” 李元此言一出,不单是周延儒,就连翟凤翀都愣了,他是万万没想到李元这个牛鼻子及果然会当着周延儒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有些事情既成事实,大家看在眼中无所谓,可以但要是说出来,那麻烦就大了,要是被普通官府听到了,那就是打板子下牢狱,万一要是被四缇骑听到了,估计连小命都将会不保全,搞不好一家人的命也会因此而断送。 这就是规矩! 李元今天算是彻底把这个规矩给打破了,周延儒方才一声断喝,可是李元却丝毫不惧,“怎么,周相说我放肆?贫道却不觉得,因为方才贫道所说的乃是事实,莫非连说事实都不行?那这天下可是连一点说道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这老道真他么的是疯了!” 能让周延儒直接爆粗口的不多,足见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一点点庆幸和狡诈。 因为光是凭借李元这一句话,只要自己操作得当,别说他的命,就是连翟凤翀也会被自己给死死攥在手心。 不过,李元既敢如此说话当然提前就做了准备,还不周延儒发难,他既往下说道;“周相爷,别的地方贫道不知,也没有去过。但是贫道在天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民不聊生的画面, 眼下街市之上全然都是 朝廷兵将,哪里还有老百姓在做生意?往日当中最应该热闹的地方,冷清得就像是鬼市,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您应该心里有数吧?” “你什么意思?” 被人戳中的痛点,周延儒脸色顿时骤变,而李元却丝毫不惧的继续往下说,“周相爷,您今天是来向翟大人索要宪令的吗?贫道看不是,你是来保命的,你应该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吧?为了向陛下邀功,表现自己,您的做法有些太过急功近利,百姓们已经承受不住了,您是看到的,方才您得单据我没有看到。但贫道却知道上面缩写的是什么。” “什么?” 周延儒终于还是表露出了紧张,而李元见此更是不屑一笑,负手坦然,“具体文字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出不怀柔两个字,不过相爷您怀柔是假,不过是想套翟大人的印信是真,贫道说得可对吗?” 周延儒被他一番话说的语塞非常,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而李元还是方才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背着手嘴角带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真真像是个算定乾坤的陆地神仙,仔仔地打量着周延儒! “如果相爷什么话都不说就算是老道算准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劝您最好还是不要做。要是不被人看穿就无所谓了,眼下心思已暴露,再作什么都是枉然!” ------------ 第425章 天津外 李元这几句话把周延儒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而李元此刻也是嘿嘿一笑,“周相,贫道方才得几句话或许说得太重了一些,不过您也不要担心,更不要放在心上。贫道是个化外之人,而且从来都是话想到哪里说哪里,那说哪了,从不会对外人说起。” 李元说着,嘴角又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不过相爷的招数既然被我看穿了,不妨在想一条办法,至少这样不至于让人以为您已经是江郎才尽。” “李元,我尊你是先生,你却如此嘲弄于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周相爷!”翟凤翀一听他言辞当中懂了杀心,也不再迁就当即上前阻拦,“无论如何李元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真正的朋友!今天不管他说了什么,也都是真心实意。若非他没有将相爷当作外人,又如何会毫不避讳在你面前说起这么多话?他已看破你的招数,偷偷告诉我,岂不更好?” “你!” 周延儒也没想到,为了一个李元翟凤翀竟然会和自己如此说话,不过这更是让他明确了一件事。 想要拿下翟凤翀,让这个老头子就范,只怕首先要收拾的就是眼前这个老牛鼻子,他说什么,翟凤翀就听什么。 深吸口气,周延儒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冷冷地看向李元,“先生,方才是本相太过激动了一些,你不要在意,方才的话都不作数。” “不做数?” 李元含笑着点点头,“最好是不作数的,不过要是相爷心中有气想要把我给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 周延儒没说话,心里却把李元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且已经盘算起日后要怎么杀他了,反正这个人于自己不利,就算今天杀不了他,日后也要把他给杀了! 不能让翟凤翀身边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留在他身边,不然的话自己在天津干的这点事,只怕都要捅到皇帝耳边。 他么的别看翟凤翀一把年纪了,可是内阁的位置那个做官的不看着?出将入相,只有位列内阁头四名才算是真正的相国! 周延儒心里还在盘算着,可是嘴上早已软了下来,“李先生,您说的什么都对。我的确也是这么想的,您说得一点都没错,急功近利这四个字把我给害了,所以我才动了阴狠之心,想要拉翟大人 下水。” “相爷不必解释。您解释贫道也不会听,因为您是一个不同寻常之人,又位极人臣巅峰,所以您的话贫道不会相信,但就冲着您现在的态度,贫道倒是愿意帮您指出一条道路来。”李元说着,给了翟凤翀一个眼色,老头子会意之后,拔脚就走,丝毫没有半分停留。 周延儒 想要阻拦,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自己更是被李元拦住,“相爷不要走。我这里有一条妙计,可助相爷脱困不过这一条计策也不能白白送给您,所以……” 还能个老帮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打老子秋风,好好好!你不就是要钱吗?反正那个东西我有的是,等到过了这场危难之后。我在来找你算账! “先生之言,我明白。我愿意奉献纹银三千两,当作是先生的……” “哈哈哈!” 周延儒话还没有说完,李元这边却放声大笑起来,“周相爷您倒是不避讳贫道,三千两银子。您一年的 宪银才有多少?这三千两还不知道是从什么人身上盘剥过来的,这个钱,我不要。” “那先生要什么?” “要大人的一个承诺。”李元瞬间变得严肃了很多,盯着他看的目光宛若刀兵一般,“贫道只希望相爷能够承诺,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对于今天的一切您都不会再追究这就足够了。” “仅此而已?” 听到这句话,周延儒十分意外,而李元却肯定异常,“没有错。仅此而已,只要大人应承下来。咱们现在就动笔,落字为事实,之后贫道就将妙计转告,管保相爷不会因为天津的事而遇到什么麻烦。” “好。拿纸笔来。” 事到如今,周延儒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拿过李元送上的文房四宝,甩开笔墨龙飞一般留下书面字条,上面一字一句都是按照李元意思写下的,全无半分更改。 “李先生。您要的东西,我写完了,您看看。” 接过他的字条,李元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忽然一笑,周延儒则急切地看着他,“先生。还请您赐教。” “赐教,赐教什么?”李元依旧再笑,“您是国相,还有什么要我一个方外之人指教的吗?简直就是笑话,大人您还是不要这么说了,被人听了去可是不好。有损您的威严。” “你!” 周延儒被他搪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冒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费了半天的力气。你想要不过就是这份免责书,对不对!” “后知后觉,这样的人如何能坐一个国家的相爷呢?”李元此刻所有嘲笑又机锋一涌而出,幽幽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周延儒,“从现在开始,今天所有发生的事情就都和贫道、巡抚大人没有关系了,而且您也绝对不会追究的,比那个作为一国之相,您不会实验,饭菜该的事情也发生在今天,您说是不是啊?” 越说,李元就越兴奋, 到了最后时刻,他竟笑得一句话都说好出来,看到这里周延儒除了心里憋屈之外,在无任何心思! 好你个老东西。真是不怕我一刀把你给宰了吗! 周延儒眼睛都快瞪出血水来,而李元也已经不理会他了,自顾自走出大堂,只留下一个周延儒在这里发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在随着周延儒对下方的弹压越发严厉,那么最后决定站起来反抗的人也就更多。 眼下,天津城的帮会们听说了他还要下达新命令,以及根据现在朝廷的局势来看,已经有很多人打算彻底放弃了,毕竟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自然也就是了无挂碍,因为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再好失去的了…… ------------ 第426章 大条了 天津城外!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作为水旱码头,在这里有太多的港口,其中有一部分是官府控制的,也有一些是私人和官府合作的。 那些官府直属的自然不必说,而那些私人控制的港口,上面的工人为了自己利益,就形成个大大小小不同的帮会。 当然也有一些没有港口的,因为要在港口码头上工作,又怕被人给欺负了,所以这些人也会组织起来,这样一来就导致了天津卫的帮会林立。 往昔之间,帮会与帮会之间也会经常地出现冲突,动起手来非死即伤的事情有太多,不过那都是从前了。 此时此刻,这些帮会都已经集合起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被人给抄没了! 周延儒不但派兵抄没了帮会的私产,甚至有一些还被连家里的个人财产都被追缴了回去。那些抄家的兵丁有话说,就说是为了追缴不义之财。 然而那些财产中虽然有一点点可能是他们通过特殊手段获得的,可绝大多数还是这群人自食其力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 并且,这还只是导致眼下情况的***之一,因为当时在抄家的时候,官兵们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得到赏钱还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都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是这一次轮到他们这些帮会人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我说三哥,咱们真就这么干了?” 此刻汇聚在城外的各个帮会成员足有两千多人,带头得有那么七八个,此刻就看一个大黑脸忧心忡忡地向一个花白老鼠胡的男人问道。 老鼠胡为微微一笑,眼中满是阴狠,望着那高耸的天津城,熊光闪烁,“二熊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是讲过了,你若是怕了那就回去也无所谓,这种事情不能强人所难。” “三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有嘛的?咱们爷们嘛没见过?”二熊子操着浓厚的口音,撇起了眼睛,“反正不管是出了嘛事,咱既然答应您老了,自然不会食言,咱是什么人啊!哪有到了坟头拔橛子的事?” “说得好。” 老鼠胡点点头,嘴角勾出了一抹异样笑容,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可以让人看到他内心的最深处,“我说兄弟们,二熊子说得不错,咱们天津爷们从来就没有坟头拔橛子的事儿!今天既然来了的肯定都是好兄弟!好朋友,我木老三蒙大家伙错爱,当了一个联军的家,诸位放心,咱虽然没有嘛本事,可是今天咱们人多啊!天津卫加在一起才有多少兵?咱们这几千人往哪一堆,他们不怕那是假的,不过咱们今天要把话说明白了,咱是办事商量事儿去了,可不是打架杀人,所以各位兄弟哥们,都要照顾一下别等一会窜了火,掏出青子来就往上插,那可不行!再说一遍,咱们是办事,不是造反!” “好!” 木老三一阵宣讲,倒是让现场的气氛被调动起来,听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再看看自己背后这两三千号兄弟吗,木老三竟有一种统帅千军万马的错觉。 我的个乖乖。 咱们爷们虽然不是嘛大将军啥的,可是这么一看也不比他们差什么,没准这个排场比他们还要大得多! 管你什么内阁首辅、天津巡抚,是你们不给老子活路,那今天兄弟们就要让你见识见识,咱们天津帮会的实力! 想到这里,木老三更是豪气干云,正想带着人进城,可是此刻却看旁边的水道上,忽然飘出几十条大船来。 这是嘛事儿? 木老三心中一阵,仔细看去倒是松了口气,因为那些船只他都认识,那是天津水道上的独一份大帮会槽帮的航船。 “三哥哥,你老看漕帮他们这是嘛意思,您找他们了?”二熊子也看出了问题,赶忙上前问道。 木老三摇摇头,目光当中的凝重丝毫没有减少,“我不知道,但是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冲着咱们爷们来的。” “不能吧,莫不是这群水耗子跳了?成了朝廷的爪牙了不成?”二熊子又开始担忧起来,竟公然说起了黑话。 跳,在黑话中是一个假意词,代表着很多不同的意思,比如当下这个“跳”字。就代表着跳反、背叛。 木老三摇摇头,“不会的,漕帮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天津卫的大帮会,他们就算是跳了也断然不会公然地和咱们兄弟对抗,不然这件事过去以后,他们也就不用再天津卫混了。” “原来如此。” 二熊子点点头,但明显还是对漕帮的人不相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且看有几个人从漕帮的船上跳上岸边,“那边的,可是里马老何吗?” 里马老何也是黑话,指的是同道中人。 木老三看了看周围几个头目,随即走上前去和他们对脉子,“各位兄弟是水上来的?” “没错!里马老何一家亲!” 漕帮的人又回了一句,这才走上前来,双方各自见了礼,木老三看了看他背后的船队,问道:“各位水上英雄不知道不知道各位今天到此来所谓何事?” “木大哥今天应该是要去帮着咱们帮会的人办事,找道理是不是?”漕帮的代表问道。 木老三点点头,“没错。今天就是要办这件事,这事不办好了,咱们兄弟可就没有饭吃了。” “木大哥到底是江湖上的名宿,就是不一样!”得到了他肯定地回答以后,漕帮代表笑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咱们漕帮也是都知道的,不过有些个原因您知道,咱们漕帮是靠着官府吃饭的,所以不能明着帮忙,但是这一次咱们老太爷也说了在能做到的地方,多多帮忙。” “那这么说,您老这是来帮忙的了?”木老三伸手指了指那边漕道中的船只,漕帮头目点点头,“没有错,老太爷说怕是官府到时候请兵增援,所以这才叫咱们把水道给堵上,到时候也可以给你们减轻一些负担。” “如此,多谢了!” 木老三冲着他拱了拱手,什么话都没再说,而漕帮的人也不啰嗦,直接掉头回到了船上。 看着他们那边真正将漕道堵上了,木老三眼中这才闪过一抹灵光,深邃地看着那些船只出神…… ------------ 第427章 官民对峙 “三哥哥?” “三哥哥?” 二熊子瞧见木老三出神,连着问了他两句,木老三这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了?” “没事。三哥哥,您这是怎么了?” 木老三看了看他,再瞧瞧其他几个头领,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今天这件事要小心了,事情有变。” “有变?” 二熊子十分诧异,“三哥哥,到底是那么了,有嘛的您直接说啊,别让兄弟我在这担心,太累了,想多了脑子疼啊!” “兄弟你知道吗,别看现在这么多人,可是我真正信任的还是只有你!只有你啊!”木老三说着不由叹了口气,“你看那边漕帮的人,说是帮着咱们可是这话不能全信,他们那个老鬼,向来是最偷奸耍滑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没准这一次他们还是来帮着官府堵咱们的路也说不定,你可是别忘了,在水道上还有咱们哥们的准备的船那!” “说得对,明白了。” 二熊子点点头,又和身旁其他几个头目交流了一下,这边木老三看着时间差不多,深吸了一口气,挥手带着队伍向天津城进发! 木老三等人自以为做事秘密,殊不知他们就是在家放个屁都瞒不过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更何况是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呢? 而且这个消息,周延儒不知道,但是奉了圣旨的翟凤翀却是早就知晓,所以他已经在天津城内外部署了重兵不算。 还悄悄把衙门口的差役都给换成了乔装改扮过的锦衣卫,东厂的番子也在附近就位! 木老三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带着大队人马借用劳力的名义,通过城关,虽然遇到了盘查,但是好歹也算是通过了。 一路上畅通无阻,当然天津城此刻还是刀柄林立,当他们在经过那些军官眼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多唐突,不过也都忍下来了。 终于。 通过了中街,木老三带着两三千号人,来到了巡抚衙门外! “就是这里了。” 木老三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冲二熊子一众人道:“兄弟们!难关现在就在眼前,咱们可算是到了。各位兄弟听我命令,你们就在外面守着,把这个地方团团围住,一个人都不许放过去,一个都不行!之后什么事在听我讲!” “是!” 别看在军队眼中,他们这群江湖人士组成的队伍就是乌合之众,然而这群人要真是团结起来那也真不是一般队伍可以比拟的。 因为这些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本领。虽然相互之间协同不是很好,但是也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大家同心协力的,倒也整齐。 等看着大家把巡抚衙门给包围之后,木老三这才勾了勾嘴角,带着二熊子他们踏上了巡抚衙门门外的台阶。 “站住!” 虽然守在门外的兵丁老早就看到他们了,也都警戒起来,但是因为有翟凤翀的秘密关照,所以这些人心里都有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一个带刀的侍卫长迎了上来,冷着脸紧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多到这里来干什么!莫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巡抚衙门嘛!闲杂人等速速退去!不可在此逗留!” “别废话,别唠叨,咱们爷们也都是天津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到这来,是要和你们的巡抚大人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内阁当面锣对面鼓地说道、说道!” 二熊子到底是个人来疯,来到这里之前虽然还颇为担心,可是真正站在这里之后,他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想要彰显一下自己的英雄本色,冒着胆子大大咧咧的和守卫说起屁话来。 侍卫长看了看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抬手直接给了他一个嘴巴,这一声干脆响亮,而且力道之大,差点把二熊子直接掀翻在地。 “哎呦我操!” “你要干什么!” 二熊子吃痛张嘴就要骂人,然而此刻至少有七八把刀横在了他面前,看到这个东西他也害怕了。 明晃晃、冰寒寒,可是随时都能要人命的。 “别,这位兄弟,咱们是天津城各处帮会的负责人,今天到这来也不是闹事的,是大家有话想要和巡抚大人,还有那位内阁大人聊一聊,我们是百姓你们是官,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但是咱们也要吃饭不是?” 木老三担心没等进门就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这才软了一口气,毕竟他能成就今天的位置,可是不是靠着蛮横上位的。 侍卫长扫量了他一眼,“你看着还算是个人样,可是这东西烦人讨厌得很!”说着,侍卫长还冲地上的二熊子啐了口唾沫。 “您说的是。不过我这个兄弟虽然蛮横了一点,可也是条英雄汉!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兄弟可是要不高兴了!”木老三说着,摆了摆手,顿时那些帮会的成员就往前逼近了几步。 侍卫长眼见如此,默默无语只是叮嘱其他弟兄看好他们,自己则飞速跑进衙门内通禀。 “终于来了。” 翟凤翀听过门外人的禀报之后,脸上勾出一抹阴森笑意,他是天津巡抚不假,可是本职却背着一个兵部尚书的衔,对于兵法最是善用,而如今这一切也果不其然地没有逃出他的算计。 “这件事周相爷知道了吗?” 侍卫长连忙摇头,“大人,咱是您一手提拔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亲疏远近?所有事情都是先行禀报给您的,您说要给周相,咱们再去告诉他,您要说不告诉他,嘿嘿!那就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知道!” “做得好。” 翟凤翀苍老的脸上,笑意更浓,“那你现在就去告诉周相,说是外面来了闹事的人,要他去面对处置一下。要是他问起来老夫怎么了,你就说老夫病态加重,要稍后才能过来。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下,我要出去!” “大人要去哪?” 翟凤翀想了想,眼中一抹灵光闪过,“去东厂分布,眼下天津城出了这么大事,能够躲清静的也就只有他们那了” ------------ 第428章 官逼民反 侍卫长按照翟凤翀的意思,一一把事情办妥了,而他本人则是悄悄从巡抚衙门后门处跑了出去。 轻装简行,悄悄然间来到了东厂的分部处。 而周延儒也听从着侍卫长的安排,带着地来到了巡抚衙门偏厅,此时此刻木老三等人正在其中有些焦躁的站定。 因为这里是官府的地方,所以没有得到允准,他们是不可以坐下的,不过按照规矩而言,一般来说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就算没有茶,可至少也要请坐,但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那些军校们故意为之,竟只是把他们领进门后,就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让他们空落落在这里等候。 其实侍卫长去汇报的时候,就已经过去半天了,木老三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刻停听到门外有动静,顿时来了精神,齐刷刷地向门外看去。 只见周延儒一身大红官袍,端着架子,冷脸半闭着眼,迈方步缓缓而来,到了门口之后他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故意的冲引路地军校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有些臭,还有些令人作呕,什么时候这股子牢房的味道,也会出现在巡抚衙门当中了?” 是个人都知道,他这些话是说给屋子里面木老三那群人听的,这本来就是个无解的题目,但是奈何他提问了,军校就必须作答,且看他低着头,犹犹豫豫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在屋子里面的木老三忍不住羞辱,迈步来到门口,“这位大人!您说的这是嘛话!臭?谁臭?还不是你们官府臭!” “混账!” “放肆!” 周延儒和其他几个军校,几乎是同一时间出言斥责的,而那木老三倒是全然都不在乎,漠然地看着他们,脸上毫无一分惧色,“放肆?混账?好像你们官府只会说这么一句话是不是?不管走到哪里,天下任何一个官府都只有这一句话,嘛?这是你们的成例不是?” “等等。” 木老三这边话说完,一旁的军校就受不住了,伸手要把刀抽出来,却被周延儒伸手拦住,“你要干什么?现在还不是你杀人的时候。” “是。” 那军校赶忙退到一边,周延儒这才上下打量起木老三来,“看样子。你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儿?” “那这么说你就是这群官地头儿了?” “好胆量!” 周延儒被他一连顶了好几句,虽然心中不快,但是对于木老三在心里也多少有了几分赞许,说话的语气不由放缓,“你们坐下吧,咱们坐下说。” “不必了!” 木老三摇摇头,地笑了,“咱们爷们要的可不是虚情假意,你们方才不让坐下,现在又让坐下,这算什么?不用费事了,有话直说。这位大人,您是谁?” “内阁首辅,周延儒。” “原来是周相爷,咱们找的就是你!” 木老三这边话音未落。就看一旁二熊子已经疯狗似的钻了上来,他刚才在门外的时候被人轻蔑了一番,之后周延儒到场,又被他们给损了一顿。 两件事已经让他那本就容不下什么事情的火爆性格被点燃,再加上此刻听帮会事件的元凶首恶就在眼前,他当时就绷不住火了。 而起这一次连木老三都来不及拦他。 二熊子一窜上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揪住了周延儒的衣领,要吃人一样看着他,“周大人!周相爷!你就是个混账王八蛋!要不是你咱们爷们也不至于把饭碗给丢了,你他么的胆子倒是不小,还真敢露面,那好啊咱们就来试试看到底是谁的能耐更大一些!” 撸胳膊、挽袖子二熊子竟然在这时候泛起混蛋来,而周延儒却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一个眼色,旁边就有侍卫冲上来,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他死猪一样摔在了地上。 “你他么的!你不是能耐嘛!有种别叫人,咱们两个一对一的单挑,你看看老子怕你不!” “……混账东西。” 周延儒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将目光转回到木老三的身上,“本相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擅闯巡抚衙门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把你们给抓下大狱的,不过本相从不是好杀之人,所以今天就原谅你们了, 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之后赶紧离开!” “周相爷,您还真是跋扈啊。” 木老三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二熊子,脸色越发阴沉,“我想过千千万万种与您见面之后的情景。这还真是没想到,你够狠,咱们爷们佩服!” “不要阴阳怪气的说话。”周延儒此刻已经坐下,早有人奉上了香茶,但是只有一杯,他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来,轻轻拨弄着上面的盖子,又把缭绕的热烟吹散,“要是论听怪话,还真的是没有多少人能超过我,本相在宫中伺候皇上的时候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太监,他们个个都是阴阳一体,说起话来还不比你怪得多?” 周延儒虽然一直摆弄着茶碗上的盖子,可是却一口吃都没喝,因为在官场上有规矩,当官员在处理公事的时候,这个茶就像是一个道具。 无论是上级还是下级,只要其中一方将茶杯端起来,就代表着这一次的谈话结束了。这些官员们只有在处理私事或者是与人私交的时候,才会真正坐在一起品茶。 周延儒当然是不会当着这些混账王八蛋面前喝茶的,而且他方才说得也实在太难听了一点,不但得罪了木三等人,就连那些乔装改扮后,准备在巡抚雁门当中的东厂太监也一并给卷了起来。 但是周延儒却不在乎,因为在他眼中虽然四缇骑的太监个个都不能招惹,然而自己也并不放在心上。 是个人都知道真正掌握朝廷大权的到底还是皇帝,只要自己把皇帝给伺候好了其他的全都无所谓。 只要皇帝保着自己, 到时候就算是天塌地陷,自己也就绝对不会伤到一根毫毛。相反就算是自己把所有人都给答对得明明白白,可是只要皇帝一个不开心,那么所有作出的一切仍旧抵不过皇帝一句话。 然而,也正是他这不当回事的一句话,却引发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后果,一个令他万万不可能猜到的情况。 ------------ 第429章 坏榜样的力量 周延儒此刻的尖酸刻薄,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这一次就连木老三的脸都变成了茄子色,他是这些人中涵养最好的都变成了这副德性,至于他人热更是不用说,一个个的怒火中烧,其中有一个性子爆裂程度仅次于二熊子的竟然直接动了手。 就看此人身材不高,但是面如鹰隼,他在周延儒这句话说完之后竟然毫无预兆地直接动手了。 啪的一个嘴巴,差点把周延儒从凳子上给扇倒,“你!” 捂着脸,周延儒这一次可是真的忍不住了,他瞪着眼睛回手就从一个侍卫的腰间把长刀拽了出来,狠狠刺入那人腹中。 鲜血,顿时喷洒了满地,随着他将刀子抽出的一刻,刀尖上的倒钩竟然把那人的肠子都给带出来了。 “啊!” “杀人了!” “你他么这是要逼我们造反!” 眼见这一幕,顿时帮会的这群人就炸了锅,木老三也不再阻拦毕竟是周延儒做得太过分了。 双的矛盾已经彻底形成,而且看今天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冲突是一触即发,所幸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哎呦呦,今天这是怎么了,闹得满地都是鲜血。老夫来看看,这可不是不得了的事情!”随着声音传入,一道阑珊的身影缓缓而来,满脸都是凝重。 “周相这是怎么回事?”来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和那洒满的鲜血,语气当中还带着几分责问的意思。 这让周延儒更是不高兴,暗道你翟凤翀老头就算是心里不满,可是眼下这时候你也要站在老子的角度上说说话,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他们时老子做错了? 心念到此,周延儒不由深吸口气,他要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然一些,“翟大人,这只是一个意外。或说……不算是意外,本相就是要杀了他。” “为何?” “你看!” 周延儒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而翟凤翀此刻却故意装成了睁眼瞎,嘴角森然冷笑,语气偏偏却又十分坦然轻松,“周相,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可以直接说出来吗,别和下官打哑谜,下官不擅长这个。” “……他干扰正常政务秩序,而且还袭击了本相,难道杀了他不应该吗?” 你装傻,那就别怪老头子不给你面子了! 听完周延儒这不咸不淡的话,翟凤翀嘴角堆满了冷笑,“原来是相爷被打了,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行凶之人在何处?我要将他严加处置!” “不必了,此獠已死。” 周延儒说着,还很得用刀在那人尸体上插了几下!“就是这个混账,他偷袭本官,怎么样翟大人不是要说这件事……本相做错了吧?” 这件事的对错是非,就摆在眼前,所以翟凤翀此刻只能淡然作答,“此人偷袭相爷,但若干罪不容诛。杀了他也无所谓。相爷当然没有做错,只不过吗……” “只不过什么?” 正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木老三忽然走了上来,向翟凤翀深鞠一躬,“老大人,您是天津的父母官,也是这里最大的官员您不是想要搞一个官官相护吧?” 木老三在天津城中也算是一个闻人,翟凤翀倒也认识他,“原来是木森,三木先生,你方才要说什么?” 木老三本名木森,字三木。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家里人找人给他算过,怕他是命里缺木,所以才会这么起名字。 别看木老三对周延儒是不卑不亢,但是对着翟凤翀倒还算客气,苦笑着说道:“翟大人,您是这里的父母官,天津及其周边的百姓都在看着您呢,您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是周相也被人袭击了,他也不应该当场杀人,别看我们不是什么正经人,可不表示咱们爷们不懂法!” 木老三说着,冷冷地瞟了周延儒一眼,“老大人,您是知道的,咱们爷们也都是从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所以死个把人从来都不在乎,方才他杀人的时候你是看到的咱们一定行动都没有,这就是态度。” “态度?” 翟凤翀刚想说话,这边周延儒倒是起了火,“难道带着几千人把巡抚衙门给包围了,这就是你们的态度?哼哼我看你们这是要造反!不对你们已经造反了!” 周延儒说着,脸上蒙上了一层冰霜,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相爷已经动了杀心,而且他不是皇帝,不可能弹指之间要了多少人的性命,所以他每每如此,都还会伴随着一个常例——栽赃! 果不其然,周延儒这边脸色一变,说话的语调都变了,“翟大人,您是兵部的出身,肯定是知道咱大明的叛乱法吧?围困官衙,就是有意要戕害朝廷命官,按照谋逆罪论处!他们造反了你还不调兵过来?” “周相,您只怕是对于外面的情况里了解不够深刻啊!”翟凤翀说着叹了口气,脸上故作无奈模样,“您是不知道,就连老夫都后悔进来了,您说外面有几千人,我相信这是您编造出来的数字,可是实际上……很不幸被您言中了,此刻在巡抚衙门外面至少就有两千五百人的队伍!你要下官的调兵,只怕是连飞签火票都发不出去。下官要从哪里调兵?” 翟凤翀说得一点也没错,的确方才的那个数字是他故意懵出来唬人的,虽然之前侍卫长已经把现场情况都告诉给了他。 但是却隐去了木老三手下的实际数目,只告诉他人员很多而已。 正因如此,所以当他听到翟凤翀这话时,脸都要绿了,“翟大人,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一次,周延儒是彻底慌了,虽然在大明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凡是都有第一回。 谁能吃准了木老三他们不会开创一个先河? 周延儒愣住了,他这副模样看到翟凤翀真是想笑,偏偏却还要辛苦得忍着,这难受劲,让他直捋胡子,“周相,我这可不是胡言乱语的不信您就出去看看,我敢说在他们的围困下,我是一个兵都调不过来,最多不过是集合起来衙门当中的那些守卫和驻军,可是就把所有的差役都算上,一共才有多少人?这一次咱们算是折了……周相爷,这次你是把我给害苦了,此事无论如何处置,到最后本官都是引咎辞职的,但是下官还想奉劝大人一句,千万不要让给他们成为其他地区的坏榜样,当然更不要他们去仿效那些已经存在的坏榜样!” ------------ 第430章 大江水,无所留 坏榜样! 周延儒很清楚,翟老头口中的“坏榜样”指的是谁,皇太极、高迎祥还有李自成!甚至是那个一直谋划着要“协民渡江”的郑芝龙,都是坏榜样! 周延儒心中不安,其实翟凤翀 这话说得已经很到家了,自己要是现在污蔑他们造反的话。可以! 但是万一要真是接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给逼反了,凭借眼下巡抚衙门的武装力量,还有防御优势,抵挡个一天半天的都不是问题。 而且朝廷调兵其实有很多种方式,除了飞签火票之外,还可以点燃号火,真的是想要调兵的话,只需要点燃巡抚雁门的火桶就好,所以翟凤翀说自己不能调兵,肯定是有其他理由的。 所以翟凤翀担心的事情,对他来说更为重要,眼前的麻烦不是麻烦,最怕就是万一天津因为这事情彻底闹起来,不管会不会威胁到京师,那都是无法交代的局面。 不过!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周延儒毕竟不是寻常人,他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各地闹事、起义的都是有着一个带头人、朝廷又顾及得晚 ,所以才会逐渐成为气候。 但是天津不一样,眼下不过是木老三他们才有一个苗头而已,只要自己趁现在把他们都给抓了,全部杀掉,那么外面那群人自然就失去了头领。 哪怕他们今天会闹事,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也会把这件事忘掉,毕竟这群人就是没头的苍蝇,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乱哄哄。 周延儒想到这里,捋了捋胡子,眼角微微挑起,“翟大人,您放心吧,这些事情这些话本相都明白。” “如此最好。” 翟凤翀说着,转向了木老三,既然死了人,那想要把事态压制下去,就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才行。 这群江湖中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只要自己照顾到了,也许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而这一切,可算是都堵在周延儒身上了,我的相爷啊你可是千万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你嫌自己命长不要紧,可千万把老夫也给卷进去。 翟凤翀此刻在心中暗暗祈祷着,然而周延儒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他目瞪口呆。 周延儒这边打定了主意,所谓斩草除根,自己今天就要把这些人都给留下! “翟大人您放心吧,这件事本相来处理。”说着,周延儒将目光转到了木老三等人的身上。 “你既然自己是来商量事情,向朝廷求情的,这很好,虽然你的行为不当,可你能出现在这,至少说明你对国家和法律还是十分尊重的。这一点很好!” 周延儒说着,也收起了自己相国的架子,叹了口气看他,“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本官查抄了各帮会对于你们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一点,不过这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朝廷是不会允许帮会存在的,而且可以给你们透露一点,万岁爷眼下有要事远征朝鲜,等他老人家回来之后或许就会在全国展开一场前所谓的扫黑行动,而你们所说的帮会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要是被抓个个都逃不了凌迟的下场!” 这一招敲山震虎,被周延儒耍弄得淋漓尽致,他越说,脸上的笑就越冷,“而眼下这一次。本相还只不过是抄没了你们的财产而已,说起来这一次还算是本相发了慈悲心,救了你们一命呢!” “周大人,到今天为止,我可是开了眼了,什么叫做巧立名目,什么叫做巧舌如簧,我算是见到了!” 木老三说着,脸上讥笑非常,“你知道吗,光是方才你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我们消化半年还不够!” “其实你这是多此一举了。”周延儒说着,森然的笑容,转而一抹戏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一次事情过后。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找你们的麻烦了,难道这不好吗?” “不好!” 木老三回答得特别直接,“您抄没帮会财产,虽然这样做很不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您又何必将那许多人的家财也给拿走?” 说到这里,木老三顿了一下,“而最重要的,还是大人您不该把所有属于私人的码头全部封存起来,这是不对的,你的兵丁一到,哪里还会有人敢继续上工?如此一来就等于是你拿走了他们的饭碗,大家没有了吃喝,当然是坐不住的。” 闻听此言,周延儒却忽然冷笑了起来,“我怕挡住了他们的饭碗?说得不是对,就如你所言,这些人都是靠着苦力赚钱养家的,他们少吃一两顿饭不要紧,再者说了,他们既然都是卖苦力的。那不能去码头上工,还不能做点别的换一口饭?我看就是这群人自己不善弄罢了!” “你说得一点都对!” 木老三此刻脸上冷气更重了几分,“他们的确可以在做其他的事情。但你别忘了天津卫最大的劳动聚集就在港口上,现在朝廷把港口都给封上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用人的地方?” “狡辩!” 周延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并不强硬这实在是故意安抚他们,要等到他们全无戒心之后,自己再动手! “不过你说的倒是也一点不错。毕竟那群苦力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所以本官理解!” 理解! 就这两个字,顿时就让现场那紧张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就连一直被按在地上的二熊子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而周延儒眼见自己计谋得逞,心中更是得意,他要进一步将这些人安定下来,“反正事态如此,局面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理由我不必说,你们也听不明白,反正不如这样好了,今天既然是商量事情的,咱们也不要干坐着,本相现在安排人准备一桌酒席,咱们一边吃,一边再把事情商量一下,断了大家的嚼谷是本官考虑不周。所以这件事也理当由本官帮着解决!”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木老三等人面面相视,而与此同时周延儒也让人把被押在地上的二熊子给放开了。 只是唯有翟凤翀听到这话之后,心里倒是咯噔一下,说是酒宴,只怕这一次周延儒要请他们吃的,是鸿门宴! ------------ 第431章 走脱 “来人!” 周延儒说到哪,做到哪这边当即招呼起来,“准备一桌上好酒宴,所有菜色都要按照朝廷二品大员的恭送宴席准备。至于酒吗……翟大人您知道那里的酒最好吗?” 说着话,他已经看向了翟凤翀,而这位老大人却没给他面子,只是哼了哼,“本官看还是不喝酒得好!酒这个东西喝多了言失,到时候惹上麻烦还是自己的!” “翟大人您怎么可以坏了大家的性质呢?”周延儒说着又看了看木老三等人,“方才本官的提议,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既是相爷发话了,我们自当愧领,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面,等一下要们商量的,大伙都通过了,自然是再好不过,相反要是有什么异议的话。就直接提出来,咱们还是老套路,少数服从多数,本相是不会一言堂的。” “好!” 周延儒三言两语就拖住了木老三等人,而翟凤翀也在此刻提出了告假,理由还是老生常谈,自己身体不行无法消受。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周延儒并不赞同,但是拗不过他坚持,并且他也是真的看出来,无论自己如此向他示好只怕这老东西也都不会接受。 一开始还打算让他做个见证,或是到时候能够帮帮自己,万一他表现得好,自己也可以把功劳分给他一半。 毕竟自己还是首辅大臣要懂得取舍。 但是现在看来,这老东西实在是有些不知道好歹,自己也是为他可惜,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周延儒已经打算好了,要把这件事做成剿匪,到时候把他们都给杀了,给朝廷和皇帝的奏本送上去,就说是自己剿灭了一窝反贼,再加上抄没帮会、解送百万宪银入京,这三件功劳窜乱在一起,不说会不会得到什么奖赏,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受罚。 一俊遮百丑,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周延儒越想越美,不过恍然之间才意识到酒宴虽然有了,可是该做的准备自己还没有安排,赶忙找了个借口遁了出去。 而翟凤翀也在此刻离开了这件偏厅,对于他来说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躲闪,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一瞬之间,偌大的偏厅当中,又只剩下木老三一行人,二熊子因为方才被押在了地上,所以此刻心中火气大的要命,坐在那直摔杯子。 “他么的,三哥哥他们这算是嘛事儿啊!咋打完了还给饭吃?他们疯了不成?我看是宴无好宴,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啊。” 木老三点点头,眼神也变得阴郁起来,“有些事情我是说不准的,不过看样子今天是要出事了,咱们都得小心一点。”木老三越说越迷离起来,“二熊子!” “三哥哥,您有嘛吩咐?” “等一下你耍个混蛋逃出去,告诉外面的兄弟们,一刻钟之后就动手,千千万万,不要延误了。咱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了!” “好!” 二熊子说着就要去出去,然而却被一个人给拽住了,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圆领服饰中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二哥!您了这是嘛意思?”二熊子十分疑惑地看着他,包括木老三也是一样。因为他们两个都太熟悉眼前这个人了! 虽然二熊子是个混蛋,可他却忠诚一向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摆在兄弟们之后。他虽然也是一个帮会的头领,但是却人缘极好,因为自己的忍让,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和他动手。 然而这个白二哥不一样,他本名白岩,是一个进士出身的人,但是因为当时朝廷的吏治问题,所以让他在外开缺了八年也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官职,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可以说是穷尽了家中所有的财产。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也让他对朝廷失望了,而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他也就只好自己寻找出路。 但是没想到后来竟然做成了天津城内第二大帮会的头目,而他手下的那个帮会可谓是后来者居上,因为他有才能、懂文术所以他手下的人虽然凶狠依旧,但是却要多出几分文气来。 不过,虽然他是个文人,可是却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白岩的凶残,甚至可以说他是在场人中,唯一一个有能力和木老三争夺第一的人物。 而且木老三之所以能够稳居第一的位置,很重要的一条,是因为他的资历,别看木老三也是个中年人,但是他却已经混迹江湖三十五年了! 白岩目光扫过众人,看着他们的持疑,不由淡笑,“三哥哥,有些事情不是二熊子能做到的,他是一个可靠的人,也足够勇猛,但是他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鲁莽!眼下之事既然关系到身家性命,自然要多加小心,所以现在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去,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 白岩点点头,“三哥哥巡抚衙门的护卫力量你是知道的,真动起手来。咱们那些人明天早上能攻进来就是好的!所以一定要好好地设计一下,这可不是外面吵吵嚷嚷就能把事情解决的!” “明白了。” 要是放在平时,木老三肯定会多加猜疑,不过今天他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既然如此,就有劳白贤弟了!” “放心,今天在这里还有很多都是我的人,所以我不会逃遁,今天咱们就是要荣辱与共!” 白岩说完,冲着所有人抱了抱拳,之后带着二熊子往外就闯,因为巡抚衙门偌大,所以当他们出了第一门之后屋子里面的人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大概是几分钟后,声称要去换衣的周延儒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果然换上了一身素服,纯白色的,看起来非常素净,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看起来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冷感觉。 “各位好汉久等了!” 周延儒未曾开言三分笑,乐乐呵呵地走进偏厅,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一群送菜的下人,人数很多,菜品也很多,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甚至上面还摆放了很多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菜品,大家至少面上都十分惊喜,只是乱花渐欲,这样繁复的菜色也让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 此时此了,屋子当中所有送菜的人,身上虽然你都穿着下人的衣服,可是叫上却都是实实在在的黑牛皮的武弁靴! ------------ 第432章 起义了! 酒菜一道一道的送上来,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至少过去了十分钟左右,木老三一直都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对于他来说,眼下的时间,那是能够拖延一点就是一点,拖延得越多,对他们就越有利。 终于,当最后一名侍者将手中碗筷摆放之后,周延儒就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席,“来,快来,大家一起坐。坐下喝酒吃肉!这些可都是招待二品大员的宴席,很多菜都是宫中秘传的,一般地方绝对吃不到!” “那是,那是。” 木老三这边硬撑着,带着大家都列席坐下,周延儒这边赶忙就提杯,“来,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诸位别看我是一个内阁大臣,而且还是个文人,可是实际上我却是一个非常豪爽的人,之前在内阁办事,需要的是稳重,我就一直收敛着自己的性情。今天终于倒是可以尽兴一次了。今天大家都不要拘束,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就是一个字——喝!” “且慢!” 周延儒这边提杯虽然大家都跟着举了起来,但是还不等送到嘴边,木老三就打断了他,“相爷,您方才这话说的可是让我们大家心里都不托底,咱们今天不是要议一下关键的事情吗?” “说得对。说得对!” 周延儒闻此言,顿时一笑,“我这一脱了官服有就有点放浪形骸了,没有错,该干的事情当然还是要做的,咱们不妨就先从抄没之初说起吧。” 周延儒一杯酒下肚,之后就开始侃侃而谈,从他奉旨来到天津的当日开始讲起,事无巨细,就算是放个屁也要讲出来。 大家都明白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或者是为了利用这点时间把他们给灌醉了,再做计较也未可知。 周延儒一面说,还在一面感叹,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他才发现此时列席的人中似乎少了两位! 不对劲! 之前被押的那个彪子不在,还有一个小白脸!对!就是少了他们,这两个混账王八蛋到什么地方去了? 周延儒心中摸索着,可是脸上已经变了颜色,“这些宾客不对劲吧?好像少了几个人啊。” “有嘛?” 木老三心中一动,就知道被周延儒看穿了,不由深吸口气,算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赶忙抵挡,环视了一周,配笑看他,“的确少了人,他们两个应该是方便去了,等一会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 周延儒点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冲着门口的侍者给了个信号,那人会意之后赶忙就往茅房跑,要查看一下他们两个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就听见外面声音有些混乱,周延儒因为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所以顺着看去,但见府衙之外竟然升起了一团黑烟! 怎么回事? “报!” 正在周延儒寻思着外面事情的时候,突然之间有好几个武弁冲了进来,火急火燎的,“大人!大人不好府衙外面着火了!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天津巡抚衙门走水了,这可是百年以来头一遭,周延儒心思一动不由瞄了木老三等人一下,之后对那武弁问道:“怎么回事。起火的原因找到了吗?” “是这样。经过查验,可以确定是府内的守卫在抽烟袋锅的时候。不小心把余烬丢在了院子里面,这才引发的火灾,不会有问题。” 周延儒放心了,“那好知道了,这么点子事情不必惊慌,赶紧救火就是!” “诺!” 这边武弁才跑出去,木老三立刻上前,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大人既然是走了水,不管严重不严重都必须要严肃对待!” “说得没错。” “既然如此。我看不让我们的手下也来帮忙!”木老三说着,用手指了指那边越来越大的火势,十分担忧,“大人,外面还有我几千个兄弟,大家一起动手好过您这边自己麻烦!” “这……” 周延儒有点犹豫,可是架不住木老三的劝说,“大人您就不要多想了,说白了吧,要是衙门被火烧坏了。到时候修缮的钱还不是要从我们身上出?大人我们救火也是在自救!谁也不想多花钱!” “好吧!” 这是一个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理由,就算是周延儒也必须点头承认,木老三说得一点都不错,的确按照常例来说。要真的是衙门被烧毁,虽然工部、蕃库都会拿出钱来,但是真正大批的资金还是要从民间获取,那么民间的钱在哪?还不就是木老三这种人身上? 见周延儒点头答应了,木老三当即嚷嚷起来,“来啊!快点,快点大家招呼人手帮忙!” “是。” “对!赶紧得我他么站在这都觉得烤脸!” “没事我手下有一个是做大工出身的,对付走水很是有一套,我们大家可以信任他!” 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在周延儒的陪同下向府衙大门走去,不过周延儒虽然同意了他们的宪法,可是也都做准备。 出门时候,就看他冲周围的侍者努了努嘴,这群家伙各自不知道在衣服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也都跟了上来。 木老三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却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加快了步伐,一行人飞快来到天津巡抚官署大门外。 一开始,木老三等人真的是在招呼大家帮忙救火,但是等到那些人都凑上来,把护卫们的阵型冲散之后,他们才开始了自己的逃生计划。 无外乎就是要趁着这些人掩护脱身,而作为接应和放火者的白岩与二熊子,眼瞧着一幕,顿时招呼起来,“冲上去!把大哥们解救出来!” “杀啊!” 一声令下,周围那些帮会分子,顿时一拥而上,打了巡抚衙门一个措手不及,双方顿时就厮打在一起,不过彼此之间都相对克制了很多,虽然在推搡、扭打,但还是救火的人更多,而且没有用刀的这就说明事态还不是很严重。 “就差一步了!” 终于,木老三等人逃出生天了!当他们从巡抚衙门的侍卫群中,挤出身来后。他唯一想要说的就是这天气真的太好了! 不过,这种美好的心情也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刻就听木老三道:“兄弟们!不要纠缠咱们快点跑,这可不是打仗的地方和时候!” ------------ 第433章 庭寄 木老三叫嚷了一句,也仅此一句,之后就看他带着人飞快地向后撤离,而其他人也都不甘示弱。随着他的脚步往后退! 不过到底白岩是个有见识的,瞧着眼前这情景,衙门口撤退得差不多了,他立即派人将带着火焰的木头柱子给扔上去把门口堵的死死的! “他么的!” 此刻,周延儒还站在院子里面,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木老三等人脱身,其实当他看到木老三能够退下台阶的时候,心里就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他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宰相,竟然会被这么一群地痞无赖给玩了,今天这事儿,绝对没完! “救火!” 周延儒只留下两个字就恨恨的离开了,只留下一队兵在这里帮忙救火,到此他已经想到了。这些火就是木老三他们放的! 周延儒愤恨而去,已经动了杀念的心,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那几个王八蛋死! 一定要他们死! 然而,其实此刻在官衙的另外一边,一处阁楼上,巡抚天津的翟凤翀老头子,正看着他这副倒霉模样冷笑。 周延儒啊周延儒,你一直以为自己是神机妙算的小诸葛,只怕你到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群下里巴、市井痞子给玩了。 也是活该你倒霉,自己找不痛快,今天这个人丢大了吧? 当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翟凤翀也还有另外一个心思,那就是木老三这群人实在是做得太过了。 竟然敢在巡抚衙门纵火,虽然事出有因,可光是凭借这一点,就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在天津盘桓下去! 反正出了这种事,估计他们要是逃了之后,也再不会回到天津来,追缴他们倒是无所谓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会不会搞出什么大乱子来。 山陕方面已经有了一个高迎祥,天津这可是千万不能再闹出这种事情来! “来人!” 想到这里,翟凤翀冷冷喝令一声,就看一个武弁立刻上前伺候,“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去通知一下,照会各衙门口,要他们马上派人,严密监视这群混蛋。要是他们老老实实退出天津卫,倒是无所谓了,一旦要是有什么异动,立刻就地剿灭!” “属下明白!” 武弁应声要走,可是翟凤翀又把他给叫住了,“还有一件事,除了要监视他们之外,必须马上调兵马入城,句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属下明白!” 这边武弁离开之后,一直坐在屏风后面的喝茶的李元缓缓走出,来到翟凤翀面前打着稽首,“翟大人,恭喜您了。” “老牛鼻子。你别胡闹,有什么恭喜的?”翟凤翀满脸都是担忧,“鬼知道那群混账会闹出什么麻烦事来,他们万一要是真的闹出大乱子来。我还要背黑锅!” “你不会背黑锅的。” 李元说着,笑出声来,不过他的声音当中却带着一种十分诡异的银音色,“翟大人你是兵部出身,能打仗了难道你不高兴吗?常言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你老兄是个清贫的官员,到了天津之后虽然没做什么太多的事情,但是对老百姓还是不错的。”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李元冷笑,“难道你还不明白?今天周延儒这一场鸿门宴要是把这些人给杀了,自然无所谓。可要是他们还都活着。那必然就是一场大乱!前面有高迎祥做榜样。后面有李自成当借口。这群人要是不起乱子,那就奇怪了。” “你是说他们一定会反?” 翟凤翀这下真的急了,“你既然早就猜到了为何不告诉我,我也好派人直接把他们给拿了!又何必如此麻烦?” “你错了!” 李元突然斥了一声,强硬的语气就像是顽石一般,“反,有两种,一种是反朝廷,此类人必杀!还有一种吗……就是单独反叛某一个人,比于在木老三等人心中,他们要反的就是周延儒!” “周延儒?” 翟凤翀怔了一下,随即了然,“说得对!他们要是反朝廷的话,今天老早就直接杀奔进来多好,何比还要再谈?” “就是这话!” 言及此处,就看李元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直勾勾地盯着翟凤翀,语气严肃又低沉,“翟大人,你我香蕉多少年,我只有一句话问你。” “你说。” “你到底有没有心思进入内阁!” “这……” 李元一句话倒是把翟凤翀给问住了,在他眼神的注视下,翟凤翀足足沉默了老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来,“我实在是年纪太大了!” “只要你有这个心就行。” 李元笑了,终于松了口气,“当年吕望共八十岁登坛拜相,大器晚成,你虽然老,可尚能某国,这并不冲突矛盾。” 翟凤翀抖了抖袖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尨眉之下顿时闪过两点流光,突然变得伶俐起来,“李元,你我相识多年了,我从未有过不相信你的时候。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倒是要问一句。我感觉得出来你是一直在劝进于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做不做内阁,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无非不还是个幕僚吗?” “对,我还是幕僚,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李元说得特别坦荡,“但是翟大人,自古以来那些幕僚谋士们,哪一个不是以将自己主公推上天台为目标?然如今天下大定,我想要让你去做皇帝,那绝没有可能。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成为一人之下的臣子,这样一来我也算是达成了夙愿,这么说你理解吗?” “理解!” 闻听此言,翟凤翀那张苍老的脸上,似乎也燃起了之前未有过的斗志,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翟凤翀忽然挑起了嘴角,“李兄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不过有一句话我却要何你说在此刻。” “是什么?” “如果你计成,你我相互成全,如你计不成,我只能保证一条命。周延儒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你懂,所以我不能给你过多的保证。” “我明白。” 李元点点头,用同样严肃的语气回答他,“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了,我也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 “好,你说。” 李元深吸口气,许久之后才坚定又平缓地说道:“要是我计成,等你登上内阁宝座的一天,请以今日之事为由,将我斩首!” ------------ 第434章 起义 翟凤翀千算万算也没打算到他竟然会这么说,惊诧的同时,眼中还满是疑惑和不舍,“李兄。你何出此言啊?” “翟大人你不懂我的心思,我们本就是个得罪人的行业。而且如果我真是计成的话。又得罪了周延儒。虽然是要帮助您抢他的相位,可却不是要致人于死地,我不会设计害死他,所以他只要是活着就必定会因此而记恨,所以为了保证不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在给您添麻烦,能让您安安稳稳地在内阁中做事,我必须死!” 当他能说出必须死四个字的时候,翟凤翀不但能够感受到他的死志,同时还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那份爱护。 这是一份真正的老友情怀。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相互扶持多年,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年少时共同出生入死。那么也就绝对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成果! “李兄…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是你要为我这么做的话,我真是不能接受,那还不如让我失去这个官职的好!” “不可如此说!” 李元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翟大人,其实有些话我不想说的,但是您既然这么讲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其实就是一句话。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这个宿命。我已死志对你。日后成全的也是我的名声。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进入内阁之后,好好地照顾百姓。只要百姓过得好了一切就都好办多了,我也不会被人唾弃。这就是我的诉求,但是这一切都是身后之事,我不在乎。也不会当真的。” “明白了。” 翟凤翀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神当中满是动容与感激,“李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最终还是你来帮我,当初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在帮你,没想到啊,天道轮回!” “天道轮回!” 李元说着,又拉了拉他的手,之后就不再多言,转身来到书案之前,在上面抄过一本空白的折子,把这所有一切关于周延儒在天津的行为、做法统统书写上去。之后又以翟凤翀的语气,写明了内心的一些话。 写完以后,他仔细地看了两遍,才将这奏折交给翟凤翀,“翟大人请您亲自动笔誊抄两份,一份寄送内阁,另外一份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寄送到朝鲜半岛,皇帝天子的御营之内!但是你要记住了,如果朝鲜那份不能寄送的话就不要勉强,毕竟有些时候不是可以强求的,欲速则不达,慢慢渗透也是可以的,咱们有的是时间等待。” “没错!” 翟凤翀和李元在阁楼内的谋划,周延儒当然不知道,他眼下正在书房当中,飞快地书写着自己的飞签火票,要将这些东西通行到整个天津府。 他要利用各处的兵丁、差役将木老三等人绳之以法! 随着他这边宪令的发出,果然原本就不太平的天津城更是炸了锅,所有能够初冬的军队,都派出了人手,他们或是把守在各个要道,或是将兵力拆分,开始在各自的防区内巡逻调查,反正周延儒火票上写得清楚,一旦发现木老三一行人的行踪,立刻以谋逆罪将其逮捕,如遇抵抗就地格杀! 天津城在外面看起来还昨天的天津城,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实际上眼下的天津已经成了内阁之争的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 那么整个天津的士兵都发动了,为何还是找不到木老三一行人呢? 原来自他们从巡抚衙门窜逃之后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周延儒索要的犯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而要是方便他们的行动,这群人竟然直接化整为零了。 三到五个人一个小组,开始过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不过这些人倒也真是能耐,凭借着自己在这边的版熟脸,还有地头蛇的能耐。所以很快各自都找到了一个适合藏身的的地方,就比如眼下木老三居住的太白酒家那就没有发人发现吧? 太白酒家虽然按挂着酒家的名字,但是说起来这里却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小餐馆,而且里面所有的菜品都是美味致极,尤其是一道酿肉白菜心更是作得一绝。 木老三眼前就摆放着这么一碟子的酿肉白菜心。 “味道如何?” 白岩就坐在他对面,而临桌上则是二熊子和他手下几个可以信任的贴身护卫。 木老三点点头,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也许咱们真的是在家里呆得时间太长了。要是短一点的话或许也就不用和现在一样,下里巴进城了!“ 听出他言辞当中的自嘲,白岩不由笑了笑,可见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自己家里被封锁而担忧。 这也是百姓和官员之间的默契,要不是木老三对翟凤翀手下的士兵有信心,他们不会惊扰自家家眷,尤其能在这里吃饭喝酒? “三哥哥这一次咱们算惹了塌天的大祸,还不知道咱们能不能顺利度过。火烧巡抚衙门,要是不被抓到还好。我看要是被抓到了至少也要被处以腰斩。” “他们是不会抓到咱们的。”木老三笑了,“现在的朝廷养着的军队都是一帮废物,要是他们多少厉害一点,咱们当天的计划也不会成功。” “说得没错。我不会忘记当天那些兵丁的反应和惶恐,真的是在开玩笑,他们都是兵啊,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可是你瞧瞧他们那副样子那里能够保护得了其他人!范明就是在扯淡开玩笑。” “没错。不过白老弟。对于咱们日后的情况你可有什么看法吗?” “这个……” 白岩顿了一下,把自己心中所想到出,“其实三哥哥,这事情也好做就两个选择。第一当然是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至于第二点吗……其实也好办那就是咱们学艺一下高迎祥,在咱们这了也拉出一支队伍来,之后打着和高迎祥一样的心思去做同样的事情,之后等着朝廷派人去招安就足够了。” 白岩说着,就看他把脑子里面把自己的部署和盘托出,而木老三听过之后,眼神当中竟出现了忧虑之色。 ------------ 第435章 千里非报 白岩竟然侃侃而谈其招安封爵之事来! “自古以来作匪的都在朝廷招安这条不顾路来。可是被朝廷招安之后又有几个过得好?还不是死路一条?”木老三说着,眼中全然没有半分可怜,反而还多出不少担忧与无奈,“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不过个人心里自己骗自己而已。” “说得对。” 面对他的质疑,白岩竟然笑了,“三哥哥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让咱们沦落到这个下场,兄弟我已经想好了招安封爵之后的事儿了!” “你可得了吧。” 虽然木老三不要愿意开口,奈何他是实在忍不住了,“白老二,若你手下现在有十万、八万人的,你说这些话我都愿意坐着听一听。眼下咱们爷们什么狗屁当啷怎么你看不见?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不远。” 木老三的老大不愿意,白岩都看在眼里,“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一次咱们的遭遇就是最好代表,虽然大家提前都多少有一些准备,但那也都是应对官府的不是?谁官府里面没有一点门路?所以大家都没想到竟然会被一夜之间抄了家,这就是咱们对事情估计不充分的结果。都因为自己的买卖,就算是有一天做不下去了,可也不至于一毛不剩,对吧?” 白岩说的木老三哑口无言,紧接着他又冷笑起来,“三哥哥,听弟弟一句劝吧,从现在开始咱们是同气连枝生死都要在一起,你以后就好好地思量如何扩大势力吧,至于其他的我自然心里有数,三哥哥也不必劳神,反正日后不会让大家落一个兔死狗烹的局面就是,我用我的命保证!” “扯淡!” 一声不屑闷哼忽然从别处响起,顺着看过去原来是坐在另一张桌上的二熊子在冷笑。 白岩目光一闪,问道:“二熊子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 二熊子把手里的碗筷狠狠一摔,老大不乐意,“你说的这些都是嘛没看到的事情,没看到鬼知道?我说你老人家能不要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闭嘴就是呜呼哀哉的,你说的这些全是没用的屁话。” “唉,不可如此嘛。” 木老三忽然开口做起了和事佬,“白老二说得也不错,什么事情谋划谋划总是没错的,我知道你是个实干派,这不是两面都要取利才是?” “说得好听。” 二熊子此刻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眼睛里面闪烁着一道说不出来的光芒,“三哥哥,咱们就是有嘛说嘛,现在我看你要想这得就一件事。咱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怎么走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你不用管,我来保证你老哥子的安全。” 说完话,二熊子抬屁股就走。桌上还有一个吃完饭的,打算再吃一会,可是却被他直接把饭碗都给打碎了。 “吃他么什么吃!别吃了就知道吃你是猪啊?” 被他这么一顿喝斥,那人就算眼前摆放着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只得悻悻跟着他离去,倒是白岩看着他们的身影,脸上无形当中仿佛多了那么一丝丝的阴沉。 好小子,我尼玛竟然敢说这么多怪话给我听,你等好了今天这个事我算记下了,瞧着时候是谁倒霉。 “来。三哥哥咱们喝酒。我不会为他一个粗人生气的,二熊子虽然嘴不好,但是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兄弟,现在则样的人不多了,要好好保持。” “是珍惜吧?”木老三看似无意的纠正他,可是白岩却肃穆地摇了摇头i,“不对,我说的就是保持。只有他保持下去。三哥哥这边才能真正刀倒出功夫来,去做该做的事情。” “好。好!” 其实也只有咋这个是地方,他们才恩肆无忌惮地说起这些话题来。因为这家酒馆有一个很特殊的规矩,那就是门口处,成祖爷朱棣留下的手书“醉而言,言而无忌也”,别看这就是他们大门外面的一张黄纸条,可是这东西却比圣旨还要有用,不但将酒馆里面的气氛打开,让大家都放浪形骸。 还有一点是,这东西等于是大明的祖训,在这个仁孝治天下的时候,不遵守祖训的人,上到天子帝王,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一个能把日子做好的,他们就算是为了自己能过好日子,也会把朱棣这番话记在心中。 洒脱! 一餐饭食用不了多长时间,用过之后,木老三和白岩就回到了房间之中,开始盘算起来要如何仿效高迎祥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他们首先要详细、缜密的研究一下。以保证不会先什么大问题。 而他们这么一筹划就是十三天! 十三天过去了,在白岩和木老三的操纵下,天津卫当中可以说是每一个帮会都被动员了起来,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周延儒果然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但是白岩却不傻,果然是按照李元说的那样,否定了周延儒的同时,却把大明朝廷给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他们的宣讲当中。朝廷是好的,是公正的,之所以天津方面会出现这种事情发生,全然都是因为周延儒从中作梗,不仅是大坏蛋,而且还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把天下的恶事都做尽了。 而到了第十四天,天津城内忽然出现了暴动,虽然被官府镇压了,可是官府的损失也不算小,最憋屈的还是他们到最后都没有搞清楚,对方是因为什么暴动的。 到了第十五天,真正的灾难方才出现,就看在天津城那古老的城楼下面,忽然出现了一群面戴黑纱之人,他们手中持利刃大有在城中公然啸聚的意思。 这群人地出现可是让城坊士兵瞬间紧张起来,他们这么年虽然一直都在城头上防御境界着,可战斗力却不低,这样的异动他们当然在第一时间就提高警惕和注意力,严密监视的同时已经派人去巡抚衙门报信,在他们没有真正行动之前驻军们只能小心监视,这可是一件令人为难的差事啊…… ------------ 第436章 雷霆震怒 “混账王八蛋!” 远在李氏朝鲜境内的朱由检看到天津的几封来奏,顿时变了脸,简直就是雷霆震怒!把眼前的龙书案都给拍碎了! 吴孟明、李岩守在这里都被他吓得脸色发白,他们两个可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皇帝变得如此失态。 到底是李岩,作为被皇帝简拔上来的人,他明白现在就是自己应该说话的时候,“万岁爷,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大怒?这是万万不应该的。” “万万不应该?”朱由检冷笑,“李兄,你瞧瞧这是天津和内阁送来的庭寄,瞧瞧周延儒干的那点事!” 朱大皇帝愤然一甩,直接把本章扔到了他的面前,李岩看了心中发寒,赶忙站起身子把本章捡起一看,也变了脸色。 这是多日之前的本章,上面天津道巡抚大人翟凤翀亲书奏报,朝廷内阁首辅大臣周延儒天津横征暴敛事、官逼民反事以及骇人听闻的帮会屠杀事情! 一字一句,都让李岩心头狂跳! 我的天,这周延儒莫不是疯了不成?翟凤翀虽然为了缓和语气上面说什么“急功近利,欲速不达”可是鬼都知道,这肯定是周延儒骄纵的结果。 他敢这么对待天津帮会百姓还真是完全没有把皇帝放在心里! 深吸口气,李岩又把奏章转给了吴孟明,自己瞧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劝言道:“万岁爷。世事原本无常,周相爷这么做过分了些,但只要那些宪银都能如数运送京师也无不好,眼下国家需要钱,所以……” “你放屁。” 朱大皇帝眯着眼睛冷冷的横着他,“李岩,朕说过你是朕的朋友。所以希望你可以说些公道话,而不是在这里冠冕堂皇地阳谋捭阖,如需捭阖之才,温体仁会比你做得更好!” “是,是!” 眼瞧着自己一句话竟戳了皇帝的肺管子,李岩可不敢再继续那么说,只得改了口气,变了说辞,冷冷回话,“万岁爷,方才是臣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现在正面来说,周相所作之事,当罢黜其官爵职务,交部议处才是!” “为何你不说杀了他?”朱由检含着声音,仿佛这句话是从嗓子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李岩在旁哼的冷笑,直咋舌,“怎么讲呢,周相之罪该杀,不过您看这份奏章上面写的,明显翟大人不想要他的命。” “他不想就行了?” 朱由检这一次是真的怒了,说话之间声音越发的冷酷,“原本他奏上来这份折子,朕可以当作是他勤政的代表,然而就是这其中的一点婉转之意,反而成了朕最厌恶懊恼的东西!他是朝廷命官,是天津道的父母官,他不为了自己的人着想,反而替一个酷吏辩驳包揽,光是这一条,朕就可以把他也给杀了!” 朱由检口中一连两个杀,顿时让李岩彻底明白了眼前事态,咽了口唾沫,他想将话题暂时转给吴孟明,让他帮着应承一下,自己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说辞。 确不像,这家伙是个摸了油、剥了皮的熟鸡蛋,根本滑不溜手,自己看向他的时候,则混蛋竟然故意把头转过去看纛了。 混账! 暗暗骂了一声,李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万岁爷,其实您这样说也对。也不对。翟大人之所以要护着周相不为别的,主要还是他要考虑转身,而且这也是为了朝廷和您万岁爷的体面。” “胡闹。” 显然,李岩还是低估了朱大皇帝才是的愤怒值,他这话才说完,朱由检竞又狠狠地揣了倒在地上的龙书案一脚,“周延儒巡狩天津,是朕的意思没错,调查帮会之事也是朕的意思,可是朕在旨意当中已经说很明白了,只是要他调查而不可插手落实。你看看他现在做的是什么?矫诏!抗旨!随便抓出一条来,今天都能要了他的狗命!而且谁也阻拦不了!” “万岁……” “够了!” 终于,朱由检一个摆手制止了这个话题,“不是朕说,今天这件事原本也不是打算议论的,你们卡看这封本章的日期是哪天,到了今天为止,天知道天津道上还会发生些什么,周延儒原本在朝中弄权也就算了,不想还是个酷吏这样的人,朝廷不能留!” 说到这,朱由检冷冷地看向吴孟明,“文征!” “臣在!” “你们锦衣卫在天津是有人的吧?” 吴孟明方才故意装着局外人的模样,无奈何此刻却被皇帝一句话给抓了进来,虽然戏中不愿,可是面上只能连连点头小心伺候,“没错。万岁爷锦衣卫在天津道上有三个千户。” “好,你听着。” “臣,接旨!” 一听这话,吴孟明当即跪倒十分肃穆又**。 朱由检深吸口气,默默然地说道:“思天津巡狩时,周延儒就是个混账王八蛋!着令锦衣卫天津道千户,秘密将其逮捕,送京师交由内行厂督主王承恩看管,领着锦衣卫立刻抓捕相关帮会成员头目,但不可用强,需以礼相待。” 其实刚才朱由检一句“混账王八蛋”差点把李岩给逗笑了,他还是一次听皇帝会这么下旨,大白话不算还带骂人的。 但这同样也昭示了皇帝此刻的愤怒与暴烈,吴孟明这边赶忙接旨,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李岩。 “李岩。” “臣在。” “朕命你即刻拟旨,传召内廷,要求王承恩接手周延儒后,好生看管,同时着令其在朝廷文武大臣当中。挑选干员两名,前往天津镇抚,协同翟凤翀安抚民心,不管怎么样天津是不能闹起来的!另外要求王承恩以朕的语气,申饬翟凤翀私搅之心,令其好生安抚百姓,同时做好最坏打算的准备。一旦天津出现万一……立刻派人镇压!” “诺!” 一连几道旨意下发,朱由检深深叹了口气,脸色上多少有了一点缓和,“朕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你们都看到了,是他们率先辜负朕在前,余下的事情日后再说,对了文征,你等下办完差事之后。咱们再说说之后战事。” ------------ 第437章 葫芦山 李岩也好,吴孟明也罢,都看出来皇帝今天的震怒,不由一个个的心中胆寒,好在莫烦了半天,他们算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等再回到军帐的时候,朱由检已经换了一副面目,“二位,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是。” 二人心中惊叹,万岁爷情绪转变之快,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朱由检这堪比奥斯卡的精湛演技,都是被他们给逼出来的。 二人坐定,朱由检道:“事情都办好了?” “回万岁爷,办好了。” “办好了……也来不及了……”朱大皇帝忽然露出几分无奈,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份奏本来甩给他们,“自己看看吧,天津已经彻底乱套了……” “啊?” 两人惊诧非常,赶忙看了看之后,面面无语,“万岁爷,没想到天津竟然也出现了起义军…… 这是要严肃处理,而且臣看来。此事也绝不是周相一人的责任,那些天津帮会的要是安生份子,断然不会这么做。” 李岩说着,眼中留光闪烁,“这下倒是也方便了,不如朝廷就派兵镇压好了。” “不必如此麻烦。” 吴孟明在一旁道:“何须朝廷派兵,眼下天津的锦衣卫足够对付他们的了,这些全是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况且对方人数不多,何必劳师动众?” “你错了。” 朱由检眯着眼看他,“虽然天津道的折子上没有明说对方有多少人,可是内行厂和东厂都来报过,现在天津水旱码头各路帮会的联军组在一起,足有……六七万人!” “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吴孟明直接瞪了眼睛,“六七万人,这么多?” “就是这么多。” 朱由检默默然地往下说,“但是虽然如此,可是天津的守卫还是足够的,朕也不打算可另外派兵过去,文征说得没错,他们都是乌合之众,又不像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他们的队伍,一直在和朝廷打仗,所以光是依靠天津驻军和锦衣卫应该是足够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吗,还是按照之前的圣旨往下传,走一步看一步,相信翟凤翀他们能够将此事解决。” 说到这里,朱由检忽然顿了一下,“当然还有一条,这一次要是翟凤翀做得好,朕就把他提升上来,入阁,要是他做得不好……那翟大人年纪也是够大的了。” “臣,遵旨!” 李岩突兀的一声,让吴孟明十分诧异,他不懂李岩遵的哪门子圣旨,可是再看朱由检脸上却满是笑容,“李兄回得好,没有错,这事情就由你去办,至于如何措辞,如何发下去朕不管,但你要做翟凤翀的朋友。” “诺!” 因为这个突发枝节,朱由检也就没有再继续和他们商讨军务,等到两个人离开御营之后,吴孟明一把就抓住了李岩,“李大人,方才你和万岁爷在打什么哑谜?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吴将军你也真是的,万岁爷是何等人,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的呢?况且……万岁爷的意思说得还不够明白?” “我和你说,你要是还这样别说我揍你!”吴孟明白了他一眼, 悻悻不满,“我要是听明白了,为啥还要和你废话?快说吧行不行,既然你说万岁爷说得明白这就不算是秘旨了,我听听也无妨。” “好吧。” 李岩深吸口气,淡然说道:“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万岁爷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你没有听见?那隐晦的意思就是让我转告翟凤翀,要他不要做内阁之想,升他入阁是没有可能的,就算是他能将天津的事情办好也是一样!” “啊?” 吴孟明意外非常,但是心里却安然一笑,果然这一切与自己所想没有二般,他是锦衣卫,最懂如何揣摩人心,之所以要问一问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紧接着就看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不对吧,这个话就算真是如此也不应该明说不是?说得如此直白了到时候翟大人还能好好办差吗?” “如果他聪明的话……一定会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之后万岁爷会赏赐给他一个风光,当然要是他不明白,或者内心嗔意十足,那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到底是万岁爷,这种话都能摆在台面上说。换作是你我肯定要藏着掖着不敢让人听见!” 李岩说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敬服之意,“好了吴将军。咱们还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了下一站你打算进攻什么地方?” “葫芦山!” 顾名思义,葫芦山就是想得像葫芦的山,只不过此刻在明军眼前的葫芦山,可是平常的葫芦形不太一样。 一般这样取名的地方都是卧葫芦,但是这里偏偏却是个立葫芦,整个山体就像葫芦娃脑袋上面的那个小葫芦,简直一模一样! 朱由检龙驾追随,此刻站在军阵纛旗下,通过望远镜他能看到那边山头上一座座用岩石搭建的地房堡垒。 “好像是蘑菇一样。” 朱由检嘴角勾笑,脸上满是说不出来的戏谑,“朕也算是一路打过来的,可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防御。文征你看他们那个东西挡得住明军的大炮吗?” “绝对挡不住!” 吴孟明可能到那些东西也觉得好玩,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万岁爷,有一句话叫以卵击石,臣看现在他们就有点这个意思,弄出这么一个混账东西给就像抵挡住明军的大炮?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错。” 挠了挠鼻翼,朱由检目光忽然变得漠然起来,“文征,通过这座葫芦山咱们距离李倧就没有多远了吧?” “正是!” 吴孟明掰开手指掐算,“咱们这一次是走得最近的行军道路。一路打下来,算上这个葫芦山,一共经过了十五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通过一个汉江口八百城,还有金谷就到汉城了。” “好。” 朱大皇帝点点头,“你可知道守卫这一阵的敌军武将是谁?” “李倧座下大将军沈器远!” “沈器远?” 朱由检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眼中不由流露出不屑,“原来是他,朕以为是谁呢,那文征前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万岁爷放心。” 吴孟明应了一声,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万岁爷,还有一件事臣想问一问。” “你说。” “万岁爷。我军现在进入敌纵深太远,后方卢象升将军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跟上来?臣只是一个前敌指挥,从未过问过后方的事情,如果要是他们距离我军太远,那可是后患无穷!” 朱大皇帝点点头。只是脸上还带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文征你这话说的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讲,卢象升也是大将军,他怎么会不知道跟进呢?” 吴孟明笑了,“万岁爷,卢将军是大将不错,他也绝对想得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您是不是忘记了咱们背后的申景禛、李曙两队兵马?卢将军卡死了通路。是为了防止他们通过,已经个把月了你我双方的距离也来越大,如果要是他们申景禛一直攀咬的话卢将军不是分身乏术?臣也是今天才想明白的,或许这是他们的一个计策!” “计策?” 闻此言,朱大皇帝也是醒悟过来,但是眼下有太多的将佐在他身旁。所以他只能让自己表现得非常冷静,“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卢象升身经百战,他一定会想到这些,所以文征啊,你就不要担心了。” 朱由检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神却不断的瞟向李岩,李岩明白皇帝的心思,赶忙找了个借口脱身,回去给卢象升发表调令。 他能不能想到是他的事,然而此刻这却关系到皇帝的安危,该做的必须要做绝对不能简练,万一出了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看着李岩脱身,朱由检松了口气,继续和吴孟明纵横捭阖,“你看这葫芦山像不像是沈器远的坟墓?” “哦?” 初闻此言,吴孟明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稍加思索当即恍然,立刻言道:“万岁爷说的一点不错。沈器远必死于此山中!” ------------ 第438章 炮击 吴孟明的决心,让朱由检十分高兴,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文征到底是朕的心腹将领,没有错,这里就是沈器远的葬身之地!你什么时候动手?” “臣以为,今夜最好。” “为何?” 吴孟明顿了顿,了然指向山顶,“因为臣已经派人观察过了,似乎是每到了夜深时分,那边阵地上,总会有人影闪动,因为双方距离的问题,加上葫芦山的独特地形。所以臣不敢情已派人前去,但是如果没有想错的话……深夜应该是他们调兵遣将的时候。” “说的好。” 对于他的见解,朱由检十分满意,别看吴孟明没有轻易派人出去他打探,可是自己带来的内行厂番子,已经跋山涉水的把山上情况打探清楚。 和吴孟明说的半点无差,但是却有一点是吴孟明没有点出的,那就是此刻在葫芦山上。除了沈器远的中军之外,还有另外一支军队。 具体的带兵人是谁不知道,然而却可以肯定。这支队伍的人数至少在三千人左右,并且都是善于奔袭的骑兵! 这个消息,让朱大皇帝特别不可理解。既然对方是据守在山上的, 那么增添骑兵有什么屁用呢? 要是增兵,也要是步兵、弓弩兵或合适山地兵,李氏朝鲜有一个很特殊的病种,据说是当年三国时期留下来的,叫做鬼面水军,传言当中是一群带着水鬼面具,能够在水下憋气半个时辰左右的特殊兵种。 而且这些士兵除了在水中有能耐之外,陆地战争也是一把好手,他们不但能够在陆地上爬山过河,而且爬树、荡藤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其实朱大皇帝此刻在心理,也很想见识一下,这群鬼面水军的厉害,而且说起来,要是按照传言来看,这群水军的真实性是有代考证的,光是潜水这一条,就不足以令人为信! 朱由检点了点头,撇着吴孟明淡笑,“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文征。朕祝愿你今晚旗开得胜!” “借陛下吉言,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 入夜! 虽然说战前的时间令人感到漫长,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种漫长反而是享受。 比如吴孟明就是这样,白日将皇帝送回御营之后,他就脱去了自己的上甲,躺在战壕上面睡大觉。 并且特意吩咐了手下军校,在规定时间把自己叫醒。 “大将军?大将军?” “嗯?” 吴孟明打了个哈欠,晃着脑袋起来了,“什么时辰了?” “就是你说的时辰,已经到了,这么样,大将军咱们什么时候调遣兵将,要开战的准备还都没做呢。” “做什么准备?” 吴孟明笑了,挠着头看他,“这有什么好准备的,神机营那边罗甸不是已经部署好了火炮吗?你们还要怎么样?” “您老不是在开玩笑吧?”军校乐了,眼睛都成了一条线,“神机营固然厉害,可是咱们明军打仗,到底还是要靠军队的,光是那些火炮能冲锋陷阵吗?不能!所以您老这不是在开玩笑又是在干什么?说一句您不爱听的,卑职可是跟随您多长时间的老兵了,我也是懂得打仗的!” “呦呦呦。桥你这臭屁的样子。”吴孟明乐呵呵得白了他一眼,“谁他么说要让神机营冲锋陷阵了?他们的确有游龙骑兵,不过这是山地战,仰攻的局,他们上去不是活靶子吗?” “那您老这是……” “别问等下看了你就知道了。” 吴孟明深吸口气,已经把铠甲套好,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绣春刀,看着上面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烁荧惑一般的光彩,他脸上逐渐露出几分邪笑。 “走吧,正好你跟我去一趟罗甸那里,今天他才是主角,不过咱们这位‘角儿’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是。” 军校还是懵懵懂懂,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在他后面,一同上马来到神机营的部署阵地。 才到了阵地上,吴孟明就大声嚷嚷道:“罗甸!罗甸出来了!” “有他么是谁啊!” 就看从不远处的中军营房里,罗甸光着膀子,半红脸的走了出来,看着就知道是满心的不高兴。 “是他么的这么有病敢直呼老子的大名,站出来!” “是我!” “哎呦。吴将军!”原本还老大不乐意的罗甸,一看是他,顿时改了脸面,堆笑着上前,“吴将军有什么军令吗?” “别嬉皮笑脸的, 我是来给你下达战令的,怎么样,你神机营这边是不是都部署好了,没有任何遗漏,全部都完备了?”吴孟明问道。 罗甸点点头,也变得肃穆起来,“回将军的话,一切准备就绪,如果您需要,神机营随时可以提供远程、中程、进程三种支援或压制。” “这话是你说的。一点不掺假是不是?”吴孟明笑嘻嘻的看着他。 罗甸点点头,非常严肃。“当然!” “那好。” 眼见如此,吴孟明也冷了脸色,“你现在就下令。让你手下的轻重火炮,但凡是能够轰在那边葫芦山上的,全部准备,但见我令旗招展,你们就立刻动手,炮击葫芦山!” “末将遵命!” 罗甸冲他坚定的拱手,“敢问将军,这一次您要炮轰他们的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还是说一切按照令旗行事?” “嗯……”吴孟明顿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邪异样的笑容,“罗甸,今天既没有令旗挥挥,也没有标准的时间限制,反正就是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天亮之前,你的炮声不能停,当然要是轰到一半,葫芦山倒了,那也可以另当别论。” “我明白了。”罗甸嘿嘿一笑,把差事应下了,不过他却眼珠一转,又和吴孟明打起趣来,“不过吴将军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末将的大炮只要一响山上的花花草草可就算是倒霉了,万一有什么珍贵的山参灵芝,末将可是不管赔的!” “瞧你说的,你要是能三个时辰把葫芦山炸平了,我送你一百斤野山参!”吴孟明很是豪气,不过却又忽然说道,“只是话这么说,你却有那么多炮弹吗?” ------------ 第439章 闷葫芦 轰! 咣! 随着令旗挥下,骤然之间阵头上火炮大响霹雳之音如同龙吟虎啸,一道道火蛇吞吐,狂舞红花。 葫芦山上,随着炮声的响起,就看顿时炸裂了一团团的烈焰,转瞬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生命被火焰吞噬。 “哈哈哈!痛快!” 原本吴孟明下达过军令之后。是应该返回自己营地的,但是就以为内他最后的一句话,生生被罗甸给留了下来。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吴孟明这才真正见识到了新神机营得可怕威力。 不说其他的,光是堆在自己眼前这如同小山一样的炮弹就足够骇人的,而且罗甸还说,这不过是他手中拥有弹药量的二十分之一罢了。 对于这句话,他是相信的, 因为如果罗甸说的是假话,那他现在可定是不敢这么浪费的。 此时此刻,新神机营阵地上的火炮,一发发炮弹看着就像是不要钱似的,玩命一样往前扔。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么的新神机营光是这些大炮就够沉重,还要加上那么多的炮弹,他们是如何运送的呢? 这一路走来,朱大皇帝为了保护新神机营的安全,所以把他们安排在了队伍的最中间。 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速度是和正常行军没有区别的,吴孟明一直随军所以知道军队行进的速度有多快。 就是将士们跟随都非常勉力,罗甸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一点,他想不明白,却又不敢多问,毕竟新神机营和其它的队伍不一样,他们是皇帝的亲属军队,按说除非是像现在这样的特命指派,不然他们只听从行第一个人的调遣。 好奇心可以压下去,但是问多了,万一触怒皇帝,那么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我说罗甸你还真是够狠的,你们新神机营一向不与中军做详细汇报,而且不需要递交日常滚单,我对你们也不是不太了解,本来以为你这边能够连着开炮就不错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豪气啊。”吴孟明直咋舌。 倒是罗甸呵呵在笑,“吴将军,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咱们新神机营的火器都是陛下亲手设计的,包括其所有相应配套,其实都是陛下的杰作,现在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 吴孟明点点头,既然是和皇帝有关系,那自己就不要多嘴的好。 “醒了,我也算是见识到你的能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盯着点,什么时候打完了,什么时候派人去告诉我。”吴孟明, 说着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走。 罗甸还在逗乐似的要他留下,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一夜,火炮声接连不断! 朱由检在御营当中听着火炮声,就知道吴孟明这一次又动了杀心,但是他也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想着这阵炮声估计一个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等着自己熬过这段时间再好好睡一觉的。 然而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 这炮打的,那里是一半个时辰,竟然直接从昨夜开战之后,打到了翌日天明! “我的天啊!” 此时此刻,天已经亮了,可是火炮声还没结束,朱大皇帝眼睛都熬红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龙榻上,一旁伺候的李岩也是如此,而且这里是御营只有皇帝一个人休息的床榻,他却只能是坐在小马扎上,足足挨了一宿。 “哎呦我的天啊,受不了了!” 终于,朱大皇帝还是忍不住了,一屁股从榻上坐起来,精神萎靡,“李兄,你还好吗?” “万岁爷睡醒了?” “没睡。” “臣也没睡……” 两个人相视一眼,朱由检吩咐道:“辛苦你一趟, 朕实在是受不了了,派个人到前面把吴孟明叫过来。这个混账,他昨天晚上竟然敢骗朕,我要脱了他裤子打他屁股!” “好,应该!” 李岩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然而就在此刻,炮声竟然停止了! “天啊,终于结束了。” 朱由检一头直接栽在了床上,而李岩也在苦笑,“到底还是陛下天助神威,只一句话,不用臣去,吴将军就服了。” “李兄,别这么乐观,肯定不是前面仗快打完了,吴孟明足足轰炸了一宿,朕估计葫芦山上,基本已经被抹平了。” 朱由检说着,抻了个懒腰,“派个人去问问,看看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吴孟明花了那么多钱……朕心疼啊!” “陛下,照这么说。您知道昨天晚上这一夜,吴将军花了多少钱?” “那是当然的!” 这不是屁话吗,新神机营中所有的装都是自己设计、研发的,这一次带过来的军队列装自己也清楚得很! “这么说呢……”朱大皇帝顿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太多,总有个三十四万吧!” “天啊……” 李岩打了个冷颤,“三四十万?光是昨天一夜?” “要不然朕怎么说要打他的屁股!”朱由检越想心里就越疼,真的疼!“赶紧去,把他找过来朕不会放过他的!” “是。” 李岩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不过他却知道皇帝这么好,可是心里对吴孟明的行为并不生气,因为要真是觉得花钱太多而心痛的话,他肯定老早就下旨出去了。 反正也是一宿没睡,什么时候想要阻止他不行呢? 不过也是巧了,李岩这边还没有走出御营,吴孟明就迎面驾马跑了过来,“李先生!” “嗯?!吴将军。” 李岩原本以为他是来报捷的,可是真看清楚了他的神色之后,李岩心里却是一沉。 “吴将军,前线是怎么回事?”李岩看着从马背跳下来的吴孟明问道。 “唉,别说了,出事了!” 一声无奈的叹息,吴孟明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李岩给叫住了,“将军不要着急,你切等等,咱们两个先说一句也不要紧。” “不行,真不行!“ 吴孟明看来是真的着急了,一把挣脱了李岩,快步闯入御营当中,“万岁爷!万岁爷,臣来了!” ------------ 第440章 沈器远的决心 “万岁爷!” 吴孟明一进御营就直接大呼小叫起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瞧他的样子,大家彼此之间相互一眼就全都明白了,估计是前线报捷了,他这是邀功请赏来了。 毕竟昨天打了一宿的火炮,事态基本上大家都成猜个七八分! “是吴文征来了吗!” 在吵嚷间,御营之内传出朱大皇帝的声音,吴孟明当即上前答话,“万岁爷,是臣来了。” “滚进来!” “啊?唉!” 吴孟明被他骂的一愣,之后赶忙进入营房伺候,李岩眼见如此,也值得摇头苦笑跟了进去。 “吴文征!” 吴孟明才走进御营,还躺在龙榻上的朱大皇帝顿时就做起来了,马不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你给我朕过来!朕有话要和你说!” “万岁爷,有什么话要是让臣先说吧,前线出事了!” “啊?” 朱由检眉宇一皱,当即问道:“前线怎么了?” “万岁爷啊……”话说到这,吴孟明顿了一下,径直跪在了地上,“万岁爷。臣这一次是来请死的!昨夜臣命令罗甸打了一夜的火炮,想着一阵炮火把葫芦山拍平了就好,可是谁知道……那山上鸡卵子一样的东西竟然那么结实,他们这一宿狂轰乱炸,也没有炸死多少人,现在葫芦山上地方的军队已经排列出来,而且那个沈器远竟也在列!” “你说沈器远竟然出来了?”朱由检眯了眯眼,“不过,听你刚才话的意思,好像是…… 这一宿的炮,白搭了?” “差不多太多。” “你!” 闻此言,朱大皇帝是真的生气了,因为那都是真金白银,浪费了很多可惜,但是最关键的还是,新神机营 这一次虽然携带了足够多的炮弹,可是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啊! 他么的败家子一个,真是要了命了! 深吸口气,朱大皇帝忍住了心内的暴躁,直勾勾看着他,“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也不想多说什么,且问你,现在你还能不能攻下葫芦山?” “臣……能!” 吴孟明咬着牙,坚决的看着他,“万岁爷,臣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拿下葫芦山!” “去吧。” 每每到了和这个时候,上级的漠然,约会让下属感受到内心不安,吴孟明真的以为是皇帝怪罪自己,心中自箴,葫芦山不倒,就自己倒下! 阵头上! “你们他么都看傻了,一堆蘑菇屋,难道就能挡住大明的兵锋吗?”吴孟明披甲上阵,除了绣春刀外,手中还掐着一条带有倒钩的火铳。 “不能!” “不能!” “不能!” “好!”吴孟明眼睛一瞪,话不再多说,把火铳往背后一背,冲着远处的呼噜山仰攻上去。 杀! 朱大皇帝虽然没有和他一同来到枕头上,但是却在御营当中仔细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李岩,朕要是没猜错的话,吴孟明这是打算发起最后的冲锋了。” “万岁爷,有云哀兵必胜,衰兵必勇,瞧着今天这幅样子,吴将军是血洒阵头,用自己的鲜血来维护明军的一往无前。”李岩说着,不禁咋舌,“只是这葫芦山乃是仰攻之战场,于我明军不甚有利,吴将军这一次是真的红眼了。” “不过也好,其实朕根本没打算让他这样疯狂。” 说着,朱由检把望远镜放下了,回手从随身的番子手里接过一杯茶来,“看看吧,要是文征能够建功,自然无话可说,要是他打不赢,这场仗,就由朕来负责,反正朕也不会怪他。” “万岁爷有办法?” 李岩验证烁过一点精光,拒绝了军校送上来的茶水,“葫芦山地形特殊。吴将军一夜炮击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啊,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不难。” 朱大皇帝一脸的自信,言辞当中甚至还有几分轻佻的意味,“圣人云,之大国如烹小鲜,打仗也是一样什么叫做烹?所谓烹就是不以烈火煅烧,以气微弱之火,嫣然烘煨,火烹而不见火,仅留热度慢慢烘焙,金铁山石可毁。“ “臣明白了。” 李岩点点头,面上虽然没什么,可是心里却惊骇的很,听皇帝的话岔,应该是提前了什么准备。可是自己每天都跟在他身边,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 葫芦山上! 因为明军的一夜炮击,此刻的火炉山早就成了焦土,山上的植被等物,早已倒塌,一根毛都没有了。至于那些动物孙也是一样,随处可见被火烧死的山鸡,被飞石崩碎了脑袋的野猪。 这一番场景,岂是惨然两个字可以形容? 作为被朝鲜王征来的大将军,沈器远心中可不是滋味,摘下自己的纱兜,默默无语。 这个时候,就看他身旁军校当中,有几个冷着脸的凑了上来,“大将军,方才已经统计过了这一阵下来。我军伤亡不足千人,倒是那群可恶的家伙破坏了这山的美丽。” “凡是打仗不都是这副样子?” 沈器远摇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部算什么,真正让我的担心的,还是接下来要怎么做,虽然这一次明军的炮火没有将我们打败,但是也让咱们见识到了他新式火器的威力……这些蘑菇屋外面是石头堆砌,内里还夹着铁架子、铁板和木头芯……可是你们看看,虽然蘑菇屋,保护了你们……但也仅有这一次了,屋子外面的石头都碎了。” 说到这沈器远不由攥紧了拳头,默默然目光里,满是幽怨,“幸亏是他们停下了炮击,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将军说的没错,但是老天保佑,明军的火炮停了!” “其实我组希望那个,也最担心这个。” 沈器远冷着脸道:“火炮一停下,明军就要压上来了,我听说他们又增添了新兵种,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碰上,我期待和他们……”‘ 沈器远话说一半,就听有武弁来报,“大将军!明军压上来了!” “有多少人?” “至少七八千!” “七八千人……”略微一啧,沈器远眼中如刀子一样放出两点光来,“他们从哪面压上来的?” “正面!” “传达我的占令给葫芦腰上的兄弟,要他们利用已有的防御,进行拦截,能拦截多少是多少,万一要是明军的进攻太强,也不要硬碰硬,可以放开一条口子给他们,反正还有第二道防御,不要死力拼杀,之后再反攻包围!” ------------ 第441章 热油 “是!” 武弁起身传令,沈器远这边又同身侧将佐,吩咐战令,“明军的行动好快,估计这一次是咱们阵头对峙的明军全部都行动了,要么他们就是有心决战,要么就是他们见昨夜轰炸过后,效果不佳,心慌了!” “肯定是后者!” 将佐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在起哄,沈器远知道,他们这样讲是为了鼓舞军心,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见大家差不多安静下来,这才继续往下安排。 “以我军现在的防御体系,这一波的攻击,明军尚且不能动摇咱们的根本,但是也不能大意,所以你们回去之后要死死钉格各自位置上。千万不可出现之前什么弃城逃走之事,记住了吗?” “大将军放心!” 放心? 沈器远才不放心,深吸口气,对大家警告起来,“你们听真了,今天但凡是死在阵头上的,都有优厚抚恤,相反谁逃走!我就要了谁一家人的命!记住了吗!” “是!” 沈器远点点头,看着将佐们此刻决死的脸,心中又高兴,又难受,有死志向则大事可成,然有死志,也代表着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有可能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珍惜吧…… “杀!” 明军的战法,一般而言都是火炮压制对方的阵地,消磨其兵力、士气之后,队伍在压上去,也就是说在明军进攻的过程中,神机营一般是不会提供火力帮助的。 因为一旦开了炮,就是不分敌我的攻击。 吴孟明亲率大军,成品字形的冲锋阵型,顺着葫芦山正面的山坡直接攻了上去。 来势汹汹! 很快的他们就遇到了第一道拦截,是在山腰上,凹进去的地方,李氏朝鲜部署的一队兵甲,他们虽然人数不是很多,可是他们却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天然屏障。 因为山腰的位置是凹陷进去的,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坡度较缓的城墙模样,他们在转折处安装了拒马和鹿角,还有滚木擂石,吴孟明这边方才冲上去,就被那些城防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闪开!” “快点!” 吴孟明一心只想要拿下葫芦山,所以行动非常迅速,在加上他们本人亲自率军,身先士卒,更是让士气提升到了一个最高点。 但是很无奈的是,他们一路斩将般好不容易闯到了山腰上,可是却被突如其来的圆木、大石头压制了进军速度。 “他么的!”吴孟明方才夺过一块大石,那石头就是擦着他身边滚下去的,距离之近,还在他的肩甲上留下了摩擦的痕迹。 “太吓人了。” 深吸口气,吴孟明从藏身的树墩子后面闪出身来,端起朱大皇帝设计的新式可连发火铳瞄准着远处一个正在解围索的朝鲜军就是一枪。 轰的一声响,铳口上青烟缭绕,而那个士兵也应声而亡。 “兄弟们!跟我来!” 吴孟明再把火枪背在身上,因为此刻双方的距离已经不算很远,火铳的轮射已经无法起到作用,所以他将自己的佩刀抽搐出,终于要展开期待已久的白刃战了! “兄弟们!好汉是在阵头上,只要闯过这一关,咱们就能冲上去和沈器远决一死战!” “好!” “弟兄们,杀啊!” 行军打仗其实并不想电视中演绎的那样,的确在攻防过程中,双方军队和各自冲锋,甚至是对冲,但是那都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比如现在这个距离和地形下,吴孟明唯一的选择就是冲锋。 他要是不冲,而是选择展开队伍,那么就会成为李氏朝鲜的活靶子,不过冲锋也是有讲究的。 古今军队,都有一门十分重要的训练可课程——战术协同! 所谓协同就是各个散兵之间的配合,你冲在前面,我就在你后面负责护卫,要是我在后面护卫,你就要把前头的敌人消灭。 反正不会是所有人都冲上去的, 你动我不动,大家相互配合着可以将冲锋的损失降低到最少。 吴孟明身先士卒,此刻早已经是全身染血,亏了他的绣春刀那是精钢所制造,刀柄上还镶嵌着宝石,这是他们家里传下来的宝兵器。 但是此刻,她的绣春刀已经砍崩了。 “杀啊!” “杀!” 喊杀声在山上此起彼伏明军此刻这近乎于疯狂的攻击,还是让他们来到了李氏朝鲜的防御之前。 “他么的终于到了。”吴孟明把眼睛瞪红了,一刀撩开鹿角,飞身跃进战壕,左右各斩了一个士兵后,其它军士方才跟上。 对于明军而言,最大的损失就是在冲锋的过程中,到了战壕里,那就是他们绝对掌控的天下。 明军精锐,吴孟明的军中,各级军校里有不少都是锦衣卫,他们都是实打实的恶鬼有他们带领,其它那些将士们便不是鬼也才差不许多。 山上。 沈器远瞧着下面明军已经冲入了战壕,心中一动暗自动了凶,“来人啊!” “在!” 一命武弁上前听用。 “传令下去,要下面的队伍准备热油、棕桐汁备用。” “是!” 武弁应了一声就去准备,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军队中十分常用的,所以转眼之间就已经准备好了。 “大将军东西都准备好了。您要如何使用?” “咱们不是有提前挖好的甬道吗?顺着甬道灌水下去。”沈器远说着,目中光彩更加漠然,“把那些明军都烫死。” “啊?” 武弁一怔,“大将军下面可是还有咱们的兄弟啊!” “废话,难道我不知道?只会你没看见那些明军各个如狼似虎,下面得军队肯定扛不住,咱们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丢了阵地,无颜面对君王,不要废话!去办事!” “是!” 被他吼了一声,武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就去办事,几十桶滚热的油顺着甬道灌了下去,随着油汁接触到地面,浓烈的烟顿时卷起,黑黢黢的薰的人直往后退。 而随着热油的灌下, 山腰上的战壕当中顿时传出了一声声剧烈的惨叫! “哎呦我的妈呀!” “救命啊!” “烧死我了!” 这些声音响觉于耳边,只是沈器远看着这一幕,却是如此的淡然、莫名…… ------------ 第442章 你以为自己是介子推? “我草!” 吴孟明原本在这里厮杀纵横,正在瘾头上,可是突如其来的热油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在方才,连她自己也是一个不小心,被热油烫伤了的小腿,要不是他多少及时,只怕此刻他的双脚已经成了油炸猪蹄! “么了个巴子的,沈器远你哥狗日 你要疯了!”找了一处高点,吴孟明挺刀咒骂,“他么的你连自己人都不要了?就为了和老子分一个胜负高低!你他么的很不是人养的。” 不过骂归骂,可是吴孟明心中也在琢磨,因为这热油的关系,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进攻下去。 眼下,明军的损失就已经变的大了起来,虽然李氏朝鲜的守军也是一样,但他们毕竟还处于高处。所谓水我往低处流,这些滚烫的油也是一回事,对自己实在太不利了。 而且更让他的担心的,还是火! 见油必用火,这是战场上的一个常态,此刻吴孟明心中最担忧的还是这个,万一要是沈器远什么时候再放一把火的话,那自己交代在这无所谓了,倒是手下这一万多兄弟怎么办? 而且,就算是他们能够通过这一层防御继续往前,可是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要是下满的油被点燃了,火是越网上越热,他们就要变成烤鸡烧兔子。 面对这前狼后虎的局面,吴孟明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做出来退兵的决定,他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拿着这么多兄弟的命开玩笑。 “弟兄们!撤回去了!” 随着他一声无奈的叹息,整个人如同燕子一样跳过了壕沟,带着剧痛的伤腿,向山下撤退…… “万岁爷!吴将军退下来了!” 与朱由检的闲适不同,李岩一直都在注意着山上的动静,倒是朱由检这边脸上挂笑,“文征撤下来了?这正常,正常,方才不就和你和说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 李岩挺着急,“那不是说这葫芦上没有拿下咱们还要在这里继续拖延下去?” “拖延?不会的。” 朱由检打了滚,从榻上坐起身来,“李兄,朕不是说了不会有问题?你担心什么,既文征退下来了,咱们也不放问问看前线的情况。” “这……好吧。” 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所以此刻并没有多说什么。 正所谓下山容易,上山难,吴孟明带队冲锋的时候,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然而此刻他们退下来倒是速度飞快。 “他么的!” 回到了营地中,吴孟明看看跟在自己身后这群被尤勇之师,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无奈和怨恨。 只不过他所怨恨的自己,也是葫芦山上的沈器远!他么的那就是一个疯子,李氏朝鲜才有多少人马? 他就敢这么堂而皇之打消耗,还是自我消耗。 这可是兵家大几忌,而且说到根上,那是会叫指挥官失去人心的,他怎么敢呢? 带着满心的诡异疑问,吴孟明深吸口气,缓缓来到御营之前,还不等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万岁爷!臣吴孟明告罪!” “是文征啊。” 朱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埋怨和不快,反而还带着几分轻佻,“进来吧,不要在外面,朕知道你们辛苦了。” “万岁爷……” “进来!” 吴孟明还在门外磨烦,可是营房内皇帝却寒了声音,他心中一沉,这才赶忙起身进入了营房当中。 “万岁爷!臣无能!臣来向您告罪了!” 朱由检坐在龙榻上,眯眼看他,故意收敛起目中神光,“文征你来告罪,告什么罪,出了什么事情吗?” “回您的话,臣!臣!……”吴孟明欲言又止,倒不是他没胆子承认自己是失败,只是他是在张不开嘴,这事情丢人啊! “你怎么了?” “臣……臣无能!这一轮冲击没有拿下葫芦山,反而死伤了的千八百个弟兄,臣无能啊!请万岁爷治罪!” 此言出口,吴孟明就在地上咣咣的磕头,没两下脑袋前面都青了。 “好了好了。 朱由检敲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摆摆手要他起来,“没关系失败就失败了,你又没有军令状,况且就算是有,朕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是朕一手简拔上来的锦衣卫副使,朕要爱惜你才是,说说吧前线什么情况。朕方才一直都在看着,你们冲的很是勇猛啊。” “万岁爷,您听臣讲……”吴孟明并没有因为皇帝的话而起身,就这么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道出,没有一点渲染,也没有一丝隐瞒。 当朱由检听到对方部分差别,用热油灌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吴孟明这不是战败,而是战术撤退。 他的退却是为了保证不出现更大的损失! 不错,很好! 听完他的讲述,朱大皇帝不就嫣然,“文征,没想到你还是挺有意思的人,这件事明显你做的不错,可是为什么要说自己有罪呢?胡说八道,快站起来!” “不!万岁爷,不管怎么说,臣都是您钦点的前敌指挥,而且这一次在出兵之前,还向您许下大言,如今退却归来,就是欺君之罪,请陛下治罪!” “矫情。” 朱由检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之后从旁抄起一支笔来交给李岩,“去,给他眉毛上补一笔,三天不许洗就算是惩罚了。” “唉。” 李岩赶忙起身,用浓墨在李岩眉毛上轻轻点了一下,原本李岩的眉毛就很重,所以这一下根本看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的隆恩爱护,心中恍然间滚起一阵感动,又磕了好几个头之后,还是被李岩硬给拽起来的,“吴将军快快起来,你要进还是这行的话,可是犯了挟君之罪,到了那个时候就是陛下想要饶你也没办法!你可不要唐突了陛下的这份苦心!” “唉。” 好不容易这边吴孟明站起身了,可是也差点把李岩累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大皇帝瞥了他们一眼,脸色变得凝重肃穆“文征今天那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葫芦山还要拿,沈器远也必须抓!我天朝神军怎么可能被他一碗油给挡住去路……你说他是无差别的攻击对嘛?” “正是!” 朱大皇帝点了点头,“那好,既然他都不拿自己人的姓名当回事,朕也就不客气了,这一次要要让他做介子推!李岩,去把罗甸叫来!” ------------ 第443章 烘、烧 罗甸是这一次随军新神机营的主事,根据皇帝的安排,非诏不必在御营听命当值,他要随时准备支援其它各处军队以为压制、策应。 片刻之后,在内行厂番子的带领下,罗甸来了。 “臣,参见万岁爷!” “起来吧。”朱大皇帝摆摆手,罗甸谢恩起身,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满身染血的吴孟明! “吴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我……”吴孟明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去,到底还是皇帝帮他垫了一句,“没什么,文征前面战事暂时告停,剩下的就要交给你了。” “是!” 一听有吩咐,罗甸顿时严肃起来。 朱大皇帝道:“听好了,葫芦山上沈器远用了损招,开始往下倒热油了,她连自己的兵都不顾,咱们也就不要在顾忌那么多么,仁政仁德是要留给那些可以教化的百姓的,他不是人,自然不必如此,早点解决他,也是为了李氏朝鲜的军队着想。” 说着,朱大皇帝声音更寒,嘴角时不时的还抽动,“听明白了,朕要你更换***,先拍一百发过去,帮着沈器远把他倒下来的油点着了,之后再给五百发正常的炮弹,朕就不信,他的乌龟盖子是铁打的怎么也炸不坏!” “臣,遵旨!” “还有。” 朱由检又叫住了他,“之前给你的线报你都看了吧?李氏朝鲜增兵了,是骑兵,你要小心些, 朕总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不过你还要记住一句话,那些火炮虽然是宝贝,可是懂得使用、指挥火炮的才更加珍贵,朕已经又调了一队去拱卫你的外线,可要真是有什么问题,你们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能撤多少是多少,那些炮……你知道怎么处理。” “万岁爷……” 他的一番话,让罗甸心中倍感莫名,眼圈都快红了,“万岁爷。您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我罗甸肯定是最后一个冲阵地上撤下去的!” “说得好,这话提气。”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呵呵的看着他,“去吧,先把差事办好。” “是!” 放火烧山! 李岩虽然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但是皇帝的意思他明白,其实方才他点出介子推的典故时,李岩就已经明白了。 当年火焚绵山,介子推亡于山中,可是沈器远,能够和介子推相提并论吗?答案应该是直接的——不能! 除非是他无法脱身,不然一定会从山上逃走,那么接下来最重要得是围堵。 果不其然,李岩方才想到这里,就听朱大皇帝那边又冲外面吩咐,“去,传骑兵营主将过来听命。” 不消片刻,骑兵营主将来了,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也强壮男子,络腮胡子,刀子眼,体态如熊,尤其是攥着刀的手,上面更是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而且明显比一般武将的手要大、厚三圈不止。 “臣,随军骑兵主将朱豺参见陛下!” “起来吧,说起来你也算是皇亲国戚。随军这么久了,咱们今天才见面很是说不过去吗。” 朱由检说着一点,疑问是这个朱豺着实有点身份,他其实不姓朱,而且这个皇亲国戚也是有所牵强。 这还是要从他的祖上说起,当初太祖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主力军是淮西军队,而这个朱豺的老祖宗就是在那个时候参军的,因为作战英勇,后来成为了将军虽然没有爵位,但是也不算很差。 到了之后朱元璋死,永乐靖难,朱豺的祖先就跟随永乐皇帝安寝马首,之后才被赐予了朱这个姓氏,但是因为那是永乐皇帝醉酒之后的圣旨,所以也没有什么封赏。 而后来到了永乐皇帝驾崩之后,家中三子夺储,他的祖先因为站错了队,所以被收押大狱,改名为豺。 豺者,阴猾也,这是一种侮辱,而且还要他们祖祖辈辈这一直嫡系的长子, 到了十四岁后就要继承这个名字,而后来宣德皇帝时期,才将他们一家人重新启用,直到今天。 有些好事情其实当时很严重,可是事后也就无所谓了,比如在英宗皇帝之后,朱豺这一家人反而一直都在为朝廷效力,并且官职上也还算不错。 听到皇帝这么说,朱豺可是不敢当的,赶忙推辞。“万岁爷你还记得臣,臣就已经倍感莫名了,何谈其它?” “说得好。”朱由检微微点头,“找你过来也是有事情吩咐给你,刚才朕已经同新神机营打过招呼,他们会放火焚烧葫芦山,朕以为那个沈器远必然不是介子推,可定会逃,所以着你亲自率领骑兵包围山下,但见有人逃窜,立刻截杀,如果遇到沈器远吗……就把他抓回来。” “臣,遵旨!” 朱豺性格刚强的很,这边应命就走,毫无停留。 “文征啊。”交代好了一切,朱大皇帝又把目光转向了吴孟明,“前线的事情朕都安排好了,你这边不要着急上去,先在后面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自然还有你的仗打,朕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得很,但是不要过于焦虑了,想得太多,反而不好。” “臣……多谢万岁爷体谅,万岁爷对臣如此宽仁,恩重如山,臣当以死相报!” “放屁。” 朱由检笑着一嗔,“人都死了你还报答个屁?快去休息吧,朕看你腿上也受伤了,是被火油烫的吧?” 吴孟明一直以为皇帝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势,此刻方觉诧异,赶忙着把腿往后撤了撤,“万岁爷,这都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不要紧的。” “胡说八道!” 朱由检叹了口气,“烧烫伤朕也不是不知道,最是疼痛要命,你还是赶紧去找军医官治疗一下,不过别让他们用什么草药,就说朕说的,让他们把自己平日里私藏的獾子油拿出来,那个东西治疗烫伤最好。” “臣谢陛下!” …… 阵头上! 罗当面接受了朱大皇帝的指令,自然是不敢有任何马虎的,一百枚***已经装填完毕,他更是亲自操炮,瞄准了葫芦山,一声令下顿时就看几十门火炮齐发,眨眼之间那被炸荒了的山,揪成了火葫芦…… ------------ 第444章 山西戴家 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不但对于群臣是一个惊骇,就是全天下百姓也是没有想到的,而且大家对于这件事的态度,褒贬不一。 有的人认为,皇帝这么做,是英明神武,因为眼下朝廷是三面开战,山西、辽东再加上一个李氏朝鲜,要是国家国力不足,能这么干吗? 不能! 所以这些人认为,朝廷这是已经恢复了国力,而且因为战争的关系,也让他们将之前对于国策的质疑,转变为理解。 打仗,是需要钱的! 还有一种人则认为,皇帝这么做是大错特错,这是穷兵黩武,是在耗费百姓的心血汗水。 而且安置这些人眼中,山西也好,辽东也罢,还是李氏朝鲜,都是疥癣之疾,无所谓的事情,反正大明大的可怕,让他们闹一闹也不会有什么。 总而言之,外面的流言说什么的都有,这对于朝廷来说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后者的声音要远远超过前者! 山西境内! 坐镇次方的孙传庭其实最近一段时间心里焦躁得很,虽然他们已经和高迎祥、李自成等人达成了进一步的商洽,双反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动兵了,是一个黄虎张献忠却把自己搅扰的心中烦乱。 张献忠眼下虽然也属于高迎祥帐下,他要听从高迎祥的指令不得和朝廷军队开战,但是这个混账,不去休养生息,反而还给自己找了个新买卖——拦路抢劫! 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朝廷和晋商指之间的运送队伍! 这不是混蛋吗! 虽然每一次商队都有足够的军队押送,但是他们就像是趴在了脚面上的癞蛤蟆一样,不要人,膈应人! 疥癣之疾! 孙传庭坐在帅府当中,眼神迷茫,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又有一个商队被打劫的, 虽官军战胜了劫匪,但是他们给养的运送又要迟到两天。 一个两天,两个两天,乍一看没什么影响,可是仔细算来,那就等于是在是拖他们的士气! 当兵打仗的最怕没有粮食,可真要是逼急了也无所谓,但就像是这种隔三差五的你就要拖延补充,这才会让人心中暴躁难挨。 “大帅!” 一名军校在此刻忽然闯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禀告道:“咱们城中的戴家来人了!” “谁?” 孙传庭一怔,眉头紧锁,那将军校道:“是戴家来人了。” “我问你谁来了。” “戴家老爷子,戴振全!” “天……” 一听这个名字,孙传庭脑子都大了,赶忙吩咐军校去请,自己这边则慌忙换衣。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说到底,就是官永远要压着民一头,照这么讲,孙传庭是不至于如此紧张他的,可是无奈何这位戴老爷子却有一个身份是他孙传庭所重的——山西两大首脑财阀之一,戴家的掌门人了,老祖宗! 孙传庭这边更换好了衣物,赶忙着来到前堂,还没进门就开始告罪,“不好意思,戴老爷子!下官来晚了!您可不要生气啊!” “无妨!” 就听前堂之内,传出如同闷雷一样的声音,要是有识货的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显然是内功深厚,是个实打实的练家子。 “唉!” 孙传庭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只见一个披着虎皮的肃穆老者,正凝视着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下官,见过老先生。” “客气了,坐下吧!” 老人说话总是最后一个尾音很重,听起来总是那么的不客气,而且他这一句话说的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要是换做其他人,孙传庭现在肯定要叫人给她叉出去,一顿棍子教教他规矩,但是在他面前,不行!孙传庭也不敢! 别看他是朝廷的大帅,统管着山西及其临近四省份的兵权,但是人家戴振全老爷子,却是当地的土皇帝! 公认的山西财王! 说白了,就连修缮山西省内各地的城垣还是人家拿钱纳的捐!说是人家的私产也不为过。 孙传庭这边落座,之后配笑着冲戴振全道:“老爷子,是什么风把您个惊动了,有什么事情派个人过来不就好了。” “不好。” 戴振全摇摇头,猛虎一样的胡子振动,“孙大帅。其实我这一次来是有事请问你!” “老爷子请讲。” “你知不知道最近外面发生的事情,咱们家的队伍一直在被人劫掠,虽然官兵有保,可是会耽误时间!你知道不知道!” “下官知道。”孙传庭不由谈口气,他就知道这老头子来肯定是为了这件事。 “那不还都是黄虎的作为,张献忠混蛋,下官已经派人去和高迎祥交涉,要他约束自己的队伍,要是张献忠还这样的话……我就直接派人去冲他的军阵!” “说得漂亮,可是你做的到!” 戴振全双目一凝,凶光闪闪,直逼着他,“要是你能做得到,山西这边早就不打仗了,何苦还要啰嗦到今天!不要说这些漂亮话,老子不信!” “……戴老爷子,其实山西的情况下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和高迎祥他们不是打不过,而是没有办法打,他们也是朝廷的子民,而且皇帝陛下的国策您也知道啊。” “哼!” 不说这话还好,孙传庭提出“国策”两个字,没想到却戳了这老头子的肺管,“还好意思说,什么狗屁国策!那不就是伸手要钱吗!老子这些年交给你们朝廷的钱还不够多?修城墙、安抚百姓、开仓放赈,哪一个不是我们出的钱!就连你们的关饷还有一部分是我们给出的,可是你们还要要!是不是以为老子们都是金山银山啊!” 老头子这一番话说得,大不敬中还夹杂着对官员的诋毁,要是私下说说无所谓了,可是他却敢当着孙传庭的面,这就有点过分了。 还是那句话,按照礼法,孙传庭应该把他当场拿下,问都不用问,直接押送刑场给斩了就是。 这还用问个屁啊,不杀他全家都是最大的恩德,然而,孙传庭却没有这么做。 相反的,听到这些话之后,脸上还露出了默默然的态度,其实他心里也有啰嗦,只是不敢和老头子一样说出来罢了,毕竟他主战山西,对于这边的情况最是了解,要让他再从这些财阀身上榨钱,他也是于心不忍…… ------------ 第445章 官私勾结 戴振全坐在那,可见真是生气了,连胡子都在震动,而且眼角上隐约当中能够看得出几分凶戾模样。 孙传庭见此,不由心中一叹。面上却还要哄着这老头子,“戴老爷子。其实朝廷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实在是现在打仗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简直太多!而且赋税还没到时候呢,您多理解一下好了。” “理解个屁!”戴振全哼了哼,语气更为不满,“全都理解你们,谁他么理解我!这多年来我搭在你们朝廷身上的钱还少吗?不少了知道吗!你们也真是够呛的很,太要命了!” “是是是……”孙传庭只能在一旁应付,不过他对戴振全还是比较了解的,这老头子虽然嘴上不好,可是个嘴瘾心软的家。 果不其然,老头子方才还在骂人,紧接着却又说道:“你们这一次想要多少钱啊?” “多少钱?”孙传庭摇摇头,“这一次不是要钱,而是加入皇家商牌,这里面……” “停!” 孙传庭话才开头,就被戴振全呵止了,“你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多!我一句也不想听!咱们就是论事,你说什么皇家商牌,那好,那个事情之后咱们单独谈,你去找我家老二谈,今天就说那个张献忠,我不管你们朝廷是什么政策对他们,可是这个混账个龟儿子,经常的叨扰商队。这件事不成!反正我今天来就是要你们一句话的!” “老爷子有什么话说?” 戴振全冷冷的道:“张献忠那个小黄皮猫你能不能解决!别给我扯什么交涉,要是这个玩意有屁用的话。老早就他么的不打仗了!今天宁把话说明白了,你能解决他,你去,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要动手了!”、 “哦?” 闻此言,孙传庭不由一怔,紧接着心中恍然,其实一看戴振全就知道他是个武者,而且他除了是财阀首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山西省内武林当中辈分最大的! 而且他在年轻的时候走师访友的,还留下了很多很多徒弟,他本人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关中豪侠。 只不过时过境迁,昔年的豪侠成了今日的戴振全老爷子,而他的那些弟子们也都各自成了一方绿林豪强! 当然,戴振全对这些孩子们的约束还是够的,这群人没有一个加入到叛军当中,不过这一点孙传庭也知道,不全是老头子的威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都很有钱! 所谓穷文富武就是这个道理,家里没钱的想要练武都变成,不说其他,单单就是每天那吃饭,都够别人瞧的了! 此刻,老头子这么说,孙传庭就知道他是真得动了杀心,估计是想要利用自己那些徒子徒孙们帮忙,按说自己是应该制止的,毕竟打仗的话,有朝廷的军队在,要是有点事情就让这群民间组织跳出来那还不乱套了? 不过孙传庭不是个迂腐之人,他明白特事特办的道理,而且在此之前他也有过想法,想要利用山西武林力量帮助镇压贼军,但是担心朝廷里面会有王八蛋跳出来找麻烦,所以才没有实施。 不过眼下却是一个时机! 对! 自己不妨趁机把这件事落实下来,到时候要真是朝廷上面有人捕风捉影找自己的麻烦,也可以让这老头子出来顶一顶! 虽然不知道他的根系如何,可光是人家这多钱,朝廷就不会把他给怎么样了! 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孙传庭目光一闪,说了软话,“老先生,下官员不瞒着您,说句心里话,我是有心无力!眼下朝廷的军队都被我安排出去了,沿途护送商队、给养的官兵,也都是临时凑出来的。他们不在一个营中,所以之间配合不免有些生疏了。” “我他么就知道!” 戴振全一身匪气的直拍桌子,“准知道这些事情靠不上你们,我已经派人去发江湖令了,再过几天我的徒子徒孙们就会带着人过来。到时候商队有他们和你的兵一起保护。” “好。” “好个屁!” 戴振全白了他一眼,用手揽着虎须,目光开阖间饶有意味的看着他,“我们山西人是最会做生意的,所以你当我会赔钱赚吆喝?想的太美了不过我也还知道你们朝廷没有钱,所以我不打算找你要钱,但是这些人来了之后。你要就负给他们安排住处。之后每天的伙食标准至少不能低于你的士兵!还有就是,不要想着让我老头子出钱又出力,他们来了之后如何调配,都是你的问题,别来烦我,要是麻烦到我头上,别说老头子拆了你的大帅府!最后一句话。这些人可是都有家室的,他们过来是看着我的面子,不是你!你也不能欺负他们,让他们去做炮灰绝对不行,好了就这是个事,我走了,不用送!” 话音落戴振全悍然起身,大步流星而去,反而是孙传庭坐在这里有些傻眼了。 原本他是想着算计一下老头子,让他的徒子徒孙帮自己的忙,但是眼下看来,被算计的竟然是自己! 或者说是。自己的心事早就被老头子看透了,他虽然话说的硬,但是仔细一咋么,就会明白,戴振全的每一个安排都是在为自己做铺垫。 他找了一个借口调集人过来,说是为了保护商队,可是实际上却是要把他们交给自己调遣。 什么安排食宿,都是假话,真正的话就一句,要自己老安排调遣他们,这是最值钱的! 老爷子仁义啊! 想明白了和一切,孙传庭心中突然升起一番愧疚之意,到底还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而且对于戴振全,他也是越来越钦佩,自己走南闯北,转战各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是=能把事情做得这么道的, 她戴老爷子还是头一个! 硬话软心,一心为国,一心为民!这才是真正的江湖豪侠,可不是那许多这个老大,那个瓢把子能比呢,就是朝廷上面多少的大臣,在这方面做得也是绝对不如她戴老爷子! 孙传庭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到这边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一定要上奏本,请求皇帝将这位老爷子,封为天下群侠首领,因为人家不缺钱,而且荣耀也足够多。 或许只有这一条,才能让老头子高兴高兴吧! ------------ 第446章 阴阳两面 送走了戴振全,孙传庭心情大好,因为要真是他的那些路子徒孙们都参与进来,那自己山西这边的事情可就方便多了。 翌日! 昨天好心情竟然让孙传庭晚饭时分都多了足足两碗!看来情绪和食欲真的还是勾连在一起的。 “大帅!” 孙传庭正在书房中阅读文卷,这个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叫道;“末将回来了!” “是曹荣将军吧?” 孙传庭一笑,合好公文放在一旁,“进来吧,这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 曹荣说着,从外推门而进,“大帅。这是您的将令末将缴令!” “好。” 孙传庭一面叫他坐下一面收好了令牌,“怎么样,高迎祥方面同意咱们的要求了吗?” “没有。” 曹荣提起这话来有点不高兴,狠狠从一旁的果盘上扯下一个香蕉,“他么的那就是个混账王八蛋,他非要求咱们先行为他提供一年的粮食之后。才肯回师,是回师,不是进准咱们的指定地点,您说要是他在这么继续下去,还有个谈吗?” “你不要生气吗,不能袒护就不要谈了。”孙传庭说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你还不知道,昨天戴振全老爷子来了。” “戴振全?戴家的那个?” 孙传庭点点头,“是啊,戴老爷子……”说着他把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之后又冲曹荣道:“我想着要是老爷子真得把那些徒众都叫过来。我这边的压力也就下来了,到时候不但不能够着手镇压张献忠。搞不好连高迎祥也能一块逼回去!他们打不过,当然要听话。” “要真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大人,我担心戴老爷子徒众们不会听从调遣吧。 曹荣说着,皱了皱眉头,眼神也漠然下来,“毕竟那些可都是江湖上的人,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我掌握北镇抚司,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不少,这群人虽然标榜义气,可是绝大多数都是混蛋,不能相信的。” “无妨。” 孙传庭目光闪烁:“我第一相信戴老爷子的为人,第二也是老爷子已经把生杀予夺的权力交给了我,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而且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有问题了,咱们书中不是还有军队吗?无外乎费力一些罢了,无所谓的。” “要真是如此,最好不过!” 看样子曹荣还是不太放心可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这边正商量着后续的事情,门外军校有报,“启禀大帅!有魏家大爷请见!” “魏家?” 孙传庭闻此言不由眉头一皱。和曹荣对视一眼后。漠然的冲外面道:“你告诉他,我现在还有公务,引他去偏厅等候就是。” “诺!” “哈哈。” 听着门外军校离去,曹荣一下乐出声来,“大帅您还真是有应了那句话啊。” “什么话?”孙传庭疑惑的看着他。 曹荣道:“笑面人来打哭脸人,魏家也是咱们山西的架海樑,您这是干什么嘛,好像每一次他家来人,最少都要在偏厅登上一个时辰,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孙传庭撇了撇嘴,老大的不愿意,“他们老魏家虽然也是山西的大财阀,和戴家并驾齐驱,而且要真是论起来的话,生意只怕是比戴家的还大,可是他们那一家子,却全都是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曹荣闻言,不由点头,他方才说话,那是在故意打趣,对于这魏家他是知道的,孙传庭到底自持身份,没有说的太难听。要是按照自己的说法,那魏家根本就是一家子得畜生。 别看他们有那么多的钱,可是一半以上都是莫名财产,虽然眼下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是没有好来路。 再者就是这群人,虽然顶着个商人的名头,实际上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情,压榨百姓就不说了。盘剥乡里还要巧取豪夺! 这些事情是官府都有实际证据的,要不是因为他们掌握着整个山西最大的驼队,孙传庭真是恨不得上奏皇帝,抄了他们得家! 所以他在戴振全面前可以像是个小学生一样,可到了魏家人面前他却是把脸冷的好像腊月的寒风。并且要把自己大帅的架子端足了,排场要多大有多大,就是为了压一压老魏家的邪气! 一个时辰之后。 正如曹荣说的那样,孙传庭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来到偏厅见客的。 只是这位了人着实苦了一点,茶水全部,点心更是半点没有,甚至连椅子上都没有座垫,就这么硬生生的干等。 而且这安不算,孙传庭这边还没进门,就让门外的武弁吆喝起来,“钦命山西大帅,奉旨提调节制四省兵马大将军孙公到!” 屋内的客人一听这话,赶忙着站起身来。而孙传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号子喊的老早,可是人却久久不肯现身,弄的那客人站也不是,做也不是,足足半刻钟时候,。孙传庭这才姗姗迟来。 而且一进门就冷着脸,客人向他问礼,他竟直接略过,两步端坐在主位上,更不请客人坐下,只是淡漠的说道:“没想到堂堂魏家当权人竟然到我这里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姓魏的客人听她这么说,心里一直简直在骂娘,你他么的亏了还是一个大帅儒将军,这么每一从我来你都是这两句话,就没有一点新鲜的?你也真是够敲的了!什么东西啊! 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他还是要十分客气的,知道孙传庭一直都在找自己的麻烦,他又怎么敢大意呢? “大帅说的哪里话,小人魏军,向大帅问安。” “有话说有屁放。不要在这里麻烦,本帅可是有那么多的军务,耽误了哪一个 都能要你的命!” “是,是!” 魏军赶忙冲他作揖,,“其实这一次小人到这来打扰大帅,还是老生常谈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说说,那个叫做……皇家商牌之事?这事情可是……” “你大胆!”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孙传庭一瞪眼、一拍桌子竟直接发了火…… ------------ 第447章 限期运送 哎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眼见如此,魏军心中一沉,虽然知道孙传庭看不上凑集一家人,可是也从未像是今天这样,话没等说就直接炸了庙的。 老子惹你了?要不见你是个大帅,光是你这幅德行的,在山西你连要饭的地方都没有! 心中怨恨,但是面上,他还是要尴尬赔笑,“孙大帅,您这是这么了?小人胆子小啊,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最好,别吓唬人。” “吓唬你?” 孙传庭眯着眼冷笑,“你也配吗?你还问我为何发火,那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且问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皇家商牌事,那是陛下的国策!你来商量什么?上一次的时候,本帅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不要再提,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怎么还说!” 魏军深吸口气,堆笑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光彩灿烂,“大帅您的宪令小人当然都收到了,但是万事都有一个适用不是?您说这是陛下国策,小人知道,小人也不敢多嘴,但是这件事不适用于现在的山西。我也是商会的副会长难道不应站出来替大家说句话吗?” “山西商会?”孙传庭看着他的脸上不由闪过一抹阴沉,“你要是不说我还不想提。什么狗屁商会不过是你们一群丧良心的,自己给的名,朝廷没有许可,我还没有取缔呢!” “大帅爷……” 闻此言,魏军的心里十分难受,主要还是憋屈,孙传庭说他们的商会不合法,可是实际上他们的商会是拥有山西巡抚衙门凭票的,只不过在前段时间就是被被他孙传庭个收回去了而已! 并给当时给出的那个说法,还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因为当时拿走他们凭票的差役说,是他孙大帅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不承认了,要么交出来,要么差役就要拿人。 还是那句话,民不与官斗虽然魏军有钱有势,无奈何却碰到了孙传庭这么一个硬角色。 “醒了!” 孙大帅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听他多说,“本帅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就现在回去好了,最后警告你一遍,皇家商牌的事情,官府怎么通知你,你就怎么去做,不要有任何疑问,也不要再啰嗦下去。听清楚了要是你再来磨烦这件事,别说本帅翻脸无情!” 说话间,孙传庭已经走到了偏厅门口,“还有一件事你们这一次驼队的运送还是不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丢,而且速度也正好,没有延误日期这很不错,戴家那边呢,现在运输不利你是知道的。所以为了确保我军前线顺利,本帅决定把这一次戴家的货也交给你来押送,地点时间会有人详细和你说,但是魏军啊。” “在。” “你要记住了,这一次要运送到 都是紧急的货,所以限你二十天之内,运抵!” “二十天?” 就着三个字,魏军顿时就惊了,不过在孙传庭那逼视的眼神下,他还是收敛了一下情绪,询问道:“敢问大帅,这二十天中可包含了装卸调集的时间吗?” “那是当然的,本帅说了,这是紧急公务,难道你听不明白?好了什么都不要说,等一下你就去账房,领了这次的例钱之后。再把事情做个交割。” 别看孙传庭讨厌他,但是孙大帅做事讲究原则,该给他的一个不少,不该给他的半分都不会多。 可是等到魏军这边从账房里面领了钱,又做好交割之后,拿着那运货单子他却已经傻了。 因为别看他当时没有和孙传庭更多说什么,那是因为他知道孙传庭运送的这些东西,不够就是省内军营,或是省外接纳来粮而已,都不算是什么太远的路程。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了,孙传庭给自己二十天时间,竟然是要把一堆木料送去陕西! 跨省了! 这他么可不是二十天能完成的, 尤其是木料这个东西,又沉又大,不好行动,稍稍天气要是有一点不好的,那他也是绝对难以完成。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而且在账房的时候,当值武弁还说了,孙大帅令,要是他们这一次不能如期送到的话,还要重罚! 孙传庭你个老匹夫!故意找我的麻烦不算,竟然还敢玩我!好好好,真是人善被人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站在大帅府外,魏军狠狠的看了一眼之后,这才冷着脸上了自己的车驾。 他么的,今天这事情肯定没完! 一路无话,魏军带着一肚子的恶气回到家中,而此刻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亲弟弟魏野正在等他。 “大哥,你回来了?” “是。” 魏野搭了一句,瞧他状态不对,赶忙要了一碗人参汤,之后又把所有虾仁都给撵了出去。 “大哥,到底是怎么了?看您的样子可是孙大帅那边不肯开面吗?” “不肯开面?” 魏军冷笑,“他何止是不肯开面,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是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说着,他便将之前在大帅府发生的一切道出,魏野听过后,也是眉头紧锁,他们兄弟两个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有胡子不同。 魏军是山羊胡,魏野却是八字胡,此时此刻,魏野正用手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眼神当中闪烁着点说出来的光彩,“大哥,他们的确是欺人太甚了,而且照现在来看,这件事万一要是做的不对,只怕孙传庭不会轻易放过咱们,要么是要钱,要么是要命!” “要谁的命?他敢如此?” “他当然敢!” 看着惊异的大哥,魏野脸上不由阴森了很多,“我听人说。昨天戴老头子可是亲自去了他的大帅府,那老家伙有多少年没有出面过了?之前山西打的跟一锅粥似的,也不见他出面,偏偏这一次却站出来,难道大哥你不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哦?” 魏军目光一闪,山羊胡子随风而动,“照你这么说难道这一次的事情是来戴头和他之间设定的阴谋诡计吗?” “或许是这样,不过事情不到眼前谁也说不好,反正大哥你要小心了!” 魏野说着,狼一样的眼光流过。“咱们一家人的身家性命可是不能耽误在他的身上!” ------------ 第448章 疑心暗鬼 “你说得对!” 听完魏野的一席话,魏军这个做大哥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要是按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就的也没有什么偏差,毕竟很多事情就是这样,都够勾连啊!” “没有错。就是怕勾连!”魏野越说语气越肯定,“大哥你想一想,为什么之前孙传庭没有这样过?他看咱们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就这一次就是在老戴头出面的这一次!就要塞给咱们一个要命的差事。这件事不能不防!” “有理!” 魏军深吸口气,他在离开帅府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杀心,只不过路上想一想,民不与官斗也就放下了,但是现在再被一挑拨,那种心思再次升起。而且比之前还要厉害的多! “大哥,要是我看这件事咱们要做点做决断才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给拿着住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行了,你不要说了,让我自己去想一想。反正这件事,需要的是一个说法!” “没错。” 兄弟两个人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下去,魏野离开了书房,不声不响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在房间当中,此时有一个长着媒婆痣的中年女人,正在等他,一见他回来,干满光着两只脚丫子就从床上跑了下来。 “哎呦。爷您回来了,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我不累。” 魏野摇摇头,脸色并不好看,“就是家里面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心里不舒服而已。” “不舒服?” 女子笑了,“爷您要是不舒服。可以和我待一会啊,咱的本事您还不知道?保管不一会就让您舒舒服服的,天大的恼事都忘了。”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 魏野真是气不顺,冷冷的呵了她一句。“告诉你吧。今天家里面出的事情可是关系到了身家性命,咱门到底还是被朝廷盯上了!都怪我大哥。他怎么就不知道真的服软呢!” 说着,魏野把方才和哥哥之间的对话,还有今天魏军在大帅府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别看那个女子方才还在卖骚,可是听了这些话也安静起来,原本就不漂亮的脸,越发的令人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 女子说着,从旁抽出一支烟带过来,自顾自的点燃,吧嗒起来,“卡那里朝廷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动手了,这个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谁说不是?” 魏野摇摇头,脸色漠然,“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早就说过,大哥他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压榨那些老百姓无所谓了,但是一定要和现管打好关系。可他就是不肯,以为自己在朝廷里面有周延儒相爷保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看现在麻烦了吧?” “你说的一点不错大爷的脾气是真的不好。而且他做事情总是看蝇头小利。家里面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多的钱,还不都是你的功劳?他算什么啊!” “别废话。” 听女子这么说。魏野不由嗔了一声,“他是我大哥,还是我爹亲选出来的继承人,你这么说他不是在说我爹眼光不行?臭女人以后说话可是要注意了!” “哎呦爷,您放心吧。咱不是方才说走了嘴吗。”女子说着,先是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之后有狠狠的亲了他一口,这才算完。 “不过爷,说来也真是的,这件适合您自己也有关系。当年老爷子选定继承人的时候。要是你在多努力一点点,那不是就是你的了?谁不知道老爷子当年是偏向你的!” “滚!” 一说起这是来,魏野心里就不一般烦闷,女子说的不错,别说是外人,就是他这个儿媳妇看着,老爹也是偏向自己的,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当初对于继承人的选择,自己和大哥都十分的卖力,可以说现在家财的一部份都是那个时候积攒下来的。 可是就在自己以为家主的位置一定会落在手中的时候,老爹竟然你派人把自己个叫了过去。之后警告自己不要妄图家主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不能留给一个和妓女结婚的人! 换句话说,其实对于家主继承人是谁,老爷子是早就有定论的只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自己呢, 那个时候累死累活的卖命干,也不过是给大哥做嫁衣!自己被亲爹给糊弄了! 这件事每一次提起,魏野就难受的不行,甚至还有一种想把老爹从坟地里面扒出来抽嘴巴的感觉。 女子也知道自己戳了他的肺管子。所以不再继续往下说,岔开了话题,“爷。其实这些I年啊,什么事情我都知道老爷子对您不公平。再说大哥他也是防贼一样防着你呢,你看看每一次分钱的时候。她都很的不把上面那一点金渣渣用拍子扫了去,多给咱们一点点他都不愿意!” “还他么不是因为你!” 原本,女子是想着借这话,把自己后面的意思引出来,却不想魏野直接炸毛了,绷起身子来看样子似乎要动手,“你他么的,当年要不是你,我还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他么是个妓女你直接说不行吗?咱们可以想办法啊可是你呢?什么都不说后还是被我爹给查出来的!你说说。这他么算怎么回事!” “爷……” 一见他发了火,女子又弱了几分,不过她眼珠一转确也不肯示弱似的,挑起了魏军的毛病,“咱之前欺骗爷是不对,可是爷您想想真的就是因为咱吗?老爷子说去了妓女的不能继承家主,可是你看看大哥他在当上家主之后。娶了多少房妓女?怎么就偏偏看着我不顺心?那个时候老爷子还活着呢!所以这里面肯定不想是老爷子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有事" “哦?”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魏野原本对于这件事就耿耿于怀,今天真好发作出来,再加上她这么一说,心里更觉不对。“你说说,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爷,您想,如果真是按照老爷子的说法,那大哥后来娶了妓女之后,他家主的位置就该退去。可是没有!他自己不说应该,但是老爷子呢?难道他就没看到?我不信,所以这些年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初选取家主这件事……就是老爷子和大哥设下的一个圈套啊!” ------------ 第449章 荼毒 她这么是一说,魏野顿时皱起了眉头,砸吧了半天,兀自摇头,“应该不会吧,我爹对我从小就比对大哥好,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你错了。” 女子煞有其事的道:“你别看咱们只有一个女儿,但是这些年来我是发现了,对孩子就是一个手段,亲者疏,疏者亲,你也是想给她更多前面就越要少给!甚至是不给,这样一来别人才会看着,以为你是不喜欢他的,就不会那么奉承他,讨好他, 而孩子也会从小看出世态炎凉,人心如何,等到他真的到了掌权一天,那该怎么做对谁好,对谁不好的,不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了吗!” “你说得对啊!有理!” 魏野听过。不住点头,“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那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其实爹对我好,就是为了让大哥看清楚那些人的为人了?” 女子颔首,“爷,您再想想。是不是自从大哥当权之后。那些之前对你好的人,现在都被免了,而剩下的只要不是对你好过好的,甚至有开几个伤害过他的不是也都提拔上来了?就是这个道理!咱们都被老爷子给玩了!” “啊!” 话说到这,魏野算是全都明白了感情自己这卖死卖活的, 一直都是在给大哥做嫁衣! 从老老爹就没想过把这一切交给自己。 “他么的!” 骂了一句,魏野当即起身,女子赶忙拉住了她,“爷您要干嘛去?” “你松开手,我去把我爹刨出来问问他, 这么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他亲儿子了?” “你站住!发什么混蛋!” 女子突然之间提高了音量,倒是也把魏野给镇住了,不过那女子却又马上的恢复了方才的那副态度,“其实爷,您这么想老爷子是不对的,不管怎么说老爷子都是您的父亲啊,况且咱看来老爷子也未必不是在给你准备的机会。” “这话怎么说?” 女子砸了一口烟,抿着嘴唇说道:“爷您想啊,这么多年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您一手打理的,对吧?所以家里面的事情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能瞒过您的,生意上看似是大哥在管着,可是实际上还不都是您一手遮天?这就是老爷子留给您的时机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大哥手里面把生意抢回来?” “没错!” 女子说着,眼中精光闪烁,“咱就用这一次的事情来说, 我看就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还可以有好多种操作办法!” “你说说。” “唉。” 女子道:“这第一条,就是咱们把这个任务给接下来。反正你知道这是绝对干不成的,到时候孙大帅神威压下来。可是够他喝一壶的!咱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孙大帅不是一个贪财得人,所以他不会对家产怎么样,重罚行,但是不会抄家。这样也只是损失而已。况且按照孙大帅对大哥的看法,到时候你说会不会把他给送进监狱?” 魏野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表亲都没有的看着她,女子继续说道:“还有第二条路,就是做咱们拒绝这个任务。结果还是一样的,孙大帅盛怒,到时候大哥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会不会把他下狱不知道,可是一旦出了问题,你就可以让手下那些掌柜的出面把他给压下去!” “还有么?“ “当然!” 女子越说越起劲,“至于第三条吗,就要阴损一点了,反正我知道你对孙大帅也是看不惯的, 那么就不放借用这机会,让大哥去找人把孙大帅给……” 说到这里。女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可是把魏野惊的满头都是冷汗,“你还真是疯了!这种事情你也敢想?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到时候还有个屁家产,咱们都要去赔命!” “你错了。” 女子说着把手中眼袋里面余烬敲了出来,“你以为真的要孙大帅的命吗?不!只是让大哥这么做,到时候你再去告密,来一出大义灭亲的戏份,那么大哥肯定就完蛋了,而你和孙大帅之间的关系不是也就缓和了?一举两得!” “他么那个骚娘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办法,你说,是不是在就在谋划了?” 面对他的“逼问”,女子并不遮掩,郑中的点了点头,“你还真说对了,我是一只都在谋划,不过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一口气!你是我的男人,我也很爱你,你也很爱我,所以你的钱我可以随便花,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何必在乎钱呢?我只是看不过去这件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不能不说。” “原来如此。” 魏野点了点头,虽然刚才那女子的一番话叫人心中动撼,不过也算得上是至理名言了。这些年来自己也为了这件事憋憋屈屈,没准这一次还真是个机会! 不过魏野这个人,生性当中谨慎占了大半,这也是他能够把家里生意扩大到这个地步的重要原因,所以虽然心思被说动了,可他面上还是没有点头。 “这件事我再去想一想,毕竟关系重大,要是处理不好。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不算,再把你我的命搭进去不合适!” 女子了解他,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燃了一袋烟,“反正爷,我的话就说到这,你知道咱这个人,咱也知道您的性子,。所以这件事成不成的,都无所谓,只要您平安就好。” “小贱人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魏野说着,起身来到她身旁,挑着她上半身最软和的地方使劲捏,弄的女子潮吟不断,紧接着要发生什么,自然是妙不可言…… 山西大帅府! 这是曹荣回来的第二天,高迎祥方面竟然就有派遣了信使发过来,而起这一次他来传递的,却是高迎祥最新提出来的要求! 书文上写的很清楚,高迎祥方面已经大致同意了朝廷的要求。不过眼下他们除了要一年的粮食之外,还要上好马匹五百、牛羊各一千,还说只有把这些东西都一次性的给齐了之后,他们才肯退兵! 这他么绝对不可能! ------------ 第450章 缓兵之计 孙传庭怒冲冲把那公文撕了个粉碎 ,眼中还闪烁着熠熠的凶光!他这样的行为直接把来送信的人,吓的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孙大帅,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孙传庭冷冷的看着他,“这上面写的什么你不知道吧?” “啊,我不知道。”那人点点头惊恐当中还带着几分懵懂,“大帅怎么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敢送来!” 孙传庭冷冷的呵道:“你要是看过上面的文字,我借你五个胆子也不敢过来!你去捡起来一片看看,那简直就是送命书!” “啊?” 送信人一听他这么说可是坐不住了,赶忙按照他的吩咐捡起来一片看,这不看不知道,看过之后那人冷汗顺着脖子就下来了,双手还在颤抖,竟然咕咚一声直接给她跪下了。 “我的天啊,孙大帅!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您千万不要动气!千万不要。” “哼哼。” 孙传庭冷哼了一声,却没有难为他,“你起来吧,方才本帅已经说过了你是肯定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的,不然的话你也不敢来。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书信我已经看过了你就回去吧。” “唉。” “你听清楚了。”孙传庭对那送信人嘱咐道:“你可以把本帅的行为转告高迎祥,但是你也告诉他,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要按照陛下的国策实行所以他出来的这些要求,我会呈送到兵部和户部去。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明白吗?”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你去吧。” 等到那人离开之后,坐在一旁的曹荣也拉着脸问道:“大帅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会让您如此动怒?” “不要说了,反正也是不可能通过的。”孙传庭说着,摆了摆手。 曹荣疑道:“那您方才说的要递送部议,都是骗她的了?” “当然。缓兵之计罢了。” 孙传庭说着,叹了口气,“是这样的,眼下除了要等到戴老爷子的徒众之外,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各处要道关卡,要他们封死了五省通路,这一次做的比之前更加完备。所以高迎祥他们是再也拿不到一点粮草了。” “末将明白了。”曹荣笑了,“大帅是想要把他们给拖垮了是吗?” “那是当然的!” 孙传庭眼中放光,“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打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把他们拖垮了,到时候朝廷就可以一勺烩。” “好。” 两个人 这边又商量了一会,就看门外一个武弁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向孙传庭报话,“启禀大帅!魏家来人了。” “是谁?” “魏野。” “哼,他们兄弟两个倒是真有意思。一个来完换下一个,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打算弄出什么花招来!” 说着,孙传庭竟然探手把剑阁上佩剑取了下来,曹荣见此忙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放心吧,我又不会杀了他,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这两个兄弟要是不用点狠招数。那就是没完没了,烦人得要命,咱们现在手头那么多的军务,我可没时间成天陪着他们玩!” 话说完,孙传庭已经起身离去。 偏厅之内,原本魏野还想着今天也是老规矩要静等一会,心里正盘算着等下要如何说话呢,却不是想孙传庭竟然直勾勾的进来了! “你找本帅有什么事情啊!” “啊》?” 一见他来,魏野刚忙站起身子,“参见大帅!” “别废话了,什么事直接说你哥哥前天来的,今天你就来了,不会是还想说起皇家商牌的事情吧?你看到了没,要是再说这件事,我就把你直接给斩杀了!” “……” 魏野眼见如此,不由咽了口唾沫,暗道看来大哥真是把孙大帅给惹生气了, 见过这么多次面了他还是第一提着剑出来,幸亏那个骚娘们说的早,要是再晚些搞不好会弄出多大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魏野赶忙就道:“大帅不要误会,小人到此来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今天其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帅说。请您让旁人退去,可好?” “嗯?” 孙传庭闻言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散去了武弁侍从,“现在你说吧。” “是!” 魏野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大帅其实按说今天我是该来的,尤其是后面的那些话更是不该说。因为一旦说了,可能我就要失去家人了。” “有话直说,本帅可是没工夫和你在这里闲聊!” “是!” 魏野继续往下道:“是这样,前天我大哥到这来和大帅您谈论事情。或许是她说话不好听或许是这么样的,反正大帅很不高兴。之后又给了我大哥一个困难差事,这都是正常的。” “你要是没事就滚出去吧!” 孙传庭听他念经,心里难受的很,不过魏野却告罪一声,继续往下说,“但是等到大哥去账房交接的时候。好像是有先生说什么重罚,这一下可是把大哥给惹到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您知道。” “我不知道。” 孙传庭闻言摇头冷笑,“他有什么性格,与我有什干系?只要办好我的差事就行,做不得好他就是阎王爷的脾气也不行!” “大帅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这一次我大哥不是阎王爷的脾气。而是要做阎王爷了!” “嗯?” 孙传庭眉头紧皱,直直的凝视着她,“他要做阎王爷了?莫非是她要自杀去当鬼不成?” “不!他要杀您!” “什么!” 魏野此言一出孙传庭当时就愣住了,狠狠的看着他。“这话是这么说的,他要杀我?吓破他的狗胆!” “大帅一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 不过今早晨我无意之间听他说起,自己已经买了一份毒药。之后等着今天晚上请您去赴宴的时偷偷用毒!”魏野说的很真实,把所有一切细节都说了个明白。 听完他的话,此刻孙传庭的脸色简直就是一月份的透心老冰一样清冷,尤其是那双手更是攥的咯嘣乱响! ------------ 第451章 夜宴之初 好你个魏军啊,吓破了你得狗胆,尽然敢打我的主意!好好好!既然是这样本帅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样! 孙传庭目光一凛,但是却又把心里的想法敛去,冷冷的看着魏野,“你说的话本帅都听到了,可是有点却不明白。” “大帅请讲。” “你们是一奶同胞,亲兄弟!他要做什么按说你知道是应当的,可是却不该来告诉我。莫非你不知道这事情一旦抖露出来那就是杀头的罪过吗?”孙传庭此刻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 魏野深吸口气,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大帅。说真的, 我之前就说了,这一次我不该来,但是我却不能不来,大哥虽然是我的亲哥哥。可是我们魏家还有好多人,他这么做,一意孤行,万一真是大人您有了什么意外的话。朝廷还会放过我们?不会的。到时候抄家都是轻的,弄不好就是满门抄斩!” 说到这里,魏野顿了一下,话锋突然回转,“再说一句心里话。有您在这里,贼军还有个怕的,他们不会怎么样,真是您有了个万一,朝廷再派人来镇不住那些苦哈哈,等他们进城了,也没有我们的好!” “你这话说的倒是中肯啊。” 孙传庭冷笑着再没说什么,起身往外就走,等出了门口之后,才对守在外面的武弁吩咐,“送客!” “孙大帅!魏野到此来是要和您说什么?” 书房当中,曹荣一直在此等候,见他回来赶忙就问,孙传庭也不吊他的胃口。直接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曹将军,曹佥事,你管着北镇抚司,正好帮我看看,这魏野的话,能不能信?” 曹荣笑了,冷峻当中透出的那一抹不屑真实非常,“大帅这话根本不必想,一定是真的!” “哦?” 孙传庭来了兴致,“为何?” “为了钱!” 曹荣道:“魏军或真的的打算把您给杀了,按理说这是对他们魏家有好处的,不过这也只是针对魏军一个人而已,魏野呢,他不但要单着风险,事情办好了没有他设么好处。要是事情抖露出来,他还要吃瓜落,这可是很不划算的!” 言及此处,曹荣更是不屑的哼了哼鼻子,“所以啊, 这样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把这事情告诉您了,到时候您有个准备,度过这一难,莫非还会恩将仇报吗?您不是那种人,所以他今天才会连自己的诉求都不说。” “明白了。” 孙传庭点点头,“这件事一旦抖出来。魏军必死,而他却有功,加之魏家还是财阀首领。就算是株连也要从轻考虑,到时候他自然而然接下家产,魏军也死了株连的话,反正不会落在他身上对嘛?” “就是这个意思。” 曹荣皱了皱鼻子,捏过一枚枣子嚼起来,“这小子如意算盘打的不错。要我是他,都未必想得到!” “……这么说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孙传庭方才还笑着,但是此刻却忽然变了脸,“他这是要利用朝廷、利用本帅!这种事情断不可让他如愿!” “孙大帅!” 敲他这副样子,曹荣直摇头,“您还真是有意思啊。这件事不管他利用了谁, 还是谁在利用他,对咱们都是有利的,您为何不做?” “有利?” 孙传庭眉头一皱,缓缓道说,“这个我知道。因为这样一来我就等于拿到了制约他的枷锁,而他们魏家也能够为朝廷提供的更多,尤其是对我本人,这个有利山西战场。不过像他这种混球,本帅耻于御使!” 话说着,孙传庭满脸都是不屑,更是给曹荣看的直咋舌,“我说孙大帅您怎么就这么正呢?有些时候就是要用这种人,他们魏家的财产来历不明,这正好是您的入手点啊。” “哦?” 孙传庭一疑,“曹将军此话怎讲?” “大帅不懂侦缉、调查,可末将却是行家里手。这个和打仗一样讲究名正言顺,魏军的家主是他爹给的,谁也插不上手。可是这个魏野不同,他是等于出卖了兄弟拿到权利的,这是小人不错,同时这也是个机会。您可以在其接纳了魏家权利之后,就以他家族易主的理由为名,派遣我手下锦衣卫去核算调查!到时候不管他们有什么秘密,也都查出来了!” “好!” 孙传庭虽然在战场上诡诈多变,但是其他事情上,却是个正人君子,一身的浩气凛然,要不是曹荣在,他绝对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来。 哪怕是这样,他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的,“曹将军,虽然这计划不错,可真的这么做,是不是太过阴损了一点,怎么说你我也是朝廷的官,丢人啊。” “不丢人。” 曹荣冷冷笑,“其实末将也没有别的意思。倒是您这些话以后千万不要当着锦衣卫的面说。咱们就是吃这口饭的,方才给您说的那些招,都是我们锦衣卫惯用的手段,我倒是没什么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万一要是其他人听了误会了您,被锦衣卫查一查那滋味可是不好受。” 虽然曹荣面冷,可是这番话却很热乎,孙传庭也不是不知好坏的人,冲他点头感谢。 “曹将军。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了,我也不瞒着你,其实当你一开始来的时候,只以为是陛下派来监视我的,可是现在我却发现,锦衣卫也不是不能做朋友,我愿意和你做朋友,只是不知道曹将军是否愿意。“ “大帅如此高抬末将,末将岂有拒绝的道理?” 曹荣站起身来,赶忙从旁断过两杯茶,送到他面前,孙传庭知道他这是要以茶代酒,也没有拒绝,笑呵呵的接下了。 两个人就这么共同举杯,莫名之间成了朋友! “哈哈哈!” 饮干杯中茶,曹荣放声大笑,冲孙传庭道:“大帅今天既然掏了心,末将也不能藏着掖着,其实一开始末也觉得您太冷了一些,冰山一样生人莫近,但是相处下来才明白您的心是最热的,就比如高起潜那次,您完全可以不必自己吃个坏的!” 提起这件事来,孙传庭只是淡然一笑,紧接着又问:“那既然如此。就不知道今晚要真是有那么一场大宴的话,曹将军是否愿意与我同行吗?”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